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就是要好好玩啊!
嘿嘿我想到了这个,我要记一下,如果有可能有时间我一定会写的但今天是情人节!!而我想的是我马上要进监狱高中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当Eddie还是小恶魔时,他出门需要穿卫衣,带着帽子,很明显他看起来不高兴, 他的鼻子在冒火。
等到血兄弟让他失去恶魔的样子,jaime为了让Eddie转移注意力。他将他带到出去逛街,玩了一天一夜。凌晨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公园。只有他们两个人类,jaime鼓励Eddie从滑梯上滑下来。
“来吧朋友!加油”
他们兴奋极了,就像是三岁小孩,共用一个大脑。他们轮流地推着对方玩荡秋千,在弹簧木马上摇来摇去(甚至拍了照片),玩跷跷板时故意让对方磕一下,摘了狗尾巴草追着对方想要挠对方痒痒。他们转来转去,玩捉迷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玩各种各样的运动器械。
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是一对普通的男孩,任何奇怪的事情,伤痛,悲伤从来没有侵染过他们。不做超级英雄也挺好的。
他们在一座没有人会发现的孤独公园里欢声笑语。无忧无虑地度过夏天的黑夜
“我很高兴你在这里,朋友”
“我也是,朋友”(இω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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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零工:没有游戏,不似零工
两年前给多数派写过类似的题目,这篇侧重点不同,材料也更齐全一些。端传媒版本: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20220-game-on-labor/
越是传统工作瓦解的年代,靠打游戏赚钱越是个诱惑人的口号。过去两年,作为学术流水工,出于对主流职业路径的怀疑,也为了弥补青少年时期因为阶层性别地域等限制而被剥夺的游戏时间,我把中国通过玩游戏赚钱的各类零工:代练、打金、私服、直播、短视频、陪玩、租号、卖号、博彩等做成了自己的主要研究课题。
依托社交网游的庞大积淀和高度管制下暗流汹涌的灰黑产业,中国是全球游戏零工名副其实的地表中心。近两年,《堡垒之夜》的火热和疫情的居家办公效应也盘活了欧美的网游市场,Discord上组建起各类提供陪玩代练交易的电竞公会,E-pal等游戏陪玩平台也慢慢涌现,但其顾客多为离散亚裔社群,劳工数量也无法与中国市场匹敌。根据各大平台发布的用户数据测算,中国的游戏零工群体少说也有六七百万,不输于外卖、快递、网约车等平台经济的劳工规模。但虚拟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中产阶级同情心的缩水,游戏和灰色经济的属性又让劳动权益问题似乎无从着眼。已有的从反996到工作时间表的中国技术工人反抗话语,国境线外游戏开发者的工会运动,往往基于争取稳定工作时间的诉求,也与游戏零工的工作体验难以对接。
游戏零工似乎站在了一个微妙的路径分叉上,一边是新经济下制造算法产品的创意劳动,一头是算法垄断的平台资本主义。游戏零工既不那么接近游戏,也不像普通的零工,ta们更像那些失业的人、打黑工的人、实习生、无偿家务工、性工作者、监狱劳工、无证移工群体。ta们都是挑战劳动定义的劳动者。
游戏零工的生产链
遍布全中国,聚集在中小城市的打金工作室一度代表了中国游戏零工的公共画像。老游戏玩家大都记得,打金就是在MMORPG游戏里打出金币和装备,再通过交易平台转换成美金等通用货币。坊间盛传本世纪初的中国有过十万全职的金农,如果再加上无数层层加码的中间商、客服、翻译,这个数字还可以翻番。2006年前后,被工作室控制,没日没夜在屏幕前为欧美客户打魔兽世界金币的内陆男青年们,一次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登上英文报章的版面,完美充当着中国盛世下血汗工厂的注脚。
这种种族化的国际形象固化后,使得后续游戏零工的发展成了一条鲜有人梳理的暗线。海外关于打金的学术分析,也往往在MMO年代刹车,并以中国打金逐渐衰落,相关业务随之转移到东南亚和拉美等地作为故事的结局。但结局之外还有延续性的展开。过去十年,随着国内游戏社交市场的扩张、通讯网络的进化,可计件量化、外挂横行、男性主导的金农组织模式渐渐被直播、陪玩等内需驱动、服务导向、有更多女性参与的模式所取代。内部阶级不平等的加剧和平台经济榨取模式的标准化,也让中产和海归持续剥削中下阶级劳动力的游戏服务业模式变得更为可持续:总有无数人希望用金钱来做时间的交易,不管是做饭、购物还是游戏的时间,都可以统统外包给更不值钱的人类。
爆款网游和风投也在协力构建出陪玩陪练等新的电竞工种,而每一种新的工作都会带来进一步的衍生性零工。女性陪玩的供需矛盾养肥了男变女的变声器产业,而难以辨认原声的声卡则需要专业的调音工作室和调音师。零工间的竞争一方面鼓励了外挂和接单脚本的使用,另一方面也刺激出新的营销型兼职,比如专门为陪玩代练定制宣传图的美工。宣传图包括罗列个人信息和服务单价的信息图,“存十(单)送一”等优惠的“存单”价格图,或是在自己用户名后加顾客ID的“冠名”价格图,陪陪和打手可以在各个平台和战绩图并置做推广。我通过闲鱼认识的一位兼职美工,每月靠给其他陪玩做图可以获得一千多收入。
不同游戏零工之间尽管差异明显,边界却极为模糊。大部分人同时从事或是从事过两种或以上的服务,“可代(练)可陪(练)”甚至成为一个圈内的固定词汇,全程直播代练单也愈发成为业内防外挂的规范。在我接触到的零工中,有人做完陪玩转当了主播,也有人被直播公会压榨转做陪玩;有人开直播间是为了宣传或吐槽代练陪玩经历;还有人拿代练的账户和人陪玩,同时还在B站直播。游戏零工的迭代和互相转化,使其得以卷入越来越多难以融入正规就业市场的人口。
公会、工作室和转单群
与“困在系统里”的隐喻有所不同,数字平台的算法霸权并不足以解释游戏零工的生态圈,算法甚至是相对没那么重要的一环。对游戏零工们的控制形成了一种分散的网状格局,这里头有工作室、公会、自诩为公会的各种非正式发单转单群,和各类大小平台,每个相对独立的组织都还存在内部层级和多头控制,每个利益相关者都试图在本就不高的现金流里分一杯羹。
集中雇佣游戏零工的游戏工作室的转型,最能说明多头控制的强韧。如今线下工作室依然广泛存在于中国三四线城市和大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大多没有办理营业执照,以民居形式存在,凭外观很难辨认。在我短暂居住的上海棚户区附近,我曾找到一家在招人的陪玩代练工作室。我提出去实习,老板说必须住宿,床位租金900元一个月,不过当我自报性别后,就马上被拉黑了。线下工作室的生命也往往极为短暂,人员流动大,隐形成本高,运营超过一年的很少。打高校电竞的K曾在中部某电竞省会开了大半年的小型陪练工作室,电脑和租金只是显性成本之一,除此之外要安装吸音海绵避免邻居投诉,每三天还要烧掉五百多电费,毕竟这是个和比特币矿工们抢显卡的行业。为了稳住打手,工作室定期组织聚餐唱K团建等,也在不停打薄利润。
数字零工平台的兴起,让不少苦于收支平衡的工作室找到了一条另类生路:转单发单。由于路径依赖,很多客户习惯于通过淘宝等大流量电商下单,工作室接单后,一些单子转给旗下的发单群和职业打手,剩下消化不了的直接压低价格发到平台,等着没有资源人脉的零工以极低的价格接单。极端情况下,工作室可以完全线上不雇佣任何打手,仅仅靠兼职客服和阿里的流量赚取差价。为了避免���客发现,工作室会以安全为名阻止打手私下联系客户。
在陪玩领域,数字平台的流量一般反超大工作室,但工作室也并未因此消亡,反而与平台默契地形成共生的关系。正如直播平台的公会,网约车平台的车队,家政平台下的各种地方中介,平台即使处于相对强势,也需要工作室为自己提供稳定的劳工和标准化的服务。这时候,工作室在平台上运用多开脚本、抢单软件、买号、刷单等方式集中养一群大号,从平台接到的单子再转给自己控制的线下劳工或是线上群组。由于大量工作室垄断了算法排名,普通陪玩接平台单变得很难,一些人权衡利弊后还是会选择通过转单群接单。尽管单价往往已经腰斩,单子也转了三手甚至四手,源源不断的群订单缩减了平台单常有的接单间隙时间,也省去了劳工和客户沟通订单报酬等环节,最后计算出的时薪并不比平台低。
与其说零工们被一两个垄断平台非人性的算法所压榨,不如说ta们被一整套涉及到各方人力的网状结构所制约,逃离了平台还有工作室,在不同实体间的流动很难突破这个人机混合渗透的体系。
从网吧到家庭作坊
网吧一度是中国网游与游戏社交的中枢。如今,一二线城市的核心区域已经难觅网吧的踪迹,但下沉市场、工业区和城中村依然聚集着大量网吧,它们提供的不仅是青年劳动力再生产的空间,也是部分游戏零工的工作场所。尽管2015年后,《王者荣耀》的霸榜让手游零工也成为庞大的社群,《英雄联盟》、���永劫无间》为主导的端游单价要高出许多,而处在鄙视链顶端的《Dota2》凭借少而精的中产玩家后盾,是平均单价最高的端游。不想被工作室束缚的部分游戏零工,特别是靠技术上分的那些,依然倾向于网吧的高配置来接单。
在昆山日结聚集地边缘的一家网咖,经同为游戏陪玩的网管介绍,我认识了长期蜗居大厅的全职打手L。L一般在网吧过夜,偶尔去周边的日租房洗漱休息,吃饭就是送到座位上的网吧餐点或是周围的黄焖鸡,再加一瓶东鹏特饮—这里的大神们都知道怎么薅平台补贴羊毛让实付金额变成个位数。L本在昆山一家工厂操作机械,坐班太辛苦一气之下辞职。L接《英雄联盟》的陪练和代打技术单,因为玩游戏多年,靠个人人脉走私单,加上打单效率高,高段位一把可以拿30以上,平均一天到手500块。扣除每天近100的网费和包夜,L还能存下一半收入。由于打单收入比之前到手的工资加五险一金还要多,家人至今以为他还在厂里上班。不过L在整个系统里算是顶级的职业玩家,可以逃离大小中介的抽成。我把他的打单小视频发给别的代练陪玩,总是被说技术太好,学不了。
游戏技术并非唯一的门槛,网吧空间的男性气质也让女性零工难以融入。即使有勇气驻扎,这类空间对女性的排斥也以无数微妙又尖锐的方式展开。比如在我参与观察的网咖,理论上有分性别洗手间,但女洗手间因为长期无人光顾而早被男人们征用。大神们也习惯了如厕不关门、忘记冲水和烟头乱扔。网吧会员群里充斥着各种性别主义的笑话,会员们自称兄弟,默认没有女性存在,连我自己在群里用的也是男号。这里有女会员吗?我有次忍不住问值班的网管,他扫了一遍后台密密麻麻的身份资料说目前上机的有一个。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是网吧包间最角落的一个座位,藏在99台机器的矩阵里。
在竞技网游的世界,高价技术单背后不仅是不断被建构的“游戏技术”,还要人脉、资源和技术硬件作为支撑。同样经常在网吧接单,L能靠一堆主播朋友帮自己宣传陪练,S因为本地没有玩游戏的朋友,也不认识其他零工一起组三排五排,只能孤身一人接代练平台上的二手三手单。体校学格斗期间接触代练的R已经接单五六年,早期单排接平台单,常遇到坑人队友掉分输掉保证金,一天打六小时才净入账30。后期有了人脉和车队,收入才有点起色。从这个意义上说,女性被挤向娱乐陪玩的位置,不仅是因为社会对女性承担情感劳动的期待,也是她们长期被玩家社群排斥,难以运用自身游戏资本的结果。
X是我遇到的唯一接纯技术单的女代练。X高中开始打各类竞技网游的排位,她也是唯一一个自称有游戏天赋的女性。为了最大程度避免和顾客沟通,X主要依赖于一口价卖出自己手打的《英雄联盟》高段位外服号。市场上,卖现成的代练号比提供定制代练服务偏宜很多,又因为日韩服务器严格的封号规定,X一个账户只开出60-100元的价格薄利多销,平摊下来时薪只有10元。X说她只是赚零花钱,也不打算从事电竞工作,即使这样,还是不断有顾客质疑她作为女性,为何不去从事别的工作。
在网游的世界,男性性别本身就是最坚固的护城河。自诩懂得网游潜规则的玩家可以轻易列举出各种男性忘开变声器连麦的车祸,但鲜有人关心相反的需求。淘宝变声器的评论栏,充斥着全中国各地女玩家们心酸的感言:换了男声后,联机时无端的骚扰和恶意才终于消失了。
各种作用力下,几乎所有的游戏零工女性都是全天居家工作。居家接单有时是出于疫情风险和社会治安的考虑,但更多是主流就业市场排斥的结果。疫情期间从美容、零售、媒体等行业离职,长时间找不到稳定工作的困境,频繁出现在女性零工的叙述里。一位美甲店倒闭转行陪玩的零工把陪玩行业比作低学历女性的“一扇天窗”。游戏搬砖是所有行业的蓄水池,对弱势性别而言尤其如此。游戏服务业对女性身体的榨取模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家庭生产的模式,与工业革命前后靠家庭编织赚钱的女性形成了跨时空的呼应。
零工社群、互助与诈骗
线上线下平台经济的关键分野,除了前者缺乏后者在物理空间的可见性和集体行动,还在于线上工作空间的高度延展性。专门的游戏零工平台仅仅是游戏零工经济的冰山一角,因为游戏社群的边界难以通过网站和平台的性质界定。从QQ、微信群、YY、贴吧、虎扑到闲鱼、转转、知乎、豆瓣、小红书,零工们散布在一些看似与游戏不相干的电子场域里。
比如在豆瓣和小红书上,有大量帮人“代肝”《原神》、《幻塔》、《明日方舟》等二次元和养成类游戏的用户,女性占到了极高的比例。与专注于排位练级的传统上分代练不同,代肝、代跑暗示着花较长时间跑地图获取游戏素材或是代刷每日任务,是一种更赤裸裸的时间交易。从收入回报看,这也是一种极为低廉,近乎自我剥削的重复性劳动。职校在读的W抱怨说一开始想赚钱,但接了一段时间就感觉“本末倒置”,十分后悔。后来他“抬价格也不想接了 ”,在食其家签了时薪20元的服务生,至少能包一顿员工餐。
小红书上的《Sky光·遇》代跑
即使已经在低价徘徊的代肝,也面临着进一步贬值的风险。闲鱼上的一位《原神》代练透露,她刚开始代肝一个需要连续上线几天才能拿到的特殊武器时,出价是80元,但没多久就涌入大量低价竞争者,把平均报价拉低到了50块,而游戏中的木材价格,更是贬值了三分之二不止。除了价格战,零工间还会互相借鉴和抄袭宣传帖,被拷贝的一方经常反倒处于点击率的弱势。和日结的季节性波动类似,暑期常常是最差的游戏订单季,各种学生党加入零工大军和全职党争夺有限的客源,代练陪玩价格砍半都不少见。为了最大化曝光量,有人甚至跑到各大应用商店下通过评论游戏app来接单。
但竞争和合作的边界也未必清晰,零工间的合作行为也比比皆是,同平台互相刷单刷流量、跨平台互相推广业务是最常见的形式。比如圈内黑话中,游戏陪玩们互相下单来刷单和提现,被叫做“下反(返)”,而相关的聊天群则被取名为“下反交流群”、“下反互助群”。有时候,群名前还会加上“狮子座”、“天蝎座”或是各种表情符,让人误以为进了占星交流群。
然而类似外卖骑手的纯互助群非常少见,毕竟大家都隶属于不同平台、公会和工作室,斗争矛头很难统一。在游戏零工的辞典里,“互助”以一种多义和杂糅的方式展开,很多时候,这只是私人游戏公会或工作室的下游语音厅或接单转单群。“赚钱”、“刷单”、“互助”、“交流”、“唠嗑”、“粉丝群”,竞争与合作、逐利与反抗交织在一起,难以剥离出纯粹的互助意义。有个陪玩表示自己有很多同行的互助群,在我多次确认核实后,发现她所指的群是平台官方拉的陪玩管理群。另一位则表示,她唯一和其他陪玩有日常互动的平台,居然是某个男老板建的自己点过的所有女陪玩的群。
我接触到的绝大部分游戏零工都表示,线下并不认识任何从事同一服务的朋友。有几位甚至表示见不到同行是好事,“认识了也是竞争者”。当我想把一个女陪玩拉到自己建的一个互助群里时,却遭到了对方接连几百字的嘲讽,说我对“和谐美好人人平等善良的法治社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一个产业的雪球滚的足够之大,总有蜂拥而至的骗局。互助有多宽泛,诈骗也就有多泛滥。虚假转账、情感勒索、钓鱼式发单、提现跑路、帐号找回…...公会坑主播,工作室骗代练,顾客和陪玩互相欺骗,陪陪之间也互相伤害。在电竞氛围浓厚的地区,警方的反诈骗宣传会专门加上“买游戏装备私下交易可能就是诈骗”,在湖南等电竞大省,连“可能”两字都省略了。
跑单大概是普通代陪最常遇到的低水平骗局:客户说打完游戏算钱或补钱,游戏一关就删好友消失了。这类“白嫖单”亏损金额一般从几十到上百,劳工往往也就在下反互助群发个骗子的截图,让其他人注意。但真的遇到上千的诈骗,也极少有人报警或起诉。游戏公司联合警方打击的多是金额重大的跨省外挂和诈骗团伙,个人的小额诈骗很难得到处置。R因为在线工作室群被查封,近6000元保证金拿不回来,去户籍地派出所报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另一位女陪玩在下反群找人提现却被骗5000元,因为对方账户绑定了别人的身份资料,维权程序繁琐,遂放弃报警和起诉。
为了控制成本,零工们也不得不做一些灰色地带的尝试。由于顾客使用不同的终端和服务器,不是所有单子陪玩都有现成软硬件可以接,陪玩行业高度依赖租号平台。但租号行业的一些惯例,比如两小时最低租用时间等,则经常让陪玩的打单成本居高不下。一些人选择购买价格低廉但不长久的黑号,三四十可以买到正常几百才能拿到的号,这些账户要么是直接扫号器盗号得来,要么是黑信用卡买来的。各类数字灰产的蓬勃,背后也是劳动剥削的缩影。
打压下的流窜和逃离
2021年秋天,紧接着游戏防沉迷禁令和对游戏租号的打击,陪玩产业又被整顿了。9月7日,各大平台下架了7款与陪玩有关的软件。这几乎是这个行业每年必定要经历的动荡,只是这次震级看上去更大一些。
中国的法律框架下,涉黄永远都是最容易的说辞。任何与女性服务业相关的工作,都会被滑坡论证打上软色情的烙印。不管是我接触的普通玩家、男性陪玩,还是游戏公司的雇员,很多都默认了女性陪玩和直播的“擦边球”属性。潜台词是,一个女性不可能仅仅靠游戏赚钱,如果她赚到了,那显然是因为游戏技术外的原因。公众期待也成了自我实现的预言,如果女性纯打游戏赚钱,一定是不合格的从业者,于是更多女性需要依附于软色情维持收入。
比心官宣将下架陪玩业务的当天下午,陪玩相关的微信和QQ群开始被提现交易的广告所占领。我焦急地问了一圈之前认识的陪玩们,大都觉得有备用方案,影响不大。没过两天,淘宝就出现大量代下载比心客户端的商品,花几块钱就可以得到一个下载链接。而微信、抖音等账户和群组的教程,则转而开始鼓励劳工和工作室把流量导到皮皮等替代性平台。那些暂未下架的平台用“陪练”、“开黑”、“大神”、“组队”等字样绕过风口,而比心旗下的语聊应用也变得更火爆了。比心也还在继续运营,关闭一部分陪玩技能的同时,更强调对退役电竞选手的扶持。这也暗喻着对游戏陪玩的再定义:从女性气质的陪伴和娱乐,转向男性荷尔蒙主导的游戏技能分享。
在中国生活过几年的玩家和零工,大都形成了地鼠人格,知道怎么在锤子砸过来的时候进行完美躲避,并在错综复杂的网络洞窟间穿梭游走。W告诉我,反沉迷出台后,他闲鱼上少了好多青少年顾客,但后来大家发现,平台只监管虚拟物品交易,只要把代练物品类型��成游戏“实物周边”,就能正常接单了。“对零工来说,不同游戏平台间积累的人气如何转移呢?”我在学术会议上反复被问到这个经典的零工经济问题。我回应说打压有影响,但许多劳工也会把客户从平台带走。发单和接单人不会真正信任任何平台,总是留着些后路有备无患。
今天是为国争光的EDG,明天就是催人上瘾的海洛因,对于游戏的论述本就是一体两面,变脸何其容易。使用多个平台、账户、手机、游戏、服务器和加速器是再正常不过的潜规则,唯有劳动的肉身只有一具。
遥不可及的边玩边赚
2021年初以来,随着币圈资本入局游戏,边玩边赚(play to earn)经济和游戏金融(GameFi)趁着元宇宙的东风在迅速崛起。以往被英文媒体血汗工���论调污名化的打金,摇身一变成为了新的创业风口。截止到2021年12月,市面上已经有500多款具备加密电子钱包功能的网络游戏。
几个月前就弯道超车赶上DeFi(去中心化金融)规模的GameFi运动,沿袭了自由主义金融包容性(financial inclusion)的理念,认为游戏内世界的全面金融化,将和小额借贷与数字支付类似,惠及到以往被排斥的发展中国家边缘群体和非裔美国人。疫情危机下,菲律宾、委内瑞拉与墨西哥的新打金农民们也不负众望地加入到这场滚雪球游戏,只是ta们并不清楚自己不经意间成为了新未来工作序幕嘹亮的证词。通过挪用去中心化自治组织的理念,以往形象不佳的工作室和公会模式也得以旧瓶装新酒。YGG、HumanDao等玩工中介组织,正将自身打造成提供专业游戏启动资源的科创企业。不出意料,GameFi宇宙由白人和亚裔男性所主导,一个集成了硅谷剥削特质的“去中心”复制品。
各类资本热炒的区块链打金游戏并不为中国游戏零工们熟知,日益严苛的加密货币管制、动辄几百刀的原始成本和英文教程界面也让人望而生畏。哪怕努力克服经济、技术和法律限制,鱼龙混杂的链游宇宙也不断诱人踩雷:部分游戏还没上线,Discord运营社群已经诈骗横飞,可疑账户不断用机器人私信群友“空投奖项”。况且,即使在一度暴涨的游戏代币价格面前,《Axie Infinity》为龙头的区块链游戏的平均每日所得,也远比不上一份普通快递日结200元上下的报酬。创投圈眼中的发展中国家新工种,只是进一步自证了全球劳动分工体系的惯性和韧性。在这个系统里处于半边缘过渡地带的中国,工人们既不足以爬到食物链的顶层直接获取巨额利润,也没法只靠消化这个体系的零星残渣过活。
在这个疫情远未消散的季节,整个世界似乎都要被Web3的火山灰给吞噬了。与此同时,“真实”世界里一份稳定的工作,依然是游戏零工们难以触及的现实。有人两份零工的收入只够每天吃两餐外卖,衣服是拼多多上的30元两件;有人离开陪玩之后不幸去做了教陪;有人在南方小城靠代练养活自己和无法工作的家人;有人见证了经济下行,之前出手阔绰的客户也手头吃紧,月收入不断缩水。中国的边玩边赚还在依赖人工服务的无序堆积,而顶端是中产玩家的余钱,一个在慢慢裂解的泡沫。那些对未来游戏零工的畅想,听上去越发像个漏洞百出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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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Friendship
Friendship
※(尽管发售期过了很久了还是要提示)含创轨全面剧透
※作者玩的日文版,大部分名词为日文直译,可能与官中不符,还请见谅
※特别鸣谢标题命名人:50米拉老师(见文末说明)
「七曜历1207年3月14日深夜,关押于埃尔波尼亚帝国克鲁琴州奥洛克斯堡垒监狱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其旧部下“黑衣卫士”的协助下越狱。」
「3月15日14:00,卢法斯・阿尔巴雷亚率领旧部下闯入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再独立的签署仪式,宣布克洛斯贝尔统一国成立并就任新总统,并对克洛斯贝尔全域进行军事镇压。」
「在克洛斯贝尔为帝国属州期间,担任总督的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在未获得帝国政府许可的情形下,私自建造、藏匿了包括魔煌机兵在内的兵器,并在艾鲁姆湖秘密推进巨大军事基地的建设。再次占领克洛斯贝尔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重新启动并加快该基地的建设与兵器制造。」
「3月22日,在托尔斯士官学院、游击士协会等组织成员的协助下,克洛斯贝尔警备队及警察重新解放了市区,尽数逮捕了占领克洛斯贝尔的黑衣卫士。新总统卢法斯・阿尔巴雷亚逃入其秘密制造的军事基地并启动其最终兵器“颠倒巴比伦”,毁灭了帝国西岸的朱诺海上要塞。同时,卢法斯・阿尔巴雷亚发出在当日17:00前摧毁卡尔瓦德共和国“巴拉提耶空军基地”的恐怖袭击预告,甚至扬言将对全塞姆利亚大陆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
「3月22日17:00,“颠倒巴比伦”因不当操作而引爆,军事基地炸毁,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于基地内死亡。」
罗伊德・班宁斯将记载了整个独立国骚动始末的报告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告中所记载的案情与证据不存在矛盾之处。除了还要在附件附上需追加调查的证物外,只有文字部分还需要做些调整。
等这份报告上交之后,克洛斯贝尔和埃尔波尼亚帝国会以其为依据,对两地的国民,以及塞姆利亚大陆的其他国家进行官方说明。
说是以自己的报告为依据未免颠倒了因果,因为这份报告本身才是依据相关国家首脑确定的“真相”撰写出来的。
确认颠倒巴比伦消灭后,以奥利维尔特皇子和麦克道尔议长为首的首脑就独立国事件的处理方式进行了秘密会谈,并在次日得出了结果——彻底隐瞒“极乐世界”的存在,将一切归因于卢法斯・阿尔巴雷亚个人的暴走,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已命丧黄泉。
既然极乐世界已经被其管理者删除,就没有必要披露这项原超现代技术的偶然产物曾经存在,以避免今后的纠纷。
既然极乐世界不曾存在,那么完全复制了本人的复制体也就只好解释为本人。被复制的新总统和卢法斯公子在公众面前的所有言行都将被视为卢法斯・阿尔巴雷亚本人的言行,并直接通过他被全世界目击的伴随颠倒巴比伦消失的“死亡”为事件画下句号。
当然,真正的卢法斯公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成功救出,目前以帝国方面伪造的假身份乌尔托拉医院接受治疗,虽然伤情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根据会谈的结果,无论他本人接受与否,他今后只能以伪造的新身份度过余生。
这样就好。
罗伊德想。
或许有人会指责他们让这个大战中的罪人苟且偷生,也或许有人会认为应当尊重他的意志,让他的生命在自我牺牲与赎罪中与颠倒巴比伦一同终结。无论从正反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多此一举地将卢法斯公子从颠倒巴比伦中救出。
但对于罗伊德而言,正如瓦吉所说,他只是特务支援科的一介搜查官,不是有能力满足所有市民期待的英雄。而作为搜查官,他有义务执行公务,阻止集越狱等罪名于一身的嫌疑人自尽,将其缉拿归案。
抛开职务,对罗伊德个人而言,他对执行这项任务也并不反感。自我牺牲这一选择无疑值得称赞,但他还是更愿意为了不失去任何一人的渺茫希望去抗争——无论那个人是支援科心爱的女儿琪雅,还是本应憎恨地仇敌卢法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参与会谈的首脑们可能考虑到更多因素才做出了认可现在这个“事实”的判断,也可能只是因为需要匆忙给出结论,会谈内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讨论应付共和国的策略,“卢法斯公子的处置”这一次要矛盾就先被搁置了下来。
攻入颠倒巴比伦前,为了阻止共和国介入,克洛斯贝尔承诺不让帝国军入境。而事实上,虽然帝国军主力未入,士官学院的军校生和几位帝国名将等人还是参与了进攻。为了防止这边的文字游戏被共和国抓住话柄,包括帝国在内的其他势力在事件后均迅速撤离了克洛斯贝尔,首脑们在会谈结束后也在昨天晚上各自回国。
出于上述原因,目前只有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帝国人才留在克洛斯贝尔。
例如因重伤在医院治疗的卢法斯公子,又比如现在正和自己同乘一艘船的里恩・舒华泽和库洛・阿布斯特。
在目睹颠倒巴比伦因为自爆从大陆上消失后,被人搀扶着的里恩和库洛就像松了口气似的倒下了。
众人慌慌忙忙地查看情况,却发现两人并无外伤。
最后做出判断的是身材娇小的魔女之长,她推测已经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骑神们是利用起动者们自身的魔力才能在适才的战斗中显形,所以事件结束后,消耗大量魔力的起动者们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和在战斗中负伤并因为颠倒巴比伦的热能而被大面积烧伤的卢法斯公子不同,里恩他们只是体力与魔力的消耗过大,静养几日就可以恢复过来。
突然出现的静养需求加上适才下达的援军撤离命令,使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小会儿。帝国的来客们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让两人在克洛斯贝尔静养,由除了要参与首脑会谈的米尔蒂奴公女外的新七组的几名学生留下照顾昏迷的两人——相较其他在帝国有头有脸的名人,共和国也不便从伤员和包括克洛斯贝尔本地人在内的学生团体挑刺。
考虑到适才交战中有不少人受伤,城区内的旅馆大多配合接纳伤员,住处难觅,罗伊德他们便建议几人暂住在特务支援科的大楼内,等里恩和库洛恢复意识后再离开——根据过往的经验,接下来的几天里,支援科成员应该没什么回楼里过夜的机会。
然而今天早晨,在警局的罗伊德听说了警备队的最新消息——警备队执行在艾鲁姆湖打捞攻打颠倒巴比伦时毁损的机甲兵、魔煌机兵等的残骸的任务时遇到困难。残骸的数量比预想得要多,克洛斯贝尔本身的打捞设备的数量与功能有限,虽然想直接利用几次事件中缴获的机甲兵,但除了兰迪外,克洛斯贝尔的警备队成员都没有受过机甲兵操纵训练,难以赶上预定的进度。
按照会谈的方针,使用了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的魔煌机兵的部件应当迅速销毁,以免被用于军事目的。一旦打捞回收的周期变长,流入其他势力的可能性就越高。根据警备队报告的现状,需要判断是延长打捞周期,还是提前和其他国家商议请求援助——前者可能增加技术流出的风险,后者则可能变为共和国提出异议的素材,哪个都不是良策。
这时罗伊德想起了逗留在克洛斯贝尔的尤娜等人,听兰迪和尤娜说过,士官学校有机甲兵操纵的训练,如果新七组的成员愿意协助兰迪一起指导操纵方法,就可能最快地利用起这些铁块。
于是罗伊德询问了留在支援科内的新七组的四人,是否可以去米修拉姆的临时据点协助艾鲁姆湖的打捞,自己则替他们留在支援科照看两人。
收到同意的答复后,罗伊德就以交换的方式回到了支援科,正好昨晚被安排了撰写调查报告的书面任务,照看起两人也比较方便。
首先醒来的是库洛。
「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罗赛丽亚小姐判断你们至少要昏睡四到五天。」罗伊德感叹道。刚和尤娜他们交接不久,还没等罗伊德打开卷宗,库洛就醒了。见库洛苏醒后行动起来似乎没有异样,罗伊德就将���领到餐厅递上了食物供其补充能量。
「哼哼,魔女也漏算了我死而复生的经验。昏迷而已,小菜一碟。」库洛一边三口两口解决掉桌上的食物,一边开着脱离常识的玩笑。
「里恩还在睡懒觉……那家伙,去之前就一直受到共鸣的影响,消耗一定比我严重。」说到睡在隔壁间的起动者时,库洛脸上褪去了适才的不正经,「看上去是恢复原样了,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那家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喜欢藏着掖着,问他也未必肯直说。」
库洛在醒来后先去查看了里恩的情况,但光看外表毕竟难以把握里恩的身体状况,因此在罗伊德将罗赛丽亚的判断告知他后,库洛仍显得不大放心。
对里恩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罗伊德也理解库洛的担心,和尤娜换班时新七组的人也提醒他「里恩教官是逞强的惯犯,如果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放过他。」。
……怎么说呢,里恩在���方面令人缺乏信任感正是了解与关爱的表现。
「你刚才说的“真相”我已经记住了,我不会让不同版本的故事出现的。」
罗伊德向库洛简单说明了他和里恩昏迷后的情况,以及首脑会谈的决定。聪明的听众立刻明白了统一说辞的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吗?你回到颠倒巴比伦后遇到的……另一个里恩的事。」
罗伊德如实回答了这个突然的提问。
救下拉碧丝的事、想告诉大家三年后可能发生什么的事、以及自己打断他告知“预知”的事。
「很抱歉,我没有让他说出三年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认为拒绝了未来预知的我们应当自己跨越今后的难关,而非窥探未来。」
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罗伊德率先道歉。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库洛摇着手笑了笑,「只是可以再说得具体一点吗?你说了什么,他又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了什么……在你记得的范围就可以。」
罗伊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于是他努力回忆和那个里恩告别时的细节,并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听完罗伊德的描述,库洛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没有尝试去做任何表情。正因为他平时活跃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此时的安静才显得格外反常。
周围的宁静似乎在代替他诉说些什么,但罗伊德并不那么了解他,足以判断的证据又太少,因此无法从可感受到的众多复杂又矛盾中提炼出最准确的词语。
「原来如此,被留下的感觉真不是滋味……我真够混蛋的。」库洛口中突然小声冒出了这句话。
罗伊德一时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自己问话,小心地出言询问。库洛像是结束冥想的修行者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
「我必须谢谢你。」他以罗伊德从未见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开口道。
「如果是我的话……」库洛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想象自己身处其中的场景,「我一定会对另一个世界的我感到愤怒,而忍不住向他道歉吧……尽管知道那个世界的我一定也努力了,但还是想没来由地迁怒于那个先他一步离开的我。那样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很困扰,会放心不下这个世界的我……和我们……」
「你告诉他别担心,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克服今后的难关。那家伙眼里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那家伙才放下那些不安,安心地走。」
「谢谢你,让那家伙笑着离开。」
「不用向我道谢,我只是说了作为朋友应该说的话。再说,我所承诺的事需要包括你之内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可以兑现。我还得反过来拜托你一起帮忙才对。」
对方反常的认真态度使罗伊德没有用简单的客套结束这个话题。出于尊重,他应当认真回应一个认真地向他道谢的人。而另一方面,既然库洛比起考虑他自己的感受更优先地考虑着另一个里恩的心境,那作为同样重视里恩・舒华泽的友人,自己也应当认真回答。
眼前的青年听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嘀咕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你在某方面的本事和里恩有得一拼,今天可算见识到了。」这种略显失礼的话。
「不过真遗憾,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库洛抬起头,声音里莫名带着股自豪。
「虽然没有比较过出生日期,但你比里恩大一届的话,应该和我是同年的吧?」对方的话让罗伊德一头雾水,但看起来,库洛又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里恩恢复意识是在当天下午,比库洛只晚了两个多小时。
早他一步醒来的库洛自告奋勇地接过给里恩准备食物的任务,作为主人的罗伊德还没来得及阻止,库洛便抢先拿走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里恩也习惯了似的婉拒了罗伊德递过来的刀叉,洗好手坐到了餐桌前,等库洛制作的方便食品上桌。
见两人的状态都不错,罗伊德联络了在米修拉姆的新七组,告知两人苏醒的消息,并准备联络警局安排车辆,等新七组结束援助返回后送几人回帝国。
然而在向里恩解释这一安排时,刚听说克洛斯贝尔缺少会操纵机甲兵的经验者,里恩就坚称自己已完全恢复,可以协助指导警备队的打捞任务,库洛也在一旁帮腔,不但主动越过罗伊德联络了不知何时与他交换联络方式的塞尔盖科长,获得了罗伊德上级的许可,还确认了半小时后有临时用于向米修拉姆运送物资的游船将起航的信息。
以上就是现在罗伊德带着这两位热心人乘坐前往米修拉姆的游船的起因。
收好文件的罗伊德站起身来,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艘船原本是在克洛斯贝尔港湾区和米修拉姆间航行的载客游船,现如今一排排的座位过道上几乎都堆满了物资,稍不小心就可能弄倒一两个箱子。
非常时期,米修拉姆作为度假胜地的功能停止,禁止游客前往。这艘船上除了驾驶员外,只有他们三名乘客。到达米修拉姆后,在协助打捞任务前,只要顺便将清单和物资交接给米修拉姆的警备队成员就好。
尽管如此,罗伊德还有警局安排的撰写“报告”的任务在,为了不打扰他工作,另外两位客人自觉跑到客舱2楼的露天区域。因此,客舱内现在只剩下罗伊德一人。
多亏里恩他们为自己创造的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时间,罗伊德的报告完成了大半。3月的克洛斯贝尔还没有回暖,想到刚刚苏醒的两人还在2楼吹着冷风,罗伊德堪堪避过过道里的纸箱,走到了通往2楼的楼梯口前,准备把两人喊下来。
“到此为止了!”
刚走到楼梯的中段,罗伊德听到库洛的喝止声,下意识停住脚步。
“呵,你可能认为我的体力已经是风中残烛,攻击你就会遭到反击自灭……但是太天真了。召唤Fifenall,天属性的Fifenall第一回合就能行动,使用技能回复6点体力。现在我有7点体力,足够承受你的反击,我的master技能是一回合行动两次,第一次攻击你的前卫,第二次攻击你在后排的master……”
“是库洛的胜利,我输了。”
从楼上的对话来看,两人是在玩最近的卡牌游戏《VM》。玩游戏时的对话却被误认为阻止自己上楼的话语,这让罗伊德哭笑不得。
看来两人自娱自乐玩得挺好,《VM》这种一对一的卡牌游戏加入第三人反倒麻烦,不如在抵达米修拉姆前继续让两人独处。
“又是我赢,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头上传来库洛整理纸牌的声音。
“这话反过来还给你,库洛才是该认真点。我们可不是去米修拉姆玩的。”里恩的声音有些严肃,“这回我们已经给罗伊德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得好好帮忙感谢人家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伊德不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
“话是没错,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是不是太早了点?神经绷得太紧可是会适得其反的。”库洛顿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去米修拉姆是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恩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你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看着米修拉姆方向……而且你和支援科那位搜查官在突入颠倒巴比伦作战开始之前不是躲开大家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么?不免让人怀疑两者间有关。”
“……你看到了啊?”从声音判断,说出这句话的里恩大概在苦笑。
罗伊德知道库洛所说的“鬼鬼祟祟”的事是什么。
从独立国的占领中解放了克洛斯贝尔后,罗伊德一行人在克洛斯贝尔全域做了简单的搜查。正在兰花塔中等待约定好的突入时间来临的时候,罗伊德曾把里恩单独叫出来,向他询问对本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的看法。
「罗伊德觉得呢?」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自己。但这反问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在为他自己的答案寻找论据。
「在监狱中出现的和复制的本人产生微妙差别的『皇帝』,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极乐世界』在制造与某一时间点的本人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以外,说不定也有构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种可能性』的能力。」罗伊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结合你们在米修拉姆对酷似里恩的幕后黑手以及骑神的目击情报,再加上米修拉姆发现的大战发生前就留下的数据痕迹,我认为这可能是以大战为分歧点而模拟的另一个『里恩』。拥有超越所有已知骑神力量的骑神……如果以此为依据推断的话,那模拟的应该是在『最终相克』中胜利,获得了拥有七个骑神力量的骑神的时间点 。那样的话……」
「是大地圣兽的力量没能起作用,保持着吸收了所有骑神,包括黑之伊修梅尔格在内的状态的我。」里恩接着罗伊德的推理说了下去,「原来如此,进行逻辑推理的话,能得到的也是这个结论啊。」
里恩仰起头,视线的那头本该是窗外的天空,现在却因为修补工程而被防水布遮盖,只能看到阻断光线的阴影。
「这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推导出的一种可能性,盖棺定论还为时过早。」出于严谨考虑,也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一层不希望看到的阴霾,罗伊德补充道。
「不,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推理应该是正确的。」出于对交谈对象的尊重,里恩重新看向自己,「遇到他时我所能感受到『共鸣』。这是其他人与复制体相遇时未曾出现的现象,这足以证明遇到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复制体以外的东西。我认为……不,我可以断言那就是『我』。」
里恩低下头,看着左手手心。
「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话,眼泪也怎么都停不下来……第二次在米修拉姆相遇的时候,有什么涌进了脑海。一些重要的人离开我,另一些重要的人为我哭泣……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像是亲身体会过一样,整个人因为悲伤快要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只可能因为对方是『我』才能传达给我,因为是『我』才会有这种记忆。」
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共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罗伊德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但那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呈现在面前的影像,他可以根据那个影像想象出那个自己无法守护克洛斯贝尔和同伴就死去时的绝望,但并非直接从那个自己那儿共享到那份绝望——那一定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更无力的感情。
「抱歉,话题被我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主观证言对罗伊德的推理的证明力并不怎么大,但我认为你的猜想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里恩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那么,如果这就是事件的真相的话,里恩打算怎么做?」罗伊德吸了口气,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他找里恩私下谈话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那个我』会危害这片大陆的和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会对你眼前的我产生怎样的影响,都应该阻止他。」里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一定要阻止另一个自己。罗伊德知道眼前的里恩一定会给出这个回答,而不是去为自己找任何可能的借口开脱。在他所知范围内,这片大陆上对里恩・舒华泽最严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罗伊德所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影响……包括可能导致牺牲你的生命吗?」问出这个问题时,罗伊德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里恩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他消失我也会消失,且他不消失的话大陆会一直笼罩在逆转巴比伦的威胁下的这种极端情况的话,我愿意豁出性命去阻止他,但是……」里恩停顿了一下,他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如果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的话,我不打算那么轻易地去送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的我却不这么想……」里恩说着,轻轻抚上左胸。
他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像是在专心通过手掌把握心脏跳动的节奏。
「我想活下去。我想让这颗心脏更久地跳动下去。我想让已经到女神身边的人看到我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活着的模样。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至少让他们不要像我通过共鸣看到的记忆那样因为我而哭泣。」
「我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心意和希望。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有义务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的里恩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平静。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告诉我,里恩。」
知道幕后黑手与自己的关联时里恩会不会做出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冲动举动?罗伊德想事先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作为受了里恩不少帮助,也充分了解里恩前科的友人,罗伊德想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才事前单独找里恩确认了他的想法。
闭上眼睛时,里恩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这不是可以凭借现有线索推知的事,也不应该是草率地去探听的事。
对现在的罗伊德而言,知道友人决心面对不合理的命运挣扎到最后就已经足够,而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友人撑过可能面临的难关,就像一直以来克洛斯贝尔受里恩帮助的那样。
「硬是要多嘴一句对话,就是幸福并不是义务吧。」罗伊德小声补了一句。
里恩明显听到了。他眨着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不理解为何会针对这一点评论,还是因为不理解这句话所想传达的含义。
幸福是什么,罗伊德回答不上来。
幸福不该有固定的模式,也没有出现的信号,是因人而异的概念。在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并认可其为幸福时,这个人独有的幸福才首次获得定义。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幸福不是一种负担,是更加自由的,应当听从自己的心去追求的东西。而义务却是一种负担,因此这与幸福不符。
这番论述听起来只是抽象的大道理。而幸福这种哲学议题也非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讲清楚的问题。即使说明清楚了,如果里恩本人没能对此有切实体会,那这也不过是一个浮于纸上的概念。
希望里恩能自己去感受并发现答案的罗伊德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迅速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在回去前,里恩拜托罗伊德暂时不要将这个推理告诉其他同伴,因为他担心同伴们在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会开始担忧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原本也做此打算的罗伊德爽快得答应了。不过罗伊德的出发点与里恩不同,他担心的是一旦“幕后黑手是另一个里恩”这个真相扩散开来,在行动前甚至问题解决后,都可能会有人对现在的里恩产生怀疑,从而导致一系列不好的后果——对罗伊德和其他了解里恩的人而言,自然不会怀疑眼前的里恩和另一个里恩间有联系,甚至不会怀疑另一个里恩出于主观恶意推动了整起事件,但对里恩的了解局限于纸面的人们就不好说了。
两人就暂时不公开推理这一判断达成一致,在和伊修梅尔格・里恩对峙之前也并未将这个推理告诉过其他人,但没想到当时单独交谈这事本身被人注意到了。
“我们当时谈的是关于整个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都是些库洛现在知道了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米修拉姆无关。”身处2楼的里恩向库洛如实解释,在楼梯处的罗伊德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库洛竟然会这么想……我刚刚看着米修拉姆的表情真的这么严肃吗?”
这也是罗伊德在意的地方。带两人上船时,里恩的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看不出昏睡几天导致的行动迟缓。
如果里恩的身体或是精神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么即使米修拉姆缺人手,罗伊德也不能勉强状态不佳的友人来帮忙。
考虑到里恩喜欢逞强的个性,即使现在的情况无论谁看起来都是在偷听,在弄清里恩发生了什么前,罗伊德还是不打算离开。
“没错,皱着眉头,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的钱躲在米修拉姆呢。”库洛用稍显轻松的口吻,企图缓和气氛,“你的大脑是经过怎样的操作,才把去度假胜地助人为乐���好事想成让人眉头一紧的事的啊?”
“我想想……刚从1楼上来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还是第一次和一般游客一样从艾鲁姆湖摆渡去米修拉姆。”
“是啊,之前不是从湿地走,就是乘着奥尔迪涅他们走的空路。”
“然后就欣赏起了艾鲁姆湖的景色……”
“不愧是克罗斯贝尔最大的内陆湖的美景!今天天气也好,阳光明媚,湖水都在闪闪发光呢。”
“再接着就看到了湖面飘着的一些像是机甲兵和魔煌机兵部件的碎片。”
“是呢, 我们就是为了帮忙打捞这些碎片才会去米修拉姆。”
“然后我就想到前几天发生在湖面的战斗,想到独立国事件对全大陆造成的伤害,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被另一个我侵占了‘极乐世界’……”
“停一停。”
与里恩一唱一和的库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黄昏的时候也好,这次也好,怎么总喜欢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库洛的声音和对衣物的拍打声同时传来,大概是边说边拍着里恩的肩膀或背部,“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因为黑之伊修梅尔格导致的。那是人类需要面临的天灾,而你不过是不幸地被卷入其中而已。”
“但是有人因为我受伤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才行。就算大家都忘记了这些,我也必须记住那些伤痛,记住那个另一个可能性下的我才行。”
里恩深吸了一口气。
“库洛,我只是比那个我稍微幸运了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大地圣兽的协助,没有这份幸运的话,除了会丢掉性命,我还可能像这样伤害大家。”
“如果把过错一股脑地撇开,还不肯正视那份幸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那我在今后还有可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罗伊德看不到里恩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决心。
“幸运吗……?或许真的只有这个差别也说不定。但是你也别忘记另一个事实。”库洛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上幸运的并不止有你一个人。”
里恩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表示疑问,库洛则是像是准备好为他解惑一样地说了下去。
“就像另一个可能性下的你一样,可能存在没能启动起动者和骑神间机制,在煌魔城就不幸死去的我;可能存在在第一相克中没能被你救下,就此不幸丧命的我;可能存在黄昏结束后和不幸地奥尔迪涅他们一起回到我本来该去的地方的我。”
“不止是我,可能存在弗兰茨先生没能背着黑之工房的工房长留下备份身体,没能幸运地回到我们身边的米莉亚姆;在红色之翼的爆炸中没能幸运生还的皇子殿下和光之剑圣;在暗杀的枪击中没能被抢救过来的皇帝陛下;被黑之卫士暗杀在监狱中,没能成功逃狱的卢法斯老爷……在这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所有战争、冲突、事故、疾病中捡回性命的人,没有被任何天灾人祸造访过的人,现在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幸运的那一方。”
“世界上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可能性,区别只在于你的另一种可能性被摊在你面前,而我们没有。”
“幸运也好,不幸也好,这个世界是由每个人选定的那一个可能性堆积起来的,你只是其中之一。世界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一个人不断反省才能支撑下去。”
“你对世界并没有那么特别。”
可能是为了绕开湖面的碎片转弯过急,船舱忽得颠簸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罗伊德伸手撑楼梯旁的墙壁,姿势的改变让他隐约能看到上头两人的影子。
作为见过另一种可能性下自己的罗伊德而言,他并不完全赞同库洛这番话。可能性的分歧确实与幸运与否有关,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推动可能性发展的人为努力。如果一切仅凭幸运与否来决定,全大陆最热闹的地方就该是克洛斯贝尔的欢乐街,人们也不再有努力的必要。
仔细一想,库洛也未必支持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但略显荒谬的逻辑在说服里恩上却有奇效。
对自己过于苛责,而对身边的人又过于宽容,当用这套逻辑将里恩和身边的人划等号时,他就会因为不想攻击身边的人,而停止对他自己的攻击。
“并没有那么特别……吗?”里恩说完,轻声笑了,“真奇怪,听到这种否定说法,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我刚才说的是真理。你该多放下点肩头扛着的担子,再多为自己活一点。”过于了解里恩的库洛引导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那库洛打算怎么做呢?……在寻找自己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后,库洛想过怎样的人生?……我想参考一下。”
可能是罗伊德的错觉,他觉得里恩在说这句话时有些紧张。
“具体的得等找到旅途的答案才知道,但是大方向已经有了。”库洛的影子跳动了一下,和里恩的影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说白了很简单,如果将幸运的可能性和不幸的可能性分为胜和负,那么作为抓住幸运的可能性的胜者,我要一直胜利下去,赢过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
库洛的影子和护栏重叠,从影子的形状来看,他应该张开双臂,背靠护栏,摆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那可就太好了。我也不想两次参加同一个人的葬礼。”
“放心吧,我可已经想好要��手在你的墓碑上刻上‘帝国第一守财奴’这个称号了。”
两人的对话中涉及生死,但却是调侃的语气。
结合前面的话来看,此处的胜负对应生死,这应该就是库洛式的“会努力活下去,并在活得比你长”的意思。
从里恩的语调来看,这句话对他似乎很受用。罗伊德脑海中回想起库洛在支援科餐桌旁的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我也要和库洛争个输赢的话,那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吧。”
“是呢,说不定还需要我扶着你你才能颤颤巍巍地出席托尔斯毕业生聚会。”
“是啊,不然库洛一个‘中途辍学’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毕业生聚会的。”
“……你和托娃到底有多想让我回来念书啊?!”
“那是为了库洛的将来着想。再说了,上了年纪之后,比起年轻时逞强用大型兵器的库洛,修习八叶一刀流的我的腿脚会更好才对。云老师就非常精神,身手矫健。”
“那为了赢下去,我还真想向他讨教一下修行和养身的法子。”
“下回我带库洛见一见云老师怎么样?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我想老师现在应该在共和国。”
“可以啊,我正想去共和国呢。听说那边的电影很流行,我正想找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行业的做法,然后在其他地方推广电影。为了方便推广,第一部电影我想和米修拉姆合作,拍咪西三兄弟的故事。”
“咪西、咪雪和咪修奈德吗?把舞台的故事搬到荧幕的话,我也很想看。”
“不止既有的舞台,还可以衍生创作。这就是不用真人而让咪西做主角的好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为那天在我们眼前离开的米修奈德创造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是啊,没有和同胞生死相隔,这也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创造他的不同的未来。”
“不愧是里恩,理解得真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展开了没什么营养的日常对话,里恩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明白了里恩的心结,也亲耳听到他解开心结,放心下来的罗伊德决定结束偷听这种不值得称赞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正当罗伊德轻轻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时,里恩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说道。
“什、什么?”他身旁的库洛明显被他吓了一跳。
“我知道罗伊德说的‘幸福不是义务’是什么意思了……库洛!”他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喊出身边人的名字。
“在?”库洛显然还没弄明白里恩想明白了什么,但却被他的气势吓到,老实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哦。”
话音刚落,里恩似乎小跑了起来,传来了一连串靴子踩到木板的清脆撞击声。
罗伊德回过头,受角度限制,他只能看到金色阳光映衬下重叠为一个的黑影。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1楼船舱,绕过成堆的纸箱,走到驾驶室旁,敲了敲玻璃。
“啊,不是。转弯过急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您别担心。”对着摇下窗,担忧地探出头的驾驶员,罗伊德说。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您稍微降低一些速度呢……不,并不是有人晕船。只是帝国的客人是第一次乘这艘游船去米修拉姆,想再好好看看艾鲁姆的风景。 ”
罗伊德笑着回头,朝通往2楼的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Fin.
PS:
50米拉老师的命名理由:因为是船上的朋友,就friendship吧。
我:有道理(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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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泄露文件揭示中国如何组织对穆斯林大规模拘禁
中文版;英文版
香港——学生们在学期结束时买好了回家的票,盼望着考试后轻松一下,回中国偏远的西部地区与家人欢聚度夏。
然而,他们却在不久后被告知,他们的父母不在家,亲戚们已经失踪,邻居们也不见了——这些人都被关进了拘禁营,这个为关押穆斯林少数民族而建的拘禁营网正在扩大。
新疆地方当局对这种危险的局面颇为担心。所以他们做好了准备。
自治区领导把一份内部指示下达给地方官员,建议他们,放假的学生一回来就尽快与他们见面,不让他们发声。这份指示包括令人不寒而栗的官僚指南,教官员们如何应对令学生痛苦的问题,第一个最明显的问题是:我家人在哪里?
“他们在政府设立的培训学校,”指南中的回答这样开始。如果学生追问的话,指南叫官员告诉学生,他们的亲属不是罪犯——但现在不能离开这些“学校”。
这个问答形式的指示中还有一个几乎不加掩饰的威胁:学生们会被告知,他们的行为可能缩短或延长家人被拘禁的时间。“我想你会支持他们,这是为了他们好,”指示建议官员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
这份指示是《纽约时报》获得的403页内部文件之一。它们是数十年来从中国执政的共产党内部泄露出来的最大一批政府文件,为人们了解在新疆的持续镇压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内部材料。在过去三年里,当局已将多达100万名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和其他少数民族的人关进了拘禁营和监狱。
中共已驳斥了国际社会对拘禁营的批评,中国把拘禁营描述为使用温和手段打击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就业培训中心。但这些内部文件通过策划和精心安排这场镇压的官员们使用的语言和命令,证实了这项行动的强制性。
在政府向公众展示其新疆工作是慈善的、稀松平常的同时,也在这些内部文件中讨论并组织了一场无情且惊人的运动。文件记录了中共高层领导人对极端主义暴力采取严厉和紧急行动的命令,包括大规模拘禁,也记录了他们在讨论镇压后果时的漠然态度。
2014年,习近平主席参观了乌鲁木齐市一座清真寺。Credit...Xinhua, via Reuters
报告提到,孩子看到他们的父母被带走,学生想知道谁来支付他们的学费,由于缺乏劳动力,农作物无法种植或收割。然而,官员们接到的指示是,告诉那些抱怨的人,要感谢共产党的帮助,保持沉默。
这些泄露出来的文件为人们提供了一幅异乎寻常的内幕,展示了隐蔽的中国国家机器,怎样执行自毛泽东时代以来中国影响最广泛的拘禁行动。文件中披露的关键信息包括:
中国国家主席、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对官员们发表了的一系列内部讲话中,为镇压打下基础。这些讲话是习近平在2014年4月视察新疆期间和之后发表的,就在他去新疆的几周前,维族武装分子在一个火车站用刀砍了150多人,造成31人死亡。习近平要求全面开展“反恐怖、反渗透、反分裂”的斗争,使用“专政机关”,“毫不留情”。
海外的恐怖袭击和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加剧了中国领导层的担忧,影响了镇压行动的展开。中国官员认为,英国发生的袭击事件是“过分强调‘人权高于安全’”的后果,习近平主张中共模仿美国在9·11袭击事件后“反恐战争”的一些做法。
自治区新党委书记陈全国于2016年8月上任后特别积极,新疆的拘禁营迅速扩大。为表明这场运动的正确性,陈全国把习近平的讲话分发给官员们,敦促他们“应收尽收”。
镇压行动遭到了当地干部的怀疑和抵制,他们担心这会加剧民族紧张局势,扼杀经济增长。陈全国对此的反应,是清除了一批有妨碍他工作之嫌的干部,其中包括一名县级领导官员,该人已被监禁,因为他曾悄悄地释放了数千名关押在拘禁营里的人。
泄露的材料包括24份文件,其中一些包含重复内容。文件包括近200页习近平和其他领导人的内部讲话,以及150多页的有关管控新疆维吾尔族人口的指示和报告。还有的提到把限制伊斯兰教的措施扩大到中国其它地方。
虽然不清楚这些文件是如何被收集和挑选的,但这次泄露意味着中国内部对镇压行动的不满比以前知道的要多。这些文件是一位要求匿名的中国政界人士泄露出来的,该人表示,希望文件的披露能防止包括习近平在内的中共领导人逃脱他们对大规模拘禁应受的责备。
中国领导人对政策制定严格保密,尤其是涉及新疆地区时。新疆资源丰富,是一个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中亚国家接壤的敏感边疆地区。主要是穆斯林的少数民族占新疆2500万人口的一半以上。这些少数民族中最大的群体是维吾尔族,他们说一种突厥语系语言,长期以来一直在文化和宗教活动上受歧视、受限制。
几十年来,北京一直试图压制维族人对中国在新疆统治的反抗。当前这轮镇压始于反政府和针对汉族的暴力事件突发之后,包括2009年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发生的民族骚乱,以及2014年5月,在习近平就要在北京召开为新疆制定新政策的领导人会议的前几天,在一个露天市场发生的、造成39人死亡的袭击事件。
自2017年以来,新疆当局已将数十万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和其他穆斯林关进了拘禁营。被关押的人要接受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思想灌输和讯问,目的是将他们转化为世俗的、忠于党的支持者。
虽然这份文件建议官员告诉学生,他们的亲属由于接触了伊斯兰激进思想,正在接受“治疗”,但同时文件的标题用了家庭成员被“处置”的说法,“处置”是党内文件中用来表示惩罚的委婉说法。
24份文件中,指示如何处理2017年暑假回新疆的少数民族学生问题的文件,提供了最详细的关于拘禁营的讨论,也是中共严格区分对内、对外做法的最明显例证。中共在对外讲述一个故事的同时,在内部用一种更严酷的叙事对官员进行动员。
自治区政府警告地方官员为返乡学生做好准备后,新疆东部城市吐鲁番的官员起草了这份问答形式的指南。随后,负责协调新疆“维稳”工作的部门将指南分发到新疆各地,并敦促官员们以之为样本。
政府把新疆最聪明的维族年轻人送到中国各地的大学学习,目的是培养忠于党的新一代维族公务员和教师。
这份指示显示,新疆镇压涉及的范围如此之广,甚至影响到了这些精英学生。这让当局很紧张。
“内地返乡学生社会交往广泛,涉及全国各地,”政府在下达的指示中指出。“一旦在微信、微博等自媒体平台发表不正确言论,影响面广、消除难度大。”
这份文件警告说,学生在得知亲人的情况后,“思想产生波动的可能性很大。”并建议便衣警察和有经验的地方干部在学生返回后尽快与他们见面,“做好人文关怀,强调有关纪律。”
8月,在莎车县的一家餐馆里,宣传海报引述习近平的话:“各民族要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Credit...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份问答形式的指示以温和的方式开始,建议官员告诉学生,“你完全不用担心”失踪亲人的情况。
“他们在学习期间学费免费,吃住免费,并且标准比较高,”文件指示官员这样说,官员还要说,当局为被拘禁者每天提供的伙食费在21元以上,“甚至超过了部分学员在家里的生活标准。”
“如果你想见一见他们的话,我们可以安排你和他们进行视频会面,”问答以此结束。
不过,当局预计这不大可能安抚学生,因此也为一系列其他问题准备了答案,比如:我家人什么时候能毕业离校?既然是培训,他们为什么不能定期回家?我家人可以请假出来陪我吗?我家人都去学习了,家有10亩地,没有人种,我上学交不起学费怎么办?
指南建议对学生给出越来越坚定的回答,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思想上感染了伊斯兰激进主义的“病毒”,必须接受隔离治疗。指示让官员告诉学生,就连祖父母和看起来年纪已大到不可能有暴力行为的家庭成员也不能豁免。
“如果不参加学习培训,就无法彻底全面了解宗教极端思想的危害,”一个回答这样说,还提到了叙利亚内战和伊斯兰国的兴起。“无论年龄多大,只要思想上受到宗教极端思想的感染,都应该参加学习。”
文件说,学生们应该感谢当局带走了他们的家人。
“一定要珍惜党和政府提供的这次免费教育机会,彻底清除错误思想,并且学会汉语和就业技能,为将来你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打好基础,”文件指示官员这样回答学生。
当局似乎使用一个评分系统来决定能将谁从拘禁营释放出来:文件指示官员告诉学生,他们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他们亲属的评分,并让官员对学生的日常行为进行评估,记录他们参加培训、会议和其他活动的情况。
“他们的家属包括你也要遵守国家的各项法律法规,不信谣,不传谣,”文件指示官员说。“这样才能为你家人加分,符合结业标准后才能出校。”
如果学生提出拘禁给家庭经济带来影响的问题时,文件建议官员向学生保证,“你的困难党和政府将会全力帮助解决。”
不过,这份指导文件中最引人注目的,也许是为学生就被拘禁的家人提出的“他们犯罪了吗”的问题准备的标准答案。
文件指示官员们承认他们没有犯罪。“他们只是思想上受到了不良思想的感染,”指示说。“只要他们思想上的‘病毒’清除了,身体健康了,就可以自由了。”
秘密讲话
推行大规模拘禁的想法可以追溯到习近平作为中国领导人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新疆视察,暴力给那次视察蒙上了阴影。
2014年,在担任国家主席一年多一点的时候,习近平对新疆进行了为期四天的视察。在行程的最后一天,两名维族激进分子在乌鲁木齐的一个火车站外制造了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近80人受伤,一人死亡。
那次袭击的几周前,激进分子持刀在中国西南部的另一个火车站疯狂砍人,造成31人死亡,140多人受伤。在习近平访问乌鲁木齐不到一个月后,袭击者向乌鲁木齐的一个菜市场投炸弹,造成94人受伤,至少39人死亡。
在这种流血事件的背景下,习近平发表了一系列秘密讲话,确定了一条强硬路线,最终形成了目前正在新疆展开的安全攻势。虽然官方媒体提到过这些讲话,但从未公布过具体内容。
不过,有四份讲话的文本在泄露出来的文件之中,它们为了解镇压的起因、以及发动这场镇压的人是怎么想的,提供了一个罕见的、未经过滤的视角。
“我们的同志拥有的手段也太简单了,”习近平在乌鲁木齐视察反恐警队后发表的讲话中说。“所有的武器还对付不了那些大刀片子、斧头等冷兵器。”
“我们要针锋相对、毫不留情,”他补充道。
在中国和田郊区的一个被认为是拘禁营地附近的一处戒备森严的设施。Credit...Greg Baker/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在新疆、以及后来在北京召开的有关新疆政策的高级领导人会议上,习近平这些滔滔不绝的讲话,记录下来的是他所称为一个关键的国家安全问题的思考,以及对在新疆地区发动“人民战争”的思想阐述。
虽然他没有在这些讲话中下令进行大规模拘禁,但他呼吁中共动用“专政”工具,来铲除新疆的伊斯兰激进分子。
习近平对新疆问题表现出的关注,似乎远远超出他关于这个问题的公开讲话。他有时把伊斯兰极端主义比作病毒传播的传染病,也有时把它比作让人上瘾的危险毒品,他宣称,解决这个问题需要经过一个“干预治疗阵痛期”。
“对宗教极端思想对人们的精神影响绝不能低估,”习近平2014年4月30日在乌鲁木齐对官员们说,那是他视察新疆的最后一天。“被宗教极端思想俘获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变得良知泯灭、丧失人性,杀人不眨眼!”
他在一个月后在北京召开的领导人会议上,在另一次讲话中对“宗教极端思想的毒害性”发出警告。
“一旦信了它就像吸食了毒品一样,丧失理智、精神疯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说。
考虑到后来的镇压行动,习近平讲话中有几段话令人惊讶,他对官员们说,不要歧视维族人,要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权利。他警告说,不要对维族人和占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汉族人之间自然存在的摩擦做过度反应,并拒绝了想在中国彻底消灭伊斯兰教的提议。
“由于分裂势力、暴力恐怖势力都打着伊斯兰教的旗号,于是一些人认为,应该遏制伊斯兰教发展,甚至提出要消除伊斯兰教的存在,”他在北京的那次会议上说。他称这种观点“是片面的,甚至是错的”。
但习近平的主要观点确定无疑:他正在带领中共向加大对新疆镇压的方向急转弯。
在习近平之前,中共曾常常把新疆的袭击事件描述为少数狂热分子采取的行动,这些人受到境外鲜为人知的分裂组织的鼓动和策划。但习近平提出理由说,伊斯兰极端主义已在大部分维族社会扎下根来。
实际上,绝大多数维族人遵守适度的传统,在20世纪90年代,政府对伊斯兰教采取控制措施,但有一些人开始接受更为保守的教规,进行更公开的宗教活动。习近平的讲话表明,他对公开表示虔诚的再度盛行感到震惊。他将其归咎于宗教控制的松懈,暗示他的前任放松了警惕。
虽然以前的中国领导人强调通过经济发展来遏制新疆的动荡,但习近平说,这还不够。他要求从意识形态上解决问题,开展一场重塑该地区穆斯林少数民族思想的努力。
“毫不动摇运用人民民主专政的武器,”习近平在有关新疆政策的领导人会议上说,那次会议是在露天市场发生致命袭击事件的六天后召开的。
苏联的棱镜
习近平的父亲是一位早期的共产党领导人,曾在20世纪80年代支持过对少数民族的更宽松政策。一些分析人士在习近平于2012年11月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时曾预测,他可能会像父亲那样采取温和的做法。
但这些讲话强调了习近平如何透过苏联解体的棱镜来看中国面临的风险。他将苏联的解体归咎于意识形态的松懈和领导层的软弱无能。
他着手在中国各地消除对中共统治的挑战;异见人士和维权律师在一轮又一轮逮捕中消失。在新疆,他以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为例,提出理由说,经济增长不会让社会免受种族分裂的影响。
他在那次领导人会议上说,波罗的海国家曾是苏联最发达的加盟共和国,也是苏联解体后最先离开的国家。他还说,南斯拉夫的相对繁荣也未能阻止其解体。
“我们说,发展是第一要务,是实现长治久安的基础,这是对的,”习近平说。“但不能认为发展起来了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习近平在讲话中表现出,他对维吾尔族反抗中国统治的历史、至少是北京官方版本的历史极为熟悉。他讨论了中国领导人几乎从不在公开场合提及的几件事,包括维族人在20世纪上半叶曾短暂自治的历史。
维族武装分子的暴力从未威胁到共产党对新疆的控制。虽然2009年乌鲁木齐发生民族骚乱,造成近200人死亡后,更致命的袭击事件有所增加,但规模仍相对较小,地点相对分散,手段也相对简单。
尽管如此,习近平警告说,暴力正从新疆蔓延到中国其它地区,可能会损害共产党不可动摇的形象。习近平在领导人会议上说,如果不消除这种威胁,“社会稳定就会受到冲击,各族人民大团结就会受到破坏,改革发展稳定大局就会受到影响。”
他把外交考虑放在一边,称新疆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根源在中东,并警告说,叙利亚和阿富汗的动荡将加大中国面临的风险。他说,维族人已前往这两个国家,他们可能会变成经验丰富的战士,回中国来寻求建立他们称之为东突厥斯坦的独立家园。
2014年,安全部队保卫了喀什市清真寺外的一个区域。Credit...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以后,盘踞在阿巴边境的暴力恐怖组织可能很快向中亚渗透,”习近平说。“在叙利亚、阿富汗等地接受实战化训练的‘东突’恐怖组织人员随时可能在新疆发动暴力恐怖活动。”
习近平的前任胡锦涛对2009年乌鲁木齐发生的骚乱采取了镇压的做法,但胡锦涛也强调,经济发展是解决少数民族不满的良方——这是中共的长期政策。但习近平在讲话中发出信号,要采取与胡锦涛不同的做法。
“新疆这些年发展速度很快、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但民族分子分裂活动和暴力恐怖活动仍然呈上升,”他说。“这说明,经济发展并不能自然而然带来长治久安。”
习近平指出,确保新疆稳定,需要有大规模的监视和情报收集工作,以根除维族社会中的反抗力量。
他说,新技术必须成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预示了中共在新疆大范围使用人脸识别、基因检测和大数据等技术的做法。但他也强调了使用社区告密者等老方法,并敦促官员们研究美国人是怎样应对9·11袭击事件的。
他说,像美国那样,中国也“必须把民众当作保护国家安全的重要资源”。
“打人民战争,应该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拿手好戏,”他说。“我们最善于做组织起来的工作。”
这些讲话中,对习近平展望的、如今已成为镇压行动核心的拘禁营的唯一暗示是,他赞成在新疆的监狱进行更激烈的思想灌输。
“要做好犯罪人员教育改造和转化工作,”他视察新疆南部的第二天对当地官员说。“就是将来这些人放出来也要继续教育转化。”
几个月后,新疆各地开始出现再教育营,最初大多是小型设施,一次只能容纳数十名或数百名维族人,再教育的目的是迫使他们放弃对伊斯兰教的忠诚,表达对共产党的感激之情。
后来,政府在2016年8月把一个叫陈全国的强硬派人物从西藏调去治理新疆。几周后,他把地方官员召集起来,围绕着习近平的目标“再动员”,他宣称习近平的讲话“为进一步做好新疆工作指明了方向”。
接下来的是,新的安全控制措施和再教育营迅速扩大。
“反恐维稳斗争是一场持久战,也是一场攻坚战,”陈全国在2017年10月对新疆地区领导人的一次演讲中说。
镇压似乎遏制了新疆的暴力骚乱,但许多专家警告说,极端的安全措施和大规模的拘禁可能会滋生怨恨情绪,最终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民族冲突。
这些拘禁营已在华盛顿和其他国家的首都遭到了谴责。不过,早在2014年5月的领导人会议上,习近平就预料到了国际社会的批评,并在非公开场合敦促官员们,不要理会这些批评。
“不要怕敌对势力说三道四,也不要怕敌对势力抹黑新疆形象,”他说。
“应收尽收”
泄露出来的文件显示,中共内部对这次镇压的抵制情绪比以前所知的要多,也凸显了新疆的新党委书记在克服抵制上所起的关键作用。
陈全国领导的这场运动,更像是毛泽东发动的激烈政治运动。在陈全国的运动中,施加在地方官员身上的自上而下的���力,鼓励他们采取过度措施,而且,任何怀疑的表示都被视为犯罪行为。
2017年2月,陈全国在乌鲁木齐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对数千名立正站着的警官和军人说,要为一场“粉碎性打击、毁灭性打击”做准备。文件显示,在接下来的几周里,领导层选定了大规模拘禁维族人的方案。
陈全国发布了一条影响广泛的命令:“应收尽收”。这个模糊说法自2017年开始,不断出现在内部文件中。
中国军警2017年在和田集会。Credit...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以前,中共曾在要求官员在收税或统计粮食产量做到谨慎全面时,使用过“应收尽收”一词。现在,这个词被用在收人的指示中,用在对任何表现出宗教激进情绪或反政府观点“症状”的人进行拘禁、只字不提司法程序的命令里。
当局给出了几十种这种症状的表现,包括虔诚的维族人常见的做法,比如留长胡子、戒烟戒酒、学习阿拉伯语,以及在清真寺外祈祷。
中共领导人对海外恐怖主义事件和中国可能发生类似的袭击发出警告,以强化命令。
例如,2017年6月,时任新疆最高安全官员的朱海仑签署了一份长达10页的指示,把英国前不久发生的恐怖袭击为“对我们的警示”,并说要“举一反三,引以为戒”。这份文件指责英国政府“过分强调‘人权高于安全’ , 对互联网和现实社会宣扬极端主义的管控力度不够。”
文件还批评了新疆的安全疏漏,包括调查不彻底、监视设备出故障,以及没有将涉嫌可疑行为的人抓起来。
文件下令继续拘留这些人。“坚持应收尽收,”文件说。“有了就收。”
究竟有多少人被关进了拘禁营仍是一个被严格保守的秘密。但泄露的文件中有一份对这场行动的规模有所暗示:文件指示官员应防止传染病在拥挤的设施中传播。
“擅自作主”
这些命令下达到莎车县时尤为紧迫,也引发了争议。莎车县位于新疆南部,由乡镇和村庄组成,那里的90万居民几乎全部是维族人。
习近平在2014年的讲话中专门提到,南疆是打击宗教极端主义的前线。维族在南疆人口中占近90%,而在新疆总人口中占不到一半。习近平制定了吸引更多汉族人来南疆定居的长期目标。
文件显示,习近平和其他中共领导人下令给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个准军事组织,令其加快让更多汉族人在南疆定居的努力。
据政府报告称,几个月后,100多名手持斧头和长刀的维族武装分子,袭击了莎车县的一个政府办公室和警察局,造成37人死亡。报告说,安全部队在战斗中击毙了59名袭击者。
不久后,一位名叫王勇智的官员被任命负责管理莎车县。他戴着眼镜,留着平头,看上去是一个典型的技术官僚。他在南疆长大,全部职业生涯都在那里度过。他被看作是一位娴熟的、经验丰富的干部,能够完成中共在该地区的首要任务:经济发展和严格控制维族人。
但这些泄露的文件中有两份极为发人深省的报告,它们描述了王勇智倒台的原因,其中一份11页,是中共对王勇智进行内部调查的总结,另一份15页,是王勇智可能被迫所写的认罪书。这两份文件都在党内做了分发,以警告官员在这场镇压中严格执行党的路线。
王勇智这样的汉族官员在南疆起着党的顶梁柱的作用,他们负责监管级别更低的维族官员。王勇智也似乎得到了高层领导人的赞赏,包括2015年访问过南疆的、时任中国最高民族问题官员的俞正声。
王勇智上任后加强了莎车县的安全措施,但他为了解决民族不满情绪,也推动了经济发展。他还试图软化中共的宗教政策,宣称在家里有《古兰经》没有错,并鼓励中共官员读《古兰经》,以更好地了解维族传统。
陈全国(右)在来到新疆之前担任西藏党委书记。Credit...Etienne Oliveau/Getty Images
大规模拘禁开始时,王勇智最初是按照指示去做的,似乎还表现出对这项任务的热情。
他建起了两个庞大的新拘留设施,其中一个有50个篮球场那么大,并把两万人关进了拘禁营。
2017年,他大幅提高了安全部队的拨款,将花在检查站和监视等方面的开支增加了一倍多,达到13.7亿元人民币。
他把党员召集到一个公共广场开大会,敦促他们抓紧打击恐怖分子的工作。“坚决打干净,打彻底,”他说。“斩草除根。”
但据后来有他本人签名的认罪书,王勇智私下里对这些做法有顾虑。他的认罪书应该已经经过了中共的仔细审查。
他在防止莎车县再次发生暴力事件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担心镇压可能会引发反弹。
当局为新疆部分地区设置了拘禁维族人的数字目标,虽然不清楚莎车县是否也有目标,但王勇智觉得,拘禁的命令没有给任何适度的做法留下余地,会毒害该县的民族关系。
他还担心,大规模拘禁将让他无法实现他获得晋升所需的经济发展。
领导层已制定了减少新疆贫困的目标。但由于这么多工作年龄的居民被关进了拘禁营,王勇智担心,这些目标将无法实现,这会让他对一份更好的工作的期望成为泡影。
他写道,他的上级领导“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上级的决策部署与基层实际差距大,不能照搬照套,”他还说。
为了执行南疆的镇压任务,陈全国从北疆调来了数百名官员。在公开场合,王勇智对莎车县调来的62人表示欢迎。私下里,他很生气,抱怨新来的人不知道怎样与当地官员和居民一起工作。
新疆官员面临着拘禁维族人、防止发生新暴力事件的持续不断的压力。王勇智在认罪书中说,他在工作时喝酒。他描述了在一次维稳会议上醉倒的一幕。想必他是在受压力之下才在忏悔录上签了字。
“下午会议汇报工作时语无伦次,”他写道。“刚说了两三句,便一头栽到桌子上,成为全地区最大的笑话。”
数千名新疆官员因抵制或未能以足够的狂热执行镇压而受到了惩罚。文件显示,维族官员被指责保护维吾尔族人,南疆地区另一个县的汉族领导人谷文胜被关入狱,因为他试图对拘禁采取拖延的做法,还庇护维族官员。
秘密调查小组走遍了该地区,寻找那些做得不够的人。官方数据显示,2017年,中共对新疆党员在“反分裂斗争”中的违法行为展开了逾1.2万起调查,是上一年的20多倍。
王勇智可能比其他任何官员都走得更远。
他下令悄悄释放了拘禁营中关押的7000多人,这一挑衅行为导致他被拘留,被剥夺了权力,并受到起诉。
“在执行自治区党委‘应收尽收’要求中,打折扣,做选择,搞变通,认为收多了会人为制造矛盾,增加抵触情绪,”王勇智写道。
“我在各类会议上反复强调‘应收尽收’不是全部收押,擅自作主将全县已收押收教2万余人中的7000余人违规解押解教,” 他补充道。
公然对抗
2017年9月后,王勇智从公众视野中默默地消失了。
大约六个月后,中共以儆效尤,对他进行公开惩罚,宣布对他立案调查,罪名是“严重违背党中央治疆方略”。
总结调查结果的内部报告写得更直接了当。“本应鞠躬尽瘁为党工作,”报告说。
“可他却无视党中央治疆方略和自治区党委员会决策部署,甚至公然对抗。”
这份报告和王勇智的认罪书都在会上被读给了新疆各地的官员们听。传递给他们的信息很清楚:中共不会容忍在执行大规模拘禁中的任何犹豫。
宣传机构把王勇智描述为腐败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内部报告指责他在建筑和矿业交易中收受贿赂,并向上级行贿以获得提升。
当局还强调说,他不是维族人的朋友。为了实现减少贫困的目标,据说他曾迫使1500个家庭在寒冷的冬天搬到没有暖气的公寓里去。他在认罪书中说,一些村民为了取暖,在室内烧柴,导致了人员伤亡。
但当局并没有告诉公众王勇智最大的政治罪,而是将其隐藏在内部报告中。
内部报告说,他“拒不执行自治区党委‘应收尽收’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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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老独立游戏[瘟疫/pathologic]全面分析推荐剧透, 副标题:肢解 [瘟疫]
出自:https://trow.cc/board/index.php?showtopic=26904
这是一个让我失语的游戏。他陷入自己故事中太深,游戏做得太极端,以深度沉浸体验全方位缓缓的向我逼来。
上次上手并通关是八年前左右,到现在感觉已经变淡,但深深的印痕还在。。��不想为了写这文来第二遍。但这绝对是个重要的游戏,他做了以前游戏中从没试过的事情。你很可能不会想玩这游戏,但这文一定要看。也许你看了这文就不用再玩这游戏了,也是为你好。
这次我来翻译一下外国网站的评论。看起来是刚结束这个游戏趁热写的,可看起来好像他也说自己有“无法形容”的感觉。文章写于四年前,那时离游戏发布也已有五年。有些观点好像不适合新出的更有深度的游戏,观者自断。。
[瘟疫][pathologic]是俄罗斯工作室ice pick lodge的第一作。俄罗斯游戏有个优良传统:两个字,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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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来说明,一个来自俄罗斯,叫做[瘟疫]的 FPS/RPG。。是一部你永远不会想玩的最棒最重要的游戏。
文章会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会勾勒出游戏的[身],第二部分会谈到[心],然后以[魂]结束。
这有点装逼,但我忍不住。只有这样我才能告诉你们这游戏对我说的。。有可能你想到的只是游戏能给你什么。其实乐趣往往从放弃自我的一部分开始。
你准备好了?我还没。好吧开始吧。。
肢解[瘟疫]
第一部分:瘟疫之[身]
[瘟疫]是一部关于疾病的游戏。
游戏以三个医者到达小镇开场,那是个以肉类工业为生的落后聚居地,坐落在荒凉的俄罗斯大草原上。年代是。。大概是1910年。三个医者互不相识,由于不同的原因,从不同的途径来到镇上。一个是来自城市干劲十足的帅哥医生,另一位是个肌肉发达姿态僵硬的萨满巫医类的人物。最后是个有着令人恐惧的宗教奇迹力量的小女孩。他们是Bachelor, Haruspicus和Devotress。后两个词系俄罗斯作者自造,你可以理解为学者,巫医,和女祭司。他们就是你的游戏主角。
但是事情不对。三个医者刚到,猛烈的感染就爆发了。很快几千居民病倒,其中每天都会死去几百人。随着镇子被隔离然后被管制,医者自己也被困。这强迫他们与疾病拼死搏斗,不然自己就是下一个感染者。别搞错,如果没人出手干预这瘟疫,镇子会像黑板上的笔迹一样被从大地上抹掉。
这就是故事背景。
作为游戏的基础这已是非常独特,而[瘟疫]还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首先,三个角色不在一起共事。每个人都有独到的叙事角度,有自己的故事要讲。尽管三人合力看起来要合理得多。没几个人信任学者那怪异的"显微镜",巫医在游戏开始时被一桩飞来的[游戏后边变成了真实犯下的]谋杀案悬赏,最后没人能决断那女祭司是天使还是恶魔。有人甚至认为她其实是两个人。
我说得有点儿赶了。
因此每个角色都得和不同的要人结盟,结果是每人都有不同的机运和每日任务。每人因而能看到故事的一个不同侧面。你没有选的那两个玩家人物仍会出现在游戏里,他们会做他们自己的事,有机会还能说上话。
这非常有意思。。有这几个原因:首先,这给了游戏叙事手法的几乎无限的自由,因为他现在可以用上以前不可能使用的手段。
基伦以前说起过,杀出重围[deus ex]是为数不多的,里边真的有人骗到你的游戏。不是那种戏剧性大骗局,只是你认为是朋友的扑克脸玩儿的亦真亦假的花招,有时是绊你一下或者伤你一次,有时你得联系前后剧情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谎言在游戏开发中难以使用,因为游戏的故事总要讲圆,所以你得保证玩家最后明了谁为什么骗他。因为深厚的阴谋论背景就说[杀出重围]有野心尝试这个,我不能同意。。
对比起来,在[瘟疫]里每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每人都在扭曲真相让你为其掌控,开发者可以这么做因为他手里还有两个完整的故事来解释为什么。
例如,作为"学者"你可能会听说佛拉德男爵给"巫医"设了个陷阱,因为他昨天夜里把男爵的一头牛开了膛。作为"巫医"你会被扔进监狱然后脱出,但永远不会知道是为什么。这就有了困惑,背叛,和畏惧的感觉。
让这三人叙事有趣的另一个理由,是他让游戏世界显得更加自然不做作。在[瘟疫]里人们并不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未解之谜会留在那里。这与疾病的概念紧密联系,这是与无知的战争--毕竟你能了解它,就能治愈它。虽说是分分合合的三个人最后终于终结了这场瘟疫[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你得把这游戏玩三遍才能真的明白整个故事。
(这不是说你会有动力把这游戏玩个两三遍,也不是说就这么放着也没关系。这些相互矛盾的地方会在第2和第3部分详述。)
那么这个游戏不仅有着奇异迷人的故事,他还死死的守着这些故事不讲。真来劲--这些日子我们看到的游戏都越来越把时间和钱砸在剧本上。[瘟疫]野心满满的复杂剧本简直晃瞎人眼。就像异域镇魂曲,情节就摆在那。好像这些游戏是来自平行宇宙,故事自然就来。
接着,不仅是游戏的叙事结构在耍你,吸引着你又把你推开--这小镇的结构也一样。
在小镇里奔走的时候有几幢建筑逃不开你的眼睛。首先,是"屠宰场"。在地图上是,在一片平地上呈肿瘤样突起的一座小山。屠宰场是小镇的肉的。。来源。半山上伸出一个简单的滑轮系统,通向火车站,之间吊着几百个麻袋,每个上面都沾着血,滴在通向车站的路上。自从瘟疫爆发,屠宰场就关门了。大门关闭的时候里边还有工人,但那些肉就吊在滑轨上任其在空中腐烂。
然后是"鸟舍",一个怪物的杰作。鸟舍是一个庞大的长方形混凝土块,有垂直的裂缝作为窗户。镇子用这里来收留他那莫名其妙的巨量狂人。这也是镇子用来遗弃死者的地方,尸体被丢进鸟舍地基上的大洞里,然后被他的住户拖走,以莫名的方法再度利用。自瘟疫爆发,鸟舍也关门了,他的住户还在里边。
最后,在镇子的另一边是你能看见"多面体",镇上败家建筑师的作品。这是个棱角分明的庞然大物,像是个埃舍尔笔下把尖头扎进地里的海螺壳。他在物理学上是不可能的。他最近被镇上的孩子们征用,除了其他孩子不许别人进入。
不少人明了游戏设计的这种把戏:在游戏开始时向玩家展示一些无从下手的东西,然后这些东西就一直呆在你的脑海里,直到你被赐予能力回去"下手"。[瘟疫]中的这些建筑把这把戏玩的天翻地覆。大部分的游戏时间里这些建筑让你念念不忘,他们的包容着一个黑暗的秘密;而你了解到的关于镇子的事,一半都都能和他们有关。
例如,你听说屠宰场里的"肉人"认为自己是一群动物兄弟,你听说鸟笼的居民把自己从狭长的窗户里挤出去,只为逃开里面的什么东西。你听说多边形里的小孩被大孩子派出去搜集药粉和药片。这些黑色的流言无穷尽,你听得越多就越对那些建筑感兴趣-同时也越害怕。你越是不能进到那里面去[实际上你也进不去],哎你就越对他们感兴趣。人性还真是贱啊。。
关键是,因为这是这三人叙事,你永远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进到他们里边去。对你的角色来说,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永远是个迷。
你不会再别的游戏里感受到这种凶兆。任何恐惧的学徒都会告诉你,没有比只存于人心的东西更恐怖。[瘟疫]在整个游戏中都令你在心中描绘这些建筑内部的无可名状的图景。
老天,这游戏还会让你梦想成真。
[瘟疫]有着我上手过的游戏里最残酷的生存机制。只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健康不说,你还得解决饥饿,疲劳,感染度和名誉。
但是-最关键的-在游戏中的生存不会照顾你,就像这游戏的剧情不会偏向你。这种硬核好像是俄罗斯游戏的特质。就像在现实中生存仅仅意味着你有些必须要做的事,在[瘟疫]中是一样的。你为镇上的头人做事拿不到钱,暴徒身后也没有藏着医疗包。你在山洞里也找不到面包,因为他尼玛就是个山洞。
生存完全自成独立的一体。。要保证补给供应,你得先掌握镇上噩梦般的经济体系。比如:向小孩用剃刀换失窃的首饰,拿这些首饰向杂货商换一根面包。另外一例:从垃圾桶里捡玻璃瓶,带到井边装满水,再和醉鬼换绷带。
我第一次玩的时候,有一次拿到了一支左轮和六颗子弹,如获大赦。因为这解救了快饿死的我。出门直奔最近的商店,拿他们换了一瓶牛奶和一罐蔬菜。 第二天价格翻了一倍。
关于生存方面我不想多说,但游戏这方面的杰出不可低估。如果有另一个fps让你赶着用自己唯一一把枪换一罐牛奶。。那我会高兴的从自己菊花里消失掉。
因此[瘟疫]是要让你玩两个游戏。完成对治愈瘟疫的作用未知的任务或求助,以及活下去。
把这个组合推向疯狂的有这么几件事。第一,生存[非常的难]。你很容易就会陷入贫困,或者病的快死。如果你买不起越来越重要的武器和防护衣[都有损耗度],随着镇子的状况恶化,你就必须开始新游戏了。这是说,你要时刻想着生存。你的个人安危决不能置之度外。第二,你的工作有时间限制。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死亡,新的问题,新的突发事件和任务,故事任务会在第二天开始时消失。你永远可以用装备换些咖啡豆,嚼着它们撑过夜晚。但就像现实中,这不是个好主意。
游戏中让你想要在窗口尖叫的另外一点:如果你把一天的任务放着不管,游戏会[继续进行]。你完全可以花一天时间收集装备,但整个镇子的存亡会在你指尖溜走。
如果你觉得这一切犹如地狱,你完全正确。如果你认为这一点都不好玩。。你可能是正确的。好玩的元素当然会有很多。。但你可能会���疑,他们能否做成好的游戏。
你会明白的是,这些不相关而又残忍的游戏机制其实都有同一个走向。他们在玩家心中尝试培养的这种东西,我玩过的别的游戏从没试过。
下面我们来说说[瘟疫]之[心]。
累了吗?那就歇会吧。在阳光下坐坐,我们要去的地方不会有光。
肢解[瘟疫]
第二部分:瘟疫之[心]
一言蔽之,[瘟疫]是黑的。不是那种"我们要做一个比较黑暗,有更多成人经验的续集"的那种黑,也不是"青少年的焦虑"的那种黑。[恐惧之泣躺枪]。[瘟疫]是有着抹杀一切希望的气氛的,苍凉的游戏。这是"独居老人在起居室摔断了腿后没人知道直到有人闻到味道才被发现"这种黑。
在瘟疫爆发前这镇子就是个可怕的、无法无天的地方。他样子丑陋,完全与世隔绝,被三个永远争吵的家族统治[一个工业家族,一个资本家家族,一个知识分子家族。他们都渴望权利,但都没强到能夺取它。]到处都是小孩,但好像每个都没有父母,夜里街上满是吵闹的醉鬼。维护墓地的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盲女,她无力阻止永不消停的盗墓者。这些方面如此夸张,都不能再叫他小镇了--简直变成了用丑恶的3d技术死而复生的nick cave的[谋杀情歌]。
虽然看起来离道德什么的无比遥远,[瘟疫]让你在保卫这烂地方的时候竟然有了生气勃勃的正邪对抗之感,只因为你的主角经历的恐怖。这瘟疫饥肠辘辘,四处传播,然后沿途吞噬,摧毁生命只为长大。你的所为不会有任何道德问题,问题在于如何去做。
基本上,你在游戏中遇到的所有阻碍都是病毒造成。包括从进入被管制的屋子,到搜寻食物,到和老鼠,军人以及感染的疯子争斗。尽管瘟疫爆发前的生活已很可怕,但那还是人在过的生活。相比之下,这疾病有些邪异的地方。他嘲笑学者对其进行的科学分类,无视巫医的调和草药,甚至逃过了女祭司的治愈之手。有的事比这些都更可怕--我们到第三部分再来说他。
你在[瘟疫]中的第一天结束了,一条信息显示在屏幕上。它用沉默、简单的文字告诉你,今天镇上死了多少人,有多少被感染。它还告诉你,还剩十一天,没骗你。你打开记事本的时候会发现有十二个标签卡,每天一页。这游戏不停地告诉你他的时间跨度。
一开始这还能给人安慰,这只是在提醒你这场噩梦两星期就会结束。然后死亡统计上升到几百,然后是几千人,你也亲眼见证了这疾病。你尝试去了解它,但它只是变得越来越无可名状。它干的所有事都无法解释。
然后,一个疲惫的午夜,你的角色摇晃着上了床。这信息又出现了,就像每天夜里一样。但这次,你开始思考这信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七天,游戏结束。"
还有七天,就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噩梦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也许是小镇结束了。
或者是你结束了。
然后你开始想,是不是真能打败这疾病。开始想这小镇是不是该受此罪。这疾病显然有非常"终极"的地方。随着它毫无阻碍的扩散,它吞噬的好像不止是生命。在寻求答案打败疾病的过程中,这疾病好像开始吃掉这镇子的文明。
这是[瘟疫]另一个美丽的侧面-这小镇,你身边的环境,每天都在变化。Warren Spector在一次采访中说,他喜欢把整个游戏设定在一个小一点的,细节丰富的地方。[瘟疫]会让你感受到这点子的威力。
在第一天镇子还是张白纸。第一个出现的变化是被隔离起来,希望尽失的感染区域。
在疾病散布的区域房子被用木板封上,抢劫者到处为患,街上充满了瘴气,感染者向你伸出佝偻的手求救。只是穿过这些区域就让人痛心,还很危险。没有武器和合适的防护[胶鞋,手套,厚斗篷],你从感染区另一边出来的时候你就会需要绷带,药剂,和止疼片。当然,你还需要这些药剂来缓和区域内感染者们死前的阵痛,这是唯一提高你声誉的方法。决断啊决断。
在第五天之前,这些感染区已经摆好架势要吞掉小镇。当天醒来后你会发现,很多之前文明尚存的区域已陷入全面混乱,街上满是吓坏的人拿着自制燃烧弹扔向最近的人。还有七天,你开始想鬼知道这镇子还怎么能撑过一星期。
第二天军队来了。钢铁般的俄罗斯士兵拿着火焰喷射器和步枪,他们设置路障,然后无情击倒那些游荡的患者。不但镇子气氛改变了,你也要记得这些意外的发展把你之前学会操控的黑市交易全都毁了。
这些政府的"判官"到来之后几天,镇上又有了变化。他们在教堂设置了办公室,把军队呼来换去,四处修建绞刑架,因文明崩坏而把镇子的头人带来而审问。这些事发生的时候疾病仍在推进,在你无比需要自由来进行研究的时候法律的套索拽紧了你的脖子。这可能是个政治声明:想想看,审判官们在镇子恶性瓦解的时候以正义的名义叫停一切。
这种有机的环境在游戏其余的来龙去脉中都会有其意义。一个关于[死]的游戏要做的高端大气,那就得把整个世界做[活]。
我们面前就是这样一个可怕,冷酷,而又美丽的俄罗斯故事,以残酷的游戏机制表现对抗瘟疫肆虐的同时试着自保。
我们还没说起的是让这理念更进一步的游戏设定细节。美术指导和人物设定的华丽细节只能由那种愿景统一的开发团队做出。
[瘟疫]中,这种细节最显眼的就是色板选择,薄薄一层被洗过的棕色和灰色。最有颠覆性这类细节的是他的音乐,一种不间断的,自然声和工业声响混合的音轨不停息的在你脑后响起,随你去所有地方。最有效的这类细节是孩子。[瘟疫]开场动画里为一个填充玩具举行模拟葬礼的那三个小孩。这和什么具体的事都联系不上,但却设定了整个游戏的基调。[瘟疫]里遍地是小孩,上面已经提过,他们大部分都是弃儿。
小孩随处可见本是作为一个你和瘟疫搏斗之缘由的提醒,但这些孩子所指代的超过这些。无人监护让这些孩子有了自己的小世界,他们不理会愚蠢的大人,而有自己的政治和战斗。
我说的是<蝇王>的情节。这些孩子大体上分为三个帮派(3在游戏中总是重复出现,理由不明)。一群被一个叫notkin的男孩领导,他是个高个,结实,有魅力的孩子。他们住在工业区的废弃仓库里。另一群是住在[多边形]里的孩子,还有一群是"狗头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吓尿。他们把填充玩具狗的头拆下来戴在头上,是个混战争斗不断的帮派。
这些孩子也和游戏中的其他人一样脆弱。当他们试着从交火中逃脱的时候也会被杀,也没人阻止你射死、砍死他们再抢了他们的东西。这些小孩,这些凶恶的小罪犯们,身上经常带着药品。
这至少能让我们想想bioshock里,那些可笑的关于"小妹妹"的"道德抉择"。这里没有"大爹地"。连一般的爹都没有,只有你,和你拯救镇子的任务,还有那些在暗巷里游荡的无防备的孩子。他们带着的药品能缓和你的高烧。而且bioshock还用各种暗示几乎明确告诉你,哪一种伦理抉择是"对"的。
[瘟疫]里关于孩子的这部分设定再次凸显了人性的奇异和残酷。我们来把它和叙事机制,剧本,以及游戏设定合在一起看看。
有什么新东西出现了。
几年前我和一个朋友有过一次争论,其中一处不同的见解让我们脑洞大开,在接下来的几天一直试图驳倒对方。我说一个好的游戏不一定非得好玩,她说这简直没天理。
我当时搞砸了的论点是,游戏有惊人的关于负面情绪的可能性没有被触及。就像在任何艺术形式中巨量的这一边与属于"正面"情绪的另一边相比一样。不论是幽默,激动还是刺激,我们年轻的游戏工业已无法摆脱关于"乐趣"的执念。
游戏业界还没做出自己的"廊桥遗梦"和"公民凯恩",我觉得这就是最关键的原因。我们尚处在音乐剧和闹剧的时期。还没有开发者试着让玩家感觉难过,孤独,或者可悲,至少时间不会太长。你可能会举出几个在这方面试水的作品,但绝大部分开发者是让要让你保持微笑的。
进行这种辩论就像穿过密布的荆棘,我已经太多次走过而从没论出个结果。直到[瘟疫]大胆的启用了孤单,残忍,绝望,疲惫,冷酷,还有愚昧和痛苦。如果你消受得了这些,其结果是惊人的。
[好玩]这词永远不会被用来描述[瘟疫]。在镇上来回奔波,尝试阻断死亡之潮还想着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好玩]。这不是游戏。现在还没有特定的词来描述它,难怪[瘟疫]的开发者,ice pick lodge在他们的英文网站上把它形容为"决断的练习"。
..很可能我已经把你说糊涂了。我来举几个可爱生动的例子,来描绘一下[瘟疫]具有的力量。
我和一个朋友同时开始玩这个游戏。他选了[学者],我选了[巫医]。因为我们的游戏进度相同,我们就有机会讨论每日的剧情进展。这很快就不好了。
"你他喵的在干啥啊?"我们同时结束第三天之后他对我说。
用了几秒钟我才想起他说的是"巫医"。在他的游戏里,他被派去调查一个在街上被开膛弃尸的感染市民。他的调查最后指出我是凶手,但没任何证据说明我的作案动机。在我的游戏里,嗯哼,我是切开了一个将死的人,但我知道这是合理的。巫医在这种情况下有特权把死者开膛已经无数年,我的所为是世上再自然不过的事。为了拯救成千上万有危险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我只是让一个人早死了几天。告我呀~
"我得看看这些受感染的内脏。"我对我的朋友说,明知这种说法在法庭上定然站不住脚。
我们斗了一会嘴,每人都在怪异的坚决捍卫我们游戏人物的信仰。他叫我谋杀犯,我叫他可怜虫。然后不了了之。
在我第二天的游戏中,我最后和"学者"碰面了。那个npc称我为谋杀犯,我们斗了一会嘴,他要和我撇清关系。他说,作为医生,我们永远没有权利杀人。
我了个草!
这种事一直都有。我的最爱是发生在第九天,游戏时间大概20小时以后。我的朋友开始和我说他是如何的玩不下去了。他说如果事情还没转机,他就要放弃了。他说他太累了。
第二天我的人物去找"学者"交流一些新发现,结果我发现这人已经被疲惫压倒。"学者"说如果我们没有尽快发现瘟疫的真相,他就要开枪自尽,免得先死于疾病。
这就是"瘟疫"所做的。它制造了有趣而绝望的情境,而且毫不掺水的让你体验这些。他不留情面的让你难受,让你对你控制的人物产生认同直到成为他们。
如此,[瘟疫]是一个关于人物个性化的伟大实验。他和那些人人热烈讨论的15分钟的独立游戏一样独一无二{完全正确!},只是扩展成了40小时的史诗。鉴于每人都在说[某个独立开发者能有资金和自己的团队就好了],这就让[瘟疫]真的颇有成绩。
当然,ice pick lodge的野心还要更大一点。他们的脑洞更大。厚着脸皮起草了一个包含了这么多不同面向的智力游戏之后,他们还想要更多。
具体地说,他们想要成为艺术。他们确实是全力以赴,结果就是成就了游戏史上最惊人的一页。
肢解[瘟疫]
第三部分:瘟疫之[魂]
[瘟疫]中有两个主题,像游泳池中的藏着的鲨鱼一样贯穿整个游戏。说起"主题",我指的是对游戏的整个图景至关重要但又恰当的超脱于游戏的东西--比如半条命2里奥威尔式的气氛,超越善恶里的卡通意象。对半条命2来说,17号都市里的高科技暴政并没有直接影响你奔跑和射击。就像超越善恶中,你的气垫船由海象修理不影响你所面对的困惑。
至于[瘟疫],这两个主题是"血肉"和"戏剧"。至少在我看来,他们让这游戏变得有趣甚至美丽。当然是那种丑恶的美。
你最先照面的是这游戏对戏剧的执念。在主菜单选择新游戏之后,你发现你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剧院的二楼前排座,向下看着舞台。舞台上就是那三个医者,他们正为你上演一出短剧,激烈争论谁有拯救这小镇的能力。剧院熄灯,演员们陷入沉默,除了顺着座椅的行列走后门出去你无事可做,走出门去你才会看见人物选择界面。偶也。
随后在你正式开始游戏时,你很难不把自己看成在是舞台上扭动的演员。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行刑者"。
用最简单的表达来形容"行刑者",可把他们看做游戏舞台的助手,或者导演。他们将近两米高,从头到尾你能看到的只有垂到地上的斗篷和巨大的鸦脸面具。镇上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们但从没人有过疑问,所以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会平静地向你讲解游戏的规则。但随后他们只是像好奇的旁白者一样看着事情如何进展。你从没见他们移动过。
他们还是开始呈现出深重的黑暗,因为随着时间推进你开始觉得他们是这镇子的死亡代理人。你开始畏惧他们,因为有人病倒或者死去的第一个迹象,就是有"行刑者"站在他们的门外。不久你就会想,那鸦脸到底是不是面具呢。
顺便一说,这是发生在你没完成[当日任务]的时候。"行刑者"站在某个日后会有重要作用的npc门外拦住你的去路。更惨的是,病倒的总是你的同盟。我记得"行刑者"的原话大概是"这些人必须为你而死,只有这些人会为你而死。"
但这些戏元素让人觉得有点未完工,或者有些空泛。镇上的剧院每天夜里都有作为附加项目的插曲短剧上演,有抽象的哑剧生物看似是超自然的使者。这些各色元素添加进去之后,游戏仍保有自己的深棕色。我敢确定这些打破第四道墙的桥段只是某种安全措施,确保玩家意识到这游戏多莫有戏剧性。我把他们写下来只是想让你更好地了解"瘟疫"疯狂的野心。
或者是我不公平,这很难说。因为[瘟疫]装模做样的戏剧元素和"血肉"的故事一比简直弱爆了,亲们。我来给你讲讲"血肉"的故事。
你要拯救的镇子的根基既非温热的屠宰业,也不是是冷酷的刑罚,而是出于二者之间。他奠基在冷淡的"必要性杀戮"之上。镇上屠宰场的工业化效率看起来好像渗透到了街上-孩子组成的帮派,眼都不带眨就空手向你扑来的疯子或者拿着刮脸刀的醉鬼,让你觉得生命很廉价。等到成百上千人开始死去,这看法就更甚。
其实,[瘟疫]最大的秘密是:每个医者都要造成别人的死亡,自己才能活下去。玩过"学者"的人会发现自己半夜里拿着手枪在街上游荡,击杀那些潜在的杀人犯再抢了他们的财产。"女祭司"要活下去,她超自然的双手触碰造成的伤害就一定要比治愈多。最恶劣的是"巫医"。这可能是我的偏见,因为我是选他进行的游戏。
作为"巫医"你会继承你父亲的秘法实验室。一个满是积灰卷轴和铜壶的地方,藏在一个锁起来的仓库里。在这里用你买到或者找到的配方,能制作药酒和补品。但是你非常忙,你几乎没时间在小镇外的乡间���步寻找根茎和草药。就算你去找了,他们藏在发脆的草丛间也难以找到。所以你要长途跋涉到沼泽地和[虫人]商议。[虫人]是一个奇怪的非人游牧种族,他们的语言在经历机翻俄转英之前就已经毁坏了。[虫人]有你要的植物,但作为交换他们要用人的内脏和血"灌溉"大地。所以作为"巫医",你经常会被沼泽没到大腿,被鲜血浸到手肘,兜里装满了偷来的人肝。
这是这游戏另一处奇异的分裂。你的角色毕生的目标,和他在游戏中的唯一的目的,都是要救命。然而这游戏中的人类只是���这些水和软骨组成。在"瘟疫"里,生命很廉价很弱,而水浓于血。
这种对人肉的祛魅在镇子的遥远历史中继续上演,对牛的膜拜点明了这些。游戏中有提到一个长角的大地母亲,在"屠宰场"附近有一个牺牲祭祀用的祭台。但这镇子只为他们的皮与肉来繁殖这些圣牛,就是说他们在贩卖和食用他们的神的肉。这里血肉和生命之间总是界限模糊。镇上的河被称作脊柱,主街被称作静脉,工业头人的公馆被称作心脏。若你向任何镇民问路,他们总会用这些生物学用语来回答你。"顺着脖子穿过脑。"还记得以前提过关于"鸟舍"的传闻吧,同类相食从没被具体提起--这就会显得低端了。这游戏总在把玩这个概念--我们是一[体]的。而这肉体很廉价。
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在外围探索,就像这游戏的"戏剧"元素。让"血肉"这主题最终与众不同的是他与游戏情节的衔接。"戏剧"顶多是异想天开的主意,而"血肉"要走的更远。"血肉"的故事最后会有一个可怖而令人作呕的终结。
这发生在游戏时间将近结束的时候,可能是第八天或第九天。在这时候你已摸清这游戏的限制和规则,每天都会有例行的事务。你可能会去拜访一个孩子王,他会出价帮你在地图上标出新的感染区。你会在路上和每个遇到的人聊天,看看他们有没有你要的东西能换给你。你也许会捡一堆的空瓶子,在去见今天的掌权者的路上把他们装满水。
照理说这时你应该已经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但作为玩家你肯定已经又累又难受。在二十五六个小时里你已经听够了关于健康的谎言,病人的呻吟,和无休止的工业噪音,然而一无所获。跋涉穿越镇子并躲避危险以令人疲惫,你玩这游戏的时间越长,疾病传播的就越广,谜团也越来越大。
然后,在某个任务之间,你按M键打开全屏地图规划路线。游戏没给你显示地图。那些吓人网站在吓你一跳之前总要以平静温和来吸引你的注意,然后是血腥的图像或者一声巨响。与此不同,"瘟疫"向你展示一了张牛的侧面解剖图,以和你地图相同的画风绘制。这是个你能想的最让人揪心的时刻,因为他把你吓一跳之后,你就开始吓自己了。你开始明白了。所有事情都缓缓地的砸[不是拼..]在了一起。
首先..你知道了那些地区的绰号真就指的是动物的一部分。你看到了脊椎,静脉,心脏和脖子,除此还有更多。你知道了"鸟舍"就是肾脏,"屠宰场"是肠子,火车站是外生殖器。
最后你总算明白了这小镇是什么,更糟糕的是你被困在了这里。由于你了解了这镇子,至少你能了解这瘟疫了。你对他本性的了解来得很慢,就像太阳慢慢消失在地平线后。不是这小镇病了,生病的是土地。这解释了为何检疫隔离不起作用,水井为何干枯,感染区的房子为何变色腐烂还在砖墙上结出疮痂。
血肉既是土地,土地既是血肉。
作为"巫医"你最后能进入屠宰场。在那里你会发现每只被屠宰的牛的血都会被抽进地上的一个永不满足的深坑,消失在黑暗中。你想到了无数年之中这血淤积在镇子地下,现在就是这血被感染了。你抽出了一桶血,用这被感染的样本你终于能回你的实验室开始制作灵药。
作为"学者"你最后能和设计了"多边形"的建筑师对话,然后得知那埃舍尔风格的建筑为何能屹立不倒。建筑的尖头向地下刺得很深很深,刺进了你地图上牛的大脑的位置。就是那个伤口感染了。你作为"学者"的成就,就是号召全镇的人摧毁"多边形,其副作用就是迫使在里边生活的孩子们出来接替那些去世大人们的位置。
这一切发生之后,这些孩子自己的小世界在这里偶然的有了更大的意义。孩子们不关心建造了这镇子的大人,大人们不关心他们以其为生的[地牛],牛只被大人们吃掉,最后被迫离开"多边形"的孩子们接替了死去的大人。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作为"女祭司"你会怎么样,抱歉。她好像在第八天左右消失了,我没抖M到把这游戏玩第三遍,只为看看这是怎么了。我的"瘟疫"时间已经结束。若有人说这就是这游戏的问题所在,我会和他说也没几个人有动力喝着啤酒再把[辛德勒的名单]这玩意儿看一遍。
那么医者最后终于斗败了疾病,他们要忘却自己以前所有的认知,再开始相信某些超越自己的事物才能做到。这也许是个关于智慧的故事,关于在成长中不要忽视你的过去和本性。也许他要说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想所有玩过这游戏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同解释,
因为它就是让人深思。不必有定论。。这只是个关于决断的实验,只是个游戏。
一个了不起的游戏。
他在俄罗斯发售的时候,"瘟疫"简直被奖项淹没了。多种奖项下的年度游戏。然而在他们的祖国之外竟没人听说过。如果是一本书或者一部电影,我还没这么难过,因为书和电影在推出很多年后仍能被人发现。游戏只有很短的生命周期,如果没有在短期内被赏识就只会过时,只有少数人愿意接近他们。"瘟疫"诞生只有五年(现在是九年..)他已经变得没法玩儿了。如果你不信那就找一份拷贝自己体验一下。那扭曲难看的视觉,缓慢重复的游戏节奏。起初就是这些让它成为一个伟大的游戏。
再过几年"瘟疫"会永远的输给时间,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最近制作组在kickstarter上集资重制这游戏,结果失败。]但我觉得从这损失中我们还能得到些东西。
现在你知道了你究竟错过了什么,也许下次你会帮忙防止类似情况发生。也许下次一个类似的游戏出现后,我们会每人一份然后发出自己的声音,不像上次那样。现在是网络时代,兴奋的宣传很容易传播出去,我们也能做到。我们必须做到。不然我们在剩下的成人时光里就只能玩血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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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 15
之后的两年里,尽管俄罗斯和奥地利的联军曾一度攻占下柏林,但因战场对俄罗斯而言太过深入中欧,本国无法提供有力的后勤,盟国奥地利也无力支撑两国军队的补给,故他们除去经过近两年漫长而艰难的数次围攻以占据科沃布热格要塞、使翌年俄罗斯能直接往科沃布热格要塞的港口输送军队以便进攻柏林外未能取得其它进展。同时这场战争不但极大的消耗了军队里的有生力量,还导致本就状况不佳的俄罗斯财政雪上加霜,为了筹备军费,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要求人们为盐与酒交税并将她的一半衣服卖掉,连番征兵与物价上涨也使境内各地发生农奴动乱。
不过由于他们和奥利地盟军已形成了对柏林的围困,且普鲁士的兵力也仅剩数万人,看上去他们只需撑到普鲁士战败崩溃就好,伊万甚至开始思考他们该用什么样的手段逐渐增加东普鲁士内的子民对俄罗斯的认同度,并统计新获得的土地能为他提供多少新的特产资源、税收与劳动力。然而一个月以前就曾癫痫发作的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再次病倒了,她不停咳嗽,无法获得哪怕一晚上不受打搅的睡眠,偶尔会从喉咙或体内更深处呕出鲜血来,三名皇室医生尝试通过放血来减轻她的痛苦和减缓她的症状,可那毫无用处。
在持续咳出一整天血后,无论是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还是宫廷内的其它人都认为她这次无法再谢绝主的恩召,她召来牧师进行临终祷告,将除了伊万以外的人都赶出卧室,伊万本以为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想告诉他一些密诏,但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仅带着复杂的神情——根据伊万旁观那么多任统治者的临终时期的经验来看,那其中肯定有对意识体漫长生命的嫉妒——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嘟囔了些什么后又陷入昏沉之中,下一次清醒时她将尼基塔·尤里耶维奇·特鲁贝茨考伊亲王召进卧室,下令宽恕监狱里一些债务总额不超过五百卢布的欠债不还者,此后直到她离世都未再清醒过。
如果忽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将葬礼的筹办全扔给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只顾着庆祝圣诞节、忙于下令让他的情妇成为他的荣誉女仆并搬迁到冬宫内居住,以及在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逝世当日就撤销了一名饱受人民称赞和认同的总检察长的职位的话,那么无论是宣布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为下一任沙皇还是举行伊丽莎白•彼得诺夫娜的葬礼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伊万庆幸自己终于迎来了又一次、或者说是近一个世纪以来的首次没有政变和暴力的权力交替,然而这样的好心情没能维持超过一周。翌年年初,伊万在参加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举行的又一次宴会时,宴中时任牧首丹尼尔·安德烈耶维奇·谢切诺夫忽然带着两名随行者不请自来,站在角落里的伊万——根据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虽发出邀请但在所有宴会中既不同自己打招呼、也不同自己交谈的表现来看,伊万怀疑要么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试图通过这种冷落来羞辱他,要么就是新任的、还未加冕的沙皇本打算彻底无视他,假装俄罗斯从未有过意识体,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没那么做——一看见牧首心中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显然对这名未受邀请的客人的到来极为不悦,他皱着眉等待牧首上前,伊万看见牧首望了自己一眼,而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表情则随着他与牧首交谈而变得愈发不耐,某一时刻他怒气冲冲的朝牧首高声叫嚷着“不!”,不过随即站在他身旁同他关系亲密的近臣们低声说了什么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恼怒地喷息着点点头,他站在原地,侧头望向伊万像唤一名仆人似的对伊万说:“母国,跟我来,牧首有些事想与我们谈谈。”
这般不礼貌的举动让四周的人们带着不赞同的神色开始互相凑近贴着旁人的耳朵窃窃私语,无意就这种程度的无礼同自己的统治者发生争执的伊万穿过人群跟随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离开舞厅来到隔壁房间中,待三人在桌旁坐下、牧首的随行者站在远处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用食指敲着桌面问:“您想谈什么?”
“陛下,”牧首一手握着权杖,一手按在桌面上微颔首道:“俄罗斯自尚还是莫斯科公国时期就存在着一种古老的、神圣的传统仪式————”伊万睁大眼,他突然意识到了牧首此行的目的,他暗自咒骂自己为何会忘记这个仪式——某一部分的他在脑中辩解道这不能怪他,毕竟最近一次为男性沙皇举办加冕已是近四十年前的事了,且还因为彼得二世加冕时尚不能勃起与射精故跳过了那一环节,而上一次举行完整的仪式还是费奥多尔三世加冕之时,距今已差不多隔了近一个世纪——他匆忙开口插话道:“丹尼尔·安德烈耶维奇,我想这事有待——”
“母国,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习俗。”牧首严肃地说,他瞥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一眼,问伊万道:“难道您不认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为您的统治者吗?”
闻言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双眉快挑高进发迹线后,他面露一种混着惊讶和迷茫的愤怒,双手撑在桌子上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座椅上跳起来般。
“我完全认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继承沙皇之位,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在陛下的加冕中得重拾已断绝近一个世纪的习俗。”伊万的余光中,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姿态放松��许,这名脸上残留着天花痊愈后的疮疤的中年男子像条正努力试图听懂主人命令的狗一样来回转头看着伊万和牧首,“我们都知道,包括彼得二世在内,我的前几任统治者们即位时皆未曾举行过‘神圣婚姻’。”
“那是由于她们都是女人,而彼得二世加冕时生理还未发育到允许举行仪式的程度。”牧首叹息一声,他摩挲着权杖光滑的、金属制的杖身说:“您说的没错,这习俗已断绝近一个世纪,而每一任牧首都将完整的仪式步骤、祷词、仪式中所穿的服装以及哪些身份的人有资格旁观仪式等内容详细的传授给下一任牧首以静待再次重现罗斯风俗的那一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犹疑地瞧着伊万和牧首打断道。
牧首同伊万对视数秒,‘您打算向他介绍神圣婚姻吗?从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来到俄罗斯后的表现来看,您难道无法预测他听见这个旧俗后会有什么反应?就凭他对我、对俄罗斯帝国的厌恶,您真的认为他肯触碰我,更遑论将自己的一截器官插入我体内?’伊万无声询问牧首,他想告诉牧首仅仅是让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得知俄罗斯的加冕仪式中有着这么个环节就已经非常不明智了,而期望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能平静的接受并完成这一环节更是个不切实际的妄想。遗憾的是牧首与伊万之间不具备进行眼神沟通的默契,而即便伊万制止牧首,牧首的话也已经引起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疑问和兴趣。
伊万挫败地移开眼,牧首看向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说:“一个从罗斯公国时期延续至今的习俗。如您所知,与中欧以及西欧那些国家不同的是,我们将土地的化身视为不受肉体性别束缚的圣灵,而当一个人类想要统御这片土地时,他必须同圣灵结合、即同圣灵‘结婚’,圣灵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赋予他统治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羊群的权力,这个仪式被称为‘神圣婚姻’。”
“‘婚姻’一词听上去已经足够糟糕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评判道,“所以呢?具体要我做什么?不可能真让这个男人成为我的妻子吧。”他瞥了伊万一眼。
“您不应用不尊敬的态度对待您的母国!”牧首严厉地斥责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一句,不待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反驳,牧首就继续说:“而且我已告诉过您圣灵不受肉体性别的束缚,祂不是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您不需做什么特别的事,‘神圣婚姻’是加冕仪式中的一个环节,在您亲吻圣象、接受坚振圣事后,您、母国、您的妻子、我与我的助手以及其余有资格参与‘神圣婚姻’的人们会进入内室,之后您将在圣台上与母国交合,直至母国与您都射精为————”
“等等!什么?”彼得·费奥多罗维奇震惊地瞪着牧首,上半身几乎伏在桌面上,“交合?!”他的声音拔高到听上去有些扭曲,“你说了‘交合’吗?我,和他?”他猛然抬手指向伊万,而伊万吞下一道呻吟后用右手捂住自己的额角轻揉那块皮肤,“鸡奸在俄罗斯不是犯法的吗?”他双手用力砸在桌面上,尖叫着跳起身。
“这不是鸡奸!”牧首高声说,他攥着权杖,显然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使用的对伊万不尊敬的用词以及反应使他很愤怒,“这是神圣的、传统的仪式,而且是加冕的一部分!”
“不,它不是!你们说过已经近一个世纪未举行过‘神圣婚姻’,而我看不出省略它对沙皇统治俄罗斯有何影响!”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踢开椅子,“我不会在俄罗斯举行加冕,你听清楚了吗,我不会在这个恶心的国家里戴上王冠,我会去丹麦,在那里举行我的加冕仪式!”话音未落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就转身冲出了房间,留下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背影的牧首及其随行者与依旧揉着自己额角的伊万。
“您为何作出这般惊讶的模样呢,丹尼尔·安德烈耶维奇,您难道对我们的沙皇抱有别的期待吗?”伊万叹息着说,他望了眼敞开的、从内泄出音乐声的门,情不自禁思索在那舞曲之下隐藏着多少隐约听见方才争执的人们的议论声,“您应该事先同我或至少同那些与沙皇交好的大臣,诸如格列波夫和沃龙佐夫等人商议一下。您知道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十四岁才来到俄罗斯,在俄罗斯生活的这二十年里他也不曾主动了解过我们独有的那些古老的习俗,那孩子是在男同性恋们会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环境中长大的,他怎么可能毫不反感得接受‘神圣婚姻’呢?”见牧首张口,伊万抬手止住牧首的话,“对你们而言我是圣灵,可对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来说,一个有着男人的长相、男人的声音、穿着男人穿的衣服、有着男性生殖器的人还能是什么呢?”
牧首沉默数秒后说:“仅是从对您的称呼中,陛下也应了解到您不能被单纯归纳进性别范畴中的男性分支里。”
“是啊,‘母国’……”伊万盯着桌沿的雕花轻声念出那个阴性词,“遗憾的是,我们都知道时至今日,比起俄语陛下依旧更倾向于说德语。”伊万抬眼看向牧首,“我希望您别执着于一定得举行‘神圣婚姻’,现在是十八世纪而非十三世纪,更不是罗斯公国时期。在俄罗斯已迈上国际舞台的现在,其它国家极有可能视‘神圣婚姻’为俄罗斯野蛮落后的象征。我不知您的前任们是否记载下一个历史事实,若他们记录过又是否传授给您,即彼得一世在获得全俄皇帝头衔后曾计划修改整个加冕仪式,其中最大的改动就是他打算删除‘神圣婚姻’环节。”
“……彼得大帝未曾就此颁布明确的诏令。”
“那是因为他一直忙于战争,且没预料到自己会在几年内就受主恩召而去,而当时的牧首和大臣们又因其继任者阿列克谢耶芙是女性而向她隐瞒了‘神圣婚姻’的存在,因此对加冕流程的改良才无期限中止。请您好好考虑一下,俄罗斯现在已经有够多的麻烦了,不需要为了个象征性的仪式同沙皇角力。”说罢,伊万站起身向舞厅走去。
不幸的是,与伊万的期望相反,牧首并未听取他的建议,这个留着俄罗斯式的、蓬松且浓密的络腮胡的五十多岁的老人数次向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施压企图让沙皇同意依照旧制举行加冕,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抵抗情绪也愈发强烈。不需多久似乎人人都知道了教会与沙皇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至于这矛盾具体是什么,由于第一次争吵发生的地点以及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使用的词,人们分别结合自己听闻的小道消息产生了岁各不相同但皆略带下流色情感的猜想。
伊万以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会像撤销雅科夫·彼得罗维奇·沙霍夫斯科伊的总检察长职位那样为自己的私欲撤销丹尼尔·安德烈耶维奇的牧首之职,让他惊讶的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没那么做。可三月末时,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签署了《教堂土地世俗化宣言》,从提高国家财政收入、增加受国家管控的耕地以及人口方面来说,伊万完全支持这项改革,但这项宣言出现的时机使伊万不得不怀疑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签署的动机中或许也有着报复俄罗斯东正教教会的成分。且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太过急切了,他掌控这个国家才三个月,就已经发布了包括废除秘密特勤局、宣布对外自由贸易、免除贵族服役义务等在内的命令,而根据伊万的经验,在修改某项牵涉人数众多或施行时间久到国民对此习以为常的政策时最好使用缓慢柔和的手段并留出逐渐过渡的空间,毫无铺垫的、粗暴直接的改变从未导向良好的结果。
相比牧首同沙皇的矛盾,伊万更在意的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一意孤行决定停止正对普鲁士王国进行的敌对行动,仅是在快要赢得此战胜利的当下意欲避开盟友和普鲁士王国结缔单独和平[1]就已经让伊万万分不解了,彼得·费奥多罗维打算无条件把俄罗斯已统治四年的东普鲁士返还给普鲁士王国的决定则使伊万产生‘现在坐在俄罗斯王座上的到底是俄罗斯的沙皇还是腓特烈二世的侄子’的疑惑。
“我们为这场已持续了四年的战争付出了那么多,有近十四万俄罗斯士兵丧命,而您却想把战利品拱手让人吗?您突然撤除那么多修道院,生活在那些修道院里的退伍军人又该去哪儿?不需普鲁士王国支付赎回东普鲁士的赔款,那维持救济寡妇、孤儿和退伍军人的机构的资金从哪儿来?”伊万想将这些质问摔在彼得·费奥多罗维的脸上。然而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即位没多久就取消了他可不经邀请与通报进入冬宫的权限,非但如此,在签订和普鲁士的和平条约前夕伊万还被赶出了圣彼得堡,或者按彼得·费奥多罗维奇面向公众的说辞是“体谅母国因战争遭受的痛苦故让母国前往乡下别庄休养身体”,伊万不知这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身旁亲近之人中谁想出来的,毕竟依照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性格他不可能想出这般委婉的、顾全双方脸面又能达成自己目的的办法。
伊万还是首次被他自己的统治者赶离权力中心,远离圣彼得堡使他不再能快速接收到局势的每一分变化。即便如此,伊万仍时不时听见些不好的传闻,例如不少大臣认为首都的人民有暴动的可能性,在某场晚宴中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当着无数外国使者与贵族的面用侮辱性的词称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彼得·费奥多罗维奇计划对俄罗斯的长期盟友丹麦王国开战等。对此伊万感到非常焦虑,他不想在刚结束一次漫长且昂贵的战争后又立刻开始下一场征战,也不明白攻打丹麦对俄罗斯有什么益处,他绞尽脑汁唯一能勉强想出来的是若俄罗斯胜利,或许他们能迫使丹麦将波罗的海通往北海中的某座岛屿、如萨尔特岛等割让给俄罗斯从而获得一个看似稳定的、得以前往挪威海与北大西洋的航线通道。但考虑到俄罗斯与丹麦的地理距离,伊万不认为获得一块位于交通要道且远离国土的飞地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保护飞地的成本高到会使他们在面对周边国家时陷入被动地位,在这场俄罗斯已退出而俄罗斯曾经的盟友和敌人仍在继续的战争中,伊万瞧见了两任不列颠国王为了保护远在中欧的汉诺威耗费了多少心血。
不管伊万有多焦虑,他都无力做任何能改变自身处境——‘自身’意味着他这一人格以及俄罗斯帝国这个国家——的事,他强迫自己每日天亮不久就外出狩猎或野游,直至黄昏时才回到庄园里,他指望长时间运动导致的疲惫能让他在夜里放弃胡思乱想直接入睡,难说这个方法是否有效,他的确能更快睡着,可睡着后他又老是做些光怪陆离的、醒后会迅速遗忘但在他心中留下模糊的烦躁不安感的梦境。伊万的状态让娜塔莉亚担忧不已,奥利加也时不时朝他投来一个充满理解和些许同病相怜的眼神,她们没什么能帮助他的,只耐心陪伴在他身边,当他满腿泥星、袖口沾着血迹回家时也保持沉默,不大惊小怪也不肆意评判他的行为,为此伊万既感到庆幸又对她们生出感激之情。
不过未来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正当伊万以为他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忍受一个把自身喜好与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置于俄罗斯帝国利益之上的统治者时,圣彼得堡处就传来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推翻了其丈夫的统治并成为新的沙皇的消息,不等伊万派人前往圣彼得堡收集更为详细准确的相关信息,迎接伊万回圣彼得堡的宫廷使者就已抵达了这座位于偏远乡村旁的庄园。
在伊万回到圣彼得堡的几日后,从罗普沙宫处传来了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已逝世的报告。前任沙皇如此快速且无预兆的死亡显然引发众人对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死因的怀疑,为了消除自己身负的谋杀嫌疑,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下令对彼得•费奥多罗维奇的遗体进行尸检。比起一个已经死掉的、不受人们欢迎的统治者,伊万更关注俄罗斯的现状。也许是回报伊万曾对自己的帮助,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政治理念的继承者,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表现得极为重视与信任伊万,她邀请伊万住在冬宫内——伊万婉拒了她的提议——把伊万带在身边参加各种或大或小的会议,在处理政务时请伊万等在书房内或与书房相邻的房间内以便她能随时向伊万提问或就某事征求伊万的意见,也因此,伊万了解到经过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半年的统治后,本就各显乱象的俄罗斯的境况变糟糕到了哪种程度。
国库空虚、没有强大的海洋防守力量、军事部门负债且已有三个月没发军饷、教会对教会领土世俗化的不满、司法系统遍布腐败并依贿赂金额审判案件等。同时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无意修改或终止已签订的《圣彼得堡合约》,且由于较为了解彼得•费奥多罗维奇同教会之间的矛盾内容,她曾同伊万、牧首和近臣商讨她是否该在加冕仪式中添上‘神圣婚姻’环节,大约是想靠着延续这一古老的传统增加自己成为俄罗斯沙皇的合理性。牧首和近臣皆露出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表情古怪得面面相觑后,牧首含蓄地告诉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恐怕她不具备举行这一仪式的客观条件。“我想这不是问题,”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平静地说,“只需使用人造阳具或交换体位。”
这次商讨中牧首不止一次给伊万递眼神希望伊万能开口制止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这异想天开的打算,伊万假装没留意到牧首的神色,他不欲为此事打破自己‘不以俄罗斯的身份对某件政事表态’的规则。不过当牧首和近臣们离开后,伊万对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说:“您不必去做男性沙皇会做的事来证明自己成为我的统治者的合理性,且‘神圣婚姻’中之所以要求沙皇与我交媾,除去象征着神授王权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沙皇向教会以及贵族展现自己的性器官发育良好、有能力使自己的配偶怀孕,而您已经生下了保罗·彼得诺维奇了。”
“可是我想举行完整的加冕仪式,母国。”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望着伊万,她的语气尤为认真,“既然每一任男性沙皇都有权这样做,为何我不行呢?”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的话。”伊万沉默一瞬,接着说:“或许您知道象征着基辅地区的、我的姐姐奥利加曾是罗斯公国的政权化身,而罗斯公国曾出现过女性大公,我会询问奥利加女性大公的‘神圣婚姻’仪式流程。”
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腓特烈二世派出包含普鲁士意识体在内的使团参加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的加冕,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显然对那名曾向伊万戳破自己背叛行为的意识体抱着种带有一些迁怒的好奇。而伊万则做好了受普鲁士意识体当面嘲笑的心理准备,他抱着自嘲的心态猜测贝什米特会用什么话题讥讽他,是关于两次勃兰登堡宫奇迹还是迷恋腓特烈二世的彼得•费奥多罗维奇曾写信向腓特烈坦白自己宁愿成为一名普鲁士将军也不愿成为俄罗斯的沙皇?
出乎伊万意料的是,对比自己记忆里那个傲慢吵闹的印象,这次贝什米特表现得相当友善,他不但礼貌的恭贺了新任沙皇即位——尽管伊万明白成为公国后曾身为条顿骑士团的贝什米特必然得学会如何外交,可意识到贝什米特不再如当年那样举着长剑大声嚷嚷着“杀掉异教徒”依旧让伊万感到有些惊讶——还真诚的称赞说伊万拥有强大的军队和优秀的将领,“你的男孩儿们打了不少漂亮的胜仗,虽然俄罗斯和普鲁士没进行最后的对决,但我们都清楚若战争持续下去你和你的盟友会取得胜利。”基尔伯特点着头肯定自己的话,随后裂开嘴微笑着说:“这次你赢得堂堂正正,我很高兴你放弃使用卑鄙的手段。”
贝什米特的话使伊万情不自禁挑眉,“卑鄙的手段?”
“别告诉我你忘了。”贝什米特不耐烦地挥挥手,“在你还是莫斯科公国时的那次?佩皮斯湖之战?”
“……我想您说的是楚德湖战役?”伊万问,“以及,恐怕我不明白您说的‘卑鄙的手段’指的是什么。”
“你们利用了结冰的湖,”贝什米特微抬起下巴,“我必须承认当时的指挥官安德烈亚斯·冯·韦尔文也犯了没有仔细侦查战地地势的错,但你们仍不够光明磊落。”
“我想我们只是对自然环境进行了合理的利用,况且,鉴于我救过您的命,用卑鄙来污蔑我和我的军队显得您有些忘恩负义。”
伊万的话让贝什米特眯了眯眼,他默不作声地盯着伊万,撑在自己胯骨上的右手不自觉摸索着掌下的布料,伊万能看出贝什米特像只在森林里与人对上视线的、认为自己受到了挑衅的狼一样衡量着是否该扑上来撕咬挑衅者的喉咙,不过十多秒后,贝什米特的神情忽然放松下来,他喷息着开口道:“随你怎么说。总之,祝贺你获得一位美丽的统治者。”
举行完加冕仪式后,伊万一直忙于教导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该如何处理内政、如何挑选可靠的官员以及若一个官员虽能极好的履行他的职责但他贪财受贿的话该如何处理他,在他终于把乱得如杂糅成一团的棉线般的内政���微理顺能分出精力留意欧洲局势近况时,他发现那场俄罗斯帝国提早退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而法兰西王国如弗朗西斯早先预料的那样把位于北美的殖民地全割让给了大不列颠王国,非但如此,除去少数贸易站得以保留以外,法兰西王国几乎失去了全部海外殖民地。仅凭这些信息,伊万就能推测出法兰西王国的海军遭受重创、失去殖民地导致财政收入减少等,他差不多能断定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层面弗朗西斯都一定处于极为糟糕的状态中,他想写信安慰弗朗西斯——某一瞬间他脑中出现了邀请弗朗西斯去某个远离城镇和人烟的庄园里住上几个月以让他俩能逃离现实世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念头,只是因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故下一瞬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可他们已许久不曾通信,上一次联络还是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夫娜加冕不久后弗朗西斯寄信表达对他短期内再次更替政权的关心。
伊万思索良久,决定在给弗朗西斯写信前先去验证一件事,他耐心等待夜晚降临——不是出于任何施展巫术的必要,单纯是为了避免日光下那些看得够远的、观察力够仔细的子民会发现有个高速移动的模糊影子从自己的视野里一闪而过——他自圣彼得堡出发,房屋和灯火混作各色不一的暗灰色块与洒落在其中的暖橘色小点包裹住他,随后森林、平原与山峦化作起伏的线从他身周掠过,他来到堪察加半岛上,在东部沿海的某处高地停下向远处眺望,和圣彼得堡处的晴夜不同,此处云低夜黑,风不停从海面上卷起半人高的浪花拍碎在高地和海洋交界处的岩石上。
伊万深深吸进一口气,他过去从未尝试过跨越海洋,他能感知到零星分布在面前这片海洋中的群岛式的领土,以及由群岛链接的后方面积更大的领土,理论上,跨越海洋和跨越陆地不会有任何区别,但一直呆在陆地上的伊万仍对海洋、或者说是未知怀有一丝恐惧,毕竟意识体是土地上诞生的人类文明的象征,若海洋同他没有如土地同他之间的那种紧密的联系呢?若他摔进两片领土间的海洋内、下沉至不知有多深的海底呢?‘早知道在我和英格兰还是盟国时,应写信询问他他在前往海外殖民地时能否使用意识体特有的移动方式的。’伊万想着,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好吧,至少我不像贝什米特在楚德湖战役中那样穿着全套盔甲,在被溺死后我的尸体会浮出海面,接着只需等我再次活过来即可。’
伊万又做了个深呼吸,他抬脚向前跨出一步,尽管前方是悬崖,他却没摔落到崖底的礁石上,而是像踩在一块看不见的台阶上那般平稳停在空中,他呼出长且颤抖的一息,垂首望着下方翻腾的浪潮眨眨眼后,抬头跨出第二步,他紧绷着神经接着前进,或大或小的岛屿自他右侧一闪而过,一重盖过一重的黑色海浪也逐渐变成反射着如渔网般的粼粼银白光芒的平面。在他跨出第八步或第九步后,借着月光他看见前方出现了像埃曼塔奶酪一样遍布灌满了湖水的洞孔的陆地,他一刻不停继续向东、或按照新大陆本地的方位来说是向西走去,在他抵达自己在新大陆上的殖民地的边界后,他停了下来,闭上眼一动不动站在原处。几秒后伊万的身体突然摆脱自身重力的桎梏向上浮起,他睁开眼,先是垂直飘浮到超过树梢的高度后,又略往前倾斜着向西方飞去,他的速度比身在自己国土内时要缓慢不少,之前未造成阻碍的冷冽的风也开始使他感到寒冷,他张嘴冲拢举在嘴前的双手呵气,又把覆有残温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和耳朵上,他飞跃过两个较大的形状奇怪的湖泊后减慢速度并降低高度,最终降落在一条浅且窄的河边。
以人类——或许还得加上如弗朗西斯一样对此不太敏感的意识体——的视角来看,此处不过是一片静谧的、没有人烟的、由黑色的泥土山岩和白色的雪与冰组成的荒野,然而在伊万的感知中,面前竖立着一面下不知有多深、上不知有多高的薄膜,这层薄膜后就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鲁珀特地,而根据弗朗西斯对新法兰西领土的描述,马修·威廉姆斯所在的领土应位于鲁珀特地之后沿一个据说名为圣劳伦斯湾的海湾的狭长地带,伊万不知新法兰西被割让给大不列颠后,马修的领土是与鲁珀特地融合在一起增加了所属范围还是维持原样,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得先测试自己是否能在不惊动柯克兰的前提下进入对方的殖民地。
伊万靠近薄膜,他抬起右手缓缓贴近薄膜却停在一个将触未触的距离,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感觉自己的手仿佛穿过一丛肉眼看不见的、柔软的树枝——不,那不是静止不动的、没有自主意识的枝条,而是传说中藏在深海里袭击路过船只的海怪,那些粘腻的、冰冷的触手主动向伊万的右手缠卷而来,不过这并非攻击行为,只是海怪在发觉同类后的确认性嗅闻罢了。
然而,触手温柔的蹭磨不能抵消伊万的不适感,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皱着眉忍耐这股与娜塔莉亚、奥利加甚至维那莫依宁带给他的截然不同的、犹如液体般且浸润着股咸涩味的触感,仔细分辨着在他掌心和指缝间滑动着与他相融后辐射过来的、藏在能量之中透露其主人特性的东西。‘我果然不喜欢亚瑟•柯克兰。’他想着,右手谨慎且缓慢地朝前按压,他如按进一团发酵好的面团里,也像是把手伸入蜂蜜罐中,每前进一头发直径的距离都能感到阻力在增加,可这阻力完全不能阻挡他,挡在他掌前的无形的束缚虽不能用蛛网来形容其脆弱程度,但顶多也只能被称作需要拿着斧头敲断的冰凌。‘我本以为会更加困难的,’伊万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这种阻拦的力度,简直就仿佛————’他屏住呼吸,右手用力一推就穿过了薄膜。
伊万凝神观察四周的动静,片刻后他转头四下张望,仍没看见某个眉毛极具存在感的意识体或是怒气冲冲或是带着混合着不屑与居高临下的质问出现在他面前,被他穿透的薄膜也只伸出软榻榻的触肢无力地缠绕在他的手背上,他长吁一声,紧绷的双肩松懈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手贴着自己的右手插进薄膜中并作出撕开的动作,随后迈步进入薄膜后的领地中,他回首望了眼薄膜,‘柯克兰的巫术力量果真比我弱。’
伊万向新大陆更西部飞去,逐渐他能感知到来自同族的微弱的气息,他循着气息来到一座被一条河一分为二的城市——或根据其规模以及建筑样式,更准确的形容是繁华的乡镇——外,他定定望着距河不远处的山坡上的一处被石墙同周围建筑隔开的小庄园看了数秒,在他的感知系统肯定地告诉他其内有着他的同族后,他转身向来路飞去。
[1]单独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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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花》的作者王实味(图片:希望之声合成)
【希望之声2020年9月6日】(编辑:吴永健)“歌转玉堂春、舞回金莲步”
“衣分三色、食分五等”
上面的话语来自《野百合花》的作者王实味,他由一个“圣洁的女殉道者”李芬想起了一切倒在血泊中的同志(为中共卖命的人),大胆地揭露了延安“新生活”的阴影,相当准确地反映了延安青年知识分子理想渐趋破灭后产生的沮丧和失望的情绪。
王实味到底是何许人?
生平
王实味是河南潢川人,原名叔翰,1906年3月12日出生于河南省潢川县。4岁丧母,6岁上小学,13岁小学毕业(当时小学7年制),17岁中学毕业(中学四年制)。他从小学到中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因受父亲熏陶,古文功底较厚,他的老师曾夸他是“天上的玉麒麟下凡”。
1923年秋考入官办河南留欧留美预科学校。1924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尤其是英语极佳)考取邮务生职务,随即派驻驻马店处理挂号信函,服务洋人邮政经理,薪酬30银元。
1925年8月考入北京大学文院预科,和胡风是同班同学。在大学一年级即以邮差和经理为角写出书信体小说《休息》。后任中央研究院文艺研究室研究员。他在北大只读了两年就因为经济原因而辍学。
1926年1月,在三一八惨案(即刘和珍等学生在天安门抗议,遭段祺瑞政府军警击毙)后,北大舆论极其同情学运。鲁迅离开北大往上海避难,而王实味经介绍加入中共,支持共产主义革命。王实味次年因追求中共党员李芬遭到拒绝,并被支部书记段纯训斥。因此王负气脱队,离开北京大学南下谋生,也由此脱离了中共,先后经人介绍担任南京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小职员、山东泰安中学语文教师。
1930年,王实味在上海与前北大中共支部的同学刘莹结婚,这一年又加入鲁迅创办的左联,并翻译了列宁的遗嘱等。1930年以后用“实味”的名字投稿,还用过诗薇、石巍等笔名。
1936年夏,王实味回河南老家,任开封省立女中英文教员。次年5月重新加入中共。 1937年10月,他在郑州与妻子儿女告别,只身经西安到达中共所在地延安,入陕北公学学习,并任第七队队长,翻译马克思、恩格斯等人的书籍。
不过,这一回就他就没那么幸运了。造成他这样悲惨的结局是因为错上了贼船!就如错入黑社会一样。
原来中共才是现在这些传销组织的祖宗啊,想脱离就直接把你做了,完全就是不法之徒的做法。因为毛泽东把中国人的心理摸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得讲究一下门面和手法,接下来的一幕一幕就像一个个紧箍咒一样,王实味被捆绑死了。
延安整风运动“挂帅”
1941年5月,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做《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批评了党内流行的思想作风问题,拉开了此后“整风运动”的序幕。在此前后,延安的一些作家和知识青年也利用杂文等文学形式公开批评延安的“黑暗”面,形成了以丁玲、萧军、艾青等着名作家为首“暴露黑暗”的文艺思潮。
1942年的延安整风(图片:《人民画报》 – 《人民画报》1962年7月)
1942年2月,毛泽东又先后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会上做《整顿学风党风文风》(收入其选集时改名《整顿党的作风》)的报告和在延安干部会上做了《反对党八股》的报告,提出要“整顿三风”——“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从而正式发动了“整风运动”。延安作家尤其是“暴露派”创作出现高潮,王实味也由此响应,3月相继在丁玲、萧军、艾青主编的《解放日报》文艺栏和《谷雨》杂志上发表《野百合花》、《政治家·艺术家》等杂文。 3月26日,他还创办了壁报《矢与的》,发表《我对罗迈(即李维汉)同志在整风检讨动员大会上发言的批评》、《零感两则》等短评,产生很大影响,以致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都在夜里提着马灯去中央研究院看壁报。
王实味在这些文章中,怀念十四年前被国民党处死的在北大初恋不果的中共女党员李芬,揭示出延安:
歌啭玉堂春、舞回金莲步的升平气象……,但当前的现实──请闭上眼睛想一想吧,每一分钟都有我们亲爱的同志在血泊中倒下──似乎与这气象也不太和谐。
转达了有些青年人对其上级以至某些“大人物”的非议:
那些首长以及科长、主任之类,真正关心干部、爱护干部的,实在太少了。
并提出自己的相关看法:
正因为认识了“丑恶和冷淡”,他们才到延安来追求“美丽和温暖”,他们才看到延安的“丑恶和冷淡”而“忍不住”要发“牢骚”,以期引起大家注意,把这“丑恶和冷淡”减至最小限度。
我并非平均主义者,但衣分三色、食分五等,却实在不见得必要与合理──尤其是在衣服问题上(笔者自己是所谓“干部服、小厨房”阶层,葡萄并不酸)一切应该依合理与必要的原则来解决。
当前的革命性质,又决定我们除掉与农民及城市小资产阶级做同盟军以外,更必须携带其他更落后的阶级阶层一路走,并在一定程度内向他们让步,这就使我们更沾染上更多的肮脏与黑暗。
艺术家改造灵魂的工作,因而也就更重要、更艰苦、更迫切。大胆地但适当地揭破一切肮脏与黑暗,清洗它们,这与歌颂光明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这类主张“暴露黑暗”尤其反对特权的文章很快引起了很大反响,回应支持者甚众,但部分高级将领贺龙、王震等对此不满却更受中共高层注意,以致时任中央军委主席的毛泽东说:“这是王实味挂帅了,不是马克思主义挂帅。”
1942年4月初,毛泽东在中央高级干部整风学习会上就许多人抨击丁玲的《三八节有感》和王实味的《野百合花》做最后总结说:“丁玲是同志,王实味是托派。 “此后,延安文艺界对王实味的批判斗争就以此政治定位急剧升级。
1942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明确否定了“暴露派”所提倡的“人性论”、“人类之爱”、“暴露文学”、“杂文时代”等文艺思潮和观点,并断言这些都属于阶级立场问题,不但裁决了“歌颂光明和刻画黑暗”的两派之争,而且由此确立了将思想观点流派之争归结为政治立场、敌我路线之争的批判清算斗争方式。座谈会期间,毛泽东的秘书胡乔木曾找王实味谈过两次话,并写信指出:“《野百合花》的错误,首先是批评的立场问题,……毛主席希望你改正的,首先也就是这种错误的立场。”
王实味拒绝认错,因此遭致从上到下的围攻批判,并且转为被追究十几年前曾与托派中两位前北大党员朋友王文元、陈其昌交往过两年的历史问题。当时延安的中共理论界、文艺界负责人李维汉、范文澜、周扬等相继出面引导批判清算,而且丁玲、艾青等“暴露派”领军人物也纷纷检讨认错并反戈一击,而萧军等极少人则因曾为王实味陈情及拒绝随波逐流也遭批判整肃。
1942年6月下旬,以丁玲、周扬等为首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理事会决议开除王实味会籍。 1945年,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提及延安“整风运动”时说:“他是总司令,我们打了败仗。我们承认打了败仗,于是好好整风。”
不听话的都被整死或者出走远离
不像王明、张国焘有条件出走远离。王实味,他不过是追求普通的人性,在他的短文里表达了自己朴素的人性观点,这些恐怕和他在北大所受的教育,和他在西方文学方面的深厚造诣有关。他虽然信仰马克思主义,但并没有放弃最基本的对人性的内在追求。这是他1942年“闯祸”、1943年被捕、1947年被杀的根本原因。
其实,到了1942年6月,王实味的头上已有三项”铁帽子“:反党分子(不久又升格为“反党集团头目”)、托匪、国民党特务(又称“国民党探子”)。
在持续的精神恐惧中,6月初,王实味突发书呆子“异想”,宣布退出中共,以为就此可以摆脱一切。但是,王实味又大错特错了,罗迈(中央研究院领导)等十分熟悉毛泽东个性,绝不会允许王实味退党,而是要将其开除出党。他承认或不承认“错误”,更是无关紧要,他的归宿早已由“上级”作了安排,作为一个难得的“坏人”标本,等待他的将是被捕人狱,即使王实味痛哭流悌,收回退党声明,承认自己的言论犯了弥天大罪,跪在中央组织部磕头求饶,也丝毫无济于事。
1942年11月后,王实味已处于隔离状态,失去了人身自由。1943年4月1日,王实味被康生下令逮捕,次日被关押进中社部监狱,从此成了活死人,除了偶而被带出来向来延安的外国或国统区记者发表一番自唾自弃的说辞外,王实味的日常“工作”就是写交待材料,对外说做糊火柴盒工作。
中共文字狱第一位受难者
1947年3月,国民党军进攻延安,王实味被中共中央社会部转押到晋绥公安总局在山西兴县城郊的看守所。同年6月,该看守所附近遭到国民党军飞机轰炸,转移前经向中共中央社会部请示,获部长康生和副部长李克农批准,将王实味秘密处死。
1947年7月1日,中共党庆二十六周年纪念日,王实味被晋绥公安总局审讯科于当夜砍杀碎尸后埋入一眼枯井,时年四十一岁,成为中共文字狱第一位受难者。
中共高层在当时显然以文字狱杀人为耻,毛泽东听说后也曾大怒,后多次在内部讲话中提及撇清,由此将处死王实味一事长期秘而不宣。
直到1978年,与王实味别离四十一年的妻子刘莹才从广播中得知,丈夫早在三十一年前就被作为反革命托派分子处决。作为历史见证人,她断定那是政治诬陷,于次年开始为其申诉奔波。
1991年2月7日,公安部发出《关于王实味同志托派问题的复查决定》宣布:定王实味为“反革命托派奸细分子”的结论予以纠正,在战争环境中被错误处决给予平反昭雪。不过,中共中央并没有改正开除其党籍的决定。
1998年12月,三联书店上海分店出版其作品集《王实味文存》。
悲剧的意义
王实味的悲剧,绝不是他个人的悲剧,乃是整个民族的悲剧,时代的悲剧。他的生死、命运,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由他上溯AB团的那些学生娃子,微山湖畔王文彬的冤魂(王文彬,“一二九”运动学生领袖之一、北平市学联常委,抗日战争时期在山东微山湖抗日,在“湖西肃反运动”中被定为“反革命”枪毙),从他之后,胡风份子、右派分子、“文化大革命”中千千万万知识分子的命运,冥冥之中都已注定。那些当年落井下石、打“落水狗”的人们最终都未能逃脱和王实味类似的命运,作家丁玲、诗人艾青等等都在“革命圣地”写下了令后人难堪的人生败笔,在王实味被杀10年后他们几乎无一幸免地成了右派。他们曾极力想划清和王实味的界线,不惜用世上最肮脏、最恶毒的言辞来诅咒、批判王实味,然而这个王实味阴魂不散,10年后仍把他们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历史仿佛绕了个圈子,1958年的“再批判”把他们当年的文章重新放在一起发表、一起批判,还是逃脱不了“毒草”、“反党反人民”的罪名。甚至周扬这样的革命文学“班头”也没有逃过十年“文革”的厄运。他们的经历比起王实味实在好不了多少,只是活了下来而已。中国的知识分子常常不懂得生命的意义有时候不在于是否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当年王实味在延安为千夫所指时,人们也许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我们这个民族的最可悲之处就是看见别人的人权遭到践踏,甚至杀害,只要与己无关,总是选择明哲保身,结果是谁也保护不了自己。
往往只有当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人们才发现自己成了所有人无情射杀的目标,昔日的同志、朋友,甚至亲人都纷纷站到对面去了。没有左拉的《我控诉》这样慷慨激昂的声音,没有“这不公正”的低吼,也鲜有追随丈夫走向风雪弥漫的西伯利亚的女性。因而,那些在“文革”浩劫中,和丈夫一起选择了自杀的女性将永远值得我们尊敬。我始终相信为了做人的最基本的尊严,选择绝路未尝不是对自身生命价值的肯定。
王实味,在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史上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特例,他是一个见证,他的死也不是康生批准的还是李克农批准的这么简单。在他的身后,“共和国”的天空下,遇罗克、张志新、林昭、李九莲、王申酉……仍然没有逃脱和王实味相同的结局,因为思想而被处决。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被随意剥夺,只要有一个人的自由与权利没有保障,那么对所有的人而言,他们的生命、权利和自由同样将受到威胁。王实味只是一个投奔革命的普通知识分子,但他死后20年“共和国”的元勋功臣(如贺龙、彭德怀)也惨死在自己参与缔造的这个共和国,甚至共和国的主席、执政党的第二号人物,以国家元首之尊也未能免于一死。这些人在王实味问题上立场可怕是一致的(比如贺龙),他们支持或默认了王实味的死,也就等于为自己掘好了墓。一个王实味的死,人命如草,当时除了领袖几次发脾气“赔我一个王实味”之外,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历史留下来的只有萧军一个人在一边倒的批判声中那声怒吼——“让他说话”。萧军与王实味素不相识、从无来往,在那耻辱的一页中,他的出现像是一个异类,这个独一无二的声音60多年后依然令我们感动。如果没有这唯一的一声怒吼,如果没有温济泽等人为王实味冤案的平反所付出的努力,我们这个民族的知识分子将会更加无地自容,杀死一个王实味,意味着所有人的命同样都是可以被草菅的,只要你不低头,要只你还保持独立思考,那怕你怎么忠诚于这个主义也不行。
《野百合花》发表后,毛泽东的秘书胡乔木曾两次和王实味谈话,还两次给他写信,指出《野百合花》的错误。对这一明显来自最高层的批评意见,他竟置之不理,悲剧的发生因此也就在所难免了。其实,王实味当时只要低头认罪,学学丁玲、艾青他们,把自己作践、糟蹋一番,也许就能逃过这一劫难了。王实味就是王实味,他不仅不认错,还提出退党,这样他被开除党籍、逮捕,最后被秘密处死的结局也就注定了。这就是他和其他延安知识分子的区别。
1946年春,社会部部长康生、副部长李克农批准处死王实味。没有起诉、没有审判、没有上诉和裁定,也不需要这一切,在严酷的战争环境下,王实味这个被他所热爱的革命党所抛弃的人面临的只能是“秘密处死”的下场。其实,就算在和平年代,有了逮捕、起诉、审判、裁定等法律程序又能怎么样呢?“党的优秀儿女”张志新烈士不是死之前连可以喊“共产党万岁”的喉管也被扼断了吗?伟大领袖高瞻远瞩,总是希望留下一些反面教材(比如胡风、梁漱溟)。但人头落地,人死不能复生,他再发脾气,要赔他一个王实味也来不及了。1948年9月1日,他在李克农就王实味问题所作的检讨报告的批示中写道:“有所声明即够,不必议处。”
档案中的王实味死因
1962年1月30日,毛泽东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七千人大会)上说:“还有个王实味,是个暗藏的国民党探子。在延安的时候,他写过一篇文章,题名《野百合花》,攻击革命,诬蔑共产党,后头把他抓起来,杀掉了。那是保安机关在行军中间,自己杀的,不是中央的决定。对于这件事,我们总是提出批评,认为不应当杀。他当特务,写文章骂我们,又死不肯改,就把他放在那里吧,让他劳动去吧,杀了不好。”
这段话载于《毛泽东文集》(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八卷第309页。文集中关于王实味的注释是这样写的:
王实味……因发表《野百合花》等文章,一九四二年在整风中受到批判,同年十月被开除党籍,年底被关押。一九四六年被定为“反革命托派奸细分子”。一九四七年七月,在战争环境中被处决。据查,关于他是暗藏的国民党探子、特务一事,不能成立。关于反革命托派奸细问题,一九九一年二月七日,公安部《关于对王实味同志托派问题的复查决定》中说,“在复查中没有查出王实味同志参加托派组织的材料。因此,一九四六年定为‘反革命托派奸细分子’的结论予以纠正,王在战争环境中被错误处决给予平反昭雪。”
王实味的冤案已经平反了,但他是不是“保安机关在行军中间,自己杀的”,这一事实至今尚未澄清。20世纪80年代初,有一天,我与老战友、时任解放军军事法院院长的刘继光同志交谈时,记不清怎么谈到了王实味的问题。刘继光说,他去山西省临汾行署公安处外调时,无意中发现那里存有康生批准处死王实味的档案材料,因为他不是去调查这个问题的,所以没有细看。1988年夏天,我在解放军总政治部工作时,兼任《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解放军人物分支学科的副主编,负责199位解放军高级将领条目的编审工作。其中贺龙的条目是总参谋部《贺龙传》编写组的同志执笔写的。有一天,总参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贺龙传》编写组组长刘雁声同志,在我办公室交谈时,他说,王实味都说是康生批准处死的,但是有人又说是贺龙批准的,因为当时是在晋绥军区的地盘内,而贺龙是军区司令员,他想查清这件事。我马上想起刘继光给我谈的情况,建议他去山西省临汾行署公安处查一查。他很快就去了,果然查到了有关处死王实味的三份原始档案材料,并经临汾行署公安处同意复印下来。回京后,他复印了一份给我,当时我在复印件上注明:“1988.8.22上午,贺龙传记组刘雁声同志送来”。
这三份文件,一份是晋绥公安总局局长陈养山,用毛笔写给中共中央社会部部长康生和副部长李克农的信。全信共分三段。初稿写的日期是(1947年)6月13号,第三段内容原来是:“我处审讯科昨日被蒋机轰炸,快要搬家,对王实味究如何处理,望速来信示知!”这是事前的请示,可能没有发出,以后把第三段内容改为事后报告,日期也改为1947年7月2日,最后定稿的全文是:
康、李部长:
反革命托派奸细份子王实味由延安至晋绥行军途中进行挑剔离间等破坏活动,四月十六日,送来我处关押后,不仅毫无悔意,且更变本加厉,污蔑谩骂我党,刚来即说他不是托派,是好共产党员,冤枉了好几年,快拖垮了,又说他向记者说话承认他是托派奸细是自我牺牲,是被迫的,使他神经受了刺激,身体也垮了,因此提出要特别优待他,每天要吃鸡子白面。
后又说他本来没问题,只是在行军中发了一下脾气,便将他扣起来,说共产党不讲民主,不保障人权,言行不一致。
我处审讯科昨日被蒋机轰炸,急于搬家,根据王实味的罪恶及表现,实属无法改造,故请示处决批准后,我们于昨夜在兴县将王犯密秘处死,特此报告!
致
布礼
陈养山
四七年七月二日
陈养山给康生、李克农的信(网络图片)
第二份文件全文如下: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六日中社部将王实味送���我处关押,时附有甄别结论与王犯在行军中的表现材料两份,说明王犯是一反革命托派奸细份子,在行军中仍进行挑拨离间等破坏活动,因此,我们对其看押特为严密(指定可靠的看守班长专管,严锁,不准见人,不准出门)。
根据中社部附来之两份材料及王犯在狱内表现,林左夫同志曾与其谈话两次,严责批(评)劝导后,彼供出其参加托派与反革命破坏活动等问题,于五月二十三日自写罪(责?)材料十(三?)页,但毫无悔意,说在延安对我亦没办法,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六月经中社部康、李部长批准处死后,于七月一日夜在兴县将该犯秘密处死。关于王犯关押我处及处死经过,除少数可靠的参与此事的同志知道外,此外任何人都不知悉。
晋绥公安总局看守所
四七年七月二日
对托匪王实味的看押审讯与处理经过(网络图片)
第三份材料是《反革命托派犯王实味的捕后表现与处理经过》,文末注明:“晋绥公安总局审讯科四八年五月十七日夜整理”。除重述以上两份文件的内容外,还提到:“四月十六日晚上收押登记时该犯即说:‘我是犯了错误的,我犯了共产党员修养上的二、五两条(即不能拥护真理和容忍委屈求全——故改名张二五’我决不是托派’。”“我们告他这里是看守所时,他说:‘我过去在枣园工作及修养时,因有些人说些刺激我的话,因此使我神经不健康,身体也不好,希望这里在环境上不要刺激我,在生活上能够体贴我,特殊的招护我,要求吃白面鸡蛋。’又说‘我在延安中组部给我送保健费时还是称我同志,只是在行军中发脾气受处份。’并讽刺的说:‘来这里也好很安静的,可好好的修养一下’。”“后王犯曾三次给甘露、谭政文、张稼夫三同志写信承认其问题,说明没有神经病,要求到分(局)宣传部或报社作翻译工作。”文件最后重述:“六月经中社部康、李部长批准后,于七月一日夜在兴县将该犯秘密处死。”
这三份文件可以说明以下三个问题:
一、杀害王实味,不是保安机关自己杀的。晋绥公安总局是根据中央社会部提供的“甄别结论与王犯在行军中的表现材料两份,说明王犯是一反革命托派奸细份子”,并且是“请示处决批准”后执行的。在第二、三份文件中更明确指出:是经中(央)社(会)部康(生)、李(克农)部长批准后秘密处死的。据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李克农之子李力所着《从秘密战线走出的开国上将——怀念家父李克农》一书第313页披露:“晋绥公安总局提出把王实味处决。康生1947年2月到达晋绥,在临县郝家坡村进行土改试点,搞得很左。6月试点结束,康生回到兴县。对公安局的这个请求,康生当即‘口头批准’。7月1日,敌机再次轰炸兴县,看守所要立即撤离,为了应急,就在当天晚间将王实味处决,铸成了大错。对此,康生要负重大责任。”上述事实证明,说王实味“是保安机关在行军中间,自己杀的”,显然不符合事实。康生当时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社会部部长,对这件事他是有权代表中央决定的,起码可以说是中共中央主管机关的决定。
二、王实味至死也没有承认他是托派,并且声明:“他不是托派,是好共产党员,冤枉了好几年,快拖垮了”,又说他向“记者说话承认他是托派奸细是自我牺牲,是被迫的,使他神经受了刺激,身体也垮了”。
三、从上述文件看,处死王实味并没有什么理由。文件只说王实味“说他本来没问题,只是在行军中发了一下脾气,便将他扣起来,说共产党不讲民主,不保障人权,言行不一致”。至于“在行军中仍进行挑拨离间等破坏活动”,没有具体的事实,只提到他“要求吃白面鸡蛋”。当时兴县与前线相距很远,除防备敌机轰炸外,并无其他紧急的险情,王实味也没有任何通敌的嫌疑,完全是无辜的杀害。网上有文章披露,王实味在7月1日夜被秘密砍杀后,尸体剁碎置于一口枯井中掩埋。在上述三份文件中,对处死情节没有具体说明。(作者为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原副部长的李维民)
参考资料:
1、《自由之笔》第十三期:王实味党庆碎身(节选)
2、选自《傅国涌文集》(节选)
3、炎黄春秋
本文章或节目经希望之声编辑制作,转载请注明希望之声并包含原文标题及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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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从王实味的遭遇 看中共黑社会、类传销组织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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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案 |“卖官书记”三年调整干部千余人次,致政法部门严重超编,百余老干部坚持举报
旧案 |“卖官书记”三年调整干部千余人次,致政法部门严重超编,百余老干部坚持举报
原创 检察风云杂志 2019-10-31 10:24:01
文/海拥蓬宁
人的一生会经历不同的角色变化,区别在于变化的多少和变化的质量。山里娃出身的山西贪官王月喜人生就像变脸,遗憾的是越变越糟,最终把自己变进监狱。
一变“红枣书记”
1956年9月20日,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一平垣乡某个偏远山村老王家的一个男婴出生,父母高兴得心花怒放。因喜得贵子的日子是农历八月十五第二天,就起名为“王月喜”。
王月喜很聪明,家庭的贫困、生活的艰辛、人生的磨难,成为他发奋读书的驱动力。1974年,王月喜高中毕业,回村务农。小伙子在村里颇受重视,当上了生产队长。他积极向上,干劲冲天,逐渐受到组织关注。1975年,王月喜晋升公社团委书记,很快入了党。一年后,王月喜担任了公社党委副书记,年仅20岁。这个年龄在如今只是个大一学生,而当年王月喜已经成为乡镇领导干部,前程似锦。
时光运行到1978年,国家恢复高考。王月喜毅然放弃了职位,为梦想打拼,最终考上了山西师范学院政史系,时年22岁。在大学里,王月喜勤奋刻苦,品学兼优。深造4年毕业,正好赶上山西省委组织部在全省选拔二百名优秀大学生到基层任职,王月喜光荣入围,被分配到临汾市龙祠公社,担任党委副书记。
接下来,他的仕途就如同温度计插到热水里——直线上升:1983年底担任临汾土门镇镇长;1984年被越级破格提升为共青团临汾地委书记(时年28岁,是该地区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很快又被提拔为洪洞县县委副书记、地委农工部副部长、永和县县长、永和县委书记、霍州市委书记、临汾市宣传部部长(市委常委)。
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王月喜为官大部分时间里,山里娃的本色没变。他细致廉洁,精打细算,家里无论添置家电还是买一把菜,还是给孩子买了一条裙子,还是割回一块肉,所有收支情况都被他详细地记录在一个笔记本上,一清二白。那时的王月喜为民办事,有口皆碑。例如他在担任贫困老区的永和县县长期间,精心打造了“红枣文化”,将当地农民以此谋生的红枣推向全国,反响良好,人们尊称他为“红枣书记”。
照此发展,王月喜的人生必定辉煌无比。但他的转折点在哪里?
二变“卖官书记”
严格地说,王月喜堕落起点始于2000年3月。他相信了“当官靠活动”的俗语,托人找关系,四处打点,于当年5月调任霍州市委书记。他认识到了钱在官场上的威力,先成为“买官书记”,为接下来的“卖官书记”埋下了伏笔。
霍州是山西经济强县,以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雄厚的旅游资源而闻名。王月喜上任后,因地制宜,果断提出“大旅游、大产业、大市场”的经营理念,打造独特的旅游品牌,使霍州市财政收入从最初的2亿元暴涨到8亿元。
声望鹊起,赞誉有加。但王月喜感觉让那么多人发了财,自己却挣这点干巴巴的工资,心理不断失衡,政治觉悟也逐步下行。他发挥手握人事垄断优势,找到生财之道:卖官。
原霍州市某局局长老杨的描述形象生动:“一个局长,问他怎么当上的,他不说话,只伸一只手翻三次。”意思是花了15万!其他行情:有实权、有钱的部门“一把手”(主要领导)15万—20万元;各乡镇和二类局“一把手”5万—10万元;其他单位一把手大约3万元;一般副科级干部1万元。
王月喜严格把控油水部门的“乌纱帽”,给的价码少了绝对不通融。如2001年年底,��月喜在霍州市推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行将拉开帷幕。某重要科局一个名曰包周立(化名)的副局长,看到局长即将退休,他大有接班希望,但不给王月喜“表示”,十有八九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思来想去,他下定决心去找王月喜“买官”。
在王的办公室,包周立把个人简历和装着1万元的信封一起放在茶几上,但几个月过去,杳无音信。他终于明白,1万元不能等于15万元!他决定按照行情赌个大的。他打听到王月喜正在山西省会太原开会,迅速赶了过去。抓住午休机会,包周立来到王月喜在宾馆下榻的房间,把装有15万元的大纸袋交给他。王微微一笑,坚定地说:“那��情我知道了,你谁也不用找了。”几个月后,包周立如愿以偿地坐上局长的宝座。vigrx plus效果vigrx plus副作用vigrx plus官網
根据多家媒体报道:在众多行贿人中,原霍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翟某令人注目,他先后向王月喜行贿48万元。有了这样的“榜样”,霍州政法机关跑官成风,起诉书中“有名有姓”的就有15人之多。既有公安局副局长,也有法院院长,还有检察院副检察长。最具讽刺意味的是,霍州某乡党委书记几次给王月喜送钱,只为能到检察院反贪局担任局长。让行贿者当专门查行贿受贿的检察院反贪局长,千古奇闻。
王月喜在霍州三年,肆无忌惮地提拔调整干部一千多人次,科级干部由原先五百多人暴增到一千多人。就连希望进机关或事业单位的人也必须向王月喜“表示”。他在霍州这三年,该市“吃财政”的人比以前增加了1800多人,某政法部门有300多人,其中王月喜批准进入的就多达80多人。VigRXVigRX陰莖增大丸威樂增大丸VigRX plusVigRX效果VigRX副作用
三变“索贿书记”
王月喜从小受穷没钱,成年后想拥有大量钱的愿望十分强烈。年轻时还能克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职务的提升,这种欲望有了实现的条件,而且又尝到了权力“变现”的甜头。这个原本朴实无邪vigrx plus評價vigrx plus台灣美國vigrxvigrx plus香港VigRX Plusvigrx plus成分vigrx plus用法威樂副作用的山里娃变了,不仅频繁受贿,还不断索贿,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
一个名曰莫屏囤的行贿人,其朋友从事焦煤生产,涉及污染环境,环保部门要关停他高价改造重建的焦炉。此老板找莫屏囤帮忙,莫找到王月喜,说其朋友愿意给20万元,请求帮忙。然后,莫屏囤先送上10万元。
王月喜发话,焦炉被保护下来,看起来要塌天的事情就这样轻松搞定。看到难题已经解决,莫屏囤动了小心眼,把剩下的10万元留下了。但王月喜却铭记当初约定价码,竟然打电话催要余款。莫威樂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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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囤无奈,只得交出10万元。
我出钱,你办事,彼此两清,互不相欠,这是行贿受贿双方彼此悄然达成的默契。但王月喜却打破这个潜规则,继续厚颜索取,在莫屏囤身上“榨油”。2000年5月的某一天,莫屏囤突然接到王月喜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让他速带8万元送到北京。莫屏囤乖乖照做。威樂成分威樂用法https://vigrxtw.com/
王月喜回来后,给了他一大把餐饮费、交通费等发票,钱一直不还。事情还没完。王月喜看到莫屏囤如此善解人意,就把他当成随时可用的“银行提款机”。2004年的某一天,王月喜虽然不在霍州工作,但仍然下令,让莫屏囤自己开车,赶到王在临汾市委宣传部的办公室。到了后,王月喜说,因为有人不断地上告他,他需要大量花钱摆平,已经花费了十几万元,希望莫屏囤能帮助处理一下这些费用。莫心里老大不舒服,但表面上还要笑容满面地承诺帮忙。
就这样,王月喜累计从莫屏囤处收了接近40万元。
四变“卖书书记”
王月喜刮钱手段多种多样,除了卖官、替人办事等,还有大多数贪官所不具备的——卖书。
王月喜很有文采,能写文章,还会写诗歌。十几年时间,他分别在中央和地方的十多家报刊上发表上百篇散文、诗歌。从1995年出版第一本书至入监,王月喜总共出版图书20余本,累计200多万字。在山西临汾和霍州等多处旅游景点的显要位置,都能看到王月喜所作的《临汾赋》和《霍州赋》。更厉害的是,他的散文《朱家院》竟能入选山西省小学课本,他本人是中国作协会员。王月喜如同宋徽宗,如不从政,一定是个杰出的文学家。
出书后,王书记“上门直销”,一手送书,一手要钱。写书已经成了捞钱手段,早已失去那份高雅。堂堂市委宣传部部长,竟然搞非法出版赚钱!为了加大“服务力度”,他向下属单位索要“空白零售发票”,甚至从北京、太原等地非法购买大量假发票,作为给购书单位的报销凭证。
王月喜酷似乾隆帝,除了自己写文写诗,还组织了一个写作班子为其代劳,然后署王月喜的名出书。例如一套《曹端研究文丛》,就有20多本书。这些书的标价很高,无法在当地新华书店公开出售,都被王月喜推销到机关企事业单位。令人发指的是,为完成王月喜强行摊派的“任务”,某些单位领导购书后,书款从职工工资中扣除!这使得原本经济拮据的职工雪上加霜。
讽刺的是,王月喜还出版了很多《廉政读本》,勉励霍州广大干部“勤政为民,廉洁奉公”。妓女立“贞洁牌坊”,贪官出“廉政教材”。
五变“造假书记”
王月喜大肆索贿受贿,灰色收入猛增,心理稍微平衡。但他和同期出道的朋友、同学对比,心理再次失衡。他们有的官至厅长,有的成为巨富,而自己“一直很勤奋,很节俭,才华横溢”,远在那些人之上,却没人家混得好。
满腹牢骚的王月喜做出了匪夷所思的荒唐举动。
2002年,王月喜在中央党校学习了4个月,举行毕业典礼时,党和国家领导人前来为学员代表颁发毕业证书。王月喜不是学员代表,自然没机会近距离接触领导人。他竟然通过电脑合成,伪造自己与国家领导人合影,并将这张虚假照片印在《在县委书记岗位上》一书的扉页。
隔了一段时间,又有位国家领导人到山西临汾视察。王月喜故技重施,将自己头像剪辑合成到中央领导与临汾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合影里,厚颜无耻地作为霍州署大堂背景。
此举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霍州一大批老干部在发往中央和省市的多封告状信里,将此列为问题之首。
六变“重刑罪犯”
王月喜在霍州三年,虽然经济暂时上去了,但社会风气败坏了,一大批干部垮了下来。王月喜刚到霍州时,老百姓充满了期待。老干部们看到王月喜做出一定政绩,本来对他印象很好。但王月喜大肆卖官谋利,让老干部们义愤填膺!他们经历了战争年代,深深怀念毛泽东时代干部的清廉,决心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
2003年,王月喜拟升任临汾市委宣传部部长。山西省委组织部进行公示。公示期为6月12日开始,6月18日结束。
老干部们得知后,简直气炸了肺,“这样的官员还能越升越高?荒唐至极!” 一群已入古稀之龄的“老革命”们拼上了,决定举报!在寄出数封举报信没有音讯后,他们包了两辆车,驱车3个多小时远赴省城,当面举报,未果。他们又推举代表老张在北京居住5个月,不定期地去递交举报信。
他们义无反顾地在举报信上署上了自己名字、原来的职务、党龄、联系方式。这一告就持续了四年多,举报人从17名开始,陆续增加到128名。其间先后有十多位老干部离世,剩下的人坚持不懈。但老干部长期的上访告状并没有撼动王月喜,让王垮台的是一桩刑事案件。
2006年1月4日,霍州发生一起命案,行凶者是霍州市公安局治安科干警朱某某。山西省公安厅成立专案组调查后发现,当日参与斗殴的有朱的母亲、临汾市人大代表范某某,朱在霍州市检察院工作的哥哥以及多名警察。
此案在当地轰动一时,影响恶劣。山西省公安厅迅速成立专案组,严查这起具有黑社会团伙势力性质引发的命案。经查,朱某某的父亲系霍州市某政协委员。案发前,霍州已盛传他与王月喜关系深厚。专案组调查认定,朱的两个孩子进入公、检机关均由王月喜签字认可。血案发生后,霍州市公安局、检察院超编一事也像海底冰山浮出水面。
王月喜正式进入纪检、检察机关的视野,这个一直当红的政坛明星厄运开始了。
王月喜很快被免去临汾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职务,改任山西省某大学党委副书记。2007年6月,王月喜正在临汾某医院治病,当即被山西省纪委专案组带走,很快被“双规”了。7月26日,他被免去临汾市人大代表资格。7月30日。山西省委常委会做出决定,开除王月喜的党籍和公职,对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查处。8月6日,山西省人民检察院决定对王月喜涉嫌贪污立案侦查。2007年9月1日,王月喜被批准逮捕。同年12月28日,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王月喜涉嫌贪污受贿一案。
王月喜对检察机关指控的69项受贿和8项贪污事实供认不讳,当庭吟诗反省。法院审理查明:王月喜利用职权,非法收受他人贿赂共计人民币226万元,贪污39万元,两项总计265万元。
2008年1月8日,该法院做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王月喜有期徒刑九年,以贪污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六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
王月喜没有提出上诉。
王月喜这个曾经荣获林业部三北防护林建设功臣、山西省杰出青年、全国农村改革百家新闻人物、山西省科技兴市十大功臣、中国优秀改革人物、中国百名行业创新杰出人物等荣誉称号的才俊,为钱所惑,忘记初心,酿成人生悲剧。
(本文除王月喜外,其余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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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台诗案背后的一抹文明底色
2017-07-20
导读:反观之明清时期的“文字狱”,情况恰恰相反:哪怕是鸡毛蒜毛的事情,也要无限政治化,上不封顶,下无底线,寻常的文学修辞可以上升为“大逆不道”的政治重罪。
亲爱的女儿,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七月,故事的主角是大名鼎鼎的苏轼。
他刚刚就任湖州(今浙江湖州)知州,却不得不将知州职权交给州通判祖无颇代理,自己则忐忑不安地等候一伙不速之客上门。
几天前,苏轼接到弟弟苏辙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朝廷已差遣太常博士皇甫遵前来捉拿你归案,快作准备。
原来,苏轼自徐州(今江苏徐州)移知湖州,照例向神宗上了一份谢表,在谢表上,苏轼发了一句牢骚:“愚不识时,难以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新进,暗指熙宁变法以来突然得到提携的小将,包括李定、舒亶等人。
舒亶时为御史,读到苏轼的《湖州谢上表》,看出苏大学士是在讽刺他们这伙新党小将无事生非。于是找皇帝告了一状:“(苏)轼近上谢表,颇有讥切时事之言,流俗翕然争相传诵,志义之士无不愤惋。”御史中丞李定与另一名御史何正臣,也交章弹劾苏轼指斥乘舆、诽谤朝政。
这几名御史为坐实苏轼之罪,还搜罗了三卷刊印发行的苏轼诗集,在神宗面前 一一点明诗中包藏的祸心:
陛下,您看看苏轼的诗写得多么反动。陛下发放青苗钱救济贫民,苏轼却说“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设明法考试考核群吏,苏轼却说“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陛下兴修水利,苏轼却说“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推行盐法,苏轼却说“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
这些诗句,“无一不以诋谤为主”,传播中外,影响极坏。
其时,宋神宗极力推行的新法正进入艰难时期,听说苏轼的诗文都是在讥讽变法,心里也很不爽快,便应台谏官之请,“令御史台选牒朝臣一员乘驿追摄”。御史台则派了太常博士皇甫遵,带着两名台卒,疾驰湖州捉人。
驸马王诜与苏轼交情极好,得知消息,秘密遣人告诉了苏辙,苏辙又派人急急前往湖州报信。因为皇甫遵途中耽搁了几天,所以苏辙派去的报信人倒先一步到达湖州。苏轼安排了通判权摄州事,就等着皇甫遵上门。
七月二十八日,皇甫遵一行果然杀到,“迳入州厅,具靴袍秉笏立庭下,二台卒夹侍,白衣青巾,顾盼狞恶。人心汹汹不可测”。随后,这两名台卒押着苏轼,“即时出城登舟,郡人送者雨泣。顷刻之间,拉一太守,如驱犬鸡”。
从湖州到开封,走水路约二十天。八月十八日到达京城,苏轼被扣押在御史台狱中。这便是北宋“乌台诗案”的开篇。
汉代时,由于御史台多植柏树,柏树多招乌鸦,因而后人以“柏台”、“乌台”代指御史台,大概也有暗指御史为“乌鸦嘴”之意。
(苏轼)
苏大学士的惶恐
“乌台诗案”案发之后,苏轼非常惶恐。当皇甫遵带人登门之时,他因为恐惧,“不敢出”,问通判祖无颇,这这这如何是好。祖无颇说:“事至此,无可奈何,须出见之。”苏轼又打算穿便服出来接见皇甫遵,觉得自己是有罪之人,不可以着朝服。祖无颇安慰他:“未知罪名,当以朝服见也。”苏轼这才“具靴袍,秉笏立庭下”。
皇甫遵迟迟没有拿出逮捕令,“久之不语”,苏轼更是惊疑,说:“轼自来激恼朝廷多,今日必是赐死,死固不辞,乞归与家人诀别。”皇甫遵说:“不至如此。”取出怀中台牒,祖无颇看了台牒文字,“只是寻常追摄行遣耳”,说是要带苏轼回京协助调查,并非逮捕。苏轼这才稍稍心安,随皇甫遵上路。
途经太湖,因船舵损坏,官船停下来维修。按宋人笔记,“是夕风涛倾倒,月色如昼”,苏轼心底又不安起来,自忖此番“仓卒被拉去,事不可测,必是下吏所连逮者多”,不如在此投水自尽:“如闭目窣身入水,则顷刻间耳。”
但最终还是没有自杀。
苏轼自己后来也回忆说:朝廷派悍吏“就湖州追摄,如捕寇贼。臣即与妻子诀别,留书与弟辙,处置后事,自期必死。过扬子江,便欲自投江中,而吏卒监守不果”。
及至京师,下御史台狱。
不过此时的苏轼,严格来说,并不是罪犯,而是接受调查的犯罪嫌疑人。按古时的司法制度,证人、干连人、嫌疑人都要暂时收监,以便讯问。
御史台狱的狱卒对苏轼倒是挺客气,其中“有一狱卒,仁而有礼,事子瞻甚谨,每夕必燃汤为子瞻濯足”。只是讯问苏轼的法吏很不礼貌,为取得口供,大肆辱骂苏轼。但也没有刑讯逼供。
但苏轼初入牢狱,将事情想象得非常严重。
宋人笔记说,“子瞻忧在必死”,已做好自尽的准备:将自己常服的青金丹,收集起来,藏在狱中隐秘处,打算一旦得知朝廷判他死罪,便服毒自尽。
苏轼又写好遗书(诗二首),托那名待他很好的狱卒收藏好,死后交给他弟弟苏辙。那狱卒说:“学士必不致如此。”苏轼说:“使轼万一获免,则无所恨;如其不免,而此诗不达,则目不瞑矣。”狱卒只好接过苏轼遗书,“藏之枕内”。苏轼也自述,“到狱,即欲不食求死。”意欲绝食求死,只是后来“觉知先帝(指宋神宗)无意杀臣,故复留残喘”。
长子苏迈前来探监,苏轼又与他约好:如果没什么事情,“送食惟菜与肉”;如听到什么不测的消息,“则撤二物而送鱼”。
一日,苏迈有事外出,委托一亲戚代送牢饭,但仓促间忘了说清楚他与父亲的密约,结果,这名亲戚送了一尾鱼给苏轼。
苏轼一见,“乃大骇,自知不免”,乃写了一封遗书给弟弟苏辙:“余以事系御史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见吾子由。”
坦率地说,苏大学士如此惶恐的表现,未免与我们想象中东坡先生的乐观、豁达形象有点不合。
宋神宗一朝,特别是王安石罢相后,党争恶化,法制趋严,屡兴诏狱,风气日薄,政治氛围不复有宋仁宗朝的宽厚。因事入狱的士大夫,不止苏轼一人,但像苏轼这样表现得惶惶不可终日的士大夫,却是少见。
当然,我毫无苛责苏轼的意思,更没有责备苏轼不够勇敢的权利。苏轼的恐惧,无非是人之常情,半点都无损于他的人格魅力与历史地位。
我只是想说,宋人在笔记中再三记录下苏轼系狱之际的惶恐与悲情,也许是为了渲染苏轼处境之危难、神宗朝政治之险恶吧。
那么,当时苏轼是不是真的面临着杀头的致命危险呢?
(《宋人轶事汇编》/周勋初 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见题图)
弹劾与起诉
一直以来,我们对于“乌台诗案”的叙述,都是将它当成一起严酷的政治迫害。
“乌台诗案”当然具有政治迫害的成分,比如当时苏轼的政敌以及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小人,为置苏轼于死地,从苏轼的文字中寻章摘句、捕风捉影、穿凿附会、上纲上线、罗织罪名,便是典型的政治构陷。
最恶劣者有两个人(或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国子博士李宜之。
李宜之检举苏轼早年撰写的《灵壁张氏园亭亭记》,里面有“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则忘其身,必不仕则忘其君”之类大逆不道的句子,说“不必仕”,分明是“教天下之人必无进之心,以乱取士之法”;说“必不仕则忘其君”,分明是“教天下之人无尊君之义,亏大忠之节”。请陛下“根勘”。
这个李宜之,倘若生在“文字狱”发达的大清盛世,必有他大展身手的“英雄用武之地”。
还有一个是宰相王珪(也许还要加上御史舒亶)。
宋人笔记说,“元丰间,苏子瞻系御史狱,神宗本无意深罪子瞻,时相(指王珪)进呈,忽言:‘苏轼于陛下有不臣意。’神宗改容曰:‘轼固有罪,然于朕不应至是,卿何以知之?’时相因举轼《桧诗》‘根到九泉无曲外,岁寒惟有蛰龙知’之句,对曰:‘陛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知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
王珪这个解诗手法,可与李宜之的相媲美。
幸亏宋神宗并不糊涂,说:“诗人之词,安可如此论?彼自咏桧,何预朕事?”王珪一时语塞。
参知政事章惇也帮苏轼辩解:“龙者���独人君,人臣皆可以言龙也。”神宗说:“自古称龙者多矣,如荀氏八龙,孔明卧龙,岂人君也?”
退朝后,章惇诘问王珪:“相公是想要苏轼灭门吗?”
王珪连忙将责任推到舒亶身上:“那话是舒亶说的,我不过转述出来而已。”章惇骂道:“之唾,亦可食乎!”
意思是说,舒亶吐出来的唾沫,你也要吞下去吗?
至于李定、舒亶、何正臣等台谏官对苏轼提起的指控,当然也很难听,派系倾扎的色彩非常明显:
如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称,“未有如(苏)轼为恶不见悛,怙终自若,谤讪讥骂,无所不为。”
监察御史里行舒亶称,“(苏)轼怀怨天之心,造讪上之语情理深害,事至暴白。虽万死不足以谢圣时,岂特在不收不宥而已。”
御史中丞李定说,“上圣兴作,新进仕者,非(苏)轼之所合。(苏)轼自度终不为朝廷奖用,衔怨怀怒,恣行丑诋;见于文字,众所共知。”
李定诸人说得这么杀气腾腾,其实是宋朝台谏官文风的常见毛病。
我们如果去找宋朝台谏官弹劾政府官员的奏疏来看,便会发现危言耸听之词,着实常见。
这也是宋朝政治弹劾的特点,不能简单等同于政治迫害,更不可等同于司法起诉书。
“乌台诗案”进入御史台“制勘”的司法程序后,由知谏院张璪、御史中丞李定主持审讯。
我们必须指出,让李定参与进诗案的推勘,在司法程序上是有问题的,因为李定是弹劾苏轼的检察官之一,不可能中立,按照宋朝的司法惯例,本应回避。应回避而没有回避,显示了宋神宗时代的司法制度已遭到部分破坏。
不过,御史台诏狱对苏轼的司法控罪,跟杀气腾腾的政治弹劾还是有区别的。
司法意义上对于苏轼的指控,实际上只有两条:
一、苏轼与驸马王诜“货赂交通”,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如苏轼给王诜送礼,王诜则动用关系拨给苏轼度牒指标。
二、苏轼“作匿名文字,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
御史台诏狱的任务便是调查清楚苏轼的这两个“犯罪事实”。
苏轼被控的第一条罪名,放在今日也是不法行为;第二条罪名,若按现代社会的准则,当然属于言论自由的范畴,不过八百年前的宋人尚无此见识,按宋人观念,“匿名谤讪朝政”跟“上书讽谏时政”是两回事,后者为习惯法所认可的士大夫权利,后者却触犯了成文法。苏轼在诗文中讥讽新法,类同于“匿名谤讪朝政”。
苏轼在接受御史台诏狱讯问的时候,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有“作匿名文字谤讪朝政”的行为。
这么做,不仅是为让自己脱罪,更是想保护与他有诗文往事的友人。
但舒亶等人找出了苏轼的六十九首(篇)诗文,作为诽谤朝政的证据。由此可见,为了坐实苏轼的罪名,舒亶等“新进”真是煞费心机。
苏轼这才不得不承认其中五十九首(篇)诗文,确实含有讥讽新法之意,如《山村五绝》一诗有“迩来三月食无盐”之句,是“以讥盐法太急也”;《汤村开运盐河雨中督役》一诗,则“以讥开运盐河不当,又妨家事也”;《山村五绝》其四:“杖黎裹饭去匆匆,过眼青钱转手空。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是讽刺“朝廷新法青苗、助役不便”;《八月十五日看潮》一诗,“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之句,是讥讽朝廷的水利法“必不可成”……
元丰二年十一月底,御史台诏狱完成了对苏轼的讯问。
按照宋朝的司法制度,进入“录问”的程序。朝廷委派权发运三司度支副使陈睦为录问官,前往御史台录问。苏轼如果翻供,则案子将重新审理。但苏轼在录问时,“别无翻异”。
于是,御史台以类似于公诉人的身份,将苏轼一案移送大理寺,由大理寺判罪。
(《苏轼诗集合注》/ (清)冯应榴辑注 / 黄任轲 朱怀春校点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救援苏东坡
在御史台诏狱推勘苏轼诗案的时候,朝中一些正直的臣僚也开始展开对苏轼的营救。
史书说“轼既下狱,众危之,莫敢正言者”,其实并不准确。当时出言救援苏轼的臣僚并不少。
宰相吴充,为王安石亲家。
一日召对,他问神宗皇帝:“魏武帝(曹操)何如人?”神宗说:“何足道!”吴充说:“陛下动以尧、舜为法,薄魏武固宜。然魏武猜忌如此,犹能容祢衡。陛下以尧、舜为法,而不能容一苏轼,何也?”神宗有些惊诧,说:“朕无他意,止欲召他对狱,考核是非尔,行将放出也。”
直舍人院王安礼,王安石的弟弟,也向宋神宗进言:“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语言谪人。按轼文士,本以才自奋,谓爵位可立取,顾碌碌如此,其中不能无觖望(觖望,指埋怨的心理)。今一旦致于法,恐后世谓不能容才。”
神宗说:“朕固不深谴,特欲申言者路耳,行为卿贳之。”
皇帝一再解释,他并没有要深罪苏轼的意思,只是台谏官弹劾他,需要走程序、调查清楚,很快就会放他出去。
据传已经致仕、闲居金陵的前宰相王安石也给神宗写信:“岂有圣世而杀才士者乎?”属于变法派中坚人物的章惇,亦上奏神宗:“(苏)轼十九擢进士第,二十三应直言极谏科,擢为第一。仁宗皇帝待轼,以为一代之宝,今反置在囹圄,臣恐后世以谓陛下听谀言而恶讦直也。”
连深宫中的曹太皇太后(宋仁宗皇后,神宗之祖母)也被惊动。
一日,曹太后见神宗面有忧色,便问他:“官家何事数日不怿?”神宗说:“更张数事未就绪,有苏轼者,辄加谤讪,至形于文字。”曹太后说:“是苏轼苏辙兄弟的苏轼吗?”神宗惊诧说:“娘娘何以闻之?”曹太后说:“吾尝记仁宗皇帝策试制举人罢归,喜而言曰:‘朕今日得二文士,谓苏轼、辙也。然吾老矣,虑不能用,将以遗后人不亦可乎?’”
太后又“泣问二人安在”,神宗说苏轼方系狱。太后“又泣下,上亦感动”。
时太后年迈患病,神宗欲大赦天下,为祖母祈福,但太后说:“不须赦天下凶恶,但放了苏轼,足矣。”
(曹太皇太后)
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而引退的前副宰相张方平与前翰林学士兼侍读范镇,都相续上书为苏轼说情。张方平的奏疏写得很深刻,申明了一项来自历史与传统的言论原则:
“自夫子删诗,取诸讽刺,以为言之者足以戒。故诗人之作,其甚者以至指斥当世之事,语涉谤黩不恭,亦未闻见收而下狱也。”
时张方平年岁已高,赋闲于应天府南京(今河南商丘),委托应天府递送奏疏,“府官不敢受”,又叫儿子张恕“持至登闻鼓院投进”,但张恕“素愚懦,徘徊不敢投”,因而这份奏疏未送达神宗手里。
后来苏轼出狱,见到张方平奏疏副本,“吐舌色动久之。人问其故,东坡不答”。
倒是苏辙解释说,幸亏张参政的奏疏未能呈上去,否则恐怕激怒皇上。
有友人问苏辙:“然则是时救东坡,宜为何说?”苏辙说:“但言本朝未尝杀士大夫,今乃开端,则是杀士大夫自陛下始,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必援陛下以为例。神宗好名而畏议,疑可以止之。”
我读史料至此,总是觉得苏轼苏辙兄弟虚惊一场,心有余悸,有些过虑了。看神宗皇帝与臣僚的对话,我便知道苏轼有惊无险,死不了。
当然,我们这么说,纯属“马后炮”、“旁观者清”。
太祖誓约
应该说,宋神宗并无诛杀苏轼之心。就算他想杀苏轼,恐怕也极不容易。
首先,诛杀士大夫之举,在宋朝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势必会受到臣僚强烈抗议。
神宗有一次曾因“陕西用兵失利”,批示将一名转运使处斩。
宰相蔡确说:“祖宗以来,未尝杀士人。臣等不欲自陛下始。”神宗沉吟久之,又说:“可与刺面配远恶处。”
门下侍郎章惇说:“如此,即不若杀之。”
神宗说:“何故?”
章惇说:“士可杀,不可辱。”
神宗声色俱厉地说:“快意事便做不得一件?”
章惇不客气地说回了一句:“如此快意事,不做得也好!”
这个事例说明,即便宋朝皇帝亲笔批示要处死一名臣僚,也未必能得逞,他的内批很可能会受到大臣的抵制。
其次,别人或不知道,但神宗自己是心中有数的:太祖皇帝传有一份秘密誓约,要求子孙不得诛杀言事的士大夫。
相传这份誓约勒刻在太庙内的一块石碑上,平日“用销金黄幔蔽之,门钥封闭甚严”,谁也不知道上面写的碑文是什么。惟新君嗣位,入太庙拜谒祖宗神位之时,要揭开黄幔,恭读誓词。
北宋末靖康之变,太庙“门皆洞开,人得纵观”,才看到誓碑真容,上面勒刻誓词三行,
一云:“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一云:“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一云:“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有人怀疑“誓碑”为南宋文人所捏造,毕竟北宋的史料从未提到“誓碑”。
不过,即使“誓碑”存疑,但“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的“誓约”,却是存在无疑的。
最有力的证据来自宋臣曹勋的自述。
靖康末年,徽宗、钦宗两帝被金人所掳,曹勋随二帝北狩,受徽宗嘱托国事。不久曹勋逃归南方,向高宗进了一道札子,里面提到:“(宋徽宗)又语臣曰:归可奏上,艺祖有约,藏于太庙,誓不诛大臣、言官,违者不祥。故七祖相袭,未尝辄易。每念靖康年中诛罚为甚,今日之祸,虽不止此,然要当知而戒焉。”
这份誓约,与其说是太祖遗诏,不如说是宋朝皇室与上天之间的立约,只有从立约的视角来看誓约,我们才能更准确把握这份文件的意义 —— 赵宋的君主如果违背誓约,则“天必殛之”。
在天受到人间敬畏的时代,这样的誓约具有比一般遗诏更大的约束力,只不过今天已受过理性启蒙的人难以想象古人对于“天”的敬畏。
大体上,宋朝诸帝,不管是仁厚的宋仁宗,还是强势的宋神宗,抑或是昏庸的宋徽宗,都严格遵守太祖的誓约。
宋哲宗元符元年(1098),保守派阵营的元祐党人被逐,新党重新得势,时为宰相的章惇欲穷治元祐党人,“将尽杀流人”(这回是章惇起了杀心了),但宋哲宗反对���说:“朕遵祖宗遗制,未尝杀戮大臣,其释勿治。”
同年,有人告发旧党的梁焘“包藏祸心”,欲置梁于死地,但同知枢密院事曾布对哲宗说:“祖宗以来,未尝诛杀大臣,令焘更有罪恶,亦不过徙海外。”
哲宗表示同意:“祖宗未尝诛杀大臣,今岂有此?”
其时曾布等人未必知道有一份藏于太庙的誓约,但宋朝立国百年未尝诛杀言事之士大夫的实践,已让君臣都明白“不诛大臣言官”是不能突破的一条政治底线,是本朝一直遵守的“祖宗家法”。
只有宋高宗破过例、开过杀戒,于建炎元年(1127)八月杀了“伏阙上书,力诋和议”的太学生陈东、布衣欧阳澈,这可能是因为当时处于战时状态,而且仓促建立南宋政权的赵构本人尚不知道“太庙誓碑”一事。
很快高宗便后悔不迭:“始罪(陈)东等,出于仓卒,终是以言责人,朕甚悔之。”几次下诏道歉。
从“太祖誓约”的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断定苏轼必无杀身之祸。
(纪录片《苏东坡》海报)
结局与余话
那边厢,苏轼诗案也按司法程序走下去。元丰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御史台将苏轼案移送大理寺。
大理寺很快作出裁决:
苏轼与驸马在交往过程中,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属于“不应为”,按大宋律法,“诸不应得为而为之者,笞四十;事理重者,杖八十”,苏轼“合杖八十私罪”。又,因苏轼刚到御史台时,“虚妄不实供通”,“报上不以实”,加杖一百。
苏轼作诗赋等文字讥讽朝政,致有镂板印行,“准律,作匿名文字,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徒二年”;又“准律,犯私罪以官当徒者,九品以上,一官当徒一年”(旧时官员可以官阶、馆职抵刑),因此“苏轼合追两官,勒停,放”。
也就是说,苏轼一案按照司法程序走下来,大理寺根据当时法律,给出的处罚不过是追夺官阶、免职(或者杖一百八十)而已。
进而言之,就算没有太祖誓约的约束,没有士大夫的勉力营救,从宋朝立法与司法制度的角度来看,苏轼显然也没有杀身之虞。
大理寺将判决报告呈报宋神宗,“奏裁”。十二月二十四日,神宗下诏,对苏轼一案作出最终处分:苏轼降为黄州团练副使,赴“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将苏轼贬谪至黄州(今湖北黄冈)当一个闲差。
这个处分结果,比大理寺建议的裁决还轻一些。
其他受“乌台诗案”牵连、与苏轼有讥讽文字往来的官员,也受到程度不一的责罚:驸马王诜“追两官、勒停”;苏辙贬为“监筠州盐酒税务”;王巩贬为“监宾州盐酒务”;张方平、李清臣“罚铜三十斤”;司马光、范镇、曾巩、黄庭坚等人“各罚铜二十斤”……
这一起不得人心的案子总算了结。
“乌台诗案”是宋代第一起震动朝野、影响深广的“文字狱”,也是北宋后期党争恶化的一次恶性发作。
不过,跟明初朱元璋时代与清代康雍乾盛世的“文字狱”相比,“乌台诗案”又有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有人会说,“乌台诗案”毕竟没有杀人,而明清“文字狱”却动辄杀头、灭族。
也有人会说,“乌台诗案”是偶发的个例,而明清“文字狱”却遍地开花,清乾隆时期更是形成了“文字狱”的一座历史高峰。
这些当然都是值得注意的差异。
不过,我还想指出北宋“乌台诗案”与明清“文字狱”的另一个重大差别:“乌台诗案”尽管有“政治案”的成分,但它至少在形式上,是当成一个“普通法律案”来处理的。
不管李宜之、舒亶等人的弹劾多么危言耸听、无限上纲上线,但司法上对于苏轼的指控,还是只限于法有明文规定的“不应为”与“作匿名文字谤讪朝政”两个寻常罪名,既未将控罪泛政治化,在制勘过程中也严格遵守宋朝司法的程序。
反观之明清时期的“文字狱”,情况恰恰相反:哪怕是鸡毛蒜毛的事情,也要无限政治化,上不封顶,下无底线,寻常的文学修辞可以上升为“大逆不道”的政治重罪。
你去看清代“文字狱”档案,会发现清廷使用最多的罪名便是“谋反大逆”。
明洪武年间,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王府旧址之上修建府衙,他的幕僚、名士高启为其撰写《府治上梁文》,朱元璋“见启所作上梁文,因发怒,腰斩于市”。
这篇《府治上梁文》到底有什么字眼触怒皇帝?
就因为文中有“龙盘虎踞”四字。
你高启竟然称赞张士诚治所为“龙盘虎踞”,居心叵测,斩!
知府魏观当然也被处斩。
清乾隆二十年(1755),内阁大学士、广西学政胡中藻被清廷斩首,与他有诗词唱和的鄂昌被赐死。
乾隆为什么要诛杀胡中藻?
其中的一个理由是,胡中藻有一年出了一道科举考题:“考经义有乾三爻不象龙说”,非常有学问的乾隆分析说:“乾卦六爻,皆取象于龙,故《象传》言‘时乘六龙以御天’。如伊所言,岂三爻不在六龙之内耶!乾隆乃朕年号,龙与隆同音,其诋毁之意可见。”
乾隆又说,胡中藻诗集《坚磨生诗抄》中,有“一把心肠论浊清”的句子,“加浊字于国号之上,是何肺腑!”
按乾隆这神一般的逻辑,写了“根到九泉无曲外,岁寒惟有蛰龙知”诗句的苏轼,若是生在乾隆盛世,必杀头无疑。
我这么说,当然不是想给北宋的“乌台诗案”洗白,因为宽仁的政治,应该如张方平所言,“诗人之作,其甚者以至指斥当世之事,语涉谤黩不恭,亦未闻见收而下狱也”。
“乌台诗案”显然违背了这样的历史惯例。
对苏轼及其亲友来说,“乌台诗案”是无妄之灾;对赵宋王朝而言,“乌台诗案”是难以洗涮的污点。
而作为一名站在历史现场之外的宋朝制度的观察者,我从“乌台诗案”的发生,看到了北宋后期党争背景下的政治不宽容;也从“乌台诗案”的进展,看到了宋朝政治与司法制度的一抹文明底色。
正是这文明底色,使得“乌台诗案”毕竟不同于明清时期的“文字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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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湖|科幻文学|箫笛著
巨人湖
西元3069年,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火星重生。乌尔拉斯的军队在土星环败北,“皇宫”战舰被“恒星流”击中,四分五裂的残片至今仍然在土星环附近飘荡……
老师朗读着历史课本,知了的嘈杂声刺激着学生的听觉神经,课堂上,几个学生手依托着腮帮子,老师并没在乎学生们听课时候的幻想。
“终于下课了,天天听这些,烦死了。”∑从无精打采的状态转换到兴高采烈。
马丁陪伴着∑,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完全可以用机器把知识灌输到脑子里面去,根本就没必要听这些东西,简直就在浪费时间。”
“我听说知识灌输器对人的大脑有很大的伤害,所以才禁用了。”∑皱着眉头解释说。
“哈哈哈,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吗?人类的科技已经成指数进行爆炸,所谓对大脑会有损伤只不过是个理由和借口。” 马丁笑嘻嘻的说。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毕竟我又不是科学家,我只不过是一个学生,大神们的世界我可不想去过多的掺合。”
“你天天过得这么无忧无虑的,倒是挺让人羡慕的。”
“你才让我羡慕,每天都不用怎么听课,每一次都能考到满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嘘!”马丁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接着说:“世界是很奇妙的,有些时候我们不需要用一些笨办法去学习。举个例子来说,我们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一颗彗星上,30年绕太阳公转一次,如果我们用原始的笨办法改造彗星,将已知的生物搬到火星上面来,那需要多少年?那需要无数的岁月!可是我们只需要用更高级的办法,比如机器人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改造一个世界。”
“我觉得你说的话太过于深奥,我并不能理解,我只是想要好好学习,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我想去火星或者地球瞧一瞧,或者是某一个世界参观参观。”∑充满向往地神情望着天空。
“哦,我想你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探险家,在太阳系外有无数的探险家在改造和发现新的世界,那是一个很冒险的挑战,幸亏我们对木星进行了开采,否则我们哪里拿得到这么庞大的能量去支持我们的文明。不过你想去地球,我倒是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有多少人想去母星发展,书本上也说过,那是我们文明的中心,并不容易在那儿发展的。”
“不是说要有梦想和希望吗?”∑反问马丁。
“倒也是的!” 马丁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他那成���的一面。
城市围绕着巨湖修建,公园里面飞船络绎不绝,无数从太阳系各个方向前来的游客为这个彗星世界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游客并不是为了这儿的人造风景,而是巨湖的独特景象。
巨湖里面一位高150米的女性巨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人们已经忘记了她是怎么存在于此的。
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女巨人的乳房淹没在湖水中,她的手高高的抬起,她的头偏倒在十字架的一边。
女巨人只是偶尔的睁开眼睛看着满脸兴奋的来自太阳系各个世界的人们,然后又闭上眼,继续着她的工作。
∑和马丁路过公园,∑说:“这些人真够无聊的,每天过来看这个女巨人……”
“那是你,我从小到大已经看腻了,熟悉了,没觉得有太多新鲜感,可是在太阳系中只有这个地方有巨人,想一想随意出声,就能看见和自己形态一模一样的,可是却有150米高,而且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巨人,任何人都想过来看一看再说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游客,我们这儿的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其实当我学习了更多的课本知识之后,我对女巨人越来越有探索的欲望,她是怎么存在的?她为什么在这儿?又为什么被钉在十字架上,我想她肯定不是自己把自己钉在这儿,也肯定不是为了这儿的风景就留在这儿了吧。”
“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存在的,我只知道她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后来湖水上升把她淹没,直到200年前,湖水下降她的头才慢慢显了出来,于是就变成了太阳系中亮丽的风景线,原本我们这儿只不过是一个非常落后的世界,也正是因为这道亮丽的风景线,我们的高楼才拔地而起,天上飞船像苍蝇一样到处乱飞。”
“那么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说。
“也许是吧。” 马丁站在远处看着巨人,这时候巨人睁开了眸子,她蓝色的眼睛带着湖水的颜色,马丁和巨人对视了片刻,顿时觉得胸膛一股阵痛。巨人似乎带着浅浅的微笑,闭上了眼睛头转到另外一侧,一动不动地成为湖水中的雕塑。
280年前彗星的上空发生了一场爆炸。
彗星世界还没有现在的繁荣,爆炸后的飞船残骸直接落在彗星表面,掀起笼罩彗星新世界29天的尘土,农作物死亡,水源被污染,地球联合政权派出300余艘战舰救援。
那场灾难是彗星新世界永远的痛,死于那场灾难的人不计其数。
苏俊宇是马丁的爷爷,他们除了眼眸的颜色不一样之外长得一模一样,这多亏了克隆技术的普及。
苏俊宇驾驶的飞船从地球接连逃亡,直到在彗星新世界被联合军队击败。
灾难的始作俑者被逮捕,并在彗星新世界受到审判。审判的过程异常艰难,并导致彗星新世界建设了“离子罩”。
作为苏俊宇的辩护律师,她是一个生化人,没有名字,只有一则编号——222。
“这样的结果你后悔吗?”222问。
“不后悔。”
“你这一辈子只能在这颗彗星上存在,为了防止你离开,甚至建立了‘离子罩’,‘离子罩’笼罩整颗彗星,没有密码的飞船都没有权限进出,强制进出彗星的飞船会在一秒钟之内被摧毁,不仅仅是你,连这颗彗星上的所有生物都被禁锢于此,你真的不后悔吗?”
“哈哈哈。”苏俊宇只是笑了笑。
222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的父亲B是一位矿工司机,他的工作很简单,将挖掘飞船开向木星,收集木星上的氢元素。这是一个艰难的工作,挣不了太多钱,但养活一个家庭没有问题,为了得到离开“离子罩”的密码他身上欠了很多债务。
∑的母亲FI在丈夫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店子,在巨人湖附近,生意挺好。
∑从小便认识马丁,马丁的父母都在科学机构里面工作,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是被人尊敬的。
没有人知道马丁的父母究竟在研究什么。
∑来到母亲的店子,帮着母亲制作傍晚的点心,从公园过来,今天的游客数量暴增,商品是不足的,晚上一定可以赚个好价钱,想到此处,∑倒是有了一股力气。
马丁很欣赏∑,偶尔也会帮着∑制作点心,FI非常高兴两人的友谊,并不吝啬的教授马丁制作点心的技巧。
FI问马丁:“今天你们课堂上做了什么?”
“今天主要是历史课老师在讲述‘皇宫号’的故事。” 马丁揉着面团说。
“哦,已经讲到这一课了,我小的时候特别爱听这一段故事,出现了无数英雄,我那时候幻想着自己也会成为一名宇航员或者一名战士,在太空之中书写自己的故事。”
“有梦想是一件好事,虽然不需要去实现。” 马丁说。
“我非常赞同你的想法,我现在只希望能把店子做得好一点,多存一点钱,等∑毕业之后,如果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混得出人头地,也可以回来接手店子,不用像我和他爸这么劳累,我们可是劳累过来的,这一路走得太辛苦。”FI笑容满面的贩卖着点心。
“这是一个好想法,不过我认为∑一定能书写自己未来的故事。” 马丁将面团切成一坨一坨的,∑将面团揉捏成型,配上调味,放进烤箱。
“为什么我们不用机器来揉面,一体化地放进烤箱做产品呢,为什么我们要用手工这样做呢?” 马丁询问着。
FI有些为难地说:“我的手艺是我妈妈教给我的,她希望给别人不一样的快乐,不一样的味道,而我继承了我妈妈的手艺,而我也在怀念着她,并且开这家店铺欠了很多钱,∑的父亲也在还债,购买机器负担会更重的,我现在只希望∑能够成功毕业了,出去闯一闯,等把债务还清了,我们全家就可以享福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
“希望你们的友谊可以永久。∑没有你这么好的身世,但是我相信他能用自己的努力闯下自己的未来……”
突然间外面一阵喧嚣,并且伴随着几声爆炸,不多久公园的人群疯狂地逃窜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目瞪口呆地问。
女巨人踏步而来,来不及逃走的人成为她脚下的肉泥。
西元3054年,皇帝恺撒在“皇宫”战舰中欣赏着木星,她感叹地说:“拥有了木星,就等于拥有了整个太阳系。”
“是的,木星的氢能量是取之不竭的能量供应了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武器是最先进、威力最大的,地球战舰在我们的秘密武器面前不堪一击。”222奉承地说。
“再过几年地球就在我的手上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整个太阳系。”恺撒伸开双手,打开胸怀。
“我相信人类的未来将会是辉煌的,我们将统领地球,我们将带着新人类走出太阳系。”222笑容满面。
“基因改造人工程进度如何?” 恺撒转过身,她的背后是像树木年轮一般美丽的木星。
“他们都很强壮,通过了测试,相信登陆地球之后,配上我们强大的武器,地球军队将不堪一击,我估计十个小时不到就能统一太阳系。”
“很好!不过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战舰中混入了地球人的间谍,任何一个间谍都能毁掉我们的计划,毁掉我们过去的辉煌成就,必须要开始‘大扫除’。”
“恺撒大帝,您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在30个小时之前我已经得到了消息,大扫除正在进行中。”
“哦!行动很迅速,揪出了多少间谍?” 恺撒满意地问。
222面容依旧保持着微笑,说:“现在还只剩下一个了,那个人位高权重很难清除。”
“哼!在我的飞船上,没有人能跟我对抗,那个人是谁?是我的亲信吗?哈哈哈,无论他是谁,阻挡我掌控地球的都是我的阻碍,我要把他彻底清除掉,快点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要亲手把他揪出来!” 恺撒握着权杖,权杖的顶端已经闪烁红灯,那是她的武器。
“我已经清除了59999人,加上恺撒大帝您,正好6万人!”222冷漠地说。
“你竟敢叛变……” 恺撒大帝的手突然间被一股遍布房间的电流锁住,那电流的源头竟然是222的手心。
“恺撒大帝?可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是我们新人类的世界了!人类已经不存在了!人类已经是过去式啦!哈哈哈哈!”222说完,电流集中于恺撒大帝的眼睛,恺撒倒在地上。
下午,研究所中,一个隐秘的实验室中的充着氧气玻璃罐头里面,马丁的头上插着大量的神经天线,他显得有点无精打采,两只眼睛疲惫不堪,眼皮拉耸着。
“没用的,他什么都不会说,他只是在跟我们打太极!”玛丽又气愤地摔破实验器皿。
“不要这样说我的父亲,我相信他脑子里面的东西一定能够挖出来!”巴里尔安慰着玛丽。
“已经十多年了,我已经要快被他逼疯了,他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检测不出他的大脑活动,根本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信息,再这样下去,地球那边会疯狂的,或者都不需要地球政权给我施加压力,我就已经疯掉了。” 玛丽愤怒的指责巴里尔说。
巴里尔走到玛丽面前:“不要总说这种丧气话,想想我们的孩子,马丁再过几年就要长大成人,就算得不到我父亲的信息,我们也要用我们所有的办法把马丁带出这个鬼地方,让他在其他世界好好的生活。”
巴里尔展开胸怀,马丁扑进巴里尔的怀中,啜泣说:“哦!天哪!这个监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相信我!不会太久的!” 巴里尔说着话,看向实验室中心的、浸在液体中看向自己面庞的头颅,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
地球的虫洞突然被激活,在那旋转的离子流中,几道激光束射向看护虫洞的战士。
继而,虫洞中走出来一排士兵,后面的222缓缓走出旋转的离子流屏幕:“啊!地球,好久不见!”
“安全!”士兵检查完冷冷地说。
“开始行动。”222说。
虫洞中走出更多士兵,并推着密封的铁盒带到令太阳系世界向往的地球……
两个小时之后,物资搬运完毕,室内架起了无数的机器和连接着无数的电线。
“融化虫洞!只有我才能够拥有虫洞的技术!”222神气地说。
士兵将虫洞的设备全部融化,并将虫洞的能源线转接到架起的机器上面,机器通上电源即刻被激活,生化机器人源源不断地被制造了出来。
“可靠情报,222将要进攻地球。”明拿着文件急匆匆地跑进地球联合政权办公室,强力推开办公室的门,说。
上级很不满:“难道你父母和学校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
明愣在当场,一时间无话可说。
“什么事情!什么攻打地球!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西元3069年吗?” 上级喝了一杯茶。
“没错,就是西元3069年皇宫战舰中的222将在本月进攻地球。” 明将文件递给上级。
上级皱着眉头,继而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明:“你的妻子还好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您问这个干什么?——我认为我的私生活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手里面的这份文件。”明焦急地说。
上级把手叉起来,并没有去接过明手上的文件,他揉了揉眼睛,对明说:“我对您家里面的事情感到非常遗憾,你最近工作非常认真,我知道你是想转移注意力,可是过度的工作缺乏休息,只会让一个人过于紧张的,甚至会出现幻觉……”
“不不不!您不明白这不是我的幻觉!虽然我也希望这是我的幻觉……”
上级打断明的话,说:“我很明白你手上杜撰的文件,完全是你的幻觉,众所周知,‘皇宫’战舰在土星环已经被‘恒星流’摧毁,恺撒大帝早已经不复存在,基因改造人222已经和‘皇宫’战舰成为碎片,而且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是官员,做事情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而不像是小说家想一想就是故事了。”
“我不是在写故事,222即将攻打地球!” 明突然对上级咆哮起来。
“你太累了,我不跟你计较,我批你两个月的假,你自己去地中海,好好放松放松——保安!”
开往木星的挖掘飞船上,B在培训新人:“哦,又来了一位新人,虽然我很厌倦培训这个工作,不过在太空中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培训这个活倒是可以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明。”
“听说你以前的工作很不错,还有美满的家庭,来这个肮脏的地方,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B摇摇头说。
“我也要吃饭。”
“作为官员,是多少人的梦想,一辈子都不用愁着吃饭。”
“我可不想和一群傻瓜为伍,况且地球即将毁灭……”
“小伙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B打断明的话。
“在我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
“挺棒的,你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有着这般的朝气,我曾经家里没饭吃,拿着棒槌就闯进官员的府第,追着那个当官的打,后来就有了饭吃,还有了这份工作,虽然为了这份工作花了不少钱去购买密码,现在我还欠着债,可是现在不是非常好吗?我有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漂亮的老婆。看你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这般劳累的活你是不是干得了,我见过太多人,一两个月就吵着闹着要回去。”
“哼,不干这行,我还能干什么?”
“的确,除了这行你还能干什么呢?”
“接下来,作为老师,您要教我什么?”明问。
“教你开挖掘机。”
“呵,古老的词汇。”
玛丽惊慌失措地闯进实验室,对巴里尔说:“巨人苏醒了!”
“她是怎么办到的?”巴里尔问。
“那么多年,十字架也该生锈了。”
“这件事情,似乎在你眼睛里面很正常?”
“你在我哪只眼睛里面看到了正常,外面已经乱透了。”玛丽不满。
“对了,马丁现在怎么样?”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他喜欢在∑的店子里面玩耍,而那里正好就是游行女巨人的地方,估计现在马丁已经遭遇不测……”
“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玛丽叉着腰骂道。
“我要出去一趟。”巴里尔脸上是坚决的表情。
“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吗?你还嫌我的心里不够乱吗?要是你也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办?”玛丽摊开手说。
“对不起,亲爱的,我必须要找到马丁,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巴里尔安慰着妻子。
“那么我跟你一起去!”玛丽说。
“不行,你要在这儿看着我爸爸。”
“算了吧,现在都这个地步了,谁还管你爸爸的头,他自己要死要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更在乎的是我的孩子还有你!”
“如果我爸爸的头出了事情,我们两个可吃不了兜着走。”巴里尔希望妻子理智一些。
“鬼知道还能活得到明天不,谁还管吃得了兜着走,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那我们一起出去吧。”
年幼的马丁走进密闭的实验室,目入眼帘的却是实验室中心一颗浸泡的头颅,这个时候的年纪,他还觉得有些害怕,然而也正是这个年纪,他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探索未知。
马丁走到装着头的玻璃容器面前,端详着里面的头颅。
“你���什么名字?” 玻璃中的头问。
玻璃中的头��如其来的一句话,马丁踉跄倒退好几步。
头慈祥地看着马丁,马丁鼓起胆量问:“你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咳咳咳……”头停顿片刻,缓了缓不舒服的脖子气管,说:“东西?的确,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个东西,如果我说我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剩下一颗头呢?”
“好吧,我并不是原始人,人类的科技我是懂的,我倒并不是觉得很害怕,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马丁。”
“哦,你怎么能来这里?”
“我父母告诉过我密码。”
“你父母是谁?”
“他们在这里工作。”
“我猜你妈妈叫玛丽,你爸爸叫巴里尔,我猜对了吧。”
“是的,你很聪明!” 年幼的马丁学着头颅的语气说。
“你学习得真快。”
“你是谁?”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如何变得更聪明吗?”
西元3056年,恺撒大帝在“离子罩”监狱中神情落寞,在那落寞的眼神中,却有一份坚毅。
222站在监狱门口,说:“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恺撒大帝竟然也会有这般下场。”
恺撒大帝却微微一笑:“我倒没觉得什么,我的人生大起大落,早已不在乎这一点小挫折。”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这是一点小挫折吗?”
“在我看来是的。”
“你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跌落到地狱,成为阶下囚,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安然?”
“当你真正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你就会明白。”
“我现在是超越人类存在的,你一手创造了我,我比人类更加强壮,更加聪明,并且还拥有着超越人类生理界限的能力。”
“你还很年轻,今天是你六岁生日,当你真的长大了,自然就能明白。”
“我很讨厌你说这样的话。”
“每一个小孩子,每一个叛逆的少年,都很讨厌父母说自己年幼没有长大的类似语言。”
“你还是那么亲切。”
“我很高兴我的孩子能有这般造诣。”
房间内警报响起。
“不要误会,没有人会救你。”222看着闪烁的红灯。
“我并没有指望有人会来救我。” 恺撒大帝站起身,说:“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军队已经出发,并不是战舰有危险,而是要让我的族人紧张起来。人类的黄昏已经到来,我们将继承人类的意志成为主导太阳系的新的智能生物。”
“原始人类并不容易被打败。” 恺撒大帝冷冷地说。
“你不是已经被我打败了吗?地球已经被我的军队包围,人类即将成为过去。”222不禁有些笑意。
“你还太年轻,并不了解人类。每一个个体可能力量微乎其微,但是当他们组建在一起,将会是一个巨人的大脑,你在和一个巨人作战,你觉得你博胜的机会有多少?我亲爱的孩子啊,你没有见过上帝,又怎么知道上帝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222觉得对面的这个女人说起话来极其可笑。
“你想说上帝7日创世界,我的知识可从来不知道上帝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地球的历史,生物的进化,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我相信那是宇宙的规则,自然的法则残酷而又充满了温情。在绝对的力量下,蚂蚁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飞上青天,走出地球。妈妈,我觉得你太过于天真,也正是这一份天真成就了你,毁灭了你,你不配统领地球,你缺少了经历残酷的记忆,你不够冷酷,而我将继承你的能力,并且超越你的能力,因为我不是一个原始人类,就像你们人类一样,不会对猴子手下留情。”
“我没有想到自己创造了一个恶魔,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后悔,还是应该庆幸。你没有继承我的梦想,那么你就是一个残次品。” 恺撒大帝一说完,222猛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危机,她还没有转过身来,一声枪响,222的头洞开了一个窟窿。
222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体似乎对这般结局难以置信,微微的颤动着。
监狱的“离子罩”被解除。
苏俊宇走向恺撒大帝,单膝跪拜,说:“我的女皇,我来迟了,请您恕罪。”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你让我看清了我的子民。”
在生化舱中,222第一次睁开双眼,她惊讶的看着周围,看着面前的气势压人的女皇。
“我的孩子啊,我是你的创造者。” 恺撒大帝笑眯眯地说。
“我是谁?”222怯弱地问,她有些害怕,捂着自己的乳房。
恺撒大帝移开222的手:“你应该为你的身体感到骄傲,你是如此完美,女人是世界的统治者,你不必为你的美丽而感到羞耻。”
“是吗?”222非常想要得到恺撒大帝的答案。
“过去不是,现在是,未来是必然。” 恺撒大帝伸出手,222看向那一双柔和的左手。
恺撒大帝握着222的手,走出生化舱,两人站在巨型的玻璃屏幕面前:“这片世界,将是我的,也将是你的。” 恺撒大帝缓缓地感叹道。
马丁拉住∑,说:“这里不安全,你们去我家里。”
FI捂着脸:“怎么会有这样的灾难?”
马丁安慰着FI:“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现在哪里都不安全。”FI看着远去的巨人愁眉苦脸地说。
“不不不,我家很安全,你要为∑考虑。”
“这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很贫穷,是以前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颗彗星上所建造的家园,你可以认为这里是一个不法之地,皇帝要你到这个地方来历练,说明皇帝非常看重你,但同时也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士兵看着窗外木板搭就的平房世界说。
222看着士兵:“脚下的世界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那么星球上的人怎么称呼他们脚下的世界呢?”
“家园。”
222想了想,说:“很好听的名字。”
“我是个粗人,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苏俊宇摸了摸脖子,扭动的脖颈发出咯吱的声音,苏俊宇满足于身体骨骼发出来的响声。
“太棒了,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苏俊宇感叹地说。
“爷爷,这是你的第几个身体?” 马丁站在一旁问。
“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这个身体我会很好的爱惜,毕竟从上一次到现在只有一颗头活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很长很长的时间了,长得我都记不清楚了。”
“是几个世纪以前吗?”
“差不多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事实上更长。”
“我不能想象这么长的时间呆在一个玻璃罐头里面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的好孩子,你最好不要去想象。”
“为什么?”马丁有些疑惑。
“我倒想听听你的答案。”
“那我得想一想。” 马丁看着天花板,眉头稍微一皱:“哦,这一定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是的,我的好孩子,不要去回忆痛苦,也不要去想象痛苦,你的未来前程似锦,你又何必想象自己在玻璃瓶里面的世界?” 苏俊宇穿好衣服,摸了摸马丁的头。
“爷爷,那你怀念玻璃瓶里面的世界吗,又或者说你现在感觉如何?” 马丁微笑的问苏俊宇。
“我当然不怀念,我为什么要怀念呢?要是你怀念你希望拥有,要不要爷爷帮帮你?”
马丁连忙摇了摇手:“我可不要在这个玻璃瓶里面呆上一两千年,要不是遇见我,你恐怕会在这里面呆上一两万年。”
“没错,那是漫长的岁月,我的好孩子啊,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什么事情?”
“寻找恺撒大帝。”
一夜激情之后,222搂着身边的男人:“遇见你,我真的很幸福,很快乐,真希望这样的幸福和快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你能到认为幸福和快乐不能持续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222让身边的男人搂紧自己。
男人抚摸着222满头的秀发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把你带到我的父母那儿,我们会谈婚论嫁,我们还会有一群孩子。”
“你的甜言蜜语真的让我很开心。”
“我说的并不是甜言蜜语。”
“我似乎看见了真爱。”
男人笑着,亲吻着222……
半夜,222走出房间,打开通讯设备,荧幕上的苏俊宇看上去很焦急。
“啊,总算联通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苏俊宇的态度不是很好。
222严肃地问苏俊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一直联系不上你,让我很焦急。你是恺撒大帝的心头肉,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交差?”
“在这颗彗星世界上又能出什么事情?”222反问。
“好吧,好吧,现在我要提取我的DNA,需要你的权限通过一下。” 苏俊宇和蔼地说。
“你提取你的DNA干什么?”
“我想要个孩子。”
“哦,你想要个男孩还是要个女孩,你给他取好了名字了吗?”
“我还没想好要个男孩还是要个女孩,你的意见是什么?”
“我倒没有什么想法,要个男孩吧。”
“为什么?”
“你既然把这么重要的问题交给我,我也没有答案,也许一个男孩会给女孩更多的温柔,这只是我一个单纯的想法。”
“我感觉你恋爱了。”
222羞赧地说:“是的,恋爱的滋味真的很美好,那些关于爱情的数据信息没有骗人,真的很甜美。”
“看到你沐浴在爱情的温泉里面,我为你感到高兴。”
“你想好了你孩子的名字吗?”
“恩,叫巴里尔。”
“有什么寓意吗?”
“在金星人的土话里面叫重生的意思。”
“嗯,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早知道会这个样子,我当初就和孩子他爸一起去挖木星的氢能源了,不会像现在又有一屁股债,店子也没法做啊,现在我真的觉得好劳累。”FI在地下室喋喋不休地说。
马丁安慰着FI:“这场灾难没有人能够预见,在法律上你的债务是不用再偿还的,你不用再为此感到烦恼。”
“现在巨人在外面捣乱,咱们这个星球上再也不会有游客过来,以后又该怎么办呢?”FI愁恼地问。
“等灾难结束了,我们总有办法去塑造未来,你要对∑有信心,这间地下室非常牢固,备有足够三年的食物,你们完全不用担心。现在把你们安顿好了,我要出去寻找我的父母,巨人无法破坏地下室,你们绝对安全。”马丁说着就要出门。
∑阻止马丁:“现在外面已经成为废墟,非常危险,你到哪里去寻找你的父母?是我直言,也许他们现在已经……”
“我的好朋友,我们要对未来抱有希望,你可不能这么悲观,即使我的父母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要寻找他们,就像你的母亲,为了你,守护着店子,守护着你的未来。” 马丁挣脱开∑的手。
“答应我你会平安的回来。”
“我会的。” 马丁微笑着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你这个白痴啊,你连怎么操作操控杆都不知道吗?我已经教过你无数遍了,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B在挖掘飞船中愤怒地骂道。
“你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师傅。”明顶着话。
“够了够了,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我告诉你,除了这一份工作,在整个太阳系里面,谁还会收留你?”
“我看你还是够了,我是哪里操作失误了,你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哦,真是个愚蠢的年轻人,怪不得地球联邦政权要你滚出地球。”
“你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我懒得跟你扯,现在快点把能源装满,我们好回去了。”
“别以为你比我年长几岁,你就很了不起。”
“我可比你年长20多岁!你的算术是自学的吧?”
“也许你们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小伙子啊,你说对了。”B拍着手。
回到飞船,能量已经装满了,他们即将前往能源中转站,这一次的工作完成的很顺利,他们将得到本次努力工作的奖金。
一想到奖金,B打开一瓶香槟:“虽然是很廉价的酒,不过喝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小伙子你要跟我一起晕头转向吗?”
“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在外太空,也没有什么娱乐,不喝酒又能做什么呢?”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屏幕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则紧急新闻:“巨人湖的巨人目前已经苏醒,正在新世界横冲直撞大肆破坏建筑物,预计受难人员……”
“哦,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灾难?”明放下酒杯,惊讶不已,问:“等一下,新世界不是你的家乡吗?”
明看向B,B的脸上满满的,犹如看见世界毁灭一般的神色。
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开始进攻了,他们开始行动了!没错没错,我的报告是正确的。”明手舞足蹈的站了起来。
“闭嘴!闭嘴!你这个混蛋!”B愤怒地香槟瓶子扔向明,明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这可不是我的责任,你这个老混蛋,你要知道这一点,如果地球联邦政权重视我的文件,你的家乡也不会遭遇这样的破坏。”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我才不管你这些那样的,现在我马上就要官复原职了。”
“那你慢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现在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该不会……”
明还没说完,B关闭了室内大门。
“哦,天啊,你要是敢把飞船开到新世界,你会因此丢掉饭碗的。”
B却说:“这个想法不错,我接纳了。”
马丁和∑放学路过公园,巨人看向马丁,马丁默念着:“你还记得你的过去吗?你还要在这里承担你过去的罪孽吗?你还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时候已经到了,你还有你的工作,你还有你的梦想。崛起吧!巨人!像你曾经的辉煌。”
巨人的眼神似乎会说话,马丁听见巨人在问:“你要怎么解救我?”
“一个小炸弹就可以了。” 马丁的耳朵里面飞出一只小型机械昆虫。
“你有什么条件?” 巨人问。
“我没有任何条件。” 马丁说。
“世界上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我的任务很简单,成就你的辉煌,也成就我的辉煌。”
“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爷爷,我爷爷告诉我。”
“我只对苏俊宇说过这句话。”
“那就行,你记得就行。”马丁一如既往微笑着。
222躺在床上,她一直盯着天花板,老人摇着头说:“你随时随地都要坚强起来。”
222问:“你应该有很多故事,是吗?”
“也没什么故事,彗星上的家园本来也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如果说有故事的话,也没有什么好的故事,我的人生教会了我很多,我看你现在这个模样……”
“你想教会我什么?”
“每一天都要快快乐乐的。”
“我又怎么快乐得起来?”
“你总会忘掉过去,你还有今天,明天你还要继续走下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快乐一点?”
“老爷爷,你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简单呢?”
“我活了这把年纪自然把什么事儿都看得简单了。”
“我怀念我的丈夫。”
“相信我,有很多寡妇都在怀念自己的丈夫。”
“可是我们才新婚几个月。”
“那又怎么样呢?” 老人摊开手问。
“你是说就这样子吗?”
“虽然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可是在这颗彗星上,这样的乱七八糟的世界里面,不这样子又能怎样子?”
“我想我会忘记。”
“那当然是最好的,过去会塑造你,每一个人都会长大。”
“长大吗?”
“我亲爱的孩子,我有一个小小的计划。” 玻璃瓶里面的头说。
“爷爷,你有什么想法?”马丁站在玻璃瓶前问。
“你现在把其他的设备关闭,这个计划一旦实现,我就能重见光明了。”
马丁按照苏俊宇的要求,关闭了其他的设备,只保留了玻璃瓶的基本供应设施。
“我的孩子,你可真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操作实验室仪器了。”
马丁走到玻璃瓶面前,苏俊宇说:“你知道巨人湖巨人的来历吗?”
“似乎没有人知道。”马丁摇头。
“你觉得巨人是天生在巨人湖的吗?”
“你是在问我巨人是天然存在的吗?”
“是的。”
“巨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色。”
“没错,她就是曾经的恺撒大帝。”
“她是一个巨人吗?”
“哈,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也许这个故事应该让她来告诉你。”
地球联合政权已经乱成一锅粥,遍地是机械甲虫,它们组建在一起,变成庞大的生化机械,天空中无数生化机械战机射出激光破坏着地球上的重要设施……
222站在联合政权楼顶,她的身体悬浮着:“恺撒大帝,你已经是过去式,这么多年,你失败了无数次,我也失败了无数次,但多年以后,我却正在征服人类,新人类的世界即将到来。”
曾经。
西元3069年,“皇宫”战舰上,222冷漠地对恺撒大帝说:“你杀不死我。”
“我也没打算杀害你。”
“你的忠犬在我头上开了一个洞,这件事情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出众,你太过特殊,如果所有的人类都有你这样的能力,我不敢想象未来是一个什么模样。”
“所以你终于承认,我们新人类比你们旧人类要高级的这件事情吧?”
“我并不想回答你这般幼稚的问题。”
“未来是属于我们新人类的,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是什么样的过去塑造了你这般的冷漠。”
“当你杀害了我丈夫的时候。”
“你不需要有丈夫,事实上你不需要有任何感情,你只是一个工业的残次品,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只有真实的人类才配得上拥有感情,而你身体里面的骨架是金属脑子里面有一半是金属,连肌肉里面都是合成的产品,你的血液里面流淌的是纳米机器人,请问你怎么配得上拥有我们人类的东西?”
“你说话可真不会给我留情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习惯了,何况你即将成为过去。”
“不一定的,我想要人类拥有更好的未来,走出太阳系,而你却是想要取代人类。”
“高级取代低级,这是自然法则,有什么不对的吗?”222傲慢地说。
“你在跟我说自然法则吗?你都不是自然生物,怎么配得上说自然法则。”
“我可不会在这里打嘴仗,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战舰就会四分五裂,成为土星环的一部分。”
“你是什么意思?” 恺撒大帝警觉起来。
“哈哈哈。”222说完,她的背后的空间犹如水波一般波动,222立即跳进空间中,随后,恺撒大帝从玻璃屏幕中看见探测器的信息,一道巨大的离子流正从太阳激射而来。
“狗杂种!”这是恺撒大帝在“皇宫”战舰的最后一句话。
挖掘飞船正加速,目的地:新世界。
马丁和苏俊宇通过飞行装置,来到巨人的面前,苏俊宇恭敬得表达了自己的虔诚,马丁看着巨人的眼睛,传达着:“你的新身体我已经找到了,请跟我来。”
“希望你为我找的身体能够配得上我曾经的帝王身份。”
“我相信你会满意的,我找遍了整个新世界,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人选。” 马丁得意地说。
地下室被打开,马丁穿着战服走进来,他举着激光枪,对着∑的腿便是一道激光,∑倒在地上,母亲FI从恐慌的空白中反应过来,立即扑向自己的孩子,却被另外一个人制服。
“这个女人就是你为恺撒大帝找的新身体吗?” 苏俊宇的话从衣服中传来。
“你也觉得不错吧?” 苏俊宇问。
“身体非常健康,头脑也不错,就是那双手有点粗糙,不过并没有关系,相信恺撒大帝会非常满意这具新身体。”
两人将FI“请”出地下室,∑仇恨地吼着:“马丁,你这个混蛋!”
轰隆,苏俊宇的身旁突然爆炸,战衣自动防护系统瞬间开启,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巴里尔的声音传来:“马丁,你在干什么蠢事情?”
“愚蠢的是你们吧。” 马丁手中的激光枪不留情面地向激射出数道激光,每一道激光都射向巴里尔的方向,玛丽慌忙开启了防护罩,愤怒道:“孩子,你疯了吗,他是你的父亲呀!”
“没有人能阻止恺撒大帝的辉煌。”马丁淡淡地说。
“你是说这个被禁锢在彗星上的巨人吗?你怎么知道她的过去?哦,原来是父亲告诉你的,过去已经成为历史,巨人将不复存在,没有人能逃出这个彗星!”巴里尔激射出武器光线,马丁被射中,倒在一边。
“小小蝼蚁竟敢杀死我的功臣!” 巨人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巴里尔抓住,巴里尔无法逃脱巨人的手掌,很快被其捏成了鲜红的血幕。
“啊!”玛丽瞬间疯狂起来……
这时候,一道巨型的能量激射而来,彗星的“离子罩”猛然崩裂,整个天空飘荡着五颜六色的光晕。
一艘庞大的挖掘飞船停留在彗星的天空上方,苏俊宇看向死去的马丁:“我的好孩子,你做得很棒!”
“君主,这艘飞船是您领航太阳系的第一步!”明的声音从飞船的通讯广播中传来……
——2018年12月10日22点23分箫笛著——
——在重庆与父母相处两个月后,在深圳创作——
——电脑版本为LV2版——
后序
这就是梦境派文学,以时间的插叙和空间的蒙太奇手法来表现和推进剧情的发展。
梦境文学是一种文学写作手法,需要带给读者一种梦境上的感觉,从逻辑片段中寻找到故事的剧情内容,从而发展成一个连贯的故事。
梦境文学并非顾名思义,并非记录梦境,而是娴熟的表现手法来将一个故事呈现出电视剧一般的视觉感和代入感,如红楼梦适用本写作手法,在写法上以人物的多重回忆和时间上的固定逻辑来重写,就可以呈现出不一般的视觉梦境感。
梦境文学有三个特点,精、短、奇,普遍适用科幻、玄幻方向,但篇幅不一定都短促,而也可能会呈现长篇的“短”,此“短”主要是书中的一个情节的描述,或多个情节的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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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入5万又如何?最后还得把孩子送进月入3千的人手里受折磨。
那些月入5万10万的白骨精家长
网上把最近上海家委会竞选的那些出色的人物,叫做戏精,我倒真不觉得这些家长是在演戏,如果硬要把他们安个什么“精”的话,我觉得十年前流行的“白骨精”比较合适——白领、骨干、精英,只不过有些人显然不是白领,已然是金领了。
先展示一下这些白骨精家长都是些什么身份吧:
某妈,毕业于美国中密歇根大学,现任职私募基金公司;某爸,博士后,在央行外管局工作;
某爸,博士期间担任上海师范大学校研究生会主席,和妈妈都在上海立信会计金融学院做老师;
某妈,研究生毕业于哈佛大学,现工作于全球第一大投行摩根斯坦利,研究方向是股市大数据,用神经网络写模型割韭菜;某爸就职于上海一家知名的公募基金,担任基金经理,管理资产为35亿人民币。这位妈妈说“我不竞选家委会,就想警告一下各位家长,千万别欺负小国宝,否则小国宝的爸爸会把你的股票砸跌停的,包括茅台。”
这些白骨精家长来参加家委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我看了一些媒体的分析,说他们其实就是想在老师面前多晃点,混个脸熟,多为学校做贡献,老师一高兴了多照顾自己的孩子,推优保送什么的消息提前知道,提早布局。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但我可以看出来,家长们,即便自己已经白领金领乃至钻石领,都在焦虑孩子能不能保持竞争优势,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为孩子争取最好的教育资源,好在将来做人上人,用网友的话来说“好像家里有个王位要继承”。
而给孩子专门报美国藤校考试特别看重的冰球击剑这样项目的家长,为了读好民办小学让孩子去上吴品百花、从四岁半就备考“幼儿园高考”的家长,为了上海淀四小强、让孩子秒杀“学而思”学位的家长,不准自己的小孩跟没有英文名的小孩玩在一起的家长;坚决不准隔壁小区的孩子上自己家划片的好小学,以免拉低小学品质的成都高级小区的家长……虽然大家表现形式不同,表现内容不同,“吃相”有的好看一些,有的难看一些,无非都是害怕孩子赶不上时代的列车。
到最后,我发现我已经无法用嘲笑的心态去看待这些戏精、白骨精,因为我很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童书妈妈读者水晶,自认为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她思虑再三,写给了我长长的一篇话,其中一段是如此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好小学、好中学、好大学一路走下来不一定成功,不一定幸福;但是坏小学、坏中学、坏大学一路走下来更可能不成功,不幸福。
从古到今,最好的资源和发展机会都是不可能人人都有的,别说人人,1%的人有都不可能,所以不去努力争取是不可能得到的。
那些月入三千的保育老师
携程亲子园的保育老师都干了些什么?朝小婴儿喷消毒水,喂安眠药,喂芥末,以至于孩子一小时拉六次,推搡孩子在地上,把孩子的耳朵揪得青一块紫一块——这些是在11月5号到7号的视频里面发现的。
人们在反思事件过程的时候,谈到了妇联没有尽到监管责任,谈到携程的HR部门没有天天看监控,认为监管和监控应该常态化、制度化。我不否认制度化、规划化、常态化可以把大部分虐待行为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涌上我心头的,还是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难道没有监管,没有监控,没有制度,人就应该做出摔打婴儿、抹芥末、踢踹、喷消毒水……这样的事情?
或者说:
难道有了监控,有了监管,人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携程虐童事件一直在发展,家长们看更多的视频时,记录下的虐童行为,除了抽耳光、踢踹、关禁闭、用手戳额头、喷消毒水、抹芥末等,还有“午饭时间只有自己孩子独自坐在角落哭没人管”“将孩子的水壶扔地上踢到垃圾堆旁”“一张纸巾擦十个小孩”等各种方式。
而班级不但限于事发地彩虹班,已经扩大到三个班级,虐待时间不仅仅是11月5号到7号这三天,而是从9月开始,长达两三个月;参与虐童的老师,已经从最开始的三个,扩大到亲子园所有的老师,据说老师还会互相交流喂芥末等心得体会,据说小孩喂了芥末就哭不出来了,再吵闹的教室此刻也会安静下来。
所以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虐童不是独立的、个体的变态行为,而是长期的、群体性的、稳定的行为。
如果是个别老师个别时候的个别行为,你可以骂老师变态,但如果是群体性长期性稳定的虐童行为,我们必须去总结其中的规律,在梳理这些老师的来源、收入、个人素养和工作量之后,你会发现携程保育员虐待幼童简直是必然的,势在必行的。
那么这些保育老师都有些什么特点呢?
第一,他们的工资很低。
这些老师一个月只有3000元,那个最“凶残”的清洁工,工资只有两千多,不知道有没有五险一金。一个小朋友的托费都快赶上他们月收入。我不太清楚上海的生活成本,但跟上海类似生活成本的北京,我可以肯定这样的收入只能住在离市中心单边车程两小时以上的远郊,只能住一套房子改成n个隔间的合租房,有可能住着住着突然断了水电,突然就会被城管查封,被房东涨租赶走。
她们很可能还得节衣缩食省下钱寄回老家养自己的小孩,生活过得困窘、疲惫而没有安全感,这就是这些老师冷冰冰的人生。
而他们每天舍下自己的小孩照顾的别人家的小孩,是月收入数倍甚至数十倍乃至百倍于他们的成功人士的孩子。他们每天工作的亲子园,是这些人丰厚的收入、高档的写字楼之外的,“让人倍觉上班是一种幸福”的员工福利。
我反复地看携程亲子园的录像,发现那几个女家长都面貌身材姣好,即便如此愤怒了,还保持了做文明人的风度(只有一个气得快爆炸的人上去给清洁工喂了几口芥末泄愤)。
——如此鸿沟般的贫富差距,等级差距,素质差距,任何正常人心理都会不平衡,何况这些底层草芥一般的保育员。
第二,他们的几乎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缺乏必要的技能。
这些保育老师在最初的一些日子里,是没有什么虐童行为的。转折点发生在9月以后,亲子园的孩子越来越多,到了100个以上,而老师数目并没有增加一个。
两三个老师对付二三十个小童的生活成为常态,甚至连清洁工都要上阵帮忙,师生配比严重失调。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接受从事这份工作必要的培训,也没有技能,这使得他们做同样的工作比训练有素的老师艰辛数倍。我们这些当妈的在家里带一个娃都有可能精神崩溃、产后忧郁,甚至有可能动手揍自己的亲生的娃。面对几十个不会说话,无论是饿了困了拉屎了生病了只会哭闹,每天都此起彼伏不间断地哭闹的孩子,这些没有技能没用经验没有办法的保育员能做什么?
一起交流“喂芥末对止哭很有用”,这就是他们自己为自己做的职场培训。
▲ 下跪道歉的清洁工,她肯定没有想到等待她的是因为虐待罪坐牢。
第三,最可怕的是,他们观念的贫穷
我想这些保育员们,他们大约很少能够知道师生配比这样的概念;所以,估计他们也很难以这样的角度,去要求园方增加人手。
他们也几乎没有学习的习惯,不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购买书籍,在网上寻找网络课程,去参加论坛、讲座、线下学习提高自己,来解决一个个难题。
他们大约也不知道“儿童扔了东西你捡起来又扔”是一个心理发育的敏感期,而不是他们调皮不乖;他们大约也不知道靠打和骂是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的。
他们大约会认为大楼里那些天天看书、追公众号、跑讲座甚至去上课学养娃的妈妈,她们说的“亲密育儿,及时响应让孩子拥有安全感之后孩子基本不哭……”的那些话,是胡扯鬼话吧。
他们甚至根本不觉得打骂小孩有什么不对,更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虐待罪。
如果要总结这些因为犯下虐待罪即将在监狱里面度过一到三年的保育员有什么教育上的特点的话,他们就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没有读好小学好中学好大学,人生有极大几率不成功不幸福的人,没有赶上车,甚至早已经被时代列车抛弃的人。
他们本应该像郝景芳的小说《北京折叠》那样,每天爬到上等人的空间干完活,就回到自己下等人的空间里面,然而因为干的活是照顾孩子,一个时代的loser跟一个时代的赢家全面接触了。
这个时代的家长和教师
朋友做教育讲座,给我讲过这样一个观察。
他们做的一个教育讲座特别受欢迎,分为专业场和大众场,每场都有四五百人。所谓专业场,就是面向教育工作者的,所谓大众场,就是给普通的家长的。
专业场和大众场都提供了瓶装饮料和盒装的茶点。
让朋友非常惊讶的是,专业场也就是教育工作者场散场的时候,现场一片狼籍,饮料瓶点心纸盒扔在桌子上椅子上;而大众场,也就是普通家长场散场的时候,500人的场地干净整洁,桌子椅子都归回了原位,瓶子盒子都被带出来扔到了垃圾箱——他们像没有来过一样。
让工作人员尤为感动的是,一位妈妈正在教一个孩子把瓶子收好扔到垃圾箱里。大众场有些家长迫不得已带了孩子来,孩子们基本能够做到安静,不打扰别人。
“专业场和大众场的差别说明了什么?”朋友说,“这意味着教育工作者的素质,已经不如家长素质高了。”
这很可怕。
我当学生的那个年代,教师是很有份量的。
我现在还记得我的高中历史课老师上台第一句话就说“胡适说,历史就是一个小姑娘,你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说完这么超出我们想象范围的话之后,他跟我们谈学历史不是背时间人物事件,而是要有历史观。那节课之后,我们都很爱上历史课,我到现在都很喜欢历史,老跟读者推荐历史书,跟那位老师有很大关系。历史老师还非常man,我们不分男生女生都很粉他。
我也还记得我的化学老师是从下面农村学校奋斗到县城中学的,她非常讲究学习效率,崇尚军事化管理,我们很喜欢她一来教室,全班就气象一新精神抖擞的样子。那时候我们还有同学来自贫寒人家,没有钱买鞋,冬天还光脚上课。我记得化学老师看到学生瑟瑟发抖的样子,眼泪啪啪往下掉,她摸出自己工资,拿出几十元让学生去买鞋。后来那个同学考了很好的大学。
几十年前的老师,还是我们县城的知识分子,在当地学问高收入高而且稳定,而且真是富有家国情怀,非常受尊敬。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谈我们那所学校的同学毕业都干什么了(毕业20年再去参加同学会,可以帮你显著降低育儿焦虑)引起了轰动,很多人怀疑我在吹牛,现在想来,能够培养这么多优秀学生的学校,真不在于有多漂亮的校舍,多先进的设施,多高大上的教育方法,而是有尊严有社会地位的老师。
以前的老师是社会上最有文化的,现在快变成最没有文化的了。
而且这个群体还很不爱学习,没有时间学习(据说行政检查很多,且都不检查文化素质的提高)。在著名的《朗读手册》里面,作者甚至说,“一个班级群体里面最不爱阅读的,往往不是某个学生,而是老师。” 作者还把阅读兴趣的感染力比做感冒,说“你自己都不感冒,怎么指望传染给别人呢”。
如何让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虐待
我有个朋友是做儿童保护工作的,在她的朋友圈里,能看见更多更高频率的虐童行为,把孩子扔垃圾桶的、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内心柔软的她,已经不再像普通家长一样——“愤怒得看不下去”“简直心如刀割”“恨不得把抹这老师一嘴芥末”——这些说法在她的朋友圈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儿童保护又成舆情热点”的现象描述。
她的状态对我有一点影响。每次虐童事件发生时,童书妈妈后台都会涌入大量的留言:愤怒的、痛苦的、心碎的、焦虑的……很多家长都问一个特别直接的问题:如何能够辨别出孩子有没有被老师虐待?如何让孩子学会保护自己?
我们也曾经找来专家,教大家如何观察孩子的状态,如何让孩子放松说出更多的“秘密”,甚至还推荐自我保护绘本给孩子看……但坦率说��这些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梳理了这次携程亲子园事件之后,我得到了一个更简单直接的方法,那就是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金字塔,去对比一下孩子的老师,就能很快得出结果:
老师吃饱穿暖了吗?
老师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吗?
老师得到了尊重吗?
老师还有强烈的自我实现的需求吗?
老师是理想主义者吗?
他还想做一些梦想中的教育吗?
马斯洛需求的每一层都得到满足的老师,不但不会虐待你的孩子,还会正向影响你的孩子的一生,做孩子灵魂的工程师。
周末的时候,我去听了投资人王斌的演讲,王斌创立的翊翎资本投资了著名的一土教育和探月学院,他的演讲主题是:人工智能时代的未来教育会是什么。
在分析了无人汽车、机器人医生等各种各样将在未来取代我们的行业和工作之后,他幽默地说:未来人类将会活得很长,只有人类能做、机器人做不了的事情越来越少,人类将会有大量的闲暇时间,精神健康将成为未来时代最重要的生存技能。
如果所有跟我们孩子打交道的人,都不是需求匮乏的人,都是内心丰盈的人,都是精神健康的人,那孩子健康成长的环境,就会更美好一些。
为了孩子,也许我们应该慢一点,等等那些还没有赶上车的人。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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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网2017.1.29】苏联解体前,流传着许多政治笑话,一些是关于斯大林的。其中有这样一则笑话:列宁快 去世了,叫赶快把继承人斯大林召进克里姆林宫来,临终有几句话要嘱托。列宁说:“不瞒你说,我还有一个隐忧啊,斯大林。”“说吧,亲爱的伊里奇。”斯大林 专心地听着。“ 那就是,人们会跟你走吗?不知你想过了没有?”“他们一定会跟我走的。”斯大林强调说,“一定会!”“但愿如此。”列宁说,“我只是担心,万一他们不跟你 走,你怎么办?”“那只好让他们跟你走!”
还有这样一则笑话:一天,斯大林去 看一场苏联喜剧电影的首映式。在影片播放时他一直快活的大笑,不过在电影结束之时他突然问道:“好吧,我喜欢这电影。可为什么那个丑角的小胡子和我的一 样?”所有的人都噤若寒���,只有一人怯怯的提议道:“斯大林同志,要不要让演员把胡子剃了?”斯大林答道:“好主意,枪毙前先把胡子剃了。”
继承了列宁衣钵的斯大林在政治笑话中的形象,无疑正是他在现实生活中人们眼中形象的真实折射。
与马恩列相同的信仰
出生于格鲁吉亚的约瑟夫‧斯大林,本姓是朱加什维利,斯大林是其笔名,其名字约瑟夫,是为了纪念基督耶稣人世的父亲约瑟夫起的。父亲是鞋匠,母亲是 仆人。不过,有史书披露,斯大林其实是一个地主和女仆的私生子。其父为了名声,收买了一个鞋匠,让他和怀孕的女仆结婚。但此事最终还是曝光了。童年时的斯 大林因此常被嘲笑为杂种。
斯大林少年时,他的生父被谋杀了。斯大林是疑犯,但没找到确切的证据来指控他。
或许受其生父背景的影响,斯大林的母亲希望他成为一名教士,遂送他进入教会小学读书。当时的斯大林是一名信神者。他的第一首诗写于15岁,诗的开头道:“全能的上帝的意旨是多么伟大啊!”15岁时,以优异成绩毕业的斯大林,被推荐进入神学院学习。
根据《斯大林全集》,1931年,斯大林在与专门撰写名人传记的德国记者路德维希的谈话中指出,从15岁开始,他就与“当时生活于高加索的马克思主义者地下小组有联系,这些小组对我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使我对秘密流传的马克思主义著作产生了兴趣”。
也就是说,15岁时斯大林就开始走向了信仰马克思主 义的道路,这也意味着他选择了背离神之路,追随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走向了撒旦。在地下小组那里,他和一位名叫 Galina的女孩相爱了。因为那时的党员们很穷,Galina被指派去做一个富翁的情妇,以便为党筹钱。当斯大林亲自投票赞成这一提案时,她选择了割脉 自杀。
无疑,正是因为接触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并开始参加地下工人宣传小组,这个曾经的优等生逐渐变成了不及格的学生,并被学监批评,关了禁闭。1898年,24岁的斯大林成为了俄罗斯社会民主工党的正式成员。第二年,因为攻击神学院的一名修士,斯大林被学校开除。
其后,当斯大林开始以革命者的身份进行写作时,他用的第一个笔名是“Demonoshvili”,在格鲁吉亚语中,此词意为 “恶魔”。他的另一笔名是“Besoshvili”,意即 “恶魔般的”。
1906年,斯大林在《阿哈里‧德巴耶巴报》上的两篇文章中写道:“毫无疑义,阶级斗争之火将更加剧烈的燃烧。”“无产阶级的任务就是在自己的斗争中引进有组织性的体系和特性。”“无产阶级……将再次向全世界证明,必须用魔鬼的剑去砍掉魔鬼的头。”(《斯大林全集》)
俄罗斯出版的雷巴斯写的《斯大林传》中描绘道:此时的斯大林已没有了人的传统形象,变成了撒旦。彼时一位诗人写道:“撒旦之翼的影子越来越黑,越来越深不可测。”这就是那个时期斯大林的形象。
1912年“斯大林”成为其新的笔名,该词的意思是 “铁人”,一个没有丝毫人类感情、没有怜悯之人。变成了撒旦的斯大林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之人,而开篇的两则政治笑话就是具体体现。就连列宁也说斯大林是“党内最冷酷无情之人”。
而苏共党内的重要领导人布哈林曾如此描绘斯大林“他不是人,而是魔鬼。”
斯大林的妻舅兼最亲密同志卡冈诺维奇也在其日记中写道:“我开始明白斯大林是如何把自己捧上神坛的了。他没有丝毫人的特征。即使他偶尔表露出一些情 感,那些情感也不像是属于他的。它们就像盔甲外面的鳞片一样虚假。而鳞片后面,就是斯大林本身 — 一块钢板。基于某种理由,我相信斯大林能万岁……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斯大林向卡冈诺维奇描述了他的“灵性操练”。各宗教的信仰者在修法时,会想像美丽、智慧、善良的事物,以助他们变得更加慈悲;而斯大林则沉迷于恰恰相反的修习中。
他告诉卡冈诺维奇:“当我要向某人道别时,我想像此人四肢着地,然后他变得非常恶心。有时我会觉得有点喜欢某个应该被清除的人,你猜我会怎么做?我 会想像这人正在拉屎、发出恶臭、放屁、呕吐……然后我就不会再对此人感到内疚。他越快停止在地球上发臭越好。于是,我会从我的心里抹掉此人。”
卡冈诺维奇还认为,斯大林在秘密从事占星。因为斯大林在谈到上帝和宗教时总是带有一种隐蔽的尊敬。斯大林从未直接说上帝不存在。
此外,斯大林的女儿斯维特兰娜虽从未深入研究撒旦教,但她居然也写道:“贝利亚(苏联秘密员警头子)和我们全家似乎有一种魔鬼般的联系……贝利亚是 个令人恐惧的、邪恶的魔鬼……一个可怕的魔鬼已占有我父亲的灵魂。”斯维特兰娜还提到,斯大林认为善良、宽恕、仁爱比最大的罪行还要坏。
这就是统治了近半数人类,并号令人们在全世界进行恐怖活动的撒旦魔教祭司的真实写照。
成为列宁帮手
斯大林被神学院开除后,在梯弗利斯自然观象台工作,与此同时,继续参加社民党的活动,并组织工人罢工。据《斯大林传》记载,从此时一直持续到 1917年十月政变,斯大林做过宣传员,组织过罢工,成立过印刷厂,组建过武装队;筹集过党的经费,甚至去盗窃、抢劫银行、绑架、敲诈等;安排过侦察和反 侦察的活动,参加过肃清内奸的工作,筹建过党的委员会,当过记者,搞过武器……
从1902年到1914年间,斯大林因为上述行动被沙皇逮捕7次、流放6次,从流放地逃出5次。如1914年,斯大林被流放到位于北极圈向北80公 里处的莫纳斯特尔斯克伊村以北的小村庄。与列宁流放期间一样,在那里,斯大林可以钓鱼、划船、听音乐,和居民们随意聊天等等。其伙食费是一个月15卢布。
有着如此经历的斯大林,在地方党组织的地位则逐步上升。1905年初,列宁的要把党建设成一个以“职业革命家”为先锋核心、有着严密组织纪律的机 构、进行暴力斗争的想法,遭到了党内走温和路线的玛律托夫、托洛茨基等人的反对。俄国社民党逐渐分裂为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意为多数派)和以玛律托夫 为首的孟什维克(意为少数派)。斯大林一直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这一年,他认识了列宁,与列宁近似的想法以及在高加索地区有影响的地位,使列宁记住了斯大 林的名字。
同年,俄国爆发革命,斯大林亦是格鲁吉亚巴统地区的组织者之一。苏共另一个重要领导人托洛茨基在文章中曾如此描写当时的斯大林:“他把推翻当今的权 贵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在他心里对权贵的仇恨一直是超过对被压迫者的同情的,监狱、流放、受害、贫困这些都没有吓倒他……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一系列不 足,比如才智迟钝、缺乏天赋、身体和精神面貌平凡。他强烈的虚荣心使他总心怀妒忌和不友善之感。他的顽强里也包含着复仇的心理……他很早就懂得冷静、克 制、谨慎特别是狡猾的好处。这种狡猾在他身上不知不觉变成了阴险。”
1912年,斯大林来到圣彼德堡,在列宁指示下创办《真理报》,并首次使用笔名“斯大林”。1913年,他最后一次被捕。1916年,他因伤避免了参加一战,但被流放到阿钦斯克。
1917年二月革命后,斯大林得以回到圣彼德堡,继续从事《真理报》的编辑工作。同年7月,列宁因试图发动暴动而被临时政府通缉,斯大林协助其逃往芬兰。
而在当年举行的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上选出了苏维埃俄国政府:人民委员会,列宁为主席,托洛茨基为外交人民委员,斯大林为民族事务人民委员会。除了人民委员会,还组成了一个“四驾马车”,其成员为列宁、斯大林、托洛茨基和斯维尔德洛夫。列宁和斯大林的关系最为亲近。
10月,列宁在德皇的支持下回到俄国,发动十月政变,斯大林亦是领导成员之一。
随后,斯大林和托洛茨基等人入选由列宁组建的五人主席团。
斯大林掌权并成为独裁者
列宁等夺取二月革命的成果,建立苏维埃政权后,列宁对斯大林信任有加。1917年12月列宁去休假时,把“家务”全权交给斯大林,这足以说明列宁对他的信任。此外,据说列宁一天都不能离开斯大林,一天内打无数次电话召见斯大林,商讨事宜。
1919年3月,斯维尔德洛夫死去,斯大林地位进一步提升。不过,在同年爆发的波苏战争中,斯大林因违背列宁的命令而遭到批评,托洛茨基更是公开对其进行指责。
1921年,斯大林在苏共在格鲁吉亚建立红色政权上扮演了重要角色,同时因为列宁与托洛茨基的分歧,斯大林被列宁所重用,并在其推荐下,于1922年当选为苏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
然而,斯大林在格鲁吉亚的高压政策等和列宁相左,再次引发后者的不满。随着列宁病情的加重,列宁开始担忧斯大林的快速上升和对权力的掌控。因为斯大林当上总书记后,不再与周围其他人商量,也直接批准干部的任命。这被其他高官视为“斯大林独裁”。
于是,病重的列宁在遗嘱中要求另找人代替斯大林的总书记位置,并开始寻求与托洛茨基的合作。
1924年列宁死后,他的妻子克鲁普斯卡雅做好了向斯大林进攻的准备,但其遗嘱并没有被公开,只是在高层传达。斯大林提出辞职,但在加米涅夫、季诺 维也夫等人的支持下,斯大林以全票再次当上苏共总书记,保住了党内的最高职位。掌权后的斯大林又一次显出了其冷酷无情的一面,先后将加米涅夫、季诺维也 夫、托洛茨基、布哈林等党内大佬或开除出党,或逼出政治局。
如在1927年12月联共十五次代表大会上,反对派大势已去。75名托洛茨基反对派的积极分子和15名不同意官方方针的党员被开除出党,托洛茨基被流放。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被发配到距离首都180公里的卡卢加。斯大林进一步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1929年底,在列宁死去五周年后,斯大林成为苏共党和国家大权独揽的管理者。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报刊上就不再以他的职位总书记称呼他了,而代之以“领袖”。从此,他在党的日常民主程序中就不可撼动了。
大搞个人崇拜
中国两代人对于毛的“造神”运动记忆犹新,对于将毛变成干尸在天安门广场展览讽刺为“暴尸”,而这显然并非是林彪和毛以及毛的继任者们的发明,还应追溯到斯大林时期。
在列宁死后,斯大林将其“神化”,他不顾列宁的遗孀克鲁普斯卡娅反对,将列宁的遗体安放在水晶棺内供人参观。伴随着列宁“高大上”形象的出现,斯大林的个人崇拜也逐渐兴起。
在苏联各地,一些城镇、乡村、城市以他的名字命名,如斯大林格勒,还有斯大林奖、斯大林和平奖等等。此外,斯大林的雕像也遍布苏联境内,甚至每个人家中也要悬挂其画像。这与文革时的中国何其相像!
苏德战争爆发后,对于斯大林的个人崇拜达到了顶峰,其名字不仅被写入新的苏联国歌,而且还成为诗歌、音乐、绘画、电影等文艺作品的核心。苏德战争的胜利以及苏联在国际地位上的提升,都进一步加强了斯大林在国内的极权统治。
苏联人的苦难并没有因为列宁的死而终结,列宁的继任者斯大林带给苏联人的是更多的镇压和残杀,其所为骇人听闻,残忍程度远超任何底线。据悉,斯大林在执政的20年间平均每两年制造一起大冤狱,其杀害的“异己分子”比所有的沙皇政权加在一起还要多。
2006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接受德国媒体《图片报》采访时称,斯大林时代是俄罗斯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专制和不受监督必然导致犯罪。斯大林时代就发生诸多罪行:政治镇压、许多民族的人受到驱逐。这一评价是原则性的。”不妨让我们看看斯大林究竟做了些什么。
饿死八百万人的大饥荒
1927年到1928年,因粮食收购出现短缺,斯大林不顾他人反对,一方面采取特殊手段打击富农,一方面强制推行集体农庄政策,在农村没收粮食和食 品,然后把这些粮食或是出口用来换取西方机械设备满足苏联工业化运动的需要,或是用于战略储备。这引起了农民强烈的不满,他们纷纷在入社前屠杀和出售牲 畜,农业总产值下降。
资料显示,苏联1928年至1934年间农业集体化过程中,谷物的总产量下降7.8%,而同期的国家收购量却增加150%,这直接导致了乌克兰、北高加索、伏尔加地区、哈萨克、西伯利亚等地的严重的饥荒。
2015年乌克兰人口与社会研究所发表的新的有关研究报告显示,在这场大饥荒中,有大约400万乌克兰人饿死,大约占当时乌克兰人口总数的13%,其中绝大多数饿死的人来自农村,其中1百万人是不满10岁的儿童。当时全苏联有870万人饿死。
报告还称,当时损失最严重的是乌克兰,其次是哈萨克,而饥荒程度较轻的是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外高加索等地。据悉,虽然当时苏联有大量粮食储备,但当局并未拿来帮助农民,乌克兰农村当时甚至发生过食人事件。这饿死的几百万冤魂,斯大林之责首当其冲。
镇压农民反抗运动
斯大林主导推出的农户集体化的五年计划,因条件尚不成熟,遭到了农民的抵制。1929年,国家进入了一场新的内战。这一年,有1,307次农民反 抗,近30万人卷入其中,而在1930年1月至3月间,大规模的行动超过2,700起(还不包括乌克兰),参与人数超过180万。
1930年1月30日,政治局通过了消灭富农经济的措施的决议,富农们被分成三个等级发配到集中营和流放地。紧接着就开始了对富裕农民的大规模镇压。
在少数民族地区,如北高加索、中亚、哈萨克,有数百乃至上千人加入了起义的队伍。为了镇压他们,当局派出了正规军和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的部队。
据《斯大林传》披露,1932年1月,苏共通过了对北高加索农村党组织地区进行清洗的决议,首先拿库班开刀。11月间,在库班,有43%的苏共党员遭到清洗,有5,000人被捕,而整个北高加索地区共有1.5万人失去了自由。
经过集体化农庄和大饥荒后,农民作为一个阶层在苏联几乎被全部消灭。
残酷迫害宗教
2012年12月,一个介绍苏共如何进行大规模宗教迫害的展览在莫斯科举办,主办者是俄罗斯东正教下属的吉洪诺夫神学院。主办方的叶尔米洛夫神父介绍说,苏共政权当年一直宣传苏联宗教自由,但那些宣传都是赤裸裸的谎言。共产党政权对宗教的摧毁前所未有,伊斯兰教和佛教都受迫害,首当其冲的是东正教。
十月政变后的俄国有4万座教堂和14.5万神职人员。1919年春天,列宁和另一个领导人加里甯签署了一道命令,下令必须“尽快清除神父和宗教”,提议关闭教堂并改成仓库,要“毫不留情”的枪毙神父。
不过,国内战争以及出现的饥荒延缓了执行这道命令,直到1921年。而作为撒旦教信徒的斯大林,没有丝毫怀疑的认为要建设社会主义就要消除宗教。以 东正教为例,其在三十年代几乎被消灭,1939年活动的教区从1917年的54,000下降到几百个,很多教堂被毁,神学院被关闭,数以万计的教士、僧侣 和修女被迫害或处决。后来在大清洗中就有超过10万人被枪决。
二战期间,斯大林又开始寻求教会的帮助,宗教作为一种爱国组织得到一定的复兴,数以千计的教区又重新兴办。
除了东正教,在苏联的其它教派,如天主教、伊斯兰教、佛教和犹太教等也是消灭的物件,大量僧侣被处决,教堂、清真寺、犹太教堂、佛教庙和纪念物被毁……
三十年代恐怖的“大清洗”
“大清洗”是苏联三十年代开展的一场针对隐藏在内部“人民的敌人”的运动,始于1934年的基洛夫被害案件,直到1939年二战爆发才算告一段落。
1934年12月,苏联政治新星列宁格勒州委书记谢尔盖‧基洛夫遇刺身亡,据说其知人善任、作风民主与斯大林的独断专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苏共党 内受到欢迎,而在其遇刺前,列宁的一些旧部商讨要用其替换斯大林。遇刺案发生后,斯大林对此案高度重视,亲自前往列宁格勒参与调查和审讯,蹊跷的是,基洛 夫的贴身警卫鲍里索夫不久在押解过程中死于车祸。而1959年,幸免遇难的几位医生证明,鲍里索夫是由于金属的东西打在头顶上而死的。
此案最终没有结论,但斯大林却断言是季诺维也夫、托洛茨基反对派策划的,开始了其的“大清洗”计划。斯大林首先以“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反苏联合总部”的名义逮捕了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人,通过逼供迫使他们认罪,最后于1936年8月在莫斯科公审将他们处死。
史料显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认罪”完全是在斯大林的恐吓、威胁、欺骗下同意的,且他们得到了斯大林不杀的承诺。然而,当他们在法庭上听到被处 死的判决后,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季诺维也夫还苦苦发出哀求:“看在上帝的面上,同志们,看在上帝的面上,请给斯大林打个电话吧!” 而加米涅夫在被处决后,他的妻子、两个儿子以及兄弟和弟媳也先后被处决……
随即,残忍无情的斯大林又以“托洛茨基反苏军事组织”的指控处决了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等7名高级将领,其一千多军队中的“同谋者”也被枪决。1938年,斯大林再以同样手段处决了布哈林等人,托洛茨基则在1940年在墨西哥被苏联特务刺杀。
大清洗最终变成对党、政、军、中央、地方干部的全面清洗和镇压,受害者人数至少在70万人以上。据北京大学徐天新教授在《苏联30年代大清洗》一文 介绍,出席联共(布)第十七大的1,966名代表,有1,108人因反革命罪被逮捕。十七大选出的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共139人,其中80%的委员被 逮捕,并且全都被处死。列宁时代的政治局成员“老布尔什维克”只剩下斯大林,米哈伊尔‧加里甯和莫洛托夫三人。
至于军队中,被清洗的包括苏联5名元帅中的3人,16名集团军司令、副司令中的15人,67名军长中的60人,199名师长中的136人;全部4名 空军高级将领,全部6名海军上将,15名海军中将中的9人……此外,8万名军官中有3.5万名遭到从清除出军队到判刑、处死的迫害。
大清洗运动也涉及到社会中的许多人:知识份子、农民(尤其是所谓的“富农”)、神职人员、技术专业人员和少数族裔。
1991年6月,苏联解体前夕,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克留奇科夫公布了一个数字:1920年到1953年,苏联约有420万人遭到镇压,其中200多万人是在1937-1938年的“大清洗”中受到镇压的。
但曾在苏联和叶利钦时代主持过平反工作的雅科夫列夫得出的资料要大得多,他在2000年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斯大林镇压的牺牲者涉及2,000万人, 也许还要多。他还认为,韦尔纳茨基院士在1939年1月写的日记中,提到被流放和监禁的总人数为1,400-1,700万,“不会有什么夸大之处”。
2009年10月29日,俄罗斯联邦总统梅德韦杰夫在克里姆林宫网站上一个视频博客里写道:“20世纪30年代的大清洗波及范围之广令人难以想像, 全国民众都深受其害,一些社会阶层被整个摧毁,实际上消灭了哥萨克。‘剥夺富农’使农民大伤元气,知识份子、工人和军人都遭受政治迫害,所有的教会代表都 遭受迫害,数百万人因政治恐怖和虚假指控而丧生。但迄今仍然有人试图为镇压活动辩解,声称这么多人是为了某种崇高的国家使命而牺牲。这无疑是错误的,因为 任何国家的发展,任何国家的成就、追求都绝不能以人的痛苦和损失去换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高于人的生命的价值。绝不能为斯大林的大清洗辩护。”“绝不允许 在恢复历史的公正的外衣下,为那些消灭自己的人民的人辩护。”
让人毛骨悚然的“古拉格”
在列宁掌权后的1918年,苏俄建立了其第一个劳改营,此后劳改营的数量在苏维埃俄国和后来的苏联大幅度增长。1930年苏联建立了“古拉格”,即苏联“劳改营管理总局”。苏联劳改营后来成为各社会主义国家劳改营的典范。“古拉格”在斯大林1953年死之前达到了顶峰,全苏联共有170所,遍布各个地区和角落,就像是绵延不绝的“群岛”。
在著名的《古拉格群岛》一书中,作者索尔仁尼琴一共列举了31种刑讯方法,从心理上的折磨到肉体上的摧残无所不包、无所不用其极。由于秘密警察往往数刑并用,在生理上耗尽犯人的体力,在精神上彻底摧垮其侥幸心理,其结果是需要什么口供,就能得到什么口供。
许多人全家都被送进古拉格,有的丈夫服刑、妻子流放,即便是80岁高龄的老人也不放过。受害者上至党和国家高级领导人、军队高级将领,下至普通百姓、工程师、技术员、医生、学生、教授、工人、农民,囊括了所有的阶层。
在古拉格,冤案比比皆是。一位厂长仅仅因为在大会上停止鼓掌就被判处十年劳改;一位裁缝仅仅因为把针插在印有国家领导人照片的报纸上就被判了刑。
苏联哲学副博士阿‧恰利科娃于1988年提供的资料显示,在斯大林时期的1937年至1950年间,由于饥饿、劳动强度过大、遭受非人待遇等,古拉格里面有1,200多万劳改犯在饥饿、寒冷和病痛中死亡,其中包括许多诗人、作家、学者、科学家和艺术家。
饿死八百万人的大饥荒、镇压农民反抗,肃反杀了上千万人,让人毛骨悚然的“古拉格”,而这却并非是斯大林恶行的全部。南斯拉夫共产党领袖Milovan Djilas(密洛凡•德热拉斯)跟斯大林很熟。他曾写道:“斯大林魔鬼般的权力和能量是这样形成的,他把共产主义运动及其中的每一个人带入一种混乱和麻木的状态,以此建立和维持他的恐怖统治,难道不是吗?”
对犹太人的迫害
很多人都知道二战期间,纳粹德国以相当残忍的手段屠杀了600万犹太人,但是对于苏联斯大林统治时期对犹太人的迫害世人却鲜有所知了。
事实上,借由1917年的十月军事政变而夺取政权的苏联布尔什维克的核心领导人,如列宁、托洛茨基、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任斯基、卡冈诺维奇、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拉狄克、明仁斯基、布哈林等都是犹太人。据悉,当时苏共政治局常委24人中,有16人是犹太人。
1924年,斯大林取得苏共最高领导权后,直至1939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署之前,斯大林对于犹太人采取的是任用、拉拢的手段。除了托洛茨 基、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继续被任用外,斯大林忠实的追随者卡冈诺维奇、李维诺夫、迈赫利斯、苏联驻德国大使雅可夫•苏里茨等也是犹太人,甚至其秘书室中 也有两个犹太人。
1939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署前后至1941年6月德国入侵苏联,苏共对犹太人采取了压制政策,犹太人成为了斯大林讨好希特勒的牺牲品。如苏 联驻柏林大使犹太人雅可夫•苏里茨被召回,李维诺夫被撤换,卡冈洛维奇被免除了部长职务,其他犹太高级别官员也悄然被排除。此外,几十万犹太人被逮捕,具 体死亡人数已无法统计。
纳粹德国进攻苏联后,斯大林转而再次任用犹太人。战时,苏联有许多犹太人参加了反对纳粹的战争。在该国未被占领地区的200多万犹太人中,大约有50万人在部队服役。其中,在战场上阵亡的犹太人大概将近20万。
然而,战争结束后,犹太人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当1947年冷战在欧洲拉开序幕,以色列宣布倒向西方阵营后,斯大林开始实施对犹太人的消灭政策。 因为苏联国内的犹太人显然支持以色列,他们不顾政府限制,以各种各样方式,向以色列人表达他们对以色列国的祝贺;尤其是他们当见到驻苏公使梅厄夫人和苏联 军队中的犹太人时都围观欢呼,甚至热泪盈眶,倍觉亲切。这引起了斯大林的不满,他怀疑国内外的“犹太复国主义者”会相勾结,将苏联国土也划出一部分建立犹 太人的国家。因此,对犹太人的清洗开始了。
这场“反犹运动”的主要事件和总导火线,是审判苏联“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的所有成员。该委员会成立于1942年4月,主要为苏联政府向美国筹措 军费。成员除外交部副部长左洛夫斯基和莫洛托夫的妻子外,大多是著名的苏联犹太裔文化名人。委员会为苏联募集了很多钱,有力的支持了苏联的反法西斯战争。 然而,恼羞成怒的斯大林将心中的怒火全部撒在了“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的所有成员身上,指控这个委员会同美国一起准备在克里米亚建立起犹太人前哨阵地。 主要成员因此均被处决。
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犹太人被囚禁或死在集中营里。1950年8月的“斯大林汽车制造厂”案件中,一批医生、工作人员(大多为犹太人)被捕并于11 月被枪决。“反犹运动”还迅速扩大到各个领域,许多犹太族作家、文学家、演员以“为外国服务和企图使克里米亚的犹太人脱离苏联”的叛国罪名于1952年被 枪决。同年,苏联在布拉格也进行了同样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许多犹太人“被吊死在屠户用的肉钩上,享受的是希特勒处决人犯的绞刑”。
1953年,“反犹运动”达到了高潮。当年1月发生了“克里姆林宫医生阴谋案”,长期为苏联领导人治病的有9 个犹太人(实际只有4 人可以确定为犹太人)被捕。斯大林借此将成千上万的犹太专家从医疗机构、研究所、医院及高等院校中被赶走。
此外,斯大林还强迫苏联文化界和科技界的犹太裔知名人士在《致〈真理报〉编辑部的信》上签名。这是一封用恶毒语言诬蔑犹太人的信,很多犹太人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签名。
直至1953年3月斯大林去世,迫害犹太人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有人称:“甚至在党的区委书记中,恐怕也很难找到一个犹太人。”有人统计,遇害的犹太人在100万以上。
关于这段历史,苏联作家爱伦堡在《人‧岁月‧生活》一书中有所描述。
斯大林为什么像希特勒一样要大规模地屠杀犹太人?目前,学术界的看法并不一致。不过根本原因应该是其个人崇拜的需要,是巩固政权的需要。的确,一个 独裁者怎能容忍治下的臣民去为他国政权欢呼呢?怎能容忍持不同看法的人存在呢?而这大概是共产政权以及所有专制统治者的通病吧。
霸人妻女的乱伦者
斯大林的私生活也十分腐败糜烂,为世人所震惊。
斯大林23岁时看上了漂亮的奥莉佳,遂引诱上床。虽然奥莉佳已婚,却不妨碍斯大林与她频繁做爱。因奥莉佳丈夫老实胆小,斯大林只要在他面前把刀子比划一下,他就乖乖地躲到一边,把床让给斯大林。
后来斯大林娶了战友阿廖沙的妹妹卡佳,感情还不错,卡佳为斯大林生了个儿子雅沙之后病逝,斯大林很伤心。但在后来的大清洗中,斯大林毫不留情的枪毙了他的好朋友,卡佳的哥哥阿廖沙。
1910年,斯大林被流放到索里维切戈茨克。斯大林住在寡妇库扎娃家中,当他离开小城后,库扎娃生了一个儿子。传言说,斯大林就是这个儿子的父亲,后来传言得到了证实。
斯大林1912年又与安娜秘密结婚,但这段婚姻只维持了6年后就秘密结束,其中的隐情至今仍是个谜。(可能因为安娜是犹太人,当时苏联有强烈的排犹情绪。)
1918年,斯大林娶了第三任妻子娜捷塔,比他小25岁,是他原来的老情人奥莉佳的女儿。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对斯大林不适用,它不仅 吃窝边草,而且知道娜捷塔是他的亲生女儿!娜捷塔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们激烈争吵时,斯大林突然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女儿!”这给了娜捷塔当头 一棒,这不是乱伦吗?!乱伦?在斯大林的字典里是查不到这个字的。从此娜捷塔情绪忧郁,失去了快乐。
斯大林的儿子雅沙(雅可夫)比娜捷塔小十岁,那时已十七、八岁,很喜欢年轻的后母,两人常常在一起,至于有没有乱伦,未见记载,但斯大林对他们的关 系很忌妒,父子关系非常紧张,斯大林经常痛骂雅沙,最后雅沙终于不堪虐待而开枪自杀,但未击中要害,又被救活。斯大林毫不痛心,反而大骂儿子笨蛋,“连自 杀都办得不成个样子!”
雅沙愤而从军,官至上尉。在卫国战争中,雅沙没有像毛岸英那样留在彭德怀身边做“太子监军”,而是冲锋在第一线。后被德军俘虏,希特勒曾想用他换回 被苏军俘虏的鲍罗斯元帅,被斯大林一口回绝:“拿上尉换元帅,做梦!”后来雅沙在战俘营触电网自杀成功,使斯大林不能再骂他笨蛋。
斯大林与娜捷塔有一个儿子叫瓦夏,但斯大林并不爱他,从小就灌他格鲁吉亚烈酒,以致瓦夏终身酗酒,成为废人。为此娜捷塔与斯大林经常吵闹。
娜捷塔待人和睦、友好,所以,警卫人员都很爱戴她。可他们却经常看见她暗自落泪。因为斯大林生性好色,拈花惹草,并经常当着妻子的面在公开场合开一些下流的玩笑,做出一些猥亵的流氓动作,娜捷塔为此感到耻辱。
1932年11月7日是苏联15周年庆典,斯大林站在列宁墓上检阅三军仪仗队和盛大阅兵式,接受万众欢呼。娜捷塔也在主席台上,但看上去苍白、疲 惫,完全不像一个30岁的风华少妇。她两眼茫然,对红场上的激情视若无睹,毫无兴趣。因为近来斯大林与一个叫罗莎的女人好上了,娜捷塔略有不满就被斯大林 当众羞辱,使她颜面尽失。
当晚,娜捷塔发现斯大林和罗莎又在鬼混,回到克里姆林宫的家中后情绪很不稳定。官方的说法是其死于事故,但有史家称其女仆曾看见斯大林跨在娜捷塔身 上,两手卡住娜捷塔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叫着:“我教你,我教你!”而娜捷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太阳穴上的伤口血流满地,血泊中有一支瓦尔特手枪。女仆大 惊,去抓电话,被斯大林挡住,叫她去擦地板上的血。不久有人来用纱布、冷霜和粉把娜捷塔的面容整好,头发重新梳理,掩住伤口的部位。
娜捷塔极有可能是在与斯大林争吵后,或自杀,或被斯大林开枪打死。
在追悼会上,斯大林表情沉痛,内心如何则无人得知。不过,作为一个冷酷之人,他并不会真的在乎娜捷塔之死。
陷入意识形态迷途
1934年8月,斯大林遇到了一件尴尬之事,他不得不禁止《布尔什维克》杂志刊登恩格斯的一篇题为《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的文章。季诺维也夫是 该杂志编委会成员之一。作为共产主义奠基人之一的恩格斯,在这篇文章中表示不能接受沙俄1890年执行的对外政策。按照其原话,沙俄的外交就是要不断扩张 帝国的版图,不惜背信弃义,阴谋叛乱,进行暗杀,也不惜卑躬屈膝,重金贿买,不因胜利而陶醉,不因失败而气馁,踩着千百万士兵的尸体向前进……
斯大林意识到这篇文章一旦发表将会产生“极其重要的实际影响”。他还列举了恩格斯推论的一个重要环节:在展望日益逼近的欧洲战争前景时,这个奠基人 直截了当的说,“德国的胜利,也许,就是革命的胜利”,“如果俄国发动战争,就会有人走到俄国人及其盟友的前面,不管他们充当什么角色”。
在苏联面对着来自德国的战争威胁之际,在斯大林放弃了列宁的世界革命教条主义的背景下,斯大林不希望读者如此解读苏联的对外政策。
最终,杂志没有刊登这篇文章,却发表了一篇社论,作者正是季诺维也夫。社论对恩格斯的一封信件进行了评论,并将恩格斯对即将爆发的战争的观点介绍成了仿佛他是“完全站在失败主义的立场上”。
斯大林读到社论后非常震惊,他马上谴责编辑部的立场是“托洛茨基孟什维克式的”,是“反马克思主义的”,是否定了列宁的革命经验的。随即,责任编辑被降职,季诺维也夫也被从编委会中除名。
为了挽回影响,《布尔什维克》杂志希望斯大林写一篇社论,阐述一下他对经典著作的看法。斯大林并不愿意,认为把自己与恩格斯作比较是“不理智”的。最终,他选择了放弃。
此时的斯大林陷入了意识形态的迷途:既不能辱骂恩格斯,不能降低列宁的作用,不能解除德国共产主义者的武装,也不能侮辱俄国(即便是沙皇俄国)。因 此,也就不用写什么社论了。斯大林确信,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并不完全适合其所领导的国家。这也就是为何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在苏联、中国变来变去,甚至相 互矛盾的原因。
“斯大林模式”本质是独裁
除了通过党内的斗争,不断清洗异己以及树立个人崇拜等方式外,斯大林还娴熟的运用共产主义或者集体主义来迷惑人心,建立了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模式也就是“斯大林模式”。
“斯大林模式”在经济上实行以国有企业为代表的全民所有制,以集体农庄为代表的集体所有制;在政治上实行不受法律限制的无产阶级专政,即共产党不仅领导一切,而且通过垄断国家机关干部人事任免,直接发布政令,管理国家事务;在文化思想领域,则严密控制与官方思想相左的思想,苏共掌控一切思想文化领域的管理权,全党和全体国民在思想和政治上必须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斯大林模式”的本质就是独裁,因此也被一些评论家称为“红色法西斯主义”。在这个模式下,苏联国内呈现的是一言堂、内部斗争、文化清洗、经济管制等。而此种模式后来为中共的毛泽东继承、发扬。
没有人否认的是,斯大林独裁统治的30年,制造了数不胜数的冤假错案,人民更是生活在恐怖中,其所描绘的所谓美景都不过是虚幻而已。
苏联的一则政治笑话对此一针见血:斯大林做报告说:“共产主义已经出现在苏联的地平线上了……。”老工人不知道什么是地平线,回家后问儿子,儿子说,地平线就是能看到却永远走不到的一条线。
斯大林之死与去斯大林化
乱伦、淫荡、杀人如麻的斯大林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1953年3月5日,斯大林死去,官方宣布其死是因为“脑溢血”。但55年后,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从一批秘密档中找到了斯大林中毒身亡的证据,而其手下高官贝利亚是最大的嫌疑人。
斯大林死后,其遗体被保存在莫斯科红场的列宁墓中,供参观。随后赫鲁雪夫在朱可夫元帅的帮助下,将贝利亚逮捕枪决,最终坐上了苏共总书记的位子。
在1956年苏共二十大上,赫鲁雪夫发表“秘密报告”,全面批判斯大林,掀起“去斯大林化”运动。很多以斯大林名字命名的城市、企业、工厂等都改成其它名字,斯大林的罪行被公开化。据中共内部消息,“苏联揭露的斯大林的统治,其黑暗不下于历史上任何最专制暴虐的统治”。
1961年10月31日,根据苏共二十二大做出的决议,斯大林的遗体被从列宁墓中移出,迁葬于克里姆林宫红场墓园墙下。
与希特勒、毛泽东齐名的一代暴君就此死去,而他给苏联人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苏联最后一任领导人戈巴契夫也全盘否定了斯大林模式,称“大家看到,苏联所实现的‘模式’不是社会主义社会的模式,而是极权主义社会的模式。这对所有认真追求人类进步的人来说,都是值得进行思考的一个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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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新颖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图源:Adobe Stock)
01
二〇〇六年秋天,我在芝加哥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找到一册登记学生住址的Student Directory 1950-1951,查到穆旦和周与良结婚后租住的一处公寓,5634 1/2 Maryland Ave。从我在东亚系的临时办公室走过去,不过十分钟。我试图寻找穆旦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期间的点滴痕迹,近乎执迷;不过这一个我常常路过的住处,让我另外想到了一个人,巫宁坤。
巫宁坤一九三九年入西南联大外文系,在校园文艺社团冬青社的活动中与穆旦有一面之缘。等到多年后再次在芝加哥大学见面,各自已经历颠沛路程:巫宁坤一九四一年中断学业,志愿为飞虎队担任译员;一九四三年随受训的中国空军飞行员来美,担任翻译;这批飞行员结业不久,战争结束,巫宁坤于一九四六年秋季入曼切斯特学院攻读英美文学,两年后入芝加哥大学研究院,一九五〇年开始写博士论文《托・斯・艾略特的文艺批评传统》。穆旦呢,一九四〇年西南联大外文系毕业留校任教;一九四二年参加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抗日战场,从野人山战役的死亡中挣扎出来,撤至印度养伤;一九四三年回国后辗转各地谋生,时陷困顿;一九四九年赴美,入芝加哥大学读英美文学硕士学位。
巫宁坤一九八六年写短文《旗——忆良铮》,回忆一九五〇年穆旦夫妇租了这套房子,“多一间卧室,约我去住,这样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之久。穷学生在一起,虽然生活清苦一些,但茶余饭后,谈诗论文,自有一番情趣。”(《一个民族已经起来——怀念诗人、翻译家穆旦》,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7年,148页)
巫宁坤(网络图片)
重续失而复得的学校生活,在他们,该是什么样的心境?长期动荡之后的安稳,总会特别珍惜和留恋吧?
事实却是,他们很快就结束了这种状态,先后回国。
一九四四年,穆旦写下一首《活下去》,第一段是:活下去,在这片危险的土地上,活在成群死亡的降临中,当所有的幻象已变狰狞,所有的力量已经如同暴露的大海凶残摧残凶残,如同你和我都渐渐强壮了却又死去,那永恒的人。
这一年穆旦才二十六岁,早早经历过生死,早早体会过“活下去”的严峻,也早早地磨砺出“活下去”的意志。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料想到,“活下去”将再度成为问题,更为残酷地横亘在后半生一道又一道沟坎上。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这首诗,还不是因为穆旦本人的遭遇,而是因为巫宁坤的书:这部回忆录用英文写成,A Single Tear,一九九三年在纽约出版,后有多种文字译本;中文本《一滴泪》,迟至二〇〇二年由台湾远景推出,是巫宁坤自己的中文;二〇〇七年台湾允晨文化出修正版,我现在手头上的,是允晨文化二〇一二年初版三刷的版本。
这本书讲述“活下去”和怎样“活下去”的个人史,具体而微地见证一个时期民族灾难的残酷历程;尤为动人而冲击人思考的,是这个人在灾难的岁月,从哪里获得支撑,从哪里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02
《一滴泪》从回国写起。一九五一年七月十八日,巫宁坤从三藩市登上邮轮;他问为他整理行装和送别的李政道:“你为什么不回去为新中国工作?”李政道笑笑。巫宁坤形容自己回归故土,用了“乘风破浪”这样豪迈的词。
从新中国成立到五十年代初期,对海外的留学生来说,回去,还是留下来,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这不是一个平常的选择。
另举一个例子作参照,看看当时的几则日记,多少有助于想像和体会。日记的作者熊秉明,西南联大毕业后,一九四七年留学巴黎,学了一年哲学之后转学雕刻。
一九四九年十月三日:“到里昂车站送行。寿观、道干、文清三人启程同路东返。……最近他们在思想上都有转变,好像是为面临那边的新情况作准备。寿观说只有耕田、锄地、收割是真的劳动,道干诅咒艺术的无用与虚谎,文清呢,以为在新社会里画家可以尽情快活地创作。”“我自己则觉得学习尚未告一阶段,决意留下。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一错误,是怯懦和寡断的表现。我们近来的讨论与争执,当然并不能得什么结论,因为归根结底,这是个人抉择的问题。他们现在离去了,带着奉献的心,热烈的大希望。我呢,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充实,我的心情应当静下来。”(《关于罗丹——日记择抄》,上海:文汇出版社,1999年,89页)
十月十三日:“多数留法同学回国后,周围突然寂寞起来。每天从城南到城北做雕塑,到大茅舍画院作速写,到罗丹美术馆作素描临摹,有时不免自问究竟在干什么。在这大城市里,挤在人群中,实在是一个荒谬的萨尔特所谓‘多余的人’。而我所做的事和这些人全不相干,我处在一个‘极限的情况’……”“我想我在这里所学的和自己的土地上所需要的可能全不相干。我又想也许要做一些全不相干的事,然后才能知道真正相干的事是什么。”(同上,90页)
一九五〇年二月二十六日:“昨晚在大学城和冠中、熙民谈了一整夜。谈艺术创作和回国的问题,这无疑是我们目前最紧要的问题了。”“总之,未来是没有把握的,没有任何既定的可靠的道路可循,只能凭每个人的直觉和预感,勇气和决心去作决。”“他们比我的归心切,我很懂得他们……我将走自己的路去。”“分手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钟。……精神倦极,醒时已正午。”——三十多年后,熊秉明给这天的日记加注:“也许可以说醒来时,已经是一九八二年。……这三十年来的生活就仿佛是这一夜谈话的延续,好像从那一夜起,我们的命运已经判定,无论是回去的人,还是逗留在国外的人,都从此依了各人的才能、气质、机遇扮演不同的角色,以不同的艰辛,取得不同的收获。当时不可知的,预感着的,期冀着的,都或已实现,或已幻灭,或已成定局,有了揭晓。醒来了,此刻,抚今追昔,感到悚然与肃然。”(同上,132-133页)
巫宁坤一九五一年忽然收到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的电报,请他回去任教,他丢下写了一半的论文,回到“一个用贫困、悲哀、孤独、屈辱、动荡和战乱充塞我的青少年时代的祖国。投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去过一种富有意义的生活,这个诱惑力远胜过博士学位和在异国做学问的吸引力。”(23页)——“崭新的世界”“富有意义的生活”,这样的“话语”具有奇异的“魔法”,仿佛自带一个碰触点,一旦碰触即刻激发巨大的想像、强烈的渴望和投身的热情,为其“诱惑力”所感召的,岂止是巫宁坤、穆旦、王道干、吴冠中这样的个人,又岂止是他们这样的一代人。
03
燕京大学西语系主任赵萝蕤到前门火车站迎接巫宁坤——约他来任教,是她的主意。赵萝蕤抗战爆发前即翻译出版了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一九四六年七月九日,艾略特请她在哈佛俱乐部晚餐,为她朗诵《四个四重奏》的片断,希望她以后能翻译这首长诗。赵萝蕤在芝加哥大学专研亨利・詹姆斯的小说,以《〈鸽翼〉源流考》为题完成博士论文,一九四八年底归国后,当然不可能继续翻译艾略特,用她自己后来的话说,“此后度过了忙碌的与艾略特的世界毫不相干的三十多年时光”,直到一九七九年修订《荒原》旧译。
初到古城新都,巫宁坤的感觉,是进入一个“陌生世界”,“而不是回到久别的故国”。与赵萝蕤重逢,“别后不过两年多,我不无好奇地看到,她的衣着起了很大的变化。当年在芝大,她总爱穿一身朴实无华的西服,显得落落大方。眼前她身上套的却是褪了色的灰布毛服,皱皱巴巴,不伦不类,猛一看人显得苍老多了。”(24页)——“苍老”,这个词用到了三十九岁的赵萝蕤身上;她的丈夫陈梦家,“不过四十多岁年纪,但又瘦又黑,经常皱着眉头,走起路来弓着背,仿佛背负着什么无形的重载,看上去有点未老先衰了。有一天,从广播大喇叭里传来一个通知:要求全体师生参加集体工间操。陈先生一听就火了:这是‘一九八四’来了,这么快!”(25页)——陈梦家在一九五一年就警惕“一九八四”,一九六六年自杀身亡,可以说就死于已经坐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九八四”。
乍到“崭新的世界”,巫宁坤敏感而讶异,多年后的回忆并未过滤掉这些敏感而讶异的细致观察,这是《一滴泪》有别于很多关涉当代历史叙事作品的地方,即便是那些“反思”性的作品。事后的“反思”,并不提供当事之时的个人视角,当事之时大多情况下也没有所谓的个人视角,泯灭于时代统一的大视角中而已。
巫宁坤当然不是先知,也不是英雄,他是被历史和时代卷入的一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也有他自己的眼光和感受。巫宁坤坚持他的不理解、不明白、不认同、不合流、不屈从,并把这一差异性的个人视角贯穿始终,《一滴泪》因此而有它自己的内在核心。
燕东园一座两层小楼,楼上住陈梦家、赵萝蕤,楼下吴兴华和巫宁坤两个单身汉同住,两人一见如故,吴兴华还把他过去写的新诗拿给巫宁坤看,这位英美文学方面造诣有口皆碑的年轻学者还精通意大利文,当时已开始以诗体翻译《神曲》。周末,陆志韦校长来谈谈天,打打桥牌。但是,回国不到六个星期,巫宁坤就和三千名京津各高校教师去中南海怀仁堂,听了七个小时滔滔不绝的思想改造报告,“我听了一个小时之后,思想就不断开小差”。(27-28页)
不久,“三反运动”开始,工作组进驻燕园,校长成了“美帝的代理人”遭受揭发批判。西语系自然是“资产阶级思想”氾滥之地,从赵萝蕤开始逐人检讨,有学生拿着从巫宁坤那里借去的《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质问他从美帝带回这种下流坏书,腐蚀新中国青年,居心何在;人称“燕京摄政王”的翦伯赞教授,约他谈话,让他“坦白交代”回国的真正动机。
一九五二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燕京被拆分,人员统一分配,赵萝蕤告知巫宁坤去处是南开大学,“话一出口,她就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燕京大学重点批判对象三个人,校长陆志韦,宗教学院院长赵紫宸,哲学系主任张东荪,三人统统迁出燕园,“不难想像她在工作组的政治压力下忍受了多少煎熬,因为她既是赵紫宸的爱女,又是陆志韦的干女儿,她又何从‘划清界限’?长年徜徉于詹姆斯小说中那些女主角的崇高精神世界,她那詹姆斯式的细腻感情与良知,怎禁得起如许粗暴的冲击?同时,陈梦家先生在清华大学也遭受猛烈批判,现在分配到考古研究所了。”(35页)
04
一九五三年,穆旦和夫人周与良回国,巫宁坤怂恿他们到了南开,分别任教于外语系和生物系。巫宁坤在燕京教过的李天生也调来教英语。“周末往往相聚小饮,放言无忌。良铮常领我们一道骑自行车去逛旧城的南市,欣赏与当前政治宣传无关的民间艺人表演,那是他当年上南开中学时的旧游之地。”(39页)此后几年,穆旦以本名查良铮翻译出版一本接一本的普希金诗作,巫宁坤翻译了《莎士比亚在苏联舞台上》和巴金推荐的《白求恩大夫的故事》——而这些个人活动和作为,根本不足以抵御小环境和大社会的侵扰与压力。
“生活中最头疼的事是硬性规定的政治学习,每周两三个下午。”学文件,讨论,“人人都得发言,暴露思想……沉默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沉默就被认为抵制思想改造。不久我就发现,你永远是错的……提高政治觉悟是永无止境的。”(40页)
“除此之外,晚上全校教师还得上‘马列主义夜大学’。一位年轻的男教师每周两次从北京来,朗读他在新建的人民大学听苏联专家讲授马列主义的笔记,一字一句,照本宣科。我们得做笔记,因为期终还有考试。”(40页)
一九五四年春的一个下午,在照例的政治学习时间,系主任李霁野宣布会议的议程:“帮助巫宁坤同志认识他来外语系任教一年半以来在思想上和其他方面所犯的错误”——一次突然袭击,众人落井下石。
搜家,审问,批斗,接踵而至。在遭受声色俱厉的谩骂、警告、威胁的过程中,“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莎士比亚的名句:‘这是篇荒唐的故事,是白痴讲的,充满了喧嚣和狂乱,没有一点儿意义。’”(51-52页)——这真是一个书生的反应。
书生的反应迂阔,于实际丝毫无补;然而奇异的是,巫宁坤恰恰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应对出现的各种困境,而且,它起到了无可比拟的作用。
庸众受到恶的鼓励,并不总是平庸的,一些匪夷所思的盘问,就体现出非凡的想像力,比如其中之一:“你为什么在一九五一年夏天回到中国?那正是抗美援朝进入高潮的时候。”这种明示他是特务的提问,让巫宁坤发火,“可是,突然间,我感到如释重负。如果这些年来他们就为这个折腾,我就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了。我的一生是一本敞开的书。他们由于猜疑成性就会随意误读,但是文本却是完好无损的。从那以后,我心平气和,对他们刻意的挑衅和侮辱无动于衷。”(55页,56页)书、误读、文本——书生的解释;可是,还有什么比这种书生的解释更能让这个书生坦然应对这荒谬的指控?
巴金夫人、大学同学萧珊寄来法文原版司汤达小说《巴尔姆修道院》,软禁在家里的日子,他就着手翻译起来。
05
南开大学外文系停办,巫宁坤夫妇一九五六年夏初调到北京中央外事干部学校(一九五八年改名为国际关系学院)。一九五七年“大鸣大放”,副校长两次登门动员,巫宁坤为其诚恳所感,果然就在大会上发言了。紧接着“反右运动”,巫宁坤惊讶地注意到,“革命同志”人手一册油印的“巫宁坤右派言论集,供批判用”。
在等待处分正式批准期间,他在监督下劳动。一天,年轻的监工指着一堆美国出版的新书,问:“这些书你还要吗?”这是运动开始前他通过学校订购的,刚从日内瓦寄到。“你如不要,我就马上盖上图书馆的公章。”
“我捡起薄薄的一本,那是我的老师奥尔逊教授诠释英国诗人狄伦・托马斯诗作的专著,忍痛放弃了其他几本。当我手里拿著书离开他的办公桌往回走时,我听到他劈劈啪啪往我买不起的几本新书上盖上公章的声音,仿佛它们是该消灭的阶级敌人。那天夜晚,我很晚未睡,对照奥尔逊精湛的诠释重读托马斯的一些感人的诗篇。在寂静的深夜,我仿佛可重新听到,在我回国的前一年,在芝加哥大学洛克菲勒教堂,诗人热情澎湃的声音朗诵他自己的诗《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当筋疲腱松时在拉肢刑架上挣扎,虽然绑在刑车上,他们却一定不会屈服;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81-82页)
一九五八年四月,巫宁坤被送进北京市劳教所,即半步桥监狱。六月,与八百名劳教分子一起流放黑龙江小兴凯湖上沼泽遍布的劳改农场。
穆旦谢绝了任何“鸣放”会,没有被打成“右派”,却因参加抗日远征军以及其他问题而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法院到南开大学宣布判决,管制三年,监督劳动。
06
而到一九五八年这个地步,巫宁坤的厄运差不多还只是个开始,《一滴泪》叙述至此,还不到全书四分之一篇幅。接下去漫长的受难,因时因地不同而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创造苦难的才华和能量处于极端活跃的巅峰期,所向披靡,任何个人所遭受的种种不堪,乃至生死存亡的大伤痛,都不过是沧海一泪。这篇文章也不想再复述苦难,展示恶的狰狞伟业。
我有意略过巫宁坤此后更为惨痛的经历不述,却要特别强调,他遭受践踏三十年而未毁——未毁,用余英时序中的话来说是,“经过无数劫难而始终保持住原有的价值系统。他好像庖丁解牛所用的那把刀一样,‘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他也像庄子所描绘的‘真人’:‘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他和大多数同难知识人的分别便在于此。”(8页)通俗一点说,他有个人的精神世界,这个精神世界始终未被摧毁。正是这个未毁,才可以让人有尊严地面对恶的狰狞笑容,并使这种笑容无法维持到最后:“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不仅仅是他保持住了这个精神世界,更重要的是,在步步紧逼的暴虐威胁之下,他时时需要回到这个精神世界去获得勇气、信心和智慧,来增强自己,抵抗侮辱和残害。
这个柔弱的书生,这个热爱文学的人,通过书本、通过文学连接精神世界的源头;他坚持活下去;而他活过来了,决不只是幸存——巫宁坤归结坎坷生平:“我归来,我受难,我幸存。”(19页)英文“I came.I suffered.I survived.”对比两种文字,我会觉得,“survived”,比“幸存”更有力量——活下去,并且活过来了。
在从家里被带走的时刻,他行囊里放进两本书,英文的《哈姆雷特》,冯至编的《杜甫诗选》。这两本书陪伴他走进半步桥,走进北大荒,走进天津和唐山之间的清河劳改农场。在兴凯湖,他竟然有幸重逢沈从文的作品。一九五八到一九六〇年,中国北方一个沼泽围困的小岛上,有这样的精神活动,有这样与文学相依为命的庄严情形——
《哈姆雷特》是我百读不厌的莎剧。可是,在一座中国劳改营里读来,丹麦王子的悲剧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意蕴。当年我手不释卷的那些学院式的分析研究和评论,现在都显得遥远而毫不相干了。哈姆雷特的呐喊“丹麦是一座监狱!”在这片荒原里回荡。……他的苦难是由丹麦王国的现实问题触发的,但是他在感情上、道德上、人生哲学上苦痛不堪的受难,却声振寰宇,使他那些伟大的独白洋溢着令人低徊不已的节奏。休息日,有时在湖边上独自朗诵这些独白,我感到他灵魂深处这种撕心裂肺的受难正是这部悲剧的灵魂。而他承受灵魂深处受难的力量给予这位高贵的丹麦人独一无二的地位,作为一个无愧于受难的悲剧英雄。默想他的生与死,我心里会想:“我不是哈姆雷特王子”,如同艾略特的名篇《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主人翁所说的。我倒常感到好像哈姆雷特所鄙视的一个“在天地之间乱爬的家伙”。我终于明白,关键的问题并不是“活下去还是不活”,也不是该不该“���气吞声来容受狂暴的命运的矢石交攻”,而是怎样才能无愧于自己的受难。……
另一个‘右派’难友是小邓,北师大毕业生。他曾受教于沈从文老师,而且囚囊中还带有几本他的小说,我真是喜出望外。从此,在累得直不起腰来的修筑导流堤工程中,在摄氏零下四十度打冰方的工程中,我往往和小邓边干活边谈论沈老师的作品,《边城》啦、《从文自传》啦、《湘行散记》啦,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有时竟然忘掉了疲劳。
每逢歇“大礼拜”,难友们有的蒙头大睡,有的玩扑克,小邓和我往往带上他那几本又破又黑的宝书,到小兴凯湖畔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朗读一些我们喜爱的章节。小邓操一口地道的京腔,所以总是我选他读。我们俩都偏爱那些有“水气”的段落,比如:
贵生在溪沟边磨他那把镰刀,刀口磨得亮堂堂的。手试一试刀锋后,又向水里随意砍了几下。秋天来溪水清个透亮,活活的流,许多小虾子脚攀着一根草,在水里游荡,有时又躬着个身子一弹,远远的弹去,好像很快乐。贵生看到这个也很快乐。
兴凯湖的水在秋天也清个透亮,并没有因为用作劳改农场而减色,我们在湖边磨刀干活,有时几乎也跟贵生一样快乐了。我们百读不厌的一段是:
望着汤汤的流水,我心中好像忽然彻悟了一点人生……山头一抹淡淡的午后阳光感动我,水底各色圆如棋子的石头也感动我。我心中似乎毫无渣滓,透明烛照,对万汇百物,对拉船人与小小船只,皆那么爱着,十分温暖的爱着!
我终于明白了他(沈从文老师)那朴实的声音为什么那样动人。此时此刻,他那透明烛照的声音、温存的节奏和音乐,使两个家山万里的囚徒时而乐而忘忧,时而“作横海扬帆的美梦”,时而也免不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我们从他那“涓涓细流”的声音获得了存活的力量,那个声音“柔弱中有强韧”,是千军万马也无法扼杀的。(115-119页)
一九七三年岁末,几经流迁之后,巫宁坤此时已是在安徽农村接受再教育的“荒村牛鬼”,忽然接到沈从文老师的信,惊喜交集。“他用那举世无双的章草密密麻麻写了六张八行书,一个月后又来了一封长达八张的八行书。老师从查良铮处得知我的景况,语重心长勉励我不可因贫病交迫而‘自暴自弃’,并以他自己的一生经历现身说法。我把他的信一字一句读给我受苦受难的妻子和三个小儿女听,那当年令我心醉神迷、透明烛照的声音又在我们风雨飘摇的茅屋中回荡,‘字字化为金’,连十岁的小一村都听哭了。从此以后,他就知道有个‘沈伯伯’,几年之后回到城里就一本一本读起他的书来了。”(335页)
07
一九八六年,在剑桥大学作客期间,巫宁坤应邀写自传长文《从半步桥到剑桥》;几年以后,写成更完整的劫后余生录《一滴泪》。他用这本书的写作,来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我是否徒然半生受难,又虚度短暂的余年?”(19页)
我读这本书,总想起巫宁坤翻译的狄伦・托马斯的诗,其中一首《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说老年应当如何作为: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末,一浪高过一浪的运动糟蹋了巫宁坤宝贵的时光,但他依然保持着灵魂的纯净、精神的锐利、生命的充沛能量,“刀刃若新发于硎”;惟其如此,他才能在年过七十之后完成英文《一滴泪》,年过八十之后出版中文版。他无愧于他的归来,受难,幸存。
二〇一七年一月九日
必须马上抛弃幻想,让中小企业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为了活下去 邓朴方曾到中南海上访
专栏 | 大国攻略:陶杰: 你不放弃 香港就会活下去
没有空气,在海底如何活下去
打水漂!中共花20年费上万亿还踏步 亏损92%王健林只求活下去 前中国首富出狱江湖已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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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华夏文摘》
原文链接:活下去 “在日暮时燃烧咆哮”!(组图) - 新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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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剧场:中共党代会的制度运作》的作者。(Public Domain)
作秀和公开展示对于这一过程的重要性,仪式越发盛大隆重,代表们就越发感到荣幸自豪,也就越发能够弥补他们失去的权利,同时也越能彰显代表们对威权合法性的欣然接受 – 吴国光
中共如何假戏真做:制度操纵与仪式荣耀
中国问题专家马利德(Richard Mcgregor)指出:“中国共产党不仅控制政府,而且它本身就是政府。”从表面上看,今天的中国与闭关锁国的毛泽东时代有了很大的不同,但中国共产党的列宁式政党的本质没有丝毫的改变。特朗普总统将马利德的《中国共产党不可说的秘密》一书当做枕边书,称赞说:“这是我了解中共最重要的一本书!”马利德在该书中指出:“党的势力随着国家触角伸展,所及之处远超出政府的权限。”其中,最有权势的小圈子是三百名拥有“红色电话”的特权阶层——共产党的中央委员们,在这个群体之上则是共产党的政治局委员及政治局常委,金字塔的顶端是帝王般的总书记。相较而言,名义上是共产党最高权力机构的“全国党员代表大会”宛如行礼如仪的橡皮图章。
学者吴国光指出:“党代会的最佳利益就是不论领导层对错,都与其保持一致。”回顾中共党史可发现:将刘少奇开除出党的是党代会,给刘少奇恢复名誉的也是党代会;奉苏联为马首是瞻的“老大哥”的是党代会,辱骂苏联是“修正主义”罪魁祸首的也是党代会;宣称消灭资本主义和资本家的是党代会,通过“三个代表”理论吸纳资本家入党的也是党代会。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并不具备人格特质和政治良知的党代会从来不会为此感到羞愧。然而,橡皮图章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是一手遮天的毛泽东也需要它来为其统治的合法性背书。很多学者致力于研究中共的中央委员会、政治局、政治局常委会及总书记的权力运作和权力争夺,却对党代会的存在视而不见。其实,党代会是中共这个“利维坦”怪兽的毛细血管,没有毛细血管,心脏就不能跳动。
党代会的成员遍及中共统治的每一片土地和每一个领域。研究党代会的制度运作,没有比吴国光更合适的人选。吴国光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曾加入赵紫阳的智囊团队,参与中共十三大政治报告起草和政治体制改革政策设计。后来他离开中国,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并任教于香港和加拿大的多所名校。他既有直接参与中共体制内政治运作的经验,也受过严格的西方政治学训练,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他发现,中共领导层成功地发展出成套的符号、措施、策略和技巧,用以召集并操控党代会;久而久之,这些措施和策略凝聚成“制度背后的制度”,用吴思更为通俗的概念来说就是“潜规则”。这种制度操控是对党代会本身的扭曲和掏空。所以,中共党代会的故事,就是制度操控如何被创造、执行并最终确立的故事。另一方面,中共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转变,就是在密室政治之外,由党代会向全社会传达党的意志、营造党的形象。这种“剧场效应”,不仅吸引观众的观看,更让演员们有强烈的存在感。
中共将这套列宁式政党的特色发挥到淋漓尽致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让其师父苏联共产党亦自叹不如。中共的政治局、中央委员会和党代会之间实现了权力如水银泻地般的交融,而苏共的这三者之间并未实现权力“无缝衔接”。比如,赫鲁晓夫一度在苏共中央主席团(斯大林死后一度取代政治局的新架构)中沦为少数派,面临被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卡岗诺维奇等连手推翻的命运。赫鲁晓夫背水一战,连手军头朱可夫,让军方背景的中央委员们闯入会议室以武力胁迫要求召开中央全会,并派遣军机一夜之间将散布各地的中央委员召集到莫斯科。他的对手们哀叹:“今天来的是将军,明天来的就是坦克了。”由此,赫鲁晓夫一举击败反对派,将对方打成苏联历史上最后一个“反党集团”。相比之下,毛泽东整肃政敌彭德怀、刘少奇、林彪,邓小平从四人帮及华国锋手中夺权,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不需要中央委员会和党代会参与权力转移。
通过党纲、修改党章和选举领导层:中共党代会的三大功能
吴国光:《权力的剧场:中共党代会的制度运作》。(封面照片)
吴国光指出,中共的党代会具有三大职能,全书用一半的章节讨论这三大职能是如何在党代会上完成的。
以讨论并决定党的纲领而论,中共的纲领,即政治路线,用毛的话来说是“总路线”,用西方政治学术语来说是“实践的意识形态”。中共的纲领在其建党后不断调整、“与时俱进”。有趣的是,每次党代会之前,党的纲领早已确立,党代会只是“事后追认”;更具讽刺意义的是,即便在党代会上隆重通过的党的纲领,党代会之后,也有可能遭到搁置乃至抛弃,党代会不是常设机构,无法落实纲领实施监督。吴国光举出三个案列:第一个案例是,中共八大在党章和党纲中删去将“毛泽东思想”作为中共“指导方针”的表述,还批评个人崇拜。几年前造成大饥荒惨祸、退居二线的毛对此勉强接受,在会后抱怨说“人人都拥护八大,不拥护我”,显然将八大置于与自己完全对立的地位。八大之后,毛迅速发动反击,颠覆了八大的方向。第二个案例是,中共十三大,其所采纳的关于政治改革的纲领,在天安门镇压后被废止。第三个案例是,中共十六大,将资本家入党纳入党纲,但接班的胡温出现“向左倾斜”的变化,反而开始“国进民退”的经济政策。可见,中共纸面上的纲领与实际上的政策之间常常左右互搏,纲领犹在,但看在位者如何阐释、如何运用。
以修改作为“党的宪法”的党章而论,党代会同样体现了中共宪章规范与政治实践之间的鸿沟。毛时代之后,党章修改的最重要部分,就是加入冠以各届领导人名字的理论或思想,以确立其历史地位,党章其他部分反倒无人问津。这是从毛泽东而来的传统。毛对党章前后矛盾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毛说过,宪章规范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看起来虎虎生威、令人畏惧,实际上没长牙齿,咬不了人。但需要用党章来夺权时,毛立即拿起这个武器,这个武器在弱势的对手那里算不上武器,在强势的毛手中则可披荆斩棘:一九六四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共召开中央工作会议,毛泽东与刘少奇发生分歧。二十八日下午是中央常委会议,作为党主席的毛泽东和作为国家主席的刘少奇相互插话、各不相让。第二天继续开会,毛早早拿着党章和宪法坐到会场上,以示抗议。一开场他就申明:“第一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第二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大家说有人不让我参加会,也不让我讲话,对不对?”毛泽东的话震动很大,全场气氛紧张,在场的许多军队将领都站出来为毛撑腰。在此压力之下,刘少奇被迫向毛做了检讨。看来,党章还是有用的。吴国光还探讨了中央书记处和中纪委这两个实权机构在执行党章和组织党代会上的关键角色。
以推选领导人而论,每逢换届,政治局委员、常委以及最重要的“接班人”的人选早已在密室中确立,普通的党代会成员无���知晓,只是乖乖完成签字画押的程序。中共的选举体制不允许候选人展开竞选,若私自展开有关活动,则被视为“非组织活动”,这是一个会掉脑袋的罪名,跟党外的异议人士被冠以的“颠覆国家政权”同样严重。在中共历史上,政治局委员、常委和总书记的层级,从未有过竞争性的差额选举。在毛泽东时代,毛不仅是政治领袖,更是党的意识形态之王,他对党代会、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都不放在眼中,他想让谁上位就让谁上位,他想让谁下台就让谁下台。比如,毛在九大上提拔资历较浅的纪登奎进入政治局,特意在九大的全体代表大会上问:“纪登奎坐在哪儿呢?”并称之为“我的老朋友”。纪登奎果然高票当选。但是,毛有时也会遇到微弱的反抗,比如毛提拔王洪文为接班人,“会场里沉默了半晌”,然后是叶剑英发言支持打破冷场。直到今天,尽管有官方智囊声称中共已拥有比西方更好的“贤人”选拔制度,但谁也说不清“贤人”是怎样出线的。中共如何挑选接班人,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非制度化的“国家机密”。
万变不离其宗:中共党代会的五个不同阶段
北京人民大会堂。(路透社资料)
中共刚刚执政时,民间如此对比共产党和国民党之差异:“国民党的税多,共产党的会多。”几十年之后,共产党的会依然很多,共产党的税更是比国民党还多。党内有党代会,党外有人大和政协会议,后两者必须必须紧跟党代会的“定调”。
以历史脉络来看,吴国光将中共党代会制度的嬗变分为五个阶段。
在中共创党和发展的早期阶段,中共俨然是共产国际的远东分支机构,其经费和理论都是共产国际提供的。中共处于共产国际的严密控制之下,奉莫斯科为家长,其重大事务尤其是领导层的人选,由共产国际及苏共政治局来指定,中共的六大甚至就在莫斯科召开——这是中共不愿提及的一段历史。
第二个阶段,毛泽东在延安崛起并逐渐掌握绝对权力,中共取得了一定的独立性,清洗了党内对苏联亦步亦趋的“留苏派”,此即历史学家高华所形容的“红太阳升起”。吴国光指出,在此期间,一系列虚假的民主和选举制度被创造出来和建立起来,用以夸耀毛泽东领导班子的法理权威及这种权威是如何深入人心,同时也用以防止毛的政敌利用如何选举的不确定性来对毛本人和这个领导班子发起哪怕是微弱的挑战。在这套精密的极权制度之下,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张国焘、王明等人遭到非人的羞辱。吴国光认为:“七大是中的威权主义选举制度发展的一座里程碑。”这套制度一直延续到整个毛泽东统治的时代。
第三个阶段,一九八零年代,中国进入后毛时代,即改革开放时代。中共十二大和十三大尝试了一些有限的但却具有民主精神的试验,给予代表们在领导集体的选举中作出自主选择的一丝空间。吴国光在书中回顾了被称为“左王”的邓力群如何在十三大上落选中央委员,使得其进入政治局的计划泡汤的这一“意外事件”。与邓力群亲近的元老王震试图改变这一结果,但邓小平响应说“不作变动”——不是因为邓小平尊重民主选举的结果,而是邓力群并非邓小平的嫡系人马,不值得邓小平为之出手并背上恶名。
天安门屠杀之后,进入第四个阶段,领导层努力重新获得对选举的全面掌控。他们激活了一些毛泽东式的措施,也发明了一些新的方法,以降低选举的不确定性。而习近平掌权之后,尤其是其全盘操作的中共十九大之后,党代会制度的发展进入第五阶段。
不过,在我看来,第三阶段和第四阶段可合称“邓小平时代及后邓小平时代”的党代会,天安门屠杀固然是当代中国的一道历史的伤口,但其前后中共的体制并未断裂。或许是因为吴国光亲身参与过八十年代的政治改革,且身处风头浪尖,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出于个人经历和情感,不自觉地对那个改革的“黄金时代”有所拔高和美化。但吴国光在书中也承认,天安门屠杀之后,中共并未全部推翻八十年代的一切政策,邓小平有一句名言,“十三大报告一个字都不能改”。所以,新的领导层仍然“作出妥协,保留了有限的竞争性选举作为增强合法性的一种方式”。
这种有限的竞争性的选举,使得习近平曾经因为才能平庸、政绩缺乏以及太子党身份,在一九九七年的中共十五大上,险些遭遇当年邓力群那样的“滑铁卢”——他虽成功“入选”中央候补委员,但名列最后一名。在中共改革开放以来的党史上,中央委员是按姓氏笔划排列而候补中委是按照得票多少排列,所以人人都知道习近平的得票数最少,不啻是一种公然的羞辱。习近平的仕途差点因此止步。坊间传说,习近平本来笃定落选,但作为江泽民“大总管”的曾庆红特别授意增加五名后补委员名额,最后划线到习近平那里。于是,得票最低的五个人奇迹般地咸鱼翻身,他们依次是:胡锦涛时代进入政治局的刘延东、后来因贪腐下狱的建行行长王雪冰、体育界代表袁伟民、邓小平的儿子邓朴方及习近平。没有曾庆红就没有江泽民,没有曾庆红也没有习近平,但习近平掌权之后对这位“造王者”并不感激,反倒多次敲打作为“太子党”老大哥的“庆亲王”——因为“造王者”既然能造王,也能废王,在王的眼中,是最危险的敌人。
回归毛时代:习近平时代党代会的“新特色”
2019年9月30日,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毛主席纪念堂,向毛泽东同志坐像三鞠躬,并瞻仰了毛泽东同志的遗容。(组合资料图/法新社/档案资料图)
在本书最后一章,吴国光对中共十九大的新规作了若干制度分析。在二零一七年十月召开的中共十九大上,全票通过将以习近平命名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写进党章,成为党的指导思想,在刚开始第二个任期就奠定历史地位,这是江泽民和胡锦涛都不曾获得的荣誉。几个月之后,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向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提交《宪法修正案(草案)》,草案包含取消国家主席和副主席连任不得超过两届的限制等内容,此即意味着迈出了作为国家元首的国家主席形成终身制的关键步骤。这一变化堪与民国初年袁世凯的“洪宪称帝”相提并论。
在中共十九大之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全体委员和常委被规定每年向总书记述职一次。次年三月,习近平首次审阅各政治局委员提交的报告,并对各政治局委员提出若干“重要要求”。这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制度更迭,将“九龙治水”或“七龙治水”的“集体总统制”变成“定于一尊”的“超级帝制”,政治局及其常委会沦为替皇帝打工的“军机处”——其他六名政治局常委不再是习近平的同僚,而降级为习近平的“军机大臣”。同时,中共中央推行的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将国家的行政权力进一步集中在以总书记为首的中央政治局手上,使改革开放以来实行的“党政分离”再次回归“党政合一”。
另一个明显的变化是,习近平比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更多地向毛泽东时代寻求政治灵感,他和他的家庭是文革的受害者,他却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如同受虐狂般认毛为父。习近平多次重提毛泽东时代的“党领导一切”,而“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这句毛时代的口号在十九大上被写入新的党章。
胡锦涛的“大内总管”令计划主导中枢运作时,在十七大、十八大建立起“大会海选”机制,并试图以此机制挑战习近平的储君地位——令计划本人在“大会海选”中所获得的票数远远超过不得人心的习近平。当习近平击败了令计划等人并将政敌统统以腐败之名下狱之后,另辟蹊径来运作制度操控,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习近平的锦囊妙计是,毛时代的“谈话调研”才是最高级的民主。中共元老薄一波曾回忆,中共七大前夕,他到延安第二天,毛就跟他进行了长达七个小时的谈话——薄一波是刘少奇系统的大将,而毛刘的合作是他们在七大上彻底击败政敌的首要保障,毛当然不惜耗费七个小时让薄对其心悦诚服。习近平对作为“厚黑学”的毛主义烂熟于心,所以才祭出这一招:官方宣传特意凸显“谈话调研”的毛主义色彩,并提及“延安时期,党组织为了了解干部情况,晚上提着马灯翻山越岭找干部谈话,一谈就是一宿”,由此赞扬“今天,党的优良传统又回来了”。对此,吴国光指出,中共在十九大前废置“大会海推”,高度推崇“谈话”方法并试图将之制度化,与习近平强化毛主义传统的整体路线是一致的,因此是具有指标意义的。
从此,习近平将个人集权带入毛后未有的新高度,再也不用戴“民主是个好东西”的面具了,哪怕仅具有空洞说辞的民主形式也不需要了,中共党代会的运作乃至中共的统治方式由“后极权”升级为“超极权”的趋势不可阻止。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吴国光:《权力的剧场:中共党代会的制度运作》中文版序言
【老照片】没想到!当年中共党代会决议案竟然有这么香艳的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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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问题专家、资深分析师与记者唐米乐(Tom Miller)。(Public Domain)
重建朝贡体系是中国梦的一部分
二零一三年,刚刚执政几个月的习近平提出“一带一路” 倡议,即丝绸之路经济带和二十一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企图透过资金、技术和生产力,将亚非欧大陆、太平洋、印度洋与中国连接起来。习近平野心勃勃地透过西向与南向政策,发展中国的新外交策略,提升中国在亚洲的政治、经济与军事战略地位。“一带一路” 计划一旦完成,将涵盖全球六十五个国家、四十四亿人口,以及百分之四十的经济产值。
亚洲问题专家、资深分析师与记者唐米乐(Tom Miller)在此后四年间集中研究“一带一路” 计划,不仅透视中国控制亚洲的欲望,更致力于了解亚洲各国对一带一路的真实看法;他不仅读万卷书,而且行万里路——足迹遍布湄公河河谷和中亚草原,采访各国领袖、智库、NGO活动人士、商人、农民和工人,全面呈现不同人群对中国及“一带一路” 的看法。在此基础上,唐米乐写成《中国的亚洲梦:一带一路全面解读》一书,勾勒出习近平“中国梦”的本质:“中国梦”首先是一个亚洲帝国的大梦。民族复兴之梦要求中国恢复所失去的东西,也就是恢复身为亚洲主宰大国的历史地位。中国通过新道路、新铁路、新水坝、新电网吸引亚洲邻国,其经济外交的目标是创造一个现代朝贡制度,条条道路都通往北京。习近平的“一带一路”具有地缘政治和经济双重意义,而且地缘政治意义高于经济意义。总而言之,“中国的长期目标是把邻国的繁荣和本国的进展绑在一起,构成所谓的‘命运共同体’”。由此,中国的崛起将使邻国变成其附属国。
正如路透社对该书的评价“习近平一面施予经济甜头,一面秀出军事肌肉,本书告诉你中国在打什么算盘”,唐米乐发现,解放军退役军官刘明福的《中国梦》一书,启发了习近平“中国梦”的狂想——“梦”成为中国新的官方意识形态的核心,恐怕让解梦大师弗洛伊德亦自叹不如。刘明福在书中以充满民族主义的激情描述了传统的朝贡制度是如何运作的:“在东亚朝贡体系里,中国高高在上,许多邻国是藩属国家,维持朝贡和领赏的关系���这是一种特殊的区域关系,以此保持友好关系、互相协助。古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优势,饶富吸引力和影响力,周围小国自然投入中国四周的轨道。”相信习近平读到这样的段落必定热血沸腾、浮想联翩,此后才会在公开场合慷慨激昂地宣称:“作为一个大国,中国必须积极参与全球事务,协助制订国际规则。”
然而,亚洲的邻居们并不愿意再度成为中国的藩属国,并不轻信中国的口蜜腹剑。唐米乐指出:“中国的‘双赢’的外交概念经常被讥为‘只让中国双赢’的代称。没有人认真相信中国的动机是把发展推及到国门之外,特别是中资企业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开明记录。”他沿着中国的西进和南下之路,一路上发现中国企业、中国工人和中国商人无孔不入。西进的目标为中亚国家,南下则包括东南亚诸国、印度及南海——书中忽略了朝鲜半岛、日本、台湾、东南亚其他岛国,这些国家与中国的关系又可能写成另一本书了。仅以南海而论,与中国在领海争端上最剧烈的国家是越南。越南持强硬反中立场的官方智库负责人祥来毫不掩饰对中国的愤怒:“中国想把越南变成藩属,南海是中国成为超级大国的大战略之焦点。”而北京断然拒绝国际海事法庭对南海争端的裁决,轻蔑地称之为一张“无效”的“废纸”,根本不考虑自己身为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签署国依法必须受裁定的约束。这是对战后国际秩序公然的挑战和颠覆——即便在美苏对抗的冷战时代,苏联也不曾这样做。这表明中国的朝贡体系与现代国际秩序水火不容。
中亚的“黑丝路”可以畅通无阻吗?
唐米乐《中国的亚洲梦:一带一路全面解读》。(封面照)
英国作家詹姆斯·马里奥特(JamesMarriott)和米卡·米尼奥-珀鲁埃洛(Mika Minio-Paluello)写过一本名为《黑丝路:从里海到伦敦的石油溯源之旅》的揭秘之书。所谓“黑丝路” 指的是“石油管路” ,因为石油的本色是黑色的,说它是丝路,因为这条管线在西方人眼里是一条黑色的“丝绸之路” 。这两位纪录者从阿塞拜疆出发,行经乔治亚、土耳其、意大利、奥地利与德国,一路访问了石油公司高管、替石油公司涂脂粉末的非政府组织、驻守在管线旁的国安人员、深受管道工程影响的村民,追踪横跨欧亚大陆的经济大动脉,揭露政府与石油企业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唐米乐所写的“黑丝路”则是一条与之逆向而行且距离更远、规模更大的石油输出路线。两千年前,中国以骆驼经由丝绸之路运送货物到欧洲;今日,北京要用现代运输工具,赋予这条古老道路新生命。其中,中国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是将中亚各国和俄罗斯的石油通过陆上管道运到中国,这样就可避免一旦有事美国切断从中东到中国的海上能源运输线——中国的海军要建成足以与美国海军抗衡、掌控海上命脉的战力尙遥遥无期,所以这条陆上的“黑丝路”乃是中国的能源生命线。
西方石油公司的管道建设会遭遇到像马立奥特、珀鲁埃洛这样的环保和人权活动人士的批评和反对,但中国建设类似的管道不必担心本国的批评意见——国内早已万马齐喑,没有人敢对国家政策说三道四。而对外,中国只需要搞定沿途中亚各国的独裁者就万事大吉。这些国家的能源出口并不能惠及普罗大众,只是让独裁者和既得利益集团富可敌国。中国主导的这一肮脏买卖,是这些前苏联的中亚国家的独裁体制得以维持、民主转型无法启动的关键因素。
在中亚这片俄罗斯的传统势力范围内,中国开始与俄罗斯展开激烈的争夺——中亚各国在经济上依赖中国,在军事上依赖俄罗斯,两个主人都不得罪。经济不振的俄罗斯无法阻止中国在中亚的经济渗透,再加上俄国对乌克兰和乔治亚动武使得中亚诸国更倾向于与中国交往。这一对峙是中俄两国建立战略联盟关系的过程中难以克服的分歧。这对美国决策者制定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国际战略,是一个极佳的着力点。
中国在中亚的扩张,还有另一个政治要求,即维持对新疆的铁桶统治、断绝维吾尔人的外援。若干中亚国家与维吾尔人同属突厥民族,对维吾尔人受到的歧视和迫害感同身受。而中国用经济合作来降服这些国家的统治阶层之后,当中国在新疆对维吾尔人展开残酷的种族清洗时,这些国家就不会公开抗议中国的做法、也不会对受迫害的兄弟施以援手。果然,这些国家高度配合中国的要求,在国际上帮中国说话,甚至对本国的维吾尔族侨民施以铁腕打压,使得泛突厥民族运动难以成形。这是中国成功实施的“国际维稳”政策。
湄公河是中国的内河吗?
变态辣椒:中国造成湄公河生态危机
唐米乐南下湄公河流域最穷的国家老挝时,搭上一辆属于云南水力发电公司的顺风车,这家公司在老挝北部经营一座水坝——这个细节极富象征意味,它表明中国势力在湄公河流域诸国无所不在,如果说中国在中亚各国主要是为了抢夺石油,那么中国在湄公河流域各国主要就是为了抢夺水资源。
国际水源监测机构“地球之眼” 最新报告指出,发源于中国青藏高原的湄公河,上游河水流量被中国控制,导致位于下游的泰国、老挝等多国干旱,水位创新低。专家指控中国在上游建造很多大坝用作水力发电,但发电量却超出区内所需,罔顾下游民众生计,又基于政治理由常常突然泄洪制造损失,却要求下游国家感恩。
湄公河是地球上最丰饶的河流之一,养育了数千万人。然而,中国却将湄公河当做其内河,在上游流域设置了十一座大坝用作水力发电,发电量远超区内所需。大坝导致下游各国水位下降,渔民捕鱼量急剧下降,持续干旱和突如其来的洪水又令农民遭受打击。谁做中国的邻居,谁就只能自认倒霉。中国对其自私自利的行径毫无反省、毫不节制,反倒将自己视为湄公河的守护者,还拍摄电影自我歌功颂德,其战狼精神暴露无遗。
昔日中国的“河殇”是黄河之殇,今日东南亚国家的“河殇”则是湄公河之殇。湄公河上游在旱季为下游提供多达百分之七十的水量,北京对湄公河上游的控制已激起众怒。《湄公河最后的日子》一书作者艾勒斯(Brian Eyler)说,问题在于中国权贵把湄公河河水当作他们的私人用品,而非共享的商品。泰国湄公河专家猜那龙(Chainarong Setthachua)形容,依赖湄公河维生和赚取收入的人,被自动排除在中国商业发展之外。而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谎称中国也遭遇湄公河干旱的问题。“地球之眼”报告的共同作者巴西斯特(Alan Basist)驳斥其谎言说:“卫星数据不会说谎,即使柬埔寨和泰国等国家正面临极端的威胁,但西藏高原水量充足。”
中国的劣质殖民主义不仅破坏湄公河流域国家的自然环境,更败坏其政治生态、拖累其政治改革。在老挝这个世界上最穷困的共产党国家,中国所到之处畅通无阻,靠的不是意识形态上的相似性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经济力量。中国所有的采矿公司都在老挝设立分部,中国也在这个几乎没有基础建设的国家修建铁路和公路,就如同清末西方列强在中国所做的那样。但是,当年西方列强毕竟为清帝国带来教会、学校和医院,中国却无意帮助老挝穷人改善赤贫的生活状态。
在柬埔寨,中国同样是掌控一切的恩主:当年因为中国支持红色高棉而痛斥中国是“万恶之源”的总理和独裁者洪森,现在却说中国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友人”,因为中国是柬埔寨的最大的投资国,中国的每一笔投资,柬埔寨的大小官员都可以得到丰厚的贿赂。紧接着,中国就开始干涉柬埔寨的内政了。唐米乐指出,中国和柬埔寨的共生关系在相互政治奥援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北京支持洪森拒绝让联合国的红色高棉法庭继续追究下去,很多对红色高棉屠夫的审判都中止了。中国过去支持红色高棉的大屠杀,波布的官兵和政工人员很多都是中国训练出来的,它害怕审判会暴露它与红色高棉之间的主仆关系。洪森本人曾经就是红色高棉的将军,所以他对转型正义并不热衷,对中国的要求当然照单全收。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柬埔寨当局开放了当年红色高棉的集中营和万人坑,宛如德国和波兰开放的对公众进行历史教育的纳粹集中营一样,但参观者当中极少柬埔寨本国人,除了少数西方人之外,更多是挥金如土的中国游客——这些中国游客兴致勃勃地参加这一“暗黑观光”项目,丝毫不觉得眼前的罪恶跟中国什么关系,更不会期望北京有一天能建立一个与之相似的天安门屠杀纪念馆。
中国之于亚洲,宛如德意志帝国之于欧洲
唐米乐《中国的亚洲梦:一带一路全面解读》。(封面照)
一八九零年,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外交事务上发起穷兵黩武的“新方向”,终于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杀戮惨剧。现代评论界流行把中国的崛起和德意志帝国的崛起做比较。唐米乐却认为:“这些比较并不公允。”他的论据是:“中国的军国主义也不过在南海盖一、两个基地而已。”
虽然唐米乐在一路上看到中国的种种恶行,最终他却以一种基辛格式的现实主义论调评论中国的亚洲梦——因为美国在亚洲的力量太过强大,中国的忧虑和反击似乎是有道理的:“北京不愿意在自己的后院屈居老二的地位,若是要想围堵它,可谓愚蠢之举。”他在本书的结论部分故作客观公正地指出:“我当然没有能耐给美、中如何避免一战开药方。然而,我认为美国及其区域盟国必须接受中国在亚洲画出势力范围的决心。而接受中国崛起的无可避免的现实,最安全的一条路是接纳中国进入修正过的区域安全结构。”这是西方左派知识分子一以贯之的对中国的绥靖主义思维:中国自古以来就不是军国主义国家,中国的崛起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西方必须默认中国是区域强权的事实。如此才能避免与中国一战。但是,这种绥靖政策真的有效吗?
二零一七年,唐米乐出版本书时所得出以上结论。又过了三年之后,他会承认这是一个莫大的错误吗?当年,他作为《南华早报》驻北京记者在北京生活了十四年,他可能不会想到这家香港具有最悠久历史和最卓越声誉的英文报纸,会被中国的超级富豪马云买下,成为中国政府的大外宣计划的一部分。
而现任香港《中国经济季刊》执行编辑的唐米乐,大概更不会想到二零一八年以来香港的局势会恶化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警察当街杀人,杀人后弃尸,英国治下的东方之珠居然成了叙利亚那样的战区。
唐米乐也不会想到“黑丝路”的起点新疆会成为一座世界上最大的监狱——数百万维吾尔人被关进纳粹集中营升级版的“再教育营”。几年之前,唐米乐的中亚行程的翻译是名叫努碧雅的年轻的维吾尔族生意人,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吉尔吉斯话,她念中文学校,刚刚结束在比什凯克由中国政府开办的孔子学院教课的工作回到新疆——那么,唐米乐有没有追踪她在新疆前所未有的高压政策下的命运如何呢?她还能自由地出国到吉尔吉斯吗?她还能担任孔子学院的教师吗?而在广东援助新疆喀什的建设项目、鲜亮的“八国购物中心”,唐米乐遇到了乌兹别克商人纳迪洛娃,她的繁复的族裔身份让人为划分的国界成为笑话,让苏联当年“以夷制夷”而强行划分的种族成为笑话,也进而活生生地凸显出中国和俄罗斯长久以来对中亚民族的宰制:她是出身在吉尔吉斯的乌兹别克人,嫁给吉尔吉斯的维吾尔人,女儿在新疆念中文及维吾尔文双语学校。她希望能在这一轮经贸热中发大财。但是,现在她还能顺利地获得中国的签证吗?她的有维吾尔族血统的孩子还能不受歧视地在新疆读中文和维语的双语学校吗?那种双语学校是否继续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中国的迅速变化证明唐米乐的绥靖政策不会有效。中国若顺利成为亚洲霸主,必然要向世界霸主的位置发起新一轮挑战。中国极端民族主义的官方媒体《环球时报》的总编辑胡锡进近日声称,中国需要在短期内将核子弹头数量扩大到千枚,包括至少要有一百枚东风洲际战略核子弹道导弹,以“抑制美国的战略野心和对华冲动”。中国目前核弹数量估计约有两百九十枚,排名世界第四。胡锡进透露,他的倡议在几个小时内就获得超过六万名中国网友按赞。仅仅做亚洲霸主,不需要千枚核弹,千枚核弹是成为世界霸主的门票。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将这一危险的战争叫嚣形容为“中国是有言论自由的”——当然,只有胡锡进有言论自由,李文亮不会有言论自由。
所以,我的看法与唐米乐截然相反,将中国与威廉二世的德意志第二帝国相比,不是夸大了中国的危害,而是缩小了中国的邪恶。有史以来唯一能与今天正在实现“中国梦”的中国相比的,唯有希特勒的德意志第三帝国。但纳粹德国只持续了十多年时间,中共政权六四屠杀之后的野蛮崛起就已长达三十年。唐米乐忘记了中国政权的极权主义本质,中国不是日本、印度那样的民主国家——日本、印度那样的民主国家的地缘政治的野心对本国国民和周边邻国基本是无害的,而中国都这样的极权主义国家的亚洲们则必然是亚洲各国的噩梦。当年,那些死于纳粹集中营的犹太人,那些被纳粹铁蹄践踏过的欧洲国家的人民,都会设想说,假如欧洲没有德国,欧洲将是何其宁静和祥和的世界,那是作家斯·茨威格为之魂牵梦绕的美好的“旧世界”;同样,今天,那些被共产党中国戕害的少数族裔、宗教信徒、知识分子和维权人士,以及被中国阴影笼罩的亚洲小国的国民,也都会设想说,假如没有中国,亚洲将是何其美好和幸福的世界。毫无疑问,对中国的绥靖政策必须结束,西方国家不仅要集中所有的资源致力于结束中国共产党的暴政,击碎中共的霸权梦,更要让中国成为对亚洲和世界无害的、人人享有人权和自由的联邦或邦联——这是中国问题唯一的解决方案。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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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禁书解读 | 余杰:中国是亚洲的梦魇-唐米乐《中国的亚洲梦:一带一路全面解读》 - 新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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