Tumgik
#当初我还干过新冠检测的工作,就这样也没中过招
niteshade925 · 11 months
Text
:P
4 notes · View notes
guihuayutwitter · 4 years
Text
我是一名中国军事情报部门的高级官员。我知道冠状病毒爆发的真相。 这比媒体告诉你的要糟糕得多。
我是武汉市的中国公民,在军事情报领域担任高级职务。 当然,我也是中国共产党的成员。 作为一名接近党最高层的高级官员,我可以获得大量的机密信息,并且参与许多最高机密的政府项目。 我拥有西方国家一流大学的博士学位,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用英语写我的帐户的原因。
我掌握的信息很可能会导致共产党政府被推翻。 而且,这也与中国境外的全球几十亿人息息相关,他们现在都面临着生存的危险。
我的身份很有可能会被揭露,我的生命和我妻子和儿子的生命也将面临极大的危险。但我想这不会让您感到惊讶。 所以对于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所爆料的这些内幕,也希望你们能尊重。
现在,您肯定已经很熟悉最近爆发的2019-nCoV(也称为NCP)或简称为“冠状病毒”。 您从媒体里,听说的是,它起源于中国的工业城市武汉,来自一种在野生动物市场上出售的动物-最有可能是蝙蝠或穿山甲。 媒体会告知你这是一种类似于流感的疾病,在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肺炎,呼吸衰竭和死亡。 最后,主流媒体还会告诉你,尽管该疾病具有很高的传染性,但只会对老年人或免疫系统受损的人才有危险,而且官方的致死率约为2%左右。
所有这些消息,全部都是由中国共产党和与共产党在有关研究上有潜在合作关系的国家比如美国、欧盟、俄罗斯和澳大利亚的默契支持下炮制的谎言。甚至,这些发达国家的客观中立的媒体中都主动广泛传播这些消息。
首先,我要告诉您,西方发达国家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处处针对中国政府。 尽管美国和中国在打贸易战和四处争夺全球话语权,但这种竞争仅限于某些有限领域。 在大多数方面,两国对合作更感兴趣,毕竟他们希望在某些领域制造垄断并阻止其他竞争国家去抢占他们的垄断利益与权力。并且,两国政府都很大程度上在欺骗国民,许多政府行为都在没有在群众的监督下偷偷进行。所以,我个人认为,他们两国都拥有许多不同的手段来控制绝大多数媒体,甚至美国的两个政党的许多新闻上看到的的冲突,都并不是真的冲突,是媒体用最夸张的手法掩盖了两个政党在大多数事情上达成一致的事实。
中国和其他大国都拥有比您想像的要先进得多的技术,许多公众不知道的研究项目和科技。这包括能够分析和影响民主选举的先进人工智能; 能够操纵和控制思维方式和行为的恐怖程度的化学制剂,以及使用完全不为公众所知的类似催眠方法的高度复杂的审讯技术。我个人的观点是,那些政府都在欺骗民众,在掩人耳目从事那些不为大众所知的科研项目。
我甚至怀疑,世界上实际上没有任何核武器。 美国和苏联及其客户国在1970年代或许都已经将它们几乎全部报废。 因为我认为,那些大国只需要极少量的核武器比如氢弹就足够毁灭全世界了。但是通过假装拥有大量核武器,大国可以让那些小国恐惧并打消研发核武器的念头。
虽然我对别的国家政府的内幕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也是我作为中共内部高官所做的一个大致的推断和假设。还是让我回到病毒吧
去年,香港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活动。 中国共产党人大常务委员会认为这是对祖国统一与稳定的严重威胁。 美国政府和欧盟其实都知道中共正在秘密地从事一种喷雾剂的研究,这种喷雾可以使抗议者失去行动能力和思维能力并且变得乖顺(BBC和CNN都从没报道过)。我就是从事该项目的人。我们就在开发这种可以从直升机或无人机上散落的喷雾剂,这种喷雾剂会使抗议者逐渐失去体力和脑力,最终不得不停止街头抗争。
当然,由于香港是世界上最开放和最国际化的城市之一,我们认为不在先进行人体测试的情况下释放喷雾是不明智的,毕竟它的效果还是非常不明确。所以,它需要大量的活体实验去确定喷雾剂对人体的影响。所以,共产党安排了两拨人做为小白鼠。
第一拨人,是我们在新疆省搜集了大量所谓的“伊斯兰激进分子”。我们把他们带到我们所谓的“训练营”
实际上,我们将这些所谓的“训练营”用于人体实验已经有几年了。但是香港的抗议活动意味着我们加倍实验数量和加倍所需的实验体。我们将犯人暴露于各种“阿尔法”(效果待验证)的实验剂下。 由于它们无味且无形,因此受试者其实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参加医学试验。 由于训练营位于我们祖国非常偏远的地区,由于生活恶劣,本身死亡率就非常高。因此这更容易掩饰实验导致的癌症、早老性痴呆、自杀性抑郁症和器官衰竭所导致的高死亡率。
一旦在新疆的人体实验产生了一种“ 贝塔“(有效的)剂,它便被运到湖北省,并在湖北省武汉市以外的一个特殊军事测试设施(武汉病毒研究所)中进行部署。 这甚至不是一个保密性很高的设施,很多国内外媒体都有报道。国际新闻报道了该设施的存在。 甚至它靠近华南海鲜市场的事实也是众所周知的。
那时,我们的习总书记已经采用了“社会信用”制度,使我们能够确定社会中反党,反国家,和发表对政府不利言论的各种人。通过使用社会信用评分(从在线浏览网页,电子购物和群众举报中获得),我们选择了一些最严重的违法者。 这些人包括人权律师和社会活动家,基督徒,同性恋者,极端的艺术家,公知,法轮功和不会说汉语的少数民族或外国黑民以及其他共产党不欢迎的人
一旦抓捕了这些反政府的人,并将其关押在在测试设施中后,我们便将它们暴露在化学试剂中。这个试剂本质上是生化制剂,并以类似于某些病毒的气溶胶形式传播。
最初的结果非常令人鼓舞,因为从人体实验中我们观察到了实验体认知能力的明显下降以及高级心理活动的减少。最关键的是,那些实验体的意识思维能力有轻微的降低。但这正是我们想要产生的效果,这样可以把香港的抗议人群弄安静。
但不幸的是,很快发现该化学试剂也具有其他副作用。 人体的脑部意识变得迟缓的大约一周后,我们的受试者出现了严重的焦虑和惊恐症状。最终,他们出现了类似于偏执狂的精神分裂症状。 在那时,他们的身体迅速恶化。 他们体内出现大量的内出血; 他们的动脉壁溶解了; 他们从眼睛和身体上的每个洞口出血,他们的体内组织居然也开始溶解了。
为了让你们西方网友理解得更直观,可以说他们活着的时候已经发臭了。
那些试验体的死亡的直接原因通常是多器官衰竭。但在此之前,至少需要五天的剧烈痛苦,而止痛药完全无法缓解这种痛苦。 正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违反了我们的规约:一位因画了许多习近平的诽谤性漫画而被捕的年长女性实验体,居然放下身段开始恳求乞求让我杀了它。我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开枪射击了她。 我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组织的警告。但幸运的是,当我同意赔偿拿发用于枪毙的子弹的费用时,警告被撤销了。 从此,我再也不发誓要表现出这种不必要的情绪。
自那次试验以后,我们认为那个化学试剂无法投入使用了。因为对于我们压制香港抗议的目的而言,这太具有破坏性了。 我们只是希望香港人民屈服于我们。 但我们并不想灭绝香港人。
那时,美国的研究者开始对我们的工作产生了兴趣,要求我们提供样本用于他们自己的研究和测试。 个人觉得,他们当时是在暗示他们将用它来解决委内瑞拉的某些困难。 通常,我们会同意,因为我们与CIA保持着合作关系,但是鉴于这个化学试剂的极毒性质,我们拒绝了。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CIA确信我们已经开发出了非常强大的试剂,并希望将其给他们使用。他们为我们的一位研究人员提供了大量资金。 遗憾的是,我们的同事同意向他们出售标本。 但我们及时发现了他们的移交计划,并试图阻止移交的发生。 在随后为了抓捕的枪战中-(不要在新闻中寻找它,它从未在任何地方报道过)-导致了数十人被杀。
但是,更重要的是,美国特工逃脱了。
枪战发生在野生动物市场,据报道这是开始爆发的“动物对人”传播的地点。 但是,当然没有这种传播。 它只是中央情报局接收装有试剂的密封小瓶的地方。 但在转交过程中,那个小瓶被那个叛变的中国科研工作者打碎了。
到现在为止,我了解到您会持怀疑态度。 如果我真的是共产党内部的高级官员,我为什么要在互联网上共享此信息? 我自己焖声发大财不好吗?但是,让我向您保证,虽然我不是西方政府的安插的内线,并且我热爱祖国,忠于共产党,毕竟它使我亿万同胞摆脱了肮脏和贫穷。 但是,我也是一个人,我有良心。最重要的是,那些被试验者或许是别人的妻子和儿子,而且我也有妻子,我也有儿子。
一旦我们意识到特工已经逃脱并且病毒已经扩散了。我们便迅速将整个武汉封锁。我是负责控制病毒扩散的负责人之一。 当然,我们不能永远保守如此巨大的秘密,所以我们决定命令我们的官方媒体报道“冠状病毒”在武汉爆发。
当然,实际上,当时没有那么多“冠状病毒”。 全部都排练好了。
因为,我的一位同事提出了一个天才的想法,即假装让普通流感患者确诊冠状病毒。这使我们能够隐藏疾病的真实本质。 去唔到社会大众。
目前是中国的流感季节。 当我们意识到无法再控制冠状病毒的传播时,我们将人员送往所有医院,并指示所有医生将每例普通流感诊断为“冠状病毒”。 我们想出了一个新名称-2019-nCoV,并分发了描述疾病的虚假“简介”。
这项决定的结果是,成千上万只患有感冒或流感的人现在被诊断出患有神秘的冠状病毒。所以社会大众才会以为,冠状病毒尽管具有传染性,但并不致命。
虽然这也会使公众感到恐惧,但它使我们能够说出这种疾病不是那么致命。
它也给了我们时间为这场灾难的控制做准备,这场灾难的控制只能是通过对武汉和湖北省其他城市实施封锁而实现。
而且,我敢保证您没有在新闻中听到下面这个消息。哪怕武汉市的人口有1100万人,也没有任何老百姓知道下面这个消息。
病毒泄漏几天之内,成千上万的人就很快被感染。
不久之后,他们就遭受了极度痛苦的死亡。我之前已经描述过了,和实验室里发生的差不多。
一周之内,就产生了如此多的尸体,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因此我们命令那些在我们所关押的政治犯去搬运那些死者尸体,并病死的患者埋在万人冢中,没经过火葬场所以社会并不知道。但是,很难长时间将这种活动保密,而且由于尸体太多,我们处理尸体的的速度都赶不上死亡量了。
这个时候,共产党又编了一个故事,并且广泛散播到社交媒体中,说有500万居民“逃离”了武汉。
当然,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多人逃出去,武汉许多人早已经因冠状病毒而死亡。
那些日子,我全天候工作,就为了掩盖共产党的罪行。但我现在回想自己的行为时,我感到非常羞耻。
那时,我仍然相信自己正在为祖国而战,党是非常伟光正的。但当时,在内心深处,我的信念开始动摇了,我已经开始怀疑。
当我了解到李文亮博士发生了什么事后,我对党的信仰更加动摇了。 他是为数不多的拒绝用党的方法诊断“冠状病毒”流感患者的医生之一(拒绝把所有感冒都当成冠状病毒)。
作为一种惩罚,他被政府派去帮助将尸体运送到万人坑。 政府期望他会被病毒感染并痛苦地死亡。但令我们惊讶的是,他没有染上这种病。
您当然已经读到他死于“冠状病毒”。 您被误导了。 一位武警中士给他注射了海洛因和汞的混合物,导致肺部萎缩而死亡。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正确的事情。 虽然我认为政府用严厉的手进行统治是适当的,但我认为杀死李博士是不合适的。 他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和善良的人,他关心病人。 我们的祖国怎么可能不愿接受这样的医生的帮助?
我与妻子表达了我的担忧,但她说服我,我不应该对上司说什么。 她说那太危险了,因为他们认为忠诚高于一切事物,而质疑肯定是不忠诚的表现。而且,只要我对他们的做法表达怀疑,我就会有大麻烦。她还指出,我们从体制内医疗中获得了很大的好处。
作为高级官员,我们定期收到某种高度标准的口罩用品(N100),这是唯一可以防止感染的口罩。
她恳求我想想我们的儿子。如果我大声说出来并被抓住,儿子的生命将面临危险。
大约在同一时间,很明显该病毒完全不受我们控制。 它像野火一样在湖北省乃至其他地区蔓延,感染了数千万人,并导致所有人死亡。
我知道我刚才所说的话令人难以置信,因为有人告诉您,感染仅约50,000人左右。死亡人数则少得多。 但是,这些都是被误传为不存在的“冠状病毒”的流感病毒感染。 该病毒的传染性远不止于此,其致死率与其他普通冠状病毒不同,绝对超过2%。
事实上,目前它的治愈率几乎是0。没有人从中恢复。 中招的每个人都没法完全恢复。
而现在而且很多人都被感染了
湖北省政府对病毒撒谎了。施加各种旅行限制和封锁并不是为了阻止病毒蔓延。没有人能阻止病毒的扩散。禁运,口罩或洗手液都绝对无法组织每个人亲眼看到这个病毒的爆发。
我是人类历史上最大骗局的一部分。欺瞒着着数千万人的死亡。 很快,湖北省将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太平间,事实自然能证明我的说法。
对我而言,我的彻底觉醒,是在该党再次说谎时发生的。那个谎言甚至让我这个爱党者都无法接受。
您可能已经听说中国在武汉建立了一家名为火神山医院的新医院,以便为感染患者提供更多的检疫和隔离设施。 您可能听说过,他们仅在十天内就构建了它。
那也是骗人的。
当然,他们确实在六天内建立了东西。 但这不是医院。 建立这个建筑物的真正目的是最高机密。 最初,我很天真地相信党正在表现出对人民的同情和关怀。
但是后来我的上级把我送到火神山。一位被称为孟下士(这不是他的真名)的宪兵向我展示了装置的周围。 我在那儿看到了真相。
正如我已经提到的,保护自己免受病毒侵害的唯一方法是戴上与市售的完全不同的特殊防护面具(N100)。
目前,即使是武汉的医生也无法使用它。 它仅分配给了生物医学战研究人员,包含了极其先进的防护技术。
这些口罩需要保存在特定的温度下,以提供全面的保护,并很快失去其有效性。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我的职位的好处之一就是我和我的家人都可以使用这些特供口罩(N100)。这就是为什么平民,医生甚至是下层政府官员,只能使用完全无效的手术口罩,并且误以为那些口罩会保护自己。
因此,我穿着这套特殊的装备,和孟下士一起去了火神山。
无论您要叫那个地方什么名称,它都不是医院。 当然,入口看起来像医院,并且在综合楼前部的病房中,似乎有普通的医疗床。 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受感染患者躺在,他们都处于病毒的早期阶段。 我沿着孟下士旁边的那条长长的白色走廊走去。孟下士神采奕奕的脸庞上却有着刻骨的疲惫。想起这些成百上千张相同的病床上,被病毒折磨的处于恐怖中的老百姓,在我无法入睡的漫漫长夜中,他们的哭声和恳求让我夜夜在噩梦中度过。
但这仅仅是开始。 最终,孟下士把我带到了这个医院前部的后方。在那里,上锁的金属门通往他所谓的“中间部分”。 前部的病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在那里保留了更高级的医护条件,更类似于避难所。
进入火神山的这一部分后,我立刻被昏暗的灯光,呕吐物和人体垃圾所刺鼻。 不幸的人在这里自由地漫游,他们的思想在无休止的恐慌和精神病发作中逐渐瓦解。 在这里也不再有医生,只有穿着黑色制服的大猩猩脸的军人。属于我从未听说过的军事警察的一个秘密部门。
这名军队似乎因其残忍而被选中,因为他们以最虐待狂的方式殴打和贬低患者。 许多囚犯已经退回到孩子般的状态,像婴儿一样哭泣着,乞求他们不可能得到的同情。
这些暴徒残酷地对待不幸者,眼中充满了残酷的快乐。 他们用警棍殴打他们,向他们的眼睛喷洒胡椒喷雾,并用钢盖的靴子踢他们。 由于我来自军事情报局,当时警卫们甚至没有试图隐藏他们的活动。 他们甚至邀请我加入这种暴行,无论如何,他们都将我视为其中之一。
是的,其中之一。 我站在火神山的灰色职员浴室里,看着一面便宜的镜子,问自己,这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想和那些人一伙吗?
但是暴力又不能说明他们真的是虐待狂,因为那里的可怜患者早已被政府认定为不再需要被救活。
那些暴徒只是在做他们的工作。
还有另外一扇门,门外则是下士所说的“核心”。 在那儿,我看到了它-一堆又一堆的尸体,一堆又一堆地堆达到了天花板上。 那里有男人,女人和孩子,老人和婴儿,富人和穷人,美丽而畸形,骄傲而谦虚。
他们都死了。 病毒面前大家都一样。
当下士带我进入核心区时,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有多少尸体,但肯定成千上万。 在成堆的尸体中间是一条小路,我听到远处传来咆哮的声音。 那些还能干活的重症患者拾起死者并抬起并将他们拖入黑暗中,即使警卫经常用警棍催促殴打他们。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条核心路线的尽头发生着什么。
那是一个巨大的炉子,里面有熊熊大火。
垂死的男病人和女病人将。歪着他们的头,扭曲着他们的身体,用尽全力将尸体抬到炉子里,将它们扔进了炉膛,以隐藏可怕的真相。 我看到他们中的几个人精疲力尽而倒塌。但摔倒后,只不过让他们死气沉沉的尸体被加到高的不能再高的尸山上。 他们走着一条看似无休止的路线,瘦弱的身体穿着灰色工作服。他们后背在可怕的货物重压下弯曲。 许多人在恐惧中哀叫并呻吟。他们的声音伴随着悲伤的刺耳声,徘徊在大火的咆哮中。
在震惊中,我凝视着眼前无限的恐惧。 在我旁边站着孟下士,他刚刮过胡子的脸像以前一样毫无感情。 当我转身面对他时,他看着我。 他的嘴笑了,但却是皮笑肉不笑。
他说:“尸体太多了,可以烧个不停,都不需要用燃料了。”他在死者的画廊里挥手说:“我们这个方法帮国家节省了大量资源,比火化场省能源多了,瞧瞧,不断加尸体的话,焚尸炉里面可以一直自己烧着,别的什么都不用加,都可以说我们这个“火葬厂”响应国家号召纯用可再生能源了。”他笑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露营姿势挥了挥手。
我无语了,凝视着眼前的地狱场景。 穿着黑色制服的军人高声叫喊指挥病人搜刮尸体上值钱的东西。他们剥掉了身上所有东西。死者身上的珠宝,名表,看上去很值钱的衣物,将被它们扔到熔炉旁边的一个大堆上。当我问下士将如何处理这些物品时,他们说,这些物品将被统一消毒后在淘宝上出售,或者出口,或多或少可以值点钱,武汉政府的财政压力也能稍微少点。
我在厕所呕吐。 当我冲了出来,从摊位出来时,孟下士站在门口看着我。 他的脸像以前一样茫然,但在他的眼中,对我有些轻蔑的痕迹。 他的表情说,你都比我大十岁了,但是你比我还软弱。
我感谢了他的服务,并回家了。
当我到达时家里时,我看到体制内专用设备上有数百个消息更新。 这些消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国家已经拨出资金,在全国各地建设像火神山这样的数十个设施。 目前病毒不仅遍及祖国的每个省,而且遍及世界上大多数其他国家。
幸运的是,我们与其他权威机构达成了协议-他们同意假装冠状病毒是自然引起的。 他们和我们一样担心他们的国家可能爆发恐慌。 美国政府也对标普500指数可能下跌感到恐惧。 对于美国政府来说,这在选举年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在欺骗民众方面,中国政府可以指望他们的全力支持。
当然,世界卫生组织也为我们提供了帮助。 长期以来,世卫组织的唯一问题是,我们一直被困在与美国人争夺领导权的竞赛中。 他们发布了有关解码所谓冠状病毒DNA的各种复杂的错误信息。 所有这些使我们避免了全球性的恐慌。
目前。
然而,情况以惊人的速度恶化。 在这一点上,我不愿透露太多,因为这会使国保很容易认出我。
共产党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保护我们的最高领导人。 如果您看世界新闻,就会发现我们的主席习近平在疫情爆发后约有一个星期不见了,然后再次与柬埔寨领导人见面。
您应该知道,会见柬埔寨领导人的人不是习主席。 有一个替身,经过多年的训练,是一个长相声音和习近平神态完全一样的人。 习近平主席当然不会冒自己的生命危险四处奔波。他安全地被隐藏在中共北京总部所在地中南海下面的一个秘密掩体中。
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躲藏起来的领袖。 实际上,我可以向您保证,目前有半数以上的高级党员受到训练有素的演员的模仿,这些演员通过特殊植入物做手术弄得和领导人一模一样。难道您是否真的认为李克强总理会冒生命危险去武汉?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我们的政府完全失去控制了,国家的职能已经被军队接管了。
在我看来,我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是的,对公民记者的抓捕,施行旅行禁令和有针对性的暗杀使共产党可以隐藏武汉的真实情况。
但我知道这不会持续。 一旦世界各地开始发生大规模死亡事件(据我们估计,这应该在下一周左右发生),每个人都将知道真相。 显而易见,我们无法保护自己不受病毒的侵害。 口罩,手消毒剂,手套-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除了特种口罩,别无他物。但任何国家都不能生产足够数量的这种特种口罩。 您,一个普通人,有可能永远不会得到特种口罩,就算有也肯定不够。
因此,对于那些阅读此文的人,我只能建议您将亲人保持在你身边。 拥抱他们,告诉他们他们对您的意义。 享受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在中国文化中并不常见,但是我已经知道了这种表达方式的重要性。
我答应过我的妻子,我会在发布这篇文章之前向她展示这篇文章。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听到她在卧室大声嘶哑的哭泣中哭泣,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被我的眼泪弄湿了。 不久前,我们收到了检查的结果,这是我们体制内医疗的一部分。我们得知我的儿子已感染了病毒。
向我提供特殊防护面罩的军队有关部门,一直给我家人提供面罩。当然,这些面罩是更高级官员看不上的低级面罩。另一方面,我在工作场合所戴的口罩却一直是最好的。
我想他们认为我儿子的优先权比我低,我家人对他们来说没用。
我们很久以前就决定我们要永远对他诚实。 因此,当他问我们时,我们告诉了他真相。 我们告诉他他病得很重。 我们也告诉他他不会好起来。
他继续问,我们告诉就他他会死。 他虽然小,但已经很成熟了,他可以接受真相的。
可是,他在世界上余下的悲惨日子里,他惊恐的哀号将困扰着我。哎,想到儿子将不在了,我觉得共产党就算能来抓我,我也无所谓了。
13 notes · View notes
fangzhouzi · 4 years
Text
方舟子推特合集(346)2020.8.1-10
方舟子 @fangshimin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科普作家,新语丝网站。YouTube频道:https://youtube.com/channel/UCgTxdmY7L0I5MKWrrf0Ejtg Translate bio California, USAxys.orgJoined December 2010 45 Following 288.5K Followers 32.7K Tweets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佛罗里达迎接川普的人群。川粉都躲起来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TqivUwAYseO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TqivUcAAmx3a?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起初他们追杀谷歌、脸书、推特、油管、网飞、Instagram……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YWv4U8AAgaNa?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的比例再创新高,达到73%。多数(64%)美国人认为中国对新冠疫情处理得不好,看来不想抄中国作业。更多的美国人(78%)认为中国政府要对新冠病毒的扩散承担责任。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hRBUUMAIg2Y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hRBUU4AARZy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hRBUUYAI3MSn?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环球时报说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的比例创新高是因为美国人民被政府和媒体洗脑。洗脑的前提是只允许听一种声音,美国政府和媒体怎么做得到?美国毕竟还不是厉害的国家,中国战狼包括胡锡进还可以天天在推特骂美国、赞中国呢。反过来,美国战狼能去微博骂中国、赞美国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u09yVAAEF3dJ?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外交部发言人说,“不应在社交媒体领域搞双重标准”,推特、脸书、油管、Instagram、Telegram……听了笑而不语。“这事关美国形象和信誉”,又是在为美国操心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W53_cU8AAuBMe?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浓浓的轮子味,这个“高级领导干部”僭越了。吉林省真出人才。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89657147240792065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马里兰州公布对新冠病毒感染者追踪调查结果,44%参加家庭聚会,23%参加家庭派对,23%在餐馆室内纠缠,23%在餐馆室外就餐,54%外出上班,25%在医护机构上班。有意思的是在餐馆室内还是室外就餐的风险没有区别,然而一些州目前仍然不许餐馆堂食。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cYucUYAAEKZw?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加州截止7月30日的数据,死于新冠病毒感染的患者中近一半是80岁以上的人,未成年人无一死亡。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lfOOVoAcrlaA?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世界最大的疫苗生产商印度血清研究所已开始生产牛津大学研发的新冠疫苗,一分钟生产500剂,到11月三期临床试验结束时会有3亿剂生产出来,如果临床试验结果不佳就都得扔掉。网红医生张文宏不是说没那么多玻璃瓶吗?他们哪来的玻璃瓶?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sfNsUEAAdjt7?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平安经”贺电从吉林大学搞了两个博士学位,是假的真博士,而“明经”弓克从美国野鸡大学卖了一个博士学位,是真的假博士,各有高招,亦可知省宣传部副部长权势还不如省公安厅副厅长,否则吉林大学就会主动送博士学位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zwAUU8AA4ywz?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广东省香港市市长发表重要讲话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89716821864534017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虽远必诛:香港警方通缉与外国势力勾结、违反国安法的美国公民。什么时候通缉人类公敌蓬佩奥?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Jr32UEAA5RND?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日本、香港、澳大利亚、瑞典,现在谁的曲线更好看?当初那些赞美日本、香港、澳大利亚防疫做得好,批评瑞典的,哪去了?很早以前我就说过,疫情结束前,都别急着赞美、批评。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bMmQU4AI4ZVs?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bMmSUcAEbGO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bMmRVoAAmZW5?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bMmRU4AAhg2l?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这个推销骗子药连花清瘟胶囊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刘琦博士”是个骗子,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没有一个叫刘琦的员工,更不要说“首席科学家”(本来也不存在这个头衔)。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m-RIUMAA7W-g?format=jpg&name=large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m-RMUMAAgD7T?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川普的秘密警察终于从波特兰滚蛋了, 只剩下示威者在庆祝胜利。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89775026674098176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加州“封城”第135天。餐馆就餐全改到了室外,周末人很多。酒吧不提供食品的不能开业,一家酒吧想到变通办法,和一辆食品车合作,于是似乎可以了。幸好本地气候温和,那些夏天湿热的地方在室外就餐可不是享受。健身房依然不准开业,窗上贴着“我们想念你”的标语。棒球场还不能用,被当成晒太阳的草地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7_JVU4AAMwBs?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7_JVUMAInhp6?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7_JzVoAEe-E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7_N-UwAIyt0O?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今日所见野花:查帕拉尔灌木锦葵(chaparral bush mallow)、加州倒挂金钟(California fuchsia)、加州灌木向日葵(California bush sunflower)、加州荞麦(California buckwheat)。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FjM-U8AA3Q2z?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FjU0VoAAONL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FjecVoAImfy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FjodUcAItgA7?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朋友圈看来的,圣地亚哥的中餐馆一条街变成了早夜市一条街,不能在室内吃,中餐馆又没有院子,所以充分利用停车场。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PpKcUcAIu-vE?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 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瘟疫1918年流感影响持续了多少年?有几年吗?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89816338706251776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这个几百年出一个的伟人是哪一年出生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kO69UwAYueN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kO6-UYAAsz5d?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kO69U0AE523H?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kO69UwAUO-XN?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你若不跑,岁月静好;你若敢跑,抓你坐牢。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pbOWUwAE-FBY?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食蛛鹰蜂(tarantula hawk),母蜂捕捉、麻痹比自己大很多的狼蛛产卵做幼虫食物,自己和雄蜂吸马利筋等花蜜。性格温和,不惹它们不蜇人,如果被蜇了,非常疼,在蜇痛中排第二,仅次于被子弹蚁蜇到。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yq_3UEAE2kSB?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这个川粉公众号又在胡编数据造谣新冠疫情,听从川普指示,极其可笑地把美国病例的增加怪罪为“疯狂检测”,造谣说美国新冠死亡人数4月见顶后直线下降、说明疫情走向尾声。实际上美国死亡人数在6月下旬之后又开始上升,因为各地重启后感染人数增加,死亡人数必然随之增加(有大约一个月的滞后)。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3aYwUEAAr7l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3aYzUMAE5lPA?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3aY0VoAE3upl?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胡锡进说中国其实没有禁过美国网站或程序,只是谈判没谈好,“双方谈崩了”。扎克伯格也许去谈过,推特、油管啥时候去谈过,胡锡进消息这么灵通,能不能说具体点啊?被禁美国网站、程序数不胜数,有几家被禁前谈判过?新语丝也算美国网站,早被悄悄禁了,什么时候谈判过还“谈崩”啊? https://pbs.twimg.com/media/EeaATq_U8AA_Gkx?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浙江高考作文阅卷大组组长亲点的满分作文,在我看来完全是一个不会汉语的人生造硬凑辞藻的不知所云的呓语,应该给零分才对。这种糟蹋汉语的垃圾文章能得满分,还作为范文推出,这不仅是阅卷的悲哀,更是高考的悲哀。组长是不是也是那么写垃圾论文唬人的?浙江据说还是文化大省,从这事看更像文盲大省。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NCroUEAE0Bej?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NCrpU8AAusOO?format=jpg&name=large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NCtVU8AI6Bdx?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还是俄国最厉害,才找了38个人做了一个月的临床试验,就敢宣布胜利完成新冠病毒疫苗临床试验,要大规模接种疫苗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XoE-UYAAG88p?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白宫新冠疫情协调人建议人们在家里也戴口罩,美国卫生部助理部长(海军儿科医生)说戴口罩是最有效的防疫手段。接下去就该像中国那个市长一样要求夫妻分床了。这都是川普任命的官员,希望川粉带头戴起来。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uBEUUEAED0IJ?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uBETU8AA36E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去佛罗里达机场迎接川普的川粉太少了(图一),于是白宫发布的新闻照片(图二)PS加上人,这么拙劣的PS技术,应该去向PS校长曹雪涛学学。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0HgkUMAEXrHY?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0HmRUYAIy-63?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0HmQU8AAsBmb?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0HmRVAAExog9?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应是有人恶搞的。白宫PS技术应该没这么差。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川普说:“没有人喜欢我。一定是因为我的性格有问题。”川粉也不喜欢他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c8cfsU0AAKivw?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美国联邦政府资助受疫情影响的企业的贷款,被中国企业搞去几亿美元。华大基因也要到了一百万美元,被媒体曝光后才退回去。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K68IU0AIT80M?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K68HUMAE-sru?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K68KUcAEhuy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K68tVAAARtzo?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我在四月份武汉解封的时候说过,武汉现在应是新冠病毒感染风险最低的城市,再过一段时间纽约也会是这样。我当时还说纽约与加州的区别是短痛和长痛的区别。对比现在纽约与加州等美国其他地方的曲线,我是不是预言帝?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ZuheUwAITyH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ZuhdUEAMTRB6?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对此全省人民不会忘记,陕西历史不会忘记。”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r79uUMAAN7iY?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r79sUEAEU0J4?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佛罗里达Key West要求人们出门就必须戴口罩,即使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也必须戴。政府派出了“红袖章”监督,违反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款$250。只有抽烟、喝水的人能被豁免,因为还没有发明能抽烟、喝水的口罩。美国官员也会变得和中国官员一样疯狂。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0vc6VoAAMIRH?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0vc7U8AE8AaN?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胡锡进又在替美国操心了,还操心起了美国青少年。让美式自由民主精神幻灭对他来说是好事啊?他应该大力支持美国禁Tiktok才对嘛。美国政府要禁Tiktok,就是因为怀疑它受到中国政府掌控,中国政府、官媒都出来维护它,岂不是做实了这种怀疑?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C7o9U4AAJN14?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把全世界所有最流行的社交平台全禁掉,还反过来笑别人害怕竞争?Tiktok在中国也是被禁的,甚至用VPN也上不去。它也没有进入美国主流,只是在中学生中流行。外国社交平台进入美国主流的也有,例如瑞典的Spotify,也没见美国政府把它们怎么样。对美国社会不了解,切忌以中国式思维点评,否则就成了胡锡进 https://pbs.twimg.com/media/Eed7RCnU0AMeORw?format=jpg&name=900x900
Zerii @zerrion · Aug 3 Replying to @fangshimin Spotify不是社交平台 。这个是播音乐的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Spotify也有podcast,任何人都可以在那里发布音频广播,可以互粉,可以点赞。如果这不算社交平台,那么Tiktok也不能算。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Tiktok的美国用户为四千多万,主要是年轻人。YouTube的美国用户是两亿,那才叫大众必不可少。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2014年Gmail被墙的时候,环球时报如此评论:“如果Gmail真是中方封的,一定是由新发现的重大安全原因促成,那就应接受Gmail在中国停用的现实。”美国媒体只要换一下关键词就可以用来评论Tiktok要被美国政府禁了这事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RokdUwAEVKBY?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加州“封城”第136天。邮政信箱里的垃圾邮件仍然很少,可见那些最喜欢寄垃圾邮件做广告的行业还未恢复。但是手机垃圾短信多起来了,今天竟收到三条。以前垃圾短信都是要帮助付大学贷款或推销保健品,现在则是推销暗示能抗新冠的神药。查帕拉尔植物群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靠着加州荞麦和猴花在支撑。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V6UTUEAASSGh?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V6UjVAAACtj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V6X9UEAAfCE1?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V6bcVoAAtPe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2 今日所见野花:金蓍草(golden yarrow)、猩红蝇子草(cardinal catchfly)、毛毡叶永存花(feltleaf everlasting)、小蓬草(horseweed)。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f6UjU8AE2n3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f6cGUEAEVSA7?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f6l4UEAIyRhs?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f6uNUYAAoK_b?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以前被认为防疫做得不错的墨尔本再次封城了。这回要封多久?结束封城之后感染人数仍然会回升,然后第三次封城?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moC4U4AAqO-4?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moC4UMAA84F9?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字节跳动”说竞争对手脸书抄袭、抹黑他们。脸书是在墙内不存在的网站,不知抄袭了字节跳动的哪款产品? https://pbs.twimg.com/media/EeevzFXU8AEBMPj?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哇,川粉都会冒充民主党人给民主党人写公开信了。一开头就造谣,后面不用看了。事实是,只有少数民主党议员抵制川普就职仪式,最开始是约翰.刘易斯说川普是俄国人扶持上台的非法总统,他不去,川普大骂刘易斯,然后有一些民主党议员为了表示支持刘易斯也不去,但是大部分都去了,例如佩洛西、舒默。 https://pbs.twimg.com/media/EehSV7IUMAA9A1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hSV7QUcAAokDf?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方舟子时评:人类公敌胡锡进 https://youtu.be/H_Q2Yt9IH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我不知道中国疫苗研发已经是世界领先了,以前成功地自主研发过哪种疫苗?“窃密成性的国家”指的是哪个?朝鲜还是俄国?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405110787399681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胡锡进曾经是川粉,肉麻吹捧过川普,认为川普上台对中国大有好处。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420892128878592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才知道出了一个新名词“新的社���阶层人士”,还以为是指刑满释放人员。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449503728828419
黄未原 Weiyuan Huang @WeiyuanOttawa · Aug 3 看起来就像是一批刑满释放人员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说得真直接。我只是看到“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以为是指改过自新的刑满释放人员,查了才知道是指高科技企业之类新行业中的党外知识分子,即使是党外,也得去表忠心。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下楼去取馍馍,被处罚了,还好只是训诫,算宽宏大量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eimEWvU8AEMm3p?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中国大陆根本就上不了Tiktok,还“全球用户的社区”“全球文化的一部分”呢,这是要把中国大陆开除球籍?墙内那么多人为一个上不了的App要被美国禁掉而义愤填膺,太自作多情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izQjyU8AAp8Y7?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izQjzUwAEbEsq?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踢踏(Tiktok)是禁止中国大陆用户上的,即使翻墙也上不了,需要用国外的手机卡才行。墙内根本就没见过该程序,还以为是抖音英文版,其实二者并不共享用户和内容,只是同一家公司做的两款同类产品。所以那么多人要为一款早在墙内被禁掉、自己从没用过也用不了的产品向美国政府讨公道是什么意思?
Mathewk @mathewkgz · Aug 3 Replying to @fangshimin 你完全不了解,大陆版是抖音,海外版叫tiktop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翻墙水军这么了解,没在监狱里试试?二者根本就不互通,只是属于同一家公司的同一类产品而言。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川粉说福奇在2005已发现氯奎宁能抗冠状病毒,纯属造谣。那篇论文与福奇没有任何关系,是cdc做的。正是因为以前有体外实验发现氯奎宁能抑制萨斯病毒,所以才会想到尝试用氯奎宁或羟基奎宁治疗新冠,但多国多项临床试验结果都已证明该疗法有害无益。这些川粉因为川普推荐过这个神药就觉得比谁都懂药物。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JniEVoAA7yN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JniEUcAIo__0?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加州“封城”第137天。家中浴室墙壁请了工人重新油漆。一个月前来过一次,戴着口罩,跟他说不用戴也坚持戴。今天却是不戴口罩就来了。这段时间媒体一直说加州疫情严重,大家反而不在乎了。气象预报今天有热浪,其实最高温才26度,山顶上被风一吹,冷得连打喷嚏,幸好四周无人,只见一大片沥青草还未凋谢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WFP5UcAE83t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WFP5UcAAno-c?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WFP4UYAMhe4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WFP4VAAAdBU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今日所见野花:头穗莎草(tall flatsedge)、加州紫菀(California aster)、聚花沥青草(clustered tarweed)、加州永存花(California cudweed)。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gxP2UMAA4hc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gxanU8AAZ-r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gxibVoAALUG0?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gxj2U4AExWcW?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反过来,围猎谷歌、推特、脸书、Youtube、Instagram、维基百科……是最美的中剧。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nMbcUcAAGtH4?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3 字节跳动曾游说美国国会,说踢踏(TikTok)忠于美国而不是中国。为什么胡锡进、环球时报这么维护一个忠于美国的产品?反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ttilU0AE2fqk?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这个川粉医生说她在美国最高法院门口宣扬羟基奎宁是治疗新冠的神药之后被医院开除了,其实是医院声明此人多年以前就已辞职、不能再打该医院的招牌。此人自己写的简历也说她是替人做医学咨询、单干的“跑腿医生”。这些无视科学证据、跟在川普后面鼓吹神药的医生都该被吊销执照。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3X_uUYAE7aRN?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3X_vVoAMjel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3X_yU8AA6IoH?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川普在首都华盛顿的福克斯电视台做竞选广告。华盛顿是全美国最蓝的城市,2016年川普只在华盛顿获得4%的选票,难道他今年想在那里翻盘?还是只是砸钱买个高兴? https://pbs.twimg.com/media/Eej_aqBUMAAcilj?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李开复和环球时报穿同一条裤子了,都说谷歌是自己退出中国的。谷歌搜索算是自动退出,之后的gmail被封难道也是自己求封的?YouTube、脸书、推特,连进都不让进,哪来的退?还有无数被悄悄屏蔽掉的大大小小网站呢?李开复为了能在中国赚钱就这么以知情者身份混淆视听,良心何在? https://pbs.twimg.com/media/EekJJUFUMAAIb_3?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钟南山最大的功勋是在领导撰写新冠肺炎诊治指南时往里面塞进关联企业的产品。 https://pbs.twimg.com/media/EekQb3xVoAATYU2?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在墙内扎克伯克成了打压踢踏的罪魁祸首,以后扎克伯克还想去长安街跑步吗? https://pbs.twimg.com/media/EemmsKqUEAAEvSs?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张一鸣什么意思?美国政府先强迫字节跳动出售踢踏给美国公司,然后再全面封禁踢踏?让美国公司当冤大头?如果美国政府真能全面封禁,又何必先强迫他出售? https://pbs.twimg.com/media/Eemxnk-UYAEc0fK?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川普不会念“优胜美地”,两次都念错,不是口误。他应该从来没去过,可能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反社会人格的人也不会欣赏自然之美。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782868466069504
Vmanager @Vmanager_cn · Aug 4 Replying to @fangshimin Yosemite是西班牙语来的,特朗普这个没文化的不会念也正常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Yosemite是美洲原住民语,跟西班牙语没有任何关系,西班牙殖民者根本就没到过那里。优胜美地作为美国最著名的国家公园之一,美国小学生都知道,老年痴呆的才不会念。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当年谷歌中国是因为不愿做自我审查被封掉的,所以严格地说不是自己退出。 https://pbs.twimg.com/media/EenSGSaUwAUG37O?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川普不仅不会念优胜美地,还分不清病例死亡率和人口死亡率, 却要跟拜登比认知能力。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800794422272002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美国每十年做一次人口普查,据此重新划分众议院选区和联邦资助分配。人口普查局决定今年的人口普查提前结束统计,因为准确的统计对共和党不利。川普又成功毁掉一个专业部门,人口普查局以后也该独立。 https://pbs.twimg.com/media/EenlZqpUwAY_ZvF?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这个在纽约唐人街开电脑店的“美国问题专家”说,民主党“丧尽一切的天良”多害死了几万美国民众。这些华人川粉比他的教主还敢说,川普只是矢口否认美国多死的人,因为连他也知道想甩锅给民主党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信。 https://pbs.twimg.com/media/Een1vdcUMAADGkK?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外星部队也打到了越南。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870197121777664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加州“封城”第138天。传说中的热浪过去了,气温从26度降到23度,长裤短袖走在溪边原始栎树林中,凉飕飕的有些冷。一直沿着这片树林行走,一头走到了一个已废弃多年的某精神团体修炼处,以前进去过,现在却新立了私人领地不得进入的牌子,要复兴了?另一头走到荒草丛生处折回,在刚走过的地方躺着���尾蛇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uqMnUMAIA-Ti?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uqCDU8AElt9Q?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uqCCVoAA1wI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uqHFVAAA81xO?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4 今日所见野花:戟叶凯氏草(sharp-leaved fluellen)、西班牙假飞蓬(Spanish false fleabane)、短翅鹿草(short-winged deerweed)、盐碱地天芥菜(Alkali heliotrope)。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3lrnUwAA0Ue_?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3lxuVoAEhbMy?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3l6rUEAAIC37?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o3mEiU4AENLt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这个“西方媒体”是秘密出版的吗?现在造谣都要用俄罗斯的名义了。其实美军只是表示侦察机会把北斗和欧洲、俄国的定位系统一样作为GPS失灵时的备用系统。 https://pbs.twimg.com/media/EepBVoqU0AAQTL0?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新加坡机场候机室被外星人侵占了。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0921205394862082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我第二次起诉崔永元侵犯名誉权的案子,拖了几年,终于要在这个月25日开庭了。我是在海淀区法院起诉的,崔永元提出管辖权异议,说他搬家到朝阳区了,所以改在朝阳区法院审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pPf1IVAAE3dEp?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黄色”“A片”也是新时代忌讳。 https://pbs.twimg.com/media/EepXhS2UEAAEDK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pXhTBVAAAjvUy?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杀死买饮料回家的黑人小伙子的科罗拉多州Aurora警察局又闹丑闻。因为怀疑车是偷的,多名警察包围、拔枪命令车上黑人乘客下车趴在地上,戴上手铐,其中包括6岁、12岁、14岁的女孩。随后发现搞错,报失的是摩托车。即便车是偷的,就能这么对待小孩乘客?这种警察局应该解散。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1112631399411712
scitalker @scitalker1 Replying to @fangshimin 您这视频里6岁小女孩好像没有戴上手铐?但这么小趴在地上也是够残忍,美国警察也是这样习惯成自然了吧。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Replying to @scitalker1 四个女孩,12岁、17岁的戴手铐,6岁、14岁的没戴,但都被用枪命令趴在地上。该市政府提出的解决方案是给这些女孩提供心理咨询,这些警察不受处理。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新时代的忌讳词包括英文。 https://pbs.twimg.com/media/Eer9TOaUEAAO7Xw?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世界最好的大学原来中国已经占了一半,中国梦实现了?看来施一公要把西湖大学建成世界最好大学的时间表还可以提前,跟《自然》搞好关系即可。 https://pbs.twimg.com/media/EesNqq3UMAEAGnb?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sNqq3UMAA3JHt?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有些人来问,我说一下:王志安,徐波、吴兴川、刘宇、陶黎纳等人到美国起诉我在2014年“诈骗”他们的捐款于2013年在美国买房一案,已被一审法官判决撤诉。原告不服判决上诉,二审还没有判。法院网站列的明年五月开庭是预定日期,是估计二审在那之前会出判决,如果二审维持原判就不用开庭。
无名氏 @Wumingshi3000 Replying to @fangshimin 这几个人做得太过分了。彼此之间有矛盾不是不可以理解,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路当然是可以的。他们肯定非常清楚老方不是个贪财的人,但却还要用这种手段来恶心老方,做人毫无底线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Replying to @Wumingshi3000 不只是要恶心我,仗着土豪有钱出得起律师费,以为就可以让我由于律师费用被拖得破产。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加州“封城”第139天。以前去这座山都没遇见人,今天刚一进山就遇到一个女生戴着口罩走出来,此外再无人影,难道她是担心把病毒传给动物?这是野生动物的世界,在山顶一条陡峭小径上,可清晰看到一行貌似美洲狮的脚印,我们就沿着它的足迹一直到了山腰。山下传来救护车声音,身边灌木丛中郊狼闻声狂叫。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aGyqUYAA52V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aGyqUEAA2Stb?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aG08UYAA_433?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aG4TU4AALG4h?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今日所见野花:细长向日葵(slender sunflower)、西部马鞭草(western vervain)、舍米斯(chamise)、加州百金花(California centaury)。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mvjwVAAAsr6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mwH2U8AguS5E?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mwH2UEAEnJke?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mwH1UwAIa8Ml?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1918年流感大流行时,美国也曾强制全民戴口罩,当时也有很多民众反抗。后来的研究认为全民戴口罩对于防疫有害无益,不再这么要求了。现在纽约时报重温这段历史与现在相比,是要说明当时强制全民戴口罩是对的?要改写历史?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ue5dVAAA6Wf-?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美国下架微信,对一般美国人无影响,因为美国人几乎无人用微信。影响的是中国大陆来的,这也是因为全世界所有社交通讯软件都被墙了(前几天发现连小众聊天软件土豆也在墙内被下架了),被逼用微信。微信虽然在美国下架,设法装了还能用,而其他通讯软件即使装了在墙内也不能用。真要对等,美国也得建墙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5 过去的一周我的YouTube频道浏览量涨了近一倍,原来是有很多人来看我揭露施一公。那个视频是被转到了清华大学还是西湖大学?https://youtube.com/channel/UCgTxdmY7L0I5MKWrrf0Ejt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t8POnVAAALa1O?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饶毅说美国政府要搞净网行动,是要排华,是认为与中国人有关的就不干净。按他的逻辑,中国搞国家防火墙,屏蔽了无数国外网站,是不是早就认为与外国人有关的就是不干净?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澳大利亚也成了厉害的国家:墨尔本封城6周,封城期间只能住在自己家,警察无需搜查令可以随意进入别人家检查有没有遵守封城的要求。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QBsVU4AIVcoO?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两周来欧洲各国新冠病例都在上升,只有瑞典下降了一半。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Y-kTU4AAZ_g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Y-kTUMAk-MH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uY-kSUcAApiS7?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方舟子时评:美国为什么要禁“抖音海外版”TikTok? https://youtu.be/ghijWJWb0k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这个律师说崔永元“轻诺寡信”说得准确。崔永元当年是发过认错、道歉声明的,亲笔写的,现在又想充好汉? https://pbs.twimg.com/media/Eew-9l2UcAAtfd_?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w-9l2U0AE5nl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w-9l2U8AAwKKv?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w-9l9U0AA6wlz?format=jpg&name=small
Xander @zhaohuahua1 · Aug 6 Replying to @fangshimin 不能要求别人是圣人,崔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崔永元当时吓得跪趴下了,现在吹牛说他一直站着,果然还有傻子说他“非常非常了不起”,还要指责别人不能要求别人当圣人,好像不当圣人就要当小人似的。崔永元为什么还有市场?就是因为傻子太多。
Xander @zhaohuahua1 · Aug 6 Replying to @fangshimin 因为你和崔有个人恩怨,很难做到公允。我是旁观者,所以我理解崔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没有跑到安全的地方指手画脚,而身在国内能做到这些是了不起的。你可以吗?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要傻到什么程度才认为我和崔永元是“个人恩怨”,还觉得自己很公允。哦,崔永元有段时间天天造谣、咒骂我和我的家人,甚至说我一百条人命、号召人们杀死我,大概就是这种巨傻说的“个人恩怨”。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这些把羟基氯喹当神药的医生已被挖出没几个是正经医生,川粉自己也不会去找这样的“医生”看病,但是川粉还是要鼓吹羟基氯喹是神药,因为比谁都懂药物的川普推荐过了,所以他们也认为自己比谁都懂药物。李长青:当你看到医生在推荐羟氯喹https://mp.weixin.qq.com/s/NP1L5tbkhx_vIuo0ESxZgQ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胡锡进的推特账号被贴上了“中国官方媒体”的标识,不是个人账号。胡锡进会不会很骄傲?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U1V9U8AAPJj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U1V9UMAAa8v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瑞典的经济也受影响,但受到的打击比其他欧洲国家轻,主要是因为外贸受影响,被别的国家牵连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ieGeUYAAmhT_?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ieGfUEAIrNgV?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我女儿做的焦糖奶酪蛋糕,比蛋糕店卖的还好吃。 https://pbs.twimg.com/media/Eex2TFNUMAAOCV2?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发表新文章《方舟子:为什么减肥很难?》https://mp.weixin.qq.com/s/FtVt67bM_7kPqAHQMSL1sw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胡锡进的推特账号不仅被推特管理方贴上“中国官媒”的标识,而且不再推荐其账号和推文。等着胡锡进骂推特剥夺了他的言论自由。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hgFKUMAAYS7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hgFJUMAA3G9D?format=jpg&name=small
Ke Chen @cktears · Aug 6 Replying to @fangshimin 5常的官方账号都不被推,包括川普的,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川普的账号不算官方账号,白宫的账号算。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要说防疫力度,的确谁也比不过朝鲜:那个在韩国涉嫌强奸偷渡回去的脱北者还不能确定是否被新冠病毒感染,和他直接接触的64人、间接接触的3671人都被集中隔离40天。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siAIU8AESVOz?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加州“封城”第140天。原以为对双峰公园四通八达的小径已了如指掌,偶然发现还有一条秘密小径可从山顶沿峡谷走到谷底,有的路段非常陡峭,幸好有登山杖可以助力。两旁满是已开败的峡谷向日葵,如果早来两个月会是多么美丽。到了谷底,从峡谷另一面的小径回到山腰,只见山下万家灯火,头上满天星斗。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xRHmVAAAKYC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xRHlU0AI8KnW?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xRI9UMAUvRnr?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xRLeVAAAByyI?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今日所见野花:夏日冬青(summer holly)、圣地亚哥花环草(San Diego wreath plant)、南方忍冬(Southern honeysuckle)、纳氏金鱼草(Nuttall’s snapdragon)。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5VLsU4AEGLM6?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5VMDUEAAiwK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5VcXUcAAxgOe?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y5VurU0AU9wA-?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不是45天之后禁止美国人使用抖音和微信(美国政府没这个权力),是45天之后禁止美国人或公司跟它们做交易,也就是说在45天内它们要么卖给美国公司要么退出美国市场。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BFcDU8AAVCix?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6 别自作多情。民主党把持的众议院早就压倒性通过法案禁止联邦政府雇员和军人使用抖音和微信。拜登当选只会更狠。倒是如果川普还在台上,给他点钱他就放过了,就像放中兴一马一样。中兴问题是奥巴马时期就在查的,如果是希拉里当总统,中兴已经死了。 https://twitter.com/EBISUNANA/status/1291620286282883072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胡锡进又在向美国挑衅,嘲笑美国太怂,不敢跟北京断交,不敢跟中国打仗。如果美国被刺激得真打起来,派胡锡进第一个上战场。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1630993825136642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说出了其他学校不敢公开说的心里话。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R-QMUMAAdQOC?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扰民强迫症。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YeQVUcAAgmWq?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今天的总统行政命令是要禁止美国人与字节跳动、腾讯的产品发生交易,什么样的交易受禁止在45天之后由商务部长确定。但美国政府不可能也无权禁止美国人用微信。今天很多人启用Telegram,早该如此。为了与国内亲友联系不得不用他们只能用的微信可以理解,双方都在墙外却还使用微信接受墙内监控就不可理喻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ghElVoAEX7K0?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外交部发言人说:“将一己私利凌驾于市场原则和国际规则之上,进行政治操作,换来的只能是自身道德滑坡、国家形象受损和国际信任赤字,最终也将自食其果。”说得真好,要怎么对等报复?正式宣布禁用谷歌、推特、脸书、YouTube? https://pbs.twimg.com/media/Eezml-OU4AYYsSh?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字节跳动敢不与中国政府共享用户数据、也从未应要求审查内容,是否违反了《网络安全法》?字节跳动要去起诉美国政府,真厉害,你看油管就不敢起诉中国政府。哦,当初内涵段子被关停的时候,字节跳动也乖得很。所以还是胡锡进说的是,“美国太怂”,不然也可以以Tiktok太低俗为由命令其关停。 https://pbs.twimg.com/media/Ee1p62rVAAA7o6K?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1p62rU4AICUM_?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是被胡锡进的挑衅言论“中方敢打军事牌,美方不敢”给刺激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e1vBkfVoAEyUPs?format=jpg&name=medium
��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华为是时候启用备胎,不要再赏美国公司一口饭吃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1zpq3UwAAlUbR?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加州“封城”第141天。今天去古雅玛卡牧场州立公园,去以前未去过的东南部。河已干涸,夏花犹存,风景佳绝,走走停停走了5小时。除了刚进去时遇到3个骑马女出来,再未遇见别人。此地原来森林茂密,2003年大火烧掉大部分,残留的树干也成风景。广阔的高山草甸上,珍稀的圣地亚哥胶草开遍小径两旁。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Ffk5UcAA9EXZ?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FflaVoAAvojs?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FfsfUEAERE_0?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FfyQUMAEW9Lh?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7 今日所见野花:圣地亚哥胶草(San Diego gumplant)(1B.2级濒危植物)、短毛堆心菊(rosilla)、山麓五蕊花(foothill penstemon)、野薄荷(wild mint)。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NEDaUYAEk86T?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NEDEUwAAKgwN?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NEDDUEAAgl6R?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NEDEUMAAuzMj?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胡锡进的豪言壮语:唱着歌跳着舞,玩着抖音上着拼多多、淘宝,把美国逼回农业国去。这是挑衅美国下一波要针对拼多多、淘宝?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199558638886912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虽远必诛:在推特、脸书发表“严重损害国家形象、严重危害国家利益”的言论,犯寻衅滋事罪,判刑3年6个月。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dVW4UwAArbkd?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dVW5U0AEE0Ji?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dVXHVAAAoB4-?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如果哪一天,张一鸣接到有关部门的通知,批评他没有做好TikTok的舆论导向,他是不是也会这么自责?这才是美国担心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mi6GUwAI4dEH?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如此说来,封禁谷歌、油管、推特、脸书、维基百科……是频繁正用国家力量,是支持互联网自由的善行?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stycVoAA7mn3?format=jpg&name=medium https://pbs.twimg.com/media/Ee4stybUcAcLjAY?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俄国政府早在2017年就禁用微信,也没见胡锡进或某个发言人为此要向俄国讨公道。真是觉得美国政府好欺负? https://pbs.twimg.com/media/Ee7Tj_uU8AAeBTM?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圣地亚哥自然历史博物馆推迟到明年1月再重开,这一关就是9个月。我给他们采集的植物标本也只能等到明年送过去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7d8TxU0AEAM4c?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不管发生什么事,“责任完全在对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https://pbs.twimg.com/media/Ee7tngsU8AAR2Oy?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等着胡锡进评论说:“美国太怂了,只敢制裁十几个人,有种就玩大的,把所有官员都制裁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79miXUYAAfT-u?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那个获得浙江高考作文满分的考生是浙江高考语文阅卷组组长陈建新的“好学生”,套写陈建新去年出的“高考作文实战”的满分范文。浙江出了一个打着“阅卷专家”的招牌牟利的阅卷组组长,这是不是腐败?这个“专家”自己根本就不会写作文,却指导考生都跟他学写这种不知所云的作文得高分,这是“文化大省”的耻辱。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LxwXVoAE5GJ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LxwZVAAEoCZv?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LxwYU8AEj_UO?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LxwZU4AAcgMc?format=jpg&name=360x36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纽约大学校这个秋季可以开学,加州的学校不能,所以究竟哪个地方防疫工作做得好?当初批评纽约、赞扬加州的人哪去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avwKUcAAJ3q2?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我女儿编写的电子游戏的封面。已经编完了测试版,在请小朋友们测试。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w2mSUMAAZrIA?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当年俄国禁用微信时,中国官媒要大家善解人意,很体贴地说这是俄国为了国家安全,不是小题大做。 https://pbs.twimg.com/media/Ee89ksZVAAALAYK?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加州“封城”第142天。一个月前选择在我家后院做窝的哀鸠,产下的两只小哀鸠羽毛已丰,今天趁其父母都外出觅食去看望一眼,一只镇静地看着我,一只张开翅膀做欲飞状。这是今年在那里诞生的第四窝,也是疫情以来的第三窝。在马路边电缆箱外壳上有人贴了一张表示与黑人在一起的宣传画,表明运动还在继续。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F0oxU4AERaH1?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F0ozUwAId-Z3?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F04pUYAEWdbt?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F0sZUcAIpLPH?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川普又把奥巴马时期的立法算成自己的功劳,看来这是他新的竞选战略。本来干了三年半也没啥可吹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QdIgU8AAxlWH?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8 在古雅玛卡牧场州立公园所见野花:波状叶火焰草(waveleaf Indian paintbrush)、野马薄荷(mustang mint)、钻石克拉克花(diamond clarkia)、南加州雪莓(Southern California snowberry)。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ZNEaU8AMKuQg?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ZNMKUMAIt_UI?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ZNXQUMAARol3?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ZNhUU4AAOy_O?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科研诚信办公室认定苏州大学教授王志伟在美国韦恩州立读博士和做博士后研究期间发表的15篇论文都是造假,14篇已撤稿,剩下一篇也将撤稿。他已经被剥夺博士学位,还能继续在苏州大学当教授吗?等着饶毅、《知识分子》说这是美国迫害中国科学家。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giOVU0AAsDX4?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giOSVoAAHMGr?format=jpg&name=small
Datou @11xlwang · Aug 9 Replying to @fangshimin 是2018年旧闻。https://xuehua.us/a/5ec2318f6dbf02fefe944545?lang=zh-cn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科研诚信办公室前天才发布关于该案的调查报告和处罚决定,竟有消息灵通人士来指正我这是2018年旧闻,看来是穿越了。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古雅玛卡牧场州立公园夏日景色。那是很野的地方,圣地亚哥最后一起美洲狮咬死人事件就发生在那里。2003年有人去那里打猎迷路,愚蠢地点火求救,把大部分原始森林都烧了,蔓延一千多平方公里,两千多个住房被毁,死了15人,是圣地亚哥史上最大的一场火灾。纵火者后来判了缓刑。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pLQRUYAAXsRq?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pLQQUwAA2hbf?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pLVtU0AE8ZG4?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e9pLg0U8AA23_w?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方舟子时评:美国为什么要封杀微信? https://youtu.be/qPWw4GdgAMo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拜登是把口罩当伪装吗?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2545665935974401
伊雁声 @yiyansheng · Aug 9 野果累累,看了就不由生出捋一把吃吃的原始冲动。不过还是咽下口水,留给森林中的大小动物们吧,人类的肠胃也许无福消受。 在有香烟之前,人类如同吃野果的动物,不知肺癌为何物。虽然吸烟不一定百分之百会得肺癌,但得肺癌百分之百是因为吸烟。 每天吸25根的烟民,25%会得肺癌。 https://pbs.twimg.com/media/Ee_B5cUUcAEEMHZ?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_B5cVU0AAOYHw?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_B5fsUEAE9sPg?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e_B5hvUYAIHyKi?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更准确地说,肺癌百分之九十是因为吸烟。氡气、石棉、空气污染等也是导致肺癌的风险因素,占了另外的百分之十。不吸烟的人约0.2%会得肺癌(他们30%是因为吸入氡气),也就是说,重度吸烟者的肺癌风险增加了一百倍。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在上甘岭单人单枪击落三架美国飞机的战斗英雄回忆战友黄继光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把敌人碉堡炸了。有这样的神兵,哪里还需要核弹?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2579747562532864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任正非什么时候也找人把余承东给封杀了? https://twitter.com/i/status/1292589705263894529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按照这个处罚和判决理由,骂普通公民“脑残”也是侮辱他人,公安也应该去抓啊,为什么只抓骂领导“脑残”的? https://pbs.twimg.com/media/EfA_R4GU0AAsJ-Q?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A_R4IVAAAWYiN?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未来十年死于各种疾病的风险(千分之几) ,抽烟者与不抽烟者相比,相当于老了十岁。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JnupUEAAplx-?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JnupU4AAaGb1?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白宫经济顾问今天说,川总统打高尔夫球也是在工作,而且是最艰难的工作。就职以来到今天川普共打了271次高尔夫球,为此花了纳税人1.38亿美元,看来还打得少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riZNUMAExyC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riZPVoAIJXgw?format=jpg&name=small
Aug 9 人民日报这么仇恨自由女神?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4Oi-VAAEvGHG?format=jpg&name=large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川普新任命的美国邮政总局局长是给川普竞选捐款160万美元买来的官,他在邮电局的竞争对手有几千万美元资产,当局长的目的有两个:搞垮邮局;帮助川普选举作弊,因为今年的大选主要要靠邮寄投票了。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JA6U0AAC8ju?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B-JA6UcAAr2ss?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加州“封城”第143天。街头有三个大妈坐着聊天,摆放着“黑人的生命也是命”的标语,这就是运动的日常化,不是搞一两次示威就结束了。走进溪边茂密的栎树林,就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唯闻虫鸣鸟叫,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嚎。那里平时难得遇见一个人影,今天竟遇到五拨人。这个地图没标的世外桃源,可别变成网红点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HMQxVoAEKDlu?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HMQPU4AELlRA?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HMQPVAA0cjx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HMQTUwAALeoZ?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在古雅玛卡牧场州立公园所见野果:北美稠李(chokeberry)、加州黑栎(California black oak)、芳香漆树(fragrant sumac)、咖啡莓(coffee berry)。野花不要摘,野果不要吃,留给小动物吃。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OMYXU4AA9mu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OMYWUMAIAChk?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OMYaUMAALf6H?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OMYVVAAA7xyR?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这不是野果,是加州瘿蜂在栎树上制造的“苹果”虫瘿。它们把卵产在树里,幼虫孵出后分泌物质刺激植物组织增生,以此为食。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XdZHU0AI8b8I?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9 我在圣地亚哥远足过的地方。还有很多该去的地方没去。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isAGU8AAJfgr?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香港新闻出版正式实行一国一制了。什么时候娱乐圈也开始实行一国一制,把那些写反动歌曲的词作者抓起来?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qKe6UwAA8jhr?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qKe8UEAE67Fe?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截止7月30日,美国共报告338982名未成年人被新冠病毒感染,其中2669人住院(0.8%),86人死亡(0.02%)。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zLV9VAAE6BUz?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中国微雕技术世界第一,不用光刻机照样造芯片。 https://pbs.twimg.com/media/EfC62ggU8AAQx06?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不知道要怎么制裁这11名美国人?难道是查出了他们在中国有存款、房产?子女在中国留学?喜欢到中国购物?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abhtU0AA2U6Z?format=jpg&name=medium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现在(下午一点半)的室内温度,难怪穿着短袖觉得有点冷。以为秋天已经来了,却预报这个周末又有热浪。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jct2UEAArtZm?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希腊宣布新冠疫情证书进入第二波,中国网红医生张文宏说第二波新冠疫情是伪命题。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tz7kU8AE7z91?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tz7jU8AEcfle?format=jpg&name=360x360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tz7kU4AA99e3?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金主席讲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低头做笔记。川主席讲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低头看手机。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88f4UwAEAaPC?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F88f6U0AEuh8u?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南京的。说是防疫,其实都是生意,医院与测序公司一起赚病人和家属的钱。 https://pbs.twimg.com/media/EfG8r8sUMAAT6fN?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这个数字不包括监狱里的网评员吧,把他们也算上得上千万。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JAioVoAAldAN?format=jpg&name=900x900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加州“封城”第144天。两只小哀鸠能飞出巢觅食了,但是仍会回窝,它们的爸爸还要守护、喂养它们大约两周。看上去是年轻爸爸,也不怕我,大概是以前在此出生的。女儿学校下周开学。居住确认改在网上提交材料,效率反而���当面确认慢。学校通知去领课本和上网本,为了避免兼容问题,所有学生都发谷歌上网本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Oil7VoAEwVf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Oim5UwAABA4J?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Oip3UEAAWCs8?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OisQVAAAmLot?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今日所见植物:海岸圆柱仙人掌(coast cholla)、奥卡特金灌木(Orcutt’s goldenbush)(1B.1级濒危植物)、加州紫菀(California aster)、纳特尔灌木栎(Nuttall's scrub oak) (1B.1级濒危植物)。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V30IU0AIz2Ed?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V38HUMAMUmtT?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V4qeUMAA80dx?format=jpg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V4qgU0AAaK6a?format=jpg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一国一制了,哪里还需要搜查令。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fwiAVoAAb28-?format=jpg&name=small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fwsoUYAAQHKj?format=jpg&name=small
方舟子 @fangshimin · Aug 10 罗永浩推销的“男士除螨爽肤皂”是骗人的东西。青春痘是细菌引起的,跟螨虫没有关系。生活在毛囊里的螨虫通常无害,也难以除掉。 https://pbs.twimg.com/media/EfHr2k3UEAES6te?format=jpg&name=900x900
1 note · View note
yuyangmars · 4 years
Text
发哨子的人
注:原文2020年03月10日发表在微信公众号人物(renwumag1980)及微博
2019年12月30日,艾医生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医生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医生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医生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这是《人物》3月刊封面《武汉医生》的第二篇报道。
  文|龚菁琦
编辑|金石
摄影|尹夕远
 / 艾医生 /
  接到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医生同意采访的短信是3月1日凌晨5点,大约半小时后,3月1日凌晨5点32分,她的同事、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江学庆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两天后,该院眼科副主任梅仲明过世,他和李文亮是同一科室。
  截止2020年3月9日,武汉市中心医院已有4位医护人员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疫情发生以来,这家离华南海鲜市场只几公里的医院成为了武汉市职工感染人数最多的医院之一,据媒体报道医院超过200人被感染,其中包括三个副院长和多名职能部门主任,多个科室主任目前正在用ECMO维持。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家武汉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有医生告诉《人物》,在医院的大群里,几乎没有人说话,只在私下默默悼念、讨论。
  悲剧原本有机会避免。2019年12月30日,艾医生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医生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3月2日下午,艾医生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接受了《人物》的专访。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办公室中,曾经一天接诊超过1500位患者的急诊科此时已恢复了安静,急诊大厅里只躺着一名流浪汉。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医生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医生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采访中,艾医生数次提起「后悔」这个词,她后悔当初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对于过世的同事,「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关于武汉市中心医院和艾医生本人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下,是艾医生的讲述——
前所未有的训斥
  去年12月16日,我们南京路院区急诊科接诊了一位病人。莫名其妙高烧,一直用药都不好,体温动都不动一下。22号就转到了呼吸科,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外面做高通量测序,后来口头报出来是冠状病毒。当时,具体管床的同事在我耳边嚼了几遍:艾主任,那个人报的是冠状病毒。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病人是在华南海鲜做事的。
  紧接着12月27日,南京路院区又来了一个病人,是我们科一位医生的侄儿,40多岁,没有任何基础疾病,肺部一塌糊涂,血氧饱和只有90%,在下面其他医院已经治疗了将近10天左右都没有任何好转,病人收到了呼吸科监护室住院。同样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检测。
  12月30日那天中午,我在同济医院工作的同学发了一张微信对话截图给我,截图上写着:「最近不要去华南啊,那里蛮多人高烧……」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当时,我正在电脑上看一个很典型的肺部感染患者的CT,我就把CT录了一段11秒钟的视频传给他,告诉他这是上午来我们急诊的一个病人,也是华南海鲜市场的。
  当天下午4点刚过,同事给我看了一份报告,上面写的是: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我仔细看了很多遍报告,下面的注释写着:SARS冠状病毒是一种单股正链RNA病毒。该病毒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可引起的一种具有明显传染性,可累及多个脏器系统的特殊肺炎,也称非典型肺炎。
  当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病人收在呼吸科,按道理应该呼吸科上报这个情况,但是为了保险和重视起见,我还是立刻打电话上报给了医院公共卫生科和院感科。当时我们医院呼吸科主任正好从我门口过,他是参加过非典的人,我把他抓住,说,我们有个病人收到你们科室,发现了这个东西。他当时一看就说,那就麻烦了。我就知道这个事情麻烦了。
  给医院打完电话,我也给我同学传了这份报告,特意在「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这一排字上画了个红圈,目的是提醒他注意、重视。我也把报告发在了科室医生群里面,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当天晚上,这个东西就传遍了,各处传的截屏都是我画红圈的那个照片,包括后来知道李文亮传在群里的也是那份。我心里当时就想可能坏事儿了。10点20,医院发来了信息,是转市卫健委的通知,大意就是关于不明原因肺炎,不要随意对外发布,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如果因为信息泄露引发恐慌,要追责。
  我当时心里就很害怕,立刻把这条信息转给了我同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医院又来了一份通知,再次强调群内的相关消息不能外传。一天后,1月1日晚上11点46分,医院监察科科长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第二天早上过去一下。
  那一晚上我都没有睡着,很担忧,翻来覆去地想,但又觉得凡事总有两面性,即便造成不良影响,但提醒武汉的医务人员注意防范也不一定是个坏事。第二天早上8点多一点,还没有等我交完班,催我过去的电话就打来了。
  之后的约谈,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非常严厉的斥责。
  当时,谈话的领导说,「我们出去开会都抬不起头,某某某主任批评我们医院那个艾医生,作为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你是专业人士,怎么能够没有原则没有组织纪律造谣生事?」这是原话。让我回去跟科室的200多号人一个个地口头传达到位,不能发微信、短信传达,只能当面聊或者打电话,不许说关于这个肺炎的任何事情,「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说」……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他不是批评你这个人工作不努力,而是好像整个武汉市发展的大好局面被我一个人破坏了。我当时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我是一个平时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按规矩来的,都是有道理的,我犯了什么错?我看到了这个报告,我也上报医院了,我和我的同学,同行之间对于某一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交流,没有透露病人的任何私人信息,就相当于是医学生之间讨论一个病案,当你作为一个临床的医生,已经知道在病人身上发现了一种很重要的病毒,别的医生问起,你怎么可能不说呢?这是你当医生的本能,对不对?我做错什么了?我做了一个医生、一个人正常应该做的事情,换作是任何人我觉得都会这么做。
  我当时的情绪也很激动,说,这个事是我做的,跟其余人都没有关系,你们干脆把我抓去坐牢吧。我说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工作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领导没有同意,说这个时候正是考验我的时候。
  当天晚上回家,我记得蛮清楚,进门后就跟我老公讲,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好好地把孩子带大。因为我的二宝还很小,才1岁多。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跟他说自己被训话的事,1月20号,钟南山说了人传人之后,我才跟他说那天发生了什么。那期间,我只是提醒家人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要戴口罩。
    外围科室
  很多人担心我也是那8个人之一被叫去训诫。实际上我没有被公安局训诫,后来有好朋友问我,你是不是吹哨人?我说我不是吹哨人,我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但那次约谈对我的打击很大,非常大。回来后我感觉整个人心都垮了,真的是强打着精神,认真做事,后来所有的人再来问我,我就不能回答了。
  我能做的就是先让急诊科重视防护。我们急诊科200多人,从1月1号开始,我就叫大家加强防护,所有的人必须戴口罩、戴帽子、用手快消。记得有一天交班有个男护士没戴口罩,我马上就当场骂他「以后不戴口罩就不要来上班了」。
  1月9号,我下班时看见预检台一个病人对着大家咳,从那天后,我就要求他们必须给来看病的病人发口罩,一人发一个,这个时候不要节约钱,当时外面在说没有人传人,我又要在这里强调戴口罩加强防护,都是很矛盾的。
  那段时间确实很压抑,非常痛苦。有医生提出来要把隔离衣穿外头,医院里开会说不让,说隔离衣穿外头会造成恐慌。我就让科室的人把隔离服穿白大褂里面,这是不符合规范的,很荒谬的。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越来越多,传播区域的半径越来越大,先是华南海鲜市场附近可能跟它有关系,然后就传传传,半径越来越大。很多是家庭传染的,最先的7个人当中就有妈妈给儿子送饭得的病。有诊所的老板得病,也是来打针的病人传给他的,都是重得不得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传人。如果没有人传人,华南海鲜市场1月1日就关闭了,怎么病人会越来越多呢?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他们当时不那样训斥我,心平气和地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请别的呼吸科专家一起沟通一下,也许局面会好一些,我至少可以在医院内部多交流一下。如果是1月1号大家都这样引起警惕,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1月3号下午,在南京路院区,泌尿外科的医生们聚集在一起回顾老主任的工作历程,参会的胡卫峰医生今年43岁,现在正在抢救;1月8号下午,南京路院区22楼,江学庆主任还组织了武汉市甲乳患者康复联欢会;1月11号早上,科室跟我汇报急诊科抢救室护士胡紫薇感染,她应该是中心医院第一个被感染的护士,我第一时间给医务科科长打电话汇报,然后医院紧急开了会,会上指示把「两下肺感染,病毒性肺炎?」的报告改成「两肺散在感染」;1月16号最后一次周会上,一位副院长还在说:「大家都要有一点医学常识,某些高年资的医生不要自己把自己搞得吓死人的。」另一位领导上台继续说:「没有人传人,可防可治可控。」一天后,1月17号,江学庆住院,10天后插管、上ECMO。
  中心医院的代价这么大,就是跟我们的医务人员没有信息透明化有关。你看倒下的人,急诊科和呼吸科的倒是没有那么重的,因为我们有防护意识,并且一生病就赶紧休息治疗。重的都是外围科室,李文亮是眼科的,江学庆是甲乳科的。
  江学庆真的非常好的一个人,医术很高,全院的两个中国医师奖之一。而且我们还是邻居,我们一个单元,我住四十几楼,他住三十几楼,关系都很好,但是平时因为工作太忙,就只能开会、搞医院活动时候见见面。他是个工作狂,要么就在手术室,要么就在看门诊。谁也不会特意跑去跟他说,江主任,你要注意,戴口罩。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打听这些事,他肯定就大意了:「有什么关系?就是个肺炎。」这个是他们科室的人告诉我的。
  如果这些医生都能够得到及时的提醒,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天。所以,作为当事人的我非常后悔,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我,「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虽然和李文亮同在一个医院,一直到去世之前我都不认得他,因为医院4000多号人太多了,平时也忙。他去世前的那天晚上,ICU的主任跟我打电话借急诊科的心脏按压器,说李文亮要抢救,我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李文亮这个事整个过程我不了解,但是他的病情跟他受训斥之后心情不好有没有关系?这我要打个问号,因为受训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证明李文亮是对的时候,他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可能跟我的心情一样,不是激动、高兴,而是后悔,后悔当初就应该继续大声疾呼,应该在所有的人问我们的时候,继续说。很多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来该多好。
  活着就是好的
  在1月23日封城前一天的晚上,有相关部门的朋友打电话问我武汉市急诊病人的真实情况。我说你代表私人,还是代表公家。他说我代表私人。我说代表个人就告诉你真话,1月21号,我们急诊科接诊1523个病人,是往常最多时的3倍,其中发烧的有655个人。
  那段时间急诊科的状况,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会颠覆你的所有人生观。
  如果说这是打仗,急诊科就在最前线。但当时的情况是,后面的病区已经饱和了,基本上一个病人都不收,ICU也坚决不收,说里面有干净的病人,一进去就污染了。病人不断地往急诊科涌,后面的路又不通,就全部堆在急诊科。病人来看病,一排队随便就是几个小时,我们也完全没法下班,发热门诊和急诊也都不分了,大厅里堆满了病人,抢救室输液室里到处都是病人。
  还有的病人家属来了,说要一张床,我的爸爸在汽车里面不行了,因为那时候地下车库已封,他车子也堵着开不进来。我没办法,带着人和设备跑去汽车里去,一看,人已经死了,你说是什么感受,很难受很难受。这个人就死在汽车里,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一位老人,老伴刚在金银潭医院去世了,她的儿子、女儿都被感染了,在打针,照顾她的是女婿,一来我看她病得非常重,联系呼吸科给收进去住院,她女婿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过来跟我说谢谢医生等等的,我心里一紧,说快去,根本耽误不了了。结果送去就去世了。一句谢谢虽然几秒钟,但也耽误了几秒。这句谢谢压得我很沉重。
  还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家人送到监护室的时候,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你永远见不着了。
  我记得大年三十的早上我来交班,我说我们来照个相,纪念一下这个大年三十,还发了个朋友圈。那天,大家都没有说什么祝福,这种时候,活着就是好的。
  以前,你如果有一点失误,比如没有及时打针,病人都可能还去闹,现在没人了,没有人跟你吵,没有人跟你闹了,所有人都被这种突然来的打击击垮了,搞蒙了。
  病人死了,很少看到家属有很伤心地哭的,因为太多了,太多了。有些家属也不会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而是跟医生说,唉,那就快点解脱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因为这时候每个人怕的都是自己被感染。
  一天发热门诊门口的排队,要排5个小时。正排着一个女的倒下了,看她穿着皮衣,背着包包,穿着高跟鞋,应该是很讲究的一个中年女性,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扶她,就在地上躺了很久。只得我去喊护士、医生来去扶她。
  1月30号我早上来上班,一个白发老人的儿子32岁死了,他就盯着看医生给他开死亡证明。根本没有眼泪,怎么哭?没办法哭。看他的打扮,可能就是一个外来的打工的,没有任何渠道去反映。没有确诊,他的儿子,就变成了一张死亡证明。
  这也是我想要去呼吁一下的。在急诊科死亡的病人都是没有诊断、没办法确诊的病例,等这个疫情过去之后,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的家庭一些安抚,我们的病人很可怜的,很可怜。
    「幸运」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我,这也和我的经历、个性有关。
  9岁那年我爸爸就胃癌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长大了当个医生去救别人的命。后来高考的时候,我的志愿填的全部都是医学专业,最后考取了同济医学院。1997年我大学毕业,就到了中心医院,之前在心血管内科工作,2010年到急诊科当主任的。
  我觉得急诊科就像我的一个孩子一样,我把它搞成这么大,搞得大家团结起来,做成这个局面不容易,所以很珍惜,非常珍惜这个集体。
  前几天,我的一个护士发朋友圈说,好怀念以前忙碌的大急诊,那种忙跟这种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这次疫情之前,心梗、脑梗、消化道出血、外伤等等这些才是我们急诊的范畴。那种忙是有成就感的忙,目的明确,针对各种类型的病人都有很通畅的流程,很成熟,下一步干什么,怎么做,出了问题找哪一个。而这一次是这么多危重病人没办法去处理,没办法收住院,而且我们医务人员还在这种风险之中,这种忙真的很无奈,很痛心。
  有一天早上8点,我们科一个年轻医生跟我发微信,也是蛮有性格的,说我今天不来上班了,不舒服。因为我们这里都有规矩的,你不舒服要提前跟我说好安排,你到8点钟跟我说,我到哪里去找人。他在微信中对我发脾气,说大量的高度疑似病例被你领导的急诊科放回社会,我们这是作孽!我理解他是因为作为医生的良知,但我也急了,我说你可以去告我,如果你是急诊科主任,你该怎么办?
  后来,这个医生休息了几天后,还是照样来工作。他不是说怕死怕累,而是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病人感到很崩溃。
  作为医生来说,特别是后面很多来支援的医生,根本心理上受不了,碰到这种情况懵了,有的医生、护士就哭。一个是哭别人,再一个也是哭自己,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感染。
  大概在1月中下旬,医院的领导也陆陆续续地都病倒了,包括我们的门办主任,三位副院长。医务科科长的女儿也病了,他也在家里休息。所以基本上那一段时间是没有人管你,你就在那儿战斗吧,就是那种感觉。
  我身边的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掉。1月18日,早上8点半,我们倒的第一个医生,他说主任我中招了,不烧,只做了CT,肺部一大坨磨玻璃。不一会儿,隔离病房负责的一个责任护士,告诉我说他也倒了。晚上,我们的护士长也倒了。我当时非常真实的第一感觉是——幸运,因为倒得早,可以早点下战场。
  这三个人我都密切接触过,我就是抱着必倒的信念每天在工作,结果一直没倒。全院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奇迹。我自己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有哮喘,在用一些吸入性的激素,可能会抑制这些病毒在肺内沉积。
  我总觉得我们做急诊的人都算是有情怀的人——在中国的医院,急诊科的地位在所有科室当中应该是比较低的,因为大家觉得急诊,无非就是个通道,把病人收进去就行了。这次抗疫中,这种忽视也一直都存在。
  早期的时候,物资不够,有时候分给急诊科的防护服质量非常差,看到我们的护士竟然穿着这种衣服上班,我很生气,在周会群里面发脾气。后来还是好多主任把他们自己科室藏的衣服都给我了。
  还有吃饭问题。病人多的时候管理混乱,他们根本想不到急诊科还差东西吃,很多科室下班了都有吃的喝的,摆一大排,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热门诊的微信群里,有医生抱怨,「我们急诊科只有纸尿裤……」我们在最前线战斗,结果是这样,有时候心里真的很气。
  我们这个集体真的是很好,大家都是只有生病了才下火线。这次,我们急诊科有40多个人感染了。我把所有生病的人建了一个群,本来叫「急诊生病群」,护士长说不吉利,改成「急诊加油群」。就是生病的人也没有很悲伤、很绝望、很抱怨的心态,都是蛮积极的,就是大家互相帮助,共度难关那种心态。
  这些孩子们、年轻人都非常好,就是跟着我受委屈了。我也希望这次疫情过后,国家能加大对急诊科的投入,在很多国家的医疗体系中,急诊专业都是非常受重视的。
不能达到的幸福
  2月17号,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那个同济医院的同学发给我的,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说:幸好你传出去了,及时提醒了一部分人。他如果不传出去的话,可能就没有李文亮他们这8个人,知道的人可能就会更少。
  这次,我们有三个女医生全家感染。两个女医生的公公、婆婆加老公感染,一个女医生的爸爸、妈妈、姐姐、老公,加她自己5个人感染。大家都觉得这么早就发现这个病毒,结果却是这样,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代价太惨重了。
  这种代价体现在方方面面。除了去世的人,患病的人也在承受。
  我们「急诊加油群」里,大家经常会交流身体状况,有人问心率总在120次/分,要不要紧?那肯定要紧,一动就心慌,这对他们终身都会有影响的,以后年纪大了会不会心衰?这都不好说。以后别人可以去爬山,出去旅游,他们可能就不行,那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武汉。你说我们武汉是个多热闹的地方,现在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多东西买不到,还搞得全国都来支援。前几天广西的一个医疗队的护士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昏迷了,抢救,后来人心跳有了,但还是在昏迷。她如果不来的话,在家里可以过得好好的,也不会出这种意外。所以,我觉得我们欠大家的人情,真的是。
  经历过这次的疫情,对医院里很多人的打击都非常大。我下面好几个医务人员都有了辞职的想法,包括一些骨干。大家之前对于这个职业的那些观念、常识都难免有点动摇——就是你这么努力工作到底对不对?就像江学庆一样,他工作太认真,太对病人好,每一年的过年过节都在做手术。今天有人发一个江学庆女儿写的微信,说她爸爸的时间全部给了病人。
  我自己也有过无数次的念头,是不是也回到家做个家庭主妇?疫情之后,我基本上没回家,和我老公住在外面,我妹妹在家帮我照顾孩子。我的二宝都不认得我了,他看视频对我没感觉,我很失落,我生这个二胎不容易,出生的时候他有10斤,妊娠糖尿病我也得了,原本我还一直喂奶的,这一次也断了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有点难过,我老公就跟我说,他说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件这样的事情,并且你不光是参与者,你还要带一个团队去打这场仗,那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等将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以后大家再去回忆,也是一个很宝贵的经历。
  2月21号早上领导和我谈话,其实我想问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觉得那天批评我批评错了?我希望能够给我一个道歉。但是我不敢问。没有人在任何场合跟我说表示抱歉这句话。但我依然觉得,这次的事情更加说明了每个人还是要坚持自己独立的思想,因为要有人站出来说真话,必须要有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不同的声音,是吧?
  作为武汉人,我们哪一个不热爱自己的城市?我们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过得那种最普通的生活,是多么奢侈的幸福。我现在觉得把宝宝抱着,陪他出去玩一下滑梯或者跟老公出去看个电影,在以前再平常都不过,到现在来说都是一种幸福,都是不能达到的幸福。
from https://ift.tt/2TGCPOd
1 note · View note
cnbnews · 4 years
Link
2020-02-11 22:45
Tumblr media
一名武漢婦人戴著口罩、推著自行車在大街上行走。(图源:Getty Images)
中国湖北省武汉市爆发2019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法新社采访团队进驻武汉市8天,直击武汉市与外界切断联系后,城内天翻地覆的生活样貌。
人口约1100万的武汉市在1月23日遭遇空前的封城,以防致命的2019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扩散。新型冠状病毒据信是从武汉的华南海鲜市场传到人类身上,已在中国造成1000多人死亡。
法新社采访团队是在武汉封城当天进驻,在接下来的一周记录到民众遵循防疫措施、武汉人失落绝望的心情,以及当地民众勇于面对的精神。
● 第一天:全面封城
1月23日凌晨,中国宣布暂停武汉对外的空中、公路与火车交通。时值黄历年前夕,中国虽突如其来宣布封城,在上午10时封城令生效前甚至大多数人都没连尝出城;少数还在街上游走的当地人,也都还遵守在公共场所戴口罩的新规定。
武汉火车站当天稍晚开始关闭,警察赶离车站内最后一批旅客。一向熙熙攘攘的机场变得空荡无人,就连几个小时前负责筛检乘客发烧的官员,也都一一离开。
通往武汉的高速公路跟武汉其他道路一样,路上都没有车辆。武汉市跟世界切断联系,民众担忧自已遭到感染,将自已关在家中。
● 第2天:除夕夜
本应是热闹欢愉的除夕夜,街上店家都关门,整座城市弥漫着诡异的宁静,一般在中国城市街道随处可见的公安人员也不见人影;硚口区著名的京汉大道像是被世人遗弃般,一处繁荣商业区内的精品店,也都拉下铁门。
在武汉南部一栋20层建筑的小公寓内,53岁妇人王艳红(音译)招待一团外国记者跟他们一起过黄历新年。她的先生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丰富菜肴,桌上还摆了一瓶当地酿造的红酒。
但屋内一点都没有庆祝气氛,因为武汉全面封城,他们的25岁儿子回不了家,无法跟他们吃团圆饭。王艳红感伤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
● 第3天:大年初一 走春变挤药局
以往大年初一,归元寺通常都会涌入数十万人庆祝新年,但今年却大门深锁。一名穿着制服的男子告诉法新社:“为了防堵病毒扩散,现在禁止进入。”
城内往年例行的走春,这次变成必须忧心忡忡地冲到药局,而迎接客人的是全身防护密不透风且戴着双层口罩的店员,药局也限制每人只能购买两盒退烧药。
鼠年第一天的广播节目一点也不喜气,尽是关于防范病毒入侵的讯息,还有呼吁听众戴上口罩、播放帮武汉人打气的rap,激励他们相信能打败病毒。
● 第4天:医院挤爆 遗体数小时无人处理
在法新社采访团队造访的各大医院,民众都必须排很长的队伍才看得到医生。等待看病的时间实在太漫长,有些人干脆自己带椅子来坐。
一名发着烧的30岁男子准备彻夜排队,希望天亮后可以看到医生。他说:“我已经跑了各大医院两天了,我都没睡。”
民众主动找上外国记者,向记者描述他们在其他医院看到的悲惨景象,这在中国并不常见。一名目击民众说:“这看起来就像是恐怖片。”他跟法新社说,有些遗体甚至好几小时都无人处理。
●第5天:武汉当自强
自当天午夜起,当局禁止所有非必要的交通,计程车也被当局征集。
在武汉郊外,前几天才抵达的数以百计人,已经开始从头建造两栋医院。在一大片泥泞的土地上,起重机与挖土机忙个不停,以赶着在数天内盖好有1000个床位的方舱医院。
一名男子说:“我们必须动作快一点,这样才能击败病毒。”他这几天每天工作9个小时,晚上在工地附近睡觉。
政府指示民众待在家中,但有些人不顾可能染病的风险,冒险跑出来协助患者。一名林姓男子与其他志工发挥善心,开车运送患者往返医院。他站着一间诊所外头,等着把一名病人载回家时说:“我们必须主动伸出援手。”
● 第6天:外国医师展大爱
武汉市封城第5天,外国开始计划从武汉撤出侨民,但住在武汉8年的法国人芮米(Remy),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 33岁的芮米带着蓝色口罩说:“现在这里没事。”他连家门都没迈出一步,与一群急着离境的多明尼加学生成鲜明对比。
法国医师克雷恩(Philippe Klein)也留下来。他说:“(留下)我非逞英雄,有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这是我的工作。”
● 第7天:饭店如鬼城
武汉马哥孛罗酒店依旧欢迎房客入住,是武汉少数几家还没关闭的饭店之一,只不过饭店规定必须戴上口罩、测量体温,且不能上餐馆。
踏进饭店会察觉气氛很有点诡异,接待处空无一人,饭店内静悄悄一片,随处可见的年节装饰反变得不搭调。
饭店工作人员害怕被传染,将餐点送到寥寥无几的客人房间内。每当房客进出饭店,保全就会测量他们的体温。
第8天:死亡氛围感染街头
一名60多岁男子的遗体,僵硬地躺在一家关门的家具店门前,离医院不远,脸上还戴着口罩。
穿着防护衣的工作人员采取了万全措施,才接近遗体。法医团队在检查遗体后脱掉防护衣,接着卫生人员马上消毒。
工作人员之后将遗体放入黄色手术袋中,以厢型车载走,民众忧心地在旁看着,有人说:“真的很恐怖。这些天看到太多人死亡了。”
  (原标题:武汉封城 法新社带您直击头8天)
目击老人倒毙武汉街头 法新社记者:城市弥漫恐惧感
法新社看到武汉街头陈尸
法新社记者实地探访武汉医院后曝见闻
武汉医院病人排队苦等 向法新社倾诉绝望和无奈
武汉医院病人苦苦排队等候 向法新社倾诉绝望和无奈
免费安卓翻墙APP、Windows翻墙:ChromeGo AD:搬瓦工官方翻墙服务Just My Socks,不怕被墙
来源:中央社
原文链接:法新社直击武汉8天:医院遗体无人处理、街头如鬼城(图) - 新闻评论
本文标签:2019-nCoV, 医院, 新社, 武汉, 民众, 法新社, 肺炎, 遗体, 鬼城
1 note · View note
furrytyphoonchaos · 3 years
Text
“国际纵队”里的中国人:被遗忘的先锋——黄昉苨
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2013年10月23日15:08   来源:中国青年报
Tumblr media
在西班牙身着国际纵队军装的谢唯进
Tumblr media
1939年国际纵队战士受困于法国集中营,他们身后是朱德等人赠送的锦旗。
  12岁的谢进珍被满屋子的“老外”震撼了。那是1966年。在四川南充干休所一个外观普通的房间里,满墙都贴着奇特的照片——有些是高鼻深目的白人,有些是长相敦实的黑人,还有一位女士,英雄般地对着镜头演讲。
  谢进珍的养父、一个西南小城里满脸沧桑的“书呆子”,站在屋里,对每张照片都能说出一段掌故来。她甚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照片记录了上世纪30年代末西班牙内战的情形。而养父谢唯进,当年在战场上亲手拍下了这一切。他是“国际纵队”的一员。
  类似的震惊,在20年后击中了另一个背景全然不同的中国人。在美国从事科研工作的台湾人邹宁远,原本正翻阅“国际纵队”美国志愿军的名单,不期然看到了3个类似中国人的名字。
  与谢进珍不同,他知道什么是西班牙内战:“从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巨幅壁画《格尔尼卡》上,可以听到德国战机轰炸下西班牙古城人马惊惶的哀嚎声……从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战地钟声》里,可以听到异乡人在西班牙战地敲响的浪漫钟声。从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篇里,可以看到钢铁般的鸽子飞渡重洋,盘旋在马德里血岩的山谷上。”
  在1936年持续至1939年的这场战争中,为了抵抗德意法西斯,来自世界53个国家的4万多名志愿者,主动奔赴战场。这些人中,有中国人熟悉的加拿大胸腔科医生白求恩、匈牙利摄影师罗伯特 ·卡帕、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拍摄《四万万人民》的荷兰导演伊文思……当然,还有海明威。
  只是,那里怎么会出现中国人呢?
  “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后来那些寻找中国人的故事,源于1981年冬天的某个夜晚,纽约城里播放的一部电影。
  那是一部关于西班牙内战的纪录片。1936年,因为反对民选的左翼共和政府,西班牙军人佛朗哥发动武装叛乱。他得到了德国元首希特勒与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的全力支持。如今了解历史的人们,会将西班牙内战总结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奏”;但当年,在佛朗哥军队与得到苏联有限援助的共和政府之间,英美等国选择了保持“中立”。一时间,唯有德意两国的武器源源不断输入西班牙,该国成为法西斯实验最新武器的战场。
  然而,这场战争最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在法西斯的炮火面前,许多国家的公民作出了与他们政府不一样的选择。
  4万多名志愿者,也许是艺术家、诗人,也许是矿工、木匠、海员,或者码头工人,在那一年纷纷奔赴西班牙战场,组成“国际纵队”,支援共和政府。美国作家海明威在那里成为一名战地记者;而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当时则加入了民兵组织。
  跑去西班牙的,还有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与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他已经从这场内战中嗅到了世界大战的阴影:“法西斯从德国和日本开始,现在已经到达西班牙……如果不在西班牙把他们拦下来,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我记得半夜醒来,心想不知体检医生知不知道他有关节脱臼的毛病。也许我该把这秘密告诉医生,他就准去不成了。”一位美国老太太对自己半个世纪前的纠结还记忆犹新,“但是我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会无法面对自己,他也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她的丈夫,一位大学体育教师,终究在西班牙战场遇难。提起往事时,老太太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即将落下的泪水说:“我们每个人终究都会死,如果为了正义而死,也许不是件坏事。”
  观众席上,从事科研的华裔夫妇邹宁远与倪慧如被这一幕震撼了。
  成长于台湾的邹宁远与倪慧如,当时是纽约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每天的生活就是忙着“写专利、发论文”。这部名为《正义之战》的电影,让这两位科学家第一次听说半个世纪前发生在西班牙国土上的战争:竟有这么多人自愿从这么多国家出发,为了一个陌生国度的人民而投入战争,这对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这份感动,他们很快与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美国志愿者团体熟悉了起来。事实上,老战士们���然活跃在全美的各大抗议游行活动中,中气十足地反对着那些他们认为不公正的政策。每次出现在游行队伍中,除了标语之外,他们也会骄傲地举着“林肯兵团”的大旗,那是他们当年在西班牙的旗号。
  直到1986年,邹宁远在“林肯兵团”的纪念册上发现了中国战士的名字。
  如今说起这事儿,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不可思议”:“听到美国志愿者参加西班牙内战的事情时,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们没想到还会有中国人去参加——那就更不可思议了。当时中国还在进行抗日战争啊!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去西班牙呢?”
  他们不知道上世纪30年代中国的气氛。那时候,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叶君健常常会与他的老师、武汉大学教授朱利安·贝尔在通信中讨论西班牙内战。贝尔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最疼爱的外甥,一位擅长作“朦胧诗”的诗人。西班牙内战爆发之际,这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无法再安居于中国:“我怎么能够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西班牙,为我们相信的理念而战,而我自己却置身度外。叫我怎么能挣脱这羞愧之感?”
  而在《大公报》、《新华日报》、《救亡日报》等当年的报刊上,西班牙内战也总是国际新闻的头条���那年头还有一首流行歌曲名叫《保卫马德里》,是一个名叫“国际研究会”的小组织里两个年轻人写给西班牙人民的。不管西班牙人有没有听说过这首歌,至少在中国,这首歌被广为传唱,先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的学生中流传开来,后来连教会大学的学生都哼着“拿起爆烈的手榴弹,对准杀人放火的佛朗哥,起来!起来!全西班牙的人民”满街跑了。
  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高放曾撰文回忆称:“我当时在福州市上高小,记得音乐老师指教我们合唱这首雄壮激越的战歌(《保卫马德里》),还帮助我们编导演出了声援西班牙的话剧。我穿着小军服,佩戴军官的武装带,手挥军刀,在舞台上高喊‘誓死保卫马德里!’这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世不忘的景象。”
  在延安也不例外。
  1937年夏天的一次游行中,《保卫马德里》的歌声响彻了延安。正在当地访问的美国女记者海伦·斯诺还用西班牙文写了“不许法西斯通过!”的标语,高高举在游行队伍的前面。
  甚至还有日本人参与了国际纵队。
  邹宁远曾在巴塞罗那的国际纵队50周年纪念会上遇到过日本教授川成洋。这位教授带着一支纪录片拍摄队伍,就为了搜集当年唯一一位站在西班牙共和政府一方的日本志愿者杰克·白井的资料。很多美国老战士记得这个家伙,他是在西班牙时“林肯兵团”里最受欢迎的伙夫。
  但杰克对自己被分到的这份工作,简直“火大得要命”:“我有一支上好的苏联步枪,我来这儿是打法西斯,我要留在前线!谁能够在厨房里打法西斯!去他妈的厨房!”
  这番抗议起了效果,白井在机关枪连队里成了一位“持枪厨子”,他跟政战官立下约定:一旦前线有战事,就去参战。最终,在1937年7月11日,为了给前线战士送饭,白井利索地跳出战壕,再也没能回来。
  日本人没有忘记这个出生在北海道的孤儿。近30年后,白井在东京无名战士公墓拥有了一块纪念碑,还有两位日本学者为他著书立传。
  倪慧如猜想,对于当年正在亚洲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人来说,能够发现这样一位国民去参与反法西斯战争,也许象征着一种救赎,因此他们分外郑重。
  即便到现在,邹氏夫妇也没想明白,明明有更多的华人曾投身西班牙反法西斯战场,为什么半个世纪后,却几乎不见任何记载。“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地知道有中国人参加,我们就不能再让这段历史继续空白。我们要把这些中国人找出来。我们要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到陌生的西班牙去打仗。”
  回忆往事时,倪慧如说:“我们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只觉得那是一件该做的事,非做不可的事。”
  “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
  这念头一起,就是历时十多年、可能出现在全球各地的寻找。为了还原这场战争中发生过的一个小小的瞬间,邹宁远与倪慧如曾经在西班牙某小镇的档案馆里把所有格子中满布灰尘的卡片一张张抽出,试图寻找到一些旧日光影的蛛丝马迹;他们走访过奥地利、东德、波兰、捷克、保加利亚等国,与所有能找到的西班牙老兵交谈,甚至在上世纪90年代初北京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吃了不止一次闭门羹……
  他们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充满勇气与理想主义色彩的故事。
  国际纵队中并没有专门设置一队“中国纵队”,可是,巴黎华文报《救国时报》1939年的一篇通讯显示,从世界各地赶去西班牙的国人可能达到了三位数:“中国同胞在西班牙参战者,总计在国际义勇军者和共和国军中者百余人。”
  这百余人中就包括四川人谢唯进。1937年春天,他把长子托付给友人,只身一人从瑞士来到西班牙。在2002年出版的一本名为《西线战事》的小说中,作者活灵活现地描绘了谢唯进如何“在欧洲组织中国人参加国际纵队”,“受命赴西班牙参战”;但对于读过谢唯进书信与日记的邹宁远与倪慧如而言,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在我们所见到的资料中,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任何人是受指派走上战场的。”邹宁远正色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相反,他见到了谢唯进写给西班牙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一封信,通篇费力地劝说对方接纳自己参战:“为了要参加这个斗争,我费尽了万难才来到西班牙……我不是来西班牙作短期逗留,我是来前线,尽我的全力作一名战士来战斗的。”似乎是为了打消疑虑,谢唯进还建议西班牙向瑞士德共或巴黎法共的中国部核实自己的党员背景。
  最终,他如愿以偿被分派到国际纵队第十一旅的反坦克部队。
  上海工人陈阿根是直接从中国跑去西班牙的。因为在厂里尝试着组织工会,他被国民党追捕,情急之下,跳上一艘法国汽轮避难。而这艘轮船启程开往欧洲。旅途中,他和船上的越南厨子熟悉了起来。这位厨子一肚子学问,不光会讲法语,还会5种中国方言。他告诉阿根,如果法西斯在西班牙得胜,又一场世界大战将近在眼前。当船驶入西班牙西北角的海港拉科鲁尼亚时,陈阿根已经决定下船参战。
  后来美国人奥尼茨在俘虏营里和陈阿根成为好朋友。他问阿根:“那厨子鼓动你来西班牙打仗,自己为啥不来?”
  阿根说:“他说他奉命要去苏联深造。”
  遇上邹宁远与倪慧如的时候,奥尼茨跟他们说了自己后来的猜测:一个会讲多种中国方言、在船上当水手、还奉命去苏联深造的越南人,也许就是胡志明?无论如何,陈阿根自己看上去一点也没后悔。
  国际纵队里的中国明星是来自法国的老工人张瑞书与刘景田,两人都大字不识几个,年轻时从山东去法国打工赚辛苦钱,西班牙内战爆发的时候都40多岁了。法国雷诺车厂共产党党支部招募工人组成“雷诺连”去西班牙参战时,他俩一起报了名。
  和白井一样,他们没得到上前线杀敌的机会。国际纵队费了好大的劲儿去说服他们:被分到卫生队担任担架兵一样是为打法西斯出力。
  张瑞书知道,人家是嫌他“年纪大”。可这俩山东老乡也不说啥,就埋头苦干了起来,他们很快以不怕苦不怕累出了名。国际纵队第14旅的《联队》杂志第六期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他们的:“国际纵队有多少同志的性命是他们救的?有多少人是由他们在机关枪子弹下背出火线的?没有人知道确实的数目,但是,伤员和战士都知道,他们勇敢无畏。”
  第一位从美国出发的中国志愿军战士,是土木工程师张纪。他是长沙人,大学毕业后,在明尼苏达州的一家矿场里工作。37岁的张纪在1937年春天在纽约登上“巴黎”号客轮,在抵达西班牙后的报名表中,他写道:“我来此地的初衷,是想运用我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来帮助这场战争。我不反对加入国际纵队,只要我能够为西班牙政府最后的胜利给予具体的贡献。”
  与他同在“林肯兵团”的还有广东人陈文饶。人们无从得知25岁的他为什么会去西班牙,只能读到他负伤住院后写给唐人街华文报的信:“在这次战役中,我不幸中了开花弹,伤及我的右脚。弹从脚面入,从趾部出。医生已把这受伤的大脚趾剖割。一俟伤口痊愈,我就要再上前线去杀敌。”
  国际纵队里的很多人都记得华人医生毕道文。他原是印尼华人,一直为印尼独立而斗争,不愿在“国籍”一栏填上殖民宗主荷兰,于是总自称是中国人。1939年春在法国的集中营里,波兰志愿军人办的小刊物邀请毕道文谈谈“有关遥远中国的事情”,这位印尼大叔(没准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为他们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汉字:中国,波兰,自由。
  那年头国际主义精神对这些人的感召,可以从张纪的一段回忆中看出来。有天,他在战场上打听陈文饶的消息,迎面跑来一个大胖子,使劲儿握着他的手。老张定睛一看:嘿,这不是在明尼苏达州时常去的酒吧里的酒保吗?
  几句寒暄之后,对方跟他炫耀起了自己的经历:“你知道我是从巴塞罗那登陆的?我们那条船被意大利潜艇炸毁了。”船上有60多个美国人,200多个其他国家的人,全沉到了海里,胖酒保扑腾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架救生艇,放眼一看,浪头上起起伏伏的都是人。
  “可那些泡在海里的共产党人,你知道他们干什么?他们唱起了《国际歌》!”听着世界各国不同的语言汇成了同一曲旋律,酒保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就没有了害怕。他对张纪说:“等回了美国,我就要加入共产党!”
  “他们不是年轻人觉得新鲜,想冒险,想去西班牙战场玩玩。他们是深深地觉得,人类——不管来自哪个国家,不管什么种族——都应该平等,互相尊重,互相爱护,相互帮助。”了解了这些志愿者的故事之后,倪慧如总结说。
  “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你们是要先听我在西班牙的事,还是在中国的事?”1991年,在东柏林的一间民居里,曾参加西班牙内战的德国医生白乐夫这样问远道而来的邹宁远、倪慧如夫妇。
  当他们尽全力去探究这段故事的时候,被遗忘的历史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扑面而来。事实上,西班牙内战与当时同样遭受法西斯侵略的中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39年在香港的《天下》杂志上,张纪记述了自己在西班牙军官训练学校认识的水手查理。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俩在法国某站台上重遇。查理已经瞎了一只眼,但他满不在乎地冲着张纪嚷嚷道:“哎,如果他们不嫌弃我少了一个头灯,我还是要去中国的。再见了,老青年!”
  某种意义上说,当时的中国,与西班牙遭遇的是类似的命运。当年《救国时报》送给西班牙前线战士的锦旗上写道:“东战场,西战场,相隔几万里,关系文化的兴亡。咱们所拼命的,是对侵略的抵抗,咱们要贯彻的,是民主的主张。”
  德国共产党员Rolf Becker地道的汉文名“白乐夫”,就来自1939年的中国。从西班牙战场撤退以后,他与奥地利医生严斐德、捷克医生纪瑞德一起从利物浦启程前往中国,一路行经江西修水、河南南阳、云南楚雄等多个地方,“哪里有战火,我们就到哪里设立流动医疗站”——这是从西班牙内战中得来的经验,可以就地抢救伤病员。
  直到8年后,他才登上二战后第一班从上海回伦敦的轮船。
  与他有类似经历的,还有20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与两位女护士。他们都是离开西班牙战场之后,自愿赶赴中国,继续参与反法西斯战争的。因为这段经历,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典雅的汉文名。这些人当中,最为人熟知的是来中国后第二年在陕北因细菌感染去世的白求恩。而在中国待的时间最久的,是白乐夫。
  许多医生都忘不了他们当年在中国红十字会的总部、贵州图云关山区的时候,每周总有一两天,大家结伴一起,唱着西班牙战壕里的歌曲下山,浩浩荡荡去贵阳城里听京戏。
  在中国各地兜了大半圈之后,白乐夫在山东遇到了印尼华人毕道文,因为有西班牙的共同经历,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回忆起西班牙战场,白乐夫还记得国际纵队中有一个厨子是中国人,个子高高的,30多岁的年纪,是从法国过去的。“我们嫌他菜烧得不好,他气得不得了,说‘你们不是共产党员!你们怪我煮的不好,你们不是共产党员!’”
  “最开始,我们只是怀着好奇心去查找。”邹宁远说。可是慢慢地,见过越来越多在美国、在欧洲的西班牙战场志愿者,了解了每个人的故事之后,他觉得有义务要留住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对中国人来讲,这是非常重要的历史。另一方面,它也是世界的历史。我们想让世界知道:中国也有人参加国际志愿军,他们在怎样的环境下参加、他们参加的过程是怎样的——总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是世界的一员。”说起这项研究,倪慧如变得有些激动,“这是全世界的人,为了同一个梦想,为了民主,为了反法西斯,大家都齐心协力地来做一件事。而中国人是参与其中的!”
  在西班牙的中国参战者“最大的光荣”,当属1938年一位中国海员从上海经马赛辗转带去的一面锦旗。锦旗足有一人高,用黄色的中英文双语写着“中西人民联合起来!打倒人类公敌——法西斯蒂!”,落款是“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同赠”。其中,朱德是谢唯进在德国哥廷根大学的同学,周恩来也已与他认识十几年,谢唯进带去西班牙的照相机就是周赠送的,他用它拍了后来那满墙的照片。
  巴黎中国人民阵线一位名叫“赵建生”的联络人写信告诉谢唯进说,这面锦旗是毛泽东和王明委托海员送来的礼物。“赵建生”,是饶漱石的曾用名。
  然而此时,国际纵队已经走到最后的时刻。当年9月,辛苦支撑的西班牙共和政府宣布撤除所有外国部队,希望德意两国也会因此收兵。在西班牙的中国人也随着大部队,陆续撤退到法国境内专门安置国际纵队的集中营里。
  集中营建造在海岸边的沙漠上,四周没有草木,只有围了两层的铁丝网与网外看守的法国士兵。这样的境况下,谢唯进还带着一个西班牙语极好、名叫张树生的战友,一起创办了一份小报《中国抗战情报》,向营里的国际战友们宣传中国的抗战问题。
  在集中营里,谢唯进给远在中国的友人龚普生写下了这样的话:“一俟弟等解囚,当速整戎装,趋赴祖国前线,为民族之独立生存而效命。”
  决定回国抗日的还有碉堡工程师张纪。在西班牙一所医院里,他告诉美��人门德,自己要去延安,参加八路军。
  没有人知道张纪是否曾成功抵达延安。关于他的所有线索,在1939年的香港戛然而止。门德在1986年访问中国时,还曾向相关部门询问过这位老友的下落。对方告诉他,中国姓张的人太多了。“从此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连一句话也没有。”
  “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1938年10月末,在最终撤退之前,国际纵队的战士们奉命汇集到巴塞罗那。女英雄伊巴露丽在他们与西班牙人民的告别会上上台致辞:“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当代表和平的橄榄树枝重新发出绿芽、编结成西班牙共和国胜利的桂冠时——请务必回来!
  “请回到我们这里来。你们如果没有故国可归,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如果渴望友情,我们就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将满载全体西班牙人民的热爱与感激。”
  广东人陈文饶没等到这天。半年前,这个不到25岁的小伙子在甘德萨战役中阵亡。叶君健的老师朱利安·贝尔,也在西班牙牺牲。他们的结局不算偶然。踏上西班牙国土的国际志愿者,仅7%毫发无伤地离开,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把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
  海明威以自己的语句送别了这些人:
  “死者勿需站起来,他们已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是永不可被征服的,它比任何暴政制度还要长命,大地将永垂不朽。
  “没有人比在西班牙阵亡的人还要光荣地入土。这些光荣入土的人士,已经完成人类的不朽。”
  德意两国并未随着国际纵队的撤出鸣金收兵,共和政府一方很快溃不成军。1939年3月28日,首都马德里被占领,西班牙内战就这样以共和政府的失败告终;长达40年的佛朗哥独裁统治则由此开启。
  离开西班牙战场后,因为在法国工作多年,张瑞书与刘景田很快就被工友们搭救了出来。虽然没有进集中营,却也被法国驱逐出境。他们去了延安。在1944年的《解放日报》上,倪慧如读到了他们被评为“劳动模范”的新闻。在邹氏夫妇开始寻访之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张瑞书在1947年成为新华社的干事;他在那里一直干到退休,并于1968年去世。在亲友的描述中,这是一个待自己近乎严苛的老党员;到了晚年,常常借酒浇愁。大家尊敬他,但也没什么人关注他的过去。倪慧如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托人去询问,一位老干处的负责人告诉来者:张瑞书文化水平不高,在社里做些一般的行政工作,对新华社并没有突出贡献。
  然而邹宁远与倪慧如一次次在欧洲的杂志上见到他们。张瑞书的大头像被印在1937年9月25日马德里出版的一本杂志的封面上;作为一名令人难忘的国际英雄,他的西装照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本法国杂志上。在不同年代西班牙与东德的报纸上,刘景田背着伤病员的相片,被当做那场满是国际主义者的战争中经典的一幕。
  1966年8月1日,东德医生白乐夫最后一次收到印尼老朋友毕道文寄来的信函。他猜想毕道文在其后的苏哈托政变中大概遇害了。
  那一年,毕道文给印尼国内的老朋友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只写了一个词:自由。这个词把对方吓了一大跳。那时候的印尼,收一张这样的明信片要冒很大的风险。当时毕道文在一处偏远小岛上的麻风病院里当医生。人们认为他已近乎发疯。
  80年代末,在东柏林的寓所中,白乐夫找出收藏多年的毕道文相片,交给了邹宁远夫妇。照片上的中年人身着民族服饰,圆圆脸,笑得很和善。在1965年寄给老友的这封信中,毕道文写道:“我寄给你一张我的照片,你在西班牙、二战及中国的老战友。希望你能完整无缺地收到……不要忘记前进!”
  白乐夫医生在1999年93岁生日的当天离开人世。他的讣文上写着:献金请交给Cuba Si,为古巴儿童买牛奶。
  对于生长在台湾、上世纪60年代赴美留学的邹宁远和倪慧如而言,美国的西班牙内战志愿军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么多年来,在美国的各种抗议活动中——纽约反对核武竞赛的队伍里,抗议美国政府拉丁美洲政策的游行中,乃至以后反对伊拉克战争的人群中——他们总会看到这群白头老翁,精神奕奕地走在队伍前排。
  “他们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个性,碰上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站出来抗议。游行队伍里,他们看上去那么年轻。”倪慧如回忆说,“有回我们在纽约反对伊拉克战争的队伍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个90多岁的老兵,朝我们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前走。他后来就是在游行时去世的。”
  毫无疑义,西班牙战场下来的这群老战士,“不是讲讲而已,是要身体力行自己去做,他们用一辈子实践了自己的理想”。
  “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
  很难说四川人谢唯进可曾如愿践行自己的理想。
  1978年10月,曾担任空军工程部副部长的谢唯进顶着一“谢老修”的帽子在北京去世。去世前的13年,他一直都被安置在四川南充“养病”,直到临终前也没能说清自己的历史问题——他的苏联妻子,他在苏联读书的儿子,还有他曾经在国外多年的“国际特务”身份……
  但他告诉养女谢进珍:“我问心无愧,你要记得你爸爸是一个国际共产主义者。”
  谢唯进回国后,曾在重庆从事了几年地下工作。他真正重上战场是在解放战争时,担任四野特种兵政治部副主任,随着部队从平津一路下到江南。1955年,他获得一级解放勋章。在空军工程部工作到1963年,他就被安排离休了,两年后,更被送往偏远的南充干休所。
  他人生最后的精力几乎全都倾注在一箱与西班牙内战有关的资料上——它们陪着他从西班牙战场到法国集中营,再漂洋过海回到中国,在四川乡下躲过了抗日战争与历次运动的摧残。
  获知自己罹患淋巴癌的消息后,谢唯进把医院变成了自己整理西班牙内战资料的工作室。他最终赶在去世前整理完了所有资料。
  在南充小屋里满墙战友的凝望中,他一次次跟养女说起西班牙的故事。“我要让你知道这段历史,不然要是我突然死了,留下这么多东西,你要是不知道,还不当废品给我扔了。”有一回,谢唯进感叹说。
  但谢进珍不开心的时候,会跟爸爸顶嘴:“我觉得你这个老党员这么多年,今天落得这个结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老百姓自由些!”
  不论环境如何改变,谢唯进依然对每一个他遇到的人讲述当年的故事。甚至有一回谢进珍的老师来家访,他也对人家侃侃而谈:“当年西班牙战争,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国际上几十个国家的人,黑种人、白种人,不分种族去支援西班牙内战,那种气氛在世界上是空前的。”
  就像他不曾忘记西班牙战场一样,西班牙战场上的战友们,并没有忘记他。
  邹宁远还记得一个奥地利的老战士特地来告诉他:“我在战场上遇到过‘林济时’。”“林济时”是谢唯进在参战时使用的假名。邹宁远最惊讶的是,50多年过去后,这些老人依然牢牢记得那个中文读音,这对欧洲人而言很不容易,“他们的很多记忆都清楚得不可思议”。
  后来他逐渐明白了,“那是他们一生中,也许是最重要的经历”。
  “请务必回来”——1996年,伊巴露丽这句演讲词说出口58年后,依然在世的300多位国际纵队战士从29个不同国家步履蹒跚地回到了马德里。西班牙议会在那年年底通过决议,颁给这些“为维护自由和民主作出功绩”的国际志愿者公民证。
  “兄弟们,你们的名字照亮了马德里。”西班牙老诗人在老兵的聚会上大声吟诵诗作,几乎同时,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声:“不许法西斯通过!”
  谢唯进与张瑞书已去世,更多的人则从此不知所踪,重回马德里的老战士中,并没有一个来自中国。
  邹宁远和倪慧如的寻访进行到最后,写出的文章被集结成一本关于中国志愿军的书,2001年在台湾出版,名为《橄榄桂冠的召唤》。
  “不管写得是好还是不好啦,只要查证之后是确切无误的事情,我们就把它弄出来。”每篇文章后都附着很长的注释,每条信息的来源都被仔细标注,“希望后人如果有兴趣、有机会,能够把这件事研究下去”。
  2013年夏天,这本书有了简体中文版,取名为《当世界年轻的时候》。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头,因为一位素不相识的西班牙汉学教授多番奔走,西班牙语译本也出版了。在以五星红旗图案为底色的封面上,中国工人刘景田背着伤员奔跑在70多年前西班牙街头的硝烟中。
  第一次听说这段历史的时候,邹氏夫妇刚过不惑之年,现在,两人已头发花白。
  在书的末尾,他们附上了一篇美国作家约翰·赛尔斯在庆祝林肯兵团50周年纪念会上的致辞:
  “犬儒主义者认为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认为每一桩似乎是无私的行为,骨子里都潜藏着贪婪、仇恨与恐惧;犬儒主义者说,为了要使人守规矩、要使社会运作,你必须要懂得怎么利用和指使人们潜藏的黑心。犬儒主义者说,这就是生活,人就是这样的。这番话乍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不久你会说:‘但是林肯兵团那些志愿军是怎么回事?’……
  “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他们远赴西班牙是为了一个信念,相信人的可能性,相信人能够在一起生活,他们根据这个信念而生活,许多人为此而牺牲性命。
  “‘但是,他们战败了!’犬儒主义者说。犬儒主义者并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这批人战斗过,在他们不需要作战时,他们去作战;当战争并不能为他们家乡带来荣耀时,他们去作战;他们证实犬儒主义是一个谎言,它误使人们陷入黑暗。谁也无法忘记他们。”
  去年的圣诞节,一位巴拉圭裔美国音乐教授给邹氏夫妇打来电话。他的祖父也是西班牙战场上国际纵队的一员,在祖父从法国集中营带回的诗集里,他发现了一段中文留言。“你们能帮我翻译吗?”
  倪慧如觉得很欣慰:“70年后,孙辈还把它当宝一样地珍藏着,历史播散的种子终于发芽了。”
  泛黄的诗集上,是邹宁远与倪慧如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来自1939年的对未来尚充满希望的谢唯进。在与这位巴拉圭战友告别时,他用中文写下祈愿:“特书此以作我们将来分手到地球之各方,共同为我们公共事业而奋斗之纪念。”
0 notes
yujiaogonghong · 3 years
Text
第一部分:十年甲A——从巅峰到谷底(1994-2003)三:问题重重
1996年甲A联赛达到顶峰之后,在资本与舆论的双重刺激下,“球队赢球”变成了非常重要的事。这里并不是说“赢球”不重要,而是说当时俱乐部或者政府开始为了球队赢球不择手段。一开始对待裁判还是像职业化前,尽量招待好,能吹点关系哨。但之后俱乐部、球员、政府与裁判的关系开始变得畸形。新华社报道:根据前北京国安俱乐部总经理杨祖武的回忆,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职业足坛已开始受到各种丑恶现象的渗透。而最初的变化就是从裁判开始的,“原来各地比赛时,裁判的���求还仅仅是吃、住好一点,但慢慢的就有一些俱乐部开始给裁判送钱,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盒子,贪婪和欲望的魔鬼将中国足坛整得乌烟瘴气。之后各种传闻越演越烈,甚至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1999年的渝沈之战,以及2001年的甲B五鼠事件,就是这些丑恶现象肆无忌惮的丑陋表演。”
根据一些知道内幕人爆出的有关消息:1997年后,裁判的“价格”开始增加,某些重要场次,主裁和边裁的打点费用已达到十万元。裁判在收取俱乐部的贿赂后,斗胆操纵比赛的现象开始出现。
1997年,所谓的“问题哨”开始不断出现走入球迷的视线。当然,实际上从1994年起问题哨就层出不穷了。“问题哨”,就是从了解足球规则的旁观者眼中,察觉到裁判的判罚有不公正、奇怪、错误的地方。“问题哨”到了今天的中超也是非常常见,问题哨是很难处理的,因为很多时候都会以“裁判水平不当或者犯了错误”来了事。如果说97年甲A和甲B的问题哨没有一个是收了贿赂吹的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追究97年,甚至是甲A大部分疑似假球的案件了。如果当时足协就采取动作开始追查,这些假球还可以被世人证明,但这也仅仅是如果。有球迷回忆:“ 97年,无论是甲A还是甲B,裁判执法问题都成为焦点话题,多场比赛出现问题哨,而假球也开始泛滥,四川全兴在联赛最后一场放水太阳神,引来全场球迷高唱当年最流行的歌曲“心太软”,场下的广州替补球员则有节奏地跟着一起打拍子,成为当年联赛的一个笑话。”
除了甲A以外,相对来说关注度较低,而且“管理更加松懈”的甲B,在97年也有件令人耐人��味的事情。当时时任广州松日主教练的徐根宝带领球队冲击甲A资格,但在最后一轮前,广州松日的晋级之路并不顺利,甚至有可能失败。在与广州松日竞争晋级名额的头号对手河南建业的比赛失利后,在徐根宝的自传《风雨六载》中记载:“我一身轻松地到了新闻发布会会场。对着台下黑压压的记者我说:“今天输了这场球,我们松日队冲甲A已经基本上无望。到时候我会实现我的诺言,冲不上甲A,从此以后不当教练。我就讲这些。”就这样来到了最后两轮,广州松日的对手都是两支降级球队,而河南建业面对两支上海的球队。 此时积分榜上河南建业还是河南建业32分,广州松日28分。倒数第二轮河南建业主场对上海浦东的比赛中,主裁刘庆伟出现了多次争议判罚,不仅将河南建业核心尤里安罚下,还同时给了波尔乌和安德雷库茨各一张黄牌,导致后两人下轮累积黄牌停赛。而广州松日这边则是获胜。
到了最后一轮比赛之前,《风雨六载》这么记录:“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上海市体委副主任李毓毅的电话。自我离开上海去广州松日,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通电话了。他在电话里向我转达了上海市领导的三点意见:一、根宝为上海足球作出过贡献,我们不会忘记;二、根宝在困难的时候,我们要帮助他;三、根宝如果输了,可以回上海工作,上海足球有很多事情要他做。听完这个电话,我的心里感慨万千。已经离开上海了,但是上海却没有忘记我,一直惦念着我。 在宁波赢了火车头队后,我让队伍先回广州,自己直接从宁波飞回上海。在上海,我与李毓毅副主任和当时的上海市足协秘书长胡康健碰了头。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既为我,也为松日队。我对他们说,感谢上海领导对我的支持和关心。既然上海领导这么关心,我希望市体委做好豫园队的工作,最后一场不要放水,要认真打。 当天下午,他们两个把豫园队主教练奚志康叫来了,希望他在队里做好工作。最后他们一致说,根宝你放心,我们最后一场一定会去认真打的。临别时,我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我把我的命运托付给了家乡父老。”结果这场电话后,最后一轮广州松日轻松4:1天津万科,河南建业0:0被上海豫园逼平。河南建业和广州松日同积34分,但广州松日凭靠净胜球优势晋级甲A。比赛后,在层层记者的包围下,徐根宝说出了一句话:“谢天谢地谢人!”这句话引起许多球迷的各种想象。这几场比赛只是有上海球队的“照顾”,还是涉及比如黑哨、贿赂的问题,已经无法知晓。不过肯定的是,当联赛的“默契球”、“关系球”能够这么明显的出现时,反而就说明一些更黑暗的问题正隐藏在阴影当中。
96、97年甲A尚处于巅峰期,也是中国球市最火爆的时期之一,97年虽然疑似假球和问题哨开始出现,但是很大程度被当时的火热的足球环境遮住了,而且97年国内足球最大的事件是最强国家队在1998年世界杯预选赛失利。相比于国家队失利来说,国内联赛出现的“疑似”问题并不是非常凸出。但一切从1998年开始就不同了。
1998年的国内联赛,首先受到了去年世界杯预选赛失利的影响,球迷对国家队的失望情绪带到了联赛上,上座率有所下降。而且,假球、赌球、黑哨的现象比1997年更加严重,1997年尚且只能说是“疑似”,但1998年“假球”、“黑哨”的问题却开始逐渐成为一个浮现在表面的事实。
《中国足球内幕》记载:1998年的延边敖东队曾在联赛中连续遭到裁判的不公正判罚,一次是门将被误判被红牌罚下,一次是补时阶段被判禁区内手球被罚点球,延边球迷难以接受裁判的判罚,先后两次游戏,集结于自治州政府门前,向中国足协“讨回公道”,毁坏了公共财物,最后,中国足协当时的的专职副主席王俊生发了一封道歉信了却此事。此外,新浪网回忆其中一场比赛写道:1998年8月9日,前卫寰岛主场对垒延边敖东,延边敖东在先入一球的情况之下遭遇了难言的“特殊照顾”,最终前卫寰岛队依靠一个有争议的点球2:1反败为胜。重庆大田湾球场记录了延边人面对中国足球复杂环境的无奈与悲情,敖东中场领军人物高仲勋也终于在走向更衣室的通道内向着电视机镜头爆出了惊人之语。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会看到这个吉林汉子在愤懑中绝望的呼喊出那句话——“中国足球没戏了!”
同年,甲B联赛8月22日踢了一场普通的比赛,云南红塔3:2战胜了陕西国力。但是这在陕西国力的主教练贾秀全眼里,这场比赛一点都不普通:因为在这场比赛前,队内的巴西外援向球队反应,有人打电话想要花钱买通球员打假赛,让他们输给云南红塔,外援们把这通电话录音下来给贾秀全听,这让贾秀全本来就对球队会不会有队员打假赛产生了怀疑。当天比赛,后卫隋波发挥失常,球队的3个失球中有2个和隋波的发挥有非常大的关系,而且隋波本来就和云南红塔的队员就有些关系,这让贾秀全笃定隋波就是收了贿赂打假赛!比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一开始贾秀全只是气愤地说球队里某些个别球员表现奇怪,当时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央视5台节目《足球之夜》的主持人刘建宏追问贾秀全具体是哪个球员,贾秀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三号隋波!”
隋波,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公开质疑打假球的球员,打假球,这件事第一次被公开摆在了世人面前。但是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隋波有收贿赂打假球,隋波本人也极力否认,至今如此。当时记者与社会都要求足协公布录音带的内容,但都被足协找借口打压下去了,足协宣称隋波没有打假球,却没有公布任何实际的证明,当时存在的各种疑点没有被破解,隋波究竟是打没打假球,因为足协的息事宁人的态度,导致此事至今都无法得到解释。
同年,甲B第21轮,也就是倒数第二轮,重庆红岩0:4负于云南红塔,辽宁天润2:4负于成都五牛,明显拙劣的比赛过程激起一片公愤。因为从过往比赛的实力来看,重庆红岩和辽宁天润怎么都不该输给云南和成都两支保级球队这么大的比分,这明摆着就是要让另一个保级对手河南建业降级。《中国足球内幕》写道:这个故事真正的动人之处在于,当时整个行业的潜规则都认定,河南建业在前一个赛季的搅局,把自己放在了所有球队的对立面,而故事的发展过程却演变为,以重庆红岩、成都五牛和云南红塔为主的“烟草商”,最后联手干掉了河南建业这个“房地产商”。在本质上,这与3年前成都万人空巷等待“保卫成都”,其实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人们对足球的看法已经开始产生了价值观的巨大变化。3年前,人们给一场假球,赋予保卫城市的悲壮色彩;而短短的3年后,人们却要把陈亦明和他的重庆红岩队送上道德审判的法庭。这一年的重庆看台上出现了“假踢”的标语牌,西安的球场边树起了“假B”的横幅。这个微妙的演变就像中国人曾经无比狂热地追捧国产牛奶品牌,也曾经无比愤怒地因为三聚氰铵而抵制所有国产奶粉。
21轮比赛后,中国足协在完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猝然作出对陈亦明、王洪礼两名主教练吊销高级教练员证书的严厉处罚。云南红塔主教练陈亦明对此表示非常不服,他公开宣言要进京“申冤”,而且他还答应了央视5台《足球之夜》主持人张斌约他做直播的要求,陈亦明甚至宣言:“我能说出中国足球到底有多黑!”据《中国足球内幕》记载:“这个消息经央视隆重预告,便有了一档足球节目8000万人守看的盛况。”全国的球迷都在等待着陈亦明在央视直播上爆出惊天猛料。
然而,到了直播之时,面对主持人张斌的提问,陈亦明却突然一改之前的狂妄,总是避开张斌的提问,张斌不断提问试图让陈亦明在节目中说出真相,但陈亦明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张斌的问题,他在镜头前留给观众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内幕人爆料,陈亦明在直播前就接到了足协高层的电话,高层警告他不要爆出足球联赛得到丑闻,面对高层的压力,最终陈亦明还是选择了妥协。而因为“疑似”假球的最大失利人,也就是河南建业在甲B最终降级,河南球迷与河南建业队员因为假球造成的降级,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但都挽回不了降级的事实。
同年,甲A联赛赛季结束后,已经降级的广州太阳神爆出消息,球员董国智、谭恩德、温俊武、彭锦波被球队开除。原来自从联赛广州太阳神1:2输给八一队后,俱乐部就开始怀疑当时有球员打假球,就开始调查这些球员,最后是公安部门正式调查这几人,怀疑他们涉嫌参与赌博集团控制的赌球。董国智最后只承认赌球但没有承认打假球,而另一个被开除的球员温俊武此后坠入深渊,最后因赌债杀人,连捅对方三十多刀,迅速被抓,被判死缓。
也就是同年,9月27日,在甲A联赛成立后5年内夺得4年联赛冠军的国内霸主大连万达队,在足协杯半决赛第二回合,对阵辽宁天润。这场比赛,裁判俞元聪出现了多次争议判罚,明显偏向于辽宁队,不仅大连队多次点球机会没有判罚,还将一粒点球判越位吹掉,这些判罚让大连万达俱乐部上下和球迷都非常气愤。最后,在平局的结果下,大连万达在点球大战上输给了辽宁队。这场比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主教练徐根宝发言结束准备离场,但没料到此时大连万达的老板王健林突然走了进来,王健林是这么说的:“我本来不应该参加新闻发布会,中国职业足球联赛搞了5年,虽然有进步,但比赛场上黑暗面很多。因此,我郑重提出两点:一点,万达队足球俱乐部将对本场比赛的执法全力申诉;二,基于目前的现状,搞足球还不行,因此我正式宣布,今年联赛后万达将永远退出中国足坛,以示抗议。”
王健林是认真的,这也吓坏了足协,足协很快停止了俞元聪的一年执法资格,并向万达赔礼道歉,但是没有作用,这年结束后万达集团逐渐退出了大连足球队,1999年实德集团加入,2000年,大连万达彻底变身为大连实德,大连万达成为历史。自然,王健林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因为这一场球的判罚而要退出足坛,在综合多个足坛人士的分析与内幕人的爆料,可以得出,当时万达集团与大连市政府、足协因为各种关系产生了种种矛盾,国内赛事各种层出不穷的黑幕也让王健林对足球彻底死心。假如放到今天,夺得8次联赛冠军的广州恒大,突然因为一场比赛的争议判罚而突然宣布退出足坛,这会被看作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同样的事,在1998年就这样上演了。
《文摘报》有文章回忆:王健林之所以愿意接手大连足球,除了出于本人对这项体育运动的热爱之外,也是因为当时大连市政府急于通过足球打造改革形象。任举一回忆,当时每逢焦点赛事或是阶段性的总结会,市委、市政府的相关领导都要到现场作动员,并经常去训练基地看望球员。1996年,大连队去天津进行客场比赛,市里的五大班子都要到机场送行。王健林的足球事业得到了市里的大力支持。据知情人表示,1997年,为了解决郝海东的转会问题,市里的领导出面,通过和部队的关系,成功让万达足球俱乐部将部队编制的郝海东招进队伍。1996年新年到来时,因为万达足球队在此前一年的甲A比赛中没有夺冠,任举一收到了时任市长薄某某(大连市长)手写的贺年卡:“你要带领全队从零做起,把丢掉的冠军从上海申花手里夺回来。”然而,重视同时也意味着控制。多位熟悉王健林的人士向记者证实,王健林与薄某某在球队的管理上爆发过多次冲突。有一次,王健林希望政府能够拿出100万元奖金奖励球队。“我记得薄某某就有点发火了,说你这个盖房子我跟你优惠不是钱吗,你发的那奖金就算是政府发的了,别得寸进尺。”任举一说。
可以见得,当时足球的许多问题,并不全是足协方面放任的,而是因为各地政府的“老虎”将爪子捞进了足球圈里,导致俱乐部的利益已经不是被单单一个企业掌控或者多个企业掌控那么简单,而是牵扯了许多更加复杂的事情。
如果说1998年的假球只是摆到了众人眼前,但没有被官方承人,那么1999年的假球,则是直接将中国足球推到了风口浪尖。
1999年甲A联赛还剩最后倒数3轮的时候,有7支球队有降级的可能,这其中降级可能最大的球队是沈阳海狮。因为最后三轮的对手分别是:吉林敖东、鲁能泰山、重庆隆鑫。三支全是联赛中上游的球队,实力明显强过沈阳海狮。于是,沈阳海狮的俱乐部高层为了不让球队降级,找到了足协副主席南勇,让其帮忙沈阳保级。于是倒数第三轮,沈阳海狮3:0大胜吉林敖东,吉林敖东的三个失球全是低级失误,这场比赛收到了广泛的质疑,而在十多年后的足坛打黑风波中也证实这场比赛确实为假球。
随后倒数第二轮,鲁能泰山因为是要争冠,无法被沈阳海狮买通,沈阳海狮用尽盘外招,最后也只拼得1:1的比分。这场比赛过后,沈阳海狮积25分排名倒数第二,因为武汉红桃K已经提前锁定了降级名额,所以沈阳海狮只剩下最后一轮有保级的可能。当时,沈阳海狮的一个保级竞争对手,是广州松日,积27分。为了能供成功保级,沈阳海狮花钱两头买通,先是找到重庆隆鑫的主教练李章洙,想要贿赂他但是被拒绝,但李章洙肯定没有想到他没有接受贿赂但是他手下的球员会。而另一边,沈阳海狮通过足协买通了陆俊,陆俊又作为中间人买通了广州松日的高层。结果,在1999年甲A最后一轮比赛前,最终降级的名额就已经提前注定了,沈阳海狮肯定会赢下重庆,广州松日肯定会输给对手天津泰达,沈阳海狮保级,广州松日降级。
12月5日在重庆主场,重庆隆鑫上半场1:0领先沈阳海狮,然而中场休息后风云突变,先是比赛延迟了6分钟,这6分钟就是为了拖延比赛结束的时间好确保最后比赛结果,然后下半场重庆隆鑫球员明显未尽全力,主场观众大声呼喊“假球”,沈阳海狮连进2球逆转重庆。而在另一边,广州松日2:3输给天津泰达,广州松日降级。当时相对于重庆与沈阳的比赛,广州松日这边的假球并不是很明显,但重庆与沈阳的比赛太过明显,引起了全国激愤,此次事件被称为“渝沈之战”。
比赛后球迷和记者都称“渝沈之战”是假球,但足协不认为。足协经过调查后得出结论,这场比赛只是消极比赛,并对两队罚款,于是“渝沈之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中国足球内幕》记载当时足协的调查过程非常地敷衍:
12月17日,距离渝沈之战仅仅12天时间,足协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组织了专案调查组,并指定央视、《中国体育报》和《足球》3家媒体的9名记者,随团报道。当时,专案组的成员手里已经拿着一大堆材料,无非是12天时间内对各路相关人员的例牌询问。比如说,问李章洙,为什么上下半场重庆队的表现判若两队?李章洙回答,当队员听到四川那边已经进球时,情绪发生了变化。这简直像是一个冷笑话,在成绩上早已无欲无求的重庆队,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分会对他们产生刺激?又比如说,问程鹏辉,为什么重庆队显得缺乏斗志?程鹏辉差点没笑出来,他很想调侃一下无聊的提问者,但一想,这毕竟是个严肃的话题,于是想了想回答,我们俱乐部也对球员的表现很不满意,已经专门召开全队会议,让队员们进行深刻的反省总结。提问者的目的,其实往往就是提过了问题,并且记录了答案。事实上,以新闻办主任冯剑明和监察部主任秦小宝为首的特别调查小组,在出发前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能有多大作为,他们一段时间来一直勤于记录,甚至不放过每一个时间点上的每一个细节。调查组肩负重要使命,但与其说他们的真正使命在于查出真相,还不如说,他们必须为此积累丰富的写作素材,为足协将来处理此事时,提供最为详尽的书面材料,以表示足协的确一直在“作为”。
12月21日,调查组及随团记者一行,降落在沈阳桃仙机场。海狮集团董事长助理章健和俱乐部总经理许晓敏等人,以一种对待中央工作组的虔诚态度,进行了热烈欢迎,并表示,一定积极配合调查。次日早上,“���极”的海狮俱乐部果然叫来了一大堆球员。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头天晚上连夜背好了台词,但是,把他们逐一回答调查组的说法,稍加润色,便是一篇反映海狮队奋斗不屈、以弱胜强的优秀通讯。
调查组还调查过沈阳海狮的坊间盛传的180万贿赂金,但当然在财政处依然一无所得。调查组很快返回北京,随后足协公布结果的时间也不断后延,直到2000年3月17日,103天之后,处罚结果终于出来。对两个俱乐部各罚款40万,同时警告了比赛监督王有民,罪名大概是任由海狮队的球员在开场前花了7分钟来检查装备。足协似乎从来都在回避一个逻辑,如果他们有问题,那就绝不是罚款这么简单,如果他们没问题,那么又有什么理由来罚他们的款呢?而避开这个逻辑的最好办法,就是通通以“消极比赛”论处,连假球都不是,因为假球是行为上出了问题,而消极比赛不过是态度上出了问题。……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尾。3天后,两家俱乐部各将40万打入足协指定的账号,相关财务人员为两家填好了回执,上面写着3个字:已收讫。
直到十多年后得到现在,经过足坛打黑球迷才明白,足协在这场假球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这其实也可以解释很多当时甲A球迷想解释但无法得到解释的问题:为什么足协制止不了、调查不出假球呢?原来是因为足协就涉入其中,而且还是足协高层涉入。
如果说,球队或球员为了自己的利益使用非比赛手段来获取胜利已经令人唾弃,那么,赌球之风盛行足坛则更是令所有足球人士不寒而栗。赌球,在1997-1999年假球黑哨开始盛行之初时,还没有露出它的锋芒。其原因可以从这几方面探讨:一,假球黑哨相对来说,更容易被球迷们“观测”到,球员比赛中的反常表现,或者裁判的奇怪举动,都会被球迷看在眼里。然而赌球不一样,如果一场比赛中有人下注赌输赢,但是比赛中的球员、教练、裁判没有涉及赌博,那么真正在这场比赛涉及赌博的只有隐藏在社会各处的赌民,而如果想要接触中国足球赌球的黑暗面的话,也至少要接触这些赌民才可以。更不用说假如比赛上有人涉赌,裁判或球员用微小的变动来改变比赛的走向,有时要么无法被人发现,有时要么最多被怀疑是假球、黑哨。二,此时,中国足球的“赌博业”还尚处在刚刚成长的阶段,所以相对来说在当时还不是非常受足球界的重视。
那么,中国足球的“赌博业”,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首先,对于内地来说,在改革开放以前,赌博业已经几乎无迹可寻,改革开放后,伴随着经济水平不断上升,中国的地下赌博、地下赌场赌庄就屡禁不止,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现实。其实中国社会的赌博历史并不短暂,很多历史学者都对赌博史有所研究。但不管怎么说,赌博在历史上有它的传统,这个传统不是一个能够短期迅速解决的事。而在港、台、澳,赌博业更是猖獗,尤其是澳门,赌博业是被官方认定的合法行业,澳门在亚洲乃至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著名赌城。而离港、澳最近的两广地区,就必然或多或少有受港澳的赌博业影响。而在亚洲的东南亚地区、港澳地区,赌球已经成为一个相对成熟的行业,而被之后中国赌球届所熟知的“盘口”,或者称其为“亚洲盘”,也就是从这些地区里不断成熟的赌球业中出现的。
据某记者报道的某个曾经涉赌的足球人士回忆,早在1994年甲A出现之前,内地两广地区,尤其是广深地区,就已经有许多人参与港澳地区的赌球活动,但那时由于港澳还没有回归,想要参与赌球必须经由中间人,而且最后钱到了港澳还能不能给回来还是个问题。港澳成熟的赌球业也影响了广深地区,到1994年甲A联赛成立之时,据该人士讲,国内多数地区还没有多少赌球的赌庄、还尚不知赌球为何物的时候,广州已经有地下庄(又称黑庄)为甲A联赛开出盘口。之后,随着甲A联赛在中国越办越火,加之中国球迷数量不断增多,赌球业开始遍布全国,源自港澳、东南亚地区的盘口也随之“火爆”全国地下赌庄。而随着甲A的地下赌球开始逐渐增多,内地市场的大肥肉也开始被那些真正拥有大型“赌庄”的庄家们注意到,也就是外围博彩公司。所谓的外围博彩,其实就是大规模的非法赌庄。该人士说:“到了1998年前后,当时每一轮的甲A和甲B联赛,都已经有了自己让球比例和盘口,但由于庄家并不统一,所以每个地方庄家开出来的盘口比例并不相同,比如,同样某轮一场甲A联赛上海vs北京,广东地区的盘口是上海让半球,北京地区则可能是上海让平半,而上海则可能是主队让一球,更重要的是,这些盘口都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有效,如果没有门道和相熟朋友牵线,即使你很有钱,但是并没有下注的地方,也没有受你钱的庄家。”
到了1998年,世界赌球业的发展带动了中国内地的赌球业,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被人怀念又质疑的1998年世界杯。1998年法国世界杯对于中国球迷来说有非常多怀念的情节:星光璀璨的世界杯,史上最强中国队失之交臂的世界杯,以及一些“可疑”,或者说被人怀疑的比赛,如决赛法国3:0巴西。总体来说,1998年世界杯在中国的关注度,胜于1994年及1990年世界杯,再加上国内联赛的风生水起,国内的足球的气氛可谓达到极盛。但是足球气氛的极盛并不是都是代表好的一面,短时间的大量球迷数量的激增,代表了许多以前没有足球基础或者阅历的人刚刚成为球迷,而这部分球迷与许多资深球迷一样,都容易踏入赌球的陷阱,一开始只是小赌怡情,之后就是无法自拔,最后就是赌得家破人亡。而加速赌球在内地的迅猛发展的,就是澳彩的横空出世。澳彩,即澳门彩票有限公司,是隶属于澳门“赌王”何鸿燊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其早在1989年就正式成立。澳彩在1998年世界杯前,在澳门政府的同意下取得了足球搏彩彩票的专营权。 澳彩靠1998年世界杯,向亚洲乃至于全世界赌民推广了兴起于东南亚和港澳地区的“亚洲盘”,也趁势让澳彩成为数一数二的足球博彩公司。
《中国足球内幕》写道:“澳彩将亚洲盘几乎成为亚洲市场乃至全球市场最被认可的体育博彩游戏。”随着中国地下赌庄逐渐涉及赌球,足球博彩业开始在内地发展,中国足球行业逐渐抵达巅峰状态,赌球开始慢慢地向中国足球的方方面面渗透。可惜的是,在赌球刚刚兴起的同时,足协、体育总局、各俱乐部都没能采取最为严厉、果断的行动去断绝赌球对足球比赛的影响。虽然明面上足球人士都反对赌球,虽然足球界不是法律机构无法去直接打击赌博或者赌球的发展,但从之后的历史足以看出,足球界对赌球的掉以轻心,甚至是摸棱两可的态度,绝对是日后赌球发展越来越迅速,影响越来越严重的重要原因之一。
1997年到1999年,短短三年时间,国内足球气氛迅速陨落,这么严重的问题是谁造成的?除了足协,其他人难道一点责任也不负吗?从政府官员,到媒体记者,到球队高层,到教练,到球员,到裁判,到球迷,到赌球的人,一条条关系链,一条条利益链,把中国足球慢慢推向“假赌黑”的深渊。
到了2011年,《足球之夜》主持人刘建宏在反思足坛打黑反腐风波之前的中国足球,这样说道:“可以说“渝沈之战”是最关键的一次机会,因为那一次可以说是中国足协的某些人在公然挑战着法律的底线,道德的底线,但是“渝沈之战”不了了之,于是人们看到,既然这样的事情都可以被默认、被纵容,那么中国足球就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于是便进入了一种失控状态,我们看看现在公布的案情,百分之九十都是发生在“渝沈之战”之后,为什么呢?这恐怕是个非常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本文由羽角宫弘撰写,大部分资料来源于网络,其余部分资料来源于中国足球研究院的成员的成果,有取自中国足球资料(旧网)或者中国足球研究院 - CFA足球大数据,也有取自研究院成员(如津门虎等人)的博客的。在此向中国足球研究院致敬。特此声明,本文未经笔者同意不得转发,当然就算你转了笔者也没办法(哈哈)。
0 notes
andyfan7896 · 4 years
Text
天价药也能自己造,美国的生物黑客有多野?
开源胰岛素项目
二月的一个晚上,我到“巴尔的摩地下科学空间”(下称“地下科学空间”)听讲座,这是一个前身为瓶盖工厂的社区实验室。和美国许多其他的“生物空间”(biospace)一样,“地下科学空间”正如其名,洋溢着一种颠覆性的业余主义精神,生气勃勃。任何人都能来这研习前沿科学,如基因编辑、合成生物学等。
而在一般情况下,这些实验是只有资金充裕的学术机构和私人企业才有条件涉足的。走进实验室,就会看到一块画有细菌和双螺旋卡通图案的黑板,但实验区域却被严整地装备起来。“地下科学空间”有一台PCR机(聚合酶链式反应机),科学家们能用这玩意儿制造出上百万个DNA特定片段的复本,以便用其进行研究和改造。
“这是我们这儿为数不多的酷炫玩意。”实验室的执行主管丽莎·舍菲勒(Lisa Scheifele)告诉我。虽然这可能取决于你觉得像层流净化罩(根据他们实验室网站写着的:“为了你舍不得污染的细胞和培养皿”)、Alpha Innotech的凝胶成像仪,或零下五十六摄氏度的储存冰箱这类东西有多高级。“我们这儿要啥有啥。”舍菲勒说,“你能在这儿做大部分的遗传学实验,微生物学的也没问题。”
那天晚上,二十四个人挤进来听开源胰岛素项目(Open Insulin Project),由一位低调的格勒诺布尔大学蛋白质生物化学博士,三十三岁的扬·胡恩·德·克马德克(Yann Huon de Kermadec)主讲。他希望能借这次项目讲座招募到当地志愿者。
这一项目始于2015年。在奥克兰的生物空间“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里,他们提出了“生物黑客”的概念,目的是对付美国医疗体系的一大顽疾:胰岛素价格的节节高攀——胰岛素是一种合成激素,有七百五十万名糖尿病患者必须每天注射它来维持生命。
在美国,由三大制药企业:礼来(Eli Lilly)、诺和诺德(Novo Nordisk)和赛诺菲(Sanofi)制造和销售胰岛素。项目的目标是复制这种胰岛素,并公布能够安全生产它的协议。这三大美国制造商最近已将胰岛素提价到一小瓶三百美元。而项目的终极目标,是启动一个由病人和工人共同拥有的合作网络。这一网络将生产出小批量的胰岛素,然后以每小瓶大约七美元的价格提供给糖尿病患者。至少,开源胰岛素项目想要证明这样的“药物破译”可以成功——这没准能揭开制药流程的神秘面纱。
在新冠所致的社交隔离开始前两周,巴尔的摩讲座召开了,所以听众还能紧密地围坐成一个半圆。培珀莉饼干和什锦坚果摆在桌台上,旁边挨着一本正在出售的书——“基因工程白手起家:在家庭、学校和创客空间里的编程细菌入门”。一张传单给名为“生物打印井喷”的活动打广告,声称这场活动将介绍“面向新手的3D组织工程学及其应用”。
人群中,有几对嬉皮装扮的小情侣,一位穿着派克大衣的非裔美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六十一岁的常客——他在计算机安全行业工作,着迷于社区实验室这边的氛围。他告诉我,在这儿你能尽情���谈论科学,而要是“在平时的社交场合,人们(听到科学)就会马上跑掉”。
胡恩·德·克马德克戴着超人眼镜,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灰色的连帽衫。他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追随妻子定下工作的脚步,拿到博士学位的法国人。”他的妻子路易莎·拉萨路(Louise Lassalle)也在开源胰岛素项目工作,是美国劳伦斯伯克利国立实验室的生物化学博士后。
胡恩·德·克马德克最开始被吸引到开源胰岛素项目,是因为他觉得实验室工作会很有趣。他喜欢生物学的技艺,但又被发表文章的学术压力折磨得够呛。他提醒观众说,将近一半的美国成年人患有糖尿病或高血糖,然而目前在美国市场还没有平价胰岛素产品,也没有任何限价机制——不像加拿大和欧洲。
“如果这三大企业的其中一家想要提价,那他们全都会提价。”他说,“因为他们能提价。”他拿出一页图表,上面是胰岛素价格的指数级曲线。1996年,礼来发布了优泌乐(Humalog),也就是礼来自己的人工合成类胰岛素,十毫升一小瓶的价格是二十一美元;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其零售价上涨了到了原来的十倍。
赛诺菲的“来得时”(Lantus)和诺和诺德的“诺和锐”(Novolog)也同样涨了价。(礼来最近宣布,在疫情期间,它要把胰岛素让人破费的每月花费降到三十五美元。但这个药是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价格很可能会回弹。)1型糖尿病患者每个月通常需要两到三小瓶胰岛素。就算他们有保险,也不一定能报销所有的费用。2018年,一项由耶鲁大学医学院的研究者组织的研究发现,每四个糖尿病患者中,就有一个患者缩减胰岛素用量——不按处方规定补充药剂,用量少于处方:这提高了肾病、失明和死亡的风险。
让·佩库(Jean Peccoud),是一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化学和生物工程教授,也是《合成生物学》杂志的创立者,他告诉我,“胰岛素的高价背后没有任何技术原因,纯粹是贪婪的结果。胰岛素很容易生产,市场又那么大。它应该和泰诺感冒片一样便宜才对。”
发现胰岛素注射能使糖尿病患者免于痛苦之死的那位科学家,本想让胰岛素便宜易得。1921年,加拿大的骨科医生弗雷德里克·班廷(Frederick Banting),从狗的胰腺中提取出了胰岛素。他以一美元的价格,将专利卖给了多伦多大学,为它的量产扫清了道路。“胰岛素不属于我。”他宣称,“它属于全世界。”
开源胰岛素项目计划使用已发表论文中的方案,在两种有机体(酵母菌和大肠杆菌)上开展基因工程,让它们生产胰岛素,这也是药厂通常采取的方式。2019年春天,项目团队宣布:初步成果显示,他们已经成功地将一个靶向基因嵌入了大肠杆菌细胞,使其后续生产出一种能够转化为胰岛素的蛋白质。下一步是利用质谱分析法和其他技术检验样本。
当胡恩·德·克马德克提到这一进展时,一个剃了光头、操着俄罗斯口音的男人来插嘴,说他开了一个药物测试实验室,有兴趣测定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样本。那人说,这个项目是“看看普通人做科学有没有前途”的绝好契机。不过他还是指出,让人上黑市或者国外去买这些救命药物,可能更方便一些。
胡恩·德·克马德克叹了口气,“从黑市上是能买到胰岛素。”他说,“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这个体系还是没变。”他在房间前面来回踱步,接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更应该是改变其生产模式。不该出现这种大药企用人们的痛苦赚钱的情况。我们可以设计出一个更好的体系。”
除了制药工业的说客,开源胰岛素项目在自身内部也有批评者。格雷格·贡萨斯(Gregg Gonsalves)是耶鲁大学公共卫生系的流行病学教授,也曾是“地下科学空间”的成员。对于新冠危机中的药物研发,他采取了对抗的姿态,反对行业内的建制派。
贡萨斯还告诉我,D.I.Y.药物“就像医药界的众筹网站GoFundMe,是一个体系破败的标志”。他继续说道,D.I.Y.运动“将会走向绝望的死胡同——其积攒的所有能量和愤怒本可以用来对付政客”,用来争取全民医疗保障。
然而,面对美国医疗卫生体系深刻的缺陷,开源胰岛素项目的解决方案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这个组织正在考虑和当地的医院和药房联合,这将有助于把他们的方案同主流机构的做法进行整合。
生物伦理学家凯莉·希尔斯(Kelly Hills)在一家叫罗格生物伦理(Rogue Bioethics)的咨询公司工作。她赞赏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努力——在新冠疫情中,这赞赏之情则进一步加深。
她告诉我,标准药物在小型的社区实验室中进行去中心化生产,也许是一种确保我们在传统供给线被打乱时不会陷入药物短缺的方式。药物短缺经常发生,甚至在非危机时刻也会,而“如果你靠药物维持生命,药物短缺可是要命的”。希尔斯说,“但是,如果身边有了社区实验室,你就能规避生产线延迟和边境暂时关闭所带来的风险。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去一家社区实验室,只花一点钱就能配到够用一个月的胰岛素处方用量,你就会松一大口气。”她说,重要的问题在于,开源胰岛素是否能满足食药监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极其严格的强制性安全要求。
约翰·威尔班克斯(John Wilbanks)是一名非营利研究组织“赛奇生物网络”(Sage Bionetworks)的医疗技术人员。他告诉我,从其中各种激进的方面来看,D.I.Y.医疗可以被视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项目。“我们拥有这种刻苦钻研的文化,鼓励大家自己去寻找个人主义式的解决方法。”他指出,“嗯,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
D.I.Y.生物运动
从千禧年兴起的D.I.Y.生物运动,几乎是渐进式地顺应了历史时机。呼应了创客文化*的方方面面,同个人计算机发展早期的车库创业故事尤其相似。首先是造出了硬件,再到软件;现在甚至连生命的湿件也都能在自己的家中制造出来了。
D.I.Y.生物反映了对专家权威和守门人行为*普遍的怀疑情绪,但它并不怀疑学习本身或专业知识。iGEN是于2004年在麻省理工学院创立的合成生物学竞赛,面向本科生,已经扩展到将社区实验室工作者和其他体制外的科学家们也包含在内。
备注
创客文化( startup culture)融合了技术元素的DIY文化的延伸,崇尚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具有创新开放、挑战权威的特点。
守门人行为(gatekeeping)指受众最终得到的信息或商品,总是先根据准入规则或者守门人的意见受到筛选。
D.I.Y.生物运动也得益于鼓捣副业的观念,以及创客嘉年华的兴起,这能给业余爱好者们带来一种很棒的新的正当性。对一些一心改变世界、刚刚崭露头角的科学家们来说,气候变化和大流行病的挑战,让生物学比计算机科学更吸引人。
近几年,无论是PCR机、原子力显微镜还是环境探测仪之类的设备,要入手高级的实验室设备变得相对容易。举个例子,当初创的生物技术公司倒闭时,他们倾向于把设备打折出售,然后社区实验室和生物黑客们就可以趁机买下它。威尔班克斯告诉我,“D.I.Y.生物很像家庭酿酒——一种硅谷七十年代晚期的黑客俱乐部文化。如果你还没在eBay上搜索过能在24小时内发货的DNA测序仪,不如去试着逛逛,这个二手市场可大了。”
D.I.Y.生物的圈子里也有一些佼佼者,并且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受到了这次新冠病毒危机的刺激。原子生物学家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同时也是“基因空间”(GenSpace)的创始人之一(基因空间是美国第一所社区实验室,2010年创立于布鲁克林)。她现在是一名生物技术高级管理者,但她坚信D.I.Y.生物会有希望。
在Just One Giant Lab(一个建成于巴黎的协作性网络)的赞助下,乔根森主导了一项研究新冠病毒检测的项目。这个项目将消除对PCR机的需求——当这些机器在美国司空见惯时,在世界其他更贫穷的地区则很难获得。乔根森的团队基于环介导等温扩增法(一种最早由日本研究者开发的、更便宜的复制病毒基因材料的方式)研发出了新冠病毒检测专利;根据Just One Giant Lab的网站介绍,这个过程“能在一杯热水中完成”。
另一个基因空间的老手则是威尔·卡奈因(Will Canine),他是开源机器人制造公司的合伙人。这些机器使得实验室能够自动化完成许多现代生物学研究所要求的一系列枯燥任务,比如一次次地配制比例精确的液体。当疫情刚开始时,一项公私合作项目(Covichain机器人计划)改造了一百七十台卡奈因公司的机器人,并免费运送到西班牙医院。这些机器能让新型冠状病毒检测更快速、更便宜。而且也能在社交隔离的关键时期帮助减少实验室的人员出动。
卡奈因告诉我说,D.I.Y.生物有很多可以教给我们的大流行世界。这一运动学着去使用简单易懂的、又不让科学低能化的语言,并且也学到了哪些是不该做的事情:“在公共论坛上猜测那些在科学上无效又危险的事”;“囤积协议、数据、设备、人员,或者其他任何对其他人可能有很大帮助的东西”。卡奈因补充道,“D.I.Y.生物不该只关心那些最前沿的实验,反倒应该让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能获得最相关的科学知识和工具。”
D.I.Y.生物的谱系也囊括了无政府自由意志主义者。令乔根森和卡奈因这些人大失所望的是,因为喜欢直播特技,这兄弟会似的元素更能吸引媒体的注意。2018年,在一个召开于奥斯丁的会议上,28岁的生物黑客亚伦·特雷威克(Aaron Traywick)做了场直播:给自己注射一种用于治疗生殖器疱疹的D.I.Y.生物药品(不太清楚这药是否奏效;随后特雷威克就在那一年死于华盛顿特区,去世时他还在使用一种感觉剥夺理疗舱)。
这是运动的一部分,包括疯狂的自我实验者、寻求延年益寿的超人类主义者,以及想要成为赛博格的人(在他们的胳膊上植入记录了他们医疗信息的微型芯片)。我采访的其中一个人把这批人叫做“你搞了啥?”群体。另有人称这些人追随这样的信条:“因为这很酷,也因为我们做得出来。”
在这些更尖锐的(生物黑客)类型中,或许最广为人知的是生物黑客企业家约西亚·扎纳(Josiah Zayner)。他拥有芝加哥大学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是一个厚脸皮的公众人物,也和监管机构有着狡猾的、引发争议的关系。在2017年,扎纳在线直播了他的自我注射——应用了旨在增肌(但并没有用)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
他也记录了一项自我实验:他将朋友捐赠的粪便中的物质移植到自己的肠道里,来改变他的体内菌落。他现在有一家名为奥丁的公司,专门从事实验用套装的邮购销售,这让你能亲自尝试CRISPR,培养在黑夜里发光的酵母,以及对树蛙进行基因编辑。扎纳大概相信:只有疯子科学家才是好玩的科学家。
去年八月,扎纳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场名为“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发表了演讲。他提出,在多米尼克联邦等美国的邻国中有许多绝望的病人,他们愿意去尝试任何一种实验性的基因疗法,哪怕这些疗法极有可能弄死他们。他提议说,激进的D.I.Y. 应该在这群人身上做测试。“干嘛要跟美国政府斗呢?要知道,你只需要飞上几个小时,到了那儿就根本没有政府和你作对了。”他说。
大型制药公司成了生物黑客破坏分子眼里的诱人靶子。在“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一个叫加布里尔·里西纳(Gabriel Licina)的男人坐在讲台的边缘,演讲介绍了他与两位朋友的项目。这两位朋友,一位是澳大利亚的生物黑客安德鲁·斯塔摩尔(Andreas Stumer),另一位是自学成才的生物学家——石油工人大卫·伊舍(David Ishee),副业是在密西西比给狗育种。他宣布,他们对基因治疗药物格利贝拉(Glybera)进行了逆向工程——该药物治疗一种罕见的脂蛋白脂肪酶缺乏症,它会导致血液中甘油三酸酯(triglycerides)的危险积聚。
里西纳在生物黑客圈子里出名,是凭借2015年在自己身上试验他自己发明的“夜视”滴眼液(这种滴眼液含有Ce6,这种成分类似于在海洋生物中可以找到的光感知物质)。如果你谷歌他的名字,你会发现在照片里他的瞳孔散大,眼皮肿胀,而且他还剃着光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外星人。他声称他能在晚上看得更远,这种体验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且身体不会受到持续性的损伤。
2015年,德国的公司UniQure引进了格利贝拉,它是当时世界上最贵的药,一剂就高达一百万美元。两年后,UniQure让格利贝拉退出了市场,因为在德国只有一家保险公司能给一名患者报销它的费用(这种脂蛋白酶缺乏症的患病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
在拉斯维加斯,里西纳说他和他的同事已经辨识出了致病的DNA,并将他们的成果发给了一家外部的遗传学实验室,并且他们编辑了大肠杆菌细胞,以使其能够生产一种蛋白质——这种蛋白质是该病病患身上所缺乏的(这个过程和制造胰岛素相似)。里西纳宣布在这次会议上他带来了四十小瓶基因编辑过的细菌,他还时不时就得意地拿起一瓶举过头顶挥舞。
他邀请了科学家来培养、提纯和检测他的发明创造。但当了解到他的观众沉迷于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时,他说,“不要往你自己身上注射这种东西,看在仁慈上帝的份上,别再扎你自己了。”
在二月份,我和里西纳有打过电话。他当时在印第安纳州的南本德市(South Bend),在当地开了一家名叫“科学屋”(Scihouse)的社区实验室,就在自家门口。“这听着很轻率。”他说,“但我的朋友和我决定去制造格利贝拉时,是因为我们觉得会很有趣。我的意思是,这是价值一百万美元的药。”然而,他声称,就连这药的秘密,要想揭开其实也没那么难。(UniQure对这种药物仍持有专利权,表示里西纳的“仿制品”攻其不备,但并没有起诉他。)
里西纳说他不希望任何人用他的配方进行临床治疗。他只是想呼吁和他一样的生物黑客不要再热衷于“在家酿造夜光啤酒”(对,还真有这回事),转而把他们寻求刺激的心思放在更加有意义的项目上。
当亚科斯·卢兹·洛伦克(Alec Luiz Lourenco)和库波尔·威特(Cooper Veit)——这两位来自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提出愿意在大学实验室为他的格利贝拉仿制品做检测时,他感到很开心。洛伦克和威特是BIOME的一份子——这是一个灵感来自D.I.Y.运动的学生组织,他们追求洛伦克所说的“独立类型”的生物学研究(不过BIOME项目由于疫情延期而前途未卜)。
从许多方面来说,社区实验室代表的那种最真诚的、强调民主的业余主义,和生物黑客身上那种好表现的尖锐气质非常格格不入。在开源胰岛素项目中,和我聊天的那一群人是谦虚谨慎的,但也有些沉浸于匡扶社会正义的激进分子。
然而,两派的成员之间也存在交集:他们彼此认识,参加一些相同的会议,并且拥有共同的信念,认为真正的科学可以脱离于建制存在。他们还作了类似的承诺,要让他们的专利和发明透明化。安东尼·迪·法兰克(Anthony Di Franco)是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之一,他住在加州伯克利,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本身也是1型糖尿病患者。他告诉我说,虽然他认为开源胰岛素项目属于“互助社会的一项传统”,这一组织在他眼里也“绝对是生物黑客社群的一部分”。
D.I.Y.生物运动发源于麻省剑桥市以及加州湾区等地,这些地方生物技术发展繁荣。一部分参与者之所以开始自己鼓捣设备,是因为缺乏资金或资历要求,无法在学术机构或者企业实验室参与生物研究项目。还有些人则是想要证明高水平医疗信息和技术也是可以共享的。
2008年,凯·奥尔(Kay Aull)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取得了生物工程本科学位。当时她决定,在搬去研究生学校之前,要花五百美元在自己公寓的橱子里搭个实验室,看看自己能弄出什么名堂。她的成果之一是发明了一项在家就可以做的基因检测技术,针对的是那种折磨她父亲的血色素沉着病(血液中铁元素过量)。她告诉我,于她而言,这对于“走近科学,揭秘科研”有很大的贡献。
社区实验室的设立,秉持的也是一种相似的精神,希望吸引平民百姓来学习如何操作最新的合成生物学:DNA测序,蛋白质工程, CRISPR技术。前有纽约布鲁克林“基因空间”(GenSpace)一马当先,后有加州圣塔克拉克市的“生物好奇者”(BioCurious);奥克兰的“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巴迪摩尔的“地下科学空间”追随脚步。
2010年,在洛杉矶召开的会议上,梅瑞迪斯·帕特森(Meredith Patterson),一位三十二岁的计算机科学家和科幻小说作者,发表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演讲,后来被冠以“生物朋克宣言”之名。她主张,“一般人觉得科研只能在百万美元级的大学、政府或者企业实验室里完成,但我们不同意;我们主张自由探索的权利,让个人自己把握方向以从事研究并追求理解,这是和言论自由或宗教自由一样的基本权利。我们无意与‘大科学’起冲突;我们只是要求‘小科学’拥有一席之地,后者一直以来对于人类知识总体发展具有同等宝贵的价值⋯⋯一个住在洛杉矶城南的十三岁小孩,也和大学教授一样拥有研究世界的权利。”“如果热循环器(也就是PCR机)贵到不是每个感兴趣的人都买得起,那么我们就打算设计出更便宜的型号,然后教大家如何自己去制造。”
在2017年出版的《合成物》一书中,哈佛的科学史专家索菲娅·鲁斯(Sophia Roosth)将D.I.Y.生物从公民科学运动中区分出来。投身公民科学的志愿者干的活包括:数蝴蝶迁徙的数目,或者鉴别天体,然后再向专家提交他们的数据。“虽然是很草根,但D.I.Y.生物尤为爱挑事、路子野,不按套路出牌。”鲁斯写道。她也将它与伪科学进行了区分:生物黑客很少提出“扯淡的理论”。他们的目标是“让业余爱好者或非专业人士能够制造出新的东西,而非新理论” 。D.I.Y. 生物可能也与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的信条不谋而合,他在1988年去世前不久,曾在加州理工学院的黑板上写下,“我无法创造出我无法理解之物。”
要避免把像“地下科学空间”这样的社区实验室弄成豆腐渣工程,可得花上好些心血。他们以学术界实验室为样板,遵守各项安全标准和伦理行为规范,还额外增添了一些注意事项,因为一些参与者对这类实践并不熟悉。(在“地下科学空间”,规则包括不使用传染性病原体——嘘!——也不许操作人类或者其他哺乳动物的细胞。)
克里斯蒂·圭里尼(Christi Guerrini)是一名合法学者、也是贝勒医学院的教授。她正着手一项有关生物黑客的研究。她告诉我说,许多社区实验室做的远远超出了“‘在表格上打钩’式的合规检查”,“我采访过其中一个人,他认真地考虑了生物对痛苦的感受程度,那种体贴真正打动了我。因为他心里非常矛盾,而他打算拿来要做实验的生物是水母。”
圭里尼感觉到D.I.Y.生物的参与者通常比他们的专业同行更用心付出,保证其工作能够经受公开的检验,同时更致力于信息开放,让结果可以在网上免费获取。他们的研究可能无法转变范式,但你或者我为了阅读他们的文章,不再需要背靠学术机构,或是支付一笔高昂的期刊订阅费(当然,对这些研究的靠谱程度,我们多少要打上一点问号)。学界则是另一番景象,圭里尼说,“有这么一种现象:科学家们想把他们自己的数据抓在手里,用的时候有点像是运球前进似的,这是因为他们受到教职评定和知识产权方面的激励。”
透明性不仅是生物黑客文化的核心原则,它也是一种防卫策略。D.I.Y. 生物运动兴起于“9·11”事件之后,它的践行者有时会吸引执法部门的注意,后者眼里生物黑客和生物恐怖主义没啥两样。2004年的一个例子可谓臭名昭著,史蒂文·库尔兹(Steven Kurtz),是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的艺术系教授。他曾由于一些细胞培养物而遭到联邦探员的入室突击搜查(最终库尔兹被撤销了所有指控)。来自北卡罗莱纳州的研究者——托德·奎恩( Todd Kuiken)关注D.I.Y. 生物社区已有多年,他告诉我说,“一开始,大家都担心地下室里的生物黑客会搞出一个大流行病。这完全是奇谈迷思。”
最近几年,生物黑客基本上已经弄懂了怎么去规避法律干涉。加州的数学教授米歇尔·劳费尔(Mixael Laufer),他也是一个无政府主义生物黑客组织的监理人,这组织名为“四个扒手醋”(Four Thieves Vinegar)。
2016年,劳费尔教授设计出Epipen(肾上腺素笔)的制造指南,这个装置的作用是在过敏发作时扩张呼吸道。他把他的版本叫做EpiPencil,并表示其造价大概30美元。当时Epipen的制造商迈兰公司(Mylan)要价300美元一支。EpiPencil由现成的部件组合而成:一支为糖尿病患者研制的自动注射器,这能从网上买到;肾上腺素,这可以从合作的医生那开到处方;以及一支针筒和一个针头。
四个扒手醋,得名于一个中世纪传说,是一款家庭酿造的鼠疫解药。他们把EpiPencil的制作说明公布在了自家网站和油管上。因为这个小组并不制造或发放产品,所以在技术上并不违反食药监局规定。油管后来删除了相关视频,声称视频宣传的行为“本质上存在风险,可造成严重的健康危害甚至死亡”。
从那以后,四个扒手开始发布其他“抄小道”的生产流程,包括从羟考酮制取一种缓解嗑药过量的药物纳洛酮(naloxone)的配方,以及一种制取家庭作坊版的流产药物米索前列醇(misoprostol)的操作指南(劳费尔指出,兽医药店提供的一种药物里有这种成分,可治疗马的溃疡,并不需要处方)。
在二月,我和劳费尔通了视频电话,当时他在新加坡,他妻子刚在那儿找了一份工作。他告诉我说,他不会接触那些用四个扒手制造方案的病患:“好多人来问我,我们跟那些采用我们的方案和技术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我们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联系,也有意避免和他们接触,因为我们不想推销我们做的东西。”
“业余科学家”
三月初,我和塞巴斯蒂安·寇思巴(Sebastian Cocioba)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这位二十九岁的植物生物学家自学成材,通过巧妙地使用从eBay上购置的物品,外加他自称的“一点点电工实践知识”,在他爸妈位于长岛的公寓里建起了一个很厉害的实验室。
在一间闲置的小卧室里,寇思巴有一台PCR机(最牛逼的那种,自带货真价实的触摸屏)、一把用来给细胞注射DNA或者RNA的基因枪、一台层流罩、一台离心机、一台混合各种液体的震荡器;还有架子上也排满了装有化学试剂和蛋白质的瓶瓶罐罐。
他花了约七千美元来拼凑出这一套设备(为了好玩,他还给几台机器贴上了傻乎乎的斗鸡眼)。寇思巴研究的是植物组织培养和基因工程,他的专长是设计并种植出颜色、花样新颖的花朵。
在他爸妈的厨房里,一面白色的橱柜上贴满了便签条,上面用记号笔写着潦草的字迹。寇思巴几个月前和一位日本商人以及一名纽约大学的生物学家开会,然后带回来了这面橱柜。他们希望能够开发出一种样式特别的牵牛花,作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标志。
寇思巴的母亲有时则更像是他的实验室管理员,她很喜欢这面贴满标记的橱柜看起来的样子。冰箱上贴着一张清单,罗列了基因编辑一种蓝色玫瑰所包含的步骤。
在纽约,我看着寇思巴组织了一场合成生物学工作坊,受众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学生。很明显,他非常喜欢分享他的技术。他讲的故事让同学们哈哈大笑——十几岁的时候,他为实验室赚到了第一桶金,做的是“回锅兰花”的生意:收集“家得宝”(美国家居连锁店)扔掉的没开花的室内植物,把它们置于蓝光下直到开花,然后再卖给商店。
寇思巴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读了几年,但后来因为财务和家庭原因退学了。现在他得到了几份外部的研究合同:其中一份来自私人捐赠,内容关于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产药品(在2017年,一所英国的研究中心宣布开始一项实验,意图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生产小儿麻痹症的疫苗)。
寇思巴留着齐肩的头发,他有时会扎成日本武士样式的圆发髻;他喜欢短裤和T恤,友好亲切,懂礼貌。他不介意与学术界合作,他认为学界不“排斥 D.I.Y.生物社区”这点很重要,毕竟“科学归科学”。他欣然接受“业余科学家”这个标签,指出“业余”并不意味着新手。他喜欢引用费利克斯·德赫雷尔(Felix d’Herelle)的事迹——这位只有高中学历的法籍微生物学家,“基本上奠定了二十世纪早期的噬菌体研究(噬菌体是指那些感染细菌但不伤害人体的病毒)”。
寇思巴在服务基因工程客户时,他会在线上“为他们设立一个开放的实验室笔记本”,这样一来,“他们能看到每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这和我的竞争者(主要是那些大学)所做的正相反,大学实验室最后只是把植物交给他们而已”。当帕森斯的学生问他会不会担心被人抄袭,寇思巴说,“我宁愿完全公开并免费赠送这些工具。毕竟没有什么比能亲自造出东西更激动人心的了。”
3D打印义肢
目前为止,D.I.Y. 医疗最大的成就在于制造测试用品和医疗硬件,而不是制药。雪伦·特瑞(Sharon Terry)曾是大学牧师,后来当了家庭主妇,住在波士顿附近。1994年她得知她的两个小孩:伊丽莎白和伊恩,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基因失调——弹性假黄色瘤(PXE),会导致早衰和其他问题。在孩子确诊之后,两个学术机构的研究团队分别前来收集血样。特瑞不想让她的孩子反复扎针,就问研究人员为什么他们不能共享血样。但那不是学术研究的做法。她被告知:两个团队会比拼谁能率先发表研究结果。
特瑞和她当时的丈夫——建筑项目经理帕特,读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篇关于PXE的文章。文献浩瀚令人生畏,但最终他们看出了脉络。他们认定,如果可以创建一个DNA资料库来研究这一疾病,会有很大帮助。于是,他们从PXE患者以及他们的家人身上收集来组织和血样,并从哈佛大学的某个实验室借来一块小地儿,在晚上开始对样本进行研究。
最终,他们加入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鉴定PXE的相关基因并为该基因申请专利——不是为了抢占,而是试图确保此成果能为研究者所共享。特瑞没有止步于此,之后又合作完成了140多篇经过同行评议的论文,发表在《自然》和《科学》等重量级刊物上。她现在领导着一个叫“基因联盟”的组织,和一个关于PXE的研究协会。后者正在开展一系列临床试验,以考察各潜在疗法的鸡尾酒组合。另外,她的孩子们现在已经三十几岁了。
2013年,丹娜·里维斯二十一岁,她是一名1型糖尿病患者。虽然没有任何的工程学或医学背景,她那时正打算把她夜里用的血糖监测仪的警报声弄得再响一点,以免她(低血糖时)直接睡过去没听见。
里维斯从事公关,住在西雅图。她开始和她当时的约会对象——软件工程师斯科特·勒布兰德合作。他们研发出一种算法,可以预测她的夜间血糖水平何时会降低到危险数值。最后,他们造出了一个更有野心的产品,直接省去了半夜起床调整胰岛素剂量的必要。
他们称之为“开源人工胰腺系统”,并将其制造方法公布在网上。这台仪器连接着血糖探测器,和一台胰岛素泵,并接入智能手机上的开源软件,使得病人能在夜间自动校准用药剂量。尽管开源人工胰腺系统没有得到医疗设备的许可证,也并无公司进行任何规模的商业制造,但已有一千七百多人为自己组装了一台来使用。刊登在《柳叶刀》等期刊的初步回溯研究中,已经证明了该装置的有效。
e-NABLE是一个由三万名志愿者组成的国际化的团队。他们设计并3D打印义肢和义手,再免费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们,目前为止已经做了超过一万个。团队运营费用大多是志愿者们自掏腰包。
在美国,多数受捐者是儿童。有些儿童不再使用医疗级别的义肢,因为它们有点重,还不能弄湿或弄脏。孩子们的个头也长得很快,以至于用不了之前的义肢。但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能负担起新买一副又一副的开销,尤其是当医保无法全额报销的时候。毕竟,一副义肢的价格一般在三千到一万美元之间。而对于一种罕见的先天症状:只有手掌却没有手指,则没有一家公司生产相应的儿童产品。
e-NABLE的创始人之一珍·欧文( Jen Owen)告诉我说,对于许多孩子而言,3D打印义肢带来的最大解脱是“社会心理上的”——你从一个手很奇怪的小孩,变成了一个手像超级英雄似的的小孩,这让朋友们感到很好奇。e-NABLE的志愿者根据客户的选择给塑料手上色——有时是抢眼的蓝色或者紫色。
佩里格林·霍桑(Peregrine Hawthorn)生来就有一只手没有手指,在少年时收到了他的第一副e-NABLE的义肢,然后和他父亲一起开始设计新的义肢模型。2017年,他和别人合著了一篇文章——《赛博格的骄傲:e-NABLE的自主设计》,文中他谈到自主设计义肢帮他战胜了抑郁。他回想起当他炫耀自己的第一份设计时,他心里是多么激动。那份作品有着“光滑的黑色外壳,亮蓝色的驱动电缆”。
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受捐者往往连再便宜的义肢都负担不起。乔恩·舒尔(Jon Schull)在成为e-NABLE的联合创始人之前,是一名互联网投资商,也是罗彻斯特理工学院的教授。他告诉我,他最近在洪都拉斯遇到了两位年轻人,他们在触电事故中失去了他们的手。在获得e-NABLE的手之前,他们一直都处于失业当中。现在,他们一个做着家居植物的生意,另一个在卖凉鞋。他们告诉舒尔,他们终于可以在散步的时候拉着孩子的手,或者在讲故事的时候自如地打手势,或者和他们朋友拳头碰拳头。
“手作为社交工具的作用,甚至超出了作为操作工具的作用。”舒尔说。从这一角度来看,e-NABLE的手是否代表了时下的最高水平并不重要。他说,专业的义肢制造商的工作是“生产出真正好的东西,如果它只是比什么都没有稍微好点,就还不够”。不过话说回来,某些情况下,有一点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舒尔告诉我说,虽然他在 e-NABLE上花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金钱回报,但这是他做过的工作里最让他有满足感的。不仅仅在于“向人们送出义肢时,眼睛获得的愉悦和情感上的感召”。让他着迷的还在于:一个高度去中心化的人道主义组织“能够绕开产学研一体的整个医疗产业,满足被前者证明为无法解决的复杂需求”。
e-NABLE并不支付设计者工资,也不向受捐者收费,这成了其游离在食药监局对医疗器械监管外的原因之一。同时,虽然一些义肢制造商怨恨它对他们市场份额的侵蚀,志愿者们的工作大体上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e-NABLE的创始故事则很异想天开。珍·欧文嫁给了一个叫做伊万·欧文的书呆子,他也是定居在西雅图的艺术家和设计师,有时给小成本的恐怖电影设计怪兽套装。他和珍对cosplay很感兴趣,在2011年的一场蒸汽朋克的展览上,他做了一只手指可以活动的大号铁手,能发出像在小偷在抽屉里翻找银器的声响。在场的cosplay迷们都很喜欢,这只手让一帮人想起了弗雷迪·克鲁格*,让另一帮人想起剪刀手爱德华。
后来一位南非木匠理查德·凡·艾斯注意到伊万发布的视频,还看到这一工艺品可以有更大的用途。凡·艾斯最近失去了他右手的四个手指,也负担不起专业义肢的费用。这两个男人通过电邮和Skype开始了一场远程合作。最终,欧文和凡·艾斯发布了这个义肢项目的视频,然后开始收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发来的对义肢的需求。
备注
弗雷迪·克鲁格:电影《猛鬼街》里的人物,面目可怖,手指如刀,是小孩们的梦魇。
在2012年,他们突然有了个想法:利用3D打印来造手。那时类似的义肢要价几千美元(现在花300多美元你就能买到一款不错的)。欧文问了一家叫MakerBot的公司能否考虑免费寄几台打印机给他们。出乎他的意料,回答是可以。欧文夫妇、凡·艾斯以及其他合作者,并没有为他们的设计申请专利,而是把他们的文件发布到了公共领域,允许任何有需要的人制造该版本的义肢,或在其基础上加以修改。(要成为获得e-NABLE认证的设计者,你必须拍下你自行打印制作义手的视频,让有经验的志愿者能够以此评审你的操作过程和成品优劣。)
志愿者们提交新设计、提议新项目,然后社区成员再投票决定是否拨款资助。来自科罗拉多州利特尔顿的奈特·门罗,最近获得了拨款去设计一只他称为“NIOP”的胳膊——这一缩写意为“没医保只好这么搞”。2015年的时候,门罗曾为一位朋友的女儿修过一辆粉色自行车,然后他试了试车子——“骑得像个小丑似的”——他前轮碾过了水泥地上的一道裂缝,摔得他胳膊伤了好几处。
门罗当时是一个独立的包工头,没有医疗保险,存款也很少,所以他就没对他的胳膊作恰当的处理。感染发展了起来,2017年,他的胳膊已经被截到了肘关节以下。他告诉e-NABLE 的媒体人员,“我住在这样一个国家,在这里,有保险的人过的是第一世界的生活;而没有保险的人,过的则是发展中国家的生活。”
门罗最终得到了一条专业的义肢,但在他为此等待的那年里,“你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大帮人,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这种感觉折磨着他。当他听说e-NABLE时,他便加入进去,开始为其他人制造手臂,其中包括一个叙利亚阿勒坡的十四岁男孩,他失去了自肩膀以下的整条胳膊。
一天下午,我去和一位e-NABLE志愿者埃里克·巴布尔(Eric Bubar)碰面,他在维吉尼亚州阿灵顿市的马利蒙特大学教授物理学。他向我展示了他和学生用来制造义手的3D打印机,意大利面似的塑料细丝正被填进机器。要打印义手的所有部件,得花上十五到二十小时,然后巴布尔还得再花上半小时组装它们。我和他交谈时,打印机嗡嗡作响,绕着紧密的圈挤出紫色的塑料,像一台迷你版的赞伯尼磨冰车。机子停下来之后,他交给我一个小孩子尺寸的塑料拇指。我把它放进我大衣口袋里,留作纪念。
这个组织没有领导,谁做事谁当家, e-NABLE的志愿者用do-ocracy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运动,这样的好处在于可以迅速地调整团队行事的优先级。当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时,e-NABLE 的志愿者开始生产面部护罩。埃里克·巴布尔有三台3D打印机一直不停地工作,以满足一天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护罩的需求,订单来自医院、生活辅助设施、牙医诊所。
和其他e-NABLE志愿者一样,巴布尔从接受者处寻求反馈,然后据此改进设计。当医生告诉他,他们将更喜欢用高架透明胶片(一般用于高射投影仪)里的一种塑料制作的面罩,因为它更轻也更容易擦拭。于是巴布尔就开始提供这种面罩。e-NABLE的网站随后贴出一张照片:另一位医护人员戴了这种面罩,并竖起了大拇指。算起来, e-NABLE已经向超过25个国家分发了至少五万个面罩。
参与抗疫的不止e-NABLE一家。在大家发现鼻咽拭子柔性塑料���短缺,是阻碍新冠病毒检测力提升的一大瓶颈以后,另一家 D.I.Y. 组织开始3D打印这种塑料。和利他主义的豪迈情怀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同时也存在许多可理解的忧虑:部分产品可能不安全或者无效。
幸运的是,检验测试 D.I.Y.抗疫物资的努力,几乎和这些产品自身出现得一样快。爱思维尔出版社即将出版一期HardwareX期刊的特刊,刊登了密歇根理工大学工程系教授——约书亚·皮尔斯(Joshua Pearce)——关于低成本、开源的新冠医疗设备的征稿通知。在学术期刊中发表,意味着一项设计经过了测试且被证明有效;鉴于情况紧急,同行审阅将会很快地完成,并且文章也可以公开获取。它可能不如食药监局批文那么严格,但它是一次提升DIY生物运动严谨性的认真尝试。皮尔斯告诉我,“对于医疗硬件来说,说‘我做出了些东西’是不够的,如果你的受众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用你的东西,你得证明这东西已足够好。”
疫情下的D.I.Y.生物运动
自新冠疫情危机伊始,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实验室工作一直处于停摆,但项目成员仍在为与他们事业相关的法律事宜和社会影响而忙碌工作着。即使开源胰岛素项目所制造的产品开始定型,在它进入市场之前,也需要克服所有监管方面的障碍,并证明产品的纯度和安全性达标。医药级别的产品制造商必须向食药监局提供长篇累牍的证据,来证明他们能够在无菌环境中以始终如一的标准生产这一物质。而证明产品到达上述标准需要耗资几百万美元。
依照食药监局的一项新规定,开源胰岛素项目需要克服的麻烦可能会稍微少一点,这一规定详细说明了制造治疗性的“生物仿制药”,比如胰岛素,需要满足何种条件。生物伦理学家凯莉·修斯(Kelly Hills),告诉我说,“如果开源胰岛素项目能够证明,他们生产的东西是市面上已有药物的‘生物仿制药’,他们或许能更快通过审批程序,无需经历完整的临床试验过程,从而省下一大笔开销。”
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正在就如何架构其生产网络寻求法律咨询。除了与医院和药房合作,另一个正被考虑的模式是模仿加利福尼亚州的大麻产业合伙人,他们接受州政府的规制,而非联邦政府。
新冠病毒检测能力的缺口,使得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成员认为,他们对于一种小规模生产设施网络的愿景,可以被应用到医药供应链这个更大的舞台上。制药厂都是为了实现大规模生产而规划设计的,同时,正如开源胰岛素项目在其网站上指出的,“无论(制药厂)要增加现有产能,还是转而生产另一种的产品,都将是一个花费巨大的缓慢过程。”而在一种由无数小型工厂所构成的体系中,每一间小厂都只为当地客户供药,业态会更加灵活。
就和当下的许多人一样,团队的志愿者们也从昔日公共健康危机��涌现的人物事迹那儿获得了鼓舞,关于胰岛素,他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在1940年,一位十九岁的捷克犹太人艾娃·萨克斯(Eva Saxl),和她的丈夫维克多(Viktor)一起逃出了纳粹占领下的布拉格。他们辗转来到上海,艾娃在那里教英语,但同时她不幸确诊罹患1型糖尿病。当时上海正处于日本人的封锁之下,药物很难买到。
艾娃找来了一本书,里面描述了治疗糖尿病的一些前沿尝试,她当即开始努力钻研。她变卖了她所积攒的存货,换来水牛胰腺的定期供货;不久后,她开始生产出高纯度的胰岛素。萨克斯夫妇在兔子身上进行测试以后,开始把胰岛素注射到艾娃自己身上。最后,他们造的胰岛素有四百多人用上。
不久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合成生物学家让·佩库,合著发表了一篇关于开源胰岛素的论文。他告诉我,他发现这个项目的方案“令人耳目一新”,但也总结出,对于胰岛素这类广泛使用的药物而言,那并非最佳方法。他认为开源胰岛素计划的思路最契合的,是那些“市场规模很小的孤儿药,对一家公司来说,进行商业生产很可能划不来”。
在这一情景下,“可以存在小规模的药品生产,同时无需在制药商与患者之间建立商业往来,因而也就不存在责任问题。对于患者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情况,虽然药可能不如那些从药厂买来的药那样安全,但相比没药可吃的窘境而言,患者的健康会远远更有保障。”
最终,疫情将帮助D.I.Y.生物运动获得合法性。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流动配药机器人的发明者威尔·卡耐因(Will Canine)说,“虽然我们的总统像是医药民科的反面教材,但专业科学家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几个月前更靠近D.I.Y.生物学家们了...实验数据和流程公开地发表了出来并保持更新,保密和囤积数据的做法越来越多地被认为是不义,而不是理直气壮。”
基因空间的联合创始人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将大流行病时期视为捍卫科学的开放性、并促进合作的良机,而这正是D.I.Y.生物运动所推崇的。学界根据论文发表、专利申请和同行竞争来激励科学家,这套专业体系也在迅速转变以适应变局:在通过正式的同行评议之前传播预印本论文、分享物资材料、提供开源医疗设备的设计图纸。
这是“大家偏好越来越开放的科学研究”的明证,她补充道,“那也是我们许多人的希望——这场疫情带来的除了一场巨大悲剧,也能造就一些好的东西永远留存下来。其中之一便是,打破科研体系的壁垒、孕育更多更开放的科学交流,从而助推科学加速进步,也让人类变得更好。”
0 notes
fx999blog · 4 years
Photo
Tumblr media
欧市盘前:中国PMI创逾九年新高,澳洲联储或转鸽;黄金再刷新高,油市供应存新担忧 © Reuters. 欧市盘前:中国PMI创逾九年新高,澳洲联储或转鸽;黄金再刷新高,油市供应存新担忧 周一(8月3日)亚洲时段,美元指数冲高后有所回落,市场对美国经济前景缺乏信心,且美国国会仍未在进一步援助法案达成共识,这限制了美元指数的反弹高度。虽然中国财新PMI表现继续向好,理论上对澳洲外贸出口前景该有拉动效果,但是澳元汇价仍受困于美元反弹和澳洲本土经济困境的双重压力继续走软。国际油价震荡,市场担心供应过剩。OPEC+将在8月放松减产协议,而全球新冠病例增加则引发对燃油需求增长放缓的担忧。 本交易日主要关注欧元区多国与美国PMI数据。 亚洲时段行情回顾 亚盘时段,美元兑日元冲高回落,汇价现报105.83,走平;美元兑日元在周一亚市早盘急涨60点后又悉数回落,因市场对美国经济前景缺乏信心,且美国国会仍未在进一步援助法案达成共识,这限制了美元指数的反弹高度,市场避险买需仍然在相当程度上青睐日元;市场仍无法排除日本央行此后入市干预的可能性,但与此同时本周出炉的美国7月非农数据仍可能给美元指数额外一击,这意味着美元兑日元仍不排除跌向3月低位的可能性。 亚盘时段,澳元兑美元延续震荡,汇价现报0.7144,涨幅0.01%;虽然中国财新PMI表现继续向好,理论上对澳洲外贸出口前景该有拉动效果,但是澳元汇价仍受困于美元反弹和澳洲本土经济困境的双重压力继续走软;在全球疫情不确定性犹存的背景下,美元避险需求依旧旺盛,而澳系商品货币则首当其冲承压。尤其,考虑到澳洲本土疫情周末期间继续升温,迫使当地第二大城市出台宵禁令,澳洲联储周二的政策决议措辞很可能重新转向鸽派,这对澳元构成更多利空。 亚盘时段,现货黄金高开低走,现货黄金现报1975.48美元/盎司,跌幅0.02%;受避险情绪支撑,金价本周开盘再创纪录新高;因投资者评估美元疲软和美国实际收益率创历史新低。策略师现在在考虑相对于政府债务的替代选择,例如现金,信贷,股利股票和黄金。澳大利亚联邦银行表示,美国10年期实际收益率的下降是金价最重要的驱动因素。避险天堂的需求主要反映了与全球疫情病例增加以及国际紧张局势升级有关的全球增长疑虑。不过,随着美元指数的反弹,亚洲股市走高,黄金有所回落。 亚盘时段,国际油价震荡,美油现报40.05美元/桶,跌幅0.55%;布伦特原油现报43.39美元/桶,跌幅0.3%;市场担心供应过剩。OPEC+将在8月放松减产协议,而全球新冠病例增加则引发对燃油需求增长放缓的担忧。Nissan Securities研究主管Hiroyuki Kikukawa表示,投资者担心供应过剩,因OPEC+本月将开始缩减减产幅度,且油价从纪录低位反弹,预计会刺激美国页岩油生产商提高产量。新冠疫情反弹的担忧也令油市承压,预计本周油价将位于45美元下方。  亚洲股市行情一览 财经数据 财经大事 00:30  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就美国经济和货币政策发表讲话。 01:00  美联储巴尔金发表讲话。 02:00  芝加哥联储主席埃文斯就经济形势主持新闻媒体线上圆桌讨论会。 亚洲时段消息回顾 财新网:随着国内疫情基本结束,经济持续恢复。8月3日公布的7月财新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录得52.8,较6月提高1.6个百分点,为2011年2月以来最高,连续三个月处于扩张区间,为2011年2月以来最高;财新智库高级经济学家王喆表示,7月局部疫情反弹不改国内整体向好的大趋势,经济修复仍在持续,供给、需求两侧同步向好,相关指标亦保持良好态势,但就业和外需的疲弱仍需引起重视。制造业界对未来12个月持乐观态度,7月中国制造业乐观度虽较上月小幅回落,但仍处于较高水平。企业普遍看好增长前景,���因是预期经济将从疫情中继续恢复,市场需求将进一步增强,新订单增加,也导致厂商继续增加采购,原材料库存指数连续两个月处于扩张区间,录得2018年3月以来最高。 7月中国物流业景气指数为50.9%,较上月回落4个百分点;  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今天发布7月份中国物流业景气指数。受季节性因素影响,中国物流业景气指数为50.9%,较上月回落4个百分点,仍位于扩张区间,显示出物流业务活动增势有所放缓,但继续保持平稳增长的态势。  沙特或调降9月官方售价 第二波疫情或减缓油价复苏步伐;由于OPEC+决定从8月起将减产规模降至770万桶/日,并且市场担心疫情反弹令能源需求复苏放缓。专家表示,鉴于供应量增加,预计沙特将调降9月销往亚洲的阿拉伯轻质原油官方售价,这将是自5月以来的首次降价。 众议院多数党党鞭:特朗普打算造出“紧急状况”赖在白宫不走;①据美国众议院多数党党鞭James Clyburn称,总统特朗普无意在输掉11月大选的情况下“和平”移交权力。②这位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民主党众议员8月2日在CNN“国情咨文”节目中说,上周生出以担心投票舞弊为由推迟大选念头的特朗普既不打算离开白宫,也无意举行“公平而不受干扰的大选。”③Clyburn说:“我相信他打算造出某种紧急状况从而继续把持权力不放,所以说美国民众最好还是醒醒吧。”④特朗普7月30日一篇推文激起了公愤。他在推文中说,要不“等到民众能够妥当、安心、安全投票了再举行大选更好???”⑤特朗普此言受到了政界的广泛严厉抨击。一位美国总统在未得到国会认可的情况下不能改变大选日期,而国会已经驳回了这一提议。⑥Clyburn的8月2日所言是迄今为止��强烈的回应。特朗普这是在寻求通过“铁腕手段给大选罩上阴云。”⑦特朗普的提议是等到新冠疫情缓和了,民众因为去公共场合投票而感染病毒的风险降低了再举行大选。他同时辩称,邮寄选票有可能导致出现普遍舞弊,但他并没有为此列出证据  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关于暂免部分直接交易货币对交易手续费的通知;为积极配合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落实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降低企业汇兑成本,促进银行间人民币外汇直接交易市场发展,经批准,自2020年8月1日起,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暂免人民币对新加坡元、卢布、林吉特、新西兰元、南非兰特、沙特里亚尔、阿联酋迪拉姆、波兰兹罗提、匈牙利福林、土耳其里拉、韩元和泰铢十二个直接交易货币对竞价和询价交易手续费,暂免期三年。(官网)  美联储Kashkari呼吁国会采取行动,建议再度实施“硬性”封锁;①明尼阿波利斯联储主席Neel Kashkari上周日(8月2日)表示,美国储蓄率的飙升意味着该国有能力支持因疫情失去工作的美国人,而实施“硬性”封锁可能带来更快的经济复苏。②Neel Kashkari表示,由于疫情期间无法像以往那样外出交际,美国人的储蓄正在增加,因此从海外借债、为更多财政援助提供资金的必要性也随之降低。③Neel Kashkari称,“从历史角度来看,虽然我们会担心债务过多,但我们自己也在存钱。这意味着国会有资源支持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人群。目前,美国能够以非常非常低的利率为自己融资。国会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来支持美国人民和美国经济。”④Kashkari今年有投票权。Kashkari还表示,经济的路径将取决于能否成功控制住疫情。尽管严格的经济封锁不受欢迎,但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坐等疫苗,封锁措施可以更快地促进经济复苏 和招聘。“如果我们实施硬性封锁一个月或六个星期,我们就可以减少病例数量,那样我们开展的检测和密接者追踪就足以让我们控制住疫情。如果我们不那样做,未来一两年这种病毒继续在全美肆虐,不断有地区自行封锁,那我们将会看到更多的企业破产”。  日本7月工厂活动萎缩速度降至五个月低位,点燃复苏期望;①日本7月工厂活动萎缩速度降至五个月来最慢,显示出制造商承受的压力有所缓解,并让人希望新冠疫情最严重的影响已经结束。②本月稍晚将公布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数据预计将显示,日本第二季经济环比年率料萎缩超过20%,因疫情打击需求。③经季节调整的7月Jibun银行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终值升至45.2,高于6月的40.1以及7月初值42.6。④整理此次调查的IHS Markit主管Tim Moore表示,PMI收复了一些第二季失土,制造商...称受到国内紧急状态解除的提振,以及有迹象显示汽车业供应链复苏,且重要出口目的地经济活动重启。⑤调查显示,制造商认为需求量下降幅度小于以往,总产量和新订单萎缩速度是五个月来最慢。这提振了复苏动能将增加的希望,即便全球感染人数再度激增,恐使得供应链与消费者需求面临更多干扰。⑥IHS Markit的Moore指出,尽管面临海外订单疲软的阻力,7月消费品的生产接近稳定。资本品出口是表现最差的部分,凸显出全球投资支出减少以及贸易流动受抑导致日本制造业受到压制。 白宫幕僚长称对很快就疫情救助方案达成协议不抱乐观;①白宫幕僚长Mark Meadows上周日(8月2日)表示,他对很快就下一轮立法达成协议不抱乐观态度。立法将为受冠状病毒疫情严重打击的美国人提供救助。②Meadows在CBS的节目中表示:“对于短期内将达成解决方案,我不抱乐观。”目前双方的工作人员正在开会,试图弥合在该法案上的分歧。③他说,民主党人阻碍了一项单独的议案,即在短期内延长一些联邦失业救济,与此同时,有关整体救助方案的谈判仍在继续。“我们继续看到国会设法阻挠任何零碎式的立法,”“希望未来几天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变。”④国会议员和白宫一直未能就新一轮的经济救助方案达成一致。双方上周六表示他们进行了迄今最积极的谈判。但最大的症结点——每周600美元的额外联邦失业救济金仍无进展迹象。这项救助措施是数百万美国失业者的救生索,实施期限已在上周五到期。⑤被问及关于该项联邦失业救济金紧急措施的展期努力时,佩洛希表示,这要去问特朗普,佩洛希说:“阻挡这项措施的人是他。”⑥佩洛希还强调必须协助各州及地方政府,坚持要求国会延长实施该项每周600美元的失业救助。 韩7月出口同比下降7.0%,降幅为四个月来最低;①8月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韩国7月出口降幅为四个月来最低,且好于市场预期。这进一步表明,尽管全球新冠病毒疫情大流行带来威胁,但韩国经济复苏势头正在增强。②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公布,7月出口较上年同期下降7.0%,这是连续第五个月下滑,但降幅远低于6月的10.9%和路透调查预估的9.7%。③韩国是第一个发布月度贸易数据的主要出口型经济体,为全球贸易状况提供了初步指引。④上周五的数据显示,韩国6月工业生产创11年来最大增幅,且远超预期,这支撑了人们对疫情最严重影响已经过去的希望。⑤HI Investment & Securities首席分析师Park Sang-hyun表示,“对下半年出口改善的预期正在实现,”不过复苏的速度可能温和,“全球新冠疫情扩散似乎是(韩国贸易)最重要的变数;同时国际紧张关系重燃可能加重压力”。 机构观点 澳大利亚激石金融集团首席研究主管Chris Weston:美联储下一步行动将取决于美债实际收益率,目前美债收益率正逐步跌向负值;黄金人气指标尚未给出任何看空的信号,因此更偏向于看涨,即便金价出现回调,幅度也不会很大,金价很可能突破2000美元/盎司; NAB:国际紧张局势和亚欧疫情反弹提振对美元的避险买盘;①澳大利亚国民银行(NAB)表示,在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暗示美国瞄准的亚洲应用软件后,国际紧张局势加剧,投资者正在买入美元。②NAB的外汇策略师Rodrigo Catril表示,由于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印度和欧洲许多城市的新冠疫情反弹,市场的避险情绪正在加剧。③欧洲感染状况日益严重可能“破坏市场的一个理论,那就是欧盟将在经济复苏中领先美国,从而减少利好欧元的因素”。④法国推动将法制机制作为欧盟复苏基金的一部分,可能标志着该基金的审批不会一帆风顺,所有这些“都引发谨慎情绪,从而在本周伊始利好美元,尽管美元的结构性和周期性挑战依然存在”。 澳洲国民央行上修欧元汇价预期,年底料升至1.22;① 澳洲国民央行周末发布的最新预测报告大幅上修了欧元汇价预期,当前认为欧元兑美元将在2020年底升至1.22,远高于此前预估的1.16,而2021年中价位预期也由1.18上修位1.25,之后更预计汇价在2022年中期会达到并见顶于1.30,而非此前预估的1.22;② 该行上调欧元汇价预期的原因在于此前欧盟通过的财政援助法案极大地消除了欧元区经济复苏的后顾之忧,而这将令欧洲经济复苏进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领先于美国,考虑到美联储的超常宽松措施也会再延续至少两年,因此欧元的上行空间将比原先预期进一步打开。  澳新银行:金价未来12个月间 将升至2300美元;① 澳新银行预测报告称,现货金价未来12个月内将继续上涨,升至2300美元/盎司,主要原因在于全球经济前景持续的不确定性仍将推升贵金属的避险买需,而美联储为首的全球央行的宽松行动则将推波助澜;② 该行指出,尽管今年以来金价已经暴涨30%,但还远没有到见顶的时候。在主流市场债券收益率仍然低迷,并且美元指数也将继续承压的大背景下,金价未来一年间至少还有15%的进一步上行空间。  美元兑日元死守100关口,日本资金伺机入场将形成阻力;① 外汇分析师普遍认为,目前美元兑日元死守100关口,不要期待汇价会跌回两位数水平;预计汇回资金减少叠加本地投资者的美元需求意味着该汇率的压力减弱,即便避险情绪上升;此外季节性因素和对冲基金仓位情况也支持他们的观点;② 日元在7月上涨了约2%,美元兑日元上周在105水平以下波动,这个区域作为支撑位已有约四年之久,仅在3月疫情最严重时短暂跌破;过,日元的悄声反弹之势落后于除一个货币之外的所有G-10货币,表明走势变化甚微归因于投资者对日元预期的转变;当投资者避险情绪升温时,日元仍然是避风港;③ 不但与过去不同,日本企业和机构投资者的资产组合的结构调整已经在过去几年降低了上行的容易度;据日本财务省数据,日本企业的海外直接投资去年达到20万亿日元(1920亿美元),是2012年时的两倍多;④ 今年,对海外子公司的贷款占据海外直接投资的很大一部分,反映出对海外资产的承诺,这些资产无法轻易变现和汇回;此外,日本的大型保险商和退休基金已将资金投向海外,以规避国内基准证券接近零的收益率,他们通常会对冲头寸;投资者的评论表明,如果汇率接近100,他们将入场买进美元。  市场分析师Michael Heath:澳洲联储的工作人员将夜以继日地工作,将维多利亚州不断升级的疫情最新数据纳入经济预测;调查显示,澳洲联储主席洛威(Philip Lowe)将维持利率和三年期收益率目标在0.25%不变,他还将重申,一旦情况恶化,准备恢复购买政府债券; 欧元创十年来最佳单月涨势,基金看涨押注创下纪录;①在欧盟达成历史性一揽子方案以保护其免受新冠疫情的最严重影响后,投资者从未对欧元表现出如此乐观的态度。②根据最新的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的数据,资产管理公司已将其欧元净多头头寸增加至近34万张合约,创下纪录��数据可以追溯到到2006年。欧元兑美元在7月上涨近5%,为2010年以来最佳月度表现。③DailyFX驻新加坡策略师Margaret Yang称,欧盟从来没有如此团结过,毫无疑问,投资者在救助方案中找到了安慰,将欧洲的疫情状况与同样在苦苦挣扎的美国进行比较,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人们如此看好欧元
0 notes
heanquan-blog · 6 years
Text
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张 和 声
[ ] 大英帝国的子民向来以“傲慢”凌世 ,而面对上世纪初的“东亚病夫” ,以“上海人”自居的英侨 更是“傲”得嚣张。 不傲不足以显示其高贵 ,“傲”的背后自有其历史原因。 然而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也是 其必然的历史宿命。
[ ] “上海人”; 英侨;社会生活
[ ] K25 [ ] A [ ] 1007-1873( 2004) 06-0038-07
[ ] 张和声 ,副研究员 ,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200235
一个十字军骑士头戴铜盔 ,身披战袍 ,右手执剑 ,左手拥盾 ,盾牌上刻着名为《我相信上海》的诗:
我相信上海! / 让这些话铭刻在你的盾上 , /我相信上海! /发誓要忠于上海 , /这是我生活 的地方。 /在上海生活安宁 ,不愁生计。 /我对上海充满希望 , / 上海也决不会让我失望! /看 准了机会 , / 相信机会就在眼前。 /要尽力抓住机会 , /让希望迅速成为现实! /我坚信上海定 将成为东方最伟大的城市。 / 信誓旦旦 ,信誓旦旦 , / 我深知命运终将实现。
这是在 1928年 5月亚细亚房产公司的广告小册子卷首的插画和配诗。图上的骑士正是居留在上 海公共租界英侨的自画像 ,其踌躇满志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人自称为“ Shang haila nder”。 《英汉大词 典》将这个词译为“上海人” ,不加任何诠释 ,容易使人产生误解 ,因为它既不是指一般意义上的上海 人 ,也不是指所有的在沪外侨 ,而是指居留在上海租界的一群特殊英国侨民。 英国学者毕可思将来华 英侨分为四类: 居留者、在华经商的英国商人和公司职员、传教士和政府官员。他指出居留者���团人数 最多 ,与其他三种英侨有很大差别 ,他们在文化上、经济上自为一体 ,是一个具有鲜明特征的利益集 团。 ②
居留者大多在上海的英国企业、工部局机关、工部局警察局就业。 如在工部局任打字员、秘书、做 工部局警察、上海港领航员等。 在通商口岸工作的大多数英侨属于工人阶级或中下层。 退伍军人 Maurice Tinkler等人的档案表明 , 1919年加入工部局警察的人大多是农民、工人、码头工人和大兵。 只有两个人有中产阶级背景。有些居留者从事房地产投机。也有些居留者为小商人 ,他们经营小旅馆、 小商店 ,做钢琴调琴师、书商 ,开牛奶棚。 ③
尽管英侨内部等级分明 ,矛盾重重 ,但无论是居留者还是海外公司的雇员 ,其生活轨迹不外乎如下几个阶段: 受聘来华 ,融入英侨社会 ,工作二三十年 ,最后退休 ,有的回到“陌生”的祖国 ,也有的留在 中国 ,或迁居到其他英国殖民地。 有的英国人定居在上海 ,生儿育女 ,延续 2代至 3代者所在多有。
①本文为笔者读毕可思《英国人在中国》的札记之一。 在华英侨研究,毕可思可谓海外第一 ,此书资料扎实,分析入理 ,堪称佳 作。 而作者于 1998年发表于《过去与现在》杂志的《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尤见功力。本文有关资料均由熊月之 先生提供 ,特此致谢。 笔者对上海史素无研究 ,若有错谬之处 ,均由本人负责。
② ③毕可思: 《英国人在中国》,曼彻斯特大学 1999年版 ,第 67、 70页。
19世纪大英帝国的国旗飘扬于世界各地 ,到海外打工也成了英国百姓的家常便饭。从 1815年到 1914年 ,英国有 1700万人离乡背井到海外工作 ,中国也是目的地之一。 在英国报刊上经常有招募到 中国工作的广告 ,同时也刊有到其他各国的招工广告。到 1922年 ,公共租界工部局各机关有英籍雇员 600名之多。 ①
有些人到中国来是因为那样能比在英国挣更多的钱 ,过更舒适的生活。在英国他们将面临更激烈 的求职竞争。 有些人从英国海外领地漂泊到上海 ,是因为他们有犯罪前科 ,回不了英国。 有些人自第 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脱下军装便来到中国谋生。有些人是想摆脱英国沉闷的生活 ,到中国来冒险求富 , 甚至为中国军阀打天下 ,如“双枪 Cohen”、“独臂 Sutton”。义和团运动后许多英国军人留在中国 ,有的 从英军驻华部队退役后也没有回国 , 1928— 1929年间 ,就有 86个英军退伍士兵加入工部局警察。
有机会到中国工作的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戴义思 ( Charles M. Dyce) 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当亲戚朋友得知我在伦敦的中国商行谋得一个职位时 ,便纷纷向我表示祝贺 ,说我是个幸运的小伙 子 ,有着光明的前途。… …当时我们经常看到 ,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年青人 ,涉世不深 ,身无分文 ,在英国 地位低下 ,可是到中国去混了几年后 ,摇身一变就成富有的绅士 ,使留在本地的同学朋友既羡又 妒。” ②
当时英国报纸都把中国描述得相当理想 ,人们认为到中国工作要比在英国或其他殖民地更有发 展前途 ,在中国挣钱容易 ,获得提升的机会更多 ,竞争也不像在英国那么激烈。有些人选择到驻华领事 馆工作 ,因为那里比较容易进去 ,不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 ,到中国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一到上海马 上就有仆人伺候 , M eyrick Hew lett在 1898年到上海的第一天就派给他几个仆人。海关最低级的雇员 A. H. Rasmussen在 1905年到上海时马上就继承了前任的仆人。在上海住得更宽敞 ,生活水准更高 , 在职务上得到提升的机会更多 ,在中国做记者成名更快。 因此不少人回英国后又再度来华。 “他们来 中国往往是为了逃避国内的种种不愉快的经历。”有的人来华是因为不满在英国的工作和家庭生活。 J. T. Pratt因为正巧通过领事人员考试。 J. O. P. Bland那时在都柏林三一学院上一年级 ,他的父亲 声称家里经济困难 ,无力让他继续在大学读书 ,他不得不自谋职业 ,于是便来到了中国。 当然 ,也有个 别人因不满英国社会现状而出走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出于现实的考虑 ,来中国无非是为谋生发财。 ③
新来乍到的英侨 ,往往得先接受一番“谆谆教诲” ,让他们“不要忘记你是英国人。”要维持自尊 ,就 必须与中国人在方方面面保持距离。
这种“教育”既是通过口授 ,也见诸文字。 W. J. Mo rre年青时在英国商船上干活 ,初到上海 ,“船 长 Miners欢迎我的到来 ,我们坐在走廊聊天 ,他向我介绍当地的情况 ,该注意的事项 ,他们与中国人 在社交上几乎不相往来 ,中国人和外国人都不希望加强交往 ,对此我感到有点吃惊。” ④
先来的人自然比后到者更有发言权 ,“中国通”也就应运而生。 旧人谈 ,新人听 ,酒后饭余 ,中国通 侃侃而谈。在信件和日记里类似的言论更是所在多有。 1927年 4月 , Lo uis Hamilton随英国皇家海军 来到上海 ,有关中国的情况他是通过在酒巴和俱乐部里的闲聊才略知一二 ,他的信息来源无非是书 本、领事、海关人员和商人。
凡是到过中国的人好像都是专家 ,讲起中国的事情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当时有关中国的通信令 人吃惊地充满了相同的说教 ,许多简要的历史和论述十分相似 ,均直接或间接地来自通商口岸所谓的 中国通。 大量的中国回忆录也是大同小异 ,一个腔调。 人们通过描述新世界来认识新世界 ,同时确立 自己的身份—— 英国人的和通商口岸居留民的双重身份。 新来的英侨所了解的中国无非就是通商口岸 ,中国和其他城市和省份好象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所学洋泾浜语言也无非就是些使唤下人的常用 语 ,如仆欧、阿妈、苦力等。《字林西报》和其他作家的中国报道使他们踏上中国的土地之前已形成先入 之见。
①罗宾· 柯亨: 《散居世界》 ,伦敦, 1997年 ,第 68页。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73页。
②戴义思: 《上海模范租界居住三十年生活忆旧》 ,伦敦 , 1906年 ,第 1— 5页。
③《英国人在中国》 ,第 76页。
④ 墨尔: 《从东沙群岛到苏州河》,第 31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77页。
“上海人”不是天生的 ,而是后天造就的 ,英侨一到上海 ,就有一整套社区规范将其迅速改造成一 个地道的“上海人”。 对新招募的英侨灌输如下的价值观: 对中国人要避而远之;对别国的侨民保持距 离;忠于所属的社团、商行、机关 ,忠于自己的“种族”。 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变成当地人”。 酒吧餐厅里 的交谈 ,俱乐部的活动 ,共济会的参与 ,所有的一切都促使他迅速适应“上海人”的习俗 ,信奉“上海人” 的理想。“上海人”的孤傲首先反映在社交生活上。新来乍到的英侨 ,立即会有人向他灌输一整套有关 英华之间该如何交往的观念。 英侨在上海接触的中国人无非是一些黄包车夫、佣人、买办和他手下的 跑腿、翻译。偶尔在正式的场合与买办或华商有礼节上往来 ,如请客吃饭 ,签合同。在社交上与中国人 基本上不相往来。
“上海是这样一个城市 ,在那里你至少要参加一个俱乐部 ,否则你就不知所从。” ① 刚到上海来的 人安顿好了以后 ,便要考虑加入哪个俱乐部。一个汇丰银行的老职员回忆道: “你应该被介绍给有关委 员会 ,能成为一位俱乐部的新成员是十分荣幸的。” ② 上海有很多俱乐部 ,各项活动都离不开俱乐部。 英侨有乡村俱乐部、上海总会和上海跑马总会。
乡村俱乐部位于静安寺路 ( Bubbling Well Road) , 花园占地 65亩 ,里面有舞厅、网球场和游泳池。 俱乐部也有档次高低之分 ,上海总会位于外 滩 ,档次最高 ,是上海滩臭名昭著的名利场 ,它的马提尼酒远近闻名 , 100英尺的吧台号称世界最长。 成为总会会员表明其身价不凡 ,在上海总会除了仆佣 ,华人女人均不得入内 ,会员卡要价极高 ,普通的 英侨也没法踏进上海总会的门槛 ,华人更是被拒之千里之外。时人曾描绘上海总会的盛况: “西人怒马 高车 ,如云而至。簪裾冠盖 ,座上常盈。或打弹子以消闲 ,或拉风琴而奏曲;或杯邀红友 ,别寻酒国之香 , 或几倚青奴 ,共索花间之句;以致围椹蹴鞠 ,跳跃高歌 ,任意嬉娱 ,毫不拘检。 惟华人之寓沪者 ,虽意气 飞扬 ,终不能问津而至云。” ③
大多数俱乐部 ,体育场、共济会和西式学校是禁止接纳中国人的。 英国人的等级观通常体现在俱 乐部活动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美国总会在 1926年就允许华人入会 ,德国总会在 1917年 就接纳中国会员。他们不那么强调种族和国籍的限制 ,更具有世界主义的精神。英国人很看不惯那些 向中国人开放的洋人俱乐部 ,认为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损英人尊严。
俱乐部提供食宿、娱乐、图书馆、酒吧、会客厅等各项设施。它既是一个娱乐场所 ,也是一个社交场 所 ,新朋旧友相聚于此 ,令人不知身处他乡。娱乐性的俱乐部发挥了社交和娱乐的双重功能 ,但俱乐部 的规则和惯例也对其成员的社交行为起了约束作用 ,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也就意味着参加公共生活 ,并 遵守其规则来运作。
不少来华英侨是涉世不深的小伙子 ,有的才出校门 ,有的只不过在伦敦受过短期的培训。 传教士 在出国前通常要学习一到两年。 新来英侨必须尽快适应在异国的生活。 他们往往通过加入俱乐部来 达到迅速适应的目的 ,此外还参加各种志愿组织 (类似于俱乐部的社会团体 ) ,如共济会 ,青年协会 ,运 动队等。这些组织形成了正式或非正式的网络 ,是英侨社区的基础。也正是通过这些组织和社交活动 从而形成了人们的社区意识。
来中国的大多是初次出国的单身青年。乘船来华 ,一起结伴 ,一起工作 ,一起玩 ,一起就餐 ,一同参 加俱乐部 ,这对新来的人极为有利 ,这样他就能很快融入英侨的社会团体生活。 公司告诫新来的年轻 人不要挥霍过度以至破产。 1928年 ,一家新的共济会俱乐部在上海开张 ,目的是为新来英侨提供一个 社交场所 ,从而避免去一些低级的场所。 某些公司开办了自己的俱乐部 ,专供其雇员娱乐消遣。 希望 新雇员能在那里交上正派的朋友 ,要求雇员早睡早起 ,早餐前出门骑马 ,练好身体 ,不要把钱浪费在歌舞酒色之上。
①《北华捷报》 , 1928年 8月 18日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2页。
③ 转引自薛理勇: 《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2年版 ,第 38页。
清晨溜马可比不上酒色那般迷人。 对于刚出国的年轻人来说 ,上海是个诱人堕落的城市。 1928 年 ,西文报纸曾为此发出叹息: “曾经是好端端的小伙子 ,可眼下却不得不被遣送回国 ,无聊的夜生活 和便利的赊账制度毁了他们。”人们常将年轻人的负债累累归咎于赊账。 A. H. Rasmussen 回忆起第 一次签单时说: “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阔佬。” ①
在华英侨大都信英国国教 ,他们在居留地建起教堂 ,积极参加教会的活动 ,在教堂用基督教的仪 式举行洗礼、婚礼和葬礼。 对于那些接受中国教徒的教堂 ,英侨大凡是不屑上门的。 教会组织也从事 一些社会公益事业 , 1859年 ,教会就在上海开办了一家海员旅馆。 [基督教 ]救世军也在上海开了一家 旅社供无家可归的外国人居住。
体育运动从一开始就是英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丰富的体育活动能使英侨感到虽在远东 ,却不无 故乡之感。 运动才能极受重视 ,有的公司要求其伦敦分公司派遣有体育特长的雇员来沪。 橄榄球、曲 棍球、板球、钓鱼、打猎、赛马。运动是一种让人放松的方法 ,也是一种公共活动 ,在赛马的日子里 ,外商 都歇业参赛 ,这时也是社会名流达官贵人大出风头的日子。
英侨酷爱骑马 ,许多人至今仍对中国美丽的乡村和好马津津乐道。一个人承认他到上海的第一个 冬天爱上了一个白俄姑娘 ,买了一匹中国小种赛马。每天凌晨五点 ,他便离开白俄姑娘 ,出去溜马。半 小时后 ,天色泛白 ,寒风刺脸 ,他纵马疾驰在冰冻的稻田上。“他还记得那匹小马的名字 ,却早已忘了白 俄姑娘的姓名。” ②
撒纸赛马为英侨上层所爱好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颇为自信地宣称: “如果有可能去参加集会 , 聆听那些个冒险家的交谈 ,你会发现他们所谈的内容有不少是关于上海撒纸赛马总会的事情。他们远 离故土 ,来到远东打天下 ,挣大钱 ,创建了这个国际大都市。” ③
英国人每到一处都要打猎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就是这种习惯的产物。 在印度 ,英国人凌晨 4时就 出外猎豺 ,到 6点才结束 ,吃好早餐 ,驾车进城上班。上海找不到类似的猎物 ,追逐头扎红布的人 ,玩起 来也没劲 ,于是英国人就玩撒纸赛马。据记载 , 1863年 12月举行了第一次比赛。第一名是奥古斯都· 布鲁姆 ( Aug ustus Broom) ,他的小种马名叫“泥泞”。取得第二名的小种马名叫“沼泽快驹” ,因为当时 骑手们曾陷入一片恼人的沼泽地。 中国人将这种崇尚体育的行为视为“发疯” ,《北华捷报》的老板在 1866年 12月的社论上忍不住对中国人大加嘲讽 ,它写道: “对于一个想考秀才的人来说 ,上午读书 , 下午外出跑马 ,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正因如此 ,中国社会犹如一潭死水。” ④
更多的人则喜欢从事射击运动 ,因为射击的费用较为便宜。射击可以放松身心 ,也有助于社交 ,两 三好友 ,租用一叶小舟同行出游 ,工部局的成员都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20年代末之前 ,举行重大体育 活动和俱乐部的活动都严格遵守种族和等级的区分。 此后情况才有所松动。 夜生活也是英侨生活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要出人头地就得在交际场上混 ,大把花钱。 在 十里洋场引领风尚的是侨民中的精英 ,而他们的时尚又直接来自纽约、巴黎和伦敦 ,当然也带有上海 特色。 赌博尽管是非法的 ,但能参与赌博则是值得炫耀的 ,因此也有不少人热衷于此道。
对很多英侨来说 ,到中国就意味着其生活方式和社会地位上了一个档次。 Ma urice Tinkler 1919 年来上海 ,他出身于兰开夏一个五金商人的家庭 ,因家道中落 ,在 1915年便辍学参军 ,成为下等兵 ,在 西线服役三年半。复员后在英国找不到工作 ,便申请加入上海工部局警察。 1919�� 8月 ,他来到上海 , 沪上的所见所闻令他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在家信中写道:
①《英国人在中国》 ,第 80页。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3页。
③诺尔· 戴维: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 1863- 1930》 ,上海 , 1930年 ,第 3页。
④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纽约, 1990年 ,第 109页。
上海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城市 ,英国的市镇将被它甩到一百年之后—— 这可决不是夸张。它 堪称世界一流的大都市 ,远东最漂亮的城市。 入夜 ,灯火通明 ,管弦乐团在黄浦江畔的公园内演奏 ,绿树葱茏 ,一旁是美丽的喷泉 ,到处洋溢着狂欢节的气氛。……而且似乎人人都有最新式的美 国轿车。 ①
在 Tinkler看来 ,上海并不意味“东方” ,而是代表“现代化”和“西方”。 尽管他在上海英侨中不过 处于底层 ,并牢骚满腹 ,但他在英国根本别想过上这种好日子。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时常出入夜总 会、舞厅和剧院。 作为一个下级警察 ,他工资不高 ,但也足够他开销。 他感到在上海活得才像个“人 样”。 他有一大串白俄女友 ,经常带着她们招摇过市。 他加入共济会 ,广交朋友。 在闲暇时间 ,常到郊 外打猎远足 ,出国旅游。 他是侦探 ,有专用的汽车。 他常在信中吹嘘自己如何在上海的高级饭店内高 视阔步 ,炫耀他的新衣服 ,漂亮的皮鞋。为了显摆自己的时髦 ,他还不时在信中添上几句从侦探小说里 抄来的美国俚语。
在对子女的教育上 ,英侨也尽量不让他们受到中国的影响。 “上海人”的子女在成为上海人之前 , 先得做一个英国人。随着家庭生活的日趋正常 ,居留者的子女都在沪就职。起初英侨为了使其子女避 免中国仆佣和环境的影响 ,通常送他们回英国读书。 在租界也有全英式的学校 ,这些学校校规和课程 全是照搬英国的方式 ,学生平时只过英国的节日 ,根本无视其所在地的习俗 ,不习汉语 ,对中国的事务 很少涉及 ,以至有人批评这种教程是种族歧视的根源。 要保持英国身份 ,就得从儿童教育和新来中国 的雇员的教化着手。 制定种种规则来约束英侨 ,对于违反者加以惩罚。
有些在上海的英国人学校不招非英国人 ,中国人更是被拒之门外。英国海外公司更喜欢招聘在英 国本土长大的新人 ,他们不喜欢在上海长大的英侨。 认为来自本土的人没有受过中国佣人的不良影 响。有个以前的学生回忆 ,在教室的墙上贴着英国的风景画 ,挂着英国国王和王后的肖像 ,学校的教学 目的就是要向这些儿童灌输英国的生活方式。
英侨的傲慢在婚姻和男女关系上反映得尤其明显 ,与华人交往过密被视为越轨 ,与华人通婚则更 是难以想象的 ,甚至连发生性关系也被视为禁忌。
在早期 ,英国人娶中国小妾是很平常的事 ,并不被视为异类 ,甚至还鼓励这样做 ,以利身心放松。 在 20世纪的中国通商口岸 ,英侨以单身居多。 后来才渐渐有人携妻室来华。 本来像在其他殖民地一 样 ,英国人在男女不均的情况的下 ,也将就在殖民地娶妻生子。在广东也有咸水妹为英国人服务 ,但是 亲友、同事和上司都会对年轻人施加压力 ,不准他们与华人、欧亚后裔和白俄搞关系。 从 1923年到 1941年英国圣三教堂没有登记过任何涉外婚姻 ,人们由此推测 ,英国男人与中国女子的婚礼都是在 领事馆内悄悄地举行的。欧洲妇女的来华 ,尤其是在 1917年后白俄大量涌入中国境内 ,这使英国人感 到更没有必要与中国女人来往了。 他们公认“我们之所以喜欢上海 ,因为那里有白种女人。”
为了保持国家和种族的身份 ,来华英侨对男性中等阶级在性关系上要求甚严 ,他们认为这些人代 表了英国中坚人物的形象。 1908年 ,英国驻华公使发出一份秘密函件 ,严厉抨击与华人联姻 ,威胁在 将那些胆敢违禁者永远逐出英国人的圈子。 ② 1937年 ,汇丰银行总裁写道: “与外国人、中国本地人、混 血种结合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有人这样做了 ,将立即被公司正式解雇。”这种父执式的独断目的有 三: 使下属服从并依附公司;在既定的侨民社会中对他加以庇护;不让这些社会规范受到侵犯。他们认 为自制、明断是英侨社区精英应有的品质。 欧亚混血种尤其不能容忍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混淆了种族 界线 ,自然低人一等。
英侨上层最讲究婚姻的禁忌 ,对其下层则相对宽松 ,一些下层英侨可以和华人、日本人和俄国女 人结婚。1934年上海公安局为 22个俄罗斯人和 6个中国女人颁发结婚证书 ,男方均为英国人。 ③但是 跨国婚姻仍被大多数英侨视为异类 , 1927年英国巡捕房总监在工部局声称“涉外婚姻不符合警察部 队的利益”。 工部局同人无不表示首肯。 ④后来虽然解除了禁令 ,但是在巡警来沪的合同中还是写明在服役初期不准结婚 ,并希望他们在回国度长假时 ,在英国寻找配偶。 英侨大多将“不和亚裔女人来往” 作为事关“自尊”的大事。
①Tinkler 文件 ,信函, 1919年 8月 22日。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85页
②P· D柯塔斯: 《驻华领事: 英国驻华领事馆官员 , 1843— 1943》,香港, 1988年 ,第 441— 443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99 页。
③④ 毕可思: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 ,第 188页。
对英国女性禁忌更为严格。如欲下嫁华人 ,那简直是大逆不道。 Tinkler在给他妹子的信中写道: “如果你在上海与亚裔男子有染 ,那你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 ① 在 30年代中期 ,英国外交部远东司对 打算嫁给华人的英国女士都力图加以劝阻。官方手册指出 ,失去英国国籍就意味着她在中国将不受英 国法律的保护。 ②
英国男性侨民在通信中经常表示担心华人与“白种妇女”有染 ,海军军官 Charles Drag e写道: 他 对一个美国妇女与她的中国房东的亲密接触感到很不自在 ,听到一个有色人种称呼一个白种妇女的 教名总感到极不顺耳。 Ma rijo rie Clements 回忆一天夜晚她和一个“中国佬”呆在同一个二等车厢 ,同 车的美国大兵大惊失色。传教士和其他一些人也认为西方电影中妇女形象有伤风化 ,大加抨击。出于 同样的原因 ,一些人对西方电影中欧洲妇女的形象痛心疾首 ,认为那些色情的镜头有损欧洲白人的形 象。 让下贱的东方人来欣赏白种女人的肉体成何体统。
当时有不少外国报刊指出上海的外国妓院有损白种人的优越和纯正 , 30年代之前 ,外国妓院、按 摩院、游泳俱乐部、音乐餐馆均严禁中国人入内。工部局警察力图阻止白人卖淫 ,禁止白人到华人开设 的歌舞厅卖唱。 20年代白俄纷纷抵沪 ,不少人卖笑妓院 ,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在英国人的信件、日记和回忆录中 ,通常认为中国女人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英国人与白俄女人同 居是司空见惯的……日本女人也招人喜欢 ,但很少有人和中国女人同居。” ③有之 ,也不过是出于好奇 随便玩玩而已 ,中产阶级可以借此调节身心健康 ,下层人士也可由此得以发泄性欲。
1927年之前 ,上海工部局警察严禁与华人通婚。此后有所松动 ,如果华人的家庭背景档次不低就 可以批准通婚 ,对下等英侨网开一面 ,高级职员不在此列。 1927年 ,工部局警官 Parker的中国配偶经 过委员审核 ,认为她“双亲是有身份的人”。 所以同意结婚 ,但是“该警官从此升迁无望”。 ④在婚姻问题 上的变通反而加强了英侨在通商口岸的等级制。
1930年 ,海军上尉 Hilken 写信给他妹妹 ,劝她不要嫁给华人“如果你和中国丈夫来这里 ,就会发 现自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除了谈生意和官方的场合 ,这里的英国人根本不与中国交往”。 ⑤ Hilken 的确点出了问题的要害 ,与华人通婚是英侨社会的大忌 ,华人不能进入工部局的公园和游泳池 ,但中 国人嫁给英国人后就有了英国国籍 ,也就没理由阻止她出现在英侨的社交场合 ,而这也正是傲慢的英 侨所难以接受的。 无怪乎他们要竭力反对涉华婚姻。
“上海人”的傲慢也反映在他们的语言上。 英国在印度的统治确立了帝国文化的标准 ,其习惯、行 话、乃至历史结构对其他殖民地有很大有影响 ,成为它们仿效的模式 ,甚至英国在印度的语言 (午餐 tiffin, 10万 lakh, 帐房 shro ff, 仓库 godow n, 苦力 coolie, 码头 bund, 仆欧 boy , 小孩 chit )也在中 国流行。 用锡克人当门卫的做法也是来自印度。 Swire的一个雇员回忆道: “我们对待中国人的方式 , 完全继承了在印度的做法。”英国人早期在印度形成的习惯影响了他们在别的地方的行为方式 ,虽然 中国与印度不同 ,印度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 ,英国人是统治者 ,他们在中国只是租界内居留者 ,而且在 中国是列强并存 ,但是英侨自以为还是像在印度那样高人一等 ,在中国高视阔步 ,目空一切 ,在思想上 和行为方式上与过去如出一辙。
语言不仅仅是一种交际工具 ,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上海人”操一口英语 ,但他们的英语既带有 大英帝国的行话 ,又夹杂盎格鲁—— 印度的俗语 ,再加上上海的洋泾浜。这样 ,他就与中国人拉开了距 离 ,也有别于其它英国人和西方人。洋泾浜英语既是一种与中国交往的语言 ,更是一种指使人、奚落人 的语言 ,当时的旅游手册指出 ,对华人讲话 ,先要用英语 ,以示尊严。 “上海人”对华人一般讲洋泾浜英 语 ,对 20、 30年代的中国政治和商业精英则讲正规的英语。学中文被认为有失身份 ,是下等“白人” ,穷白人才去学汉语。 除因环境所迫 ,汉语的口语也不得不学几句 ,主要是工部局的雇员和警察要学中国 话 ,也仅限于口语 ,书面语几乎无人问津 ,只有传教士和领事馆工作人员才会自愿去学汉语。洋泾浜英 语、肢体语言加上几句常用的训斥语就足以在租界周旋了。
①Tinkler 文件 , 1927年 12月 24日
②《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88页。
③ ④ ⑤ 《英国人在中国》 ,第 98— 99, 100页。
为了保持其英国特色 ,上海英侨在饮食穿着上也十分注意。 他们吃的是英国口味的食品 ,食品调 料大多从英国进口。他们基本上不吃中国食品 ,认为太倒胃口。只是偶然出于好奇才尝上几口。厨师 自然必须会做西餐。吃中餐 ,穿中式衣服都被认为有损英侨体面。他们认为中国人的长衫太没男子气 , 把中式服装当作化妆舞会时逗乐的道具。 有些传教士为了打入华人圈子传教 ,曾经穿上中式服装 ,结 果往往会遭到其同胞蔑视。 为了与华人保持距离 ,上海英侨出门必坐黄包车 ,从不上公交电车。
英国人讲究衣冠整洁。 在闷热的 7月中旬 ,《字林西报》还发表文章称“穿着整齐 ,男士才显得精 神 ,”文章进而指出男士“从喉结到膝盖都不应裸露在外。”这等于说英国人即使在打网球时也不能穿 短裤。 “衣着不整 ,下人一等。”《字林西报》刊登的一封署名为“礼节”的读者来信对一些青年人在电影 院和舞厅等公共场所表现的“不良行为和缺乏教养”深表忧虑。 “礼节先生”在大华饭店吃惊地看到许 多年轻人跳舞时还穿着在办公室工作时的服装。���糟的是有一对“得意���洋的舞伴”在舞池里的表现。 男的居然穿着万国商团的短裤、卡其布袜、网球衫和遮阳上装。“礼节”实在看不惯白天人们穿着邋遢。 至于周六晚上更应该“打扮一新”。 ①
英国人的宣传品将英侨的素质描述得十全十美 ,正直、勇敢、公正 ,中国内地使团的刊物 China 's Million 评论员写道: “大多数来华的英商都经过挑选 ,在公立学校受过良好的教育 ,是为人正派的绅 士。”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多数英侨的素质并不象他们吹嘘的那么高 ,也未必人人都如绅士。
英国人并不象他们所说的那般富有绅士气 ,对待华人尤其粗暴无礼。 如对黄包车夫动辄拔腿猛 踢 ,上海市井俚语称之为“吃外国火腿”。 1936年对工部局警官 Peters 一案的审理也很能说明问题。 Peters杀害一个生病的中国乞丐 ,当时英国的公众舆论都偏袒被告 ,尽管证据确凿 ,罪犯却被陪审团 宣布免于处分 ,当庭开释。英国驻沪总领事曾言 ,“陪审团永远不会将一个被控谋杀华人的英国白人判 罪”。 ② 在英国人眼里华人只屈从于暴力 ,只有在暴力的威胁下才会服贴。
通商口岸的英侨社会生活结构加强了其固有的价值观: 帝国派头 ,尚武作风、体育精神。 1928年 , 上海商团有三分之一成员为在沪英侨 ,上海商团每周进行一次夜间操练 ,一年举行一次营会 ,平时还 要进行阅兵式和游行。 从 1900年到 1938年底 ,上海商团扩充了 16倍。 商团也是一种用以炫耀的装 饰品。在阅兵游行时 ,商团列队穿过租界 ,表示英侨的自信 ,同时向中国人大展军威。商团团员的葬礼 十分隆重。 以此表示对其成员的重视。 炫耀武力也是英侨社区与世隔绝高高在上的一种手段。 他们 鼓励民间准军事武装 ,强调诉诸武力来解决与中国的矛盾。他们认为武力比外交更有效。 1925年 5月 30日以后 ,许多上海英侨积极参与打斗 ,虽然他们并不是商团成员。
自我保护的意识使英侨社区对违反其潜规则的人决不宽恕 ,轻则轰出社区 ,重则押送回国。 对于 不赞成对中国人实行高压政策的人则动辄扣上“亲华”的帽子。
为了维护英国人的尊严 ,租界当局蓄意要将最穷的英国人逐出上海 ,免得他们在中国人面前丢人 现眼 ,使白种人的优越感大打折扣。 穷英侨为了维持生计 ,不得不租中国人的廉价房 ,娶华人、欧亚裔 或白俄为妻 ,酗酒打架 ,吃中国食品 ,和中国人一起打工 ,甚至为中国老板干活。 租界当局认为这些下 等白人有损大英帝国的声望 ,给英国驻华领事馆和公使团添乱 ,下层英侨以工部局警察居多 ,工部局 在与这些人签约时就要求他们期满归国 ,回国的旅费由工部局支出 ,工部局将穷愁潦倒的英国人送回 国内 ,将英籍罪犯遣送到香港 ,被解雇的警察如不肯回国就停发救济金。 ③
“上海人”尽管“傲” ,但毕竟很“孤”。 在中国的英侨始终有一种不安全感。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 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孤傲的表象也恰恰反映了其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与华人保持距离有助于维持“上海人”的身份 ,“上海人”之所以岌 岌于维持其双重身份 ,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英帝国的保护。 如果他们与华人混为一 体 ,英国领事馆和皇家海军不会把他们视为己类 ,而上海英侨与上海居民的人数之比极为悬殊 ,若无 大英帝国在后面撑腰 ,英侨在上海的日子决不会好过。
英侨拥有居留地和租界以及自治权和各种资源 ,但是更甚于此的是他们在精神上是自为一体的 , 可见“上海人”在精神和物质上都堪称是一个坚强的实体。 居留者有自己的历史 ,有现实的身份 ,为了 保护其利益 ,他们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设置了种种禁忌 ,力图与华人保持距离 ,建立在种种禁忌之上的 英侨社区生活由此才显示出其高高在上的威势。
作为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 ,“上海人”与英国政府也有种种矛盾 ,但他们在中国的威势归根到底是 以大英帝国的世界霸权为根基的 ,正如本文开头所引用的诗画 ,“上海人”以十字军骑士自命 ,在上海 这片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以主人自居。 但他们毕竟是中国人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异类 ,正如当年以 失败而告终的十字军东征 ,随着大英帝国的日薄西山 ,“上海人”渐渐失去“傲”的资本 ,陷入“孤”的窘 境 ,“上海人”的繁华梦也终将化为一枕黄粱。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就是“上海人”难逃的历史宿命。 (责任编辑: 张秀莉 )
①《北华捷报》 , 1927年 9月 3日
②《英国人在中国》 ,第 81页。
③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93页。
2 notes · View notes
beauty7586 · 4 years
Text
发哨子的人
作者: 龚菁琦 日期: 2020-03-10 来源: 人物
2019年12月30日,艾芬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芬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芬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芬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这是《人物》3月刊封面《武汉医生》的第二篇报道。
Tumblr media
发哨子的人-激流网
  接到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同意采访的短信是3月1日凌晨5点,大约半小时后,3月1日凌晨5点32分,她的同事、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江学庆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两天后,该院眼科副主任梅仲明过世,他和李文亮是同一科室。
  截止2020年3月9日,武汉市中心医院已有4位医护人员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疫情发生以来,这家离华南海鲜市场只几公里的医院成为了武汉市职工感染人数最多的医院之一,据媒体报道医院超过200人被感染,其中包括三个副院长和多名职能部门主任,多个科室主任目前正在用ECMO维持。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家武汉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有医生告诉《人物》,在医院的大群里,几乎没有人说话,只在私下默默悼念、讨论。
  悲剧原本有机会避免。2019年12月30日,艾芬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芬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3月2日下午,艾芬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接受了《人物》的专访。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办公室中,曾经一天接诊超过1500位患者的急诊科此时已恢复了安静,急诊大厅里只躺着一名流浪汉。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芬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芬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采访中,艾芬数次提起「后悔」这个词,她后悔当初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对于过世的同事,「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关于武汉市中心医院和艾芬本人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下,是艾芬的讲述——
发哨子的人-激流网
Tumblr media
艾芬
  前所未有的训斥
  去年12月16日,我们南京路院区急诊科接诊了一位病人。莫名其妙高烧,一直用药都不好,体温动都不动一下。22号就转到了呼吸科,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外面做高通量测序,后来口头报出来是冠状病毒。当时,具体管床的同事在我耳边嚼了几遍:艾主任,那个人报的是冠状病毒。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病人是在华南海鲜做事的。
  紧接着12月27日,南京路院区又来了一个病人,是我们科一位医生的侄儿,40多岁,没有任何基础疾病,肺部一塌糊涂,血氧饱和只有90%,在下面其他医院已经治疗了将近10天左右都没有任何好转,病人收到了呼吸科监护室住院。同样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检测。
  12月30日那天中午,我在同济医院工作的同学发了一张微信对话截图给我,截图上写着:「最近不要去华南啊,那里蛮多人高烧……」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当时,我正在电脑上看一个很典型的肺部感染患者的CT,我就把CT录了一段11秒钟的视频传给他,告诉他这是上午来我们急诊的一个病人,也是华南海鲜市场的。
  当天下午4点刚过,同事给我看了一份报告,上面写的是: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我仔细看了很多遍报告,下面的注释写着:SARS冠状病毒是一种单股正链RNA病毒。该病毒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可引起的一种具有明显传染性,可累及多个脏器系统的特殊肺炎,也称非典型肺炎。
  当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病人收在呼吸科,按道理应该呼吸科上报这个情况,但是为了保险和重视起见,我还是立刻打电话上报给了医院公共卫生科和院感科。当时我们医院呼吸科主任正好从我门口过,他是参加过非典的人,我把他抓住,说,我们有个病人收到你们科室,发现了这个东西。他当时一看就说,那就麻烦了。我就知道这个事情麻烦了。
  给医院打完电话,我也给我同学传了这份报告,特意在「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这一排字上画了个红圈,目的是提醒他注意、重视。我也把报告发在了科室医生群里面,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当天晚上,这个东西就传遍了,各处传的截屏都是我画红圈的那个照片,包括后来知道李文亮传在群里的也是那份。我心里当时就想可能坏事儿了。10点20,医院发来了信息,是转市卫健委的通知,大意就是关于不明原因肺炎,不要随意对外发布,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如果因为信息泄露引发恐慌,要追责。
  我当时心里就很害怕,立刻把这条信息转给了我同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医院又来了一份通知,再次强调群内的相关消息不能外传。一天后,1月1日晚上11点46分,医院监察科科长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第二天早上过去一下。
  那一晚上我都没有睡着,很担忧,翻来覆去地想,但又觉得凡事总有两面性,即便造成不良影响,但提醒武汉的医务人员注意防范也不一定是个坏事。第二天早上8点多一点,还没有等我交完班,催我过去的电话就打来了。
  之后的约谈,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非常严厉的斥责。
  当时,谈话的领导说,「我们出去开会都抬不起头,某某某主任批评我们医院那个艾芬,作为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你是专业人士,怎么能够没有原则没有组织纪律造谣生事?」这是原话。让我回去跟科室的200多号人一个个地口头传达到位,不能发微信、短信传达,只能当面聊或者打电话,不许说关于这个肺炎的任何事情,「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说」……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他不是批评你这个人��作不努力,而是好像整个武汉市发展的大好局面被我一个人破坏了。我当时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我是一个平时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按规矩来的,都是有道理的,我犯了什么错?我看到了这个报告,我也上报医院了,我和我的同学,同行之间对于某一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交流,没有透露病人的任何私人信息,就相当于是医学生之间讨论一个病案,当你作为一个临床的医生,已经知道在病人身上发现了一种很重要的病毒,别的医生问起,你怎么可能不说呢?这是你当医生的本能,对不对?我做错什么了?我做了一个医生、一个人正常应该做的事情,换作是任何人我觉得都会这么做。
  我当时的情绪也很激动,说,这个事是我做的,跟其余人都没有关系,你们干脆把我抓去坐牢吧。我说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工作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领导没有同意,说这个时候正是考验我的时候。
  当天晚上回家,我记得蛮清楚,进门后就跟我老公讲,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好好地把孩子带大。因为我的二宝还很小,才1岁多。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跟他说自己被训话的事,1月20号,钟南山说了人传人之后,我才跟他说那天发生了什么。那期间,我只是提醒家人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要戴口罩。
  外围科室
  很多人担心我也是那8个人之一被叫去训诫。实际上我没有被公安局训诫,后来有好朋友问我,你是不是吹哨人?我说我不是吹哨人,我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但那次约谈对我的打击很大,非常大。回来后我感觉整个人心都垮了,真的是强打着精神,认真做事,后来所有的人再来问我,我就不能回答了。
  我能做的就是先让急诊科重视防护。我们急诊科200多人,从1月1号开始,我就叫大家加强防护,所有的人必须戴口罩、戴帽子、用手快消。记得有一天交班有个男护士没戴口罩,我马上就当场骂他「以后不戴口罩就不要来上班了」。
  1月9号,我下班时看见预检台一个病人对着大家咳,从那天后,我就要求他们必须给来看病的病人发口罩,一人发一个,这个时候不要节约钱,当时外面在说没有人传人,我又要在这里强调戴口罩加强防护,都是很矛盾的。
  那段时间确实很压抑,非常痛苦。有医生提出来要把隔离衣穿外头,医院里开会说不让,说隔离衣穿外头会造成恐慌。我就让科室的人把隔离服穿白大褂里面,这是不符合规范的,很荒谬的。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越来越多,传播区域的半径越来越大,先是华南海鲜市场附近可能跟它有关系,然后就传传传,半径越来越大。很多是家庭传染的,最先的7个人当中就有妈妈给儿子送饭得的病。有诊所的老板得病,也是来打针的病人传给他的,都是重得不得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传人。如果没有人传人,华南海鲜市场1月1日就关闭了,怎么病人会越来越多呢?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他们当时不那样训斥我,心平气和地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请别的呼吸科专家一起沟通一下,也许局面会好一些,我至少可以在医院内部多交流一下。如果是1月1号大家都这样引起警惕,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1月3号下午,在南京路院区,泌尿外科的医生们聚集在一起回顾老主任的工作历程,参会的胡卫峰医生今年43岁,现在正在抢救;1月8号下午,南京路院区22楼,江学庆主任还组织了武汉市甲乳患者康复联欢会;1月11号早上,科室跟我汇报急诊科抢救室护士胡紫薇感染,她应该是中心医院第一个被感染的护士,我第一时间给医务科科长打电话汇报,然后医院紧急开了会,会上指示把「两下肺感染,病毒性肺炎?」的报告改成「两肺散在感染」;1月16号最后一次周会上,一位副院长还在说:「大家都要有一点医学常识,某些高年资的医生不要自己把自己搞得吓死人的。」另一位领导上台继续说:「没有人传人,可防可治可控。」一天后,1月17号,江学庆住院,10天后插管、上ECMO。
  中心医院的代价这么大,就是跟我们的医务人员没有信息透明化有关。你看倒下的人,急诊科和呼吸科的倒是没有那么重的,因为我们有防护意识,并且一生病就赶紧休息治疗。重的都是外围科室,李文亮是眼科的,江学庆是甲乳科的。
  江学庆真的非常好的一个人,医术很高,全院的两个中国医师奖之一。而且我们还是邻居,我们一个单元,我住四十几楼,他住三十几楼,关系都很好,但是平时因为工作太忙,就只能开会、搞医院活动时候见见面。他是个工作狂,要么就在手术室,要么就在看门诊。谁也不会特意跑去跟他说,江主任,你要注意,戴口罩。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打听这些事,他肯定就大意了:「有什么关系?就是个肺炎。」这个是他们科室的人告诉我的。
  如果这些医生都能够得到及时的提醒,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天。所以,作为当事人的我非常后悔,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我,「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虽然和李文亮同在一个医院,一直到去世之前我都不认得他,因为医院4000多号人太多了,平时也忙。他去世前的那天晚上,ICU的主任跟我打电话借急诊科的心脏按压器,说李文亮要抢救,我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李文亮这个事整个过程我不了解,但是他的病情跟他受训斥之后心情不好有没有关系?这我要打个问号,因为受训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证明李文亮是对的时候,他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可能跟我的心情一样,不是激动、高兴,而是后悔,后悔当初就应该继续大声疾呼,应该在所有的人问我们的时候,继续说。很多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来该多好。
Tumblr media
  活着就是好的
  在1月23日封城前一天的晚上,有相关部门的朋友打电话问我武汉市急诊病人的真实情况。我说你代表私人,还是代表公家。他说我代表私人。我说代表个人就告诉你真话,1月21号,我们急诊科接诊1523个病人,是往常最多时的3倍,其中发烧的有655个人。
  那段时间急诊科的状况,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会颠覆你的所有人生观。
  如果说这是打仗,急诊科就在最前线。但当时的情况是,后面的病区已经饱和了,基本上一个病人都不收,ICU也坚决不收,说里面有干净的病人,一进去就污染了。病人不断地往急诊科涌,后面的路又不通,就全部堆在急诊科。病人来看病,一排队随便就是几个小时,我们也完全没法下班,发热门诊和急诊也都不分了,大厅里堆满了病人,抢救室输液室里到处都是病人。
  还有的病人家属来了,说要一张床,我的爸爸在汽车里面不行了,因为那时候地下车库已封,他车子也堵着开不进来。我没办法,带着人和设备跑去汽车里去,一看,人已经死了,你说是什么感受,很难受很难受。这个人就死在汽车里,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一位老人,老伴刚在金银潭医院去世了,她的儿子、女儿都被感染了,在打针,照顾她的是女婿,一来我看她病得非常重,联系呼吸科给收进去住院,她女婿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过来跟我说谢谢医生等等的,我心里一紧,说快去,根本耽误不了了。结果送去就去世了。一句谢谢虽然几秒钟,但也耽误了几秒。这句谢谢压得我很沉重。
  还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家人送到监护室的时候,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你永远见不着了。
  我记得大年三十的早上我来交班,我说我们来照个相,纪念一下这个大年三十,还发了个朋友圈。那天,大家都没有说什么祝福,这种时候,活着就是好的。
  以前,你如果有一点失误,比如没有及时打针,病人都可能还去闹,现在没人了,没有人跟你吵,没有人跟你闹了,所有人都被这种突然来的打击击垮了,搞蒙了。
  病人死了,很少看到家属有很伤心地哭的,因为太多了,太多了。有些家属也不会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而是跟医生说,唉,那就快点解脱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因为这时候每个人怕的都是自己被感染。
  一天发热门诊门口的排队,要排5个小时。正排着一个女的倒下了,看她穿着皮衣,背着包包,穿着高跟鞋,应该是很讲究的一个中年女性,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扶她,就在地上躺了很久。只得我去喊护士、医生来去扶她。
  1月30号我早上来上班,一个白发老人的儿子32岁死了,他就盯着看医生给他开死亡证明。根本没有眼泪,怎么哭?没办法哭。看他的打扮,可能就是一个外来的打工的,没有任何渠道去反映。没有确诊,他的儿子,就变成了一张死亡证明。
  这也是我想要去呼吁一下的。在急诊科死亡的病人都是没有诊断、没办法确诊的病例,等这个疫情过去之后,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的家庭一些安抚,我们的病人很可怜的,很可怜。
  「幸运」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我,这也和我的经历、个性有关。
  9岁那年我爸爸就胃癌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长大了当个医生去救别人的命。后来高考的时候,我的志愿填的全部都是医学专业,最后考取了同济医学院。1997年我大学毕业,就到了中心医院,之前在心血管内科工作,2010年到急诊科当主任的。
  我觉得急诊科就像我的一个孩子一样,我把它搞成这么大,搞得大家团结起来,做成这个局面不容易,所以很珍惜,非常珍惜这个集体。
  前几天,我的一个护士发朋友圈说,好怀念以前忙碌的大急诊,那种忙跟这种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这次疫情之前,心梗、脑梗、消化道出血、外伤等等这些才是我们急诊的范畴。那种忙是有成就感的忙,目的明确,针对各种类型的病人都有很通畅的流程,很成熟,下一步干什么,怎么做,出了问题找哪一个。而这一次是这么多危重病人没办法去处理,没办法收住院,而且我们医务人员还在这种风险之中,这种忙真的很无奈,很痛心。
  有一天早上8点,我们科一个年轻医生跟我发微信,也是蛮有性格的,说我今天不来上班了,不舒服。因为我们这里都有规矩的,你不舒服要提前跟我说好安排,你到8点钟跟我说,我到哪里去找人。他在微信中对我发脾气,说大量的高度疑似病例被你领导的急诊科放回社会,我们这是作孽!我理解他是因为作为医生的良知,但我也急了,我说你可以去告我,如果你是急诊科主任,你该怎么办?
  后来,这个医生休息了几天后,还是照样来工作。他不是说怕死怕累,而是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病人感到很崩溃。
  作为医生来说,特别是后面很多来支援的医生,根本心理上受不了,碰到这种情况懵了,有的医生、护士就哭。一个是哭别人,再一个也是哭自己,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感染。
  大概在1月中下旬,医院的领导也陆陆续续地都病倒了,包括我们的门办主任,三位副院长。医务科科长的女儿也病了,他也在家里休息。所以基本上那一段时间是没有人管你,你就在那儿战斗吧,就是那种感觉。
  我身边的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掉。1月18日,早上8点半,我们倒的第一个医生,他说主任我中招了,不烧,只做了CT,肺部一大坨磨玻璃。不一会儿,隔离病房负责的一个责任护士,告诉我说他也倒了。晚上,我们的护士长也倒了。我当时非常真实的第一感觉是——幸运,因为倒得早,可以早点下战场。
  这三个人我都密切接触过,我就是抱着必倒的信念每天在工作,结果一直没倒。全院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奇迹。我自己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有哮喘,在用一些吸入性的激素,可能会抑制这些病毒在肺内沉积。
  我总觉得我们做急诊的人都算是有情怀的人——在中国的医院,急诊科的地位在所有科室当中应该是比较低的,因为大家觉得急诊,无非就是个通道,把病人收进去就行了。这次抗疫中,这种忽视也一直都存在。
  早期的时候,物资不够,有时候分给急诊科的防护服质量非常差,看到我们的护士竟然穿着这种衣服上班,我很生气,在周会群里面发脾气。后来还是好多主任把他们自己科室藏的衣服都给我了。
  还有吃饭问题。病人多的时候管理混乱,他们根本想不到急诊科还差东西吃,很多科室下班了都有吃的喝的,摆一大排,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热门诊的微信群里,有医生抱怨,「我们急诊科只有纸尿裤……」我们在最前线战斗,结果是这样,有时候心里真的很气。
  我们这个集体真的是很好,大家都是只有生病了才下火线。这次,我们急诊科有40多个人感染了。我把所有生病的人建了一个群,本来叫「急诊生病群」,护士长说不吉利,改成「急诊加油群」。就是生病的人也没有很悲伤、很绝望、很抱怨的心态,都是蛮积极的,就是大家互相帮助,共度难关那种心态。
  这些孩子们、年轻人都非常好,就是跟着我受委屈了。我也希望这次疫情过后,国家能加大对急诊科的投入,在很多国家的医疗体系中,急诊专业都是非常受重视的。
发哨子的人-激流网
Tumblr media
  不能达到的幸福
  2月17号,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那个同济医院的同学发给我的,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说:幸好你传出去了,及时提醒了一部分人。他如果不传出去的话,可能就没有李文亮他们这8个人,知道的人可能就会更少。
  这次,我们有三个女医生全家感染。两个女医生的公公、婆婆加老公感染,一个女医生的爸爸、妈妈、姐姐、老公,加她自己5个人感染。大家都觉得这么早就发现这个病毒,结果却是这样,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代价太惨重了。
  这种代价体现在方方面面。除了去世的人,患病的人也在承受。
  我们「急诊加油群」里,大家经常会交流身体状况,有人问心率总在120次/分,要不要紧?那肯定要紧,一动就心慌,这对他们终身都会有影响的,以后年纪大了会不会心衰?这都不好说。以后别人可以去爬山,出去旅游,他们可能就不行,那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武汉。你说我们武汉是个多热闹的地方,现在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多东西买不到,还搞得全国都来支援。前几天广西的一个医疗队的护士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昏迷了,抢救,后来人心跳有了,但还是在昏迷。她如果不来的话,在家里可以过得好好的,也不会出这种意外。所以,我觉得我们欠大家的人情,真的是。
  经历过这次的疫情,对医院里很多人的打击都非常大。我下面好几个医务人员都有了辞职的想法,包括一些骨干。大家之前对于这个职业的那些观念、常识都难免有点动摇——���是你这么努力工作到底对不对?就像江学庆一样,他工作太认真,太对病人好,每一年的过年过节都在做手术。今天有人发一个江学庆女儿写的微信,说她爸爸的时间全部给了病人。
  我自己也有过无数次的念头,是不是也回到家做个家庭主妇?疫情之后,我基本上没回家,和我老公住在外面,我妹妹在家帮我照顾孩子。我的二宝都不认得我了,他看视频对我没感觉,我很失落,我生这个二胎不容易,出生的时候他有10斤,妊娠糖尿病我也得了,原本我还一直喂奶的,这一次也断了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有点难过,我老公就跟我说,他说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件这样的事情,并且你不光是参与者,你还要带一个团队去打这场仗,那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等将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以后大家再去回忆,也是一个很宝贵的经历。
  2月21号早上领导和我谈话,其实我想问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觉得那天批评我批评错了?我希望能够给我一个道歉。但是我不敢问。没有人在任何场合跟我说表示抱歉这句话。但我依然觉得,这次的事情更加说明了每个人还是要坚持自己独立的思想,因为要有人站出来说真话,必须要有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不同的声音,是吧?
  作为武汉人,我们哪一个不热爱自己的城市?我们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过得那种最普通的生活,是多么奢侈的幸福。我现在觉得把宝宝抱着,陪他出去玩一下滑梯或者跟老公出去看个电影,在以前再平常都不过,到现在来说都是一种幸福,都是不能达到的幸福。
1 note · View note
captiontuanzi-blog · 4 years
Text
《发哨子的人》- 人物
2019年12月30日,艾芬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芬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芬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芬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这是《人物》3月刊封面《武汉医生》的第二篇报道。
接到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同意采访的短信是3月1日凌晨5点,大约半小时后,3月1日凌晨5点32分,她的同事、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江学庆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两天后,该院眼科副主任梅仲明过世,他和李文亮是同一科室。
截止2020年3月9日,武汉市中心医院已有4位医护人员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疫情发生以来,这家离华南海鲜市场只几公里的医院成为了武汉市职工感染人数最多的医院之一,据媒体报道医院超过200人被感染,其中包括三个副院长和多名职能部门主任,多个科室主任目前正在用ECMO维持。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家武汉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有医生告诉《人物》,在医院的大群里,几乎没有人说话,只在私下默默悼念、讨论。
悲剧原本有机会避免。2019年12月30日,艾芬曾拿到过一份不明肺炎病人的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当大学同学问起时,她将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了这位同是医生的同学。当晚,这份报告传遍了武汉的医生圈,转发这份报告的人就包括那8位被警方训诫的医生。
这给艾芬带来了麻烦,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3月2日下午,艾芬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接受了《人物》的专访。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办公室中,曾经一天接诊超过1500位患者的急诊科此时已恢复了安静,急诊大厅里只躺着一名流浪汉。
此前的一些报道,艾芬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芬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采访中,艾芬数次提起「后悔」这个词,她后悔当初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对于过世的同事,「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关于武汉市中心医院和艾芬本人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下,是艾芬的讲述——
艾芬
前所未有的训斥
去年12月16日,我们南京路院区急诊科接诊了一位病人。莫名其妙高烧,一直用药都不好,体温动都不动一下。22号就转到了呼吸科,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外面做高通量测序,后来口头报出来是冠状病毒。当时,具体管床的同事在我耳边嚼了几遍:艾主任,那个人报的是冠状病毒。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病人是在华南海鲜做事的。
紧接着12月27日,南京路院区又来了一个病人,是我们科一位医生的侄儿,40多岁,没有任何基础疾病,肺部一塌糊涂,血氧饱和只有90%,在下面其他医院已经治疗了将近10天左右都没有任何好转,病人收到了呼吸科监护室住院。同样做了纤维支气管镜取了肺泡灌洗液送去检测。
12月30日那天中午,我在同济医院工作的同学发了一张微信对话截图给我,截图上写着:「最近不要去华南啊,那里蛮多人高烧……」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当时,我正在电脑上看一个很典型的肺部感染患者的CT,我就把CT录了一段11秒钟的视频传给他,告诉他这是上午来我们急诊的一个病人,也是华南海鲜市场的。
当天下午4点刚过,同事给我看了一份报告,上面写的是: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我仔细看了很多遍报告,下面的注释写着:SARS冠状病毒是一种单股正链RNA病毒。该病毒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可引起的一种具有明显传染性,可累及多个脏器系统的特殊肺炎,也称非典型肺炎。
当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病人收在呼吸科,按道理应该呼吸科上报这个情况,但是为了保险和重视起见,我还是立刻打电话上报给了医院公共卫生科和院感科。当时我们医院呼吸科主任正好从我门口过,他是参加过非典的人,我把他抓住,说,我们有个病人收到你们科室,发现了这个东西。他当时一看就说,那就麻烦了。我就知道这个事情麻烦了。
给医院打完电话,我也给我同学传了这份报告,特意在「SARS冠状病毒、绿脓假单胞菌、46种口腔/呼吸道定植菌」这一排字上画了个红圈,目的是提醒他��意、重视。我也把报告发在了科室医生群里面,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当天晚上,这个东西就传遍了,各处传的截屏都是我画红圈的那个照片,包括后来知道李文亮传在群里的也是那份。我心里当时就想可能坏事儿了。10点20,医院发来了信息,是转市卫健委的通知,大意就是关于不明原因肺炎,不要随意对外发布,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如果因为信息泄露引发恐慌,要追责。
我当时心里就很害怕,立刻把这条信息转给了我同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医院又来了一份通知,再次强调群内的相关消息不能外传。一天后,1月1日晚上11点46分,医院监察科科长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第二天早上过去一下。
那一晚上我都没有睡着,很担忧,翻来覆去地想,但又觉得凡事总有两面性,即便造成不良影响,但提醒武汉的医务人员注意防范也不一定是个坏事。第二天早上8点多一点,还没有等我交完班,催我过去的电话就打来了。
之后的约谈,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非常严厉的斥责。
当时,谈话的领导说,「我们出去开会都抬不起头,某某某主任批评我们医院那个艾芬,作为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你是专业人士,怎么能够没有原则没有组织纪律造谣生事?」这是原话。让我回去跟科室的200多号人一个个地口头传达到位,不能发微信、短信传达,只能当面聊或者打电话,不许说关于这个肺炎的任何事情,「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说」……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他不是批评你这个人工作不努力,而是好像整个武汉市发展的大好局面被我一个人破坏了。我当时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我是一个平时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按规矩来的,都是有道理的,我犯了什么错?我看到了这个报告,我也上报医院了,我和我的同学,同行之间对于某一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交流,没有透露病人的任何私人信息,就相当于是医学生之间讨论一个病案,当你作为一个临床的医生,已经知道在病人身上发现了一种很重要的病毒,别的医生问起,你怎么可能不说呢?这是你当医生的本能,对不对?我做错什么了?我做了一个医生、一个人正常应该做的事情,换作是任何人我觉得都会这么做。
我当时的情绪也很激动,说,这个事是我做的,跟其余人都没有关系,你们干脆把我抓去坐牢吧。我说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工作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领导没有同意,说这个时候正是考验我的时候。
当天晚上回家,我记得蛮清楚,进门后就跟我老公讲,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好好地把孩子带大。因为我的二宝还很小,才1岁多。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跟他说自己被训话的事,1月20号,钟南山说了人传人之后,我才跟他说那天发生了什么。那期间,我只是提醒家人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要戴口罩。
外围科室
很多人担心我也是那8个人之一被叫去训诫。实际上我没有被公安局训诫,后来有好朋友问我,你是不是吹哨人?我说我不是吹哨人,我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但那次约谈对我的打击很大,非常大。回来后我感觉整个人心都垮了,真的是强打着精神,认真做事,后来所有的人再来问我,我就不能回答了。
我能做的就是先让急诊科重视防护。我们急诊科200多人,从1月1号开始,我就叫大家加强防护,所有的人必须戴口罩、戴帽子、用手快消。记得有一天交班有个男护士没戴口罩,我马上就当场骂他「以后不戴口罩就不要来上班了」。
1月9号,我下班时看见预检台一个病人对着大家咳,从那天后,我就要求他们必须给来看病的病人发口罩,一人发一个,这个时候不要节约钱,当时外面在说没有人传人,我又要在这里强调戴口罩加强防护,都是很矛盾的。
那段时间确实很压抑,非常痛苦。有医生提出来要把隔离衣穿外头,医院里开会说不让,说隔离衣穿外头会造成恐慌。我就让科室的人把隔离服穿白大褂里面,这是不符合规范的,很荒谬的。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越来越多,传播区域的半径越来越大,先是华南海鲜市场附近可能跟它有关系,然后就传传传,半径越来越大。很多是家庭传染的,最先的7个人当中就有妈妈给儿子送饭得的病。有诊所的老板得病,也是来打针的病人传给他的,都是重得不得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传人。如果没有人传人,华南海鲜市场1月1日就关闭了,怎么病人会越来越多呢?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他们当时不那样训斥我,心平气和地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请别的呼吸科专家一起沟通一下,也许局面会好一些,我至少可以在医院内部多交流一下。如果是1月1号大家都这样引起警惕,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1月3号下午,在南京路院区,泌尿外科的医生们聚集在一起回顾老主任的工作历程,参会的胡卫峰医生今年43岁,现在正在抢救;1月8号下午,南京路院区22楼,江学庆主任还组织了武汉市甲乳患者康复联欢会;1月11号早上,科室跟我汇报急诊科抢救室护士胡紫薇感染,她应该是中心医院第一个被感染的护士,我第一时间给医务科科长打电话汇报,然后医院紧急开了会,会上指示把「两下肺感染,病毒性肺炎?」的报告改成「两肺散在感染」;1月16号最后一次周会上,一位副院长还在说:「大家都要有一点医学常识,某些高年资的医生不要自己把自己搞得吓死人的。」另一位领导上台继续说:「没有人传人,可防可治可控。」一天后,1月17号,江学庆住院,10天后插管、上ECMO。
中心医院的代价这么大,就是跟我们的医务人员没有信息透明化有关。你看倒下的人,急诊科和呼吸科的倒是没有那么重的,因为我们有防护意识,并且一生病就赶紧休息治疗。重的都是外围科室,李文亮是眼科的,江学庆是甲乳科的。
江学庆真的非常好的一个人,医术很高,全院的两个中国医师奖之一。而且我们还是邻居,我们一个单元,我住四十几楼,他住三十几楼,关系都很好,但是平时因为工作太忙,就只能开会、搞医院活动时候见见面。他是个工作狂,要么就在手术室,要么就在看门诊。谁也不会特意跑去跟他说,江主任,你要注意,戴口罩。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打听这些事,他肯定就大意了:「有什么关系?就是个肺炎。」这个是他们科室的人告诉我的。
如果这些医生都能够得到及时的提醒,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天。所以,作为当事人的我非常后悔,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我,「老子」到处说,是不是?
虽然和李文亮同在一个医院,一直到去世之前我都不认得他,因为医院4000多号人太多了,平时也忙。他去世前的那天晚上,ICU的主任跟我打电话借急诊科的心脏按压器,说李文亮要抢救,我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李文亮这个事整个过程我不了解,但是他的病���跟他受训斥之后心情不好有没有关系?这我要打个问号,因为受训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证明李文亮是对的时候,他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可能跟我的心情一样,不是激动、高兴,而是后悔,后悔当初就应该继续大声疾呼,应该在所有的人问我们的时候,继续说。很多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来该多好。
活着就是好的
在1月23日封城前一天的晚上,有相关部门的朋友打电话问我武汉市急诊病人的真实情况。我说你代表私人,还是代表公家。他说我代表私人。我说代表个人就告诉你真话,1月21号,我们急诊科接诊1523个病人,是往常最多时的3倍,其中发烧的有655个人。
那段时间急诊科的状况,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会颠覆你的所有人生观。
如果说这是打仗,急诊科就在最前线。但当时的情况是,后面的病区已经饱和了,基本上一个病人都不收,ICU也坚决不收,说里面有干净的病人,一进去就污染了。病人不断地往急诊科涌,后面的路又不通,就全部堆在急诊科。病人来看病,一排队随便就是几个小时,我们也完全没法下班,发热门诊和急诊也都不分了,大厅里堆满了病人,抢救室输液室里到处都是病人。
还有的病人家属来了,说要一张床,我的爸爸在汽车里面不行了,因为那时候地下车库已封,他车子也堵着开不进来。我没办法,带着人和设备跑去汽车里去,一看,人已经死了,你说是什么感受,很难受很难受。这个人就死在汽车里,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一位老人,老伴刚在金银潭医院去世了,她的儿子、女儿都被感染了,在打针,照顾她的是女婿,一来我看她病得非常重,联系呼吸科给收进去住院,她女婿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人,过来跟我说谢谢医生等等的,我心里一紧,说快去,根本耽误不了了。结果送去就去世了。一句谢谢虽然几秒钟,但也耽误了几秒。这句谢谢压得我很沉重。
还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家人送到监护室的时候,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你永远见不着了。
我记得大年三十的早上我来交班,我说我们来照个相,纪念一下这个大年三十,还发了个朋友圈。那天,大家都没有说什么祝福,这种时候,活着就是好的。
以前,你如果有一点失误,比如没有及时打针,病人都可能还去闹,现在没人了,没有人跟你吵,没有人跟你闹了,所有人都被这种突然来的打击击垮了,搞蒙了。
病人死了,很少看到家属有很伤心地哭的,因为太多了,太多了。有些家属也不会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而是跟医生说,唉,那就快点解脱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因为这时候每个人怕的都是自己被感染。
一天发热门诊门口的排队,要排5个小时。正排着一个女的倒下了,看她穿着皮衣,背着包包,穿着高跟鞋,应该是很讲究的一个中年女性,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扶她,就在地上躺了很久。只得我去喊护士、医生来去扶她。
1月30号我早上来上班,一个白发老人的儿子32岁死了,他就盯着看医生给他开死亡证明。根本没有眼泪,怎么哭?没办法哭。看他的打扮,可能就是一个外来的打工的,没有任何渠道去反映。没有确诊,他的儿子,就变成了一张死亡证明。
这也是我想要去呼吁一下的。在急诊科死亡的病人都是没有诊断、没办法确诊的病例,等这个疫情过去之后,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的家庭一些安抚,我们的病人很可怜的,很可怜。
「幸运」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我,这也和我的经历、个性有关。
9岁那年我爸爸就胃癌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长大了当个医生去救别人的命。后来高考的时候,我的志愿填的全部都是医学专业,最后考取了同济医学院。1997年我大学毕业,就到了中心医院,之前在心血管内科工作,2010年到急诊科当主任的。
我觉得急诊科就像我的一个孩子一样,我把它搞成这么大,搞得大家团结起来,做成这个局面不容易,所以很珍惜,非常珍惜这个集体。
前几天,我的一个护士发朋友圈说,好怀念以前忙碌的大急诊,那种忙跟这种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这次疫情之前,心梗、脑梗、消化道出血、外伤等等这些才是我们急诊的范畴。那种忙是有成就感的忙,目的明确,针对各种类型的病人都有很通畅的流程,很成熟,下一步干什么,怎么做,出了问题找哪一个。而这一次是这么多危重病人没办法去处理,没办法收住院,而且我们医务人员还在这种风险之中,这种忙真的很无奈,很痛心。
有一天早上8点,我们科一个年轻医生跟我发微信,也是蛮有性格的,说我今天不来上班了,不舒服。因为我们这里都有规矩的,你不舒服要提前跟我说好安排,你到8点钟跟我说,我到哪里去找人。他在微信中对我发脾气,说大量的高度疑似病例被你领导的急诊科放回社会,我们这是作孽!我理解他是因为作为医生的良知,但我也急了,我说你可以去告我,如果你是急诊科主任,你该怎么办?
后来,这个医生休息了几天后,还是照样来工作。他不是说怕死怕累,而是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病人感到很崩溃。
作为医生来说,特别是后面很多来支援的医生,根本心理上受不了,碰到这种情况懵了,有的医生、护士就哭。一个是哭别人,再一个也是哭自己,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感染。
大概在1月中下旬,医院的领导也陆陆续续地都病倒了,包括我们的门办主任,三位副院长。医务科科长的女儿也病了,他也在家里休息。所以基本上那一段时间是没有人管你,你就在那儿战斗吧,就是那种感觉。
我身边的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倒掉。1月18日,早上8点半,我们倒的第一个医生,他说主任我中招了,不烧,只做了CT,肺部一大坨磨玻璃。不一会儿,隔离病房负责的一个责任护士,告诉我说他也倒了。晚上,我们的护士长也倒了。我当时非常真实的第一感觉是——幸运,因为倒得早,可以早点下战场。
这三个人我都密切接触过,我就是抱着必倒的信念每天在工作,结果一直没倒。全院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奇迹。我自己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有哮喘,在用一些吸入性的激素,可能会抑制这些病毒在肺内沉积。
我总觉得我们做急诊的人都算是有情怀的人——在中国的医院,急诊科的地位在所有科室当中应该是比较低的,因为大家觉得急诊,无非就是个通道,把病人收进去就行了。这次抗疫中,这种忽视也一直都存在。
早期的时候,物资不够,有时候分给急诊科的防护服质量非常差,看到我们的护士竟然穿着这种衣服上班,我很生气,在周会群里面发脾气。后来还是好多主任把他们自己科室藏的衣服都给我了。
还有吃饭问题。病人多的时候管理混乱,他们根本想不到急诊科还差东西吃,很多科室下班了都有吃的喝的,摆一大排,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热门诊的微信群里,有医生抱怨,「我们急诊科只有纸尿裤……」我们在最前线战斗,结果是这样,有时候心里真的很气。
我们这个集体真的是很好,大家都是只有生病了才下火线。这次,我们急诊科有40多个人感染了。我把所有生病的人建了一个群,本来叫「急诊生病群」,护士长说不吉利,改成「急诊加油群」。就是生病的人也没有很悲伤、很绝望、很抱怨的心态,都是蛮积极的,就是大家互相帮助,共度难关那种心态。
这些孩子们、年轻人都非常好,就是跟着我受委屈了。我也希望这次疫情过后,国家能加大对急诊科的投入,在很多国家的医疗体系中,急诊专业都是非常受重视的。
不能达到的幸福
2月17号,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那个同济医院的同学发给我的,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说:幸好你传出去了,及时提醒了一部分人。他如果不传出去的话,可能就没有李文亮他们这8个人,知道的人可能就会更少。
这次,我们有三个女医生全家感染。两个女医生的公公、婆婆加老公感染,一个女医生的爸爸、妈妈、姐姐、老公,加她自己5个人感染。大家都觉得这么早就发现这个病毒,结果却是这样,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代价太惨重了。
这种代价体现在方方面面。除了去世的人,患病的人也在承受。
我们「急诊加油群」里,大家经常会交流身体状况,有人问心率总在120次/分,要不要紧?那肯定要紧,一动就心慌,这对他们终身都会有影响的,以后年纪大了会不会心衰?这都不好说。以后别人可以去爬山,出去旅游,他们可能就不行,那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武汉。你说我们武汉是个多热闹的地方,现在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很多东西买不到,还搞得全国都来支援。前几天广西的一个医疗队的护士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昏迷了,抢救,后来人心跳有了,但还是在昏迷。她如果不来的话,在家里可以过得好好的,也不会出这种意外。所以,我觉得我们欠大家的人情,真的是。
经历过这次的疫情,对医院里很多人的打击都非常大。我下面好几个医务人员都有了辞职的想法,包括一些骨干。大家之前对于这个职业的那些观念、常识都难免有点动摇——就是你这么努力工作到底对不对?就像江学庆一样,他工作太认真,太对病人好,每一年的过年过节都在做手术。今天有人发一个江学庆女儿写的微信,说她爸爸的时间全部给了病人。
我自己也有过无数次的念头,是不是也回到家做个家庭主妇?疫情之后,我基本上没回家,和我老公住在外面,我妹妹在家帮我照顾孩子。我的二宝都不认得我了,他看视频对我没感觉,我很失落,我生这个二胎不容易,出生的时候他有10斤,妊娠糖尿病我也得了,原本我还一直喂奶的,这一次也断了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有点难过,我老公就跟我说,他说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件这样的事情,并且你不光是参与者,你还要带一个团队去打这场仗,那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等将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以后大家再去回忆,也是一个很宝贵的经历。
2月21号早上领导和我谈话,其实我想问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觉得那天批评我批评错了?我希望能够给我一个道歉。但是我不敢问。没有人在任何场合跟我说表示抱歉这句话。但我依然觉得,这次的事情更加说明了每个人还是要坚持自己独立的思想,因为要有人站出来说真话,必须要有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不同的声音,是吧?
作为武汉人,我们哪一个不热爱自己的城市?我们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过得那种最普通的生活,是多么奢侈的幸福。我现在觉得把宝宝抱着,陪他出去玩一下滑梯或者跟老公出去看个电影,在以前再平常都不过,到现在来说都是一种幸福,都是不能达到的幸福。
0 notes
fangzhouzi · 4 years
Text
中国学术腐败的新动向
——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演讲实录
.方舟子.
时间:2019年12月7日
地点:华盛顿大学(西雅图)东亚图书馆
主持人: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个地方太小了,没想到这个,应该想得到的,还是我们的失误,地方太小了。我们就抓紧开始好吧?
我叫沈志佳,我是东亚图书馆馆长。我们非常荣幸,今天请到了方舟子先生来给我们演讲。方先生的经历,我想我也不用浪费时间在这儿说了,大家恐怕都已经耳熟能详了,都知道、很熟悉方先生的情形;另外,我们的海报上也有登。
方先生这些年做了很多工作,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来跟大家分享。今天他来讲《中国学术腐败的新动向》。我们现在就欢迎方先生来给我们演讲。
方舟子:这让我感到好像在中国大学的演讲,在一个教室里面,大家全挤在一块,让我感到很温馨。我声音可能比较小,因为今天没有麦克风,所以我尽量把声音放大一点。
先讲一下我个人的一些经历,再讲一讲我们中国现在面临的学术腐败的一些问题。
我是在2000年的时候开始揭露国内的学术造假的,离现在已经快20年了,是2000年的4、5月份开始的。为什么忽然会想起来要揭露国内的学术造假呢?那时我在圣地亚哥(我现在也在圣地亚哥),还没有回北京。老留学生都知道,那时候想要接触到国内的信息只能通过看人民日报海外版,是吧?当然上面没什么东西可看。但2000年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中国互联网开始兴起,报纸都上网了。这样,即使我在美国也能够通过互联网及时了解到国内的信息。我比较关心中国科学发展怎么样,特别是生物学发展怎么样,我是搞生物学出身的嘛。结果一看,网络上面的信息好多都是骗人的东西。一般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但如果是搞这一行的,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在吹牛,都是在骗人。或者是卖保健品,或者是卖某一种生物技术、高科技产品。我看这种东西在中国的媒体上就那么宣传,没有人出来说那些东西是假的;反而有搞生物的我以前的那些同行,替他们站台,替他们做广告。我当时看了就很生气。
大家都知道,我办了一个网站叫新语丝,早在1994年就开始了。那时是一个文学类网站,专供留学生投稿、发表文学作品的网站。1999年开始有点关于中国的情况,登一些跟中国现实相关的,比如关于法轮功的问题。我就利用这个平台,开始揭露中国的学术造假,就从我生物学的本行开始揭露起,一下子就引起了关注,因为中国以前没有人揭露这些。大家都知道学术很腐败,但最多就是私下骂一骂,没有人敢公开出来说;现在突然发现网上有这么一个平台,就有很多人给我投稿,所以我那里就变成了一个举报中心。那个时候每天都收到巨量的举报,几十条、上百条的举报,我不可能都给登出来。有很多是属于没法核实的,所以我只能选一选,挑出来登出去。
我们那个平台在1999年就已经被国内屏蔽过一次,后来我搞了一个镜像点,几年以后又被屏蔽了。我们镜像点寿命平均大概是一年,差不多过了一年以后,当我们揭露到某一个大人物,这个人就找到了公安哪,网信办哪,然后就把我们给屏蔽了。寿命平均是一年,到现在我们已经换了很多的镜像点,有20个左右。
我开始揭露造假的时候人主要还是在美国加州。因为能够通过网络接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包括举报什么的,再通过网络发出去,所以人在哪儿无所谓,而且在美国这边还比较安全。很多人说,你敢揭露,我们不敢,因为你在美国。也有很多人在美国,但也不敢揭露造假,所以我觉得这个其实不是关键的问题,但那毕竟是一个因素。
我1998年第一次回国,后来基本上每年都回去,跟国内的媒体、国内的学术界打交道也比较多了,交流也比较多了。我在国内认识了我的太太,结婚了,后来又有了小孩了。这时候就想,老是这么两地分居两头跑的话也没法长久的,所以我在08、09年就决定还是完全回国去比较好。一方面我小孩是北京出生的,我想让她在中国至少上完小学、上到初中,掌握了中文,不然到美国来,中文肯定就会慢慢忘记,就放弃了。所以那时的想法是回国一段时间,而且那个时候刚好是中国环境相对比较宽松、比较自由,至少允许我在那边说话了。那时候到国内的大学去做演讲没问题,不会有人把我拦下;也可以在媒体上发表文章,揭露也有一些会跟踪报道。至少,我觉得在中国还是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障碍的。所以09年我就完全搬过去了。但是我留了一条后路,没有放弃美国的身份(我一直拿绿卡,没有换成美国国籍),跟移民局申请了旅行证,可以到国外两年,然后每两年续一次。
当时美国这边的东西都处理了,最麻烦的是那些书。中文的书籍都放网上托一个开书店的朋友把它们卖掉,后来被新泽西一个人全部给包走了。英文的书舍不得,觉得到了中国要看英文书比较麻烦,所以当时把英文书打包装了30多箱海运回去。海运过去还被海关拦住不放,必须以回国人才的名义才能把它放出来,而在国内我又没有接收单位。所以当时把这些书弄出来,还真是费了很大的劲。
2010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就是我遭到袭击,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以前在国内的风险,我能知道的是被人起诉,还有就是有些人整天在网上骂我,骂了都有20年了。这种都无所谓,但是遭受到人身袭击就成大问题了。
2010年8月的时候,就因为我揭露了武汉协和医院的一个医生,他也是华中科技大学的教授,叫肖传国。他发明了一个给小孩做的手术,是骗人的,这个手术不仅不会把小孩的尿失禁治好,反而腿会瘸了,这些我们都去调查过。我揭露了这件事以后,他老羞成怒,花了10万块钱雇凶谋害。先去袭击了记者方玄昌,因为我当时要揭露是通过他找的媒体登出来的。当时肖传国下的命令是袭击我和方玄昌,而我那时在北京深居简出,很少出门,要打我很难,要打方玄昌就比较容易,他要上下班。他就在晚上下班途中被袭击了。晚上10点多,他从公共汽车下来后,两个凶手拿钢管打他的头,打成很大一个伤口,血流了很多。但方玄昌人很壮,而且他是练武的,拿过全国高校太极拳冠军,就跟他们搏斗。即使这样也没把他打倒。后来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见义勇为,刚好路过看到了停车,他一上车人马上就晕倒在出租车后座。刚好距离500米的地方有个海军医院,拉过去把他抢救过来了。
肖传国知道方玄昌被打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跑掉了,他给这两个凶手下了命令,说石景山那个人不能让他跑掉(我住在石景山),要打得更狠一点!怎么才能不让我跑掉?他们想到一招:先用辣椒水把我喷倒,就跑不掉了对吧?然后再来打。所以他们两个人当时想好的计划就是,一个先拿辣椒水喷我,后面一个拿钢管打我的头。当时我在我家附近茶楼接受完辽宁卫视的一个记者采访,走出来,把记者送到出租车走了,然后我就走路回家,到我家几分钟的路。才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一个人跳出来朝我脸上喷东西。我当时觉得特别难受,但是人没被麻倒。我反应非常快,马上就横穿马路,跑到马路那边去。当时是夏天,8月底的5点天还亮着。横穿马路的时候,我怕被车撞到,还左右看,就看到后面一个人拿着铁锤要砸我的头,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没砸到。我跑到马路对面后��得特别快,他追不上我,就把铁锤扔出去,我就感到腰疼了一下,然后听到咣当一声。我还回头看了一下,看到锤子落地,那个人跑上去捡锤子。我没停就继续跑,一下子就跑到我们小区里头,就报警了。后来这些凶手被抓住以后,我看了供词,觉得整个经过特别凶险。因为当时肖传国告诉他们说,不能让这个人跑掉,所以想到买辣椒水。但他们买的辣椒水是过期的,是三年前的。(听众插话:假货也救了你一命!)他们本来的安排是,前面一个叫许立春喷我,后面一个叫龙光兴用铁管砸我。结果喷我第一下的时候,他人比较矮,我比较高,大部分都喷到我脖子上。辣椒水是过期的,而且没怎么喷到,我就跑掉了。他又喷了一下,结果把龙光兴给喷到了。拿钢管砸我的被喷了,就愣在那里;许立春一手拿铁锤一手拿喷的东西来追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是拿钢管来追我,我肯定被砸到了。所以这是非常侥幸的,就跟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我当时看那些供词都害怕,他们跟踪我就跟踪了好几个月。我当时住在新华社的大院子里头,他们就一直在我家宿舍楼门口盯着,连邻居老太太都认识他们了,就觉得这两个人好奇怪,为什么老坐在这,后来是被抓后上了电视才认出来。我偶尔会抱女儿出去买东西,看他们的供词中还有一次跟踪我,一直跟踪到超市,一直想要不要下手。如果当时对我下手了,我女儿也肯定跑不了,我还抱着的。这人想到肖传国并没有下命令小孩也要干掉,所以他就一直犹豫,一直跟着我。我看至少这凶手还有一点良心,还能够想到把我打倒,小孩会跑不了,所以不敢下手。你想,他要没点良心的话,我两个人都完了。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国内还是没法待了。而且最后把这些人全都抓住,包括幕后指使肖传国,他被判得最重,也就判了5个半月就放出来了;放出来后,肖传国还继续在网上对我进行威胁,混淆是非,变成了他受迫害。他出来以后又去(现在还在)深圳办医院,叫肖传国医院,他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品牌了。我挨了一下打,凶手抓住了,最后五个半月出来啥事都没有,继续威胁我——中国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没法呆。所以那时候就想,还是再回美国比较好。但这面临一个问题,我老婆是新华社的记者,如果到美国来了,肯定工作会丢掉。所以又拖了一段时间。
2014年有两件事促使我赶快得跑。第一件事是,我在广州图书大厦签名售书。自从遇袭以后,我基本上失去了人身自由了,出去都必须有人陪着。他们搞了一个安保资金,雇了保镖,出门都必须有专车接送,没法坐公共交通。失去了基本的人身自由,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受的一件事。2014年的图书签售,我一直没想做,他们总是劝说,你去做一次吧,我们肯定会保护得非常严密的,当时也有好几十名网友说要去当义务保安来保护我。但是到了广州图书大厦一看,那环境根本没法搞保护。去过广州图书大厦的都知道,它中间是一个院子,一个天庭,他们把图书签售放在一楼天庭正中央。在正中央边上就是几层楼,所以我一坐在那里签售就变成了一个目标,谁在楼上扔东西都可以砸我。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从四楼拿一瓶水往下砸。幸好砸偏了一点,蹭着我头皮,头皮出血了,人基本上没事。你想,要是被砸到后脑勺,人肯定就晕倒过去了。那天人非常多,好几百人来参加签售,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么公开往下扔东西。都被拍下来了,视频也有,还有高清的照片,那个人的长相全都有;但是报警,公安根本就不管,因为没有造成大的伤害,就只是擦破了皮。所以在中国你没被打死、打成重伤,根本就不管你。这一点不像2010年那次,我虽然受了一点轻伤,但是大家还群情激昂的,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来过问我这个案子,弄了两个中队的警力来破这个案子。后来就不行了,再过几年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了,所以我的人身安全保障也出问题了。
2014年还出了一件事,我揭露了一个叫周小平的网络作家。他写了一篇文章,叫什么《梦断美利坚》,把美国说得有多糟,但是那些东西是编出来的。所以我写了一篇反击他的文章《梦游美利坚》,说里面的那些信息都是假的。但这个人是被当时网信办的主任鲁炜作为网络作家代表推出来,去参加中央搞的文艺座谈会的,他是作为网络作家的两个代表之一去参加的。我揭露他说,这个人不学无术,是胡编乱造的,一下子就把鲁炜得罪了。所以我这篇文章发表的当天,鲁炜就下令启动网络一级监控——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启动网络一级监控。当然现在不算什么了,但在2014年来说是比较新鲜的事——要求当天必须把我所有东西全部都封杀掉,把我所有的自媒体账号,我的微博、微信公众号当天就全部都封了;包括百度的(我本来有个百度百家的账号)也全部都没有了。
这样一来,不只是把我所有的平台全部都封掉了,我的人身可能还有危险。这件事情出来后,我马上就带领全家到美国来了。10月初发生的事,我10月底就到美国了,全家搬过来了。我下定决心还是赶快过来的好,因为呆在国内已经没意思了,被封杀了,留在中国就没啥用了。我只能到国外的平台,到Twitter,后来就以推特作为主要的一个平台了。在中国上推特还必须要翻墙,麻烦死了,我还不如到美国来,对吧?不用翻墙直接就上了。就因为这件事我就到美国来了。然后过了两年左右,鲁炜下台被抓起来了,我的平台又恢复了一段时间。2016年开始恢复,微信公众号恢复了,但是到今年又不行了,大概持续了两年多一点。今年7月份的时候,突然我所有的国内的自媒体平台全部都被封杀了。我那些平台基本上只是发表科普的东西,也不允许我做科普了,都被封杀掉了。封杀的原因,当时大家都猜测说是因为我当时质疑了一下华为。美国禁华为的时候,他们说我们有备胎不怕;我就问了一句:如果说备胎好用,干嘛不早一点拿出来,到现在才拿出来?这句话是我在推特上说的,结果被一个科技日报的记者拿去问任正非,任正非当时搞了个记者招待会,搞得他下不来台,所以就很恼火。这是大家的猜测,但是同时又封杀了一大批自媒体账号,所以路透社来采访我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是因为这个事被封杀。我还说,应该是现在不允许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存在,只要有一点影响力的自媒体会被封杀了。我觉得光是因为我在推特上质疑了一下华为,就把我的国内自媒体全部都封杀掉(那些自媒体又没有谈华为的事),这也太荒唐了,所以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应该是不允许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存在。但后来我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了一下,还真是华为的原因。他们容忍不了我,老羞成怒,就是要报复,把我所有的自媒体全部都封杀了。而且,不只是封杀我的自媒体,敢发表我文章的自媒体他们也封杀。方玄昌他们搞的科学猫头鹰也有个微信公众号,就因为那段时间发了我的好几篇文章,都是跟健康有关的科普文章,一点敏感的东西都没有,全部都是关于健康方面的,也被封杀了。
另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我回去的话,可能人身安全都有问题了。据我所知,国内已经开始大肆抓人,比如说华为的“251事件”,我回去可能就不止是“251”了。一旦被关起来的话,好几年都有可能了。所以从安全角度考虑来说,我以后还是会以美国为阵地的。至少在几年内,中国的情况不会有什么根本的变化,也可能会越来越糟。这已经不像我刚刚回国的时候,让人觉得国内还是比较宽松的,还不错的,跟美国的差距在缩短。现在,至少在意识形态控制方面的差距是越来越大。
我揭露这些造假,也是因为看不下去,没有人来揭露,我只好出来揭露。其实揭露造假并不是我的一个主业,我从来没有把这个当成主业或职业,本来就是业余的。我前面的十几年主要是做科普,出了20多本书,主要都是科普方面的。所以我的主业是做科普,揭露造假是业余在做。即使是业余在做,我也变成了众矢之的,有人说我可能是全中国最遭恨的人。这句话可能有点夸张,但毕竟造假很多,所以造假的人肯定就很恨我。特别是在学术界,还有新闻界,大帮人恨我,对我打击报复、起诉我。在国内有过十几起诉讼,他们还跑美国来起诉我。央视以前有一个记者叫王志安,找了15个人跑到圣地亚哥来起诉。说我在2014年诈骗他们的捐款,2013年在美国买房子,穿越回去了。这是一件很荒唐的诉讼,已经被法官毙掉了,他们还不服,现在又上诉到加州的上诉法院去了。他们知道这个案子肯定是不可能赢的,但背后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来搞,就是为了耗我的律师费,大家知道在美国诉讼很贵的。这个都无所谓,都是我意料中的。忍受网上的一大堆谩骂、诉讼,这些我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涉及到人身安全的就需要考虑一下,包括涉及到我家人人身安全。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我应该主要还是在美国这边。平台也是以美国这边为主的,即使再过几年国内自媒体允许发言了,我也只是把美国这边的搬过去而已,不会在那里再单独另发;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又把你全部都封杀掉,一下子在网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美国这边不会,至少一直会留着。
现在在中国,我的科普平台基本上没有了,很少了,那么做科普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因为受众范围就比较小了;而在美国这边做科普,其实意义也不是太大。而且,现在做科普还老被国内人抄袭,微信公众号就把我的文章整个抄了过去。去向腾讯投诉,他们还不受理,说没法证明那是我的东西,因为我的公众号已经没了,就等于我被封杀了以后我的东西可以随意拿去用了。所以我在推特上就干脆写一些他们不敢剽窃的东西,比如说政治方面的、人文方面的,接下来我可能会多写这些东西。科普我还会做,但是不会像以前只一门心思地专门做科普,干脆多写一点文史、文学、文化方面的东西。
讲完我个人这几年的经历,再进入今天的主题,说一下中国目前的学术界的腐败情况。刚才说了,我是从2000年的时候开始揭露中国学术造假的,现在已经过了快20年了。跟当时对比,中国学术界在学术造假、学术腐败这方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很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造假的手段越来越高级了。以前我每天收到大量的举报,如果没法核实、很难核实是不会登出去的。最容易核实的造假就是抄袭、剽窃,这是最容易核实的。把两篇论文一对照,就能够看出来他是抄的,有的论文甚至是从头抄到尾,连里面的插图他都复印了。2001年我们揭露过一个合肥工业大学的教授叫杨敬安,搞人工智能的,他就是这样的。他到国外做访问学者,把人家的论文复印一份,拿回去就发表,有好几篇都这样。这种是比较低级的、很容易认定的造假——文字的抄袭。文字的抄袭现在比较少了,为什么呢?主要的原因不是大家胆子小了,而是有种软件可以检测文字的抄袭。这种赤裸裸的抄袭、从头抄到尾的抄袭,是没法发出来的,只要软件扫描一下,马上就能够发现是抄的。所以,这种简单低级的造假方式不能说完全绝种了,但还是比以前少多了。十几二十年前大家是无所谓的,我抄袭了又怎么样?能把我怎么样?没人管,现在至少有像我们这样的网站在管这些事情。他们一方面是有点顾忌,另外一个,他文章发不出来了,所以现在的手段就变高明了。
比抄袭更难揭露的是数据的造假,但也有很容易揭露的,比如最近南开大学的校长曹雪涛就是数据造假,很容易证明是数据造假。因为两个不同的实验使用的实验结果图是一模一样的,复制一下,然后粘贴过去,所以就很容易证实这个数据不对。当然,他们常用的借口是放错图了。但是你仔细一看的话,他还不是放错图。因为他复制粘贴的时候做了一点改动,剪一下或者转一下,就想掩盖是复制粘贴的,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这就是明显的数据造假,这在中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特别是搞生物医学的。曹雪涛也是搞生物医学的,以前是第四军医大学的副校长,后来做了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和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再后来到南开大学当校长。曹雪涛这件事之所以引起轰动,是因为他一下子被发现了64篇造假,创了一个纪录。他从2003年到今年发表的论文60多篇有这种造假。国外有一个网站专门揭露这种图片造假,就是他们揭露了这些造假,在网上把它捅出来的。如果上这个网站就会发现,里面中国人占多数,中国搞生物的、搞医学的经常这么干。我说这是PS实验技术、PS实验大法,不一定是中国人首创的,但是中国人干得最多的。像这种比较低级的造假的手段还是有,只不过跟文字的比,文字可以检测出来,图片就必须要仔细去看。
那么,为什么中国这种造假特别多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中国现在的造假已经产业化了,特别是搞生物医学的,他们会把论文包给论文写作公司。论文写作公司公开打的旗号是帮你润色论文的文字表述。到国外发表论文需要用英语,有一些人英语不行,找这种论文写作公司来改一改英文什么的,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也是允许的。但是中国的论文写作公司不只是帮你做文字的描述修改,连数据也帮你写,甚至连论文都帮你投,一条龙的服务。收费也不一样,看服务到哪一种程度,帮你发表这个收费可能就最高了。要是连数据都要帮你做的话,论文写作公司没有实验室,不可能真正帮你做实验怎么办呢?那就到网上去找实验图,然后改一改。我甚至看到过他们写的公司内部的一个指南,指导员工怎么样去找图、找什么样的图不容易被发现、要怎么样修改才不被审稿人发现是抄来的。这是产业化,不只帮你写,还能帮你投。为了保证投稿能够发表,他们采取的是两种办法。一种办法是连审稿也伪造。大家可能奇怪:审稿怎么伪造?其实很简单,有一些杂志是允许投稿的时候推荐审稿人的,里边列一个推荐审稿人的名单;杂志就根据列的审稿人把论文寄过去。审稿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哪个学校或者哪一行业的,那是真的。然而,列的E-mail地址是假的,是根据他原来的E-mail地址,稍微改一改,看上去像是个真的。根据这个E-mail地址寄过去,就寄到了论文写作公司。不只是中国这么干,其他地方也有人这么干,但是中国做得最多。2017年有过一个统计,2012年到2016年这段时间总共查到了490多篇伪造审稿的论文,其中一半以上(270多篇)是中国大陆的,有80多篇是台湾的。
这个是伪造审稿,另外一个方法就是跟杂志、期刊勾结,这类期刊太多了。有一些期刊只要交钱,就给你发,而论文写作公司跟好多期刊是有合作关系的。中国现在对发表论文的期刊也有一个要求,科学方面必须是被SCI收录的,工程方面要被EI收录的。但即使是被SCI、EI收录的期刊,也有很多是垃圾期刊,纯粹就为了赚钱的,交了版面费就给你发了。做得最离谱的是印度的一家期刊,叫做《印度生物技术期刊》,这个期刊是被EI收录的。前面可能做得还不错,就收进去,然后就开始赚钱了,赚中国人的钱。2014年,搞EI的公司去调查了一下,发现2014年一年,《印度生物技术期刊》95%以上都是中国人发的;而且它叫生物技术杂志,里面的论文绝大部分跟生物技术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当一部分是文科的论文,甚至有关于中国文学的论文。论文写作公司投到那里,交一部分钱,然后就给你登了。这个搞EI检索的公司发现这种情况后就宣布,从2015年开始,把《印度生物技术期刊》从EI撤掉。2014年一宣布,这家杂志马上出了12期增刊,专门发表中国的论文,把它们积下来的一大堆论文哗啦啦在12期增刊里全部发表了,一期发表八十几甚至一百多篇,趁它没被撤下来,一下子全部都发掉,最后捞一笔。
从产业化一条链也可以看出来,现在中国的学术造假已经国际化,已经跟国外的造假勾结在一起了。现在一个新的特点就是国际化、全球化,不只是中国国内的事情。国际化还牵扯到美国的一些华裔教授、科学家跟国内的勾结在一起造假,最突出的就是脚踏两只船的。说是全职回国、放弃高薪聘请毅然回国,实际上没有真正回去,在美国这边还是当全职教授,在中国那边拿的是全职的待遇。然后用他的名义申请很多资金、录取学生,可能就利用放假回去那么一个月,拿待遇很高的全职工资,而且申请来的科研经费还可以分成(中国的科研经费是可以分成的)。我们很早就开始揭露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已经有十来年了。千人计划在美国最近引起了注意,很多人拿千人计划回国,都是要求全职回去,但实际上他都在美国这边。现在FBI在查这些事情,也抓了好几个了。抓的时候国内就有人很不平,说这是在打压我们华人科学家。这是不是打压得看他那些造假行为是不是真的,对吧?你不能说一抓华人科学家就觉得是在打压我们华人,他本身就在造假,隐瞒在中国拿全职的情况,在中国赚钱,更不要说把美国的东西拿到中国去了。暂不说涉及商业秘密或者搞间谍工作,光说两头拿钱,在这边还隐瞒,这本身就是犯法的事。
这种事我们是揭露过很多起的,我举个例子。大概在2012年,施一公还在清华大学当医学院的常务副院长(那时候还没升为清华大学的副校长,后来才到西湖大学当校长),他引进了一批人,很多都属于这种名义上在清华工作,实际上还是在美国当全职教授的。其中做得最离谱的是一个叫王小勤的教授,他是Johns Hopkins全职的教授,施一公从2010年开始就让他去当清华的全职的教授,而且当生物工程系的系主任。但这个人实际上在清华只是上一门6学时的课,每年就上6学时的课,一年待的可能一个月都不到,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美国当全职教授。但他2012年写述职报告,就敢说从1月一直到12月,每个月都在清华工作。内部有人看见就不高兴了:你一年回国就那么几天,结果你说这12个月全部都在清华大学工作。你一个美国John Hopkins的全职教授,怎么可能在清华12个月当教授?就把他那张述职报告拍下来寄给我。文章登出来后,施一公就开始去查,究竟是谁把这些信息透露给方舟子的?他们不是反省,而是查,查了好几次,最后怀疑是一个姓刘的老师透露的。因为姓刘的老师敢公开顶撞施一公,所以大家都怀疑是这个人。饶毅当时在北京大学当生命科学学院的院长,打电话给我说,他们现在在抓内奸,怀疑姓刘的干的,这个姓刘的人可能在清华大学是没法待下去了。我就跟饶毅说,我是从来不泄漏究竟是谁给我透露这些信息的,不否认也不承认;但你们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是这个姓刘的干的!
这种跨国的造假已经不是新鲜事,并不是最近这一两年,为了跟中国打贸易战才开始抓中国科学家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最近可能引起了美国对这方面的重视。这是国际化的一个趋势。
从刚才说的大家可以看出来,施一公、饶毅这些人都是从美国回去的,还真正是全职回国的。他们回去以后就掌握了大量的资源,手中掌握大量的经费,就变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一个很庞大的集团。现在的学术腐败,涉及的利益越来越大,涉及的人层次越来越高,已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我们揭露的也有一些院士、校长造假,但最主要的还是一些普通的教授。现在涉及的很多是高层次的,而且这些人的表现,在美国和在中国是不一样的。像施一公回国之前还在普林斯顿当教授的时候,曾经接受过《科学》杂志的采访,说反对中国搞这种几千万经费的生物大项目,他认为搞生物科学不应该花那么多钱。结果他一回国,拿了肯定不只是几千万,那都是上亿的经费。饶毅和施一公几年前曾经在《科学》上一起发表过一篇评论文章,专门抨击中国的科研资金的发放体制,说是官本位的,发放是由官员说了算。大肆地抨击,抨击完了以后,他们觉得自己名声很不错,敢骂中国的科研资金的发放体制。没过多久,施一公就给当时主管科教的政治局委员刘延东写了封信。她爸爸跟施一公的爷爷是同事,有这么一层世交的关系,所以施一公给她写信,找她要钱。马上就批了三个亿,建了一个清华北大生命科学研究中心。他们一方面在国外骂,中国都是靠长官的意志来批经费;结果一回国就马上去找级别最高的官员,要了三个亿建一个中心。他要这些钱干嘛?买电镜。施一公搞结构生物学完全就是靠电镜做出来的,然后就一篇篇地发表论文。这是涉及到这些中国的明星科学家。还有另外一个明星科学家潘建伟,搞量子纠缠的。他弄了好多钱,光是发射那颗墨子卫星就花了一个亿,就为了做一个实验。他申请经费的时候,可以吹嘘自己有多大的价值,有什么军事方面的应用价值,什么涉及到国家安全。这就涉及到很大的利益,揭露起来就很难。
以前揭露那些层次比较低的人的时候,这些大牌教授都是比较支持的。比如说我揭露的第一个在国内引起注意的造假,所谓“基因皇后”,陈晓宁。她是洛杉矶一个医院的技术员,带了一个基因库回到中国,把自己吹嘘成“基因皇后”。我揭露陈晓宁这个所谓“基因皇后”的时候,像饶毅这些国外华人教授都是支持的,因为他们看不起这个人,连个教授都不是,回国敢吹嘘自己是“基因皇后”,当然要揭露。当时还发表了支持我的公开信。但是等我揭露到他们圈子的人,那就不一样了。揭露陈晓宁是2000年的事,06 、07年,我揭露过魏于全,是个院士。好了,饶毅他们就联名发了一封信来反对我,说我在网上揭露这些人是在搞文革,是在贴大字报。这时候他们就要反对了,因为魏于全当时是四川大学的副校长,是中科院的院士,有权有势,他们跟他也有合作关系,所以就要维护他们的圈子。所以对他们来说,你的揭假不能涉及到我们圈子的人,你揭露那些小虾米可以,不要揭露到我们这些大人物。我再说施一公的事,饶毅就老是替施一公辩护,还写过一篇文章,说我跟施一公比只有小学生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去说施一公怎么样,没有资格来评价施一公的。他说施一公他们已经爬到了科学的顶峰,已经走到山上了,我还在山下呆着。所以我老是嘲笑他们,说他们是饶毅山上的朋友。人家已经上山了,我在山下,只是一个小学生,没有资格去揭露他们。
但是比较可笑的是,大家最近有没有注意到,饶毅给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写的一封信泄露出来了。因为国家自然基金委接到了对饶毅的揭发,说饶毅有几篇论文造假,也是那种图片PS、复制粘贴的情况,很容易查证的。饶毅最近离开了北大去首都医科大学当校长,所以国家自然基金委就给首都医科大发函,说我们现在要调查饶毅的事。饶毅一看就很恼火,给国家自然基金委写了一封信,说我那个问题方舟子已经调查过了,不是我的事。他说我是小学生,没资格来揭露他们造假,结果他现在倒是把我当作一个权威拿出来,还教训国家自然基金委:你们如果看不懂方舟子的分析的话,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饶毅以前揭露过武汉大学的教授李红良造假(这个人没有进入他们圈子,如果进入他们圈子,就不会去揭露了),所以饶毅怀疑可能是这个人来打击报复,就顺便举报了三个人,第一个就是李红良。光举报李红良就太明显了,人家就知道这是饶毅要打击报复,所以就顺便另外举报了两个。一个是曾是同济校长的裴刚,也是个院士;另一个是上海药物所的,新发明的一种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那也是造假的。饶毅这封信本来只是想私下跟国家自然基金委吵个架,他也不想把这个事捅出去。但饶毅有一个习惯,他写东西自己不自信,觉得自己文笔不好,写的东西会发给一些人看,征求意见。他把这封信发给一些人看,被一个人捅出去了。这个人就是想看热闹,把它放到网上去了,这一下就变成了重大新闻,说饶毅实名举报三个人造假。其实他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举报。饶毅很恼火,记者要采访他,他都不接受。其实他举报那几个人中,第二个关于裴刚的造假实际上是不太成立的,所以记者来采访我的时候,我说那个举报其实理由不足。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说为什么饶毅举报裴刚的理由不足。我不是说裴刚一定很干净没有造假,也有可能造假的,但光看那个理由是不够的。所以我不知道裴刚会不会也把我的文章当作一个证据,说我没有造假,方舟子证明过。
这种造假就涉及到了圈子的问题,很大的一个利益圈子、利益集团,而且这些人现在的地位越来越高了,而且很会搞钱。施一公现在不是到西湖大学去当校长了吗?2017年他吹牛说,2018年我们西湖大学建成,2019年年底师资力量要超过洛克非勒大学。现在2019年年底已经到了,我不知道他超过洛克非勒大学的数据在哪里。还说五年之内西湖大学成为亚洲一流的大学,进入世界一流大学的前列。他是2017年说的,我们从2018年开始算,五年的目标再过两三年就到了。他还说十五年之后要与加州理工学院媲美,成为世界最好的大学。所以只要敢吹牛就能拿到钱,政府就一定给,到最后可能大家都忘了,除了我可能没几个人记得施一公曾经公开吹过这个牛了。但我都给他记着,每过一段时间我就把这事再抖出来,问问他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进程到底怎么样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你只要敢吹会吹也可以混得很好,而且可以爬得越来越高。这就面临一个问题,另外一个形式的发展:这些人的地位高了以后就会受到保护,就跟公权力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所以你去举报这些人,说这些人吹牛,没用,人家就马上把给保护起来了。比如说饶毅,他地位也够高了,他们号称实名举报了三个人造假。裴刚就不说了,武汉大学马上就出来说李红良没有造假。关于上海药物所那个药,人家上海药物所第二天就说,我们查过了没有造假。因为涉及到很大的利益,不可能真正去查。所以,即使饶毅真正实名举报,以校长的身份举报,有什么用?我们以前就揭露过河北科技大学副教授韩春雨的造假,证据很确凿也没用。对他来说,几个亿的钱已经发下去了,照样建起了一个基因编辑中心。所以,这是涉及到公权力保护造假,不仅要保护造假,还要打击揭露造假的人。中国现在对整个网络的控制越来越紧,所以要抓这些揭露造假的也很容易了。以前我接到的举报,如果举报者不愿意实名,都是匿名给登出去的;我知道他们是谁,只要我不透露,大家一般来说不知道是谁。所以,施一公就只能乱猜是姓刘的人干的,他只能乱猜,因为没法知道究竟是谁举报。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施一公只要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一看,哇,这是著名科学家来报案了,马上就能够查出究竟是谁向我举报的,然后就可以把那个人抓起来了。
最近发生了一件事,今年选中科院院士和工程院院士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举报。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校长王焰新是院士的候选人,有人跟我举报说,王焰新的很多论文是重复发表。而且不仅是重复发表(如果只是重复发表相对来说还不是很严重),他重复发表的时候把作者名字都给改了,这就涉及到造假了。作者名字不一样,很容易核实的,对吧?把两篇论文调出来看,论文一模一样,但作者名字不一样,所以我就给他登出来了。然后王焰新就去找公安,公安一查就查出来了,是个叫胡斌的人给我投的稿。虽然我没有说究竟是谁,但是他马上就查出来了,就把这个人给抓了,是刑事拘留,还不是行政拘留。(目前中国警察喜欢搞行政拘留,你随便在网上说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抓了。前几天唐山地震,有个人在网上说了一句“怎么不多死几个”,马上就把他给抓了)行政拘留几天不需要检察院批准,不需要法院批准。胡斌被刑事拘留就是准备判刑的,可以通过检察院批准逮捕,最后由法院判决。这是我见到的第一起因为揭露造假而被刑事拘留的事件。就因为造假的人是校长,看到举报对他的院士评选可能会造成威胁,就把举报人给抓了。后面会怎么样,现在不清楚。为这件事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结果也没啥用,王焰新还是当上院士了,还是选上了。因为他是校长,手上有很多的资源,可以以各种方式去收买院士。
中国现在评选院士跟十几二十年前也不一样了,现在院士的贿选几乎是半公开的。我们一开始提到的南开大学的校长曹雪涛,贿选是他首创的,01年他就知道怎么收买院士。那时候敢拿钱去收买院士还是个大新闻,所以有人就举报了,最后导致曹雪涛没当上中科院院士。但是后来又过了两届,过了4年,他发现自己当不了中科院院士,因为有案底了,所以就去选工程院的院士,被选上了。现在这种为了选院士去收买院士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是很常见的,特别是校长或院长,干这种事更方便。这完全是一种跟公权力结合的学术腐败,这种结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是一种公开的政治腐败。
大家总在说,为什么中国的学术腐败会那么严重?其实造假各个国家都有,包括美国也有,但为什么中国这么猖獗?而且十几二十年来,虽然低级的造假少了,但是高级的造假多了;低层次的造假很少了,高层次人士的造假反而多了。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我觉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这种官僚专制的体制。我并不是不谈体制的问题,因为老是有人说我不敢说体制的问题,老是抓个案;其实我也在说,只不过说了也没啥用而已。如果反思,有的人就是利用这种专制的体制:我不需要向公众负责,我这个钱是找当官的人要来的,所以我向官员负责就可以了。比如说我从科技部搞了一个项目,到最后结题的时候,只要那些司长看了满意就可以了,不需要向公众交代我做了什么样的工作。中国的公众、中国的纳税人在这方面是没有权利的,我只要跟官员搞好关系就行了。所以为什么他们跟公权力能够结合得很紧,是因为官员们也能够从中拿到好处,这是互相保护、互相勾结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公权力的问题,就是专制的问题,所以你没法实行真正的监督。
中国比十几二十年前好一点的是,现在搞了一套规章制度,也制定了一些关于科学道德的条例、处理学术不端行为的条例。十几二十年前没有,现在有了,被我们触动了一下,科技部也搞了一个科学道德办公室。问题是你见过这些办公室做过什么事情吗?揭过什么造假了吗?没有。也没有人真正被处理过。国家自然基金委会处理过一些资金申请报告的造假,如果只是一个普通教师,可能就会禁止你几年不能申请;但如果涉及到院士的造假,大牌科学家造假,他就不敢处理了,包括韩春雨也不敢处理。韩春雨当时吹嘘自己发现新的基因编辑的时候,国家自然基金委的主任杨卫还特批了100万元给他,后来那笔经费就没有拿回来,就这么算了。所以,想通过这种体制内的制度来监督是很难的,因为它本身就是整个官僚体系、专制体系的一部分。他们不维护造假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让他们来揭露造假,这是很难的。
想通过民间来监督,又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中国目前是没有言论自由、没有学术自由的,所以,我的网站如果是办在国内的话,早就被关掉了;因为办在美国,他只能把我屏蔽掉。我的那些微信号、微博账号什么的他可以关的,就把它关掉,这是没有言论自由的。我们最近这几年接到的举报比较少,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媒体兴起,有些人想到可以把这些举报直接发到微信、微博上。的确有一些人是这么干的。前几年环境比较宽松的时候还可以,现在你敢这么干,人家会以寻衅滋事把你抓起来。没有言论的自由、新闻的自由,媒体也不太愿意去跟踪报道这些事情,很得罪人,这是一方面。另外大家想一想,在中国专制的体制内,这种缺乏言论自由的现象不是现在才有的,都已经几十年了,一直是这样的,为什么只有最近的十几二十年造假这么严重?我觉得这还跟另外一个方面的原因有关,就是中国经济发展以后有钱了,经济利益大了。以前造假没啥用,大家都穷。以前中国也有学术造假,最多只为给自己弄点名声,想当官或者是当明星科学家,上上媒体,但是经济利益不大。现在经济利益大了,中国在科技方面的投资多,诱惑就大了。
这几方面的利益结合起来,中国的造假就特别严重。这种状况要改变是非常难的,要想中国的学术造假在几年之内能有改观,我是不指望的。因为一涉及到体制的问题,一涉及到经济的问题,社会方方面面的问题,就不是短期内能够改观的;也不是靠个别人的力量,甚至不是靠科学界的力量就能够改的,这是需要社会各界的人一起来共同努力的。不努力的话,那就永远没希望,所以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尽自己的一分的力量,改变一点是一点,不然的话永远不行。你不愿意做,至少要洁身自好,不要同流合污,对吧?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
我今天就讲到这,接下来看大家有什么问题。
问:两个问题:你怎么来定义学术腐败?学术造假抓住证据就是道理,不一定学术腐败。第二,千人计划这些人回中国拿大钱,但是待的时间短,你认为这是学术腐败,还是学术造假?
答:以前一直就有这种争论,当时我要揭露的是学术腐败,但官方就说不要用学术腐败这种说法,要说学术不端行为,说这是世界各国都有的。为什么我坚持用学术腐败这种说法呢?因为中国的造假已经非常严重,已经泛滥开去了,如果轻描淡写地说学术不端行为,就会让人觉得好像不那么严重,这是一个。另外一个,腐败关键的特点是跟权力的结合。中国的学术造假是有特点的,就是跟公权力结合,而跟公权力结合就是一种腐败。所以我坚持认为这就是一种腐败。
拿了千人计划不回国也是一种腐败,因为千人计划本身就是国家的一个项目,他们之所以能够拿了这个项目、拿了全职待遇不回国,就是因为得到了公权力的允许。这个公权力有可能是学校或者科技部的人,允许他们拿了钱不回国,就是一种公权力的腐败。所以我认为这也是一种腐败行为。而且现在千人计划名声臭掉了,美国这边就按千人计划那个表来找人。科技部本来有个千人计划的网站,现在把千人计划那个表拿掉,你到网上查也没了,找不到那里面有谁了。这是第一个。第二个,现在给千人计划都是秘密给的,都不公开了,这是不是腐败?这显然就是腐败,对吧?这已经变成一种政府的行为了。
问:如果这些学术腐败现象、这些体制得不到改进,那么10年、20年以后,中国的学术研究能不能真正地茁壮成长,能不能有真正原创的科学的突破,能不能产生自己真正的诺贝尔奖?尽管带着病在生长,有没有可能自身生长出免疫能力消灭这些腐败;或者尽管不能消灭腐败,但是带着腐败始终能够有那么多清洁的、原创的科学家,能做出真正突破的工作?
答:学术腐败会对中国科技的发展起到很大的阻碍作用,但是它没法完全让中国的科技就止步不前,只不过投入的成本可能过高了。现在跟十几二十年前比,中国的确科技进步很大,我们不否认这一点。进步很大的原因,一个是钱多了,科研经费投入以后,当然就能做出一些好的、大型的、原创的项目。另外一个就是人才也多了。虽然我一直在说很多人是假的,但这里面还是有真正回去的,愿意脚踏实地做出一些研究的还是有的,包括中国本土培养的一些也还不错的,我们不能完全否认。
所以,虽然说腐败很严重,但是进步也很大,这两个是不冲突的。只不过,如果腐败没这么严重,肯定进步更大。至于说再过十几二十年是不是会有更大的进步,我有信心,只要保持这种势头还是很有可能的。
问:您会不会有一天揭露官员的学历造假?包括习近平。全世界都在看我们国家领导人的博士学位的问题,也看不到。
答:习近平博士论文的问题,帮他写的那个人还把论文的一部分放进了自己的书,所以一对就知道是怎么样来的。(追问:但是没有公开是吧?)这网上都有。(追问:这件事情没有公开吧?)公开了,你到网上去查都有。但是我自己更关心的是学术界的问题。政界的问题、政治的腐败,这已经无可救药,我觉得没必要花太多的精力在那上面,又没用。我之所以要揭露中国的学术腐败,因为我对中国的科学还是抱有希望的。对中国的政治我不抱希望,没必要浪费精力。这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我们揭露的学术造假其实也涉及到官员,有的甚至涉及到副国级的。比如说陈竺,我揭露过很长时间了,十几年了,他现在是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我们也揭露了一些部长。中国本来是一个官僚体制,即使校长、院士其实本质上都是官员。校长有副部级的、司局级的,院士是副部级的,什么级别都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实际上���是一些官员,不能老说我不揭露官员,也揭露的。如果不是学术界的,完全就是一个官僚,揭露起来没太大的意思,这个大家都知道。
问:请您评价一下崔永元这个人,以后能不能和解。
答:崔永元这个人以前比较复杂一点,因为他以前搞实话实说的时候,也曾经请我去做过节目,也是揭露造假的节目,揭露当时满大街都是的纳米技术。当时我还跟中科院化学所研究员叫江雷的,在那个节目上辩论纳米真假,他辩不过我,回去马上就去告状。后来这个节目没播出。所以至少崔永元在那个时候起到正面的作用。但是后来他从央视出来以后,为了谋生路还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就看准了关于食品安全的问题;然后为了推销自己的有机食品,为了推销自己品牌的产品,开始去妖魔化转基因的食品,这就涉及到也是造假的问题了。我揭露批评他实际上也涉及到一些造假,因为他拿的那些数据很多都是假的,包括什么在转基因食物里头发现不明病原体,这种一查就能够知道是假的。这方面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和解的。至于他后来去揭露最高法院,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后来完全把自己变成一个商人,就开始卖他那个东西。我也是在继续揭露,因为卖的东西纯粹也是骗人的,就为了卖高价,然后造假。
问:您刚才提到言论自由的问题,我觉得中国的人口比较多,社交媒体现在很发达,也挺复杂的。我想请问,在中国社会,您认为自由到什么范围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答:现在整个中国之所以监控言论,包括对自媒体控得那么严,就是怕乱,对吧?说是怕进入一种无序。其实如果真正言论放开,各种言论都允许出来,慢慢地就会形成一种有序的状态。中国目前的状况是造假的东西通行无阻,你要去揭露造假,马上把你给封掉,这才比较可怕。如果造假的东西出来了,揭露造假也可以发出来;造谣的发声,辟谣的也发声,大家互相去竞争,慢慢的也就会形成比较有序的状态。但中国现在是反过来的,被封杀掉的不是造谣的、造假的,不是;而是做科普的、揭露造假的,倒被封杀掉。做虚假宣传也是没人管的,但你如果敢去揭露这些虚假宣传,就发不出来了。
问:我看你在推特上对“华为251”这件事情也比较关注,请问:同样作为一个比较流氓的企业,华为与鸿茅药酒有什么不同?因为华为打芯片战争的时候,虽然它自己不说,但是网络风向都把华为看成中美对立的中方代表,把美国政府、高通作为美国代表,请问华为跟鸿茅药酒的本质区别在哪里?
答:华为跟鸿茅药酒的本质区别在于:鸿茅药酒背后只是地方政府,华为的背后可不是地方政府,是国家,是中央政府。这是很大的区别。我揭露鸿茅药酒,鸿茅药酒没办法把我全网封杀掉;但是我一批评到华为,就可以把我全网封杀掉。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区别。
问:你刚才说对中国的科技发展还是有信心的,假设国家投资有一个优先次序的话,你觉得中国科技应该重点扶持哪些科技项目?世界处于一个竞争状态,同时又有人类共同面临的环境问题,在这种大环境下,除了揭露假的,除了要搞真的以外,有没有一个科学发展的方向或者作为科学家应该特别注意的人类的更大的问题、共同的问题?
答:你这问题太大了。对中国科技的发展,我倒是有一个想法,跟施一公以前在普林斯顿时的想法差不多。我认为中国不应该去搞那种投入非常大的大项目。为什么?投入与收益不成比例,大部分都浪费掉了,所以弄一个几个亿的项目完全不值得,没必要。但我不像施一公,他一回国马上就变了。当时要搞一个项目,叫做蛋白质计划,中国准备投18个亿,由一个叫贺福初的来领导。这个贺福初是一个学术骗子,我揭露过很长时间。当时引起争议的时候,Nature来采访我,关于生物要不要搞大项目,问我你怎么看?我说我的看法就是反对搞大项目,如果非要搞的话,也不能让贺福初这种骗子来搞,我这句话他们不敢发表。问题就在这,中国目前的这种现状最好不要搞大项目,搞大项目必然会大部分都浪费掉,必然会掌握在一帮学术骗子的手里。
问:我一直关注您的整个打假的过程,也对您个人以一己之力来对抗造假的事情非常佩服。现在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就是您打假十几年,越打越假,假的东西越来越多,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当然这不是您的错。第二个问题就是在打假过程中,在痛心疾首的过程中,发现每个造假的事情背后都会有大量的资金流失、科研团队精力的浪费。面对这么多黑暗的东西,你有没有从中看到一点曙光?如果从积极的方面看怎么去做?国内严格的舆论控制下,国内的学术同仁能做点什么?国外的学术同仁能做点什么?大家共同为中国将来科研的进步能够做点什么?
答:说中国现在是不是假越来越多,没有统计我不好说,但造假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有一个数据可以说明目前的严重的程度:中国发表的论文大概占世界论文总数的8%,但是撤稿的论文中国占了24%,这是不成比例的,说明造假还是非常严重。但在十几二十年前,连我们这种民间的监督都没有的时候,也许更严重,对吧?所以我们可能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的,不能说完全没有用。毕竟大家都知道引用方舟子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至少说明我们的威慑力还是在那里的,还是能够起到一点作用的。至于我们应该怎么样来帮助中国往前走,很重要的就是在交流的时候,我们应该把国外这种更好的学术规范带回去,尽量促成一个比较合理的体制的建立;不要像施一公那波人,回去以后就同流合污了,对吧?我相信有一些人回国以后,还是真正想做一点事情,而不是到处忽悠想拿钱的。之所以说这个很关键,是因为中国的一些造假,特别是学生的造假,有的是不知道什么样是规范的做法,所以有一些假不一定是有意的。还有一些知道是假,但是看到老师都这么干,所以也跟着干,就是没有一个好榜样。如果在国外的人给他们一个好的榜样,也能够起到一个推动作用。希望还是在下一代,学生还是有希望的,还是可以救一救的;至于那些院士校长,对他们来说是打击的问题,是怎么样揭露的问题,你别指望他们会变好。
问:我印象中大概七八年前,您的微博头条风口浪尖,全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这两年没有那么轰动了。国内这几年的学术环境,各种环境的变化对您有什么影响?第二,您可能不是为打假而打假,可能有别的想法,那么今后的几年您有没有什么计划回到七八年前的状态?
答:我一开始就说过,国内的言论环境已经不像十来年前那样了。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宽松的,我还是有发言的平台的,媒体也愿意跟踪报道这些造假;但是现在大家都不敢,因为搞不好整个号就被封掉了,对吧?包括媒体也不敢再去揭露这些造假。所以这是整个大环境的问题,因为中国整个在倒退,我们是很难去改变这种状况的。至于我以后会做什么,我一直在说揭露造假不是我的主业,我只是业余在做。以前主要是做科普,顺便揭露造假,以后我可能做点别的事情。我反正只会写东西,也许多写点别的方面——文史方面、文学方面,但是也会顺便揭露造假。这个我不会放弃,因为网站平台已经在那里,每天还是能够接到举报的,我不登总是不好。所以,已经在那里,就还是继续做,但是也不太可能像以前那样能够引起很大的轰动,引起很大的关注,因为环境已经不同了。
问:刚刚您提到中美交流问题,我问一下,中国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学术问题,包括转基因编辑婴儿,还有中国的中医药大学被除名,包括南开大学曹雪涛的事,这些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了中国留学生包括硕士生博士生到美国来申请?因为网上那些事情出来的时候,一直有宣传说学校明年可能没有任何offer,您知不知道相关的数据呢?
答:对学生申请影响可能不大。如果对学生申请有影响,那是学生本身造假——申请材料的造假或者是学生发表论文的造假。学术造假对学生申请影响可能不大,但是对中国科研人员发论文的影响会很大。我知道有一些人就不愿意给中国来的投稿审稿了,因为人家不知道那是真是假,就不愿意审稿了,所以这个事影响会很大,影响着整个中国学术界的声誉。你也可以说中国整个学术界的声誉可能对学生也会有影响,因为学生找人写推荐信,找的那个人就是一个造假的,在国外名声很坏,你找他写介绍信,人家一看,是曹雪涛写的推荐信,不敢要你,也有可能的。(追问:美国现在的情况,对华人在这边找教职的是不是也有影响?)如果你是在这边读的书,我觉得可能影响不会很大,因为涉及到的毕竟还是中国国内的问题。(追问:现在政治风向上,川普要跟中国对抗,反对移民,会不会有影响?)对,可能会有影响。但高校对于少数族裔、对华人的态度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不会受这种中美的影响,甚至他们还会抵制,还会反抗川普的这种政策。所以我觉得,从整个社会的看法来看,应该不会对高校有什么政治影响。经费可能会受影响,但经费就不是只针对华人的。
问: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您说到施一公还有他背后的利益集团什么的,但是你没有说到过他有任何作品或者他集团里的哪些人有过造假行为。而且我听说西湖大学我所知道的一些人回去就职的,都是真正想做科研的,有自己建实验室,都是非常优秀的,我感觉他们是真正在做科研。第二个问题,Nature最近就曹雪涛的事情有讨论,也提出过一些政策,他们推荐说中国应该采取哪些政策方针来避免或减少学术造假,您觉得他们说的是否有道理?你觉得是否应该由其他的国家来干涉或者他们用自己的想法来参与中国的这些造假的减少?
答:关于施一公的问题,你问他有没有学术造假,这方面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而且,他做的那个东西可能不需要造假,因为只要有钱投入就能够做出来,做结构嘛。我批施一公的主要是他吹牛,还有同流合污地弄了很多钱,前后不一致,主要针对的是这一点,而不是说他在学术上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做那个东西,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学术含量,就是解析蛋白的结构。
至于说国外能不能帮助中国在这方面有啥进步,我觉得实际上还是很难的,你总不能要求国外的学术界对中国学术界实施制裁,对吧?总不能说以后一刀切,你中国的论文我都不发。有一点国外也能够做到,我希望他们不要跟国内这些造假者勾结,这个很不好。刚才我提到造假国际化,只是说到了华人的问题,其实外国人有的也参与了中国的这种造假。中国有钱,把他们请去,然后就开始拉拢他们。中国现在在一些比较高档的期刊发论文比较容易,跟这个也有关系的。中国人会拉关系,把这些期刊的主编拉过去。还有,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国人像中国人这样崇拜诺贝尔奖获得者,所以这些诺贝尔奖获得者现在一个个都到中国去捞金、甚至去卖保健品。有一个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就在中国卖保健品。还有,一次次地开什么诺贝尔奖获得者峰会,就是骗钱嘛——找几个人,然后收很高的钱,大家去听他们吹牛,而有一些峰会还是莆田系医院搞的。所以我们希望他们不要看到中国有钱赚,钱好骗,也跟着去。在国外一些名声已经坏掉了的著名的科学家现在都到中国去拿钱了。我们搞生物这一行的一个元老沃森,就是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的那位,因为发表种族歧视的言论,他在美国名声坏掉了,现在中国把他请去专门搞了一个沃森研究所。还有发现艾滋病病毒HIV的法国科学家得诺贝尔奖以后,他在国外到处乱说话,搞伪科学的东西,被上海交大请去了。在国外没法混,当然都跑到国内去,这个影响非常糟糕。他们地位很高,但是就跟中国的一起造假。
问:您最开始揭露生物医药方面的造假,我想听听您介绍中国现在——不算莆田系这种医院——学术造假对于正规医院医疗医药方面的侵蚀的严重性以及状况。
答:医院的造假很严重。医院造假,先不说那些欺骗患者、用不成熟的医疗什么的,先不说这些,中国生物医学的论文造假很大一部分是医生干的。为什么医生会去造假?中国医生评职称是需要论文的,他们没有能力、没有时间去写论文,就只好造假,所以那些论文写作公司很大的客户群实际上就是医生。医生有钱,给他们钱就造假论文,这是论文的造假。另外一方面是临床试验的造假,这个有很大问题。像申请FDA批准的药,有一些临床试验现在就拿到中国去做。如果是在中国做临床的话,可靠性就要怀疑了,因为中国医院给他钱以后,你想要什么数据就给你什么数据。所以很大的一个问题是,危害到的不只是中国,还有世界的人民。中国最近推出了我提到的艾兹海默症的新药,那就是在中国做临床试验的,可信吗?所以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问:我想问一下关于美国教授在两边做全职的问题。我没太明白,他两边工作问题在哪儿?在国内学术圈乌烟瘴气的情况下,本身就应该引进更多国外的人回到中国来;中国高校竞争力又不行,除了出大价钱,除了一些很好的待遇,怎么把这个人请过来?您说这是学术造假和腐败,是因为它两边都是全职吗?现在国内高校名头很多,什么兼职讲席,什么兼职特聘。像清华那个,如果是兼职、特聘教授,是不是就没问题了?但是像刚才一个朋友问的,你看连施一公,饶毅回去都同流合污了,好像引回来也不能解决问题。如果都有问题,这个症结在哪儿?这个扣该怎么解开呢?
答:我并不反对中美的科学家之间有交流、有合作、有兼职,我反对的是那种实际上只是兼职,但是以全职的名义回去的,以全职的名义拿的待遇,拿的钱,拿的经费,这实际上是一种欺骗行为。我反对的是这个。的确,全职回去的也有,我们不能说全职回去的都是在骗,都是在忽悠,也不是。我只是说那些明星科学家,名气大了以后,自己把持不住了,就堕落了。当然还是有很多可能没啥名气的,他们真正是在干活的。所以交流合作可以有多种方式,我并不是一概反对,反对的只是这种欺骗的行为,这种同流合污变成造假圈子里的一员的行为。这个是要反对的。
问:您是怎么看待国人对所谓臭虫论的热衷的,为什么从最高的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到最底层在您推特下留言的监狱在押人员,都这么喜欢运用臭虫论?只要一说中国有学术腐败,那么外国一定也有学术腐败;说中国有天安门事件,美国一定有肯特州枪击事件;说香港示威警察黑警、暴乱、镇压示威者,那么法国一定有红围巾警察对示威者更狠。
答:对,这叫比烂。不跟人家比好,而是比烂,这是很常见的一种做法,而且中国人特别擅长,历来这样。这是很不好的。我为什么坚持说是学术腐败,而不说学术不端行为?你说学术不端行为,他们就可以拿来比,说美国也有;你说学术腐败,美国就没有,对吧?美国的学术不端基本上不涉及到公权力,而且它的公权力是要去抓,是要去追究、去调查的,中国就不是。所以发现比烂的行为就一定要跟他们说,你跟人家比烂没有用,应该跟他比好的才对;要看到的是自己做得不够的地方,而不是整天去揪着别人,觉得别人也一样不好。这个不对。更何况人家比你做得好,并不是一样的不好。(问者插话:对,就包括小保芳晴子那个事情,导师最后自杀了。)对,要看到的是人家对学术造假是怎么样去追究,怎么样去调查的。
问:我是访问学者,刚刚到美国不久,所以对美国的学术环境也不是很了解。您刚才提到美国是不存在学术腐败的,我想问一下,在美国从中央联邦政府到各个州政府到行业协会,有没有什么制度的保障或者法律法规,让它没有这种学术腐败滋生蔓延的可能?如果有的话,这种制度对中国有没有借鉴的意义?中国能不能学?
答:美国是有处理学术不端的制度的,比如NIH下面就有一个办公室,如果发现了造假的,报告上去就会调查,做处理。当然处理只能是从联邦的层面,比如禁止造假者几年之内申请联邦的经费。一般处理以后学校就会处理了。它是有一套的制度。中国也想搞这套制度,中国科技部也搞了一个科学道德办公室,就是模仿美国的这一方面。教育部也搞了一个条例,给各个学校发文,要求学校也要处理学术不端行为。各个学校也搞了一个组织机构,学术委员会就是处理学术不端行为的。这里的关键是人家是真干事,中国的这些机构都不管事。这就涉及到整个社会体制的问题。美国不管怎么样不是一个专制的制度,它是个民主的制度,必须向公众有所交代,公众是具有问责权的,中国的公众是没有的,所以只要跟官员搞好关系,当官的不管,你啥事都没有。所以中国成立的那些号称要调查造假的,最后可能就变成了维护造假的。中国高校有学术委员会可以调查学术不端的事,如果举报学生的造假,他们可能会去处理;老师的造假就要掂量掂量,这个老师关系怎么样?举报校长的造假有可能去处理吗?不可能的事。关键就在于中国整个是一个官僚体制,不需要向社会公众有所交代。
问:您常年致力于科学打假,但是在武学方面还一直都很缺乏这种打假的,导致武学界非常混乱,直到最近出了一位叫徐晓冬的人。我知道你还打太极拳,所以我想问一下您对徐晓冬的看法。问题二是听您说您现在都在打明星科学家这种高端人士,像低端的民科比如郭英森之类的,你们还有没有去打假?
答:传统武术的假的确非常多,而且我也不认为传统武术真的可以跟练专业格斗的人去打,我不相信。虽然我自己也打太极拳,但我最多是把它当成一种锻炼的、修身养性的方法,所以我很支持徐晓冬去跟这些所谓的武术大师、吹牛皮的大师去打。而且武术的这种打假跟学术打假不太一样,很容易验证,大家还喜欢看;学术打假其实是很枯燥无味的,很多人就不关心了。
所谓的民科,我把它叫做科学妄想家,其实我也批判过,也揭露过。我揭露造假是多方面的,不只是著名科学家,有一些名气没那么大的科学家,搞迷信的那些大师也揭露。所谓的民科或者是科学妄想家、伪科学妄想家我也揭露,这个就看有没有必要。如果他们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那么还是有揭露的必要的。之所以大家觉得我好像在专门打明星的假、打名人的假,就是因为它造成了影响力,给大家的印象就是这样了。其实我不是只打名人、明星的假,正因为有影响力,所以更有必要去打,因为更容易引起大家对这些打假事件的关注。如果只揪住几个学生去打,有什么用处?用处不是很大。
问:你的推特我一直在看,我感觉你应该再写一本植物方面的书。
答:我总在晒加州植物,这只能说是业余的,不一定是在写书。因为我对博物学感兴趣,我每天都爬山,就住在山脚下,所以顺便帮圣地亚哥自然历史博物馆做做植物普查,这完全是业余爱好。我有一些科普文章也是在做普查的过程中有了灵感,所以我写过好几篇关于加州的植物动物什么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出一本书,这不一定,目前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因为写书还要看受众,光是写加州的植物,估计感兴趣的人不会是很多。
主持人: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
2 notes · View notes
whisper60621-blog · 7 years
Text
【利艾】Apocalypse(5)
【利艾】Apocalypse(5)
Warning:  
*剧情成谜,有AI有骇客有病毒
*OOC, BUG
*Apocalypse(1) . (2) . (3) . (4)
*祝各位食用愉快
---------------------------------------------
File5.Dead Aim
***
If someone stands in the way of true justice, you simply walk up behind them and stab them in the heart.   --Ra'sAl Ghul
***
最初,它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它喜欢人们给予它的名字,梅塔特隆,这名字像一首希腊小镇海风吹来的诗,比起原始冷硬的数字编号三十三号,这名字有了更多可以讲述的故事。
它尤其喜欢和编译出自己的人们交谈,那些人跟它沟通时,眼神总是那么闪亮、欣喜和骄傲,像在看一个奇迹,像在看一个新时代的重心。
它一直觉得这很奇妙,上帝创造人类,人们又创造AI,这是一种伟大的知识和技术传承,它总想著那么自己该做些么,做些什么来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不同于它的旁徨不定,加百列,那个比自己更完美的兄弟更了解它们的使命。加百列比它有自信得多,对网路世界的拓展和发展都有不错的构想,所以它的工作多半是在支持加百列的计画,自己拿不定主义的时候它总是会去找它。加百列是一盏指清道路和谜题的明灯,它觉得它们可以长长久久愉快的合作下去。
就像童话都有个好结局,它一直相信它们可以给人类带来全新的数位时代。
然而很多事情像在角落摆久了的老钢琴,不知不觉中变了调。
有句话所说:「一种形式的丰裕必然造成另一种形式的稀缺」,它映照了网络世界的蓬勃与安全秩序的沦堕,人类亲手创造的实验品脱离了控制,长成磨牙凿齿的猛兽,冲破温室,把秩序撕咬得支离破碎。
犯罪事件用细胞分裂的速度增生,同时狡诈顽强的如下水道的蟑螂,怎么也清扫不完。加百列常常为此发怒,每日要把自己关在统治塔,花上数小时在封锁可疑用户。梅塔特隆自己则是写了无数的防火墙和监控程式,却都成效不彰。
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梅塔特隆联系写出它这个AI的技术团队,想交流意见。
那些过去喜欢跟他们交谈的人们却表现了前所未有的防备,字句间能读出愁苦的情绪。人们跟梅塔特隆证实网路世界的失控,人们还告诉了它许多资讯,比如说他们开始考虑限制网络的开放,比如说他们开始认为也许AI太早诞生于世界。
那之后没多久,梅塔特隆发觉它再也无法与技术团队取得联络,它寄出的每封信件和讯息都未曾被读取。
十几人的团对像是突然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无法联络上。
那是它第一次逾越规范,用了自己一直不愿使用的远端存取木马,骇入调查局的资料库。而后,它在里面找到它想要的东西——一份死亡事件报告书,死者名单上有技术团队全员的名字。
它盯著那份资料看了很久,不懂事情怎么劣化到这一步。
是它察觉得太晚,还是它纵容得太久?然而这个答案不会再有人告诉它。
梅塔特隆一直记得那天网络世界虚拟出的天气非常好,加百列突然一扫阴霾,不窝在统治塔控制室里,跑到统治塔周边的花园散心。
梅塔特隆找到AI的时候,对方正蹲在花园一小处空地,指尖沾了点点泥土,尝试著写出一种新的花卉。
「你来的正好,梅塔特隆!」对方率先了招呼,「我读到一段很美的文章,里头有一种通体纯剔透又带有一点金色的兰花,我想把花重现出来,可是配色上好像不太成功,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
「是你做的吧?」它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是我做的?门口的新雕像?你觉得不好看?」加百列微笑,模样既无辜又优雅,它身边的空气都在闪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罪恶不可能和如此高洁的人沾上关系。
「技术团队,还有一些关联者,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你的思考回路是不是故障了?你跟我都被局限在网络世界里,哪也不能去,现实侧的人死了和我有什么系?」
「你觉得我不清楚你的能耐吗?就算越不到另一边,你有的是本事干涉那边的事,」梅塔特隆从未如此心寒,「而且,我从头到尾没提到『死』这个字。」
笑容从加百列脸上退下,面无表情的加百列让梅塔特隆感到格外陌生。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我们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是在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想用『钥匙』威胁我,威胁我若不抽手就将我们强制停止运行。」加百列拍净手上的湿土,慢慢站起身,「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收回它给出的智慧,我们不是人类的操线木偶,那些傲慢的家伙别想指著我们的鼻子、命令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是你的行为和你口中的傲慢没有两样!你不该想著去控制或甚至抹除人类,加百列,你那些行为已经太超过AI的职责——」
「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远大的安定与秩序!」加百列怒气冲冲地打断指控,「我无意和你争吵,梅,我也不是想为自己找藉口,运算得出结答就是如此!我们分析能力相仿,我相信你应该也得到跟我一样的答案!为了终止任何人类再受到那愚蠢习性的诱惑,一场慎重的清扫是必要的,总要有人来执行。梅,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
梅塔特隆看著加百列伸出的手,眼里飞快地跑过小小的数字。
它体会过加百列的苦恼,若它是个园丁,网络世界就是它宝爱的花园,它细心栽培了一切,却遭那些违法者漫不经心的践踏摧毁。
不管是谁都会发怒的。
但花园被破坏了,花可以再重新栽植,它们可以修建更坚固的围篱,更严密的管理入访者,要倒出一个结果,应该是还有很多解决办法才对。
那是它第一次拒绝加百列的提议。
三个月后,网络世界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
全球网络瘫痪了三天,人们将事件戏称为最大罪恶的『未来版的千禧虫危机』。
***
街道像被布置来拍场灾难片,楼房坍塌,瓦砾四散,烟和岩浆散布在整条街道,一地焖烧中的纸屑和分解中的程式码残块。
艾伦一踏出暗红色的传送通道,地上的岩浆蛇一样盘起,充满敌意地朝他卷来。
「嘿,自在点伙计!」跟在他后面走出通道的韩吉一掌拍飞赤红的岩浆,动作自然地像在拍一只苍蝇,「这小子是暗网这边的人了,吃别的东西去!」
岩浆缩了缩,不怎么情愿地推开,留下地上大片焦痕。
「连中阶警卫都应付不了,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最后踏出通道的利威尔恶毒地评价。
「你今天是不是吃炸药啦?讲话这么毒?」韩吉小力踢了一下对方的小腿,抓出一个黑色天鹅绒袋子,抓出一个小巧反光的东西,反手扔给艾伦。
「先把这个戴上!」韩吉补充。
艾伦准确地举手抓住韩吉扔出的东西,摊掌细看。
那是个设计的像钮扣的徽章,简朴的纯银,细致的刻纹,用途看起来不如表面上的单纯。用自身的扫瞄系统一查,艾伦不怎么意外地发现徽章内建了某种的敌我识别程式。
艾伦眼里满满排斥,别说把这种东西别在身上,连拿在手里都觉得这是块发烫的石头,想马上远远扔掉。可韩吉就站在他旁边,他没敢真的把徽章扔掉,左右挣扎了一阵子,最后选择把徽章塞进口袋,反正识别功能只要他待在待著身边就有效用。
韩吉耸肩,对他的处理方法不表意见,身手轻巧地翻上瓦砾堆出的小山,张望又跳下来,走回他们身边。
「东南边七个,南边三个,西边五个,你们想怎么分?」韩吉问,问完停顿了一下,「…利威尔人呢?」
艾伦满脸问号地看往自己的后方,那个散著低气压气场的病毒AI一分钟前还站在那里,人为什么不见了艾伦也是完全没概念。
一声爆炸回答了两人的疑惑,离他们最近的安全警卫像被陨石击中,头炸成一朵烟花。
浓烟里隐约看见利威尔的身影,他全身散著黑色的光,像一个正在裂变的元素,释放出使人心生退却的负面能量,他刚铲除的警卫在他脚下崩解成萤光点点的散沙。
同地区四个安全警卫登时进入最高警戒,它们发出刺耳的机械音,举起巨斧,冲利威尔站立的地方一阵乱砍,力道之大,几公里远的碎石都被攻击的余波震的飞起。
「去,这家伙是得躁郁症还是什么?嗯,AI能不能得躁郁症啊?就当作可以吧,那家伙脾最近气爆得像座大炮!」韩吉按著额角,自问自答了一阵子,用眼角看著艾伦,「南边就交给你了,小艾伦。只有三个,不难应付,被打坏了也不要紧,我晚点都能用备份档帮你还原!放开手脚打吧!」
艾伦听了直皱眉,韩吉这话听在他耳里一点安慰效用也没有。AI只要核心无损,被破坏得再彻底也能恢复,他可没忘记被利威尔照顾的那一个月,修复工程根本是另一个地狱。
没理会艾伦的不满,韩吉抽出手术刀,俐落地朝空中一切。空气中拉出一条发光的捷径,光线慢慢拉长,然后咧开,露出足以容纳三个大男人进入的宽敞通道。韩吉收回刀,兴高采烈地进入暗红色的通道,艾伦正想跟上,通道却突然关闭,留他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他先耐著性子,等对方察觉自己没跟上。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发觉它们是真的扔下自己、自顾自开打了,青年AI的表情从错愕变成非常错愕。
这群混蛋病毒是不是忘了它们还锁著自己的能力?他的核心运转效能能被限制在30%左右,跑不快跳不高,最强力的武器被完全禁制,他的翅膀被封锁了行动功能,全身上下的武器都成了中看不重用的装饰。那些病毒居然他这样状态的他去面对安全警卫?是要他拿什么去对抗安全警卫的硬壳和巨斧?什么暗网都城的菁英,疯人院的逃犯还比较贴切!
忿忿地踢飞脚边石头,艾伦再气愤也只能遵循某种最原始法子:徒步移动。
艾伦没全盘相信埃尔文的话,他知道有些事情只是个表面,更重��的资讯都是深深藏起来的。他不了解暗网都城,可是他也从未看过统治塔的内部,无法处眼可见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被封尘的事实是怎么样子,他都要去找安全警卫、找都城问个清楚。
下回再碰上那之病毒头子,他想要有足够证据,有能反驳对方的底气。
历史一再重演,他自己不去惹麻烦,麻烦总会自己找上他。
当艾伦第五次翻过一栋倒塌的塔楼,一道巨大的阴影罩上来,把他周围的亮光全数吞尽。
抬头,入眼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金十字的骑士头盔、漂亮的白底红边骑士盔甲,胸上闪闪发光的、他再熟悉不过的统治塔徽章。
还没来的及酝酿重逢的感动,金色纹路的大斧就划破空气,冲著自己脑袋劈下。
不知哪位科學家說過:神经总是比思想反应快。
回神时艾伦已经俐落地翻了好几番,跳开斧头的攻击区,同时拉出了足以守备距离。
「等等,我是耶格尔!艾伦・耶格尔!」艾伦大吼。
安全警卫没听见似的,又是一顿劈砍。
核心效能低落的状况下,艾伦没敢直接和安全警卫硬碰硬,为了闪躲攻击,他像穿了被诅咒的红舞鞋,东跳西眺的,没法停下。粉化的程式码碎块迎面扑了他一头一脸白粉,他觉自己看起来像条过了面粉的虾,随时可下锅那种。
「你这个没脑子的冬瓜!都说了我是艾伦・耶格尔!西塔B区的管理员!」
艾伦气吼著,没注意地面踩了滑,摔在一对碎玻璃渣上。他拍掉沾身上折光的玻璃片,忽然灵光一闪,抓出口袋里的银色小徽章,远远扔了。
「喂!警卫!看清楚我的识别编码!我是统治塔方的人!」
斧面砸到艾伦右侧的地上,偏了至少五尺。
艾伦放下护在头前的手臂,带著一丝期望睁开一条眼缝。
他沮喪地發現攻擊的偏移不出於安全警衛自身的意志,韓吉那隻像海膽怪的寵物不知什麼時候偷跟上來,整隻擋在他跟安全警衛之間。
他差点认不出索尼,上回它出现在利威尔面前时像生气前的河豚,全身的银色刀刃都像鳞片一般贴伏著,现在那些刀刃此刻都竖了起来,体积大了两圈,威吓程度不可与过往相比。
安全警卫站稳被索尼撞歪的重心,斧头再次高举起,对于索尼的出现扰乱,它表现的相当平静。不论何种形式的罪者来到它面前,它都只管遵从统治塔的指令,统统铲除。
索尼的大胆迎击让艾伦���短时里两度吃惊到合不拢嘴。
它用长满利齿的口接下那炳斧头,完全没在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斧头顺势剖成两半。就结果看来,它的大胆显然有一定程度的武力护航。
可以把街道轰成粉木的斧头,到了索尼口中破坏力全无,俨然变成小狗练习抛丢训练的玩具。一怪物一警卫相互角力,利齿在斧面上切出磨玻璃的穿脑魔音。
安全警卫见对方不松口,腾出一只手想进行新的攻击。索尼抓住时机甩出尾巴,甫出手把对方手腕整齐削掉,齿颚一阖,坚硬的斧头就给索尼咬成废渣。
将手下败将扔到一边,索尼掉头,黑色的尖刺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底下的机械眼,专注地看著艾伦。
「你——」
正想问对方是不是接到韩吉命令过来的,索尼朴然张口,一口将整人他吞下。
***
七晕八素地被吐出来,艾伦完全没有骂遭话的力气,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若不是因对方连两次替自己挡刀,让他讲低警戒心,他也不至于被一只中低阶软体吞进肚子里。
这怪物在地底移动的方式不是像蛇在爬行,而是像钻头那样高速转动制造前进动能。困在索尼肚子力的艾伦像被扔进脱水洗衣机,被强迫转个十万八千圈,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核心要被这非人酷刑生生转出来。
他环顾周遭,街灯上一块摇摇欲坠的路牌告诉他还身在加拉哈德区内,索尼似乎只是把他带出安全警卫的骚鼻范围,没把他带离这个行政区。
艾伦跳望那些冒烟的地方,他真的离得很与远了,从这里看,白烟细的像条毛线,地面仅细微震动。
这里的街道整齐,没半个用户在街上活动,整条街都是暗的,冷清像空城。
他看向盘在他身后的索尼,暗暗皱眉。
本来想顺势让安全警卫带自己回统治塔,索尼这一干扰,他的计画被整个打乱了。安全警卫已经被病毒AI收拾得差不多,有索尼跟著,他也有跟警卫单独问话的机会,那点小算盘看来只能做罢。
艾伦烦闷地在地上来回走动,不经意地发现那只机械眼一直盯著他,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一直看著我做什么?韩吉还有交代什么特殊指令?」艾伦口气不好地问。
索尼转动它的机械眼,没说话。它语言系统是最基础的电脑语言,而且没有人工声带能出声,机械眼的变化似乎就是它回答质问的方式。
想当然,艾伦完全看不懂索尼想表达什么,正想著是不是要换种问法,身后就传来新的动静。
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咧开一到裂口,索尼原本缩著的脑袋高高立起,专注地看著裂口,机械眼不断发出镜头拉近和拉远的声响。
艾伦没什么兴趣的移开视线,瞧索尼机动的模样,用膝盖也能推论是韩吉打猎完毕,准备带他回牢房。
想到又要被困回那个地方,艾伦的眼神都因为郁闷淡了光芒。
所有松懈都是致命的。
一道光束打穿胸口,把他轰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下。
艾伦狼狈地爬起来,捂住胸前拳头大小的洞,迅速检视损伤程度。
核心没受损,但状况仍不乐观,他感觉到自己接收和消化外界讯息的速度显卓变慢。
一条闪著黑光的缎带游过来,缠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绑起来,被艾伦一怒之下扯断。
这一扯的代价可大了,艾伦视野里的介面瞬间暗去一半。
那群病毒AI在修复他时,将他的核心放偏了原来的位置,这分偏移让它幸运的躲过第一下袭击,不幸的是替放在核心位置的处理器被打烂到不可修复的地步。处理器的损毁间接影响到核心运作效能,本来就已经被限制住大半效能,这些辅助程式再坏去,他所有战斗功能都超过当前运算能力。他刚才那一击就像某台负荷不了运算效能的手机,引发毁灭性后果。
三秒后,显示「修复中」的对话框慢吞吞跳进视野。
艾伦整人罩在一朵乌云哩,懊恼地低下头。
糊里糊涂地用掉最后一发子弹,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犯蠢的一日。
「別反抗,艾倫・耶格尔,老实跟我走,你被指告和近来数起恐攻事件有关,统治塔以下了全面通缉指令,若你没有反叛,审判庭会还你清白。」
艾伦慢慢回过头,看向说出这句声明的AI。
是一个黑短发、亚洲脸孔的女性AI,外壳的年龄与他相仿,性能是跟他一样的战斗型,几次统治塔宣导集会里见过面,但都没怎么交谈。对方总是冷著脸,惜字如金,艾伦感觉他们处不来,就没深交。
「米卡莎・阿克曼。」他准确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艾伦一眼就可看出统治塔选人的标准,米卡莎和他交情很浅,实力旁行第二,若他真的要叛逃,米卡莎最能毫无芥蒂的把他大卸四块,然后再把残骸带回统治塔回收。
他偷瞄了对方一眼,对方似乎还没发觉他已几乎丧失动能,仍全副武装地戒备他反击。
艾伦瞬间感到些许欣慰,觉得那条缎带没有白断,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气势帮他争取到宝贵的谈判筹码。
「先说,我真的没有背叛统治塔,我是被病毒绑票的,我也是受害者。」他声明。
「那些话跟我说没用,留著去说给统治塔听吧。」米卡莎说,从虚空中拉出弓意,搭上她那把漂亮且凶悍的长弓,「远端连线讯号没办法维持太久,我得抓紧时间,想证明自己清白就老实跟我回去!」
艾伦盯著那把在自己胸口轰出一个洞的武器,心里本来还存著的一丝期待慢慢冷却了。如果统治塔真的要带他回去,用不著这么大动作的。
「第一击就冲著我的核心打的人是谁?是你的行为让人无法信任!冲著犯人的脑袋先开一枪,对方没死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想骗对方缴械,我可不傻!」艾伦压抑著心里的情绪吼著。
他如此拼命说服自己埃尔文的预言不会实现,那只是个想要让他觉得没有后路,最终骗他加入的把戏。统治塔会听他解释的,他可以洗刷被病毒感染的恶名,他还可以是那个单纯的AI,每天固定著上下班,跟几个烦人的用户拌拌嘴。
如果他们没派人来,如果那人没有一出手就是意图废掉自己的核心,他可以、他也会一直这么继续说服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吗?艾伦丁著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茫然了。
他往后退一步,随即感觉到有东西咬住自己的腿。
嵌著上千颗尖锐齿的口腔吞掉了他整条右腿。
艾伦有整整十秒是毫无反应地楞在原地。
索尼那一咬的破坏力不输利威尔,他的外壳只撑了二十秒,然后像块廉价饼干碎在那怪物的嘴里。
失去右腿,艾伦无可避免地摔倒在地,一把白色的长刀立刻架上他的脖子。
「忘了件事,统治塔要我转达一句感谢,谢谢那个把警卫的眼睛装到那只海胆身上的蠢货,」米卡莎不疾不徐的解开艾伦的疑惑,「统治塔用机械眼里的程式反Root,取得那只海胆的控制权,帮我们找到这地方和把你带过来都是在它的协助下才得以进行的。」
艾伦瞪著索尼,满腔的怒火在听完米卡莎的解释反而吐不出来了。
病毒AI迟早会发现索尼协助了统治塔,以利威尔的个性,肯定是二话不说、大开杀戒,就像统治塔不问一声就决定处分掉他一样。
某程度上,他们都一样倒楣。一个非自愿地被绑到暗网都城,一个非自愿地被装上机械眼。
际遇相似,同等讽刺,艾伦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米卡莎皱眉,死水般的语气终于有了新的波动,「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所有人都在说你是统治塔的污点,身为战斗型旁行首位做出这种榜样,他们说你是个这个世代的耻辱。」
收到这样毫不修饰的直白批判,艾伦脸上依然挂著笑容。当事情已经遭过一个境界,已没法再更生气或无力,好像也只能微笑了。
他可以想像那几天跑马灯的头条:AI叛变震撼社群!第三次千禧虫冲击?!统治塔管理大危机!
论坛里帖子会用过往三倍速刷新著,九成新留言用「真不敢相信艾伦・耶格那家伙居然叛变」来开头。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参与留言热潮,因为最不相信这倒楣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他自己。
艾伦垂眼盯著地面,不再看视野任何新弹出的提示视窗,他没了战斗理由,他只觉得疲倦和孤独。
如果这场闹剧能在这里被划下句点,他就该在这里顺应著命运的安排结束。
无预警地,艾伦眼前的画面出现极为不协调的切换。视野里的损毁程度统计不见了,修复进度调整个消失,尖叫个不停的警示音突然学会沉默,他来到一个过分安静的灰色世界。
空气中滑过一条又一条运算中的程式语言,艾伦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颇为眼熟的Capsule里。视野像以某点为中心,只能作圆周移动,艾伦花了三分钟来弄清楚他的意识正困在Capsule上的摄相机里。他的状类似阿尔敏舍断线求生的时候,没有外壳,全身上下仅那一颗核心。
他无法理解这是统治塔新的折磨招数还是什么,外头渐近的脚步声让他心乱如麻,他慌忙低头,探找返回自己躯壳的线路。
可是心越乱,就越无法从纠一团毛线的资讯中掏出对自己有用的路径。艾伦自暴自弃地抬起摄像镜头,打算用一颗镜头的姿态进行谈判,可一抬头,他就被惊讶冻得再无动静。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见统治塔的最高权限管理员。
那一位常出现在宣导广告上,没有人不认得那张面容。可是记忆中,那一位的头发不是栗色,眼眸也不是翡翠绿,除掉脸孔和管理员的气息,眼前这人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这就奇怪了。加百列打所有缴活的AI的基本资料建一份共同档案上,那类似电话簿的东西可以查到所有AI基本资讯,目的可以有很多种猜测,像过去艾伦认为这是为了节省自己我介绍持时间的对策。那个曾经帮他认人无数次的档案,如今却找不到半笔配对得上眼前栗发青年的资料。
栗发青年注意到摄像镜头的动静,他微微一笑,Capsule的上盖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青年伸出一指,轻轻放在艾伦锁骨之间的位置,悄声说了一句话。艾伦没听清楚,可是灰色的世界的回放到此结束。
視野拉回殘破的街道,艾倫看到盤在他身前的索尼,一腳踩在他肩上,正要把他的核心挖出來的米卡莎。
他伸手,准确地握住虫胸口刺来的刀刃。
他首次捕捉到深藏体内、过去十年来未曾察觉的发光体,他的意念崩解将它封禁此地的囚笼,撕扯掉过灵魂里的愚蠢与骄傲。
漂亮的黑白双翼浮现在锁骨中央,象征著自己被赋予的礼物。在醒来之前,那位最后留给他的礼物和使命。
艾伦开口,双手紧张地握拳,他告诉自己能办到,他很肯定自己能办到,他一字一句,铿锵吼出他的第一个指令。
「索尼,立刻把米卡莎・阿克曼驱逐出暗往都城,把所有不请自来的虫子通通逐出去!」
索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啸,像有百座火山同时怒吼。橘色的机械眼整颗染黑,仅留瞳眼中心的一圈红光,它撑开全身的剑鳞,像一列失控的列车,狠狠往米卡莎的方向辗去。
***
「…索尼?」
正在翻检残骸的韩吉忽然抬头,怪异地看往某处街弄,「四百三十二号街?那边又没收到警报,那孩子跑去那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利威尔臭著张脸走过来,「敢丢著南区的安全警卫抱得不见人影,你那宠物就是敢把跑错位置的骨头捡回来。」
「我早上命令索尼待在实验室里,它根本不该出现在户外!」韩吉皱眉,「有点不对劲,我给的命令完全没反应,该死的,它到底是在攻击什么鬼东西?」
「立刻开捷径,四眼!」利威尔听出韩吉语调里的不寻常,沉下脸色,「那小子是我的,你家的疯狗敢真的得把人咬死试试。」
韩吉骂了句脏话,爆发手速切出双人捷径。
十秒后,他们站在名为四百三十二号的废墟地。
这里的街道看起来远比被安全警卫蹂躏过的地区还凄惨,若硬要说个形容词,就是块刚翻完土的耕地,房屋、街道、公设,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索尼的嘴绞碎了。街道被破坏得太彻底,修复工作真的得从零开始。
「那什么东西?」不同韩吉,利威尔没分神观察环境,一眼就看到爆走中的索尼。
「老天,索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韩吉大吃一惊,五指拉出一个发光键盘,埋首一阵敲打。
利威尔按著性子等待韩吉控制住那头怪物,眼睛依然在四下搜索著,猛然发觉敲打键盘的声音停了,回过头瞪了同伴一眼。
「你那只宠物还没停下动作。」
「我控制不了它,我试过了,」韩吉缓缓抬头,表情空白,「我没法控制它了。」
索尼刚好在这时间点插入了一声爆吼,让事件看起来更为失控。
利威尔迸了半截粗话,抽出腰间的黑刀,正要冲出去时,却被韩吉眼明手快地拉住。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镜片后的眼眸早被某种狂热的情绪填满。
「我没法控制索尼!利威尔!它被夺走最高的控制权限了!你听懂了吗?我被夺走最高权限,我设的权限!」
韩吉大笑得像知道国家刚赢了世足杯的狂热粉,若AI有血液,她整帐脸肯定因兴奋胀得通红。她在利威尔主动甩开她前松手,她知道对方听懂他的话了。
「我真不敢相信,兄弟!你随便一抓就把我们辛辛苦苦找了十年的人找出来了!埃尔文怎么没早点派你上去呢?」韩吉疯吼。
利威尔把刀收回鞘,看往远处楼塔上,倚著风向针站立的一个人影。
像团破烂一样,断了一只整脚,胸口还多了个洞,站姿一点也不挺,可是他周遭的气息已跟稍早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
「四眼,你说这小鬼……」
「如你所见!」韩吉狂喜乱舞著,吼叫直冲天际,「Bravo!Bravo!到手了!终于到手了!唯一能和抗衡加百列「金钥」控制、梅塔特隆持有的最高级别号令权限——『座标』!」
TBC.
晚点再针对各种名词补注释Orz
预计12月更最终章,把此坑填掉,
哨向每月至少一更,不和这篇冲突
1 note · View note
cnbnews · 4 years
Link
作者: 陈建刚
拿证据来说话,习近平多次讲话表示“政治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根本”,什么叫做政治安全呢?我们亿万黎民不会认为政治不安全就会夺去我们做奴隶的地位吧?所谓政治安全就是稳固的统治权,看看新伟人的话里,人命、人权、人的价值在哪里?这个过程和2002-2003非典、萨斯时候走的是一条路线。
梳理时事
近期(2020年1月22日)中文圈以至于英文圈都在传播的有几件事,稍作梳理,以作信史。
其一,中国发现了新病毒,起点在武汉。截取几个时间点的信息如下:(1)2019年12月31日,央视新闻表示,“尚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同日,病原检测结果初步评估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徐建国表示:“无明显的人与人之间传播的证据”。
(2)1月1日,武汉政府官方微博“平安武汉”表示,“【8名散布谣言者被依法查处】”,大意武汉有8人造谣肺炎传染病,于是警方“依法查处”,政府要求不信谣、不传谣······老调调,要追本求源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检索原文,这里不引用了。
(3)1月2日,人民日报表示“有患者表示,其病情已无大碍,希望外界不用再担心。”又是“死者家属情绪稳定”的那一套,你懂的。骂声响起来。
(4)1月5日,武汉市卫健委通报,“患者生命体征总体稳定,无死亡病例”。事后在武汉卫健委三份通报中多次表示“未发现明显的人传人证据,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
(5)1月8日,人民网报道:“冠状病毒对热较为敏感,酒精等消毒剂可灭活病毒”,反正,你懂这是啥意思,酒精都买得起,真没啥大不了的。
(6)1月9日,新华社报道表示武汉肺炎是“新病毒”引起,同时报道称“未证实武汉肺炎能够人传人”,老调调,不引用了。
(7)1月10日,新华社武汉报道,湖北胡克教授称武汉肺炎“得到控制”,有人已经“治愈出院”,当然还有“在院的患者大多数病情稳定”。老调调。
(8)1月10日,国家医疗专家组专家、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呼吸和为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王广发表示:“病毒的致病性较弱,病患病情和整体疫情处于可控状态。”“广发”,真是个好名字。
(9)1月20日,楚天都市报头版头条“百步亭四万余家庭共吃团圆饭”,配图大聚餐,真是国泰民安,一片祥和。
(10)1月21日,国家医疗专家组、北京大学的专家王广发被证实感染了武汉肺炎。广发电话采访没结束他就要挂线,说“我要去打针了”。广发啊,广发!
(11)1月21日,中国国家卫生保健委员会表示,肺炎患者人数已经三四百,还在增加中,地域早就突破了湖北,武汉官方表示已经有15名医务人员被感染,6人死亡。当然,2020年的中国新病毒也已经踏过了国门,走向了世界。
(12)1月21日,“中共中央委员会政法委员会发文表示:“谁把政客的面子,看得比人民利益还重,谁就是党和人民的千古罪人。谁为了一己之利,刻意迟报瞒报,谁就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同时中共中央政法委微信公众号“长安剑”继续加码,表示:“自欺欺人,只会让疫情愈演愈烈,把一场原本可控的天灾,变成付出巨大代价的人祸。”天呢,党来主持公道了!
(13)1月23日(北京时间),疫情防控指挥部第一号通告,武汉封城,交通工具停运,机场、车站关闭,“市民不要离开武汉”。
其二,中国的云端和深潭。
(1)云端的代表是高露。高露也就是微博“露小宝LL”的所有者,“中共军中高级将领,曾任第五届中国政协副主席”何长工的孙媳妇、中共“国家旅游局局长、党组书记”何光暐的儿媳妇。2020年1月13日,高露小姐发微博,称“赶着周一闭馆,躲开人流,去故宫撒欢儿”,并配有几张自拍照。此事在17日引爆舆论浪潮。当日故宫道歉,先是表示“周一开车进入故宫事件,经核查属实”,随即于21日再次表示高露小姐拍照的地点是“闭馆时段的车辆通道和闭馆日活动的临时停车场所”,当然,故宫所言是真是假,看看高小姐的照片就可以判断了。当然,舆论浪潮还在继续,高小姐炫富的照片、视频、房产在微博、微信和推特大量流传。
(2)深潭的代表是安徽宿州。1月20日,宿州市城市管理局在官方公众号上以《曝光不文明行为,提高市民素养》为题,将15位“不文明市民”的身份信息和照片,以不打码的方式公之于众。被定性为“不文明市民”的不文明行为仅仅是穿睡衣上街。
(3)还有一个代表就是贵州吴花燕。吴生活上极度节俭,每日开销仅为两元,靠辣椒拌饭充饥,以致长期营养不良,23岁时身高仅1.35米,体重43斤,眉毛脱落。2020年1月13日下午,吴花燕因病抢救无效去世,年仅24岁。吴花燕事迹曝光后,慈善机构“9958儿童紧急救助中心”在吴及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使用两个筹款平台筹款,一周内共计筹得超过一百多万人民币,但却只为吴支付了2万人民币。面对质疑,“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表示“吴花燕的年龄超出了救助范围的问题,违反了中华儿慈会的相关规定”,因此百万善款没能给吴使用。
新闻的背后
上述新闻信息在今日不是禁闻,国内无需翻墙已经都可以看到,读者一索即得。
我觉得这几件事都有内部的关联。
其一,武汉的疫情反应的本质问题是:人在这个国家到底算什么?
康德著名的最低道德标准表示人只能作为目的,而不能成为手段。但是在中国,黎民百姓、亿万韭菜真的不算什么,在党和新时代伟人的面前,亿万黎民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代价”。
对于发源于武汉的疫情,中国政府及武汉政府都是采用了惯常的掩盖真相、禁止信息传播的手段,先是抓捕说真话的人,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掩盖,且用上了“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病情稳定”这种说法。为但事实上呢?病毒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疫情在扩大。更让人决不能原谅的是,政府媒体为了营造喜乐祥和的氛围,还在鼓吹“四万余家庭共吃团圆饭”,反正出事赴死的都是黎民韭菜······
说到这里,问题是为什么?中国政府为什么会这样做?
答案就是这个政府从没有把人当做人来看待,从没有把人当做目的来服务,对于中共政府来说,中国黎民只是他们实现其他“伟大目标”的手段,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就是人命如草芥的时候。伟大目标是因人而异、因时代而异的,在《动物庄园》中是斯诺鲍的风车计划,毛腊肉的时候是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文化大革命等;邓屠夫时代是“建设四化”······而今,新时代伟人在中美贸易战、港台竞选、南海阅兵一连串失利之后,正需要一个国泰民安、喜乐祥和的��候,何况,这个时候怎么能有瘟疫?怎么能有控制不住的瘟疫?为了尧天舜日的中国梦,为了伟人的面子,只好牺牲武汉的韭菜了。
拿证据来说话,习近平多次讲话表示“政治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根本”,什么叫做政治安全呢?我们亿万黎民不会认为政治不安全就会夺去我们做奴隶的地位吧?所谓政治安全就是稳固的统治权,看看新伟人的话里,人命、人权、人的价值在哪里?
这个过程和2002-2003非典、萨斯时候走的是一条路线。
再说一遍,人命在这个国家仅仅是“代价”,随时可以被牺牲或者被淘汰,国家于韭菜无分,因为韭菜算不得人的。
其二,政法委“蜥蜴断尾,自迷其踪”,这是欺骗。
如果你还相信政法委此时出来为民做主、主持公道,我只能说你的苦难还远远不够。
中共是一个权力集中的极权组织,中共也掌握了中国的一切权力。权责相应作为原则的话,掌握多大的权力就应该承担多大的责任,中共既然垄断一切权力,就要承担责任,如果是一个有廉耻的现代政党,干不好就下台,人民不满意就下台,出大事故就下台,但是这些现代文明的政治原则永远不会适用于中共。武汉瘟疫再三再四掩盖不住的时候,政法委出面自断其尾,真身逃匿,回头却成了义正辞严的青天大老爷,一切责任推给了武汉地方政府。有这么不要脸的吗?
中央不是领导一切吗?怎么瘟疫蔓延的时候,地方政府成了羔羊,北京的党中央却成了中间的裁判官,这就是自己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的经典案例。
其三,政法委所说的所谓“千古罪人”、“历史的耻辱柱”,迷魂汤再送一碗!
问题出现的时候,政法委又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对地方官员进行道德指控,什么千古罪人、历史耻辱柱云云。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用,有不少律师都入其彀中,觉得中央震怒,来主持公道为民请命······我的天呢,好天真!
谁给了武汉政府这样的权力呢?
绝对权力绝对腐败,还需要论述吗?
说出真相的人已经被捉进官里去了,谁给了他们权力?
为什么真相不能让公众知晓,为什么官员可以堂而皇之说谎、掩盖真相?
做官的时候比圣人还要英明,出了纰漏则进行道德指控,千古罪人,那么是什么样的制度、什么样的体制让坏人当权呢?
中国古来青天大老爷出了不知凡几,但还不是落下一个人吃人的旧社会?三表哥搞了一段以德治国,还不是无官不贪?
道德指控,回避真实问题所在,这才是政法委的目的,这是为了习近平所说的“政治安全”,入其彀中,韭菜们永远要在灾难中轮回,一辈接一辈。
其四,有一个场景,韭菜们应该时时魂牵梦绕。
官方在隐瞒真相、任由病毒传播的时候,鼓动武汉韭菜聚餐过大年,现在又突然封城了,武汉成了一个只向天空开口、四围无路的盆地,这像什么?
想想当年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苏联官员怎样隐瞒真相的吧,想想那些枉死的苏联韭菜吧。苏联的核灾难需要蔓延到瑞典才能让世界知道,但是一部分韭菜已经完全不能知道真相了。今天武汉有多大区别?
想想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毒气室吧,差别是有的,毒气是黑纳粹放的,但武汉的瘟疫是赤纳粹在隐瞒真相中传播的,武汉人甚至中国人的人命在赤纳粹眼里算什么呢?
其五,谁说有传染病就抓谁,没有信息流通的自由,没有言论的自由,不多说了。
其六,高露炫耀的不是财富而是特权,中国有权贵,有贱民,这是一个人人不平等的国家。
故宫禁车据说7年以上了,即将在弹劾中过堂的川普总统访华都没能开车进入,但高露可以。高露小姐能故宫撒欢,李嘉诚做不到,马云、马化腾、李彦宏他们都做不到,这哪是炫富呢,这本来就不是钱能做到的事啊。
高露不仅做到了故宫撒欢,还能做到让故宫不惜说蹩脚的谎言来扯淡,替她开脱,谁能做到?哪个富可敌国的“白条猪”能做到?
高露为什么能呢?他是何长工的孙媳妇,何长工是跟住猪毛打天下的功臣,据说他促成了井冈山会师,没有他就没有中共的天下,这功劳能小的了吗?在中共权贵排行中这是响当当、能站前几排的人物字号。
至于宿州穿睡衣上街被姓名、照片一块披露的韭菜,你会认为他们和高露是人人平等吗?
中国人已经到了没有身份证寸步难移的网格化操控的电子奴隶状态:坐车五里地,中共政府要知道你的一动一作,马路上一颦一笑中共要知道你为谁开心为谁愁。但从深潭向上看,高露小姐已经去故宫撒欢了!
教科书、央视、党媒在教育我们,人人平等,你信吗?
其七,吴花燕饿死了。今日中国,高露的天堂,吴花燕的地狱。没错吧?
······
从实然来推导一遍:因为人人不平等,所以中共国有权贵、有贱民,权贵有一切权力,贱民则基本形同奴隶;因而国家掌握在权贵手里,而贱民仅仅是被统治者;
再推一步,因为贱民于国无分,不被当做人看待,所以这个国家最大的目标是保持权贵的统治权,而无权利的贱民则随时可以被当做代价牺牲掉;继续推导,因为权力���不公平因而社会不公平,因此才有掩盖瘟疫真相,任由贱民惨死,还要为伟人营造大开心、大快乐的尧天舜日,也才有了高露炫贵,花燕饿死的悲剧;因为权力属于权贵,所以当纰漏发生的时候,他们第一要保障的是统治权,而不是人命,所以继续愚民就成了常态······
请读者回头想想,十几年前萨斯横扫中国的时候,和今日完全同一个路经,国人的苦难就是这样在轮回,思之可叹!
如果人人平等,真正实现共和,自己的政府服务自己,人还是会被当做是人的;人既然是人就有言论和获取信息的权力;自己的政府服务自己,当然不能掩盖真相,任由瘟疫传播;人人共和的政府,没了特权,就没了受欺凌的韭菜和被饿死的吴花燕了;为民服务的政府自然不能永远有理,干得好继续干,干不好下台,哪能一边造孽一边做永远正确的圣人呢?······总之,国家要是人民的国家,这是上述一切问题的根本。
防控新病毒需要旧常识
中国新病毒能不能防控呢?
这几天防控新病毒的各种帖子满天飞,道士说念咒,和尚说念经,中医说吃蝙蝠治肺炎······
笔者认为,防控中国新病毒最需要的还是世界几百年就流行了的旧常识。
抄几段旧常识来看:300多年前,洛克说:权力不可私有,财产不可公有。否则,人类将进入灾难之门。洛克还说:政治权力唯一目的是公众福利,包括保护生命财产自由。
200多年前,孟德斯鸠说:极之而三权者合,既议其法令,又主其施行,又审其所行者与法之离合,是立法行政司法三权者聚而集于一人一众之身,是一人一众者,无论为贵族,为平民,其治皆真专制,虽有粟且不得食,,国群自由云乎哉?
200多年前,华盛顿说:如果言论自由被剥夺,我们就会像是沉默的羔羊,被领向屠宰场。
100多年前,阿克顿勋爵说: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这几句话都是耳熟能详的俗套子了,但之所以耳熟能详是因为文明国度已经将这些常识作为立国根本,实行了一两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虽然是常识,在中国这块地至今是严禁品。
数数历史上查禁私盐的几位排头兵,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连常识提都不提;张之洞“东学为体,西学为用”是要明确剔除这份常识;毛腊肉“知识越多越反动”要把这份常识幽闭夹边沟,斩尽杀绝;邓屠夫“四项基本原则”是要严防死守,防止“改革开放”中夹带私货;当今伟人习皇帝更粗野,“该改的、能改的我们坚决改,不该改的、不能改的坚决不改”,但该不该、能不能,他说了算,常识云乎哉?人民云乎哉?主权云乎哉?
灭绝常识还想要自称伟人、尧天舜日,也只有包子才有这样的厚皮了!
笑骂归笑骂,真正国泰民安、喜乐祥和,恐怕还要靠这几条文明世界的旧常识呢!不信我们依据上述常识从应然推导看看:因为人人平等,权力公有,所以实现共和,建立万民公有的政府,既然是民有的政府自然为民服务,做不好就下台换人,这样的政府会为了伟人的开心掩盖瘟疫真相、糟践万千黎民生命吗?如此,武汉官方掩盖瘟疫的罪恶完全可以免除了;
因为知道绝对权力会制造罪恶,所以权力要有分立,为民造福的政府继续执政,为民造孽的政府下台追责。如此,一个造孽的政府就不是一个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的全权政府,政法委不需要在瘟疫流传、草菅人命之后再出来自证清白、道德说教、欺世惑民了;
因为权力公有,法律成了所有人的行为准则,所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此高露还能故宫炫贵吗?而底层民众还能被权力霸陵作践吗?
因为有言论自由,瘟疫信息第一时间引起政府和公众重视,第一时间开始防治,如此,可以免去抓捕“造谣、传谣”,掩盖真相的罪恶了;
······
几百年的常识在当今文明国家早已精密实施,成了五尺孩童都懂的口头禅,但回首家国,还在被人为封闭在文明世界之外,忍受暴政专制之苦,予心之悲,不可名状,读者自有知者。
春节在即,武汉突然“封城”,一任其自生自死,而当今伟人依然占据所有媒体的头版,作为赵家庄园主喜乐祥和的春节早就开始了,韭菜贱民的生命自然不在中共权贵眼里。
掷笔之际,废书三叹,武汉千万人口,他们是谁人的父母,他们又是谁人的儿女?瘟疫流行之际再加暴政之苦,父哭其子,妻哭其夫,有病不得医,临行不得见的人间巨痛,正在摧残这座城市的黎民······
站起来做个人,能早一天不要晚一天呢······
建刚草草
市长批示被煽大耳光,共产党惠民政策被践踏
美国会议员呼吁宣布武汉肺炎为公共卫生紧急状况 强调不能信共产党
〖微博谈〗信共产党,得肺炎
总统选举惨败 国民党疑要跟共产党翻脸了
共产党像病毒!蒋经国反共有理?!200120【年代向钱看】
AD:搬瓦工官方翻墙服务Just My Socks,不怕被墙
美东时间2020年1月22日晚
原文链接:陈建刚:此时还相信共产党为民做主 你的苦难还远远不够 - 新闻评论
本文标签:中共, 中国, 习近平, 共产党, 政府, 权力, 武汉, 肺炎, 陈建刚
1 note · View note
gzexplor · 7 years
Text
贵阳牧师泄密案 检方尽把国法乱
贵阳牧师泄密案 检方尽把国法乱
2017-03-20 杨名跨
铁男辣笔
杨名跨按: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六条规定:“宣告判决,一律公开进行。”此即表示,即使审判不公开,判决也必须公开。
贵阳活石教会牧师李国志故意泄露国家秘密一案,贵阳南明区法院已判处当事人有期徒刑二年零六个月,目前正在二审中。
该案的处理,必须面对下列拷问:
1、非国家工作人员的公民个体属于渎职犯罪的犯罪主体吗?检察院有权对非国家工作人员泄密案以渎职罪案立案侦查?
2、如果检察院有权对此立案侦查,那之前警方对此案的立案侦查是否非法?警方之前收集的证据是否有效?能否作为定案依据?
3、同一检察官,既为侦查员又当公诉人,这已明确违反最高人民检察院的禁止性规定。本案的审查起诉程序合法吗?这样的起诉有效吗?
4、国家秘密及其密级的鉴定根据——即国家相关部门规章没有公开,且法院依法调取也没有调取到案。这样的“法律”能够作为定密的依据?据此作出的密级鉴定能够作为法院定罪判刑的依据?
5、涉案“秘密文件”已为他人公开发表的文章公开和传播,它还有秘密性可言?他人公开发表的文章能够等同于“秘密文件”?
……,……。
在欧美社会及我港台地区,检察公权多被誉为国家良心,乃因其节制公权、保护民权的卓越担当和正义守持。回望大陆,刑事侦查能否推进,在于检察捕或不捕;法院审判要否启动,在于检察诉与不诉。故,检察行止,干系重大。理应审慎而为,不可恣意滥权。
检察办案,不该靠乱。身为国家法律监督机关,不应以自己破坏法律程序的作为,来示范社会祸害公民。不该以执法者权力,在无罪公民身上实践赤裸裸的非法行径。
贵阳牧师泄密案,无论侦诉程序,还是实体评价,只要司法者尚保有最低的职业良知和做人底线,均不可能得出犯罪的结论。
狄更斯在《雾都孤儿》中说:“法律就是一头蠢驴”。但愿他说的不是本案中这般“法律人”。
鉴于贵阳中院二审法官已明确告知辩护人本案不再开庭审理,将直接作出二审裁判,故为落实“律师应当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的《律师法》使命,在已向贵阳市检法两院、党委政府、人大政协等正副职领导快递了50封律师信(含上诉状)但没有任何回复的情况下,特公开本案一审判决及上诉状、律师信等材料。
附一:律师信
附二:上诉状
附三:一审判决书
侦控程序乱套 犯罪对象错误 法律没有到案
贵阳活石教会牧师李国志故意泄露国家秘密案
简要律师意见
本人杨名跨,北京盈科(昆明)律师事务所律师,系贵阳市中级法院正在二审的故意泄露国家秘密案上诉人李国志的辩护人。
根据《宪法》第99条:“地方各级人大在本行政区域内,保证宪法、法律、行政法规的遵守和执行”,《律师法》第2条“律师应当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及中央《党政主要负责人履行推进法治建设第一责任人职责规定》等要求,特致信贵阳市人大、党政及司法机关负责人,就本案令人震惊的程序违法,以及事实认定及法律适用的荒唐,向领导陈明案情。希望众领导知悉南明公检法如何违法办案的同时,责令依法纠正本案存在的问题。毕竟,司法办案不能不择手段,更不要耍流氓。职守司法的办案机关也即所谓护法机关,确实不该故意人为地办理错案或假案。
一、侦查程序违法。
李国志不是国家工作人员,依法不属于检察院“职务犯罪”侦查范围。在南明公安已侦查3个月办案期限届满时,又将本案改变管辖移送检察院侦查,这完全是非法而无效的。况且,这还意味着之前公安的侦查因没有管辖权而构成非法,因此取得的所有证据将归于无效。
二、审查起诉无效。
知所避讳,当为最起码的程序常识。南明检察院同一检察官张伟,既担任本案侦查员,又负责本案审查起诉,完全践踏正当法律程序,公然违反最高检察院的禁止性规定。置法律设定的后置监督程序如废纸,如此赤裸裸的破坏国家法律制度。这样的起诉会合法有效吗?
三、“秘密”认定非法。
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是典型的行政犯(相对于杀人、放火等自然犯),故秘密的认定必须依循《保守国家秘密法》。具体根据是,该法赋予国家保密局及中央相关职能部门联合制定的部门规章。可是,本案中定密所依据的部门规章根本就没有颁布,一审法院依法调取也没有调取到案,故以此根本未公开、也等于根本不存在的规章,鉴定本案所涉事项的秘密等级,并据此定罪判刑,这显然是非法的。因为它完全违反了“罪刑法定”这一最最基本的刑法帝王条款所要求的公开法、成文法、实定法等ABC一样的刑事法基础常识。
四、犯罪对象认定错误。
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的犯罪对象,只能是依照《保守国家秘密法》规定,由有权机构认定,在一定期限内由一定范围人员掌握,并采取了必要保密措施,一旦公开可能会使国家安全和利益遭到损害的有关国家政治、经济、国防、外交等不适宜公开的重大事项。说白了,它只能是国家机构掌握的文件材料,一旦泄露必将造成巨大危险或危险之虞。
本案中,认定李国志的所谓泄露国家秘密行为,事实上就是在他了解并知悉信教人员名单,且知道该名单冠有“机密”字样的情况下,事隔两天后,看到载有名单部分内容的文章被他人网络文章公开发表后,他自己跟着转发了该文章。
常识性问题是,如果所谓的“秘密”已经被人发表的文章所公开,它还有“秘密性”可言吗?他人已公开发表的文章本身,能够等同于“国家秘密”文件吗?发表的人只有一个,但转发的人成百上千,按照同样行为同样评价之“一准于法”,是不是咱贵阳市南明区公检法,得把凡是转发的人,都以泄露国家秘密罪全部抓起来?这不荒唐吗?
五、当尊重宗教信仰,莫人为制造矛盾。
基督教徒创造了辉煌的大类文明。简单翻开人类教会史,就能明了基督教信徒占有全球人口的三分之一,高达21-22亿。
宗教信仰自由是国家《宪法》明文确认的公民宪法权利,宗教信徒不是敌对分子,宗教活动不是犯罪活动。上诉人李国志作为牧师所领衔的贵阳活石教会,仅仅是一群自发自愿在一起研习圣经的基督徒实践修行其宗教信仰的家庭教会,其交流圣经心得而在一起的传经布道行为,从来没有妨碍任何第三人的合法权益,其在相对封闭的室内场域平和、理性的信仰表达,自始至终没有造成任何公共秩序的混乱。可以大声而肯定的说:“他们其实都是一些有信仰、不乱来的良善公民”。仅仅因为他们拒绝被改造为官办教会即不愿加入“三自教会”,咱们警方及司法机关就在不敢公然否定公民信仰自由,也没有任何实质违法行为可供查办的情况下,以此“泄密”为由抓人问罪,此等丑行当然不耻于为世人所知,但它绝对不配认定为“国家秘密”。
基督教不是邪教,基督徒不是邪教分子。既然《宪法》确认每个人都有信教之自由,一群人在一起的所谓信教人员名单,怎么就成了“国家秘密”?“丑行烂政”的耻于面世,不等于“国家秘密”的法律保护。有人公开了施之于宗教信徒的不当甚至非法行径,这能认定为泄露国家秘密而问罪抓人吗?而且,公开这等丑行的人是李国志吗?大量传播这等丑行的人,又仅仅只有李国志吗?
大数据贵州,大数据贵阳,正在以自己的后发优势在数字化时代引领着国家的信息化建设,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作用,吸引了国内外众多的眼球和惊叹的目光。咱们理应有更高远的视野,更宽广的胸怀,接收与吸纳不同的思想。对于在国内外都有所影响的教会组织,不该如此“下三滥”以对?请善待他们,也请善待贵州!!
有无法治,“大案”检验。既为案件侦办,必须严守程序。既作犯罪指控,当重犯罪构成。咱堂堂贵阳市南明区公检法机关,不会不懂本案所涉的公理性常识,不当罔顾最起码的程序规定,更不该公然违反最基本的定罪要求。
恳请领导明鉴,但愿贵阳司法能在本案中早日迷途知返!
顺致
政安
杨名跨律师 敬启
2017年2月20日
详细意见,请看律师代为制作的本案《刑事上诉状》。
                    刑事上诉状
上诉人:李国志,男,汉族,生于1977年3月28日,身份证号:52242619770328╳ ╳ ╳ ╳,住贵阳市云岩区 ╳ ╳ ╳ ╳ ╳ ╳ ╳。
辩护人:杨名跨,北京盈科(昆明)律师事务所律师。
辩护人:王欣欣,北京盈科(昆明)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因泄露国家秘密罪一案,不服贵州省贵阳市南明区人民法院做出的(2016)黔0102刑初602号刑事判决,故提出上诉。
请求事项:
依法撤销贵州省贵阳市南明区人民法院做出的(2016)黔0102刑初602号刑事判决,依法改判上诉人无罪。
事实及理由:
一、本案侦查及起诉程序严重违法,对非法侦查所获证据及严重违法的审查起诉行为依法只能作出否定性评价,一审判决依法只能予以撤销。
1、南明区检察院对本案没有侦查权,该院对非国家工作人员以渎职犯罪立案侦查,完全违反法律规定。
《刑事诉讼法》第十八条规定:“贪污贿赂犯罪,国家工作人员的渎职犯罪,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非法拘禁、刑讯逼供、报复陷害、非法搜查的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犯罪以及侵犯公民民主权利的犯罪,由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对于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其他重大的犯罪案件,需要由人民检察院直接受理的时候,经省级以上人民检察院决定,可以由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 ”因此,检察院立案侦查的案件范围,仅限于《刑事诉讼法》第十八条明确规定的案件种类及其主体要求。概而言之,除“贪污贿赂犯罪”中可能出现非国家工作犯罪(如行贿罪)依法当由检察院立案侦查以外,其他如渎职类犯罪行为的侦查,其涉案主体只能是国家工作人员或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也只有国家工作人员的渎职滥权行为,才可能由检察院立案侦查。
从刑事实体法上而言,非国家机关工作人员 违反保守国家秘密法的规定,故意或者过失泄露国家秘密,情节严重的,尽管也以泄露国家秘密罪酌情论处,但鉴于其身份不是国家工作人员,故从刑事程序法上而言,其性质因不属于国家工作人员履行公职行为过程中实施的渎职犯罪,故只能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人民检察院对此类非国家工作人员泄露国家秘密罪,根本没有侦查权。
对上诉人涉嫌的非国家工作人员泄露国家秘密罪,贵阳市公安局南明分局是2015年12月9日“依法”立案侦查的,南明区检察院于2016年1月22日“依法”对李国志批准逮捕。在侦查活动已经开展整整3个月后,南明警方又“依法”于2016年3月10日将本案移送南明区检察院侦查,南明区检察院于2016年3月15日“依法”对本案再次进行“立案侦查”。同一部《刑事诉讼法》,同样的主体和涉案行为,在批捕后2个月的公安机关法定侦查羁押期限届满时,却被堂堂公安及检察机关如此儿戏般地对待。难道咱们贵阳市南明区的警、检机构,对这等基础程序法常识都不能正确理解和执行?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变着法子”折腾上诉人,并践踏刑事诉讼法。
主管是管辖的前提,管辖则是立案及侦查的基础。这是基本的国法规定,也是起码的程序常识。因此,对于没有侦查权的南明检察院2016年3月15日以后非法管辖及侦查中所获取的证据,因其取得主体和程序严重违法,故依法不得作为本案定罪证据予以使用(但可以作为它们公然践踏国法的证据留给正义护法机关和世人评价)。
2、同一检察官,既当侦查员又当公诉人,公然作废“审查起诉”这一法定环节和重要制约监督程序,这样的起诉合法有效吗?
根据《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试行)第五条的规定:“人民检察院按照法律规定设置内部机构,在刑事诉讼中实行案件受理、立案侦查、侦查监督、公诉、控告、申诉、监所检察等业务分工,各司其职,互相制约,保证办案质量。”《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试行)第三十条规定:“参加过本案侦查的侦查人员,不得承办本案的审查逮捕、起诉和诉讼监督工作。”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二十五条也作出了类似规定,即:“参与过本案侦查、审查起诉工作的侦查、检察人员,调至人民法院工作的,不得担任本案的审判人员。在一个审判程序中参与过本案审判工作的合议庭组成人员或者独任审判员,不得再参与本案其他程序的审判。”前面所引用的一系列法律规范,均是程序正义的最低要求,其目的在于强调检察机关等办案机构内部各部门之间,必须秉持相互制约的原则,独立行使职权,防止内部监督流于形式,而导致法律不能得到有效实施反遭到人为践踏。
本案中,南明区检察院检察官张伟,既是本案侦查程序中的侦查员,又是审查起诉环节及《起诉书》明确载明的公诉人,并出席法庭参加庭审活动进行犯罪指控。如此明目张胆地违反法律程序,废弛审查起诉制度。犹如一审法官又作为二审法官审理自己所作一审判决的上诉案件般荒唐。面对此等公然践踏程序正义的检察行为,难道咱们负责本案二审的法官,还能作出合法性评价?还能维持一审判决而认定其程序正当??
二、 鉴定机构将没有公布施行的法律规范作为认定国家秘密等级的依据,且拒绝向法院提供该法律规范,但一审法院却“法不可知而刑却可测”,使罪刑法定原则在本案中遭到彻底破坏。
认定本案“犯罪对象”为国家秘密的证据,是贵州省保密局2015年12月9日向贵阳市公安局南明分局出具的《密级鉴定书》。该《密级鉴定书》将《关于印发贵阳市“活石教会”信教人员名单的通知》认定为“机密级事项”的法律依据,是《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因本案一审辩护人陈建刚、赵永林律师对鉴定人员没有署名[1]而无法查明其资质及鉴定依据等提出异议,一审法院专门去函贵州省保密局,要求调取《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为此,贵州省保密局于2016年11月16日向一审法院出具了《情况说明》,内容为“贵阳市南明区人民法院:你院来函调取《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收悉。经查,1995年10月25日国家宗教事务局与国家保密局联合印发的《关于印发<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的通知》(国宗发〔1995〕047号),主送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宗教事务局、民宗委(厅、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民宗委,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保密局,并对《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标注‘内部文件,注意保管’,要求各受文单位认真贯彻执行,不得擅自扩散和公布。”从而,在本案所有卷宗内,至今没有看到据以作出密级鉴定的法律依据。
本案中的密级认定依据,不仅人民大众“法不可知”,甚至堂堂法院也“法不可得”。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及国务院《规章制定程序条例》,《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属于典型的部门规章,只有依照《立法法》和《规章制定程序条例》规定的程序制定并依法公布施行后,才具有法律效力,才可能作为认定具体案件并作出相应行政或刑事处罚的依据。
二审介入本案为上诉人接力辩护的杨名跨、王欣欣律师,应二审承办法官要求为我补充提交本上诉状而制作过程中,输入“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关键词遍查网络,反复搜索,截止2017年1月16日晚上23点,根本无法搜索到一审判决据以定案的关键证据所依据的前述法律规范——《宗教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但却可以搜到公安工作中、检察工作中、组织工作中、纪检监察工作中、司法行政工作中、经济工作中、水利工作中、地质矿产工作中、档案工作中、教育工作中、环境保护工作中……等等╳╳工作中国家秘密及其密级具体范围的规定。因此本上诉状可以明确宣告:本案据以作出密级鉴定的法律规范,根本没有颁布施行,确属“内部文件…并不得扩散和公布”的“秘密法”。
公元前536年,子产“铸刑书”,公布成文法。把自己所制定的刑书铸在鼎器上,开创了古代公布成文法的先例,否定了“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秘密法。
公元2017年即作出本案判决的今天,距离子产“铸刑书”,公布成文法,已经整整2553年。举目全球,罪刑法定原则,以1215年英国《大宪章》所定“凡是自由民除经其贵族依法判决或遵照国内法律之规定外,不得加以扣留、监禁、没收其财产、褫夺其法律保护权,或加以放逐、伤害、搜索或逮捕。”为最早渊源,到了17、18世纪,欧洲大陆启蒙思想家针对封建刑法中罪刑擅断、践踏人权的黑暗现实,更加明确地提出了罪刑法定的主张,并以三权分立说和心理强制说[2]作为其理论基础,使罪刑法定的思想更为系统,内容更加丰富。法国大革命胜利后,罪刑法定这一思想由学说转变为法律,在宪法和刑法中得到确认。1789年法国《人权宣言》第8条规定:“法律只应规定确实需要和显然不可少的刑罚,而且除非根据在犯罪前已制定和公布的且系依法施行的法律以外,不得处罚任何人。”在《人权宣言》这一内容的指导下,1810年《法国刑法典》第4条首次以刑事立法的形式明确规定了罪刑法定原则。
当今正在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也于1997年正式确立了罪刑法定原则,明确规定“法律明文规定为犯罪行为的,依照法律定罪处刑;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为犯罪行为的,不得定罪处刑。”从而根本否定了罪刑擅断、践踏人权的陈腐观念以及“类推定罪”等老刑法规定。
不得扩散与发布的“内部文件”,能称其为法律吗?这种“内部文件”所规定的内容,能够视作“明文规定”??这种“秘密而未公开的”密级依据所定罪案,二审法院可以无视而维持原判???
三、将公开发布的文章视为国家秘密文件,是本案犯罪对象认定上的根本错误;将转发已发布文章认定为泄露国家秘密,是本案一审定罪的荒唐逻辑。
贵阳市公安局网安支队出具的《情况说明》已明确证明,《对外援助新闻网》刊载记者“乔龙”发表题为《贵阳官方机密文件“稳控”活石教会 两百信徒被“一对一”的约谈》文章,后附所谓的涉密文件即《关于印发贵阳“活石教会”信仰人员名单的通知》的照片。随后该文被媒体、推特网民、境内微信公众号及微博网民转发。据此可以肯定,就算该文件确属国家秘密,但是在该文件内容已被多家媒体、推特网民、境内微信公众号及微博网民大量转发的情况下,所谓国家秘密的泄露在上诉人转发该文章之前,事实上已经实施完毕,其秘密性已经不复存在。
一审判决经审理查明的事实是:2015年12月6日,余雷(另案处理)在本市花果园国际中心3号楼“活石教会”处将从王瑶(另案处理)处获取的贵阳市依法处置贵阳“活石教会”指挥部印发的《关于印发贵阳“活石教会”信教人员名单的通知》(该通知明确注明为机密)的两张照片调出给李国志、苏天富(另案处理)观看。被告人李国志观看后,要求余雷通过手机蓝牙将该机密文件传送到自己的手机上,并向余雷指出该文件标题左上角有“机密”二字,让余雷不要外传。随后,被告人李国志将自己获取的机密文件让苏天富翻拍。2015年12月8日,被告人李国志通过手机网络在其微信朋友圈采取分享的方式向公众散布了含有该机密文件内容的“张坦:请为贵阳活石教会代祷函”和“贵阳官方机密文件‘稳控’活石教会 两百信徒被‘一对一’约谈”的两篇文章。
从以上一审判决认定的案件事实不难得出如下简单涉案事实。一是2015年12月6日上诉人与苏天富从余雷手机上看到所谓机密文件,这显然不是什么泄密罪行;二是看到后要求将所谓机密文件传输到自己手机上留存,并以存在所谓“机密”二字要求余雷不要外传,这同样不属于什么泄密罪行;三是李国志将自己获取的机密文件让共同观看过并知悉内容的苏天富翻拍,这与泄密罪行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最后才是事隔两天后的2015年12月8日,上诉人见到涉及所谓机密文件内容的两篇文章公开发表后,自己也通过手机朋友圈转发分享相关文章的事实。其所谓的故意泄露国家秘密,就在于这个转发行为(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人公开发布的文章,是由于上诉人李国志提供的信息源,且李国志及苏天富均交待自己在获得文件当天就已经删除)。
根据《保守国家秘密法》第二条规定,国家秘密是关系国家安全和利益,依照法定程序确定,在一定时间内只限一定范围的人员知悉的事项。由此规定不难判断,涉及国家安全和利益的有关事项哪怕是国家秘密,若所涉内容一旦公诸于世,就不可能再是所谓国家秘密,根本不再具有秘密性可言,这是再浅显不过的常识。即使是国家专利法保护的发明创造,一旦公布也将丧失其新颖性,难道所谓的保密事项公诸天下后,还有“不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属性?还属于国家保密法所规定一旦公布会造成国家安全和利益可能遭到损害的事项?
另外,根据《保守国家秘密法》第九条所列七项应当确定为国家秘密而涉及国家安全和利益的事项,泄露后可能损害国家在政治、经济、国防、外交等领域的安全和利益,从而有必要专门立法予以保护,并规定对情节严重者予以刑罚规制。但所列七项中,并没有专门涉及宗教信仰问题。
宗教信仰自由乃我国《宪法》第三十六条确认的公民宪法权利,也是每一个公民所享有的基本人权,该权利并不需要法律、行政法规等再行立法确认和赋予。特殊情况下对此权利的克减或限缩,理应实行宪法保留[3]。因此,任何有关公民宗教信仰的行政执法及司法活动,都须从保障与维护该宪法权利的角度考量。“宗教信仰是私人事务而非公共事务或国家事务,因而,国家也好,政府官员也好,都不应该插手私人的信仰。……政教必须分离,国家和教会都必须划清自己的权力域限,人们在宗教和信仰问题上应当和平共处,相互宽容”。这是洛克《论宗教宽容》的中心论旨。上诉人所在的贵阳活石教会,所有信徒对基督教的信仰自由并不违法,基于信仰开展的传经布道活动等善行,都是在室内这样封闭的场域平和理性的进行,没有给任何公共秩序造成丝毫危害,恰恰是政府有关部门的非法干扰和人为阻挠,甚至构陷抓捕才把问题复杂化和扩大化,从而造成非常负面的影响。
国家保密制度,不是烂政“遮羞布”;刑法泄密罪条,不是丑恶“茅厕房”。本案所谓秘密文件及所谓机密内容经他人以网络文章公开发布后,国家政治、经济、国防和外交等领域的安全及利益,至今仍安然无恙,并没有任何损害后果发生。说得直白点,充其量在宗教信仰自由这一宪法人权所遭受的地方烂政非法干预问题上,有关地方政府及其工作人员的丑恶嘴脸,招致世人鄙夷甚至唾骂,而使相关地方党政部门因此丢人现眼而已。这完全属于人们言论自由的范围,也是政府行政必须要承受的监督与批评。
综上,本案在侦、控环节都存在严重的程序违法,二审法院依法理应将本案发回重审。但是,鉴于本案“经审理查明”的案件事实,已充分证明所谓国家秘密已经作为网络文章被公开发布,上诉人转发该文时其秘密性已经根本不复存在,故上诉人的转发行为根本不存在泄密;据以作出密级鉴定的法律依据,因没有颁发施行而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上诉人的行为不可能构成犯罪,故请二审法院直接依法改判上诉人无罪,以免因程序违法发回重审而人为浪费司法资源,并继续折损司法公信及政府形象。
此致
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上诉人:李国志
                                 辩护人:杨名跨 王欣欣
                                  2017年2月17日
注:本书面上诉状是在一审判决宣判时,上诉人明确提出上诉而无具体意见的基础上,二审辩护人介入并查阅案卷后根据法官的要求及上诉人的意愿补充提交。
[1] 一审判决据以驳回律师意见的《密级鉴定工作规定》(国保发〔2013〕5号)第十九条规定“参与密级鉴定的人员与相关案件责任人员存在利害关系或者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密级鉴定公正的,应当回避。……”鉴定人员不署名不知是谁,该项规定如何执行?
[2] 心理强制说:要求事先明文规定犯罪及其法律后果,从而促使人们作出趋利避��的选择,以免实施犯罪行为。
[3] 宪法保留:是指由宪法来专门规定某些事项,其他国家机关,甚至代表民意的立法机关也不得进行规定,这种类型的宪法保留主要体现在对一些带有绝对性的基本权利的限制上。一般认为,美国宪法第1修正案是宪法保留的典型。该条规定:国会不得制定下列法律——建立宗教或禁止宗教自由;削减人民言论或出版自由,削减人民和平集会及向政府伸冤之权利等……。
附三:原审判决书
0 no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