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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八月長安的男主也都是高帥的理工大神
regine1663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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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最好的我們 八月長安的振華四部曲之一 #四部曲裡面我只看完暗戀橘生淮南而且還是胡一天版本的 #我認真比對過胡一天版本的顏值比較合我的口味 我知道最好的我們電視劇口碑很好, 但是我還沒有看! #因為我沒有愛奇藝的會員 所以我先看了電影版本 #現在知道我是有網飛的會員了吧😮‍💨 #真的不是我比較喜歡陳飛宇的顏值🤣 故事主角的名字開始⋯⋯⋯⋯ 耿耿 余淮 #我不得不說八月長安很會 #暗戀橘生淮南的男女主角叫做盛淮南女主角叫做洛枳 #這不是南橘北枳嗎 #最好的我們男主角叫做余淮女主角叫做耿耿 #然後兩個人坐同桌這下注定要耿耿於懷了 電影的前半段都是好笑的! 罰站、上課睡覺⋯⋯ 三五好友聊天的場景⋯ 這些都會讓你想起你的學生時代! 電影中的歌唱比賽, 汪蘇瀧跟陳飛宇唱的勇氣版本很好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電影篇幅關係, 從高考結束一直到七年後開同學會到結尾這段就是有點倉促! #我真的覺得陳飛宇的假髮很難看😤😤 #差點毀了一張帥臉 在最後解開了男主角的秘密⋯⋯ 而我看到余淮坐在廊道的地板刪除著耿耿傳給他的照片的那一段⋯ 我居然感受到強烈的窒息感! #我上一次看電影有這樣窒息感的片名叫做被偷走的那五年 #被偷走的哪五年作者也是八月長安 最好的我們裡面片尾有一句話很有意思! 還記得那時候的你嗎? 那時的你,是最好的你, 現在的我,是最好的我, 最好的我們之間, 卻隔了一整個青春, 追也追不上的青春! #這部電影裡面居然有盛淮南出現在欸 #但是我明明就記得在暗戀橘生淮南裡面盛淮南是高三才轉學到振華中學的啊 #在暗戀橘生淮南振華中學明明就在哈爾濱在最好的我們他忽然間就搬來武漢了 #應該是我沒有看過原著然後這些編劇改編沒有注意到 #要我看原著真的是太難了 #因為我不看小說啊 #我讀書的時候只看過亞森羅蘋還有原振俠跟金庸福爾摩斯這樣 #其實我最佩服的是振華四部曲裡面的人物都是有關係的 #沒有想到八月長安的男主也都是高帥的理工大神 #電影跟電視劇的劇情差異等我找到有人要贊助我愛奇藝會員再說 #但是電影跟電視劇的男主顏值我想陳飛宇比較合我的口味 #最好的我們 #八月長安小說改編 #振華四部曲之一 #2019年電影 https://www.instagram.com/p/CpuyDFov2K-/?igshid=NGJjMDIxMWI=
#四部曲裡面我只看完暗戀橘生淮南而且還是胡一天版本的#我認真比對過胡一天版本的顏值比較合我的口味#因為我沒有愛奇藝的會員#現在知道我是有網飛的會員了吧😮‍💨#真的不是我比較喜歡陳飛宇的顏值🤣#我不得不說八月長安很會#暗戀橘生淮南的男女主角叫做盛淮南女主角叫做洛枳#這不是南橘北枳嗎#最好的我們男主角叫做余淮女主角叫做耿耿#然後兩個人坐同桌這下注定要耿耿於懷了#我真的覺得陳飛宇的假髮很難看😤😤#差點毀了一張帥臉#我上一次看電影有這樣窒息感的片名叫做被偷走的那五年#被偷走的哪五年作者也是八月長安#這部電影裡面居然有盛淮南出現在欸#但是我明明就記得在暗戀橘生淮南裡面盛淮南是高三才轉學到振華中學的啊#在暗戀橘生淮南振華中學明明就在哈爾濱在最好的我們他忽然間就搬來武漢了#應該是我沒有看過原著然後這些編劇改編沒有注意到#要我看原著真的是太難了#因為我不看小說啊#我讀書的時候只看過亞森羅蘋還有原振俠跟金庸福爾摩斯這樣#其實我最佩服的是振華四部曲裡面的人物都是有關係的#沒有想到八月長安的男主也都是高帥的理工大神#電影跟電視劇的劇情差異等我找到有人要贊助我愛奇藝會員再說#但是電影跟電視劇的男主顏值我想陳飛宇比較合我的口味#最好的我們#八月長安小說改編#振華四部曲之一#2019年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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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araindrop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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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Bye 2022 part 1
前情提要一下, 雖然我大概花了一年半架了WordPress網站,但目前實在沒那麼多心思維護網站跟繳錢 真是不負我作白工專家的盛名 暫時重返Tumblr的懷抱(聽說現在不禁止R18貼文了真棒) 2023年的展望之一就是強迫自己多整理並寫下思考脈絡 雖然沒什麼用,但從記錄中能確實看到自己的成長進化 不信可以去看看我之前寫的東西
準備好了嗎?
快速帶大家回憶一下我的2022年都在做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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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uary 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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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是個有趣的開場, (相較2023的高效率,是哪個好孩子1/1一早起床健身後刷了累積一整年油垢的抽油煙機,接著壓底線趕完賀卡設計又衝去送印呢😳?) 在前幾行立即離題,可想而知我本人有多少小劇場
總之,人生第一次追星應援就被禮聘為設計師,想一想自己的設計既代表台灣粉絲團,又可以被歐巴欣賞,真的是做夢都會笑欸 雖然除了 Logo 外並沒做其他東西,但能把特長應用在興趣上的確滿足了我的成就感,也希望這個 Logo 可以長久的為歐巴應援加油
去看了蜘蛛人, Sony 跟 Marvel 誠意滿滿!三代蜘蛛人同台=三個 Peter Parker 碎念,我愛死了 也圓滿我對Andrew蜘蛛人的怨念,第二集真的難看到對 Marc Webb 恨鐵不成鋼,不過他後來導了 Gifted , 超辣的 Chris Evans 救場成功
一月中下旬則是忙著拍攝情人節行銷素材,從跑花市買玫瑰到拍攝到修圖到網站上線一條龍作業,呵呵(心死的笑)
因為選角很可愛就追了《那年,我們的夏天》,意外的是部寶藏作品(有時候懶得想更合適的敘述就會直接使用Dcard語,希望可以慢慢戒除這點)。編劇接受採訪時,說出:「一開始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心裡話,總是覺得各自都過得很好,爾後��露了內心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務事,家人總是以愛恨交織的形式來到我們身邊,我認為青春的苦惱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家庭。」 每顆鏡頭都美得不像話,第一次覺得原來看別人談戀愛也會感到幸福啊 宇植跟多美的火花真是批哩啪啦,好可愛喔
然後買到了絕版的 Dr. Martens 妹子鞋,超喜歡,磨腳跟磨到爆也好喜歡(我偏S屬性但意外很能忍痛)
以及跟學姊去了 REC cafe,景很美咖啡很普,不推
該怎麼辦啊我打了好長一段才一月啊😨😨😨
February 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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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過年媽媽都會說明年不煮這麼多了,結果還是滿滿兩桌 每道菜吃兩口就飽了很瘋吧!
上個月沒有特別提,但 GR 相機的輕巧讓我願意隨身攜帶連買杯可不可都可以拍 習慣以相機拍攝後,我在年末換了哀鳳相機就覺得怎麼拍怎麼醜欸 (有沒有想過是人的問題?)
從PG媽那邊習得新型態蛋餃,很好吃,推薦各位試試看
家附近的早餐店推出超優秀的草莓三明治。 草莓是滿的,不是只有切面那一排,加上卡士達醬,CP 值跟美味程度都屌打-4
中旬又進入一人當五人用的拍攝期間,同事 aka 手模本人洗手洗到要脫皮
🫠🫠🫠(救命
畢業已經六年了,好喜歡這組和西班牙文課同學們一起邊吃邊亂拍的照片,其實我們不太熟,但能留下這些紀錄真好
看《美麗心靈的永恆陽光 aka 王牌冤家》看到睡著,我真的不是文青的料 不過如果必須得選擇,雖然痛苦,但我也不想遺忘 受傷後癒合的疤累積起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階段的自己
參加了《昨日的美食 劇場版》包場活動跟迅速在網飛追完《被擦掉的初戀》,這兩部作品都很平實可愛,我其實很喜歡貼近生活的作品,像是《昨日的美食》裡藉由每一餐的準備,去述說主角的處境以及食物所能帶來的療癒效果,自此之後食物對我的意義就跳脫了填飽肚子的單一用途,好好的吃飯,品嘗食物組合協奏的效果,和餐桌對面的人交換感受,也許就是我們一起活在當下的證據吧?
拍攝商品拍到快瘋掉,開始期望3D建模可以應付過去,至少燈光跟道具都可以無中生有(真的瘋了
《飢餓遊戲前傳:鳴鳥與游蛇之歌》超好看!其實整部飢餓遊戲我都覺得超好看也收藏了實體書,是一眾反烏托邦小說裡我最喜歡的作品。 如果你同樣不喜歡聖光型主角,也熱愛人性刻畫的作品,真的可以讀一讀 不要跟我說電影,那是不同作品
趁二二八連假和PG一起去染了粉紅色的內餡染,結果慘遭朋友評價是中國妹流行 撇除漂髮頭皮爆痛跟頭髮乾爆以外,綁起辮子跟馬尾都很好看
March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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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平淡的月份,工作不忙時就在摸新工具
Illustrator 處理3D的技術進化滿多也滿直覺的,雖然無法像真的3D軟體自由度這麼高,但做一些 trendy 設計也是很夠用了
也摸了一下 Blender 的 Geometry Nodes,此時並不知道這是我今年最後一次碰 Blender🫠,悲
GR攝影大大大阿默老師按了我貼文的讚,只是宣虎歐巴的花癡文,真是讓人五味雜陳⋯⋯
睽違兩三年又重新回去打了一陣子的羽球,
看了《語意錯誤》,看帥哥談戀愛好舒壓
默默的天氣就轉暖了,送洗了冬天的厚外套 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說法,洗衣店是對整理衣服有所執著的人才能開的店 反正我信了
April 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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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四歲生日了,從他誕生在我的衣架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千多天 雖然他大概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 但四歲已經是貓界的 Young Adult 了, 差不多該出去賺錢了吧?!
上了一堂很憧憬的設計公司開的線上課程,但小失望 決定要從熱愛亂買線上課程的人畢業 我買過的課遍及 Hahxw、Yotxa、 Xdemy、 知識X星、Cousexa, 線上課就跟電子書一樣,買了可能永遠擠不出時間吸收 但只要買多大家就會覺得是個勤奮好學的人 會有人有興趣看各平台比較嗎?
這個月和大學奇異組織(?)小呂森旅行團出發台南, 可能因為發起人跟策劃人都偏瘋狂,隨時都會放棄開車下去健行的那種瘋,所以整趟旅程都是 hang over style,不過這種瘋癲可以釋放掉平日假裝正常的壓力,對我來說是好好的休息充電 我希望這個旅行團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刪掉走到腳斷掉這個特色會更好,今年想去哪呢? 宜蘭? 台東? 墾丁?
《如果三十歲還是處男,就會變成魔法師 劇場版》是我少數看 BL 作品踢到鐵板,我個人覺得不太好看(很怕得罪粉絲),可惜了影集拍得可愛又讓人心動,電影似乎想走文青的隱喻象徵調性但!!!真的不要放一堆MV似不知所云的鏡頭啦!!!
這個月參加了山盟和中區再生基地舉辦的N種綠色生活講座,討論如何在生活的各面向落實環保的做法。我是被綠色婚禮跟綠色時尚吸引而參加的,不過最大的發現之一是雖然大家都是對環保有信念與熱忱,每個主理人的策略卻非常不同,透過凝聚社區意識來經營在地小店,或是以能被規模複製的角度去經營社會企業,這兩者因為策略不同而在議題處理上會有非常不同的見解。
這個講座發現之二是小燈製作所 Amber 所推薦的《最美五套質感人生穿搭》,我喜歡這本書裡提倡的:衣服應該要帶給我們能量,以及最適合當下的自己 的概念,所以 2022 的下半年也是一直在實踐這個理論:每個月用五套穿搭,與衣服長時間相處,也透過預先計畫讓自己隨時處在一個最適合的狀態。 非常推薦衣櫥爆炸或是永遠覺得自己少一件衣服的人來讀一讀這本書!
大家擁有自己的環保杯了嗎? 早在自帶杯扣5塊的政策前,我就很喜歡用自己的杯子去買飲料。 除了飲料會變比較好喝以外(?),也可以透過自我約束,沒有環保杯就不買,來減少自己喝手搖杯的頻率。 我現在使用的組合是梅森杯搭配 ReCap 杯蓋,選擇這個組合的原因是:廣口的玻璃杯好倒入飲料也好清潔,不像矽膠杯會殘留味道卡色,或是塑膠杯容易刮傷 以及杯蓋本身就具有手提拉環的功能,不需要再準備外出袋;裡面的矽膠防水圈可拆,也可以買到替換的墊圈,替換部分零件而不是整個丟掉這點真的很重要! 撇除容易打破、有點重,不能保溫之外, 我覺得是挺適合自己使用習慣的杯子~ (還可以拿來當保鮮罐使用!!!)
我想不出能說些什麼來推薦《媽的多重宇宙》 ,你可以從預告感覺得這部作品的ㄎ一尢,但除了荒謬的設定跟節奏,你會感受到一點導演的詩意與人生觀,甚至在某個片段會覺得自己被同理與安撫了 這就是一部神奇的作品, 我很難說自己到底懂了還是不懂,但很直覺地喜歡甚至打算多看幾次
May 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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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宣虎歐巴的誕生月,首度的參加了應援咖啡廳。 看到現實世界的人因為對同一個人的喜愛聚在一起慶祝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 也讓人感覺到愛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因為愛所以想要表達支持,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同創造了本來不會發生的事與物。 在欣賞這種社群文化的同時,也不禁思考這樣的熱情是不是一把雙面刃? 雖說愛的付出的確就是你情我願,但看到某些粉絲應援花大錢送名牌禮物給偶像的作法還是有點難以過去自己心裡這關。
想著要抽離點,結果沒多久,因為緋聞銷聲匿跡幾乎整整一年的歐巴終於出現在 SNS 上,感動驅使我徹夜設計了小卡來發洩無處安分的開心!(現在想想好羞恥,還好成品自己蠻滿意的)
買了電子閱讀器給自己當母親節禮物,我一直以來都有買電子書的習慣,但不太能用平板長時間的閱讀,眼睛非常容易不舒服。 換了電子閱讀器最明顯的改變就是閱讀時間大幅提升,首先解決了眼睛不適的問題,輕巧的重量減輕手持的負擔,尺寸小巧也很容易丟進包包裡攜帶。 我通常會在睡前或醒來還不想離開床時閱讀,不過需要排隊的場合也超級適合,很容易就可以度過等待的不耐感喔!
PG跟我講了桑椹牛奶喝起來有股黑糖味後,抱持懷疑態度的我終於買到桑椹牛奶親自驗證: 是真的,真的有黑糖味
在月底開始使用布衛生棉;我是五年以上的月亮杯使用者,但還是會有不小心漏出一點經血的時候,在經期前幾天還是需要墊片衛生棉會比較保險。趁著手邊的拋棄式衛生棉用完後就直接換成可以重複清潔的布衛生棉。 必須說,我覺得布衛生棉的使用還是有一點門檻,在量大的時候可能一天還是得換個兩三片甚至三四片才能吸收所有經血,但換下來的布棉如果無法馬上清潔,就還得想辦法帶在身上。 搭配月亮杯,很適合我自己想要減少一次性垃圾以及減少買衛生棉的精神(我就懶),不過建議有想試試看布衛生棉的女孩,還是先從經期的中後段開始嘗試,可能比較不至於大崩潰。
June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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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趴呢抓去看了先知瑪莉的 live,我很喜歡《多雨的城市》,但 KTV 只點得到 《Cheer》,微可惜。
和大熊挑戰了兩人密室,前面關卡大概十分鐘就咻咻咻解完,結果被困在拼積木拼到差點超時⋯⋯
工作上客戶指定我們開發招牌吉祥物相關商品,雖然最後並不是太有設計空間,但應該算小小的里程碑?
獲得其他家粉絲推坑贈送的專輯,感嘆擁有有錢的粉絲真幸福之外,也驚豔於韓國的設計水準,無論是攝影、平面編排以及印刷都很有質感
真的去了多雨的城市小旅行。 小時候有短暫居住過基隆,對於基隆的印象就是下雨下好下滿下下叫(?) 這次去主要是看看城市博覽會,展覽超棒! 利用城市發展過程中逐漸廢棄的工廠或漁會大樓,從造船產業到漁業飲食文化到社區再生,很全面的讓人瞭解基隆是個怎麼樣的城市 而且展場的佈置非常有巧思,不是走沒有內涵的拉皮路線 身為文化美學沙漠金錢豹城居民的我好羨慕啊⋯⋯
我的MBTI是ENFJ,可以解讀為自以為是的蠢蛋
老闆從美國短暫返台,帶了可愛的杯子,以及海量CBD軟糖讓大家當辦公室零食
我喜歡Pizza Rock的海鮮披薩
雖然越寫越隨便,但2022的上半年過得好像滿充實的欸!? 劇透:認真看一下下半年,我到底是怎麼撐過這一年還沒累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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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che99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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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契約S1:【3】怨靈作祟
  「死者十四歲,就讀於東城的斯坦中學,據說這名青少年平時就喜愛惹是生非,警方研判被害人可能因此結仇,引發殺機……」
  
  克里斯坐在車上聽著新聞廣播,望著窗外的鑑識人員在布魯斯家來來去去。
  
  「哎呀,又是一莊莫名其妙的仇殺,這座城市的人是怎樣啊?怎麼沒事都搞這些有的沒的……」副駕的車門突然打開,克里斯肥胖的中年前輩萊利曼一邊碎碎念一邊擠進了座位。「走吧克里斯,我們去吃點甜的,我餓了。」
  
  克里斯嘆了口氣,無奈的發動引擎。這件案子八成又要交給這個懶惰又愛吃甜甜圈的前輩承辦了;說實話,東城這地方之所以這麼亂,還不是這些成天只想偷懶的警察單位所造的孽。
  
  身為一名便衣警察,克里斯認為自己身負著重責大任,勢必要伸張正義、將兇手捉拿歸案(這也是當初他成為警察的抱負)。
    
  接著日子過了幾天,布魯斯案的化驗結果出爐,但結果卻讓所有調查人員大吃一驚:
  
  「什麼?你說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線索?……這是怎麼回事?」克里斯接到前輩打來的電話,目瞪口呆。
  
  「啊就什麼都沒發現啊,連砍殺死者的利刃上一枚指紋也沒有。」電話另一頭的萊利曼咀嚼著食物,口齒不清的說。「看來這件案子棘手了,都這個時代了還找不到任何DNA,你看怎麼辦啊?」
  
  克里斯仍然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這其中一定有細節是他們沒發現的……」
  
  「面對現實吧克里斯,鑑識人員不是萬能的,我們也不是。」萊利曼聳聳肩,事不關己的心態。「我看這件案子八成會演變為懸案,我們再怎麼調查也都沒用的啦。」
  
  克里斯搖搖頭,感到嗤之以鼻(儘管前輩說得確實沒錯)。他掛斷電話,無奈的望向窗外。
  
  他意識到自己當了這麼的多年警察卻依然在原地打轉,始終沒有機會能親自接手案子;反而每次的重擔都落到了怕麻煩的萊利曼身上,最後搞得一事無成。
  
  克里斯覺得自己這次無論如何都該爭取辦案的主權,否則他的職涯恐怕只能永遠活在那懶鬼的陰影下。
  
  此時一通電話打來,來電顯示是克里斯已退休的資深前輩,李維。
  
  克里斯訝異的接起電話。「好久不見了前輩,什麼事讓你突然打來?」
  
  「早安克里斯,我就直說了,這次發生在東城的殺人案我也聽過化驗結果了,但這讓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李維嘆著粗重的鼻息,嗓子有些沙啞。「你聽過拍立得殺手嗎?」
  
  克里斯回想著。「拍立得殺手……你是指很久以前發生在這裡的那一系列懸案嗎?警方收到一堆兇殺現場的拍立得照片,卻找不到兇手的詭異案子?」
  
  「沒錯……其實那些案子當時都是由我偵辦的。」
  
  李維在另一頭緩緩吐著香菸。
  
  「拍立得殺手案的膠著點就在於兇案現場找不到任何兇手的蛛絲馬跡,就算有兇器也採集不到DNA能做夠比對。之所以這樣,這次的布魯斯案才會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克里斯睜大雙眼。「你的意思是指……兇手可能會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這不是超自然現象的話,有這個可能性……雖然距離他出現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年,但他要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打給你的原因;我希望你能替我接下這個案子,繼續調查下去。」李維以交付重責大任的口吻,慎重的說。
  
  克里斯思忖了片刻。既然大前輩都特地拜託他了,這也許就是他能夠出頭的好機會;要是他能為此案立下大功就能順利晉級,不必再忍受萊利曼那輕浮的態度。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爭取這個案子。」他毅然決然的回答。
   
  
  🔪
  
  
  拍立得殺手……雖然李維前輩是因為這件案子找不到線索而懷疑兇手是他,但總該找到一些證據來證明真的是他幹的吧?
  
  克里斯回到了案發現場,把車停靠在布魯斯家附近的馬路旁。他下了車,望著被封鎖線圍住的院子裡來來去去的鑑識人員。
  
  他托著下巴思考起來。既然這起兇案有可能是拍立得殺手幹的,那他所留下的線索肯定不會是指紋……
  
  就在此時,克里斯發現不遠處的馬路上有一張白色的紙卡,隨風飄到了車子的輪胎旁。
     
  他撿起那張紙卡,發現那是一張拍立得相片。相片中有一名黑髮男子正在布魯斯慘不忍睹的屍體前自拍,臉上還掛著狂妄的微笑。
  
  克里斯回想起李維給他看過的報導,拍立得殺手的長相確實和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樣,且容貌絲毫不受歲月的影響。「這……怎麼會?!」他不禁詫異的叫出聲來。
  
  
  🔪
  
  
  時間回到稍早的羅奇家。羅奇的爸媽打算趁著週末出遠門去親戚家住個幾天,而他自己則選擇留在家裡鬼混。
  
  「兒子,你確定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嗎?」羅奇的媽媽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擔憂的問他。「你學校的同學發生了那種慘事,而且兇手都還沒找到,我這樣很擔心你……」
  
  「安啦,我沒事啦,再說我已經有幫自己找到保姆了。」羅奇敲敲自己的手機。「他是我同學的家人介紹給我的,等等就會來了啦。」殊不知他正是殺害布魯斯的兇手。羅奇心想。
  
  「放心啦孩子的媽,我們家的羅奇已經長大,可以想辦法照顧自己了,對吧?青少年?」」羅奇爸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對羅奇眨了眨眼。
  
  「哈哈,對啦對啦……快滾啦……」羅奇敷衍的笑了幾聲隨後轉過頭碎念。
  
  等爸媽都出門後,羅奇興奮的鎖上大門,拉起窗簾,將客廳裡的音響開到最大,播放起嘻哈音樂。「哈哈哈爽啦!他們都出遠門了!」他躺到沙發上,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唷小鬼,你還真嗨呀。」一道調侃的聲音傳來。
  
  羅奇轉頭,看見奈提突然出現在客廳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上還抱著一桶香草冰淇淋。
  
  「嘿嘿,我爸媽出遠門了,而且好消息,加洛威那白癡也跟他的爸媽去公路旅行,現在我終於可以享受沒人騷擾的美好假日了。」
  
  奈提舔舔湯匙,輕藐的咂咂嘴。「唉唷,沒想到你還滿輕鬆愉快的嘛,不愧是小屁孩。」
 
  「靠,我哪有,我還是超焦慮的好嗎?」羅奇抬起頭,指向窗外。「自從布魯斯掛掉之後,這附近幾乎都有警車過來巡邏,你確定我們再這麼做下去,警察不會找上門嗎?」
  「安啦安啦,這裡的警察都超混,況且你只是個小孩,他們不可能找你麻煩的啦。」奈提揮揮手,用念力把嘻哈音樂切換成重金屬,然後隨著音樂節奏擺頭。
 
  「這麼說好了,我的其他同仁也都是找小孩簽約的——因為小孩是最好的擋箭牌,而且不容易失控。」
  
  「不容易失控?什麼意思?」羅奇不太明白。
  
  奈提攤開雙手,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
  
  「論契約來說,無論人殺得多或殺得少,他們不是不滿足就是會跑去自首。」
  
  「不滿足就是因為大人的世界永遠都在製造仇恨,而契約限定一個月只能殺死一人,他們便很容易因此反悔,並向以威脅報警讓契約失效的名義來向殺人魔要求更多。」
 
  「還有自首的例子——就是簽約者中途良心發現,跑到警局自首跟舉報,害得殺人契約失效,一切都得重新來過。好險警方最後沒有採信他的證詞,那傢伙最後被關到精神病院了!」奈提大笑了幾聲。
  
  「所以囉,選擇像你這種擁有普通報復慾望的青少年反而對我們來說投資報酬率剛剛好。」
  
  「是這樣喔……」羅奇聽得懵懵懂懂。「不過我還是擔心警察會找上門——」
  
  此時玄關不偏不倚傳來了敲門聲,羅奇緊張的跟奈提對望一眼。「有可能是帕迪……他說好今天要找我打電動。」
  他戰戰兢兢的走到玄關,打開門。只見外頭有個肥胖的警察大動作的舉起手槍指著他。「開門!這裡是警察!你被逮捕了!」
  
  「啊啊啊啊!」羅奇驚恐的大叫,整個人坐到地上。
  
  「開玩笑的啦,我只是想製造一點樂趣嘛。」胖警察聳聳肩,把槍收回槍套裡,掏出筆記本。「言歸正傳……我是萊利曼警官,你是羅奇���米歐嗎?」
  
  「呃、對,是的……」羅奇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窒息了。
  
  「小鬼,用不著緊張,我們快問快答速戰速決吧,畢竟我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萊利順手從外套裡掏出甜甜圈大口吃了起來。「好啦,我想你也知道你學校的同學無緣無故死在家裡的事了吧?反正我詢問過布魯斯的朋友,他們說他生前最後捉弄���人是你,對吧?」
  
  萊利曼掏出一張布魯斯幫羅奇在色情網站上建立的男優檔案影本,上頭的圖片全都是用羅奇的大頭照結合猛男身體修成的合成照,敘述內容還特別註明了「我很會吹」。
  
  「這就是他對你做的惡作劇吧?」萊利曼戲弄似的笑了幾聲。
  「對,也許吧……搞不好他在死前還捉弄了別人也說不定。」
  
  「我想也是有可能的。」萊利曼胡亂在筆記本上抄寫著,然後用筆桿指向他。「下一個問題,你是否有因為布魯斯欺負你的關係而想要復仇呢?」
  
  羅奇的背脊瞬間發涼了一下,但他依然故作鎮定的回答:「是還不至於啦……我不會去計較這種鳥事的。」
  
  萊利曼點點頭然後收起記事本,一副懶得再追問下去的樣子。「好啦,大概就這樣,其實我也不知道還有啥好問你的,反正你一個未成年小鬼也不可能會是兇手嘛。」
  
  「總之小心一點,嫌犯可能還留在這一帶,進家門以後鎖緊門窗,不要亂跑啊。」他把最後一口甜甜圈丟進嘴裡,叮囑他之後轉身離開。
  
  「他媽的,嚇死我了……」羅奇關上大門,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被嚇得快要散開。「你看吧!就說了我遲早會被警察盯上!」他對客廳裡跳著怪舞的奈提抱怨。
  
  「唉唷沒事啦,我估計那個胖子只會來這麼一次而已,再說他看起來根本就不想認真工作嘛。」他揮揮手,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羅奇用額頭撞著大門。「幹,我覺得我遲早會被這些鳥事搞死……」
  
  門板在此時又突然從外面被用力拍響:「喂!快給我開門混帳!你被逮捕了!到監獄撿肥皂去吧!」
  
  羅奇立刻反射性的下跪大喊:「拜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撿肥皂啊啊啊!」
  
  「白癡喔,你也太入戲了吧?快開門啦,不是要一起打遊戲嗎?」結果門外傳來帕迪正常語調的聲音。
  
  「靠,原來是你……裝什麼條子啦……」羅奇瞬間鬆了口氣。他打開門,看見帕迪背著大包小包,手上抱一堆爆米花跟零食,身旁還跟著上次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山羊。
  「喔我沒辦法,牠不知道為啥一直跟著我。」帕迪聳聳肩,拍拍咀嚼著雜草的山羊。「我把牠取名為巴風特先生,不錯吧?」
  
  「唉,隨便啦。」羅奇精疲力盡的走回屋內。
  
  
  🔪
  
  
  帕迪把沉重的背包放到地上,打開羅奇家的Xbox主機。「喂,《克蘇魯戰士》的最終章我們已經卡三個禮拜了欸,這次你有把握嗎?」
  
  「沒差,我爸媽今晚不在家,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破關!」羅奇興沖沖的從冰箱裡拿出特大灌可樂。
  
  《克蘇魯戰士》的讀取畫面隨即出現在電視螢幕上,羅奇與帕迪蓄勢待發的把玩具武士刀綁在背後,圍上印有日本字「奮鬥」的頭巾。
  
  遊戲劇情從他們上次玩到的最終章開始進行:主角坂田仗太郎與他倖存的隊友霧崎烽靠著高科技設備潛入了未知怪物的巢穴,將要和牠們的首腦決一死戰。
  
  但羅奇跟帕迪每次都卡在這關極為困難的操作上而被敵人幹掉。
  
  這次累積了三個禮拜的經驗,他們流利的砍殺著那些不規則形態的怪物。兩人一邊尖叫一邊罵髒話,好不容易闖進怪物頭頭所在的領域。
  
  「他媽的,三個禮拜……花了三個禮拜我們終於到這裡了……」帕迪滿頭大汗,欣喜若狂的盯著電視螢幕,期待大魔王會是什麼樣子。
  
  「等我們破關就叫披薩去樹屋裡慶祝吧!」羅奇興奮的觀賞過場畫面。
  
  大魔王從地底的洞窟裡霸氣登場,是一隻巨大、全身都纏繞著觸手的噁心怪物。但此時畫面突然像是當機一樣出現奇怪的閃爍,把大魔王變成了分裂的馬賽克。
  
  「幹你媽的!這是怎樣?該不會當機了吧?」羅奇跟帕迪發出氣憤的怒吼,著急的拍打主機,擔心他們的心血功虧一簣。
    
  還好遊戲畫面只是閃爍一下就恢復正常,但奇怪的是大魔王那不規則型態的身體出現了變化。
  
  羅奇跟帕迪疑惑的瞇起雙眼湊近螢幕——他們清楚的看見那頭怪物開始變形,變成了一顆巨大的人類頭顱。
  
  羅奇發覺那顆頭的模樣十分眼熟——直到遊戲畫面跳為特寫鏡頭,他才發現那竟然是被他指名殺害的惡霸布魯斯。
  
  布魯斯的巨大頭顱讓遊戲的決戰場景形成了奇怪的景象,彷彿是超現實的畫作才會出現的畫面。他怒目瞪視著前方,那股冷冽又充滿仇恨的視線彷彿穿過螢幕直直看進羅奇的雙眼。
 
  羅奇瞬間冷汗直流,驚恐得瞪大雙眼。
  
  帕迪疑惑的推推他的墨鏡,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喂,布魯斯啥時跑到遊戲裡了?」他慢半拍的發問。
  
  「羅奇……你這個該死的爛屌屁孩……去死吧羅奇……」畫面中的布魯斯突然用低沈的聲音呢喃,他的嘴角順勢湧出鮮血,流到了下巴。
  
  「啊啊啊啊啊啊!」羅奇拋下搖桿,放聲尖叫,轉身想要烙跑。
  
  帕迪卻一把拉住了他,臉上的鏡片閃爍出嚴肅的光芒。「不行!羅奇!就算大魔王是布魯斯的怨靈我們也不能退怯!」
  
  「幹我不要啦!而且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吧!」羅奇崩潰的掙扎,他看見布魯斯的頭顱在那瞬間往螢幕的方向衝了過來。
  
  電視畫面開始劇烈的閃爍,爆出白色的模糊雪花。羅奇全身顫抖,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布魯斯的額頭從螢幕表層浮現,像是即將從卵囊孵化的異形。
  「哇塞,這遊戲也太真實了吧。」帕迪讚嘆的欣賞著正從電視機裡竄出來的布魯斯。
  
  「——去死吧羅奇!」布魯斯朝羅奇吐出猶如荊棘般的舌頭,直直就要打中他的眼睛——
  
  剎那間,伴隨「啪滋」的一聲,電視螢幕頓時整個暗掉,面目猙獰的布魯斯也順勢消失無蹤。
  
  「靠!搞什麼?!」帕迪氣憤又激動的大叫,羅奇則依然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們看見奈提站在電視機附近,手上拿著電視插頭,一臉悠哉的甩著電源線。「好啦小朋友們,遊戲時間結束了,該休息囉——」
  
  「不不不不!他媽的你在衝三小!我們差點就破關了!」帕迪崩潰的抱頭跪地,像穿山甲一樣捲縮著身體在地上打滾。顯然他們這次打怪的戰績又再度泡湯。
  
  羅奇感到全身無力,他在原地呆了半晌才拖著步伐到沙發前坐下。「剛、剛剛那是什麼鬼……」他茫然的望著天花板,感覺自己經歷了九死一生。
  「唉唷沒事啦,那只是他的憤恨不平的怨靈而已,傷不了你的啦——」奈提隨著音樂晃到羅奇身旁,拍拍他的腦袋。
  
  羅奇用雙手托住臉頰,深感絕望。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快就要背負罪惡感以及冤死的鬼魂帶來的壓迫。「天啊……該不會我每次都會被那些恐怖的東西追殺吧?而且我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憐……這是正常的嗎?」
  
  「唉唷就跟你說了,這裡不提供心理輔導喔。」奈提漫不經心的數著手上之前那些跟布魯斯屍體的自拍照收藏。
  
  「二十一、二十二……哎呀?怎麼少了一張?」他眨眨雙眼,來回掃視著地板,不過地上除了正在偷吃爆米花的山羊以及哀嚎的帕迪之外什麼也沒有。
  
  第二十三張相片不見了。
 
  
  🔪
  
  
  克里斯拿著意外找到的拍立得殺手自拍照在街上奔跑,像是中了樂透彩一樣興奮不已;他找到的不僅是能夠破案的重要證物,也是自己能夠升遷的機會。
  
  「太好了,這下只要趕到局裡我就贏定了!」克里斯坐進車裡,興沖沖的發動引擎。
  
  「咚咚。」車窗突然被敲了兩下。克里斯抬頭,看見萊利曼出現在窗邊啃著甜甜圈,一副攔截違規車輛的模樣。
  
  「克里斯,你在這裡幹嘛?該不會是在偷偷蒐證吧?」他挑了挑眉,眉頭的肥肉推擠著臉部線條,滿臉狐疑的瞧著他。
  
  克里斯搖下車窗,得意洋洋的勾起嘴角。「哈,沒錯,而且我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啥?什麼東西?拿來我瞧瞧。」萊利曼撥掉肥胖下顎的甜甜圈碎屑,朝他攤開手掌。
  
  「這可是布魯斯案能當作重要證物的東西,我倒是可以秀給你看,只是你別想給我動歪腦筋——」克里斯斬釘截鐵的叮囑道,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珍貴的拍立得相片。
 
  萊利曼端詳著照片,眉頭又一皺。「呃,克里斯,我不太明白這個正在吼叫又晃動的小胖子臉算什麼證物。」
 
  「啥?什麼?」克里斯搶回相片,發現那根本不是之前找到的那一張:明明是拍立得殺手與屍體的自拍卻變成了一個橘髮西瓜頭、戴著墨鏡的小胖子因為激動過度,對著鏡頭尖叫導致鏡頭晃動的畫面。
  
  「奇怪?這、怎麼會……」克里斯手足無措的翻遍身上的每個口袋,卻找不到原先的那張相片;它就像是直接被調包一樣,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了。
  
  「哎呀,克里斯,我早就說過這個案子無解了嘛,再怎麼調查都是在浪費時間啦。」萊利曼把最後一口甜甜圈扔進嘴裡,拍拍雙手。
  
  「唉你真的是沒救了,只會在旁邊偷偷摸摸,結果還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查到;你應該要像我一樣,隨便訪問一些街坊鄰居混過去就好,只少我有做事嘛——喏,學著點。」他朝克里斯眨起一隻眼,用食指敲敲自己的腦袋,然後自以為帥氣的挺著肚子轉身離開。
  
  「這個……可是、可是……」克里斯反覆的張望著手上的照片與萊利曼的背影,腦袋陷入一片混亂。
  
  
  🔪
  
  
  「哈,你在這裡啊,第二十三張。」奈提揮揮手上剛才用隔空取物能力找回來的相片,心滿意足的將它收進珍藏的殺人寫真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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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laneltkt-blog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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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美國生產
「社運路上,姊妹情長。」Mickey總是這樣說。明明一句狗血話,經他高調說出,便噴灑出真情摯性的濃香,久久不散。 Mickey是我所認識最真摯熱烈的「社運人」,像一團火。在台灣性別平權運動尚未風湧之時,以獨特的花火燃起醒目的炮陣。妖嬈的陣頭不為娛樂神明,是要舞亂綁架弱勢生命的粗暴神聖秩序。 一九九九年,相識之初,美麗女導演剛拍完《美麗少年》紀錄片,八面玲瓏地把紀錄片擠進華納威秀和學者影城放映,用亮眼的成績打破紀錄片沒票房的刻板印象。映後座談會又是另一波深刻卻如脫口秀般的高潮。當時只覺此人氣場強大,每次出場宛如風華絕代的大明星,光芒四射。而他鏡頭下的少年們也在日常中絢麗登場,千嬌百媚。全然不同於大眾媒體依刻板想像塑造的陰溝暗渠性變態。美麗少年,用直視酣暢的影像為同志平反。 後來東森電視台《驚爆內幕》節目竟然盜用大量《美麗少年》的影像,移花接木於專題中,夾雜該台在同志酒吧以針孔攝影機偷拍的畫面,捕風捉影,以扭曲、負面、極盡腥色羶與聳動的方式報導同志,且嚴重侵犯同志隱私權,造成許多同志被誤解,家人飽受社會壓力。Mickey怒告東森侵犯智慧財產權,訴訟長達三年。 「我就是要小蝦米對抗大鯨魚。哼!」Mickey每次談起訴訟既氣憤又不甘,氣憤的是財團財大氣粗用影像傷害同志還請得起大牌律師來為惡行辯護,不甘的是一窮二白沒閒功夫的創作者要耗時費力出庭爭公道,其實非常消耗生命。但每次罵完,他又嬌笑著跳回戰鬥位置,繼續投入創作,還不忘關心人權團體正在平反的三名死刑犯。 後來得知,他前一年才為了抗議新聞局歧視同志主題紀錄片而大鬧天宮。「《不只是喜宴》受到國際影展邀請,新聞局硬不補助,還瞧不起同志主題。所以我就努力打工湊錢,窮兮兮的背著錄影帶出國參展。在盛大的宴會中拉出紅布條,大聲指控新聞局歧視同志紀錄片,不支持不補助參展。」他談起抗議經過,笑得花枝亂顫,翹起下巴強調:「厚,幸好老娘英文很好。國內抗議無效,就去告洋狀。」又是一陣爆笑,全然忘了野外求生的飢寒交迫。 《不只是喜宴》不只獲得15個國際影展的邀請,也促成新聞局翌年通過實施「國產錄影節目帶參加國際影展輔導要點」。 我總是驚異著如此強大的勁量電池,衝勁強,續航力佳,以為永遠不會有耗盡之時。 對抗,是一種勞心勞力的巨大事業。尤其壓迫大多源自國家機器或財團,資源權力極端不��等。所以社運講究組織戰,集結弱勢人民的力量去對抗優勢強權。Mickey這個抗爭型的創作者則像個社運個體戶。以一人之力做著一個組織的事,除了自身要有強大的生命能量,還要有洞見弱勢處境的敏感度,以及合縱連橫的串聯本事。幸好此女亦妖亦仙,見縫插針,借力使力。移山倒海樊梨花。 那天,Mickey帶了張報紙來台權會,邊角圈起一則小小小的地方新聞。 「這一定有問題。」他指的是一名國三生陳屍學校廁所的新聞。葉姓學生是葉永鋕,當時沒有人認識他,屏東高樹鄉對大多數台灣人來說都很陌生。這是一則典型的「報屁股」,通常用來填充版面。死亡被輕輕地丟在媒體易忘的角落。「在台灣,娘娘腔的男孩子其實成長過程很辛苦,他的死可能不單純,我要去瞭解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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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去電,他已在南下的夜行客運上:「我買到便宜的特價票,應該天亮就可以到高樹了。」聲音還是一樣高昂,像個去旅行的孩子。但我知道他擔心萬一遺體被火化,現場遭破壞,就更無法得知死亡的真相,所以急著與時間賽跑。 從北至南,十多小時後才抵達陌生鄉鎮,目睹一對務農的父母悲痛送別孩子。 然後,Mickey把葉永鋕的死亡之謎帶回台北。當報紙中的某甲變成血肉之軀,他不只是葉永鋕,也是很多娘娘腔男孩共同的成長經驗。很多人不願回顧的青春殘酷記事,而葉永鋕的生命停滯在殘酷中,無法前進。於是我們邀請人本、司改會、婦女新知來台權會開會,針對此案分工調查與協助葉家。台權會執委顧立雄律師也在翌日便南下高樹鄉,對已經被學校快速清理破壞的現場進行勘察。 往後幾年的時間,Mickey經常搭乘便宜的夜行客車前往高樹,陪伴葉爸爸葉媽媽,也拍攝,用影像零零碎碎地拼湊出更完整的葉永鋕。 在我們各自忙碌的片刻交會中,慢慢聽到他說自己的故事。說著當初跟母親出櫃,母親驚慌地塞了一筆錢給他,叫他快逃,免得被父親打死。孽子變成逆女,從美國逃回台灣,削肉還母剔骨還父,只為了成為自己。此時,我稍微瞭解他為什麼總是老遠去高樹,「雖然我無法代替永鋕,但想幫他陪伴葉爸爸葉媽媽。」他也同時在心裡陪伴著遠在異國那位劬勞憂愁的母親吧。那麼遠,那麼近。 多年後,他寫下《台北爸爸,紐約媽媽》,才有機會看見更完整的Mickey。 看見,是被掩蔽的生命的一線光。 葉永鋕短暫的人生也在Mickey和社運團體的努力下終於被看見,看見他的溫柔可愛,也看見他如何在校園中因不同於典型男性的陰柔氣質而被霸凌。玫瑰少年之死凸顯性別歧視對生命的戕害,2000年底,教育部把「兩性」平等教育委員會正式宣布更名為「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教育政策的重點從「兩性」教育正式轉化成為「性別」平等教育。 葉永鋕已化做春泥,成為校園平權的沃土,期能讓所有的孩子們依照生命內在多元的果核長出似錦繁花。美國生產 Mickey則繼續以影像與文字為劍,行俠仗義。與婦女新知合作,用影像記錄性騷擾受害人的處境,校園的職場的,無處不在的性騷擾正是性別歧視與權力結構結下的惡果之一。他一邊參與社運的抗爭行動,一邊完成了《玫瑰的戰爭》紀錄片。也在「家庭暴力防治法」修法時,積極倡議將同志同居伴侶納入保護。 某日下午,Mickey帶我去晶晶書店,指著帥氣老闆說:「當初就是阿哲拿葉永鋕的新聞給我看的。」阿哲也是同志,晶晶書店則是台灣第一家屬於同志的、正視同志文化的書店。 他們身上都有相似的受過傷的柔軟與堅強。我猜想,或許許多同志都有過出櫃的同時展開人生的逃亡或是求生之路,跌跌撞撞。於是被擠壓的生命經驗長出敏感的雷達,對受苦的靈魂特別有感。他們不只關心切身的多元性別與性自主議題,也對其他在權力傾斜之地跌落的人特別上心。 正當台權會積極展開「蘇案」的救援行動,某日傍晚我如往常般與其他救援者在濟南教會進行長期靜走抗議。正要接受電台訪問的Mickey突然來電,原來是他說服了主持人改變主題與我電訪談「蘇案」,他說:「救援死刑犯比較重要。」是的,社運人總是在搶時間,深恐自己做得不夠多不夠快,又有人含冤死去。「貪生,怕死」。 權力之地如此傾斜,生死一線,只能搏命。 搏命,不容易。 傾斜之地,維持自己的平衡已吃力,還要支持他人的平衡。社運者經常在透支生命。 「與個案生死與共。」我曾經期許自己做到,但,逃走了。洗手金盆從「娘」去,語作輕快,實乃羞愧於說了大話,焦慮於安逸。 然而,Mickey記住了,而且用盡生命揮霍才情去實踐。 去年他重病住院,卻不讓任何人知道。「一生是個強者,我要用我剩下來的一口氣為我自己拚命,我很執拗地跟自己美國月子中心說。我只剩一口氣來救我自己,任何朋友來看我,我還得分神來照顧朋友。我這一輩子一直都是如此。」 這位勇敢真摯的社運姊妹是一團火,妖艷之火。再暗的路都要照亮。沒路,就用自己的生命燒出一條路來。 令人既敬佩又心疼,還有偷偷的欣羨。我,膽小。 親愛的Mickey,這個世界不配擁有你,天堂也不配。如今你一定去到一個比天堂更自由美好的地方,不用再拚命,可以放浪地笑與愛,縱情創作,展現你獨特的風華絕代。 我會記憶著你,感謝世間曾有如此美麗的妖孽。 [美國生產優勢]為什麼到美國生產? 當然是替孩子有多一分人生的選擇權與備胎。美國是世界強國,拿到了美國公民可以享有教育福利。台灣籍男生還可以擁有不必服兵役的問題。擁有美國公民身份享受有當地的社會福利與保險制度。醫療保險完善。在世界各地工作拔得頭籌的機會點也比較高。到美國月子會所待產60天還可以享受到慢活洛杉磯的待產輕旅行。空氣好。房子寬敞。與亞洲的居住空間大大不相同,專業導遊司機帶您講解當地的文化人文。 讓赴美生產的待產婦有一個難忘的赴美產子經驗。美國生產好處多美國生產多,還有完善的醫療機構,美國政府以替我們把關醫生與院所的醫療水平。最新科技的產檢與醫院也是赴美產子的產婦可以享有的,除了直接替自己的孩子可以拿到了美國公民身份。在待產期間享受尊爵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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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6etf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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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說,這不是故事。這個城市中每天都有人丟手機,我曾經莫名其妙的丟過三個手機。所謂莫名其妙就是你根本都不知道手機是如何丟的,你回憶整個過程也想不出去中間哪個環節會致使你丟了手機。私人財物,妥善保存。開始說說我的事兒吧~ 07年4 月的一天,我從西直門出來打車,一上出租車後座我看見角落裡有一個東西發著黃色的光,是款手機。我不動聲色瞄了一眼順手關機把它放進風衣口袋裡。整個過程我動作迅速利索,沒有一絲遲疑。 我懷疑我天生是做賊的料。到家裡,我把手機從兜裡拿出來,把手機卡抽出來,然後換上自己的卡開機,奇怪的是,手機上的內容只有三個,一個已接電話號碼,一個撥出電話,一張照片。 無疑這是一款剛剛購買的手機。那張照片上的男人,表情挑釁,面目清朗,可能二十五六歲,也可能三十左右歲,猜不出具體年齡,但是依稀可看出他生活的優越。 我的心裡微微一動。彼時我住在中關村附近的一處集體公寓裡,每天有不絕於耳的吵架聲,八卦聲。 我穿著衣服乾淨整潔氣質不凡的出去,到家換上睡衣挽上頭髮跟別人八卦邋遢至極。當時我每天都喊著嫁個有錢人,每天都在期待自己能從那裡搬出去。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想的,或許把撿來的手機賣掉是一筆錢,但是換種方法可能就要過另一種人生了。 我撥了他手機上唯一的電話,那邊沒人接。撥了幾遍都沒人接。我躺在床上想他的樣子,盤算如何找到他,找到他之後如何還手機,然後如何進行下去……我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充滿心機和算計的女人。 第二天早晨九點,我打扮乾淨坐在我的下鋪上。蹺起二郎腿,脊背挺的筆直,我拿出那部電話,撥那個呼入號碼。電話響起,是個女士接的。她說:您好。我的心沉了一下然後柔著聲音說您好。她說您有事麼?我說有事。 「好的。請問有什麼需要幫您?」她態度很好。 「好吧,是這樣的。我開始高傲。昨天撿了一部手機。裡面有您的號碼。我想問問失主的信息,我要把手機還給他,你認識他麼?不過首先我得問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小姐抱歉這個我不能告訴你。為了保護顧客的隱私我們不能把顧客的信息告訴您。」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可抑制的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你看,不過是個導購小姐。「那好吧,小姐,謝謝您。不過我真得告訴你,我確實撿到這部手機,如果您能聯繫到他,請打我的電話。」我把我的號碼報給她,然後掛斷電話。所謂好事多磨。是這個意思? 我蹬著自己的高跟鞋出去,一邊走一邊在想,如果她不回復我或者她乾脆找不到那個人,我應該怎麼辦。一般情況下,那時候買手機已經不需要登陸顧客信息了,除非他在買手機的時候使用會員卡或者辦理會員卡。我只能這麼期待。我的有錢人……有錢又好看的人……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兩個東西加在一起似乎是天上掉下來的財富,就跟做夢一樣。對,做夢。我用手拽了下頭髮,疼,才發覺這是個夢。如果明天或者後天,要不大後天?還接不到那個導購小姐的電話也找不到那個男人,這部手機怎麼辦?我是不想用這麼好的手機,賣掉的話,恐怕要折價。我心裡罵著媽的,這就是恐怖的社會,到手的東西就折價,就像女人和男人的關係一樣,上了床之後味道就變了。所以聰明女人從來不輕易跟男人上床,上了床之後就要讓男人離不開她。否則最後的下場會很慘。住在我身邊的姐妹們,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所謂的血淚史可能就是這麼回事。 說起別人的故事我總是一套一套的。我可能更擅長陳述別人的事情。還是說那部手機。現在這東西在我手裡就像燙手的山芋,搞的我坐立不安。我想著手機那邊的男人,心裡就癢的不行。 突然我心裡閃起靈光,一般丟手機的人,尤其是有錢人,會不會第二天到原處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呢? 哈哈哈哈哈!請原諒我的得意,沒辦法,做為���個聰明女人,有的時候我很驕傲自己左右逢源的運氣,又很���服自己善於思考的勁頭。我拿出電話,看了眼號碼。然後找了部公用電話,撥通那個呼入號碼。是的,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昨天我打電話竟然沒問是哪個店,當然那個導購也夠不專業的了,居然沒有在接電話的時候報自己的店名。 「您好。」這次是個男人。我把聲音拿捏的很柔和,「您好,我想買部手機,同事給了我這個號碼。 您能告訴我咱們店的具體位置麼?「」好的「。哦也!我在心裡暗喜。 現在我不得不讚揚我的運氣。第一,這個店的位置很令人滿意,它在繁華的中關村的一個較清的位置,第二,在我家門口,第三,店的對面有書店,有飯店,有飲店,便於等候。守株待兔,哪怕他是只死兔子,也得讓我看見它的屍體。 我在那裡等了三天,早晨10點到下午六點,白天的時間我都扔在那了。我又犯混了,我忘記了有錢人也是要上班的。我還以為誰都像我一樣,想跳槽最後跳到賦閒在家。其實撿手機那天我很他媽難受,我去面試一家圖書公司的銷售助理,那個死經理盯著我看然後跟我說:說實話小姐,在我們的面試者中容貌真的不算突出。但是你很特別,在我們整個談話過程中,你充分表現了你的聰慧和可愛。請問您能喝酒麼? 我說,對不起,我滴酒不沾。那個經理臉色立刻變了,說對不起小姐,您可能不大適合這個職位。我從容的站起來,跟他說:先生,您也不適合做經理。聽說古時候有個職業叫茶壺?您適合做茶壺。然後我就走了,我帶著那麼糟糕的心情撿了一部那麼好的手機,然後把幾天時間扔在一個無望的賭注上,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我在那守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我已經絕望了。早晨化的妝已經花了,天居然也那麼熱,感情我變成邋遢女了。正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從一輛車上下來,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眼他的車,寶馬z4. 近60萬。是個小有錢。我沒控制住自己的腿,走到那車前面,然後看著他走進店裡。還手機?還?不還?各種各樣念頭在我腦子裡閃來閃去。 我的腦子在閃呀閃,於是我終於沒總進去。是的,我決定不還他手機了。我離開他的車子,走到一份做調查問卷的女生那裡要了一份問卷,我說我幫你做幾份吧,你這麼可憐。然後我拿著那份問卷等在門口。中間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著和妝容,然後把劣質高跟鞋跟掰了下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從店裡出來了,走向他的寶馬。我速度很快的走到他面前然後叫住他:先生您好!他回頭看我,我走到他的身邊,一瘸一拐的,我偷偷目測了他的身高,我的頭頂剛好到他的下巴,他有182 了,不錯的男人。我暗笑,然後抬起頭無辜的看著他,說:您可以幫我填份問卷麼?謝謝。 他的目光從我的頭掃到我的腳,而後停留在我的鞋上。我心裡雀躍了一聲,他注意到我的鞋了!他伸出手接過我的資料,說:需要詳細信息麼?我的眼睛一直在努力找他的眼睛,找到了我就定在那,說:詳細的信息會讓我的收入高一些。我自信我的眼睛會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別人說過,這個女子,不漂亮,但是她的眼睛,像一顆星星。是的,我有一雙星星一樣的眼睛,這是上天給我的恩賜。 我不知道大家是否相信一見鍾情,在遇見他之前我不信。我的身邊來來往往很多男人,有故事的沒故事的,那些男人也就是那樣了,好像從來沒有誰長久的停留過。林憶蓮的那首歌怎麼唱來著?她說她找不到能愛的人,所以寧願居無定所的過一生。從這個安靜的鎮,到下一個熱鬧的城,來去自由從來不等紅綠燈。沒有愛情發生,她只好趁著酒意釋放青春,刻意凝視每個眼神,卻只看見自己也不夠誠懇。 可是眼前這個人,當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腳上時候,我雀躍的眼睛轉而注意到他目光中的憐憫,是的,憐憫……一個陌生人對一個女人的憐憫,就在那一閃而過的憐憫目光中,我愛上了他。我愛上了他,從而忘記了他是有錢人。我高興的拿著那份問卷想跳舞,高興的忘記跟他說再見。 那天晚上躺在我破舊的下鋪上,我看著抄來的他的相關信息,念著他的名字,(請允許我一直用他來代替那個人,我不知道在這裡他應該叫什麼,也不知道叫什麼能夠合適。從一開始我就小心翼翼)我念著他的名字心裡充滿了快樂。那種感覺就像是隨時要喊叫出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宣洩。我突然坐起來,盯著我的背子大聲尖叫,然後我立刻聽見別的床掛的簾子被嘩嘩拉開的聲音,齊刷刷的幾個頭探出來看著我,我盯著我的被子繼續叫:有--蟑螂--旁邊的胖姑娘雪雪扯了張紙從床上跳下來,一步到我床邊,蟑螂哪呢?我無辜的看著她,說不知道,爬床下去了。雪雪低頭看看床下,都是箱子,興致立刻寡淡了,說大晚上的,看見蟑螂叫我就行,別尖叫,嚇死個人。我把頭點的像啄米說好的好的。然後捂著被子偷。 哈哈,講到這特別想提醒大家,如果你住在集體公寓,在你想喊叫的時候不妨用用這招,其實很管用。尤其是姑娘,姑娘們都怕蟑螂,你見到蟑螂尖叫誰都不會責備你。至於男人,想尖叫不妨說你看見了武籐蘭,可能會引起共鳴。 我想我還是不要立刻發信息了,那樣不好。目的似乎太過明顯。繼續等。說到這,我還要說題外話,一個急功近利的女人往往會嚇跑很多男人,看起來風輕雲淡的女人其實很吸引男人。我認識一個妞,討厭她。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那樣的,明明很虛榮,卻還讓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都以為她是難得的好女人,不在乎金錢地位,而且大把大把的為她花錢還覺得她配得上那些。不知如果那些人知道了她與我們交談時談及他們的言論還會不會把她當做寶貝? 還是說我的他,在我遇見他的第五天,我給他發了信息。開始是很平淡的,我問:小白加小白等於什麼? 那還是個晚上,還是在我破舊的下鋪上,那張床只要一翻身就會有吱吱呀呀的聲音,剛剛搬進來的時候我都不敢動,前三天都沒睡著覺,生怕翻身吵到別人。很多次我跟房東說修修床,房東都說:修啥,頂張桌子就行,保證不響。我就說那你給我弄張桌子去!房東說:我哪裡弄桌子去!崩潰了……每個月,還沒到交房租的時候保證能接到房東電話:第一句就是小姐,該交房租了。這孩子成長的快,我搬來的時候他一說話就臉紅,現在倒好,進門恨不得不敲門,整個在女人堆裡泡大的。 我就在這張床上等他的回信,我原本以為他不會有反應。可是,半個小時後,我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特別經典的那兩個小孩子扯淡。你喜歡我麼?喜歡。你喜歡我哪啊,我喜歡你可愛。那你喜歡我麼? 喜歡。我喜歡你帥。然後是哇嘎嘎一頓亂笑。我打開信息,當時就愣了。他的回復是:等於瘸腿的小白兔。小姐,請直說什麼事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這個男人在最開始就看透了你的心思。可能他憐憫過,但是你的小伎倆他都看在眼裡,那麼是不是在他看到你瘸著向他走過去的時候他就什麼都瞭然於心了?那一眼憐憫是他對你小伎倆的容忍?還有,他填寫的詳細資料,真實的資料,他想做什麼?擺明了這是一場戰鬥!對手是一個十分強大的男人!他能夠在一瞬間就洞穿你……那麼我,應該如何應對。我心裡因他的那一眼而起的溫暖霎那間沒了……我迅速的在心裡設想了三種可能,第一種:先生,我們在核實資料,請問您是某某麼? 這種答覆的後果有兩個,人家不鳥我,就這麼結束了。第二個是人家耐心配合,好吧,有機會繼續交流。 第二種,是的,我是純潔的小白兔,請問老狼有什麼需要?這樣做的可能是他立刻就明白了我要什麼,並且很有可能把我當作某類女人,然後電話把我叫出去開個房間,一夜情。第三種:,答案是不瘸腿的小白兔。您很聰明,離正確答案還差一點。第三種人家會把我當作小白癡或者神經病。我的新很亂,不知道自己想把事情引向哪一個方向,於是我選擇了第四種: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然後關機,望床板。很抱歉我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這麼庸俗的答案,說了這麼庸俗的話,可是我能怎麼辦? 是的,我曾經這麼對待過一個男人。那時我剛剛畢業,是個見人就傻笑的孩子,馬尾辮齊頭簾,傻的讓人心疼。曾經有那麼一個男人,每天走路上班的路上我都能遇見,他走路有點頭朝天。就是看起來牛氣的狠的那種走路姿勢,讓人看了覺得很奇怪。第一次遇見他我就有印象了,我的記憶力出奇的好,基本上稍微有點特點的人,只要見一面我都會記得。那時候每天遇見他,有一天,天氣很,他又從對面過來,不同的時候經過我的時候他停住了,說小姐,對不起,我想知道你的圍巾哪裡買的,我想買條送人。那時候,我完全不懂這種搭訕,我雖然好奇我的一點花色都沒有的白圍脖能引起他好奇,但是我仍舊以為他真的要買圍巾,我就說:這個是李寧的,你去任何李寧專賣店都能買到。他說,要不,你留下電話,回頭週末我們一起去吧,我怕我買錯。我說好吧,然後就傻傻的報自己的號碼。等我到了公司才反應過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他發來信息的時候,我像個渾身張了刺的刺蝟,我跟他說: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抱歉我不能跟您一起買圍巾。還有,以後請不要打擾我。 我當時的態度真決絕。那之後不久,我經歷人生第一次失業,再沒在那條路上步行過,但是偶爾會收到他的信息,有的時候他說話很溫暖,有的時候則不。有一天他貌似是喝過酒了,打來電話。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氣壞了,加上失業的委屈和焦慮,我就對他說:請您自重。然後第二天換了號碼。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我換種態度,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他對我,會不會有零點一分真心? 我說過昨天發生了一件讓人很悲傷的事情,我失去了一個至親的人。曾經我一直以為我對他沒有什麼感情,至少當想起他對家人的忽略和傷害我心裡都會泛起寒,可是當我在電話裡聽說他離開的時候,我忽然張開嘴嚎啕大哭起來,就那麼旁若無人的哭,我想起很多事情,很多小時候我生活在他身邊的事情。人的感情是那麼奇怪。 剛剛我掛斷一個工作電話,電話裡被對方侮辱,他說小姐,我對你們網站不敢興趣,但是我對你感興趣,你聲音太性感了,來我們這裡做銷售吧,保證給的比你們多。我崩潰了,我說先生,對不起,我是做編輯的,現在公司人手不夠,所以要承擔一部分這個工作。我不適合去你們那。掛斷電話後我坐在桌子前面委屈的掉眼淚。 這就是生活。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與我有一樣的感受,某一天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間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也害怕死亡,不知道該怎麼走,一點力氣都沒有。我常常是這樣。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很多人的心是那麼淒惶。 我沒來得及陪她走過感情的前半段,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然陷入愛河。不管別人用怎樣的眼睛看她,我一直都覺得她散發著溫潤的光,她伶俐的口齒和如刀的嘴子下面有著怎樣一顆赤子的心,我想只有我能看得到。我看到很多人們睜著眼睛在一行行字中尋找漏洞就覺得可愛的不行,我不擅於回復或者調侃,所以��是把問題集中到一起來回復:第一,這裡不會有激情描寫。我沒有經驗,也不會寫,即使寫,恐怕也是從哪裡複製粘貼過來的。第二,我看到很多人對這個姑娘不屑一顧,我不急於辯白,總有一天你們能跟我一起明白她,懂得她。第三,我的年齡很小。她開始在這段感情掙扎的時候,我還在學校裡坐在圖書館抱著小說看。所以,我還相信愛情,相信美好。所以,在講述事情的過程中,有一些感受是我橫加進去的。事實上,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往往沒那麼細膩。轉眼就過了,這才是生活。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閉上的,我的意識昏昏沉沉的,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為一個男人失神是我很久沒做的事,我以為我喪失了這種能力。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那麼無望,那老子就賣了那部手機,好歹我什麼都沒賠。 第二天早晨屋裡的姑娘都走了,我躺在床上好像意識一直在清醒。我打開手機,聽見鈴聲在叫:你喜歡我哪啊?我立刻坐起來看,我是想看他怎麼跟我說再見麼?我也不知道。然後我看到的信息令我雀躍的從床上跳下去,我的頭磕在上鋪的床板上,讓我突然間暈頭轉向,各種各樣的疼痛,我就這麼捂著頭蹲在地上傻笑,他回的是:姑娘,你是買了雙鞋還是換了鞋跟? 我是多麼快樂,不管他抱有怎樣的心情,他記得我,並且執意的認為那就是我,這是件多麼令人快樂的事情。我說我把鞋跟供了起來,因為它賜了我一場致命相遇。請問先生可否與我共進一餐?那邊說:最近很忙,不如先加q 視頻吧。他報了他的qq號,我迅速的拿出本本,開機,撥號,上網,加他,視頻。然後我又愣住了,鏡頭裡是個女人,漂亮的女人,年輕的一塌糊塗,又清純的一塌糊塗……我的聲音都抖了,我問她,你是……她說我是他女朋友,剛剛看他手機裡,有你的信息,就想看看你是誰。 她說我就想看看你是誰,結果讓我很放心。 她碰了我的刺,她不知道我是只刺蝟。好吧,我跟她說:那你可曾看見他給我的短信? 她的臉色變了變,說:他說什麼? 我說:想知道我們說什麼?你可以問他呀!另外小姐,你很漂亮。但是我很奇怪,為什麼你這麼漂亮你男人還會跟別的女人扯淡?我還有點事情,就這樣吧! 然後我匆忙的下線,坐在電腦前面發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被辜負的感覺!我他媽的到底怎麼了!不就是個男人麼!頂多算是有錢的男人,可是那又怎麼樣!有錢的男人就可以在外面搞三搞四? 可是,我真想使勁擰自己的臉!因為那人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即使有搞三搞四,我不是三也不配四!這個念頭更讓我惱怒,是的,我惱怒了,惱羞成怒了,他不過就是記得你,你憑什麼高興得跟個什麼似的?你看見他的女朋友了吧?夠年輕吧?夠漂亮吧?夠氣質吧?像大家閨秀吧?你以為誰都像你?真是很犯賤……是的,我覺得自己很犯賤,可是我覺得自己犯賤,我仍夠想跟他有點什麼,我憑什麼能夠跟他有點什麼 .那天的天氣糟糕透了。我在中關村購物中心放肆的游蕩,我感覺自己都要老的掉渣了,可是我仍舊喜歡小熊牌子的衣服,可是它那麼貴。這兩年夏天,我買了三件小熊的襯衫和t 恤,我只能買得起夏季款,你知道麼?冬天的小熊衣服穿在身上感覺溫暖的就像是回到大學時代,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子牽著你的手在校園裡閒逛,在樹蔭下接吻,在自習室裡一同聽耳機。我第一次對貧窮深惡痛絕就是因為小熊,我喜歡那件衣服,穿在我身上那麼好看,可是它太貴了,店員把衣服從我身上脫下來的感覺像是在扯拽,我的心一下就被撕開了,那個時候我特別希望誰來救救我。那時的我不像現在這樣想到錢眼睛就能放出光來,那時我單純美好,被一個人騙然後被另一個人騙,被騙著被騙著我就長大了,變得聰明過人,變得刀槍不入,甚至好像隔幾十米就能聞出別人穿的什麼有多少家底是否鞋底塞了rmb 來把身高墊起來…… 對!那個孽畜男人肯定是用錢把個子墊高了!還有他的眼睛,肯定戴隱形了!他說話聲音太小,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更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還不滿足,還跟別人濫用他的同情心! 我邊遊蕩邊咒罵。我以為這樣就能安慰我夢想的破滅,但是沒用,我的心裡就像結了冰,那些幸福的小氣泡都在水底憋死了…… 你喜歡我哪啊?我的手機又叫了起來,我拿出來,是他。他說:好呀!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吃飯。 我都傻了。這是什麼世道!他媽的!這女的有完沒完!我的火氣突然間就起來了,好像幾十筒水都澆不滅。直接打電話過去,那邊還沒說話我就吼起來了:我說你有完沒完,我不就跟你男朋友發幾條短信麼?至於你幾次三番三番幾次的試探麼?你有點文化修養行麼?您敢不這麼下三濫麼???那邊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我立刻禁聲,是個男人!���他!他笑的岔氣了,說:那天你鞋跟掉了也沒看見你這樣呀,看不出來脾氣挺火爆呀! 我要崩潰了……怎麼回事……我說:我以為是你女朋友,我跟她打過交道了。他說:你說的是我哪個女朋友? 我一時語塞,只能問:那你有幾個女朋友? 他說:沒數過。 那你介意多個女朋友麼?我脫口而出,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刻我那麼無所顧忌那麼勇往直前,是他的寶馬在召喚我麼?還是我中了什麼毒無藥可救,我甚至覺得自己賤的一文不值。 他在電話那邊靜默許久,我們就那麼安靜著,我握著手機在中關村購物中心的道路中間,一動不動,好像地面上的風順著什麼縫隙吹下來了,心裡的那點水彷彿被攪動了。我等著他的回話。 題外話:你想過要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麼?我想過。甚至現在也是這樣。我常常想他可以沒有很多錢,只要他有足夠的愛。可是現在的人似乎很奇怪,人們似乎更願意花更多的時間去變成一個有錢人然後遇見不算愛情的愛情也不願意停下來去給一個簡單的人愛情。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錢真的有那麼重要麼?我自己可以養自己,最重要的是,在你哭的時候,這個城市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替你歎氣,為你可惜,這就夠了。 中午吃飯回來,看到很多人在關心我,不對,是關心文章中的我,我的朋友,感覺很快樂。我給她打電話,我說你知道麼?很多人看到我們的帖子了。她說:是麼?我要開會。然後就掛斷電話了,態度淡消極。呵呵,這個女人把自己搞的跟冰山一樣,有時候我很奇怪她,可以熱情的像火又可以的像冰。在她的世界裡,其實有很多小小的期盼,她從來不說,我也從來不問。但是我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什麼。之前她給我講過她生命中經過的那些人,那些經歷能讓你的內心范起深刻的清晰的疼。她是我的教科書,我的崇拜。甚至到後來,她口口聲聲念著的錢竟然讓我聞不到貪婪的氣息。大概是這樣。我會扞衛她,因為每一個在社會中生存的人慢慢都會學會用各種手段武裝保護自己,我也一樣,希望大家幸福。簡單感謝下大家,要上班,晚上到家更新 .我在這裡等他的回話,他在那邊歎了口氣,他說:我多麼希望你能有所不同。 我的心竟然開始泛酸,我的刀子嘴又開始殺人了。我說:「什麼是不同?不同是我端著小姐的架子等著你來追我麼?如果我不主動一點日後我又怎能有機會端著架子?非常有可能到最後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有,你知道我站在哪裡麼?我在中關村購物中心,曾經有一個導購小姐把一件漂亮的衣服從我身上硬生生的剝下去,因為我付不起衣服錢。是的,我跟別人一樣,我看著你開了好車,我聞到你身上錢的味道。我不會把自己掩飾成無辜清純女人,我喜歡你的錢,為了接近你我掰掉自己的鞋跟冒充做調查問卷的姑娘。這就是我。我身上沒有哪個地方不透著庸俗。我說了實話了,你想怎樣?」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我越說越委屈,眼睛竟然不爭氣的模糊了。這個世界真他媽的奇怪,明明有些女人已經夠漂亮了,可是老天還要給她好家世,有了好家世無所謂,她還有好工作,更可能有好老公。因為我窮的要死,沒有那麼多的錢還要被某個色上司騷擾,我掙掙扎扎就是走不出這個怪圈,我想找個人救我,救我出牢籠,所以我讓人瞧不起,甚至有的時候自己都嫌棄自己。 「哎」他又歎了口氣,歎的我覺得自己馬上要崩潰了……我跟他說:「對不起,可能我打擾你了。 很抱歉。我繼續去逛街,您忙。「然後我掛斷電話,好像丟了一半魂,我知道我是無堅不摧的女人,沒什麼能打敗我,無非是一個男人,我能幹乾脆脆的忘記,今天我哭了沒關係,明天我照樣能夠花枝招展的出去。 你喜歡我哪啊?我真討厭我的短信鈴聲!我特別討厭我的短信鈴聲!我哪也不喜歡你!我就喜歡你的錢……我賭氣不去看它,讓它一直響到完……我就那麼憋屈著在外面一直走。 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打開手機看見那條短信,他說:說那麼多餓了吧?說地方,我帶你吃飯。 呵呵,真搞笑,一個有女朋友的有錢男人聽說一個女人喜歡他的錢還要請這個女人吃飯,那我是不是得直接戴上避孕套?是不是還要換個大錢包?是不是還得找幾個小流氓弄個攝像機? 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去回復他:抱歉,剛剛沒看手機。今天吃過了,找個週末晚上一起吃吧! 我跟一個朋友說我認識一個有錢人,他知道我喜歡他的錢還要帶我去吃飯。我的朋友是個極其直接的人,她說:你也很長時間沒接觸男人了,去吧,權當為自己服務了。這句話可真直接,我就不明白我怎麼能有這樣的朋友。其實我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很多時候,我的心血的要死,在外面這麼多年,我的性格越來越強悍,並且有強烈的不安全感。曾經有一個人受不了我如此患得患失離開了我,真逗,難道男人希望女人一點也不在乎他? 我的心下來了,好像這幾天真的像夢一樣。我沉靜下來,找工作,跟朋友唱歌,吃飯,一切似乎又恢復平靜。中間發生了幾件事情:第一件是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所謂的廣告行業。很多做廣告的人都知道,做廣告要麼半年不開單,要麼開單吃半年,中間有多少規則不說了,其實我不喜歡這個行業。每天,我給若干所謂的老闆打電話,說我是某某大電視台的編導,然後跟他們天南海北的胡侃,最後跟他們說我有個什麼欄目想給他做個宣傳同時也讓他拿點小錢贊助。有的老板可能為人比較正氣,很嚴肅的跟你說:現在不需要或者等需要聯繫你。有的老板則不,他知道你不想得罪他,於是就在電話裡說些有的沒的,什麼我到了北京找你玩,你一定要賞臉呀,什麼你有時候來我這玩食宿全包呀……我每天跟這些人周璇,用的名字也不是自己的真名。我養成了一種張嘴就說謊的習慣,哪怕是跟我的朋友,第一句說出的話絕對是假的,後來她們乾脆省略我每次的第一句話。 第二件事情是,一個朋友介紹了一個男人給我,比我長兩歲,是個寫代碼的。湖南人。他最大的特點是每天都要吃很多檳榔,身上一股檳榔味,有一次他約我吃飯,服務員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這麼重的中藥味?我當時就崩潰了,跟那個服務員說:小姐,您知道麼?有一種東西叫檳榔。然後我低頭不做聲的吃飯。跟這個人沒有確定關係,因為我不喜歡他。 第三件事情是,我一個大學姐妹結婚了。她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我說真對不起,最近特別忙,我給你寄份禮物,當面祝福以後再補。其實我是不想讓大家知道我過的不好。學生時代,我是最風光的,我張嘴能唱,撒腿能跑,有小伙在我樓下喊我名字,老師們都覺得我是一個特別棒的孩子。只有一個老師很擔憂的跟我一個朋友說,她擔心我以後會成為女強人,嫁不出去。正好按照老師的話來了,我沒成為女強人,但似乎真的嫁不出去了。 其實我痛恨自己的貧窮,但是我從未痛恨過男人。即使的確有男人當時看似真心的說愛我然後讓我為他赴湯蹈火最後他甩甩袖子離開我,我也沒有特別多的怨恨。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樣的笨男人不適合我,只是,請千萬不要在離開的時候含著眼淚說你還愛我,只是沒有辦法和我在一起,只要不這樣,我就很快能好起來,否則我不知道要疼多久才能忘記。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有一天,檳榔男來找我,我們走在街上,一陣風吹來,我聞到他身上的檳榔的味道,藥一樣,我就跟自己說,這樣很好,至少到最後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他除了有檳榔的味道除了瘦的電線桿一樣,其餘並沒有什麼不好。他寫代碼。每個月收入七千左右,如果有項目他會賺的更多,你們可以在一個小城市,他的家鄉或者你的家鄉買一處房子然後平淡的生活下去,別人都是這樣的,你沒什麼忍受不了的。我為自己這個想法慶幸,好像我終於不再漂浮了,終於落地了。 但是就在那一天,在我的樓下,分手的時候檳榔男忽然拉住我要抱我,我毫無逾期的強烈掙扎了出來,然後我發現一個可怕的問題,我無法容忍他的擁抱。這是多麼殘酷的事情,我都覺得沒準我能容忍和他結婚了,但是我無法容忍他的擁抱,我是神經病!檳榔男的臉色遜色的難看了起來,然後他說,我發現我們做朋友很合適,雖然大家有意撮合我們,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排斥我。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可以來找我。我發現,除了太聰明,你似乎沒有別的缺點。是個可愛的女人。 我看著他,那麼感激他給我留有顏面,但是我的嘴那時候卻笨的要死,連感謝的話都不會說,我只是說了一句很欠抽的話,我說:人們都說,魚找魚,蝦找蝦,烏龜王八結親家。我偏不信命,我也希望,你也永遠不要信命。至少,你值得更好的 .我想大概就是這樣了。我拚命工作,竟然成了一單,我提了百分之五,在長久失業帶來的困窘後,我終於不那麼捉襟見肘了。好像生活開始向好的方向走,這期間認識了一個人,普通人,笑起來臉上有四個酒窩,面孔很溫暖,在一家網站做主管,我們吃過幾次飯,對彼此印象都還好,按照大家的話說我們似乎是準備按照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套路去交往了。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悄然到了六月,北京的六月已經初見流火的端倪,每天我都熱的心浮氣躁。有一個週六早晨,我把髒衣服抱到我們的公共水房去,然後大盆小盆排了一排,塞上耳機準備洗衣服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習慣用洗衣機,除非我生病洗不動,否則所有的衣服我都手洗。大學時候很多週六下午,如果我不跟大家出去玩,我就把我和��們屋姑娘的盆子在水房排成兩排,然後在空無一人的水房聽歌洗衣服,那些下午,陽光晴好,透過窗照進水房,水把我的手映成粉紅色那麼好看,我一洗就能洗一下午,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呵呵。 對,那個週六,我又準備那樣洗衣服了,我的手機響了。我接起來,那邊那個人說:嗨!還記得我麼? 我說:嗨!當然記得。手機一響我就聞到錢味了。有錢人什麼指示? 他說:呵呵,之前不是說有空一起吃飯麼?今天怎樣? 我說:好。不過得晚上。因為我要洗衣服。 他說:好。那就晚上。告訴我你住哪,我六點鐘到你樓下接你。對了,你想吃什麼? 我說:吃麻辣燙吧!我家樓下有。 他笑著咳了幾聲,然後說:你仔細想想,敲詐我的機會並不多。 我說:你吃過麻辣燙麼?就是好多陌生人圍著一個大鐵箱吃的那種,你吃過麼? 他說:我看別人吃過。 我說:那好吧,我帶你去吃。我先去洗衣服,到時見。 然後我掛斷電話繼續洗衣服。曾經下班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去吃麻辣燙,有些女孩子帶著男朋友去吃,他們吃的很開心,並且好像帶著男朋友去吃麻辣燙是件很幸福的很值得炫耀的事,我常常隔著鍋裡的熱氣看他們的臉,生活似乎那麼具體,又那麼深刻。哪怕他不是我男朋友去吃一次也是好的吧? 那天我洗了很多東西,乾淨的髒的,一直一直在洗。我好像很久沒有如此平靜的時光了,要麼工作累的要死,要麼失業,要麼沒有多少錢,像現在這樣,有了工作然後還有小小提成又悠閒的週末午後我似乎很久沒經歷過了。 下午五點半,他給我電話,說他已經在我樓下。 我沒有化妝,也沒有打扮,穿著我平時穿的運動t 恤和長褲把手插在兜裡就下樓了,遠遠的我看見他的車在那,我就站那不動了,一直看著,這是我第一次正式見他,我想第一次見面他至少應該向我走來。 我怎麼一點向他邁步的勇氣都沒有了呢?是因為他女朋友還是因為他的車? 他下車了,他向我走來了,距離越來越近,我一直看著一句話都不說,這就是我的姿態。我的有點寒酸的但是倔強的姿態。他在我面前站定說:差點沒認出來,上次做調查問卷的時候我還想這個女人真不像做問卷的,結果現在一看發現的確像。 我說:上次找你做問卷,我還不肯定你是寶馬,現在我認為你就是寶馬。我不敢化妝,化著妝去吃麻辣燙的女人通常會被罵sb,我心裡總這麼罵別人,所以我不想被別人罵。 他笑了,聲音特別大,好像撿錢了。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他說:你說話一直這麼……呃……難聽?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還吃麼?不吃我自己去了。然後我轉身走了,他在我旁邊跟過來,然後側著頭問我:姑娘,請問遠麼? 我說:遠,但是那條破巷子寶馬開不進去,要不我弄個人力車拉你去? 哈哈哈哈!他又開始笑了,我崩潰了。我有那麼好笑麼?我的眉頭皺起來了,我說我臉上寫著我是笑話麼?他說不是,我覺得你挺火爆的。然後他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說:對,很火爆。 一般經歷一點人事的女人都會懂得一個男人這樣對你說火爆意味著什麼,我只需要零點一秒就領悟他的意思了。我向離開他的方向挪了兩部,然後牽起了他的手跟他說:在我眼中,這是最火爆的。 他似乎沒有驚奇我的舉動,令我奇怪的是他沒有閃開更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任由我牽著他走入巷子裡面。那時候這條巷子還沒有因為奧運被整頓,巷子裡面窄窄的一條路,一邊是各種各樣小店,一邊是擺在地上的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各種各樣的聲音鑽進你的耳朵,各種各樣的味道刺激你的鼻子,這是我的生活。 我拉著他在我平常一直吃的那家坐下。我一直在這家吃是因為這裡很特別。一般這種麻辣燙小攤都是女人來煮東西男人打下手,這家不一樣,反過來,有一次我碰上女的在煮,男人一到立刻說你去別的地方歇著去,天熱,不用你煮。從那之後,我一直在這裡吃。跟老闆吃到很熟悉了。 老闆看著我帶去的他,笑了,問:你男朋友吃麻醬麼?他不做聲。我側頭看他,他正在發呆。我用手指劃了劃他的手背,他終於反應過來了。然後問我怎麼了。我說老闆問你吃不吃麻醬? 他說你平常怎麼吃我就怎麼吃好了、我說:你確定? 他說:恩。他的恩字話音剛落我的動作已經起來了。醋,韭菜花,蒜汁,豆腐乳,最後是兩大勺辣椒,然後用筷子攪勻放到他面前,整個過程他一直傻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我怕他尷尬,就跟他說:在這裡吃東西是這樣的,你把東西拿到碗裡然後把簽子放在桌子上吃完了數一下就可以。 他說,我沒吃過豬肉還沒吃過豬跑麼? 我看了他一眼,不去理會他,吃我的東西,這時候我聽見他很大聲的喊了一句:給我兩串菠菜!我都傻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後看著他,他傻愣愣的樣子真像個孩子,然後這次換成我,毫無節制的笑了出來。 我心裡笑了下,想你不是早有主意了麼?沒有主意你又怎會問我?沒有主意你大老遠跑來跟我吃麻辣燙?但是他的主意不是我長久以來的主意麼?我如此充滿心機不就是想和他怎樣麼?可是他剛剛叫兩串菠菜的樣子讓我打消了念頭。女人就是這樣,一旦一個男人由高高在上變得生動具體,她就會放棄原有的打算。菠菜連同憐憫的目光,讓我想要的不僅是錢了,我更加貪婪。 於是我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去人大裡面遛彎吧。 他點頭說好。 我不明白為何他總是一副雷打不動的靜,讓你沒法試出他心裡的水到底多深。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去每一腳都感覺馬上要陷入泥潭,可是居然又都絕處逢生。這個男人是個迷。我牽著他的手在路上走,不知道為什麼路人會向我們投來目光,其實想想很可惜,之前我經歷的若干次戀愛,竟然很少有這樣跟一個人於傍晚牽手在馬路上閒逛的時光。好像這次,我在用初戀的心情來對待一個。真逗。 人大週末的傍晚熙熙攘攘的,校門口總有很多人等人,姑娘們漂漂亮亮的,小伙們總是用手擺弄自己的頭髮然後把手插進口袋,也有很多車…… 我牽著他從人大西門走進去,一直向裡面走,他說:我好像有很多年沒有在學校裡面走了。我看看他好像表情有丁點悲傷或者是懷念? 我開始炫耀了,我說我和朋友們常常傍晚來遛彎,偷看情侶親吻。哈哈哈哈。然後我打住,停下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大學時代陪你遛彎的姑娘現在在哪? 他低了頭看著我們倆牽在一起的那隻手,說:分手後就沒在聯繫了。聽說她結婚了。 哦。我低聲哦了聲,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煞風景的問題,但是我忽然說:先生你能做個自我介紹麼? 你好像都沒介紹過。 他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說很多呀,年齡籍貫婚否,性別…… 他說你想知道的真多,年齡31歲,未婚。 31歲?我驚呼,你怎麼這麼老!31歲還沒結婚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他說是的,我有毛病,我愛無能。表情很認真。 什麼是愛無能?我脫口而出。 愛無能就是,你不知道怎麼去愛別人。你能解救我麼?他問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問我能否救他,這個問題太過難回答。我哪裡能夠救他,我還在等人救我。我說:我救不了你,你得自救。然後我放開他的手,把手插進自己的口袋,一言不發的走路,我的心情突然很差,不明白為什麼。 那天我們在人大裡轉了一個圈圈。從人大西門進去走到東門再從東門走回來,他很不同,因為他沒有喊累。一般男人都會喊累的,他沒有。他沒說累,我就不會問,我一般情況下不是多話的人。 我跟他走到他的車前,然後踮起腳碰了碰他的唇,在我要離開的時候他伸手環住了我,我們就在他車邊長久的擁抱,只是擁抱,我的心有很深的悸動,一直以來我都喜歡牽手和擁抱,可是那些男人往往不能滿足我這點小小的要求,常常是,在擁抱的時候他們的手就不規律了起來,抱的越來越緊讓你沒法呼吸,然後嘴就開始不老實……我不喜歡這樣。 其實我知道很多女人和我一樣,喜歡單純的抱抱和牽手,這樣更容易讓她們有溫暖的愛的感覺。 後來我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他似乎瞭解我的意圖,放開我,然後我退到一步外的距離跟他說,不早了,你該走了。 他點點頭,說:說句實話,下次再吃飯一定得吃真正的飯,麻辣燙打死我也不吃了。 我笑了:吃一次就夠了,你想吃第二次我還不想請第二次呢,憑什麼要我請。快走吧!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轉身要進到車裡面但是又折回來了說:你還沒自我介紹。姓名性別年齡婚否,我統統不知道。 你想知道麼?我看著他。 他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再會問,我保證。 那好吧,叫拍,我25歲了,我想08年3 月1 日之前結婚,但是還沒有對象。 他說好,我記得了,然後伸手拍拍我的頭說,是這個拍拍麼?我說是,他說你小時候肯定睡覺不老實所以父母給你娶了這麼個名字。 我笑了,沒有再多說什麼,也伸手拍拍他的頭,然後轉身走開。我怕我忍不住告訴他,我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印象。小的時候被扔在奶奶家,好像一直一直在被吼,拍拍是我的夢,在我難過的時候甚至歇斯底里的時候,只要有人拍拍我,我就會很乖。 我們都是需要別人懂得的人。懂得是一種力量。 我不想酸不拉幾的,我向來不是那樣的人,我討厭在別人面前揭自己的傷口,所以很多人跟我說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說故事是什麼,都是編的。我沒有故事,只有事故。 到家。我去陽台看我的衣服,驚奇的發現他的車似乎還在那裡,我不敢確定,仔細看,越發覺得是他。於是我打電話過去,問他是否到家。他說:你是豬麼?我車慢,尚未啟動。 我咧開嘴笑,他說怎麼了?麻辣燙裡面有興奮劑? 我說不是,你怎麼還不走? 他笑,說我得背背你的個人信息,萬一你下次說別的名字我也好反駁。 我歎了口氣,既然你不信,為何要問呢? 如果不信你,我就不會問你了。隨便我編個什麼有關你的信息都好。你住幾樓? 16樓。臨街。站在我的陽台上能看見街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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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ty-word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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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書記家大小通吃
「叮咚!」
門鈴聲音響起,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雍容富貴的中年美婦,細長的鳳眼威稜中透著嫵媚,蛋型臉上的微笑有些倨謹羞澀,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小的出奇的嘴,紅潤削薄的柔唇輕抿,讓人有想咬她一口的衝動,灰色的及膝的一步裙將她一身雪白的皮膚及修長圓潤的玉腿襯得更加雪白無瑕。裙下骨肉均稱的一雙潔白小腿與白色的高跟鞋襯出她風姿卓越的身段。像一朵雍容華貴春開初綻卻讓人不敢褻瀆的黑牡丹。 這位貴婦人,正是林一來的妻子,林貝貝的親生母親張雅芳。 「乾媽。」 葉楓臉上露出笑容,甜甜地叫了一聲。 張雅芳面帶著微笑,剛才從貓眼中,她已經看清來人是葉楓。早在兩年前,宋雪領葉楓來她家串門的時候,張雅芳就看中葉楓的靦腆性格,覺得葉楓老實可愛,無意中說自己沒有兒子,能不能讓葉楓做自己的乾兒子。沒想到宋雪爽快地答應了。葉楓住院期間,張雅芳和林一來也去探望過葉楓,葉楓對這位端莊秀麗的乾媽十分好感。 「小楓啊,快進來吧。我正想您呢。」 張雅芳笑著將葉楓讓進來,「我們剛從外面回來。」 葉楓看看地上的旅行包,估計她們娘倆剛從澳洲回來。 林一來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文件。 「林伯伯好。」 林一來放下文件,笑盈盈說:「小楓,趕緊坐,雅芳,去給小楓泡壺茶。」 陪葉楓說了兩句話,林一來說:「小楓,你陪你乾媽在這坐吧,我去檢察院,蔡志雄這次人贓並獲,我要親自坐陣處理他的案子。」 葉楓點頭說:「林書記,千萬不要便宜了這小子。」 葉楓又說:「對了,還有個馬劍豪,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呃,僅僅一個蔡志雄,在花都市來說是掀不起風浪的。我是說來自省委甚至更強的勢力來介入曝光這事情!按照多年的經驗來說,這種策略雖然是很不入流,但是如果行動非常迅速的話,作用卻是最明顯的。就如同揮拳打人,有時候耍半天的虛招還不如直直一拳打過去。」 林一來穿上衣服,對夫人說,「明天,省城的評估團就到花都市了,馬劍豪一定會在這幫人身上大做文章,收購恆達是他們下一步的打算。」 張雅芳點點頭。「現在萬通集團已經準備好了收購恆達的資金以及收購之後的啟動資金了嗎?」 林一來恩了一聲,說:「當然是全力阻止武劍豪收購恆達集團。不過,他好像也是志在必得,要想打贏這一仗,我看不止是在金錢上,他也知道萬通集團肯定也出得起收購恆大的錢,所以他會暗中使用一系列的醜陋手段,究竟他先出哪副牌,我現在也說不準,只能是見招拆招。」 林一來走後,葉楓問張雅芳,「乾媽,怎麼不見貝貝?」 張雅芳溫和地笑笑,「貝貝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正和我慪氣呢,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去澳洲留學,哎!這丫頭,從小被我寵壞了。小楓,你上去勸勸她啊。」 葉楓點點頭,來到樓上林貝貝的私人臥室,看到一屋子的行李,林貝貝居然是眼圈通紅,「老媽要我過幾天就去澳洲讀書。」 林貝貝終於見到葉楓,撲進他懷中,嗚嗚哭訴。 葉楓輕聲說:「我已經知道了。」 「已經決定了,沒有辦法更改了。」 林貝貝語氣懊惱。 葉楓又是點點頭。 林貝貝輕輕歎息一聲:「難道,我就這樣離開你?」 葉楓看著林貝貝,「貝貝,暫時的分離嗎,你好好上學,我我會去澳洲找你的。」 林貝貝突然往前一步,撲到葉楓懷中,雙手摟定葉楓的腰,「葉楓,抱我。」 葉楓按照林貝貝的要求,將她緊緊抱住,少女特有的醇香,讓葉楓馬上有些想入非非,「葉楓,快……我要……」 葉楓感到懷中的林貝貝週身上下居然是一團火熱,這個丫頭想幹什麼? 林貝貝半瞇著眼睛,張開小巧的嘴巴,在葉楓的臉上胡亂啃著,「要是這樣離開花都,離開你,我有些不甘心,我要你……」 葉楓明白了林貝貝的用意,道:「可是,你媽還在下面。」 林貝貝喘息著說:「沒關係,我跟媽媽說了,她同意我們交朋友。讓您留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 話說到這份上,葉楓已經心中明瞭,一邊答應著,一邊雙手在她身上上遊走之時,吻上了她的小嘴,舌頭伸進她的小嘴,輕輕攪動著,發出嘖嘖的聲響。兩人狂亂地撕扯著對方的衣服,林貝貝嬌軀扭動著,小嘴發出嗚嗚的悶叫聲,雙手也開始無意識地撫摸著葉楓滾燙的後背。 葉楓一手斷續撫撫摸著林貝貝嫩滑的肌膚,一手開始解開她的衣服扣子,一顆又一顆,直到把她的上衣的扣子完全解開,輕輕揭開她的上衣,又拿掉她的胸,罩,頓時,林貝貝潔白如玉的酥胸完全暴露在眼前,儘管小了一些,但是少女含苞未放的果實十分誘人,葉楓在那兩點櫻紅上面停留了一刻,馬上開始朝下進攻。 林貝貝的身體劇烈地扭動起來,發出發高亢的呻吟聲,一邊急促道:「葉楓,我要!」 聽到林貝貝發出如此勾魂的聲音,葉楓只感到慾火直衝腦門,收回抓住林貝貝胸口的手,開始為她褪下衣服。然後,又一步步地褪下她的褲子,只用了10秒鐘,就讓自己的衣褲也飛到一邊,嘴巴開始由林貝貝的秀髮開始,一寸寸地吻下去。一直吻遍了她地全身各處,在林貝貝亢奮的呻吟中,一舉進入體下嬌女的嬌軀中。 葉楓發揮出自己強大的攻勢,一次又一次把林貝貝送上激情的頂峰,不停地變換著花招,盡情地享用著身下的美女,直到林貝貝狂呼的聲音變成嘶啞,葉楓下體突然爆發出來,林丹的嬌軀被燙的一僵,發出一聲高亢的吶喊聲,身體猛烈地顫抖起來。竟昏迷在葉楓的懷中。 葉楓輕輕吻上了林貝貝的小嘴。 一分鐘後,林貝貝在喘息聲中睜開雙眼,眼中透著無盡的溫柔,深情地凝視著葉楓溫柔的眼睛,俏臉上升起兩抹紅暈,輕聲道:「葉楓,我捨不得離開你。」 「傻丫頭,我們來日方長啊。」 兩人又對吻了一陣子,然後趕緊穿上衣服,看看時間,正好十五分鐘。 想不到時間如此之短之下,居然也能做出如此高質量的愛情火花,葉楓拍拍林丹的肩膀,說:「去澳洲之後,好好讀書,有時間我會去看你。」 林貝貝理了理秀髮,說:「前陣子,我確實有點瘋,要不是遇上你,我們還不知道瘋到什麼時候呢,是你提醒了我,讓我認識到,必須要學會一身有用的本領,才能做有用的人。這陣子,我已經開始抓緊時間溫習功課了,以前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只是最近下滑得很厲害。我要把學習趕上來。」 葉楓欣喜地說:「你能這樣想,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祝你夢想成真。」 林貝貝伴了一個鬼臉,笑道:「楓哥你一定要去澳洲看我,飛機票我給你報銷。」 「那我們下去吧,免得你媽媽擔心。」 「我不去,我煩死了。」 葉楓拍拍她的肩頭,「那我先下去和乾媽說說,免得她懷疑我在她寶貝女兒繡房中不規矩。」 來到樓下,之間張雅芳換了一身睡衣,正坐在沙發看電視,葉楓湊上來,坐到張雅芳身邊,說:「乾媽,我剛才已經勸過貝貝了。」 張雅芳瞄了葉楓一眼,問:「你怎麼說的?」 葉楓遲疑一下,說:「我就是勸她倒了澳洲好好學習,將來再回來報效祖國啊。」 張雅芳哼了一聲,說:「小楓,你們還幹了什麼?」 葉楓嚇了一跳,疑惑地看著張雅芳,「乾媽,我們沒幹什麼啊。」 張雅芳用極其敏銳的目光看著葉楓,「小楓,你在撒謊啊,說,你究竟有沒有欺負貝貝?」 葉楓看她眼神,估計她已經知道自己剛才和貝貝做什麼了,於是不好意思說:「乾媽,我們都長大了。」 張雅芳哼道:「小壞蛋,有沒有帶保險套?」 葉楓心中一凜,見張雅芳問的這樣直接,猶豫了一下,老實回答:「沒有。」 張雅芳狠狠瞪了葉楓一眼,「萬一貝貝懷孕了,怎麼辦?你們雖然就要上大學了,做父母的,不干預你們談戀愛,可是一定要注意那方面啊,不然的話,貝貝就得去醫院受罪。」 葉楓臉紅道:「乾媽,今後我一定注意,可是我從來沒有用過那東西,也不知道在哪裡才能買到。」 張雅芳說:「大街上成人商店都有賣。」 葉楓心中邪惡一笑,故意說:「乾媽,可是小楓不好意思去那裡買,買買這東西,叫我怎麼好張口啊。」 張雅芳歎口氣,說:「你啊,不過這也不怪你,宋雪也真是,心思全都放在了事業上,就這麼一個兒子,也不知道心疼。這樣吧,你等一下……」 張雅芳站起來,去了自己的臥室,不大工夫回來,見她手中拿著一盒精美的避孕套,臉上略帶羞意,回到葉楓身邊,將那一盒東西遞給葉楓,「這個先給你用吧。」 葉楓問:「乾媽,這是你和林伯伯的?」 張雅芳紅著臉說:「還能有誰的?貝貝這幾天心情不好,我已經給她報了名,聯繫好了澳洲的大學,下周就要去澳洲了,你抽時間好好陪陪她。」 葉楓說:「乾媽,我一定將這一盒子全用完。」 張雅芳淬道:「小色狼,以後要知道關心貝貝生活和學習,不要只想著這一檔子事,否則我饒不了你。」 葉楓說:「乾媽,我一會好好愛貝貝的,不過……」 葉楓擺古著手中的那盒事物,「乾媽,我從來沒有用過這東西,更不敢回家去問我媽媽,這東西怎樣使用啊?你能不能教教我?」 「啊~~~~」張雅芳吃驚地看著葉楓,真想不到這個曾經靦腆至極的男孩,居然會提出這樣令人尷尬的問題,叫我如何回答啊? 葉楓卻不以為然看著張雅芳,又說道:「以前學校上生理衛生課,老師也不給講,媽媽對我管得又嚴,我真不知道怎樣用。」 張雅芳心道:「或許是真的,我就教給他一下,免得貝貝要接受打胎的痛苦。」 於是,紅著臉說:「小楓,你跟乾媽到屋裡來,我給你說一下。」 葉楓心中一陣狂喜,跟著張雅芳來到臥室,張雅芳身穿的是低胸吊帶睡衣,烏黑的披肩秀髮挽在腦後;雪白豐潤的肌膚顯得越發的晶瑩和細膩,幾乎看不到一絲的瑕疵;修長的身體曲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線,豐滿的玉峰越發的高聳,略顯豐腴的美臀更加高翹;拖鞋中一雙清秀纖美的玉足看上去就像是冰雕雪砌一般。她渾身都散發著成熟美艷的誘人之感。 張雅芳將那盒保險套的盒子打開,取出一個,用自己白嫩的手指,將保險套的外包裝撕開,「吶,將它套在你那東西上面,就可以了。」 葉楓好奇地將那個已經撕開的保險套接過來,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比劃了比劃,「乾媽,這樣小的東西,能套得上去嗎?」 張雅芳說:「當然能,有彈性的,你可以去試一試。」 張雅芳的意思是讓葉楓去衛生間試試,不料葉楓誤會了她的意思,居然當著她的面,將自己龍槍取出來。拿起那個保險套就往上套。葉楓故意笨手笨腳,搞了好幾次,都沒有套好,「乾媽,我說是吧,是不是弄不上去。」 張雅芳心中一急,忍不住將玉手伸過來幫忙,幫助葉楓套好,「小笨蛋,是這樣套。」 她的玉手無瑕中握住了葉楓火燙的龍槍,「天啊,居然這樣粗大!」 張雅芳只覺得一陣眩暈,心中暗想:「貝貝,如何受得了啊?」 葉楓冷眼逐一著她的面部表情,輕聲說:「乾媽,這樣就可以了嗎?就不會擔心懷孕了吧?」 張雅芳慌忙點點頭,有些結巴地說:「小楓,這樣……就,就可以避孕了。你要記住哦。」 張雅芳說話的時候,那隻玉手還停留在葉楓的龍槍上面,感受著這個本屬於自己女兒的強勢武器,簡直太完美了。張雅芳想到自己已經有好幾年不曾感受到那種令自己癲狂的感覺了,林一來近來身體欠佳,腎功能極差,這盒保險套還是三年前自己買的,至今還沒有開封。想不到¥今天,卻給女兒的男朋友套上了,真是好荒唐啊。「乾媽,這東西怎樣去下來?」 葉楓又問了一件讓張雅芳頭疼的事。 「這……」 張雅芳紅著臉說:「小楓,要等你射了,軟了之後就方便取了。」 「乾媽,我現在就要射了……」 葉楓也已經承受不住張雅芳那隻玉手好長時間的照顧,撲撲撲!灌滿了保險套。 張雅芳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好多啊。小楓真是好強壯,剛和貝貝好了一次,居然還能射這樣多,要是能夠射進自己裡面,該會有多舒服啊,想起來已經好多年沒有接收到灌溉了。」 張雅芳趕緊拿來紙巾,幫葉楓清理衛生,葉楓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得到了暫時的解決,但是內心那團火焰,燃燒得更厲害啊。 葉楓察言觀色,知道面前這個成熟美艷的女人已經被自己的強勢武器吸引,她迫切期待自己寵愛她一次,但是因為身份,難以啟齒。��楓懶洋洋收起武器,說:「乾媽,你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張雅芳心裡慌亂的很,「沒有啊,小楓,我沒事。」 葉楓又說:「乾媽,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又不是外人,我現在是你女兒的男朋友啊。」 張雅芳低聲搪塞:「小楓,我只是最近有點累,沒有別的事情的。」 葉楓這時看著張雅芳說道:「乾媽近來是否食慾不振,經常感覺到累啊。」 張雅芳奇道:「你怎麼知道?」 「我學過點醫術,所以知道,我還能治療下乾媽這個病,想不想試試」張雅芳問道:「在這裡,怎麼治?」 「我會一點按摩,一定能緩解你的病情的。」 「那多不好意思,讓小楓幫我按摩」「乾媽,你看,又來了,讓你叫我小楓,現在我幫你看病,你是病人,我是醫生,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葉楓道:張雅芳看葉楓堅持:「那要怎麼按摩。」 葉楓道:「乾媽只要趴在沙發上就行了。」 說道,葉楓順勢把張雅芳扶到沙發上,讓張雅芳翻身過去,趴在沙發上。 而這時,葉楓的色手撫摸上張雅芳的玉體,葉楓那裡會什麼按摩,他只是知道張雅芳慾求不滿,急需要安慰……只想能讓張雅芳心中的慾火發洩,整個人舒暢了,葉楓手撫摸在張雅芳的玉背上,雖然隔著衣服,但是感覺到張雅芳的皮膚好滑,好舒服。葉楓就是想用真氣調起張雅芳的情慾,然後讓自己為所欲為。葉楓運用星級士兵的內斂真氣。將一股自身真氣渡過去。 真氣在張雅芳的身體中遊走,那火熱的感覺,差點讓張雅芳呻吟出聲。 「乾媽,舒服嗎?」 「好舒服,小楓的按摩真不錯,又長的帥,我真是好羨慕宋雪,我如果有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 葉楓順勢說道:「我現在既是你的乾兒子,又是你的女婿,嘿嘿。」 「小壞蛋。娶了我的寶貝女兒,需要好好孝敬岳母。」 張雅芳道:「小楓當然願意了,乾媽人好,又長的漂亮,貝貝和我又是情投意合,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倆的。」 「我那有漂亮,都已經老了」張雅芳聽到葉楓的選美有點害羞。 「乾媽的皮膚保養的真好,皮膚好射好滑啊」說著葉楓調動真氣,把真氣引到了張雅芳的胸脯上。 「嗯」張雅芳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呻吟。 「乾媽,舒服就要說出來,不要壓抑」說道真氣在張雅芳身體中從胸部鑽到了會陰丹田。 張雅芳的玉洞中已經有點濕潤,那真氣好像一個棒子,在自己的玉洞中抽插著。 「嗯,小楓,你在做什麼,好舒服經,好熱。」 「我在幫乾媽擦摩啊,乾媽熱嗎?那把外套脫了。」 說著葉楓脫掉了張雅芳的睡衣。 葉楓沒有想到張雅芳竟然穿了情趣內衣,更引的葉楓火熱,但是葉楓也知道現在不能急,要慢慢來。 張雅芳有點害羞的道:「你怎麼把我衣服都脫了。」 「這樣更利於乾媽體內日積月累的病毒的散發」葉楓邪笑著騙說。 葉楓運用真氣在張雅芳體內轉動。 張雅芳已經不自覺的發出了呻吟嬌喘。 葉楓真氣這時感到張雅芳嬌軀一陣痙攣,沒想到乾媽這麼淫蕩,這麼快就來高潮了。 葉楓細細的欣賞著高潮後的張雅芳。 張雅芳本來有著依天地靈氣而生的秀麗輪廓,眉淡拂春山,雙目凝秋水,透露出高貴端莊的氣質,就像天上的女神降臨到人間,將黑暗的森林化為��山靈雨的勝境。垂肩的瀟灑烏黑秀髮,襯得一雙蘊含清澈智慧的明眸更加難以抗拒,皓齒如兩行潔白碎玉引人心動,那是一種真淳樸素的天然,宛如清水中的芙蓉,令人詫異天生麗質可以到這種境界。雖然她現在已將近四十歲,但由於保養得當,所以看起來仍像二十幾歲般年輕,除了以前的清麗脫俗,更添了成熟秀媚的風韻。 這時,只見張雅芳滿臉通紅,滿頭大汗,可以看得出張雅芳高潮來的猛烈,而意亂情迷,葉楓輕輕道:「乾媽,舒服嗎,小楓來了,小楓要幹你。」 張雅芳聽聞小楓的話語,不禁心神激盪,但因高潮洩的渾身無力,根本無力掙扎,被葉楓壓在自己身上,滔天欲潮趁機下竄,立時奔騰氾濫不可阻止。 她緊緊守著心中一點靈明,企圖以定力相抗,不讓春情淫念控制自己,臉上因為矛盾而顯出痛苦之色。 葉楓看到乾媽這麼痛苦,嚇了一跳:「乾媽,您怎麼了?」 心中一動,一個舉動已經做出。乾媽還不知葉楓要做什麼,葉楓已經「咬」上了她嬌艷的櫻唇,他靜靜的含著她那玉滿清香的朱唇。 男人獨有的氣息傳來,乾媽腦中如遭雷殛,僅有的一點靈智也將被情慾吞沒。若是別的男人,她還可以利用這最後一刻清醒時擊做出特別的舉動,保住清白神聖的身子,但眼前的卻是小楓。 只是這短暫的猶豫,乾媽的香舌再不受自己的控制,主動伸出和葉楓的舌頭緊緊的纏在一起。 葉楓緊緊的和乾媽酥軟無力的香舌糾結在一起,旁若無人的舔舐著乾媽檀口中每一個角落。乾媽雙眼露出淒迷神色,櫻口中的香舌和小天的舌頭纏繞在一起。剛剛的痛苦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奮,兩人互相吸吮,兩唇相合,熱烈的吻、吸、吮、含,交換彼此的唾液,彷彿對方口中的唾液包含了彼此間的母子之愛。 這時葉楓看到乾媽渾身已經香汗淋漓,衣服都濕透了,他趕緊褪下乾媽的白色內衫,只剩貼身的文胸和白色絲質褻褲。 張雅芳天性聖潔,外衫、文胸褻褲都是偏好純潔的白色。葉楓此時看見乾媽半裸的身體,如瓷器般光滑的裸背、細緻白皙似綿雪的玉手、纖細小巧不堪一握的柳腰,月白色文胸包著飽滿的雙峰,兩點嫣紅可以淡淡透出。 偶爾從文胸邊緣露出無限春光,豐挺雪嫩的乳房若隱若現,白色絲質褻褲上繡了高雅美麗的花朵。方寸之地因褻褲剪裁合度,最誘人的陰阜的曲線完全呈現,半透明絲質布下可以略微透出下面的神秘白光,葉楓立刻慾念上升,寶貝也跟著挺立。 裸露的肌膚感受到清涼,乾媽稍稍清醒過來,看到自己竟在葉楓面前衣衫不整的半裸身子,雙手趕緊抱胸遮住月白色的文胸,整張俏臉紅的像出血一般,低下羞慚無奈的嬌靨的道:「小楓,求求你,不要這樣看乾媽。」 葉楓看著乾媽半裸的胴體,不禁脫口道:「乾媽,您真美喔。」 說罷雙手繞到乾媽背後,開始解開她文胸。 乾媽想要阻止,但由葉楓接觸到自己身體的地方傳來一陣熱流,只感到全身軟綿無力的要倒下,葉楓急忙扶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中。此時文胸也被解開,文胸隨之鬆落,乾媽慌亂中做最後的補救,向前貼在葉楓胸膛,讓那鬆落的文胸夾在中間,遮住胸前的一對傲人玉峰。 葉楓覺得乾媽的身體又柔軟又溫暖,他將無力抗拒的乾媽拉開,遮在胸前的文胸飄落地面,甚少接觸陽光的白玉胴體立刻暴露在面前。 兩座堅挺、柔嫩的雙峰挺立著,合乎比例的乳房充滿勻稱的美感,淡粉紅色的乳暈嬌媚,微微挺立的乳頭誘人,平坦的小腹上鑲嵌著迷人、小巧的肚臍眼兒,叫葉楓看得血脈賁張。 葉楓此時已是欲罷不能,非要看遍乾媽的全身不可,雙手緊張的伸向乾媽的褻褲,比他更緊張的乾媽顫抖起來,無奈全身功力像是長翅膀飛走了,連抬起手來都難如登天。純潔的雪白褻褲終於被褪至膝上,在雪白的肚子下,有一片純白色的迷人草叢,芳草萋萋之處著實令人怦然心動,恨不得馬上剝開草叢,一窺迷人靈魂的神秘之境。 青蔥似的雪白修長雙腿與曲線優美、渾圓高挺的臀部,不論色澤、彈性,均美的不可方物。 乾媽緊閉雙眼,恨不得找洞鑽進去,暗中絕望道:「完了,我全身隱私神秘的地方都被小楓看到了,我……」 但葉楓的視線卻又使她的身體感到興奮。 活色生香的曲線全部呈現在葉楓眼前,葉楓雙手握住了乾媽的乳房,手掌迴旋撫弄她那滿具張力的雙峰,揉捏著她晶瑩剔透、白玉無暇的一對椒乳,只覺得觸手溫軟,說不出的舒服。左手更進一步攀上了玉峰蓓蕾,輕輕揉捏,美麗的粉紅色乳暈雖還未被觸及,卻已圓鼓鼓地隆起。葉楓嘴巴一口含住乾媽右乳,低頭吸吮,茲茲作響,還不時以牙齒輕咬玉峰,以舌頭輕舔蓓蕾。 這時乾媽忍不住哼出個一兩聲,很明顯的,聖峰上酥軟麻癢的快感正將這位武功高強、平日蘭質蕙心的乾媽,逗弄的無法招架,由莊雅的俏臉泛著紅潮,呼吸氣息漸漸急促,潔白的玉乳上兩粒粉紅色的蓓蕾,充血挺起,任誰也知道乾媽已經有了羞人反應。 葉楓的右手這時候也忙的不可開交,沿著乾媽烏黑亮麗的秀髮,順著柔軟滑順的堅毅背脊,延伸到她堅實的大腿及渾圓的臀部間不停游移、輕柔的撫摸,像是熟練般的花叢老手,不時又像好奇的頑童試探性的滑入雪嫩臀間的溝渠,仔細搜索著女人最神秘的三角地帶,沒多久,就摸到了一叢柔軟略微彎曲的毛髮,沿著毛髮,葉楓開始撫摸著乾媽的花瓣。 當葉楓的手在乾媽的聖潔私處、高雅乳房搓揉,她忽然感覺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興奮快感,兩朵害羞自己感覺的紅雲飄上臉頰,慧黠眼神露出媚波蕩漾流轉,第一次有男人如此貼近自己的身體,奇妙的幻想由心底湧出,不但沒拒絕葉楓的無禮,反而帶著一點期待。 同時被攻擊女人兩處最敏感的部位,使張雅芳的身體逐漸火熱,有無法形容的痛癢感,擴散到整個下體,舒暢的感覺讓她不芳心顫抖,葉楓右手中指緩緩的剝開緊緊閉合在一起的兩片紅艷花瓣,插入了藏在萋萋芳草下的秘洞,甫一插入,乾媽一直想在小天面前保持的端莊形象整個崩潰,反應激烈的甩動皓首,情不自禁的呻吟聲從櫻口中傳出:「啊……小楓……」 同時皺起眉頭,腳尖也蹺起,微微顫抖。 葉楓見乾媽如此舒服,心中更是高興,輕扣玉門關的手指更不稍歇,便直闖進處子洞內,只覺洞內不但狹窄,更有一股極大的吸吮力量,深入秘洞的手指緊緊的被溫暖濕滑的嫩肉纏繞,就是現在想掙脫乾媽秘洞的飢渴束縛都很困難,單只是插入了中指的前指節,就感到有說不出的壓迫舒服。 手指突破肉縫,碰到最敏感的部份時,乾媽產生無法忍受的焦燥感,��自己的敏感感到恐懼,心中大叫道:「不要啊,不管我是否受慾火焚心,我都不能在小天面前露出醜態,我是他乾媽啊。」 但從花瓣的深處,有花蜜的慢慢滲出,這是她沒有辦法控制的事。 張雅芳第一次被丈夫外的男子闖入了玉門,雖然只是一截指節,卻讓她感到無比羞恥,但另一股充實、飽滿的感覺,清晰地由全身傳到了大腦中,雖然天性堅貞的她不斷強迫自己不能出聲,但一陣陣快意的波浪,隨著葉楓的手指完全和乾媽緊密結合在一起,插入在花瓣裡的手指像攪拌棒一樣地旋轉,乾媽彷彿被推上了九霄雲外,在濕潤中開放的花瓣,不由得無恥淫蕩的夾緊無理的侵犯者,乾媽忍不住嬌柔的再發出放浪的「啊」的一聲,剎那間有了一陣昏迷的感覺。 聽到乾媽叫出的聲音充滿愉悅、嬌媚的語調,葉楓小心的搓揉乾媽的陰蒂、花瓣,手指更是勤奮的在緊濕的陰道內徘徊留連,乾媽鼻中哼聲不絕,嬌吟不斷,口中的嬌喘無意識的更加狂亂。乾媽的秘洞內受到葉楓不停抽插摳挖,每一次手指的激烈摳挖,乾媽都可以感到自己的秘洞無恥的流出了一些蜜汁,順著大腿內側及股溝流到了床上,噗嗤噗嗤的淫靡水聲,更是有節奏的配合著葉楓的摳挖,一次又一次打擊她的尊嚴,終於下體也無意識的扭動挺聳,像極了久曠的怨婦。 由於葉楓不知乾媽是否已經從心理上能夠接收了,所以他繼續挑逗著乾媽,乾媽的意識都有點兒模糊了,只見她的玉門關口,原本呈淡粉紅色、緊閉嬌嫩的神聖陰唇終於朝外翻了開來,隆起的花瓣發出妖媚的光茫,流出的蜜汁早已濕潤了整個大腿根及床單,有說不出的淫蕩之色。乾媽已經被持續了長時間的高潮整得神智不清,再也忍不住的嬌呼道:「小楓……把衣服脫掉……」 聽到乾媽命令,葉楓立刻如奉聖諭把衣服脫光。 葉楓肌肉健壯結實的極有魄力,全身像充滿爆發力一般。雖然他已經經驗豐富,但是他覺得還是讓乾媽自己主動一些比較好,這樣她清醒過來時,比較能接受。 手指的刺激突然離開,感受到正在膨脹中的快感已經中斷,一種無法排遣的感情在身心裡產生漩渦,乾媽神智稍復睜眼一看,赫然眼前葉楓挺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粗壯寶貝,竟有八、九寸長,怒目橫睜,寶貝上青筋不斷跳動,更稀奇的是隱隱泛著金光,乾媽直覺得又害怕又羞赧,連忙閉上了眼睛別過頭去,不敢再看。葉楓見乾媽臉上露出吃驚羞澀之色,顯得更加嬌柔可憐,一時間心中竟升起征服式的快感,想更加蹂躪眼前的乾媽,但又突然一驚,甩頭暗道:「我怎麼可以有對乾媽不敬的想法。」 乾媽紅著臉,極度尷尬羞愧,囁嚅道:「小楓……你把那個東西……放進乾媽的……」 她主動把微開的花瓣,靠近葉楓的巨大寶貝,晶瑩的淚珠代表聖潔的肉體無意識的滴了下來,抗議被慾火佔據的淫穢意識。 葉楓知道乾媽已經慾火焚身,於是將她修長的兩腿夾在自己腰際,只覺得乾媽花瓣處毛髮磨擦著自己的下腹非常癢。葉楓低頭吸吮著乾媽的乳房,雙手緊緊抓住乾媽的粉嫩豐臀,昂首的金芒寶貝漸漸接近,抵在她濕潤的秘洞口。 乾媽感到雙腿被分開,美臀更被雙手托起,一根熱騰騰的寶貝抵在自己的穴口,葉楓一挺腰,就將自己的寶貝緩緩的插進乾媽的肥嫩小穴。當葉楓插入乾媽的體內時,雖然感到洞穴窄小,由於可以憑藉著之前充分的潤滑,以及陰道嫩肉的堅實彈性,硬是將粗大的寶貝插了進去,葉楓只覺得自己的寶貝被好幾層溫濕的嫩肉包裹住,穴外的根處和兩粒睪丸亦是被陰毛緊緊纏繞。葉楓藉淫液潤滑之力,巨大寶貝破關往裡伸入,對頭一次經驗的乾媽而言,那是充滿戰慄的感覺,她認真的想到自己的陰道會破裂,葉楓的寶貝在乾媽的陰道內,竟然十分順利,稍稍用力就沖人玉穴,直至花心。 淫蕩的蜜汁愛液順流而出,忍著盤骨澎漲之酸,張雅芳心中一陣感觸,自己乾枯了數年的小穴是被自己的乾兒子插入的,緊閉的雙眼流下了兩串委屈的淚水。葉楓吐氣道:「乾媽的這個地方,真是緊的很,夾的我好難過喔,乾媽您可不可以放鬆一點?」 張雅芳又羞慚又無奈,低聲道:「小楓……乾媽……好久都沒有做了……所以才會那麼緊……你要溫柔一點……好不好……」 葉楓點頭,下身一挺緩緩的一插,乾媽忍不住嗯哼一聲,葉楓的左手更是不安分的在她玉峰上柳腰旁肆虐,一陣無窮盡的揉捏使得才剛軟化的淡粉紅色乳頭,又開始令人難為情的充血勃起,顏色也逐漸加深,右手則在她後頸項、背脊間不時輕輕愛撫,或者是在腋下軟肉上揉捏呵癢,偶爾會不小心的溜到豐臀上、股溝間,最是叫乾媽慌亂失措。 當葉楓開始前後移動下體時,一種強烈戰慄感襲向乾媽,嫩穴被巨大的肉棒貫穿,陰道內被緊緊漲滿,但那只是在開始的時候,在寶貝多次在下體內往返時,被火熱粗壯的寶貝貫穿下腹,那股趐趐、癢癢、酸酸、麻麻的快意滋味,使她出現挺身相就的衝動,一波波快感以下體為中心,擴散到全身,使乾媽壓抑已久的原始性慾已經被挑起了。 葉楓努力的在乾媽花瓣抽送,乾媽不禁柳腰搖擺、挺直、收縮,最後將身子仰臥起來靠在葉楓胸懷,葉楓一面托起乾媽臀部,繼續抽送,一面揉摸著乾媽的乳房,從這角度乾媽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私處,柔軟的陰毛和濕潤的花瓣,以及一隻不斷進出自己花心內部的寶貝。 親眼看見葉楓寶貝抽插自己秘穴的激烈攻勢,乾媽心中的靈明理智有如風中殘燭,鼻中的哼聲逐漸轉為口中的忘情叫聲,這時房裡除了不停抽插「噗滋」、「噗滋」的淫水聲,又加上了從乾媽口中傳出越來越大聲的淫叫聲:「啊……不……啊……要來了……小楓……」 豐滿潤滑的玉體,扭糖似的攝動,緊緊的貼著葉楓的身體,現在乾媽腦中只有慾念,什麼端莊貞節形象都不管了,久蘊的騷媚浪態,淫蕩之性,被引發不可收拾,她這時玉乳被揉得要破,桃源被插得魂失魄散,酸、甜、麻、痛集於一身,媚眼如絲橫飄,嬌聲淫叫,呼吸急喘。 「啊……啊……小楓……你是從那裡學來的這一套功夫……啊……真要命……乾媽……好舒服……啊……插快點……用力一點……」 葉楓依言用力抽插,乾媽扭腰擺臀挺起陰戶來應戰。經過了一刻鐘,乾媽的淫水不停的流,一滴一滴的都流到地毯上。 乾媽用雙手緊抱葉楓的頸項,熱情如火的纏著葉楓交歡,以一雙抖顛的嬌乳,磨著葉楓健壯的胸,柳腰急速左右擺動,陰戶飢渴得上下猛抬,雪白的雙腿開到極限,再夾住葉楓不放,粉嫩豐滿的玉臀,急擺急舞旋轉,配合葉楓猛烈攻勢,無不恰到好處。 葉楓看到乾媽嬌容騷浪之狀,簡直不像是自己認識的剛才還守禮矜持的乾媽,再次吻上其誘惑的紅唇,雙手緊摟她,深吸一口氣後挺動粗壯長大的寶貝,用勁的猛插乾媽迷人之洞,發洩自己高昂的情慾,享受乾媽嬌媚淫浪之勁,欣賞乾媽艷麗照人之姿,無盡無休,縱情馳樂。 「啊……乾媽……好舒服……好暢快……用力……對……再用力……乾媽……啊……美死了……喔……」 從兩人身上滴下的液體,不但包含了乾媽私有的蜜汁,還加上兩人辛勤工作飛灑出的汗水,及兩人嘴角不自禁滴下的唾液,不僅濕透了沙發,更流到了地上,在房內燈光餘暉下,妖異地閃閃發光。忽然乾媽的嬌軀在葉楓身上後仰,豐碩的乳房劇烈地顫動,全身一連串劇烈、不規則的抽,皓首頻搖,口中忘情的嬌呼:「啊……啊……好舒服……要……嗯……要洩了……」 乾媽洩了之後,感到腰力不夠,用雙手抓緊沙發墊,將整個肥臀挺上又沉下的接戰,香汗淋淋、嬌喘喘的,又吟又叫的叫道:「小楓……乾媽沒有力氣了……我實在受不了啦……唉……要命的冤家……」 葉楓把她翻過身來伏在沙發上,把那個雪白肥大的粉臀高高翹了起來,握著自己的大寶貝,猛的插進那一張一合的洞口,這一下插得是又滿又狠,乾媽哎呀的吟著。葉楓則伸出雙手,去捏弄她一雙下垂的乳房和兩粒大奶頭。 乾媽雖然從來沒有嘗過這種羞人的招數。陰戶被葉楓猛抽狠插,再加上雙手揉捏乳頭的快感,這樣滋味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尤其葉楓的大寶貝,次次都碰得她的花心是酥麻、酸癢,陰壁上的嫩肉被粗壯的寶貝脹得滿滿的,在一抽一插時,被大龜頭上凸出的大凌溝,刮得更是酸癢不已,真是五味雜陳妙不可言。興奮和刺激感,使得乾媽的肥臀左右搖擺、前後挺聳,配合葉楓的猛烈的插抽。 「哎唷喂……小楓……乾媽的命……今天一定會死在你的……手裡啦……抽吧……插吧……用力的……深深的插吧……插死你的乾媽吧……啊……乾媽好舒服……好痛快……乾媽的騷水又……又……出來了……喔……洩死我了……」 現在的乾媽,已經完全陷入到情慾之中了。 葉楓只覺得乾媽的子宮口正在一夾一夾的咬吮著自己的大龜頭,一股像泡沫似的熱液直衝龜頭而出,流得床單上面一大片。自己也將達到射精的巔峰,為了使她更痛快,於是拚命衝剌。龜頭在肥穴裡一左一右的抽插,研磨著她的花心,口裡大叫道:「乾媽……你的屁股挺快點……我快……快要射精了……快……」 乾媽的腰臀都扭動的酸麻無力了,聽到他的大叫聲,急忙鼓起餘力拚命的左右前後挺動,把個肥臀搖擺得像跳草裙舞似的那樣快。葉楓只感到乾媽的花心開合的更快,咬吮得龜頭更緊更密。 「哎呀……害死人的小冤家……乾媽……又……又洩了……」 「啊……乾媽……我……我也射精了……」 葉楓只覺得寶貝周圍的數層嫩肉一陣強烈的痙攣抽,好似要把他整個擠乾似的,又被乾媽的熱液再次的一沖激,頓時感到一陣舒暢,一陣從未有過的快感直衝腦門,龜頭一癢一麻,背脊一酸,一股濃熱滾熨的陽精飛射而出,噴進了乾媽的小穴深處。 葉楓無力地壓在乾媽身上,他的寶貝間歇性地膨脹,每一次都有灼熱的液體,在乾媽的子宮裡飛散。一陣陣的精液衝擊,也一次又一次的把乾媽帶上高潮的顛峰,靈魂像是被撕成了無數塊,融入了火熱的太陽,再無彼此之分:「哎呀……燙死我了……小楓……」 二人都達到了性的滿足、欲的頂點。乾媽經過了絕頂高潮後,整個人完全癱軟下來,肌膚泛起玫瑰般的艷紅,溫香軟玉般的胴體緊密的和葉楓結合著,臉上紅暈未退,一雙緊閉的美目不停顫動。葉楓低頭看著懷中的乾媽,心中感到無限欣慰,也不急著拔出寶貝,輕輕柔柔的吻著懷中的乾媽,雙手更是在柔軟的白玉肉體上翻山越嶺,盡情揉捏愛撫。 乾媽只感到全身有一種打從秦姐胎起,便不曾有過的快感遍佈全身,根本沒有感覺到葉楓的輕薄,只是靜靜地、柔順地躺在葉楓懷中,鼻中嬌哼不斷,嘴角含春,回味剛才殘餘的高潮快感。 兩人都感覺到累了,就這樣相擁相抱,乾媽想稍稍移動身子,立刻感到又驚又羞。自己修長結實的雙腿,仍無恥的緊夾住葉楓的雙腿,而葉楓的寶貝竟還插在自己的秘穴深處,漲的滿滿的,好充實啊。 白色的陰毛上沾滿了兩人的結晶,溢出來的精液,使濃密、濕黏的陰毛不規則地緊黏在陰門及大腿內側上,乾媽慌忙試圖分離兩人的結合,才發現秘穴內的嫩肉竟緊緊纏繞住寶貝,好似依依不捨般難以分開。乾媽滿臉通紅,自責道:「我的身體怎麼變的這麼淫蕩了。」 葉楓像是聽到乾媽的呼喚而醒過來,順勢翻身,寶貝一鬆一壓,再次深深的插入乾媽的花心,乾媽不禁又叫出無限滿足的一聲歎息,再度沉浸在享受和男人交合的絕妙快感。她的屁股扭動幾下,全身顫抖嬌喘喘的。內陰唇一夾一夾的吸吮著他的大龜頭,淫水潺潺流出。葉楓再加力一頂,九寸多長的大寶貝直插到底。 「啊……哎唷……你頂死我了……」 乾媽還是低聲細語的哼著。她閉著眼輕輕的哼著,安安靜靜地享受著、性愛的樂趣。 葉楓感到乾媽的淫水越來越多,增加了潤滑的作用,便開始慢慢的抽插,等待她能適應了、再快抽猛插地還不遲。乾媽的淫性也爆發起來了,她雙手雙腳把葉楓纏抱緊緊的,肥翹的臀部越搖越快起來,嘴裡「啊呀」、「咿呀」的哼聲也高了起來。「噗滋」、「噗滋」的淫水聲越來越響,也愈來愈多,桃源春洞也越來越滑溜了。 葉楓更加快抽插,三淺一深、六淺一深、九淺一深的變化著抽插,時而改為一淺一深、二淺二深、左衝又突,輕揉慢擦,一一搗到底,再旋動屁股使大龜頭研磨她的子宮一陣。乾媽本性內向含蓄,現在被葉楓的大寶貝幹得的她欲仙欲死,內心有一股說不出口的舒適感,非得大聲叫喊才能舒解心中興奮的情緒,但是就是叫不出口來,盡在她的喉嚨裡「喔」、「喔」、「呀」、「呀」的哼著。 葉楓看在眼裡,忙停止抽插,柔聲道:「乾媽,你若是痛,或是舒服,就直管叫了出來好啦,不要顧忌什麼,交歡就是為了享受,不要怕難為情和害羞,放鬆心情,大膽的玩樂,這樣我倆才能夠盡興舒暢,也不辜負這春夜良宵。」 「小楓,我怕你會笑乾媽淫蕩風騷。」 乾媽說完把粉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葉楓扶起她含羞帶怯緋紅的粉臉說道:「乾媽,有一句俗話說著,女人要有」三像「才能娶來做太太。第一是在家要像主婦,第二是出外要像貴婦,第三是上床要像蕩婦。」 頓了一頓又道:「所以,乾媽,在床上就要地動山搖,狼吞虎嚥,纏綿到死一樣,去享受交歡的高峰、欲的頂點,不到達痛快淋漓之境決不甘休。所以我要乾媽你放鬆心情,不需要怕羞。怎麼樣,我的好乾媽?」 「好嘛……我的好小楓……」 乾媽被小天一番話,說得心情開朗起來,也親親熱熱的叫著,並把櫻唇送到葉楓的嘴邊要他來吻。 葉楓一看心花怒放,猛吻狠吮著她的櫻唇及香舌,插在小穴裡的大寶貝又繼續抽插起來。 乾媽扭動著肥臀相迎,陰壁嫩肉一張一合,子宮也一夾一夾的夾著大龜頭,騷水不斷的往外流,淫聲浪語的大叫:「哎唷……好小楓……我裡面好癢……快……用力的頂乾媽的……花心……對……對……啊……好舒服……我從來沒有這樣舒服過……小冤家……啊……真美死我了……啊……我又洩了……」 乾媽覺得花心奇癢難抵,全身酥麻,淫水又一洩如注了。 一股熱液自她的穴內湧出,熨燙得葉楓全身一顫,猛吸一口大氣,隱住精關,然後急忙加快速度,猛抽狠插。每次都頂到花心的嫩肉上,再旋動屁股一陣揉磨。乾媽又悠悠醒了過來,一看葉楓還在不停的猛力抽插、尤其花心被大龜頭揉磨得酥麻酸癢、真是舒服暢快極了。 乾媽嬌喘喘的浪聲叫道:「哎唷喂……好小楓……乾媽好舒服……你怎麼還沒有……射精呢……乾媽受不了啦……乾媽又要死過去了……求……求……你……好小楓……饒了乾媽吧……乾媽的小穴快被你幹破……了……啊……真要命……」 葉楓見乾媽滿臉騷浪的樣兒,淫蕩的叫聲,還有大龜頭被子宮口咬吮得一股說不出來的勁,更助長了他那男人要征服一切的野性。拚命的猛抽狠插,真有壯士視死如歸的那股勇氣,一陣猛攻猛打。 「哎呀……小楓……你要幹死乾媽了……哎唷……好小天……乾媽完了……」 乾媽已無法控制自已,肥臀猛的一陣上挺,花心緊緊咬住大龜頭,一股滾熱的濃液直衝而出。熨得葉楓猛的一顫抖,寶貝也猛一挺,抖了幾下,龜頭一癢、腰背一酸,一股熱燙的精液強有力的直射入乾媽的花心。她抱緊葉楓,陰戶上挺,承受了他噴射出來的陽精,給予她的快感。 「啊……小楓……痛快死乾媽了……」 真的一場激烈的肉搏戰。 經過洩身之後,葉楓又拉開乾媽的雙手,揉摸起來,不時的揉捏幾下那兩粒紅粉的乳頭。奶頭被他揉捏得硬了起來,更伸手去撫摸她的陰阜,挖扣著那突起的陰蒂,乾媽被他撫摸得不停的顫抖,全身酥麻酸癢。 乾媽喘息的叫道:「啊……小楓……乾媽被你揉得好難受……啊……你……你停一停……不要再揉呀……我……」 葉楓問道:「怎麼啦?乾媽,是不是很舒服呀。」 「舒服你的頭啦……我……我都被你整死了……求求你把手拿開……我真受不了啦……」 葉楓不聽她那一套,俯下頭去含住一粒大奶頭,又吸又吮又舐、又咬的玩弄著,手指更加快地在小穴裡抽插起來,這下使她更難受了。 果然,乾媽上身又扭又擺的叫道:「不要……小楓……不要咬我……我的奶頭……哎啊……癢死人了……乾媽……真給你整慘了……哦!我……我完了……我……哦……」 她說完全身猛的一陣顫抖,兩條粉腿一上一下的擺動著,她又達高潮洩精了。 葉楓問道:「乾媽,舒不舒服?」 「死小天,還問啦,……人家,爽死了……我都難受死了還來調笑我,真恨死你啦。」 說畢,雙手挽著葉楓的脖子,兩人擁抱起來,熱列的纏綿,親密的接吻。深長深長的熱吻之後,兩方如乾柴烈火,情不可制。 乾媽剛才被葉楓一陣撫吮陰阜和奶頭時,已使她心中有一鼓強烈的衝動,慾火高漲,陰道裡已經濕潤潤的,急需要男人的大寶貝猛插她一陣,方能發洩心中的慾火。葉楓起身,迅速地將兩人的衣物脫光,並將乾媽平放於床上。葉楓用手弄開她的那雙修長粉腿,仔細欣賞她下體的風光,只見她肥凸的陰阜上,生得一片濃密細長的陰毛,她的陰毛只在兩片肥厚的大陰唇邊,生得很濃厚。兩片肥厚多毛的大陰唇,包著兩片粉紅色的小陰唇,紅色的小陰蒂突出在外。葉楓先用手捏揉她的陰核一陣,再用嘴舌舐吮吸咬她的大陰核和陰道。 乾媽叫道:「啊……小楓……好老公……我被你……舐得癢……癢死了……啊……別……別咬……哎呀……乾媽好難受呀……你……舐得好難受……啊……我……我就要不行了……」 乾媽被葉楓舐咬得全身顫抖,魂飄神蕩,嬌喘喘的,小穴裡的淫水像江河決堤一樣,不斷的往外直流,浪叫道:「小楓……你真要了乾媽的……的命了……啊……我洩了……哎呀……我真受不了……啦……」 一股熱燙的淫水,好似排山倒海而出。 乾媽又道:「啊……小楓……你真會調理女人……把乾媽整得要死了……一下子洩了那麼多……現在裡面癢死了……快……快來替……乾媽止止癢……小楓……乾媽要你的大……大……」 乾媽說到這裡,嬌羞羞的說不下去。 葉楓看她那騷媚淫蕩的模樣,故意逗著她說道:「乾媽,你要小天的大什麼,怎麼不說下去呢?」 「小天……你壞啊……就會欺負乾媽……乾媽不管了……要小楓……的……大……寶貝……幹死乾媽……插乾媽的……小穴……幫乾媽……止癢啦……」 葉楓道:「嗯,我的好乾媽,小楓替你止止癢。」 葉楓說完,大寶貝對準她的桃花洞口用力一挺。「噗滋」一聲,插入三寸左右。 乾媽叫道:「哎呀……小楓……痛……痛死了……別再動……」 乾媽痛得粉臉變色,張口大叫。葉楓再用力一頂,又插入兩寸多。 乾媽又大叫道:「啊……小楓……痛死人了……別再頂了……你的太大了……我的裡面好痛……我吃……吃不消了……呀……乖……別再……」 葉楓覺得她的小穴裡是又暖又緊,陰道嫩肉把寶貝圈的緊緊的,真舒服��真過癮,看她那痛苦的表情,溫柔的安慰她道:「乾媽,真的弄得你很痛嗎?」 「還問呢,你的那麼大,也不管乾媽吃不吃得消,猛的直往下挺,差點挺得我快要痛死了過去……你真狠心……死冤家……」 葉楓道:「對不起嘛,乾媽,我是想讓你痛快舒服,沒想到反而把你弄痛了。」 「沒關係……等一下別再這樣衝動……小楓……你的寶貝……太大了……乾媽……一時無法承受啊……請你慢慢來……愛惜乾媽……」 乾媽說完後,馬上閉上那雙勾魂的媚眼。漸漸的,葉楓覺得包著龜頭的嫩肉鬆了些,就開始慢慢的輕送起來。 乾媽又叫道:「啊……好漲……好痛……小楓……大寶貝的冤家……乾媽的小穴花心……被你的大龜頭頂得……酸麻……酥癢……死了……小楓……快……快點動……乾媽……要你……」 乾媽感到一陣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和快感,尤其是葉楓那龜頭上的大涯溝緣,在一抽一插時,削得陰壁四周的嫩肉,真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 乾媽媚眼如絲的哼道:「好小楓……乾媽……哎呀……美死了……大寶貝的好小楓……大寶貝的小冤家……你用力搞吧……我不行了……喔……我又……又洩了……」 乾媽被葉楓領入從來沒有過的境地,那受得了如此衝擊,當然很快又洩身了。 葉楓的大龜頭被她滾燙的淫液一燙,舒服無比,尤其她的子宮口,將他的大龜頭圈得緊緊的,還一吸一吮的動著,那種滋味真是美極了,再聽她叫他用力幹,於是葉楓抬高她的雙腿,架在肩上,拿一個枕頭擺在屁股下面,使她的陰阜,突挺的更高翹。 葉楓貳話不說,再挺起屁股猛抽猛插,只幹得她全身顫抖。乾媽受驚般的呻吟浪叫,兩條手臂像兩條蛇般的緊緊抱著小天的背部,浪聲叫道:「哎呀……小楓……乾媽……要被你幹死了……我的小穴……快……快被你弄穿了……冤家……你饒了我吧……我不……不行了……」 此時葉楓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憑著自己的直覺,小天知道貝貝來了,這時葉楓邪邪的一笑,聽到一聲悄門聲,葉楓一聲請進,貝貝打開了門,然後轉身把門關上,想抬頭說話,看到媽媽居然在葉楓的身體下拚命迎合著,貝貝一呆,紅暈馬上傳遍全身,自己母親竟然和葉楓在做這種事,而且還和興奮,貝貝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而乾媽已經墜落情慾,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而且是自己的女兒,葉楓知道貝貝進來了,此時改用多種不同方式抽插,左右插花、三淺一深、六淺一深、九淺一深、三淺兩深、研磨花心、研磨陰蒂、一淺一深、猛抽到口、猛插到底等等招式來調弄著乾媽。乾媽這時的嬌軀,已經整個被慾火焚燒著,拚命扭擺著肥大的臀部,往上挺的配合著葉楓的抽送。 「哎呀……好小楓……乾媽……可讓你……玩……玩死了……啊……要命的小冤家……」 乾媽的大叫,騷媚淫浪的模樣,使葉楓更加兇猛的狠抽猛插,一下比一下強,一下比一下重。這一陣急猛快狠的抽插,淫水好像自來水一樣的往外流,順著臀溝流在床單上面,濕了一大片。乾媽被弄的欲仙欲死,不停的打寒顫,淫水和汗水弄濕了整個床單。 「大寶貝的冤家……乾媽要……要死了……我完了……啊……洩死我了……」 乾媽猛的一陣痙攣,死死的抱緊葉楓的腰背,一洩如注。 葉楓感到大龜頭一陣火熱、酥癢,一陣酸麻,一股陽精飛射而出,全部衝入她的子宮去了。乾媽被那又濃又燙的精液射得大叫一聲:「哎呀……好老公……燙死乾媽了……」 葉楓射完精後,一下伏壓在張雅芳的身上,她則張開櫻唇,銀牙緊緊的咬在葉楓的肩肉上,痛的他渾身一抖,大叫一聲:「哎呀……」 兩人精疲力盡的躺在沙發上。 這時張雅芳轉頭,竟然發現自己的女兒站在那邊,臉色那麼紅暈,張雅芳瞬間知道剛才和葉楓做愛,發出的浪叫,都被女兒聽到,看到了,簡直羞愧郁死。 而葉楓怕貝貝逃走,錯過了今天和這對母女花一起歡愛的絕妙機會。 葉楓赤裸著走到貝貝面前,拉起她的俏手,走到沙發邊,把貝貝的外衣一脫,抱入懷中。 而貝貝這時臉蛋一片空白,毫無反應的任由葉楓脫了衣服。 「貝貝,我剛才正在和你媽媽治病,沒想到你進來了」葉楓厚臉皮的說「小楓,你居然幹了我媽媽?」 貝貝恢復了一點神智,不解的問。 「那不是幹,是做愛。」 「可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對啊,我認你媽媽做岳母了,你不就是我的乖老婆了,乖老婆,我現在想要你」葉楓說著。撫上了貝貝。 貝貝的淫慾早已被葉楓開發,剛才又看到了自己母親和葉楓的淫亂,心中慾火慚慚上升,隨著葉楓的撫弄,貝貝身子癱軟在沙發上,兩條修長的玉腿和雙臂都大大地張著,成一個大字形。葉楓看到了她那粉紅色的陰核、很緊湊的嫣紅的陰唇。葉楓輕輕解開貝貝的文胸,啊!座落在酥胸上的貝貝的乳房真漂亮,堅挺圓潤,像一對白白的小玉兔,乳房上面還有粉紅色的乳暈和鮮紅的乳頭。再往上看,秀眸緊閉,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雪白有肩頭和粉紅的枕頭上,俏臉像一朵桃花,櫻唇微張,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葉楓盡情地欣賞著這美妙絕倫的艷姿。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看了一啟遍又一遍。這嬌軀凸浮玲瓏,流暢的線條極其優美……啊,這尤物真是上帝的傑作!葉楓完全被迷住了! 葉楓實在忍不住了!悄悄地爬上沙發,在貝貝的櫻唇上吻了一下,又雙手輕撫著兩個堅挺的乳房。貝貝的呼吸聲逐漸變粗。葉楓大膽地用手指分開那美麗的陰唇,看見在小陰唇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肉球,葉楓便用手指在上面輕輕點了一下,貝貝的身子猛地一震,呻吟出聲,面自己的母親面前叫出來了。葉楓兩臂支撐著身子,兩腿跪在貝貝的腿間,一點一點地向貝貝的身上靠去。當葉楓的兩手正好在貝貝的兩腋下時,葉楓那粗長的陰莖正對準陰道口。 葉楓真想插下去,可是葉楓不想,而是要先開貝貝姐的全身。葉楓想吻她,於是用兩肘支起,雙手抱著貝貝,與她接吻。貝貝的兩個堅硬的乳尖正頂在葉楓的胸膛上,葉楓不由自主地用胸膛在那乳尖上轉圈和摩擦著。葉楓一手抓住一個雪白的玉乳,用力地在手中揉捏,而且還伸嘴去吮吸乾姐那一對巨大的嬌乳,用牙齒不斷地咬著那兩粒可愛的粉色乳頭,濕滑的舌頭滑過凸起的乳頭。貝貝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上挺著,讓葉楓把整個乳峰都含在嘴裡,讓整個胸部都站滿小天的唾液,貝貝不禁呻吟起來。葉楓聽到貝貝的呻吟聲更是高興,把乳房吐出來,又騰出了一隻手,順著貝貝的玉體下移,伸向貝貝的底褲之中,一把便摸到她那毛茸茸的下體,那裡已經十分的濕潤,泊泊之淫水不斷從肉縫中流出,弄濕了烏黑光亮的陰毛。 葉楓十分高興,連忙將貝貝的底褲也扯開,兩手分開她的大腿,兩隻手分開她那嬌嫩的花蕊,粉色的嫩肉中間有一粒耀眼的肉珠。隨著手指的移動,分開了娜娜粉紅的緊合的花瓣,葉楓可以清楚的看到,已經動情膨脹起來的陰蒂在陰唇的交界處劇烈顫抖著,花蕊中不斷的分泌出香味。葉楓將手指半開陰道口的緊閉肌肉,在貝貝的呼聲中,葉楓的手指在充滿淫水的陰道中緩緩的抽送著,貝貝不自覺地挺著小屁股上下配合著,她已經完全迷失自葉楓,全身心的投入到極度的快感之中。葉楓將手指半開陰道口的緊閉肌肉,在貝貝的呻吟中,葉楓的手指在充滿淫水的陰道中緩緩的抽送著,貝貝不自覺地挺著小屁股上下配合著,她已經完全迷失自葉楓,全身心的投入到極 度的快感之中。 葉楓用手分開貝貝的大腿,威猛無比的肉棒湊近貝貝的陰戶。貝貝在性刺激的快感中,全身開始有節奏的顫抖,並且喘著粗氣。叫道:「楓哥,不要啊,我媽媽還在這裡,好淫亂啊?」 葉楓才不管這些,叫道:「貝貝,楓哥愛你!」 說著,屁股一沉,用那硬挺的八寸肉棒一下剌入貝貝的陰道裡,直撞她的子宮。由於貝貝的陰道很濕,所以葉楓的肉棒能很順利地插入。「啊!」 貝貝尖叫了一聲,整個身體向後仰,叫道:「不!不要!好淫蕩。」 感覺自己的小穴被巨大的龜頭逼近,她有一些驚慌,甚至有些害怕,手緊緊的抓住葉楓的手,門牙用力地咬著下唇,一雙美目緊緊地合上。 葉楓不管三七二十一肉棒對準貝貝的小穴便插了進去。貝貝受到突來的衝擊,臀部想向後躲避但背後是床,只好咬著牙接受著葉楓一波波用力的抽插。葉楓興奮地大力抽插,貝貝的嬌軀在葉楓的猛烈衝擊下,像小船一樣顛簸著。「呀!……快停……噢呀!……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你這是……我們怎麼能在媽媽面前做這種事……」 聽到「媽媽」兩字,益發讓葉楓興奮。葉楓更加大力抽插,邊說:「貝貝……楓哥來了……啊,楓哥忍受不了……」 在貝貝的緊窄的陰道中。葉楓感覺太美了,肉棒被窄小地陰道緊緊地包住,貝貝的陰道不僅緊湊,而且又溫暖、又柔軟,抽插得很舒服喔。「楓哥……啊!……求求你快停……噢……楓哥不可以這樣……唉呀……天啊……楓哥要來了……我要來了」葉楓感到她的在兩腿向上伸,繼而緊緊地箍在自己的腰上。葉楓感到貝貝的陰道一陣收縮,夾得葉楓的肉棒快要斷了……一股熱液燙得葉楓的龜頭好舒服。葉楓情不自禁地猛力插下去……貝貝的陰道內劇烈顫抖,不斷地撫摩著葉楓的龜頭,葉楓的肉棒,全身,甚至於靈魂。 葉楓開始猛烈的抽插,貝貝沉浸在痛與癢的仙境中,不由得婉轉嬌啼,發出既痛苦又痛快的呻吟。「啊!好癢呀,好痛呀,好爽呀──」「插深一點──」「啊!呀!哎呀──噢!哦──」葉楓的巨大肉棒深深地插著,頂著貝貝的花蕊,狠狠地磨著,淫水流了出來,在地上淌著,葉楓用力地插,貝貝拚命地配合,進入了快樂的境界。看到貝貝迷離的神情和扭動的嬌驅,葉楓的攻勢更猛了。而貝貝也嘗到了雞巴深入陰道的甜頭,大腿緊緊地夾著葉楓,好讓肉棒更深的刺進去。貝貝覺得陰蒂傳來一陣陣爆炸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快要化掉了,陰道壁一陣痙攣,大量的淫液從裡邊流了出來。葉楓大出大入的抽著,手捏著貝貝驕人的乳房,享受著光潤的滋味,貝貝在倫理的壓力和葉楓傲人的肉棒下很快的就攀上了高潮「哦……楓哥……你好棒……居然比……還大……啊」「貝貝……的小穴快受不了了……快被你幹爆了……你饒了貝貝吧」如仙樂般的呻吟聲繼續傳入葉楓的耳中,鑽入葉楓的心底深處,掀起更狂、更野、更原始的獸性。葉楓粗魯的分開她的雙腿,一手扶著自己的肉棒,腰一挺,胯下的雞巴便肆憚的攻入貝貝小穴的深處。此時的葉楓只是一頭狂獅,要瘋狂地痛快地發洩出來。如此一來,可苦了貝貝了,細密嬌嫩的蜜穴,在葉楓的瘋狂攻擊下,彷彿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夾雜著被虐待的快感。小穴的充實感,是她從未曾嘗到的特大號陽具在進出著。正如久旱逢甘霖,她很快的便攀上頂峰,愛液隨著葉楓巨槍的攢刺、抽插而飛濺開來,滴在周圍的草地上,壓得小草都不嬌羞的低下頭去,彷彿不好意思見到這邪淫的一幕般。葉楓一把抱起她,站了起來。她的雙腳纏著葉楓的腰,肉穴頂著葉楓的巨大猛獸,讓這曠古靈獸、人間凶器,更深更深的收藏在秘穴深處, 試圖馴服葉楓的凶性。然而人間凶獸又豈是如此容易馴服的呢!站立著的葉楓,因為運力舉著她,胯下的雞巴更見壯大。她只覺得,小穴愈來愈緊、愈來愈緊。甚至連她因為高潮所帶來的陣陣抽動,都沒有剩餘空間讓它去達成。她心顫抖著想,她會被幹壞的!葉楓加緊抽送了兩下,然後將肉棒從小穴中拔出去,貝貝呼出了一口大氣,但葉楓很快將貝貝的小穴提起,接著命令貝貝用她那傲人的雙乳緊緊包住葉楓的肉棒,雙手捧著乳房,向小穴般的搓著肉棒。過了段時間,葉楓感到龜頭一陣灼熱,加緊抽送了兩下,便肉棒對準貝貝的小穴插了進去,將一股濃濃的精液射進子宮內。「噢!」 貝貝大叫一聲,身子一陣抽搐,兩手使勁摟著葉楓,主動地、瘋狂地吻葉楓。過了大約一分鐘,四肢一鬆,便不動了。葉楓知道她又來了一次高潮。 葉楓停了一會便把肉棒抽出來。蹲在她的身邊欣賞貝貝高潮後的艷姿。葉楓看到貝貝的陰道裡湧出的泉水流到屁股,又流到沙發上。貝貝的身子在顫抖,側轉身子俯爬在沙發上。葉楓的雙手在她的身上撫摸。「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 她小聲呢喃著,想趁機逃走。葉楓便從後面抱住她。「楓哥不可以了……不要了……哎喲……」 「貝貝,楓哥愛你,你是楓哥的,楓哥要擁有你!也要擁有你,媽」「葉楓不管三七二十一。兩手握著貝貝的細腰,把她的屁股抬高,使她跪在沙發上。啊,原來貝貝的背後更性感迷人:雪白渾圓的屁股彈性十足,紅嫩的陰唇從微開的股溝中間完全暴露在小天的眼前。 葉楓懷著喜愛的心情,仔細地欣賞和研究著貝貝的陰部。葉楓用兩個姆指分開大陰唇,用一個中指撥弄小陰唇。葉楓在陰阜處又看見了那一個粉紅色的小肉球,啊!貝貝的陰蒂真好看!於是,葉楓伸出一個手指在那上面輕輕點了一下。」啊喲!「貝貝一聲驚叫,身子向上一挺,一陣劇烈的顫抖:」不要……不要啊!楓哥……貝貝不行了……快停下來……不能這樣呀……「葉楓繼續在撫摸那敏感的陰蒂,貝貝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像一條白蛇般地扭動著,叫喊聲越來越高。看到貝貝在葉楓的手下竟有如此大的反應,英雄氣概油然而升,情緒益發激動。葉楓扶著肉棒,用力地挺進,」「地一下深深插入到貝貝的體內。」噢呀!「貝貝輕呼一聲,身子又是一陣顫抖。」……喔……貝貝小穴真緊……楓哥好喜歡……你的陰道裡真美妙呀!楓哥要永遠跟你在一起。「葉楓一邊用」老漢推車「的姿勢抽送,一邊興奮地叫著。貝貝的陰道不停地收縮,大聲呻吟著。葉楓猛烈地抽插了幾百下,貝貝不再反抗,反而聳動腰肢與葉楓的動作配合。」貝貝……你爽嗎?「葉楓邊插邊問。」爽!「她叫道:」……噢……楓哥……啊……好人哪……「」貝貝……還要嗎?「」還要……楓哥……你操吧……噢……貝貝全給你了……你幹得……貝貝全身酥麻……呀呀……「葉楓感到貝貝的陰道象吸筒,使勁吸吮著葉楓的陰莖。」……啊……大力些……噢……喔……貝貝……啊……貝貝又要來了!……天啊……快!楓哥……再大力些……「葉楓的抽插更加快速。貝貝的嬌軀在葉楓的衝擊下前後聳動。」呀!「貝貝又是一聲尖叫,身體不停地顫抖,歪倒在沙發上。葉楓知道她又有了第三次的高潮。葉楓把貝貝的身子搬過來,面對葉楓。葉楓緊緊地相互擁抱著,舌頭相互地交織……葉楓吻邊小聲問:」貝貝,你舒服嗎?「她沒有回答葉楓,秀目緊閉,輕輕點了點頭,任葉楓撫摸和擁吻。 過了一會兒,葉楓的肉棒又已軒然而立,渴望再展雄風。 葉楓玩著秦姐,乾媽也清醒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很是對不起丈夫,而且也害怕東窗事發。但回味剛才和乾兒子做愛的舒爽,想起肉棒插小穴的美妙滋味,不禁又自葉楓原諒。葉楓在貝貝身上發洩以後,發現乾媽竟然在悄悄的呻吟著,還把一隻手撫上了自己的玉乳,葉楓已經進化成功,可以說已經金槍不倒了,看著乾媽熟美的玉體,葉楓的雞巴又脹了起來。 葉楓把自己的肉棒放在乾媽的艷紅的嘴唇旁,用手握著粗長壯碩的肉棒,放在她的臉頰旁搓了幾下,乾媽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肉棒上的馬眼後,就張開她的小嘴」漬!「的一聲,就把肉棒含進她的嘴裡,感到乾媽的舌頭在肉棒卷弄著,葉楓一陣舒爽的快意,使葉楓的肉棒漲得更粗、更長!塞得她的小嘴多快含不住了,乾媽才趕緊將它吐了出來,接著她用手握住葉楓的肉棒巴輕輕的套弄著,左手的手指則在葉楓紅嘟嘟的肉棒上的輕撫著、逗弄著。」啊…好粗、好大、好長的肉棒!「張雅芳不時的用手攏攏飄到她的臉頰旁的秀髮,將它們擱到耳邊,同時低頭淫浪的伸出舌頭舔著葉楓的馬眼,她那張小巧卻性感而肥厚的香唇正不停的套弄著肉棒邊的稜溝。 葉楓那逾常人的肉棒,經過乾媽的逗弄捏撫下,此時更是硬漲得嚇人,肉棒像顆小雞蛋般頂在雞巴上,這時已被乾媽吸吮得火紅而發紫,整根肉棒也一抖一抖的在乾媽的小手兒裡顫動著,看得乾媽更是慾火焚身!只見她不管葉楓和她之間的母子關係,更不管貝貝就在旁邊她俯下身體,嬌靨埋進葉楓的下體,然後用一隻手輕輕握住葉楓的肉棒,努力的張開她的小嘴,含著那漲大的肉棒,然後她再度伸出舌頭舔著肉棒上的馬眼,小巧性感的嘴也不停的套弄著肉棒四周的菱溝。 只見乾媽正閉上了眼,一副陶醉的模樣,看著美艷騷浪的乾媽,貪婪的俯在自己的下體,吃弄著肉棒,真是性感迷人。葉楓伸長舌尖舔上乾媽的小陰唇,」嗯…啊…啊…不要…不…啊…啊…好…啊…「乾媽被葉楓這一舔,全身一陣抖顫,不由自主的將雙腿大開,她張得大大的,紅嘟嘟的小嫩穴對著葉楓的眼前開始流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淫水,同時她嬌聲呻吟道:」啊對…小楓…就這樣…喔…用力舔……讓我們一起…喔…���吧……「聽到乾媽的話後,葉楓想���媽大概也忍不了了,於是雙手抱著乾媽的雙腿,把臉貼上乾媽的嫩穴上,把乾媽的小陰唇撥開,用舌頭頂開那條裂縫,不斷的舔著乾媽的小穴,弄得她渾身浪酥酥的無比舒服,更讓乾媽用她那溫熱的小嘴含著的肉棒、靈巧的舌頭則舔吮著擴張的馬眼,接著乾媽吐出小天的肉棒,用手握著雞巴,把睪丸吸進小嘴裡用力的用小香舌翻攪著,然後她又轉移陣的舔起葉楓屁股上的屁眼,她掰開小天的屁股,伸出靈活的舌頭在屁眼上來回舔弄著,刺激得葉楓全身酥麻,連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看著葉楓眼前這一位美艷高貴嫻雅,如今卻淫蕩、風情萬種的不顧一切,像一匹發情的母馬般,對肉棒的強烈需求的想要獲得滿足的乾媽,葉楓心裡真是充滿了莫名的成就感,葉楓脆把乾媽豐滿肥嫩的屁股壓自己臉上,開始端津津有味的舔起她淫水漣漣的小嫩穴了,接著舌頭又伸又縮、又舔又舐,更不時輕輕咬著她的小陰蒂。 嗯……不行……小天……不要再逗乾媽了……喔……好美……啊……乾媽好舒服……小壞蛋……啊……乾媽的小穴受不了了……啊……忍不住騷浪起來的乾媽,小嘴裡緊含著葉楓的肉棒,像是深怕它跑掉了似的,她不時趁著吸吮的空檔淫叫著,好發洩她心中的慾火,纖腰更是又扭又擺的,將她那肥突而隆起的陰阜整個貼在葉楓的嘴上廝磨著。啊……乾媽的心肝寶貝……喔……你舔得乾媽舒服死了……喔……乾媽癢死了……啊……乾媽要親兒子的……肉棒止癢了……啊……啊……乾媽的小嫩穴不停的流出她的淫水來,流得葉楓滿臉都是,小陰蒂更是被葉楓吸得一跳一跳,可能是乾媽的性慾憋了太久,只見平日嫻靜端莊的乾媽,嬌軀不停的左扭右擺,又浪又騷的哼叫著:」喔……喔……乾媽爽死了……啊……小楓……你弄得乾媽爽死了……啊……不行了……啊……乾媽要丟了……喔……好舒服喔……啊……洩了……隨著乾媽的浪叫,不一會幹媽就突然的連顫幾下,一股熱黏黏的淫水跟著噴進了葉楓的嘴裡,讓張開嘴巴的葉楓咕嚕!一聲的把乾媽的淫水全吞下喉嚨去了。達到高潮的乾媽並沒有因此而停了下來,相反的是她更忘情的握著葉楓漲得粗長壯大的雞巴,迅速的套弄著葉楓的肉棒,讓葉楓龜頭的包皮一露一藏的在她小嘴裡忽現忽隱著,怒張的馬眼也像在感謝著乾媽的慇勤般,吐著高潮悸動的愛情黏液,葉楓知道也已經快到了絕頂的境界,叫著道:「喔……乾媽…你的嘴……吸得小楓的肉棒好舒服……啊……太爽了……啊……會出來的……喔……小楓要射了……看著乾媽艷紅的櫻桃小嘴含著 龜頭吸吮,那種嬌媚騷蕩的樣子,真是讓葉楓愛得發狂,更讓葉楓的肉棒跟著一陣陣的抖顫跳動著,身子一抖,龜頭上的馬眼一鬆,一股精液狂噴而出,全都射進乾媽的嘴裡,而且每一滴都被她吞下肚子裡去。 乾媽並沒有因葉楓的射精而停止,相反的她的小嘴繼續舔著葉楓那直冒陽精的肉棒,直到乾媽將葉楓肉棒舔淨後,才張著兩片濕黏黏的美艷紅唇喘著氣。一會後,乾媽從葉楓身上爬了起來,哀怨的看著葉楓。看著臉上顯出慾火難忍的淫蕩模樣的乾媽,那簡直就像是再訴說她還沒得到滿足似的,再看她全身赤裸潔白的肌膚,豐滿的胸脯上,矗立著一對高挺肥嫩的大乳房,纖纖細腰,小腹圓潤,屁股肥翹橢圓,胯下的陰毛 濃密而整齊,玉腿修長,天香國色般的嬌顏上,泛著淫蕩冶艷、騷浪媚人的笑容,真是讓葉楓著迷。乾媽看葉楓緊盯著她不放,於是她羞紅了臉將雙腿跨在葉楓的肉棒上,她伸手握著葉楓的肉棒,另一手則左右分開她自己的小嫩穴上沾滿黏液的陰唇,讓躺在床上的葉楓清楚的看見乾媽小穴裡美麗淺粉紅色的嫩肉璧,更看到乾媽小穴裡一股股濕黏的液體正從小穴裡面像擠出來似的溢著,乾媽把龜頭對準了她嫩穴裂縫處後,她稍微的向前推了一下坐了下來,幾乎再沒有任何澀的狀態下,葉楓的龜頭就像被吸進似的插進乾媽的嫩穴裡了,乾媽繼續慢慢的挺動,臉上卻露出複雜的表情,一會像是很痛般的緊鎖眉頭,一會又像是滿足般的吐著氣。但乾媽的表情並沒讓葉楓注意太久,葉楓還是低下頭看著和乾媽性器官的結合處!只見那又粗又長的肉棒就 被她的小嫩穴慢慢的吞了進去,看著肉棒將乾媽的嫩穴給撐開,然後慢慢的插進嫩穴裡,那種興奮的感覺是沒辨法用言語形容的,那種畫面更是美的讓人感動!葉楓想只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吧! 乾媽再把葉楓的肉棒插進她的的小嫩穴後,只見她一臉滿足的淫態,小嘴裡也舒暢的:」喔……好啊…嗯……喔…好粗…啊…好漲喔……嗯……真叫人受不了……的浪哼了起來。或許是葉楓的肉棒太粗了,乾媽繼續的向前推時,葉楓感覺到自己的雞巴好像遇到了相當大的阻力一般,讓葉楓更好奇的抬起頭看著和乾媽的結合處,只見到乾媽的嫩穴口擴張的軟肉,隨雞巴入侵而向內陷了進去,葉楓可以感受到乾媽嫩穴裡的嫩肉緊緊抱裹著自己的肉棒的奇妙感覺,好緊好窄,又是非常舒服的感覺。啊…小楓的肉棒…插的乾媽好漲喔……啊……漲死乾媽了…喔……乾媽把她的大腿分得更大更開了,慢慢的又推前將葉楓的肉棒給插進她的嫩穴裡,看她那副陶醉暈然的樣子,葉楓知道肉棒給了乾媽極為舒適的感覺,因為感受到乾媽的嫩穴裡的嫩肉正像歡欣鼓舞般的緩慢韻律的收縮、蠕動著!而淫水也不斷的隨著肉棒的插入而從乾媽的嫩穴裡了出來,更使乾媽原來顫動著的身子更是抖得很厲害。 啊…啊…好啊…小楓的肉棒…喔…插的乾媽好舒服喔…啊……小穴漲死了…或許是葉楓的肉棒太粗了,剛開始時,乾媽並不習慣,葉楓的雞巴還沒全插入乾媽的嫩穴,乾媽就鄒著眉,不過不久後,乾媽像是想開了似的,只見她用力的一坐,把葉楓的肉棒整根插入了她的小穴裡,她才滿足的輕吁 了一口氣,叫著道:「喔…好…好脹……好舒服……啊…乖兒子…乾媽…好酸喔…啊…你的雞巴真大……嗯…插的乾媽好漲啊……當葉楓的肉棒整根全插進乾媽小穴深處後,乾媽就雙撐著葉楓的胸,開始努力的前後挺著屁股,她上下套弄、左右搖晃著,使她長髮散亂披肩,有些髮絲飄到粉頰邊被香汗黏住,嬌靨上的表情像是無限暢快,又像騷癢難忍似的微微皺著秀眉,這淫蕩女人含春的淫態是葉楓做夢都不敢想像的,如今卻出現在乾媽臉上,而且是她主動的幹著葉楓,一想到這,更使得葉楓的肉棒漲得更粗長的頂在她的小嫩穴裡。啊……好美啊…好兒子……喔……啊……乾媽的小穴永遠只給你……啊…只給葉楓的親兒子幹……啊……好兒子……乾媽愛你……啊…小楓…乾媽的好兒子…親丈夫……喔…你是乾媽的…啊…好棒…你的肉棒插的乾媽好爽…啊……乾媽要你…啊…每天幹幹媽的小穴……喔…不知是乾媽很少開墾的嫩穴緊,還是葉楓的雞巴太粗,葉楓感到自己的肉棒被乾媽的小嫩穴夾得緊緊的,讓葉楓全身就像被一股一股舒適的電流通過似的,尤其一想到是和乾媽性交,葉楓就興奮的叫了出口:」啊…乾媽…你的小穴好溫暖……好緊喔…夾得小楓的雞巴舒服極了…啊…早知道…幹你是這麼爽……喔…小楓早就找你了……啊……啊…小天…喔……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啊……你的肉棒…就這麼壯了……啊……啊…乾媽的小淫穴…隨時讓你幹…啊…嗯…就是這樣…啊…用力頂…啊…美死小天了…啊……乾媽隨著沙發的擺盪,一上一下的套弄,不時的閉上眼睛,享受這種主動的快感。她像是徹底解放似的,而葉楓也順著沙發的擺動,上下的配合乾媽的套弄,只聽見乾媽嫩穴裡的淫水和乾媽的浪叫聲發出動人的聲音。啊……好棒…嗯…小丈夫…乾媽的親兒子…你的肉棒好粗…啊…把乾媽的小騷穴插得滿滿的…啊……乾媽好舒服…喔…小壞蛋…你幹得乾媽好爽…乾媽這幾年白活了…為什麼不早點幹你…啊……好爽兒子…乾媽的親丈夫…感覺好刺激……啊……小楓……啊……幹親乾媽……爽不爽……喔…乾媽……兒子好爽…啊…用肉棒幹親乾媽…真的好爽……你呢…喔……被親生兒子用肉棒…插進生出他的地方…感覺怎樣…好爽……好刺激…啊……早知道被小楓幹……有這麼爽…喔…乾媽早就幹你了…啊……乾媽白活了幾年……啊…小丈夫…乾媽要你每天……啊…都幹幹媽的小騷穴…好不好…啊……隨著乾媽的挺動,她那對堅挺 飽滿的乳房也跟著晃動起來,讓葉楓忍不住的伸出雙手撫揉著那對美乳和那兩粒漲硬的乳頭,把正在套弄得全身 酸麻酥癢的乾媽爽的淫叫著:「啊…… 的親兒子…嗯…美死人了…喔…肉棒哥哥啊……酸死小天了…啊…只有你的肉棒…才能幹得乾媽這麼爽…啊……好爽喔…啊…小壞蛋…啊…幹得乾媽的浪穴…美死了……喔…快…用你的…肉棒…幹進乾媽的小穴……乾媽要你…要你幹……乾媽不時的猛力挺著屁股一上一下的套弄著,隔幾下又磨轉了一陣子,再繼續快速的挺動肥臀,讓肉棒在她嫩穴裡進進出出的幹弄著,有時她更淫蕩的下低頭看著肉棒在她小嫩穴裡進出的盛況。 啊…乖兒子…喔…你的肉棒真棒……嗯……乾媽愛死你的肉棒了……啊……你的肉棒插的乾媽爽死了…喔…乾媽要做乾兒子的性伴侶…啊……乾媽要肉棒……哥哥…天天幹幹媽的小浪穴……喔……親哥哥…小壞蛋…好兒子…乾媽讓你幹死了……乾媽身為女人的淫蕩本能,今晚全被葉楓的肉棒給引發出來,累積的性飢渴讓她春情暴發的盡情發洩出來,滿臉歡愉的迎合著葉楓的雞巴猛 烈搖晃著她的屁股,淫水更像洪水般的流得沙發上濕了好一大片。啊…小穴好爽喔…啊…小天…乾媽的花心…讓你頂的爽死了……啊…好麻…好爽…嗯……爽死了……喔…快…再來…乾媽要肉棒用力頂…啊…對…用力乾媽的騷穴……喔……酸癢死了…嗯……乾媽急促的喘息聲和嬌吟的浪叫聲聽在葉楓耳裡,有如天籟般令葉楓興奮不已,尤是看著自己粗長的肉棒在那美艷無比的乾媽如少女般的窄緊嫩穴裡插著,那種亂倫淫靡的快感是任何感覺所無法相比的,葉楓想也更是天下所有男人所夢寐以求的。啊……小楓親哥哥……喔…你又頂到乾媽的花心了…啊…好爽呀…爽死妹妹的小騷穴了……啊…人家爽死了…喔…小楓的親哥哥…啊…快…再用力頂…人家的小騷穴嘛…喔…對…啊…啊…就這樣…啊…你才是乾媽的親哥哥…啊…肉棒哥哥…喔……看著乾媽原本清純美艷臉,如今卻呈現淫蕩的滿足模樣,再加上她的小嫩穴緊夾的快感和不時噴灑在葉楓龜頭的灼熱淫水,爽得葉楓的肉棒漲得更硬更粗,葉楓抱著她拚命的往上直挺屁股。啊…小楓…喔…乾媽的小壞蛋……喔…乾媽的心肝寶貝…嗯…乾媽美死了…啊……你要幹得小楓爽死了……啊…快…乾媽又要洩了…快…啊…小浪穴乾媽快洩給…肉棒哥哥了…啊…乾媽要洩給親兒子了…啊……這時乾媽就像臨死之前的猛力掙扎著,她自己在小天跨下套弄得上氣接不著下氣,小穴裡的嫩肉一陣陣的緊縮猛咬著葉楓的雞巴,又衝出一股股熱燙燙的淫水。啊…肉棒哥哥…喔…乾媽又洩了…啊…你的肉棒…插的乾媽真爽……啊…洩死小天了…啊…騷穴爽死了……五年來沒被肉棒插過高潮的乾媽,如今被葉楓的肉棒插的欲情暴發,累積年的淫水一陣陣的直衝葉楓的龜頭上,嬌軀也隨著高潮的爽快感而顫抖的倒在葉楓身上,一股股的淫水漲滿了小嫩穴,並沿著葉楓的肉棒流到葉楓的屁股下,把沙發給弄濕了一大片,葉楓差點讓好忍受不了,還好剛剛在乾媽的嘴裡洩過了一次精,所以這次很快的就將射精的衝動給忍了下來! 一會後,葉楓見乾媽已經洩得嬌軟無力了,於是葉楓連忙扶她下來,讓她像個大字仰躺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乾媽,葉楓真不敢相信,因為乾媽那雪白細嫩的肌膚、高挺豐滿柔軟的乳房、粉紅色的乳頭、略暗紅色的乳 暈、平坦光滑的小腹、深陷的肚臍、饅頭似的陰阜,尤其那整齊柔順的陰毛和艷紅色的大陰唇及鮮紅色的小陰 唇加上那粒呈粉紅色陰蒂,看得葉楓欲焰高張,肉棒更是膨脹到極點。葉楓忍不住趴到乾媽的身上,用手不停在的她的雙乳上搓揉著,又輕柔的吻著她乳房上的乳頭,不知不覺的乾媽又發出歡喜的哼聲,同時她自動的敞開了雙腿,伸手握著葉楓的肉棒,拉抵她淫水潺潺的小穴口,用小天發漲的大龜頭在她濕潤潤的肥厚陰唇上揉動著。 為了彌補乾媽的性飢渴,也為了乾媽誘人的肉體,更為了將來好繼續和乾媽玩這種動人的背叛倫理禁忌遊戲,葉楓強忍著射精的快感,將肉棒再度插進乾媽肥嫩的小嫩穴裡,使勁的在她嬌媚迷人的肉體上 ,勇猛、快速、瘋狂的插弄著。啊……對……小楓……喔……乾媽的好兒子……用力……啊……用力幹你的親乾媽……啊……啊……乾媽的小丈夫……喔……再用力……喔……求求你……用力插……對……喔……太爽了……好爽啊……小楓……喔……乾媽被你幹的爽死了……喔……葉楓用力的摟緊乾媽,瘋狂的用著肉棒幹著乾媽的嫩穴,而乾媽則像蛇般的緊緊纏著葉楓全身,腹部因舒爽而往上揚起,使嫩穴痙攣的縮收著,讓葉楓的肉棒更爽的粗壯肥大的在她的小穴中深深淺淺、急急慢慢的抽插著。啊…小楓的親乾媽…喔…你的小嫩穴真棒…啊…吸得小天的肉棒爽死了…啊…好爽喔……'喔……乾媽的親哥哥……啊……乾媽好愛你……嗯…小楓的親丈夫幹的乾媽爽死了……啊……快……求求你……啊……再用力幹幹媽吧……嗯……乾媽以後要你天天乾媽……啊……用力啊……小楓的小壞蛋……喔……用力幹幹媽的騷穴……啊……臥房裡不斷的向著乾媽嬌媚騷蕩 的叫床聲和倆人的性器官磨擦產生的漬、漬聲,這世上最動人的淫蕩交響曲,讓葉楓更無畏的用著肉棒搗插挺頂、狂幹急抽、斜入直出的猛插著乾媽的嫩穴,直幹得乾媽陰唇如蚌含珠,花心也被葉楓頂得浪肉 直抖,弄得乾媽搖臀擺腰,淫水不停的往外狂流著,她再次洩的時候,葉楓感到一種奇妙的感覺發生了,騷穴內的子宮口大大的張了開來,把小天整個大龜頭一下吸住,緊緊不放,再慢慢的放了開來,連續不斷的,讓葉楓急忙停止了抽插,享受著大龜頭被乾媽花心吸吮的快感。 啊……小天的好丈夫……肉棒哥哥……啊……人家爽死了……喔……洩死我了……喔……親丈夫的肉棒……幹的乾媽爽死了……乾媽全身顫抖著,下身拚命的向上挺,夾住葉楓屁股的雙緊縮猛 夾的,嫩穴深處噴出了一股股熾熱的淫水灑在葉楓的龜頭上,小穴裡的嫩肉肉更不斷收縮,把葉楓的雞巴圈住,小穴的花心也不停的吸吮著葉楓的龜頭,讓葉楓酥麻不已,肉棒漲得更粗大的在她的小穴中一跳一跳的刮著她的嫩肉,葉楓知道快射精了,於是對乾媽說:」喔……小楓的好乾媽……啊……小淫穴妹妹……啊……親兒子也忍不住了……啊……快要射給好乾媽的了……啊……不行了…喔……好…好爽……'啊……快…小天…喔……乾媽的好兒子……嗯…快射給乾媽……啊…快將你的精子…喔……全射進乾媽的騷穴裡……啊……讓乾媽的小淫穴……吃你的精子……一聽葉楓快射精了,於是用嫩穴用力的夾住小天的雞巴,更浪得扭腰擺臀來迎合葉楓,而葉楓也再狠狠的插了她幾十下後,忍不住肉棒傳來的酥麻感,於是葉楓著乾媽一股股淫水噴灑在那大龜頭上的酥麻,而子宮口又一吸一吮的快感中,也爽快的精關一鬆,肉棒吐出一股強勁的精液,全部射進了乾媽的花心裡,葉楓又急又濃的精液,像箭一般射向乾媽的小穴花心裡,乾媽也被這股火熱的精液燙得嬌軀又抖、肥臀又甩的又洩了一次,小嘴裡喃喃叫道:「啊……好熱呀……肉棒哥哥……射的乾媽忍不住……又要洩給肉棒的親丈夫親…喔…洩了…啊…又洩了…啊…好哥哥…乾媽從來沒有這麼 爽過……啊…乾媽愛死你的肉棒了…喔……真得爽死了…啊……兩股精液在乾媽的小穴中互相激盪著,自然的把對方摟得緊緊的,母子倆人全身都在顫抖著、抽搐著,那種舒爽真是美得難以形容。等到乾媽漸漸平息下來,不再抖動的時,葉楓才從乾媽的肉體上爬了起來,看著乾媽全身的肌膚白嫩中透著玫瑰紅的色澤,乳峰豐滿高挺,乳頭鮮紅向上微微的翹挺著,纖纖的柳腰只堪一握,肥嫩的屁股往她身後高高的突出著,小穴高聳多肉陰唇嬌紅,烏黑陰毛看起來都那麼性感迷人,尤其是乾媽的小嫩穴裡面還不斷的流出自己的精液,葉楓真是感動的認為不知是那來的福氣,竟然能認她做乾媽,看著乾媽實在累得受不了。葉楓這才放過她,穿上衣服,又將昏睡的這對母女花仔細撫摸了一遍,這才離開市委書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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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茉莉花酒吧》中的罪與罰、寬恕與救贖
【海外文轩】 作者:杨秋生Original 一弘女士
海外文轩
2022-03-14 12:04
       讀了融融的《茉莉花酒吧》,對於愛情瘋狂的執念,而讓情緒管理、人際關係、事業、生活,甚至友情與親情徹徹底底的失控,幾乎報銷了整個人生的故事唏噓不已。
       一顆心一直被氣氛鋪排、跌宕起伏充滿張力的故事內容懸著,直到最後從信仰中得到救贖,寬恕了別人,也最終寬恕了自己的結局中自我解脫出來。
       《茉莉花酒吧》是講一個亞裔記者湯姆,在歷經了美國大城市身心超過負荷的採訪生涯後決定辭職時,卻被老闆說服到偏遠小鎮報社擔當重任。故事從湯姆在同事記者約翰的帶領下進入《茉莉花酒吧》而發展開來。湯姆因採訪酒吧老闆余丹卉而身陷愛情。而報社另一記者原與報社老闆女兒艾瑪有一段情的凱文,也陷入余丹卉的美色中。而《茉莉花酒吧》實質上是余丹卉作為收容在美國輾轉流浪的中國女孩的一個「亞裔女性避難所」。這些流浪無身份的女孩多是在中國因為賣血而染上愛滋病的遺孤,在余丹卉的精心設計下,以該酒吧作為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小卉及這些受害家屬,向大血霸討回血債的復仇基地。
  作者並未將這圍繞著報社幾位記者的愛情糾葛,加上謀命的復仇計畫的情節,寫成一個愛恨情仇的故事,而是從情節發展中讓讀者在中西(中國、美國)民族、文化、價值觀、道德觀的差異下,體會出她欲提出的道德與法律、罪與罰、寬恕與救贖的精采又讓人深思的故事。
罪與罰
  湯姆在進入茉莉花酒吧之後,愛上余丹卉,得知她的雙胞胎妹妹小卉的先生石崗,因車禍輸血染上愛滋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傳給小卉。而利用這些「窮怕了」的無知又無辜的貧民百姓賣血中獲得巨大利益的吳老總,就成了余丹卉琢磨的復仇計劃的最終目標。余丹卉以自己的美貌、手腕、魅力為武器,欲勾引吳老總。得逞之後再利用長相一模一樣已染上愛滋病的雙胞胎妹妹小卉的肉身替代自己,讓吳老總感染愛滋病。
  這樣的復仇方式,打著正義的名目,有著《水滸傳》與惡勢力鬥爭、敢於為民除害的好漢的味道,也有著如《罪與罰》中殺一救百所謂的正義。
  讀者讀之痛快,但是打著為正義復仇的余丹卉,是為私己復仇?還是為公除害?她是滿心仇恨?還是滿心為正義而戰?在她內心裡,有過道德的掙紮嗎?
  作者並未直接寫出丹卉是不是有道德與法律的掙紮,但是側寫余丹卉回中國料理石崗後事,瞭解到妹夫是因為輸血方法不當而感染愛滋病,且發現另有許多人同樣感染愛滋病,便多方向醫院和當地政府投訴,卻不單是不得要領,且受到公安人員威脅「如果再鬧,不能保證你的安全」。後來甚至有被監督之虞,且有兩次幾乎陷於被制置之於死地的驚險事件。即使她曾有道德動搖時刻,隨即便被現實推翻,也許因此而更義無反顧,復仇成為她唯一生存目的。
  但是湯姆便不一樣了,「對於他們的報復方式,我一直心存保留。」「謀殺細節如果都讓我知道,恐怕吃安眠藥都睡不著。」湯姆對丹卉姊妹復仇方式,從一個挖掘真相的記者立場而言,基本上既違反法律,亦無道德,因此產生質疑,乃至一再追問,因為借刀殺人不止是不道德,也是違反法律,是有「罪」的。
  但對丹卉一往情深的湯姆,在小卉瀕臨死亡,丹卉忽然不見時,知道「丹卉不會回來了。她活著就是為了給妹妹和妹夫報仇,給她的朋友報仇,給無緣無故死去的愛滋病人報仇……現在仇報了,妹妹要死了,她還回來幹什麼?我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湯姆意識到丹卉活著的目的除了報仇,已別無他念,雖顯得如此冷漠自私而殘酷。但是「我一想到她帶著頻臨死亡的妹妹在異國他鄉流浪,心如刀絞。其他艱難困苦不說,萬一被妹妹傳染上了,誰來照顧她?醫療報告說,愛滋病傳染率最高的是通過血液,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咬破舌頭,劃破皮膚,摔跤跌倒都可能被傳染。丹卉啊丹卉,你何必這樣逞強?」湯姆對她們姊妹的遭遇同情不已,又表現出寬容的態度,湯姆一直在道德與法律、同情與質疑中掙紮與擺盪。
  而讓小卉提出以自己身體為代價接近大血霸,以完成復仇目的,並真實實施以保全姊姊丹卉不受牽連時,丹卉痛苦地不能自已。而幫助姐妹倆兒的約翰,因深愛小卉也痛苦不堪,湯姆雖未牽扯其中,因情牽丹卉,內心正義與道德,道德與法律的拉鋸與譴責,在心靈、精神上飽受折磨,這四個人在這單一復仇事件裡,都受到相當程度的「罰」。
寬恕與救贖
  西洋文學作品中,救贖,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
  救贖是一種宗教情懷,以基督教立國的美國,早期作品霍桑的《紅字》,後來的福克納的《八月之光》,都透露出罪、恨與最終渴望救贖的主題。深受基督教信仰影響的俄國作家杜斯托也夫斯基的《罪與罰》,也是典型的探討人面對犯罪、內心深處的罪咎與最終需要救贖的渴望。
  諸多作家對於人類總是愚昧無知,卻又自以為,以致因自身的罪而犯下過錯/罪這樣的人生課題深入探討。面對自身局限性的不滿、失望、受傷或甚絕望,充滿宗教情懷的救贖,便是彌補或者解救自己的以通向無限和永恆的途徑。
  其實救贖細分可分為自我救贖,或者救贖別人,抑或是自我救贖也救贖別人。
  《茉莉花酒吧》中凱文一角的心路歷程即是經過文學中獲得救贖的不變法則:罪→受難(受責罰)→懺悔改過→救贖重生。
  凱文是個「引人注目,義大利後裔,長得很帥,大而黑的眼睛裡藏著淡淡的憂愁」的記者,「談吐舉止彬彬有禮,說話聲音圓潤動聽,很像電影明星。這麼溫文儒雅的男人長得一表人才」,原來在報社做得十分出色,和艾瑪為一對情侶,老闆原也有意提升他為社長。這個「應該是老闆新聞事業最合適的繼承人」的凱文,只因不想被婚姻束縛,不希望有孩子,在艾瑪有了孩子之後以消極的逃避心態,總是與艾瑪保持距離,周旋在眾多女子之間,「他的女人像走馬燈一樣不停地變換,雖然都是逢場作戲,但是,他從來不空手而歸。」
這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遇到了集外表清新美麗內裡城府極深的余丹卉,一頭栽進自己的迷魂色心裡,軟的不行,就硬上,即使打破「不發生肉體關係」的原則都可以,非達到佔有美人肉體不可。
  余丹卉與小卉姊妹原本的復仇計畫的目標是大雪霸吳老總,丹卉勾引吳老總,小卉替代丹卉與他發生關係以便將愛滋病傳染給他。目標只有吳老總,所以立下不能與其他男性發生關係的最終原則。但是凱文色心大起,非佔有��卉(實為小卉)不可,不可避免地佔有的是替身小卉的肉體,而致染上愛滋病。
  得病之後的凱文「失蹤」,造成艾瑪自殺,進入精神病院。
  而身染愛滋病的凱文,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被教會一位派到醫院做義工的滿頭白髮老太太發現躺在急診室的床上發高燒,收留到自己家休養。而後凱文受洗,住在一家修道院裡。
  報社欲報導關於愛滋病的新聞,約翰出面聯絡凱文,想報導凱文得愛滋病的故事。得愛滋病,對一個人而言,是多大的醜聞,人生似乎已走到最後絕境。但凱文願意接受採訪,沒有任何條件。
  報紙刊出後,湯姆拿著報紙到醫院讀給艾瑪聽,凱文從「開始,我根本不相信。不就是得了感冒嗎?不就是發燒嗎?我一直很健康,很強壯,很快就會好的。醫生說我的血液呈HIV陽性,我說他們弄錯了。」,接著「坦誠地承認,我喜歡女人」。凱文坦承說是喜歡女人,實則是「更愛自己,我曾經為自己的過度荒淫而驕傲自豪。青春太短暫,生命太短暫,我怕旺盛的精力稍縱即逝,被浪費了。見到喜歡的女人,一個也不放過。」「我的妻子曾經用生命來愛我,我不滿足。她給我生了孩子,我還是不滿足。結果是什麼?我害了自己也害了我的全家,還傷害了很多無辜的女人……。我決定將私生活公開,一是為了公開道歉,二是想告訴大家,尤其是漂亮的姑娘,你們要學會保護自己。」「人有自由意志,有選擇的權力,但是,如果不加約束,代價是巨大的。發病以後,我曾經抱怨,喪氣,甚至心懷仇恨。我到今天都不清楚HIV來自何方。這些毒素讓我的健康越來越壞,迅速走下坡路。就在走投無路時,神向我伸出了援助的手,他對我說,孩子啊,我愛你。我以為是一場夢,醒來一看,我回到了一個陌生的大家庭,有了兄弟姐妹……」
  這一大段報導,凱文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坦誠說出,完全符合了自我救贖的原則:自以為是、放縱自己以致讓自己走到絕境。在絕境時意識了自己的罪,在修道院裡因宗教的力量,得到上帝的寬恕,獲得心靈真正是自由與重生。即使生命有限,找到絕處逢生與永恆的意義。凱文一席話,滿是懺悔,並將愛轉為關懷世人。雖然至被採訪那天,都不清楚HIV來自何方的凱文,真誠希望「漂亮的姑娘,你們要學會保護自己。」表現出高潔的情懷。
  艾瑪從醫院出來,去見凱文,當場決定留在修道院。
  而湯姆卻因之前丹卉因窩藏非法移民、凱文在茉莉花酒吧被染上愛滋病而被移民局所查,乃至遠避他處,二年過去了,始終沒有丹卉的消息。湯姆聽聞員警,移民局,醫生……都在尋找尋找丹卉,在極度憂心焦慮丹卉的安危下,突然得了狂躁症,被送入醫院。
  湯姆醒來之後,發現從修道院回來的艾瑪,完全顛覆了他印象中的「兇神惡煞」,「在教堂裡聲嘶力竭大喊大哭」的兇狠暴烈樣,變得和顏悅色、溫柔可愛,一點脾氣都沒有。艾瑪對湯姆訴說著凱文在臨死之前,尚不忘為湯姆祈禱「親愛的天父啊,我的兄弟湯姆,他是迷失的羔羊,正在尋求回家的道路。他的心裡失去了光明,求你點亮他。」,雖然凱文已死,但是認為凱文「很好」「在上帝那裡,沒有病痛,」。
  而對於她自己,她也認為和凱文最後的相處,也讓從前的艾瑪死了,新的艾瑪又再從死裡復活。
  艾瑪「不停地讚美上帝,感謝上帝用兒子耶穌的寶血來為人類贖罪。很多次,她說得哽哽咽咽,如泣如訴,說自己不配,罪惡深重。」艾瑪意識到從前對凱文情感上的糾結執念,在生命中不停地刺傷著自己和凱文。愛與恨長期拉鋸著,最終走到崩潰邊緣。因爲凱文,她終也受到上帝的感召,不但寬恕了凱文,也寬恕了自己,從枷鎖中解放出來。
  凱文不止扮演著自我救贖的角色,也執行了救贖艾瑪的宗教情懷。而艾瑪在被凱文救贖之後,也扮演著救贖湯姆的角色。
  湯姆深愛丹卉,回顧身心俱疲至崩潰邊緣的自己,意識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情網,其實是一種心魔。「我深深愛著的女人是一個魔鬼嗎?魔鬼總是在晚上來,艾瑪不在的時候,她像影子一樣,隱藏在空氣裡。」「我們與命運搏鬥,甚至用生命去抵押,還是無路可走。凱文曾經想活出自己,活得多累啊。艾瑪,多麼暴躁倔強的性格,現在變得像綿羊一樣,一舉一動感動人心。」「心中的那個陰影和負擔,漸漸被禱告和喜悅吹走了。」。經過艾瑪的帶領,湯姆感受到了靈的感召,「突然感到自己有了靈魂的力量。當我閉上眼睛,開口禱告時,有一種溫暖從心裡升起,好像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看到了父親慈愛和悲憐的眼神一樣;好像在長久的黑暗中,無路可走,看到了前方的一束亮光……」湯姆最終被艾瑪救贖了。
  故事峰迴路轉,兩個原本互相排斥的人,此時互相包容接納,最後決定廝守相伴終身,故事圓滿落幕……
  而小說中造成愛滋病傳染的大血霸吳老總,亦是在臨終前都弄不清自己是怎麼感染到愛滋病的?在他得知染上愛滋病之後,還不曾意識到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猶大聲質疑「窮人的愛滋病是賣血染上的,我跟他們根本沒有接觸。」。但是講起「帶錢來美國開公司,促進兩國貿易,我容易嗎我?政府卻給我立了案,說我攜款逃跑。」,吳老總深刻感受到有家歸不得的痛苦,恨不得「我盼望有人開車撞我,讓我得到一些賠償。把我撞死了也行,讓我在中國的孩子得到一些補貼。說到這裡,他痛哭流涕。」
  湯姆問他,「如果讓你重新活一次,你有什麼打算?」他想了想說,「不能貪心,孩子老婆,吃飽穿暖,開開心心就夠了。」吳大血霸至此,後悔是有的,卻沒有「懺悔」之意。聽了湯姆的建議,吳大血霸去看了醫生,但是他拿了免費的安眠藥之後,在一個沒有月光的晚上,把安眠藥全都吃了,再沒有醒來過。
  欠了無數人命的吳老總,生命走到絕處,臨死之前是否曾有過懺悔?是否會覺得罪有應得?還是會意識到這是一種報應?
  中國並非基督教立國,像吳老總這樣的人,作品中對他並無深入描繪罪咎、得到寬恕與救贖的心路歷程。���志清先生曾說:「現代中國文學之膚淺,歸根究底說來,實由於其對『原罪』之說,或者闡釋罪惡的其他宗教論說,不感興趣,無意認識。」作者在描繪同樣感染愛滋病的凱文和吳老總,在生命與死亡的探索上是有所區分的。層次上也是以分支的小人物吳老總來襯托出主線人物凱文,在愛與背叛、背叛與救贖中,試圖通過面對死亡而超越死亡本身,來凸顯所謂生命的意義,讓漂泊無依的靈魂能夠得以安置,最終獲得生命的平和與最後的永生意義。
 夏志清先生曾說:「現代中國文學之膚淺,歸根究底說來,實由於其對『原罪』之說,或者闡釋罪惡的其他宗教論說,不感興趣,無意認識。」
融融小說所以觸動人心,便是糾結在愛與恨、罪與罰,最後因寬恕而得到救贖的宗教情懷感動了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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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秋生:河南南召人。台湾高雄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毕业,曾任教于大专院校。现居美国加州矽谷,为海外华文女作协创会会员,并曾任北加州作协会长。出版有儿童书,小说《折纸鹤的女孩》、《致女作家的十封信》、《生死恋》。小说曾改编为电视电影,并列于全国巡回文艺营书单。散文著有《心中有爱》、《相思也好》、《永不磨灭的爱》,曾获海外华文著述奖及首奖,曾譯有《神的名字》一書,為各大學宗教系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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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樹芳 ——阿落
香樟樹芳
——阿落
 二十九歲的腳步踏著滿地落葉,幹焦響脆,每一聲伴隨記憶的鳴笛,瞳孔濕潤而猛然放下背包的淡然微笑也許是十年前認為的成長。青澀的歲月中,情竇開時的美好經過歲月的滌洗,不會像那時貪愛。成熟後沒太多想法,唯有相擁的記憶,純粹的相顧無言,簡單的暢談心聲。很多年後,我想自己還愛著某人,記憶輕喚,淚水如櫻花飄落臉頰,又在三月綻放微笑。
“你許了什麼願望?”在我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楊皚雲將臉湊到我面前,溫柔紳士地問。
我簡簡單單地告訴他我的願望:“我想擁有一份愛,簡簡單單生活,一起奮鬥努力,過上幸福的生活,一起在工作之餘遊覽景勝。”
他聽到回答後,微微一笑,他笑起來時候傾國傾城,如此印刻在腦海中。
與阿布相處的八年時光中,我一直將他當做楊皚雲的存在,當他四月離開的時候,無論我身在何地,無處不在是那個人身影。
“阿落,你確定愛著的人也愛你,不離不棄?”阿布總是呆呆地坐在床沿或者沙發邊,8月的周末,離開時調皮問我,一下子記憶紛飛,雨打花瓣,有著深度思索的問讓我瞬間發覺阿布的微笑和背影似曾相識。
“我想我們不會在一起,臉色憔悴,全是鬍渣,注定那麼多沒有結果的故事讓我老了。”我回了他一句。
“好藝術的回答,你刮鬍子的時候很迷人,我很喜歡瘦下來的你,很帥!你認為我不會愛你,櫻花飛舞是你的季節,我不在的日子願你保重!”他說完這句話,手指捋著劉海,提著手包快步離去,我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今年,已然2020年。長江邊,清澈的水讓我倍感親切,我脫下鞋,將襪子放在衣服兜里,試探著將腳丫放入水中,有些冰,春季的江水捎帶著喜馬拉雅山脈的溫度,感知到遙遠地方的存在猶如感知著遠方某人的親暱。 “那個人還好嗎?”我內心問著自己,沒有答案的疑問讓我覺得可笑。
站起身,走向前,江水漫過腳踝,踢著清澈透明的水花,孤獨與夕陽的相互呼應讓我越發思念起時光中遙遠的人兒。拿出手機,為自己的水花拍一張紀念。小時候沒有智能手機,失去了許多可能的快樂,一張照片足夠,再回到原位看看視頻。有同感的視頻都是一份自作多情的代入,他不會用超能力讓許多人舞蹈、歌唱出現在我手機屏幕上與我對話,仔細想來,說的話,跳的舞,唱的歌,與我沒太多關聯。想念一個人總會以為他會出現在街道下一個拐角。
繼續向前走,來到遺忘詞彙的熟悉地點,滿地的落葉,我白色的休閒鞋輕輕地走進,香樟樹的芬芳馥郁,戴著口罩依舊可以嗅到淡淡的香味,一陣風吹拂我的劉海,樹葉沙沙作響,往事雲煙婆娑起舞。
眼角濕潤些許,我靜靜地慢慢地圍著香樟轉了一圈,輕輕地離開,走在小時候與朋友一同放學的道路上,許多人的模樣浮現眼前,微微一笑,那是回到情竇初開、小鹿亂撞怦然心動的年歲。
在15歲那年,我遇見一個人。他的頭髮在陽光下泛著我喜愛的棕色,濃濃的眉毛像家鄉山脈的曲線,眼眸看著前方,堅定的眼神讓人覺得英氣十足。他的步子邁得很開,我凝視著他的帥,走神撞在電線桿上,書本滑落一地。他聽見聲音,轉向我,我顧著撿拾書本,他的雙手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觸電般地看向他。他為我撿起書本,沒有什麼表情,落物遞給我離開了。
乾旱持續很長時間,八月我很愛去阿布的泳池沖涼。
阿布喜歡潛泳,他說:“完全在水里游動聽不見外界除了水流的其他聲音,會感覺自己像一條自由自在的魚,我希望一直像兒時一樣安閒隨意。”
阿布鑽出水面,將濕漉漉的頭髮捋後、擠乾,雙手擦拭臉龐,他靠在對面的池壁,我端起一旁的飲料走過去。他捂著額頭笑著說:“在泳池裡面走來走去很奇怪!”
“也許有一天我遇見一位願意教授我游泳的人,我們會前往許許多多地方,在清澈的水中暢遊。”我走到阿布面前,倒了一杯果汁給他。
阿布拿著果汁,咬著吸管,看向他處,然後看向我,我吸吮著果汁看著水面發呆,他說:“歐落,過一段時間我要走了,這裡會賣掉,以後你沒有地方游泳了。”
我微笑著放下果汁,說:“要前往哪裡?”
他搖著頭,說:“很遠很遠的地方。”
“哦!”我隨口回了句。
“你不問我們還會見面嗎?”他滑動著水面。
“很久很久以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現在認為很幼稚,為什麼要問,你要找我玩就電話我咯。”
阿布雙手拍打著水面,激起一陣水花,說:“沒有泳池,夏季你難熬炎熱。”
“像以前一樣,每天自來水沖涼。”
阿布怔了一下,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說:“你還要回到那個骯髒的房間?”
我把手放在水中,讓水逐漸浸著果汁杯,杯子的一半浸在水中閃爍著陽光的星星點點,我說:“那是我從小的工作,至少我的房間很乾淨。等我考上大學,一切都會好起來。我會有一份好工作,離開這兒追逐我想要的人生。等我有錢了返回故土,那間房打掃裝修,會很好看!”
“我看著你說話的時候,你處於迷茫中,”阿布突然哈哈大笑,他說,“挺不錯的房子,卻像豬窩,每天活在擔憂中,滿地的灰塵,一堆的雜物。”
“我沒有地方可去……”
阿布打斷我的話,將杯子扔到泳池中,雙手放在我的臉頰,眼神堅定地告訴我:“追逐自己的夢想,我在華燈初上的地方等你!”
我迅速蹲下,讓水浸沒全身,再從水中站起,水花四溢。搖動的水滴濺在阿布的身上,我也捋乾頭發,將臉龐的水抹掉。
阿布躲避著,歡笑著說:“我戀愛了。”
我驚喜著,眼睛睜大,問:“什麼時候結婚?”
他的微笑沉浸在戀愛的蜜罐裡,眼神中洋溢著愛情的甜美。我扭著脖子,嘟著嘴巴說:“她一定是個好姑娘!”
“以後一定會有個愛你的人陪伴你春秋冬夏!”
“哦,最近遇見一個人,他的臉龐帥氣美麗,衣著得體,與他擦肩而過,好迷人!”我陶醉著回憶。
“你想擁有與他一樣的品位,努力吧!再過五六年,你也會很帥氣,很迷人!”阿布握著拳頭為我加油。
往後的周末,我在射擊場練習打靶。大致訓練了半年,又遇見了邂逅的人,我呆呆地看著他練習。
他摘下隔音耳機,看著我,一同去隔壁,請我喝一杯飲料,他說:“四五個月了,你總是看著我,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吸吮著果汁,歪著頭,想了想說:“楊凱雲,我喜歡你!”
“哦!”他往後靠著,語氣字拖得很長,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你叫什麼名字?”他只眨了一次眼睛。
我看著楊皚雲的眼睛,將雙腿曲在凳子上,雙手抱著膝蓋,說:“你的眼神……請稱呼我阿落。”
他的眼睛快速眨一次,微笑凝結,繼而歎了一口氣,露出整齊的牙齒:“升原來叫阿落!”
楊皚雲捂著嘴巴,他迅速轉過頭,問:“你不是有個女朋友嗎,你喜歡我幹嘛?”
我喝了一口果汁,迎上他的眼神,偽裝著自己的悲傷,說:“沒人喜歡我!”
他搖著頭,問:“暑假你想去哪裡?”
“最近蠻悲傷,我想去遙遠的地方放鬆心情。”我低著頭看著果汁杯子。
楊皚雲站起身,我抬起頭仰視著他,聽他說:“過幾天我要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
我樂不可支地從椅子上跳下,說:“好的!”
一周後,我和楊皚雲坐上飛機,他坐在我的右手邊。
我看著飛機緩緩升空,感覺飛得慢,窗外的機翼在城市中穿行,我擔心飛機與城市的電線親密接觸,祈禱飛機快些到達雲層。
楊皚雲覺察到我的擔心,問我:“你在懷疑飛行員的駕駛能力嗎?”
我馬上鼓著嘴巴,說:“沒有沒有,我……我只是從來沒坐過這種飛機,覺得有點特別。”
“哦!”楊皚雲將眼罩放下,躺在位置上,很快,呼吸均勻起來。
他睡著之後,我看著窗外的景色,漸漸覺得無聊,走到駕駛室。
駕駛室裡面的飛行員英俊帥氣,瘦瘦的身材似乎比我高很多,我坐在一旁,看著前方的星空。
黑色幕布一樣的天空中閃爍著無數的星辰,隱約看見銀河的綢帶,這般奇麗的景色我從未見過,不由痴痴地望著遠方的天空。我驚嘆著天空的美麗:“哇!”
飛行員微笑著說:“長大後你最想做什麼?”
我看向他的側臉,想了很久,說:“我想的是讓生活好起來,沒什麼願望,希翼著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努力掙錢,然後去體驗人生的意義。”
“你喜歡的人喜歡你嗎?”他問。
我感喟著說:“還沒遇見,有一天遇見那個很愛我的人,我們一起前往魅力之都。”
“到達目的地後,多出去轉一轉。”
稍久,我離開駕駛艙,拿了兩床被巾回到楊皚雲身旁,夜晚有些涼,為他蓋上。我自己喝了一杯豆漿,搽乾淨嘴巴,將被巾蓋住他的左手,我窩在被巾中,握著他的手入夢。
廣播把我叫醒,窗外的天空依舊黑夜,我前往駕駛艙,看著飛機緩緩降落在路面。
前面有兩個人,他們在閒聊。我和飛行員一塊兒下了飛機,他比我高出很多,我們聊著天,等著楊皚雲。
我對飛行員說:“我們一同逛逛街?”
飛行員拿出手機說:“明天下午我要上班,需要好好休息。”
我拿出手機和他互換了聯繫方式。楊皚雲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給了一張地圖和賓館的信息,和飛機前面的人驅車離開了。
我向遠方招了手,一輛車載著我離開。前往賓館,走進房間,精緻的裝修讓我驚嘆不已。
我很喜愛房間給我的靜謐體驗,牆上的繪畫別有風趣,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輕喚著:“願我有一天掙到許多錢,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中,非常安然,有一個愛我的人,一塊兒享受生命的繁榮。”
我前往浴室沖澡,換了一身睡衣,蹦到床上,很快入睡。
我醒來去浴室衝了澡,穿好衣服,看著電視節目,過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準備出門逛遊。我戴上帽子,戴好口罩,包裡放好辣椒水,襯衫、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我在鏡子麵前左右看著,覺得俊俏出了門。
大都市裡面沒有像家鄉那樣打招呼,走在商場附近逛著街。來來往往不同膚色的人,讓我覺得驚奇,他們的打扮都不一樣。我走到販賣果汁的地方,錢包裡面有楊皚雲給的幾百元。摘下口罩,喝著果汁,忽地覺得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許多人回頭看著我,我忙把帽子戴上。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濕巾擦拭臉頰和額頭,拿出唇膏潤澤嘴唇。我照著地圖走向公園,那兒許多人坐在草地上休閒。我也坐在草坪上,看著大家跑步和玩耍。我躺在地上,想到一句話:和你在國際大都,體驗著公園的陽光,綠色的樹葉和風輕輕搖動,光線斑駁,你在我身旁。
廣場的屏幕輪播著廣告,我漫步在人潮湧動的大街,孤獨的感覺讓我想起陪伴了一段時間的人,我有些落寞。
轉轉悠悠到了傍晚,回到賓館,楊皚雲頭髮濕漉漉地坐在沙發看電視,他問我:“吃了嗎?”
我看著他的臉,說:“剛剛吃了一個漢堡包,嘴巴里面還有味道。”
“快去洗漱。”
我忙脫掉衣物,把一整天的汗漬清洗,洗漱完畢,我穿著睡衣來到楊皚雲身旁。
他說:“以後用過的睡衣和毛巾要讓酒店及時更換,要幹乾淨淨的!”
我連忙點頭,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感覺你遙不可及,而你現在就坐在我身旁,像做夢一樣。”
他轉過頭看著我,說:“現在你還小,願意受著你的邋遢,要我一直在你身旁要看你配不配了,要別人不離開你,要看你多愛自己!”
我眨巴著眼睛說:“我沒想過你說的,你要教我愛自己。”
“你頭髮濕濕的,我媽媽說頭髮如果不吹乾睡覺容易腦中風,不吹乾嗎?”我詢問著他的意見。
他嘴角向上彎成弧線,說:“你和我的關係不太生疏,麻煩你幫我吹乾頭髮。”
我去浴室把吹風機拿出來,生疏地為他吹頭髮。
“你第一次用吹風機嗎?”他溫柔地問。
“洗完頭髮,我都會吹乾頭髮,我擔心為你吹得不好,讓你的頭髮亂糟糟。”
“我很享受你為我吹頭髮,很久沒有體驗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他輕輕搖著頭,笑而不答。為他吹乾了頭髮,我把吹風機還到原位。
“我今天出去逛街,很小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世界一條街,一個市,那麼大的都市讓我覺得很新穎,好多不同人種的人,他們的長相跟我們的不一樣,而且穿得衣服也不一樣,我覺得以後我可以在這里居住。”我坐在沙發上,拉著他的右手說。
“你要賺很多錢!我挺擔心你這個路痴找不到返回的路。”楊皚雲放鬆著,慵懶地躺著。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畢業禮物!”
“我們只停留三天,你要抓緊時間去遊玩,不要留下遺憾。願這一次的旅行治愈你心裡的傷痕,快樂起來。”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傷心,可能是吃了什麼毒藥讓胸口難受,眼淚流出,我自己誤以為是友誼導致的。”
他緊緊捏住我的手,對我說:“你只有一個女朋友,只有一個男朋友,兩個人是你多年來不曾擁有的友誼,你珍惜過了,你愛過了,再多的阻力是無可奈何,未來的路雖然孤獨,但是你要學會面對!”
“你是我朋友嗎?”我皺著眉頭問。
“你如果經常皺著眉頭,你的眉角會出現肌肉塊,會像惡魔一樣的臉。我不想欺騙一個小孩子,你我不是朋友,我早晚要離開你。你最近大腦思維混亂,我看得出來,希望你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會一直愛你,一直喜歡你,我會留在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不會離開你! ”我抓緊他的手,放在心臟附近。
“你是被我的長相吸引還是被我的穿著吸引?”
“都有!而且我羨慕你的身高,可惜身邊人給的毒藥讓我不可能再長高,一米六五的個子算是一輩子的難堪了,以後我會學著打扮自己,讓自己美美的!”
“現在的你也不醜!”
“最近我開始失眠了,不知道未來我會不會一直失眠下去。”
“我陪陪你,上床去,我給你講個故事。”楊皚雲把我公主抱到床上,我躺在他右側,聽他講故事。
是一個簡單的故事,當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方才明白其中哲理。
“從前有一隻小貓和一隻小兔子,他們是要好的朋友,小貓總是在河邊釣魚,小兔子總是在土裡挖蘿蔔。他們的關係要好,每次都在一起吃飯。可惜小兔子不吃魚,小貓不吃蘿蔔,所以當魚沒了或者蘿蔔挖完了,他們就要一起前往別的地方。”楊皚雲喝了一口水,繼續講:“有一天,他們前往新的地點,看見一隻小黑兔和一隻小黑貓,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住在舒服的大房子裡面,過著幸福的生活。小白兔和小貓咪瞬間被美好的生活吸引著。每一天小黑兔不僅僅在挖蘿蔔,還在勤勞地種蘿蔔,小黑貓打理著一個池塘,如此他們的食物就源源不斷,不用像小白兔和小貓咪那樣四處遷徙。不用把更多時間花費在尋找食物和遷徙道路上,他們有了更多的時間修建房屋、籬笆草園,還有各種各樣的家具。”
楊皚雲看著我,對我繼續講:“小白兔和小貓咪很害怕他們不接受自己,但也很希望他們接納,於是鼓起勇氣。小白兔和小貓咪很高興地接納了他們。幾年之後,他們修建了一個城堡,有了更多的伙伴。他們過得無比快樂!”
楊皚雲說:“故事講完了,你要睡覺了。”
“在你面前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孩子。有你講故事,我覺得好開心!本座馬上睡覺,今晚你陪著我可以嗎?”
“嗯。”他肯定著,我很快進入了香甜的美夢中。
每一天我都出去逛,坐著車觀看窗外的城市風光。夜晚我和楊皚雲逛夜景,我看見美麗的城市,說:“我有的時候想,在自己青春年少的時候戴著口罩,有一天我的美麗臉蛋不再好看,不是很可惜嗎?”
楊皚雲聽到我的這一聲感嘆,不禁大笑起來,說:“也許真的有一天你會變成醜八怪!”
“那樣子會太糟糕的!但我不怕,只要我賺到足夠的錢,應該可以讓自己的臉蛋恢復美麗。”
“你可以把口罩摘下來,你皮膚那麼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而且有我在,你害怕什麼呢?”
聽他說完,我也覺得自己是安全的,於是摘下口罩,路人總是轉過頭看著我,我有些害羞。那個年代還沒有“回頭率”一類的網絡語言,他在身旁我覺得很安心。
那一天夜晚我們去吃了牛排,去更遠的地方逛了一會兒,回到賓館,我問他:“好不容易外出一趟,只停留短短幾日嗎?”
楊皚雲摸著我的頭說:“我已經把事情完成了,如果你���有新鮮感,我可以多陪你幾天。”
“你的意思是說一天二十四小時陪伴著我嗎?”
楊皚雲點點頭。我撲進他的懷裡,說:“有個大哥哥寵著真好!”
楊皚雲將我抱在懷裡,問:“你什麼時候回到你自己住的房間呢?”
“什麼?”我有些疑惑。
“你的房子雖然很小,但那兒是你的房間,你不能總賴在父母家裡。”
我看著楊皚雲,回答:“我沒有經濟獨立,我不住在父母那兒,我怎麼穿衣吃飯,就連讀書的學費,你覺得我自己掙得了嗎?你覺得我可以找你要,也許在這座陌生的國際大都市裡面,陌生人會覺得你我關係要好,我年紀小,可以依靠你。你只是出差,順便帶我出來見識世面。”
“聽到你說的話我很欣慰,我也不瞞著你,相處完這幾天我就要離開了。”楊皚雲表情有些尷尬。
“我明白你的工作,我依舊很愛你!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不知道!”
“那就一切隨緣吧!與你相處這麼久,還沒有問你多大。”
“我以為你知道。”
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今年二十二三歲。”
“好棒的年齡!願我在你的年齡時候,會很幸福!”
“返回重慶之後,有什麼打算?”楊皚雲摟著我問。
“繼續著我的工作,雖然工資不是很高,但我年齡還小。原本希望去做公務員,不過我這個樣子,所有人似乎都希望我很差勁,基礎也毀了,應該是不可能了。願我讀書考個好大學,找到一份好工作,把我的小房子裝修裝修,自己買套大一點的房間,開店,辦企業。有不錯的穩定收入,到處逛一逛,我還沒看過世界,我需要去瞧瞧。享樂餘生,簡簡單單卻舒舒服服地度過美好的日子。”
楊皚雲慎重地看著我,說:“你想要的是鍾鳴鼎食的生活!”
“沒錯!”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到了,你會拉我嗎?”
“我想,我盡量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完成目標,每年盈利一兩百萬,再盡量每年盈利增長,當我有一千萬的時候,如果你願意來,我會很歡迎你的到來。那時候這筆錢足夠我們生活開銷。不過,要我真的做到才行,否則你要跟我一起過窮苦日子。”
“小落,為什麼你要我在你身上索取,可是你卻不向我索要?”
我輕輕地說:“現在的你能幫我什麼?等你羽翼豐滿的時候,如果我要辦到我想到的目標,你要幫助我,啟動資金賺起來很不容易,我很難做到短期崛起。”
“如果我幫不了你呢?”楊皚雲謹慎地問。
“那就算了,我也不是你什麼重要的人。你有什麼打算?”
“很感謝你的體貼,遇見你是我的幸運!我會保守你的秘密,絕對不會說出去!”
“謝謝你!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秘密,我已經習慣了。”
“我的打算很簡單,找一個漂亮老婆,這就這樣度過了。”
“挺好的打算,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還在追。”
“希望你追求成功!”
“也希望你未來能夠把企業辦成功!以後你還會回到家鄉嗎?”
“他們還在那兒,我總要回去,老了之後也會留在重慶。江津的冬天很冷,也許我會在南岸居住。”
“有錢了之後,裝上供暖設備,有保姆照顧你,你還會留在那兒嗎?”
“當然會,每天簡簡單單地度過挺好的。不過我看見大都市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習慣家鄉的那種‘清淡’人生。”
“所以,未來是不確定的,你應該會回去,在那兒小居,陪陪親人甚麼的。我感覺你離開後,會很難返回。”
“我明白你說的,也是對的,像我這樣的小毛孩,從小如此,到哪裡都是家。畢業之後,我會去廣州,賺到錢,逐漸發展,希望有一天,我的公司在深圳甲級寫字樓裡,我在那兒辦公。”
我們多停留了兩天,這兩天有楊皚雲的陪伴我很幸福,我們逛了更遠的旅遊景區,可惜沒有拍照。
楊皚雲說:“有一天你寫作成功了,把我們走過的地方和快樂變成文字。”
年少的我還不懂照片的紀念意義,如果當初拍了照,如今拿出來也覺得是一種懷念。
回程飛機上,我端著一杯豆漿,說:“謝謝這一年陪伴著我!”我從背包裡面拿出兩個棒棒糖,我遞給他一個,說:“對我而言,棒棒糖是最好的糖果,甜甜蜜蜜的,很幸福,願你未來也像品嚐著棒棒糖一樣,甜甜蜜蜜的。”
他拿過棒棒糖,我把自己的棒棒糖包裝撕開,放進嘴巴。楊皚雲品嚐著棒棒糖,說:“被一個人喜歡著是很好的感覺!”他把行李打開,裡面有一個鋁金屬箱,遞給我,說:“我沒有什麼禮物給你,你七歲時候槍法就很好,這裡面是一把仿真模型槍,你留著做個紀念。”
我接過他所謂的禮物,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把小巧玲瓏的美國柯爾特M1911模型,我將模型槍的皮帶解開,摸著槍身,問:“這是全金屬的?”
楊皚雲儒雅的口吻說:“金屬製品保存會久一些。”
“謝謝你送我禮物,小小年紀的我,不懂。”我把槍放好,鋁製金屬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繼續說:“我第一次看見你,那種感覺真棒!”
楊皚雲愣住,沒有再說話。
飛機落地後,已經是凌晨,我把楊皚雲送的禮物轉交給他人,說:“回家帶著這個東西不方便,以後再給我。”我送楊皚雲轉機離開,看著飛機的燈逐漸升空,漸漸消失。
我嘆了一口氣,前往渝中區,買了個蛋糕,進入房間。
我將蠟燭拿出來,一共16根,插在蛋糕上,點燃蠟燭,許了個願望,再猛地吸一口氣,將蠟燭吹滅,我對自己說:“今年16歲,祝我生日快樂!”
我走到鏡子麵前,對自己說:“以後再愁苦也不要喝那麼多烈酒!”
我取出酒櫃的一瓶葡萄酒,為自己倒了一小杯,卻聞著酒氣突然乾嘔,我忙把酒杯的酒水倒掉。
“糟糕,胃部出問題了,要調養身體,可惜這一瓶拉菲。”我將木塞緊緊堵住瓶口:“但願以後還能喝,我太傻了,這可是我半年的工資呢!”
我將蛋糕分好,自己吃了一份,沒吃多少就飽肚了。
躺著休息了三個多鐘頭,驅車前往江津周邊,一架直升機等著我,我係好繩子,降落在樓頂。
下樓,開門,躺在床上繼續呼呼大睡,我累得夠嗆,夜晚父母回家我也不知道,隨意吃了點東西,又繼續倒頭大睡。
午夜醒來,我將櫃子裡面的小靈通充好電,沒有什麼人聯繫我。
坐在床沿,這座城市似乎很悲傷,突然間難以入眠。於是打開電視,聽著音樂節目的榜單音樂,漸漸地心態平復。
那幾日一大早去老媽工作的地方,每天都有幾十斤辣椒要碾碎給客戶,我正好放假,在那兒幫忙,每一次舉起鐵板碾碎辣椒的時候,我都想念著井山哥哥和天蕊。
我花了一百多元在車店買了輛單車,下午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在廣場練習。
媽媽皺著眉頭卻有笑著說:“這麼便宜很容易壞。”
“我先學會吧,壞了之後扔掉,反正也不貴。”我安慰著她說。
第一天很難上手,怎麼樣也平衡不了,第二天在叔叔阿姨的幫助下,學會了單車,能夠騎出去四五米。
學會單車後,我很喜歡在江邊騎車,風吹拂著衣襟,我迎接著自己新的一年際遇,那些美好的記憶就此告一段落。
我站在江邊,看著夕陽,對瑰麗的落日說:“能夠邂逅你與你緊緊相擁,是你給我最好的禮物!”
一晃眼,二十九歲,走過大樹,輕輕比個心,願你安好。
 完畢:2020年5月1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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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wsblog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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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也能“殺人”:曾經要人性命的西方“高端時尚”
 當今的西方世界,判斷一個人的身份高低,除了言談舉止,主要就參考對方的體重和身材:
那種一身小麥膚色,精瘦且充滿肌肉感,健美勻稱的男男女女,大多來自於中上層階級;而隨處可見的那些蹣跚地扭動著肥胖身軀的人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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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們,很多都是下層民眾——在當今的歐美社會,要保持苗條的體型和健康的膚色,確實屬於一件非常昂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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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救濟的美國人——個個身材都算不上苗條
不過,曾經的西方人,判斷對方富裕和身份高低,主要會參考膚色和衣著。
從中世紀開始,到20世紀50年代,在相當長的一段歲月裡,西方人同樣是以白為美的。
特別是那種病態的蒼白的美屬於“頂配”—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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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有人為了追求白瘦美的“貴族感”,會刻意去沾染結核病。
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漫長的農業社會和尚未完成工業化的時代,白皙的皮膚代表著你不必露天勞作和四處奔走,儼然是一種富裕階層的象徵。
此外,還有極盡繁雜而誇張的服飾,也在昭示著——我穿這麼不方便是因為不用乾體力活,出門坐馬車,家裡有人伺候我!
比如,曾經西方紳士的日常標配——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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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8世紀末起,歐洲男裝開始流行一種硬領的襯衫。
這種襯衣有的是經過特殊處理,被僵過,有的干脆裡面用金屬絲做了支撐。
很顯然,穿上這種筆挺的領子,男性的氣質一下就提升了不少,腰板也直了,脖子也挺了(不這麼著也喘不上來氣),整個人精神抖擻,特別有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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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版《戰爭與和平》劇照——19世紀初的軍裝也有硬領元素
只是,這種時尚單品,雖然帥氣,但舒適性極差~因為它很硬,導致穿著襯衣的男人必須得有意識地挺著脖子,一旦出現意外,很容易及會擠壓到頸動脈甚至是氣管,從而帶來致命的危險。
比如,19世紀中期,英國的火車上就曾經發生過這麼一起意外~一位乘客在上車時被人群擠到,然後頸動脈失血過多而死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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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名乘客硬領裡面的金屬絲脫線,接觸到了皮膚。悲催的是,他上車時一低頭,正好被人擠到了脖子——金屬絲很寸的直插進了他的頸動脈。
還有1888年,《紐約時報》新聞裡面的一則意外死亡事件——一名醉酒男子被發現死在公園裡。通過屍檢發現,此人是喝高了以後,在公園長椅上睡著了,腦袋一耷拉,就被衣領阻礙了氣管,最終導致窒息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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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劇《唐頓莊園》劇照,進入20世紀後,男式硬領只會出現在非常正式的晚宴或者舞會上
另外一個“致命潮服”,當屬女性的緊身衣。
早在中世紀後期,歐洲成年女子就開始束胸束腰,甚至上升到了不穿緊身衣就不是良家婦女的程度。
為此,還催生出了一個新短語——“to be strait-laced”,直譯的意思是“係緊你的蕾絲”,但更深層含義為,要提醒女性堅守婦道——在那個年代,緊身衣其實是與“貞潔”觀念緊密聯繫在一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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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的。
而硬挺的布料加上金屬絲做出的一片式緊身衣,與其說是件衣服,其實更像個盔甲,幾乎沒有任何舒適度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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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緊身衣也要從娃娃抓起
那個年代,大量的西方女子因為認真穿戴緊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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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個健美達人還是相當猛的——被譽為歐洲王室第一美女的奧匈帝國伊麗莎白皇后(茜茜公主)為了保持身材,竟然幾十年如一日穿著緊身衣睡覺、做運動,而且,她緊身衣上的束帶,都是用針線縫住的,因為,她擔心帶子會鬆弛,影響塑型效果!
即便如此,一旦腰圍超過50公分(一尺五左右),她還會充滿了罪惡感,毅然絕食一段時間,直至身材“恢復”到自己滿意的狀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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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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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公主得這一套裝備,從頭到腳得穿上4個小時
接著要說的,更為致命——
最早的裙撐是西班牙人發明的,叫法勤蓋爾。
人們發現,用了裙撐後,蓬鬆鼓起來的裙子,不但襯託的上半身更加纖細性感,掩蓋了身材缺陷,還自帶氣場,給人一種女王般的感覺。
通常來說,裙撐的材質一般為鐵絲或者鯨須,尤其是有身份的富裕階層女性,多會選擇昂貴的鯨魚須做裙撐,因為鯨魚須非常柔軟有彈性又不容易壞,女士們穿著它更便於坐立,比金屬絲要舒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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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中期,正在穿戴裙撐的女性
穿上裙撐後的女性,不但自己行動起來不方便,還特別佔空間,一個大屋子,走進來一位女子就裝滿了。
因而我們看到,在19世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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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些漂亮的衣飾,稍有不慎就會要了人命。
在以明火取暖和照明的時代,裙撐屬於一個巨大的安全隱患——裙撐外面的衣料非常易燃,穿脫又相當困難,各種的釦子和束帶勒的死死的,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迅速脫下。
加之,一旦著火,龐大的形狀特別適合火苗迅速擴散,還不能在地上以打滾的姿勢滅火,甚至連貓腰都費勁,這導致,裙子一著火,幾秒鐘就會讓人嚴重燒傷,幾分鐘就能致死,根本來不及採取任何救援措施,除非隨身自帶個大水桶。
當年,被燒死在裙撐裡面的知名女人,數不勝數, 包括很多著名演員、王室貴族,重傷致殘的更是不計其數。
比如,奧斯卡·王爾德的兩個妹妹們去參加舞會,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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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個女孩跳舞的時候, 裙子被壁爐的火燒到, 另一個姐妹去幫她, 結果兩人雙雙被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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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蘇菲公主(1847—1897年)是前面說的一尺五小細腰的奧地利皇后“茜茜公主” 的親妹妹,1868年與阿朗松公爵結婚後成為阿朗松公爵夫人。她50歲��,在巴黎第八區的一個劇院幫同伴的裙子撲火,結果連帶被燒死。
這也算是見義勇為,英勇犧牲吧。
關於這次意外事故的報導說,劇院裡,女士的大裙子們,轉瞬間成了一個個劇烈燃燒的火把....
更悲催的當屬路德維希一世的外孫女,奧地利馬蒂爾德女大公。
在父輩面前裝作乖乖女的馬蒂爾德,正私底下偷偷抽煙,不小心碰到了她老爸, 嚇得連忙把煙藏在身後, 結果火苗蹭的一下子濺到了裙子上~ 女大公在家人面前活活被燒成重傷,最終不治而亡,年僅1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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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慘的是1863年, 智利聖地亞哥的一個教堂裡, 一位女性的裙子碰到了蠟燭著了火,人們開始驚慌地往外逃~沒成想,那些龐大的裙撐擠在了一起,把門死死地卡住了,最後整個教堂都被燒毀,共導致兩千多人死亡。
19世紀的劇院是最容易著火的地方,據maxman  maxman效果 maxman副作用  maxman膏  maxman p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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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計,光在1800-1877年期間, 就有516個劇院燒成灰燼,比如前面提到的茜茜公主的親妹妹——阿朗松公爵夫人,就是在劇院去救裙撐著火的閨蜜,被連帶活活燒死的,而被燒死或者燒殘的演員更是多了去了。
不過,相比當今流行的切小腿神經、填耳朵等等“花樣自殘式”的醫美項目,咱們在嘲諷前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帶著點“五十步笑百步”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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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jajajthings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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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原創2021-06-28 16:23·孤風婉史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陳賡和妻子傅涯
 “三·八,是我不可忘記的一天,也是我最慘痛的一天。”這是1939年,陳賡在日記中記錄下的最沉痛的一筆。
 那一年的3月8日,陳賡的愛妻王根英因不願讓黨的重要檔落入日軍之手,在原本已經轉移到安全區的情況下,又選擇了折回學校,結果不幸在日軍瘋狂的掃蕩中壯烈犧牲。
 愛妻犧牲後,悲痛欲絕的陳賡發下誓願:三年不再續弦,在此後的一年內,對亡妻的日夜思念時常讓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肝腸寸斷。
 直到一年後的一天,剛剛在會昌戰場上身負重傷,回到延安的陳賡,在看望抗大訓練部部長王志濤之際,與他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女人相遇了,她的名字叫做傅涯……
 邂逅:從敬佩到愛慕
傅涯屬於生長在深宅大院內的大家閨秀,從小家境優渥,親人疼愛,沒有經歷過窮人家生活的苦難與艱辛。但自從讀書起,她就深受先進思想的薰陶,對共產主義有著堅定的追求。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於是,在大哥的介紹下,1938年,她帶著抗日救國的理想與使命,毅然決然地到了延安,並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傅涯長相清麗脫俗,從小又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能歌善舞,口齒伶俐,故此,一到延安,她就成了文工團內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通過多次演出中的精彩亮相,傅涯的名字逐漸被延安軍民所熟知,最終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陳賡在王志濤家中的那一天,傅涯正好到此來借道具,於是,二人就此相識。
 陳賡幽默的談吐贏得了傅涯的青睞,其實,對於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傅涯早有耳聞,他的那些英勇事蹟早已在軍中傳開,此時在傅涯的心中,陳賡僅僅是一位自己欽慕的英雄,他像山一樣的存在。
 其實,傅涯是有所顧慮的,家裏已給自己訂下婚約,對於未婚夫,當時的傅涯也比較滿意,只是後來傅涯來到延安後,希望對方也能與自己有同樣的志願。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前來延安,一起為革命事業奮鬥,但對方對此卻並不感冒,因此,在多次苦心相勸都未等來結果後,傅涯對這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由於工作的原因,傅涯與陳賡之間有了更多的接觸,在相處的過程中,兩人聊得越來越投機,彼此之間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儘管兩人之間的年齡相差了15歲,但感情的洪流卻永遠不會受到年齡這道“閘口”的阻滯,於是,1943年2月25日,陳賡對前妻的三年之諾已滿,在領導與戰友們的祝福中,這兩位歷經坎坷的革命情侶最終走到了一起。
 然而,這對革命情侶的結合卻並不是十分順利的,當時,由於傅涯的哥哥是國民黨的特務,手上沾滿了共產黨人的鮮血,傅涯起初受到牽連,她與陳賡的婚姻不予批准。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此事很快便傳到了鄧小平的耳朵裏,當時的鄧小平正是陳賡的頂頭上司,於是,在此種情況下,鄧小平不得不為他的愛將說話了。
 經過調查傅涯仍然是一位經得起考驗的優秀的共產黨員!正是鄧小平的主持公道,才促成了陳賡與傅涯這對革命夫妻的順利結合。
 簡單的婚禮上,傅涯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戰友們讓她表演一段節目,於是她便清唱了一段蘇聯民歌,她本身具備優秀的文藝細胞,歌喉一展,驚豔四座,頓時讓這簡陋的婚禮顯得格外活潑生動。
 新郎官陳賡當日也顯得格外興奮,婚禮上,幽默的他妙語連珠,詼諧有趣,講了許多讓人解頤的笑話,讓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當時政治部主任羅瑞卿還悄悄走到傅涯面前,輕聲告訴她:“你算找到了一位好人”。傅涯再次露出幸福的笑容。
 陳賡去世31年後,妻子傅涯不顧74歲高齡,為何執意去臺灣待倆月?
傅涯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時代女性,她不希望陳賡干涉她的工作,並且不將她當成附屬品,陳賡十分瞭解妻子的心意,當即表示:“你有你的工作,我尊重你的意見。”
 婚後半年,陳賡的幽默被傅涯耳濡目染,他們倆只要在一塊兒,必然會有許多因幽默而產生的歡聲笑語。
 有一次,傅涯突然問陳賡年齡,陳賡告訴她正好四十不惑,傅涯當即嘟起小嘴,嬌嗔道:“你這人不老實!戀愛時少報了三歲!”
 陳賡笑答:“我這不就是想和你縮小差距,拉近距離嘛!”。生活中,他們兩夫妻就是以這種幽默風趣的方式,增進著彼此間的感情。
 但好景不長,隨著解放戰爭的打響,夫妻倆便各自奔波於戰場,很少相聚。直到1949年,傅涯隨軍南下廣州時,她才得以與陳賡重聚。
 相伴:理解萬歲
對於陳賡的前妻王根英,傅涯也是十分的瞭解。對於這樣一位女烈士,傅涯不但沒有醋意,而且還打心眼裏的欽佩,從丈夫那裏,她漸漸瞭解到了她和陳賡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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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賡和前妻王根英
 原來,幽默的陳賡在當年在發起對王根英的追求時也很炙熱,那是發生在1927年的一段往事,當時黨的五大正在武漢召開,陳賡怎麼也不會想到,會與當年自己早就心儀的學生王根英意外相逢。
 陳賡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心中對王根英的殷殷深情,於是,他文思泉湧,一封帶著滿滿愛意的情書一蹴而就。
 可是收到情書後,王根英非但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反而還將他的信貼到牆上,讓大夥兒都看陳賡的笑話,這讓陳賡很是懊惱,一番愛慕之心竟被潑了冷水。
 但陳賡仍未放棄,在經過三番五次的真誠地示好後,王根英一顆冰冷的心逐漸被融化,之後又經過戰友們一再撮合,五大勝利閉幕後,二人便順利走上了婚姻的殿堂。
 陳賡與前妻的故事深深打動著傅涯,她既為王根英獻身革命的英勇事蹟而充滿敬意,同時更為丈夫的重情重義而感到驕傲,在她看來,陳賡既是一位革命道路上好導師,更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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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根英一樣,她與陳賡的婚後生活同樣聚少離多,當時正處於解放戰爭的關鍵時期,作為革命家屬,傅涯無怨無悔地支持著陳賡的革命工作。
 她與陳賡先後孕育了三個孩子,也將王根英的孩子視如己出,在丈夫征戰沙場的日子裏,她便獨自承擔起了撫養與教育四個孩子的責任。
 百萬雄師過長江後,國民黨大勢已去,戰爭形勢有所緩和,此時他們夫妻才有了長時間的相處,彼此間的感情也逐漸升溫。
 傅涯原本以為,新中國成立後,戎馬半生的陳賡會清閒下來,享受一下兒女繞膝的幸福生活。不曾想,中央領導捨不得陳賡這位優秀人才,此後對於局部地區的一些軍事行動仍要陳賡出馬,創辦軍事學院也需要陳賡參與。
 尤其是1950年,黨中央決定抗美援朝,陳賡更是被委以重任,作為志願軍的副司令親自開拔朝鮮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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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陳賡從朝鮮戰場凱旋歸來,他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最終於1961年3月16日,積勞成疾的陳賡因病在上海逝世,享年58歲。
 傅涯與丈夫陳賡共相處了二十一個春秋,從相識、相知到相伴,她總默默地付出,不求回報。
 牽絆:血濃於水的親情
儘管,陳賡的離世對傅涯的打擊巨大,剛開始那會兒,她覺得自己的天塌了。這麼多年以來,丈夫一直是自己的精神支柱,然而,當時她不能讓自己倒下,將四個孩子撫養成人是丈夫交給自己的殷殷重托,另外,還有許多血濃於水的親情,值得自己牽絆、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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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從孤身來到延安以後,傅涯便已逐漸失去了與家人之間的聯繫,她原本叫做傅慧英,來到延安,加入中共後,出於保護家人安全的目的,才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傅涯。
 新中國成立後,國民黨大軍潰敗,紛紛向臺灣撤離。作為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傅涯的家人也在萬般無奈之下,跟隨國民黨大部隊來到臺灣。
 對此,傅涯始終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她跟隨大部隊來到廣州時,從南方局獲悉,自己的家人已到臺灣的消息。這個消息對於當時的傅涯來說,又興奮又惆悵。
 一方面,失散多年的親人終於有了音訊,傅涯為此感到由衷高興,而另一方面,當時海峽關係相當緊張,傅涯也想與海峽對岸的親人取得聯繫,簡直比登天還難!
 “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親人在那頭”,對於已年近不惑,痛失丈夫的傅涯來說,海峽對岸包括父母在內的親人,給本已憔悴不堪的她又增添了一道新的愁緒。
 親人暫時不能相見,丈夫又溘然長逝,傅涯便將全部的精力用在兩件事上,以此排解心中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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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英的英雄事蹟深深感染著傅涯,於是,她以丈夫陳賡的日記為��本,幾乎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單獨為王根英寫了一本傳記,取名叫做《報國何計女兒身》,當時在《紅旗飄飄》上發表,引起一時轟動。
 與此同時,丈夫的日記在經過自己的精心整理後,也得以出版,這一切除了證明她有良好的文學上的素養外,更能體現出她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大公無私的廣闊胸襟。
 此後,傅涯更是將平生素未謀面的王根英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她竟主動承擔起了贍養王根英母親的義務,經常性地給老人寄錢捎物,在那段歲月中,她將自己化身為王根英,替這位英烈盡一份身為人子的孝道,直到老人離世前,還不住念叨傅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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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傅涯也始終不敢懈怠。對於四個子女,她放棄了可以去臺灣陪伴親人的選擇,堅持一個人在大陸將他們撫養成人,四個子女也沒有辜負傅涯的期待,長大後都皆為軍中將帥,相信陳賡大將在天有靈,也會深感欣慰的。
 1980年,已過花甲之年的傅涯滿頭銀髮,對於家人的思念更為迫切。也許是上天也被她所打動。
 一天,她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大洋彼岸的信,這是已在美國定居的親妹妹第一次給傅涯寫信,傅涯將這封特別的家書視如珍寶,逐字逐句地反復讀了幾十遍,每讀一遍,對於家人的思念就增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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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傅涯和孩子們合影
 兩年後,妹妹從美國飛回大陸,這是時隔三十年後,一對親姐妹的首次相見,當她們互相看著對方蒼老的面龐以及隨風飄揚的絲絲白髮時,不禁緊緊擁抱在了一起,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場。
 兩姐妹再次相逢,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她們白天聊,晚上也聊,想當年,與妹妹分別時,她還是一頭青絲,如今卻是滿頭白髮,一想起這些,傅涯就感概萬千。
 從妹妹那裏得知,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他們剛剛隨著國民黨大軍到達臺灣的時候,曾經還度過了一段相當困難和淒苦的日子,後來,隨著對環境的不斷適應以及大家的齊心協力,生活才逐漸好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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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一定要去趟臺灣
在與傅涯的交談過程中,妹妹提及最多的便是父母。其實,父母生前早有交代,死後要讓他們的骨灰撒入大海,讓自己的靈魂能隨著大海奔湧的波濤回到日夜思念的大陸。
 為了完成父母葉落歸根的遺願,親自前2H2D持久液    德國黑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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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久液   壯陽藥
  往臺灣,將父母骨灰接回大陸,就成了當時傅涯的最大心願。當時情況特殊,這個看似極為合理的願望始終沒有實現。
 直到十年後的1992年,時年74歲的傅涯不顧年老體衰,也不願聽家人的勸告,執意前往臺灣,與相別了四十多年的親人再次重逢。
 而此時,她已算是家族中的長輩,她的弟弟妹妹以及侄兒侄女們都親自到機場迎接,那一天,親人們開來了十幾輛車,一路浩浩蕩蕩地將傅涯接到了二弟家。
 當時,傅家像過年一般熱鬧,一家人噓寒問暖,促膝長談,相別四十年、血濃於水的親情在那一刻被瞬間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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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親人的指引下,傅涯見到了父母的骨灰盒,當她那雙枯瘦略帶顫抖的手輕輕捧起骨灰盒的那一刹那,淚水竟不自覺地從眼眶內潸然流下,在那一刻,仿佛時光倒流,昔日與父母相處的一幕幕場景再次浮現於傅涯腦海。
 她仿佛看到了父親將幼時的她扛在肩膀上,盡情玩笑的歡樂時光,看到了在她求學遠行的那一日,為她親手做得一桌豐盛可口的飯菜……
 在臺灣生活僅僅只有兩個月後,傅涯親手捧著父母的骨灰,登上了回到大陸的航班。之後,她將父母的骨灰安葬在杭州的西子湖畔,讓父母能夠長眠於西湖醉人的美景之中。
 在傅涯的前半生,無疑都是圍繞著丈夫陳賡生活,當丈夫征戰沙場,英勇殺敵之時,她默默地守在大後方,悉心教導孩子。
 而當丈夫去世後,她才終於有了時間去考慮安排自己的事情,這或許就是為何傅涯為何要在已是74歲高齡的時候,仍要執意前往臺灣,看望親人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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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harchive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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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破狼番外 by PRIEST
第一卷| 第二卷| 第三卷|番外 
 番外卷——萬古雲霄一羽毛
番外一 魂歸故裡
長庚在夢裡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他週遭飄浮著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有血的咸腥,還有乾草的土腥氣。他夢見自己變成了很小的一團,蜷縮在一個破舊的背簍裡,隨著女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顛簸著。 胡格爾有一頭烏雲似的長發,可惜身體太過瘦削,顯得頭有點大,像個支楞八叉的骨頭架子,她從亂葬崗一樣的山匪窩裡獨自一人穿過,嘴裡���唱著蠻族的小調。忽然,她回過頭來,目光正好對上長庚的,長庚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即便他已經長大成人,堅不可摧,可這個瘦弱的女人卻總是能傷害他,他對她依然有種骨子裡的恐懼。
然而她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會,並沒有動手,她臉上沾著血跡,嘴唇蒼白,神色木然,整個神魂都蜷縮在那雙眼睛裡。 那雙眼睛像是藏著驚濤駭浪的暗礁海。 胡格爾輕輕地嘆了口氣,也看不出很瘋,她伸出削瘦的手,在長庚的頭上摸了一下,口中換了另一個小調——天涯海角各地人,南北東西語言不通,然而母親哼來哄幼兒睡覺的小曲卻都大同小異,長庚有些驚詫,他從不知自己的記憶裡還有這一幕。 她背著他走過一段彷彿漫長無邊的死亡之路,然後停在山腳下,山在身後悄無聲息地燒著,濃煙向天,怨魂沉地。胡格爾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坐在路邊歇腳,將小小的長庚從背簍裡拎了出來。長庚下意識地掙動著,胡格爾雙手將他舉到面前,盯著他的臉,不知在看什麼,臉上忽然現出一點說不出的惆悵與柔情。 她將小長庚放在自己的膝頭,輕輕地用手指描繪著他幼小的五官,然後俯下身來,在他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長庚沒敢眨眼,看見那異族女子的睫毛濃密如蝶翼,微微顫抖的時候,好像隨時准備飛揚上天。然後她毫無預兆地流下眼淚來,輕聲說道:「你怎麼生在這裡呀,孩子?是天把你發配來受罪的嗎?」 長庚透過多年的回憶看著她,忽然意識到,當她哭著想要掐死他的時候,她那沾滿了人血的雙手是凶狠的,然而眼神是溫柔的。而等她哭得精疲力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松開了卡在長庚脖子上的手,還將一口活氣渡到了他垂死的喉嚨裡,眼神卻冷酷了下來。 每一次擦乾眼淚,她都好像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從身體裡蒸發出去,她越來越冷漠,和小長庚越來越相安無事。 長庚跟著她一路走,一路流浪。 直到忽然有一天,胡格爾無意中看到了長庚的腳,忽然面露驚駭,猛地用雙手摀住臉,倒退了幾步,在男孩無措的目光下崩潰似的蜷縮成一團,痛哭起來。 夢裡的長庚低頭看自己的腳,他發現他的腳趾正在奇跡般地自我修復…… 什麼叫自我修復呢? 長庚艱難地回憶了片刻,清晰的夢境突然將早年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找回來了。他想起了很小——本不該有記憶的年歲裡發生的事,那時他的腳趾中確實有一隻先天不足,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地自己長好了。 烏爾骨身上會逐漸體現出被他吞噬的兄弟的特徵,長好的腳趾給了胡格爾極大的刺激,那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把自己的孩子製成了烏爾骨,而那個孩子的特徵開始像傳說中的那樣,在這個合而為一的小小「邪神」身上體現出來。 長庚有些悲憫地看著她,當他以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待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那個瘋婆子的感受。 一個人滿懷國恥家仇的激憤,很容易作出極端的決定——比如自戕,甚至謀殺親子,可那畢竟只是一刀快傷,哪怕鮮血淋漓,也總有時過境遷的時候,她卻非要選擇一條不斷凌遲自己的路。 胡格爾突然沖過來,抓起他的腳,舉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那疼是真真切切的,即使在夢裡。 胡格爾發狠地彎折著他的腳趾,一邊彎,一邊魔怔似的反復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長庚發出一聲痛哼,卡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整隻腳疼得幾乎沒有知覺。就在這時,一隻冰涼而有力的手忽然攥住了他的腳,剛好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疼痛,長庚急喘了幾口氣,聽見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噓——都過去了,我在這,過去了。」 長庚茫然抬頭,只見週遭忽然場景大變,他的身形逐漸拉長長高,依然遍體鱗傷,無邊的寒冷猶如要浸到他的骨頭裡,關外孤絕無緣之地,他眯起眼睛,見一人逆光而來,大氅獵獵,步履堅定,腰間掛著一個玄鐵的舊酒壺。 那個人雙手穩如鐵鑄,而眉目卻能入畫,對他伸出一隻手,問道:「跟我走嗎?」 長庚看著他,身心幾近虛脫,一時說不出話來。 「跟我走,以後不用再回來了。」 長庚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由他牽著往前走去,他覺得自己越長越高,越長越有力,一步彷彿能邁過千山萬水。走著走著,他突然回了一下頭,看見苦寒的關外與群狼漸漸地被他拋在了身後,胡格爾穿著她那條鵝黃的裙子,梳著未嫁娘的頭,默默地注視著他。而她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剛開始是個小男孩,而後隨著長庚自己長大,他也一步一步地變成少年、青年…… 他長著一張和長庚如出一轍的面孔,與胡格爾並肩站在一起。 胡格爾忽然偏過頭,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在身邊那年輕人的額上親吻了一下,然後他們一同目送著長庚遠去。 長庚驀地睜開眼,天光已經大亮,他突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好像有生以來就捆綁在他身上的枷鎖突然不見了,身體輕快得幾乎有些不習慣。週遭飄著一股安神散的味道,長庚一抬眼便看見陳輕絮默默地坐在一邊,手持一卷,見他醒來,陳輕絮輕輕地沖他豎起一根手指,長庚順著她的視線一扭頭,見顧昀已經靠在一邊睡著了,一隻手還搭在他的肩上。 他心裡悠忽一跳,一時間萬般滋味上了心頭。 陳輕絮非常識趣地將書捲成一卷,點好安神散,斂衽一禮,靜靜地退了出去。 一片靜謐中,長庚只能聽見那人清淺的呼吸聲,他緩緩地捉住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十指相扣地困在手裡,默默地注視了顧昀片刻,摘下他臉上的琉璃鏡,然後小心翼翼地在顧昀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可惜這蜻蜓點水似的偷吻沒能驚動顧昀,長庚只好無奈地略微加重了動作,輕輕地舔開顧昀的唇縫,聽見他呼吸的頻率終於變了,他才把顧昀整個人拖過來圈在手臂裡,想讓他躺得舒服些。 顧昀沒有睜眼,只是習慣性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含糊地哄道:「睡吧,我在。」 長庚微微合上眼,心滿意足地將頭埋在他的頸窩中。 噩夢結束了。 然後戰爭也結束了。 西洋聯軍的降書送抵京城的那天,沈易派人發急件請示顧昀以什麼方式護送入城。 顧昀簡短地回函道:「巨鳶。」 十一年前,加萊熒惑用一艘巨鳶混入西北雁回小鎮,在大樑上空投下了一片陰影,那片陰影也是一代天子從小鎮走向千裡之外帝都的起點。而今,硝煙散盡,風雨初歇,彷彿也正要來這麼一場首尾照應的結局。 京城不像雁回小鎮,城中沒有規劃接引巨鳶的功能,只好由北大營負責防務,在九門外的護城河上開辟一條通路,內城供人圍觀的地方豎滿了袖珍版的鐵柵欄,防止看熱鬧的人太多擠到水裡。 新皇率百官親自赴城外迎接,等到傍晚時分,一整排的巨鳶才歸雁似的自南面而歸。千萬條火翅在黃昏中旋轉著,夕陽透過蒸汽,將巨鳶群鍍了一層流金,轟鳴聲自幾裡以外傳來,落日一般依次落入護城河中,融金入水,繞城而行。 巨鳶上所有將領列隊甲板,山呼萬歲。 圍觀的百姓將成千上萬只河燈推入了水中,浮沉千裡,熒火冉冉,載著魂歸故裡。
——本篇完——
番外二  故人餘情
顧昀回京後足足有小半年沒出過門,剛開始還好,他有一陣精神很差,不耐久站久坐,昏昏沉沉地一碗藥下去,一天也就過去了。可是等到冬季將近,他的身體漸漸好轉,顧昀就有點受不了了。 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他天天都想一頭扎進溫柔鄉裡休息個肉酥骨爛、終日不起,然而好不容易過上夢寐以求的日子,他又快要閒出毛病來了,一天到晚沒事幹,跟家裡那隻嘴碎的賤鳥互相折磨,把那八哥折騰得形銷骨立,恨不能自絕於人世。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是要睡硬板床的,一身賤骨頭,錦繡叢中躺久了腰疼。 終於,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在臨近冬至的時候,把顧昀放出來上朝了。 那天正趕上顧昀要休沐,頭好幾天他就有點提不起精神來,晚上也沒睡好——雖然他頗為自制,不至於翻來覆去,不過長庚還是察覺了——顧昀沒睡著的時候為了不吵他,總會下意識地把呼吸壓得又低又綿長,有時幾乎聽不見。 長庚問起,他也不說,問急了就開始胡說八道,反正以顧某人的油嘴滑舌,但凡他不想說的事,用錐子撬都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大梁朝除年節之外,正三品以上的重臣日常都是輪流休息的,以防萬一出事找不著能負責的人。換言之,雖然顧昀這一天能休息,但不代表偷偷溜出宮夜宿侯府的皇帝陛下也能休,新政伊始,長庚手頭一大堆事,他還是要清早起來趕回去幹活。 結果他發現顧昀也是一身打算出門的裝扮。 「這麼冷的天多穿點,」長庚隨口道:「對了,你幹什麼去?」 顧昀正經八百地胡扯道:「我去郊外遛遛馬。」 長庚抬頭看了一眼外面嗷嗷嚎叫的西北風,又看了看顧昀重傷初癒明顯沒什麼血色的臉,皺了皺眉:「什麼?」 顧昀瞥開視線,看天看地,反正不看長庚,拒絕交談。 長庚來不及在侯府對其展開嚴刑逼供,只好在臨走的時候匆忙沖霍鄲使了個眼色。自從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侯爺病骨支離,被陛下親自背回來之後,霍鄲就果斷變成了一枚吃裡扒外的眼線。 顧昀耳目不便,一時半會沒能察覺到自家後院多了個叛徒,等長庚出門,他才鬼鬼祟祟地披上外衣,吩咐下人備了輛十分低調的馬車,只帶了個霍鄲,多餘的侍衛都沒用就出了門。 霍鄲:「侯爺,哪兒去?」 顧昀含糊地哼唧了一句什麼。 霍鄲:「侯爺,您牙疼啊?」 顧昀:「……」 霍鄲難得看見他一臉「難言之隱」的模樣,心道:難不成這是要背著陛下去尋花問柳? 可看顧昀那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似乎又不像是要出門尋歡作樂的。 倆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車簾裡灌進來的涼風把暖爐都給吹熄了,顧昀才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仨字:「護國寺。」 霍鄲震驚地想:我家侯爺早晨起來肯定是吃錯藥了! 顧昀憤怒地摔上車簾:「看什麼看,還不走!」 顧帥在北疆的時候,曾經暗暗許過願,想著如果長庚身上的烏爾骨真有解,他就去護國寺上一炷香,不過一直未能成行。這白眼狼當時許願時或許有幾分虔誠,等時過境遷,早就忘恩負義地把佛祖拋諸腦後了。 這一陣子不知怎麼的,顧昀夜裡接連做一些古怪的夢,夢見一排光頭和尚整整齊齊地沖著他念經,那一片腦袋鍇光瓦亮,往一個方向搖晃,阿彌陀佛一宿,他第二天起床都還在頭暈,這麼連著念了三四天,顧昀總算是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當年發下的「宏願」,明白了這群禿驢為何而來。 於是趁著休沐,他要萬般不情願地前往護國寺上一炷香。 趁著寒冬臘月、非年非節的日子,山寺裡訪客稀少,顧昀急匆匆地趕了個大早,做賊似的悄悄潛入護國寺。此時,山間迷霧沒散,石階上掛著一層露水,週遭一片幽靜。顧昀卻一點也欣賞不了,只顧低頭走路,腳步飛快,趕投胎一般地風馳電掣拾級而上。 霍鄲生怕他摔著,心驚膽顫地跟在後面一路小跑,半個時辰的山路,倆人不到一刻的工夫就走到了頭,轉眼已經到了香殿門前。 霍鄲急喘了幾口氣,戰戰兢兢地問道:「侯爺,咱們來這幹什麼?」 顧昀一腦門官司,咬牙切齒道:「上香。」 霍鄲:「……」 他還以為這位爺這般來勢洶洶,是專程來討債尋仇的。 護國寺中僧人的早課已經開始了,晨鐘聲聲,香殿中蒲團擺放儼然,旁邊有個素色僧袍的和尚正背對著正殿敲木魚,默默念經。 顧昀目光四下一掃,見遠近沒人注意到他,便飛快地躥進香殿中,捏著鼻子抓了一把銅錢碎銀扔進功德箱裡,然後十分嫌棄地拈起兩根香,一抖手腕點著,伸長了胳膊,盡量讓那香煙飄不到自己面前。 顧昀拈著香,抬頭掃了一眼面前的金身佛像,心道:我要拜這玩意嗎? 然後他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作出了決斷:去他的。 他連個拜的姿勢也沒有,紆尊降貴地沖那佛像一點頭,彷彿已經算是給足了佛祖面子,迅疾無比地將手裡的香往香爐裡一插,轉頭對霍鄲道:「上完了,走。」 霍鄲:「……」 霍統領還是頭一次知道有人拜佛拜得這麼趾高氣揚——他們家侯爺與其說是來拜佛的,還不如說是等著佛來拜他的。 就在顧昀速戰速決地應付完這炷香,抬腿打算要離開大殿時,那躲在旁邊敲木魚的和尚突然站起來回過頭來,笑眯眯地沖顧昀一稽首,比劃道:「侯爺安好?」 顧昀:「……」 他做了完全的准備要避人耳目,誰知居然在香殿裡和瞭然那臭和尚冤家路窄,出門前準是忘了看黃歷。 瞭然和尚笑容可掬地沖他打手勢問道:「侯爺所為何來?想必不是祈福。」 顧昀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地回道:「還願。」 瞭然和尚道:「侯爺既然是還願,為何不心誠一點,這樣來去未免也太匆匆了。」 顧昀暗道「晦氣」,臉上卻客客氣氣地微笑道:「心意既然到了,何必執迷於形式?大師著相了吧?」 瞭然雙手合十,稽首做禮,坦然道:「顧帥慧根天然,令我等修行中人感佩,確實如此——不過侯爺能想起來老遠趕來還願,想必許願的那一刻心意是無比真實的,如今來還,自然也是來和我佛推心置腹的。」 顧昀無言以對,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瞭然:「天氣寒冷,侯爺不如來貧僧禪房喝杯茶?」 顧昀:「不敢打擾,大師忙去吧,我……嗯,我大老遠也算來一趟,自己四處轉轉。」 瞭然微笑著沖他再三做禮,施施然地飄出香殿。 只見那高僧出門後走了約莫有百步的光景,突然拎起僧袍,邁著小碎步顛顛地跑了回來,賊頭賊腦地往香殿裡一探頭,見顧昀那十分不敬的渾蛋果然老老實實地又轉回了蒲團面前,滿臉不樂意地跟蒲團大眼瞪小眼片刻,然後取香重新點上,捏著鼻子憋出了一副虔誠的模樣,卻連背影都能看出此人不甘不願的心。 高僧欣賞了一番顧昀憋屈的背影,頓感心滿意足,高高興興地提起僧袍,又邁著四方步溜走了。 顧昀回家以後用艾草葉泡水從頭到腳洗了三遍,並且將霍鄲叫到一邊,嚴肅地威脅道:「我知道你沒事愛跟長庚嚼舌根,但是今天的事,膽敢跟別人洩露出一個字,拿你軍法處置。」 霍鄲:「……」 顧昀走出兩步,猛地扭頭,正對上霍鄲一臉忍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霍鄲嚇了一跳,活生生地把賊笑憋回去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直到多年後,長庚也沒能打聽出顧昀那天到底幹什麼去了,可見顧帥軍威猶在。 不知是不是顧昀難得一次誠心拜佛,佛祖這次給了他一份買一送一的大禮。 第二天下午,陳輕絮來訪,帶來了一紙藥方。 「宮裡找尋許久,沒能翻到線索,」陳輕絮道:「反而是從神女秘術的那本書上找到了一點有用的東西,可以解陳年舊毒。只是大帥的耳目多年損傷,即便解毒,日後也只能等著慢慢恢復,恐怕……」 恐怕想完全痊癒是不可能了。 陳輕絮:「您想試試嗎?」 顧昀掃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長庚,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管不管用另說,但要是能讓長庚安心一點,他倒也不在乎多喝幾缸藥湯子。那藥入口的時候,他就覺得這股味道有點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聞過,當時想來是喝過的藥實在太多,難免有幾味重疊的,便沒往心裡去。 反倒是長庚十分緊張,一打奏摺看了足足兩個時辰,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分神抬頭問一遍他什麼感覺。 都是沉屙舊疾,才一服藥下去,能有什麼感覺? 顧昀半哄半騙道:「好多了。」 長庚忙問道:「哪裡好多了,摘下琉璃鏡能看見我嗎?」 顧昀瞥著長庚笑道:「看得分毫畢現,每根頭發都歷歷在目,蒙上眼都能一清二楚。」 長庚聞聽此人又不說人話,便將御筆往旁邊一丟,打算過去和他好好「談談」。 顧昀嬉皮笑臉地一抬腿,穩准狠地給皇上吃了個「絆馬索」,腿法猶勝當年,長庚猝不及防地磕絆了一下,一時沒站穩,直往他懷裡摔去,那貨還沒心沒肺地伸開胳膊等著接,長庚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唯恐自己這麼大個人砸下去壓著他,手忙腳亂地伸手在椅子把手上一撐,怒道:「顧子熹!」 顧昀一臉壞笑,咸豬手在長庚腰間飛快地佔夠了便宜,長庚讓他摸得心頭火起,又擔心他吃不消,完全不敢碰,只好黑著臉扣著他的手腕拎出來按在一邊。顧昀也不掙扎,側頭順勢在長庚的小臂上親吻了一下:「唔,香。」 長庚簡直說不出話來:「你……」 忽然,顧昀神色一變,手腕一翻便掙脫了長庚:「等等。」 長庚忙自己站穩:「怎麼?」 顧昀非禮他家陛下的時候,鼻尖無意中蹭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舊珠子,一股極細的味道從那木頭珠子的縫隙中冒出來,輕得大概只有顧昀和狗能聞得到,他忽然就想起陳輕絮的藥方為什麼聞起來那麼熟悉——那股藥味和他手上這串珠子溢出的淡香居然如出一轍。 多年來,顧昀跟這串木頭珠子分分合合,他沒太在意過這東西,這些小珠子卻彷彿賴上他一樣,不管經歷什麼都始終相伴身側。 顧昀將鮮少離身的珠子摘了下來,試著擰了幾顆珠子,最後試到了一顆最大的隔珠上,在他指力之下,居然露出了一條淺淺的縫隙,而後一聲脆響,那珠子在顧昀手中一分為二,露出內裡的乾坤來——裡面居然藏了一顆藥丸。 兩人一時間面面相覷,長庚將整個皇宮翻了個底朝天,為了找解藥的蛛絲馬跡,卻不料真正的解藥原來就藏在顧昀身上,跟著他風裡來雨裡去,相伴了整整十一年多,直到陳輕絮靠自己找到瞭解藥配方,它才肯露出一點端倪。 顧昀忽然忍不住笑了,伸手捏起那枚藥丸,笑道:「這小東西怎麼和先帝的脾氣一模一樣?」 都是不合時宜的狠毒,不合時宜的溫情……不合時宜的劇毒,不合時宜的解藥。 「大表兄看著你呢。」
——本篇完——
番外三
(一)
「小師父!」 瞭然和尚抬起頭,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踉踉蹌蹌地向他跑來,她那小臉髒得花貓一樣,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塊面餅,認認真真地遞給他道:「小師父,我爺爺讓我給你送來的,快吃。」 瞭然知道這可能是人家擠出來的口糧,自然不敢要,連忙推拒。可他說不出話來,眼前這丁點大的鄉下孩子又看不懂手勢和臉色,只會瞪著一雙懵懂的圓眼睛,執意把面餅往他手裡送。 面餅硬得堪稱堅不可摧,活像玄鐵打的,可是離得近了,依然能聞到一股糧食的香味。瞭然的喉嚨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他如今也才十來歲,正是抽條長個子禁不住餓的年紀,剃了光頭顯然無助於辟榖,餓了這許多天,他早就眼前發黑,恨不能把腮幫子上的肉咬下來生吞。眼前的面餅於瞭然,彷彿是個天大的誘惑,他只能在心裡拚命念經摒除雜念。 這時,地面傳來可怕的震動,一隊披甲執銳的人從遠方跑來,周圍原本神色麻木的百姓們頓時露出惶恐驚懼。 瞭然忙跳起來,將小女孩撈起來擋在身後。他緊張到了極致,周身的肌肉硬得發疼,但臉上還是裝出了一副紅塵檻外不問世事的模樣。接著,瞭然將雙手緩緩合十,頂著一後背的冷汗,沖那些跑過來的暴徒稽首做禮。 身著鐵甲的暴徒們果然停下來看了他一眼,為首的一人遲疑了片刻,不端不正地回了個禮,隨即一招手,瞭然聽見他含糊地說了一句:「這和尚一念經,我總覺得佛門面前那什麼……不太吉利,今天就算了吧。」 說完,這伙人跟著頭目稀稀拉拉地走了,等確定暴徒們真的不再回來,方才有劫後餘生的人悄悄跑過來,給瞭然鞠躬道謝。 瞭然心神俱疲地挨個還禮,又把掉在地上的面餅撿起來,還給嚇壞的小女孩,本想拿袖子給她擦擦眼淚,結果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袍子髒得看不出底色來了,便又訕訕地放下手。 他把外袍脫下來,內外翻轉後穿在身上。瞭然希望能盡可能地保住自己出塵的樣貌,能唬住這些暴徒一時是一時——這是暴徒叛軍與朝廷對峙的第十天,外有鐵甲圍城,城中補給岌岌可危,叛軍裡也是人心惶惶,這幫亡命徒心情壓抑、無處排遣的時候,便要拿城中百姓戲耍開心。幸而本朝受佛教影響深遠,再喪心病狂的人,見了出家人也多少還有些顧忌,瞭然雖不能說話,卻長了一副好相貌,天生帶著一股仙氣,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自己這點裝樣子的「仙氣」盡可能地保護周圍的人。 這一年,瞭然十四歲。 剛開春的時候,他那不知雲游到了何方的師父突然回來,將他叫到身邊聊了幾句,然後神神叨叨地對自己這關門小弟子說道:「你小時候曾經問過為師,何為眾生,現如今你也大了,那就自己去看看吧。�� 護國寺中,僧人須得有了一定年齡和資歷才能外出遊歷,瞭然是第一個以少年之身出門的,眾僧人都說小師叔慧根獨具。少年啞僧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四處流浪,一路化緣而行,他受過乞丐的朝拜,也因為模樣俊俏險些被女匪捉走做童養相公,甚至被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硬拉回家,要請他做法驅鬼。不過總而言之,雖然偶爾會遇上些意外情況,但他隨身帶著覺遠大師的親筆信和護國寺的文牒,一路所遇寺院驛站還是給了他這半大孩子很高的禮遇,基本算一路平安。 直到他倒楣催的,趕上了這場匪禍。 閔州水軍督察新官上任,非要點上三把邪火,第一把便拿境內紫流金走私下手,不料地頭沒踩明白,將前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官匪勾結那點破事都扯了出來。惹了事,還沒本事收拾,這位新任督察一時不察,導致事態不斷發酵,最後,閔州境內的亡命徒們乾脆鋌而走險,與東海一線的倭寇勾結,組成了一支叛軍,就地��了反。 海盜、倭寇,與匪徒沆瀣一氣,連佔數城,到一個地方,就先殺地方官,然後強佔老百姓的房子,劫掠人家的積蓄,再將百姓都驅趕到外面,集中看管,一旦跟朝廷軍隊硬碰硬,就把老百姓驅趕到陣前做人盾。 不幸雲游到此地的瞭然成了人盾中的稀有品種——他是個光頭的人盾。 匪徒作亂與民間起義不同,哪怕是暴民作亂,叛軍也大多是苦出身,不到失去理智,不會故意做出太傷天害理的事,可是這伙私運紫流金出身的亡命徒卻是不能以「人之常情」忖度的。 瞭然不知道自己被扣在城中多久了,他發愁地蹲下來,拍著哭得打嗝的小女孩,跟旁邊的人借來一碗水,一邊咽著口水,一邊把干餅子泡軟,掰著喂給那小孩吃。 女孩問道:「小師父,來救我們的人什麼時候才能來?」 瞭然眉梢一動,還沒來得及打手勢,就聽見旁邊有個漢子嘆道:「救我們?唉,娃娃,別想啦,等死吧。」 元和皇帝重文輕武,腦子有病。自收復北蠻之後,他就以「有傷天和」為名,開始潛移默化地打壓朝中武將,尤其安定侯顧慎與長公主夫婦先後辭世之後,那皇帝老兒更是離譜,竟雪藏了國之利器玄鐵營,乃至於這幾年朝中忠臣良將老的老、走的走,青黃不接。 暴亂剛開始,朝廷派來個酒囊飯袋當將軍,一來就中了倭寇的埋伏,還激怒了盤踞在此處的匪首,此人唯一的用途,就是讓叛軍探明了朝中兵將虛實,以及給了他們拿老百姓當人盾的靈感。 朝廷這才知道事態失控,接著又派了新人來,這回更讓人絕望——此時,在外圍城的前鋒將軍姓顧,不管是個什麼名門之後吧,反正人才十五歲,而且顯然沒長三頭六臂,也看不出怎麼天賦異稟,僥幸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都記得那少年將軍看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盾」時,那近乎驚慌失措的目光。 他的目光洩露了自己的底細,這小將軍不但是個孩子,恐怕還是個沒見過血的孩子。 他一時驚慌後竟沒能壓住陣腳,被埋伏的群匪偷襲個正著,若不是剛好來了援兵,險些全軍覆沒,明顯是個不能指望的。 瞭然暗自嘆了口氣,心裡十分茫然,感覺自己就要死在這了。
(二)
在此時還是少年的一代高僧看來,眼下的境遇差不多就算「苦海無邊」了,然而佛法至此,似乎並沒有什麼用,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尚且難保,更遑論要度誰。 瞭然百無聊賴地靠著牆根發了一會呆,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護國寺的日子。 他是護國寺前住持覺遠大師一次游歷途中撿回來的棄嬰,出身不明,天生不能說話,注定了不能登科入仕,也難以習武從軍,覺遠大師覺得他與佛門有緣,就收做了關門弟子。 元和皇帝年間,日子最好過的,除了那些個世家公卿外,大概也就是僧人了。皇帝自己就篤信佛祖,朝野內外自然也一片上行下效,個個沒事誦經唸佛,逢年過節,夫人小姐們都排著隊去寺廟裡解囊上香……就連眼下這群亡命徒,雖說推小和尚出去當人盾毫不手軟,卻也不會當面作踐他。 護國寺是百寺之首,寺中高僧往來宮禁,雖無實權,影響力卻猶勝天子近臣。覺遠大師收了瞭然這個弟子之後,就退隱了,將住持之位傳給了大弟子了痴,自己長年雲游在外。瞭然鮮少能見師父一面,平時都是師兄照顧他日常起居,給他開蒙講經。 師兄年輕的時候,模樣堪稱英俊,只是長年面帶憂郁,不苟言笑,嘴角眉心間總是有一道繃出來的褶皺,像是終生未曾開懷過一樣。了痴師兄有時候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親自擦拭佛像,或是一個人於香殿中打坐參悟,小和尚瞭然不明所以,只會笨拙地效仿。 了痴挑著大水桶去清理佛像,瞭然就抱著他玩沙子的小桶,跟著打一小桶清水,也爬到香案上給大佛爺擦腳。 了痴在青燈古佛下靜坐,瞭然小和尚就抱著個蒲團與他比鄰而坐,時常昏昏欲睡,不是栽倒在了痴師兄身上,就是從蒲團上一頭摔下來。每每這時,瞭然就擦擦口水,迷迷糊糊地重新爬回去,盼著師兄領他回去睡覺。 了痴和尚沉默寡言,瞭然是想說也說不出來,這古怪的師兄弟相處起來一點也不熱鬧,默無聲息,但又相依為命。了痴師兄會在他睡著了以後,把他抱回禪房,會在寒冬臘月裡把他趕回去叫他穿棉衣,甚至會面無表情地給他擦鼻涕。瞭然就像只戰戰兢兢的小動物,不用特意召喚,總是充滿依賴地圍著師兄轉,一步不敢稍離,拿師兄當他的主心骨。 不過孩子總會長大。 後來,瞭然從一個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小光頭,抽條成了日漸俊俏的少年,心也越來越野。他不再是師兄的小跟屁蟲,也不再滿足於每天在寺裡日復一日的敲鐘誦經,總是想去看看外面。每每有外來的僧人借宿護國寺,瞭然都要湊上去,如飢似渴地聽人講外面的見聞。 師兄說,出家之人當六根清淨,總是心浮氣躁可不行,瞭然日復一日地壓抑著自己渴望入世的心,隱約覺得自己是不太清淨的,和佛祖好像也不是那麼有緣。好不容易得到了師父他老人家的首肯,瞭然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逃離護國寺。臨走的時候,了痴師兄替他打點行囊,一路將他送出城。 這十幾年裡,了痴如他父兄,他目送著瞭然走向寺外的萬丈紅塵,細碎地將他從頭叮囑到尾。 瞭然當時覺得他囉嗦,此時身如危卵,方才感覺到一腔惘然。他想:要是師兄知道我現在在這,會擔心我嗎? 天漸漸黑了,瞭然和幾個了無生趣的「人盾」蜷縮在一起,一顆一顆地掐著佛珠,假裝念經,其實心裡十分悲觀。他剛剛在上一個驛站給師兄寫過書信報過平安,緊接著就變成了一枚光頭盾,想必等他的信送回寺裡,死訊也該一並抵達了。 到時候,師兄會給他念往生咒嗎? 會哭嗎? 還是四大皆空地祝他早登極樂? 瞭然想到這裡,心裡又生出一個更憂愁的念頭:我修行不認真,身上也沒什麼功德,倘若死了,夠得上去極樂之地嗎? 一個和尚,不明不白地死在亂軍之中,連皈依都不行,瞭然心裡更加沉重,一時間,本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想法,他居然真就臨時抱佛腳地念起經來。就在他在梵聲中漸漸忘我,沉靜下來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腳步聲,瞭然嚇了一跳,猛地睜眼,只見三四個叛軍從他身邊經過,徑自往後面的茅屋中走去。 茅屋是城中被扣留的百姓們拼湊起來給老弱婦孺們躲藏的。 瞭然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些叛軍要干什麼,旁邊一個漢子已經叫罵出聲道:「這些狗娘……」 同伴飛快地按住了那漢子,死命捂上了他的嘴,堵住他的話。 瞭然呆了片刻,這才驀地明白過來,一股少年熱血裹挾著怒氣直沖到他腦門。這時,其中一個暴徒卻去而復返,他回到瞭然面前,避開少年僧人噴火似的目光,在自己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個冒著食物香氣的油紙包,放在瞭然面前,低聲道:「素油做的,師父吃吧。」 說完,這暴徒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雙手合十,對著瞭然拜了拜,口中念道:「阿彌陀佛。」 然後他轉身追上自己的同伴,大步走向畜生道。 瞭然緊緊地盯著油紙包裡的小點心,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一個罪大惡極的叛軍暴徒,即將卑鄙地去向無辜的人發洩獸欲,路上卻順便拜了個佛。 他也求佛祖保佑嗎? 他也想求佛法度他嗎? 師父,何為眾生? 眾生往何處去? 瞭然愣了片刻,猛地跳起來,在身邊人緊張的聲聲阻攔裡,撒腿追了上去。
(三)
瞭然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跟他們拼了。 他撿起一塊石頭,追至茅草屋內,碎沙石磨破了他的手心。他看見方才那幾個暴徒已經沖進了茅屋內,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守著門不讓人往外逃。 瞭然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盯準了那人的後腦勺,准備犯殺戒。 可是普通人要下殺手尚且過不了自己這關,何況瞭然還是個出家人。他腦子裡轟鳴作響,三魂七魄彷彿被活活扯成兩半,就在他痛苦地下定決心,高高舉起手中大石即將往下砸的時候,那人卻毫無預兆地自己倒下了。 瞭然:「……」 他傻乎乎地舉著凶器,愕然地抬起頭,只見對面站著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面無表情地抓著一把銀針,不知用了什麼神通,把那幾個暴徒全部放倒了,一個個不知死活地倒在地上。 那小姑娘和他對視一眼,目光在他的僧袍和光頭上逡巡了片刻,冷冷地問道:「我聽說有個小和尚是護國寺的?你嗎?」 瞭然張了張嘴,喵都沒喵出一聲,傻乎乎地跟對方大眼瞪小眼。那少女倒也沒有不耐煩,想了想又道:「我是太原府陳家的人,你師父是覺遠大師嗎?」 瞭然茫然地點點頭,少女長眉一挑,皺眉道:「算了,那你先跟我進來吧。」 瞭然懵懵懂懂地跟著那少女走進了茅屋,迎面撞上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那青年文士緊張地問道:「沒事吧?」 「擺平了。」少女隨口道,又指著瞭然說道:「這是個護國寺來的小和尚,這位是姚大人。」 那青年忙道:「不敢,後學如今賦閒在家,不過一介草民……」 少女快言快語地打斷他道:「行,那叫你姚公子——那位將軍呢?已經走了嗎?」 姚公子忙壓低聲音道:「是,顧將軍說都安排好了,只是……」 「怎麼?」 姚公子有些猶豫道:「到時候兵荒馬亂,我怕城中百姓們驚惶下會再添傷亡,顧將軍也有這個顧慮,要是能想方設法將眾人集中在一處就好了,只是這樣一來,又怕打草驚蛇,再者……這城中百姓幾次三番被當成人盾,眼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恐怕驚弓之鳥是不會落在一棵樹上的。」 他這話一出,兩人都沉默了起來,這陳姓小姑娘不知師承何處,身手極好,會偷襲,卻不太清楚怎麼把人趕到一起。 這時,一邊沉默不語的啞僧終於弱弱地伸出一隻手,比劃道:「我……我能試試。」
(四)
那是後來的安定侯、臨淵閣兩位股肱,與兩江總督姚鎮的第一次匆匆相逢。 那時,安定侯顧昀還是個會臨陣怯場的半大孩子,兩江總督姚大人只是個罷官回家的窮秀才,瞭然大師還不是人間優缽羅——他此時的水準,大約只配當一朵人間狗尾巴花,而陳輕絮也還是個只會橫沖直撞的小丫頭。 瞭然夥同陳輕絮與姚鎮,連夜將那幾個暴徒的屍體藏好,隨後約定了時辰和暗號,分別行動。 隔日傍晚,城中百姓們發現,人流正在自發地往一個地方匯聚。 少年啞僧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了水,好好把自己打理過一遍,他坐在夕陽下的一塊大石上,手持念珠,合目默誦經文,身邊有一群人跪聽——都是姚公子安排的。 人在絕望的時候,特別渴望能有一點精神寄託。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迷茫恐懼的百姓紛紛往大石頭處聚攏。有些膽大的,也跟著跪在大石下,有些則在樹後、牆角躲躲藏藏偷偷看。 剛開始,叛軍們沒管這些柔弱的人盾,有的看熱鬧,有一些甚至也加入了其中,想趁機受一受佛光普照,求佛祖保佑城外圍城的朝廷鷹犬自己蒸發。 而等他們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夕陽已經開始往下沉了,瞭然熠熠生輝的光頭將城中大部分的百姓吸引到了大石頭附近。陳姑娘混在人群裡,悄然將一把針扣在手中,她緩緩矮下身,褲腿上別著一把匕首。 「都閃開!」一個叛軍小頭目第一個意識到不對,他抽出刀,指著聚在一起的百姓,「滾回去!滾!不許聚在一起!」 瞭然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悄悄去看一邊的陳姑娘,姚公子不在,那凶殘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已經做好了當場宰了這些叛軍的准備,一張小臉上彷彿被凍上了,看不出一點表情。 兩個半大孩子,一群窮凶極惡的叛軍,朝廷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周圍盡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四面楚歌——瞭然的心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做點什麼。他慌亂地想:我得做點什麼。 叛軍小頭目隨手將掌中刀砍向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婦人,咆哮著:「我說來人——」 陳姑娘一時沒沉住氣,一把抽出腿間匕首,疾風似的從人群中鑽了出去,抬手架住了小頭目的凶器,她的身體繃到了極致,像一根隨時會折斷的筷子。 同時,尖銳的哨子在城中響起,方才平和地混進人群中的叛軍飛快地回過神來,第一時間開始對周圍的百姓下手。混亂一觸即發,到處都是驚叫和慘呼,陳姑娘用一把短短的匕首硬扛了叛軍小首領三個下劈的長刀,匕首嗆啷一聲,斷成了兩截。 諸天神佛在血海外鞭長莫及,瞭然猛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支鐵箭拖著漫長的白氣橫空而至,徑自穿過那叛軍小首領的喉嚨,血濺了陳姑娘一頭一臉,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竟有些茫然,瞭然慌忙要趕上前去,卻被慌亂的人群阻擋,而遠處傳來了姚公子的大喊:「剿匪的將士進城了!賊首已經伏誅,百姓閃避!膽敢負隅頑抗者格殺!」 接著,鋪天蓋地的馬蹄聲震著街上的石板,方才險些四散奔逃的百姓同一時間往道路兩側互相推搡著躲閃,瞭然被兩個漢子抓著後頸與袍袖強行帶到了牆角:「小師父小心!」 匆忙集結的叛軍從街巷中湧出。 姚公子仍在妖言惑眾:「賊首已伏誅……」 只見叛軍中一個鐵塔似的大漢越眾而出,咆哮道:「放你娘的屁!老子還活著呢!弟兄們,城門外吊橋早就炸了,就算有吃裡扒外的耗子放進幾個猢猻來又能怎樣?狗皇帝的大軍進不來,給老子把這些膽大包天的猢猻殺干淨!」 陳姑娘甩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五指扣住身上最後一把針,抬手奪過旁邊一個中年人抱在手裡的長木棍,准備拼了。 而她一步尚未滑出,便有一支騎兵旋風似的捲了過來,為首那人喝道:「閃開——」 陳姑娘堪堪釘住腳步。 叛軍首領吼道:「剁碎了他們!」 他話音未落,那支總共不過八九個人的輕裘騎兵已經殺到眼前,陳姑娘縱身一躍,沒來得及動手,為首的少年將軍便驀地將手中長刀一橫,劇烈的蒸汽爆炸似的噴出來,他竟連甲都沒穿,俊秀而略帶稚氣的容顏晾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那戰馬負重極輕,幾息間已經甩開自己的騎兵,悍然無畏地獨闖敵陣,手起刀落連斬三人,那一襲青衣頃刻被冒著熱氣的血浸透,戰馬長嘶一聲,第四個叛軍竟難擋其銳,未曾交手已先心生怯意,倉皇而逃。轉眼少年將軍身後輕騎逼近,叛軍首領眼見士氣低落,大喝一聲,一刀砍了那逃兵的腦袋,提刀上前,與那少年短兵相接。 有叛軍大吼道:「放箭!弓箭手!」 如夢方醒的叛軍們紛紛拉弓搭箭,要將聚集在此的百姓與這支輕騎一起堵死在這條街上,瞭然一口氣提到了嗓子。 那少年將軍神色不動,聽見對方下令的瞬間已經站在了馬上,毫不猶豫地松開韁繩,方寸間的地方,他整個人被手中長刀放出的蒸汽暈染得幾乎有了股仙氣,電光石火之間,他毫不猶豫地別過叛軍首領手中的兵刃,隨即果斷邁開一步,直接從自己的戰馬上跳了下去。 叛軍首領沒料到對方居然這麼不要命,一時反應不及,蒸汽刀已經從他肩膀直切而下,巨大的凶器發出嘆息似的長嘯,握在少年還有些單薄的雙手中,將那叛軍首領連人帶馬,齊刷刷地劈開——那馬竟還能站著! 蒸汽刀頓時捲了刃,厚重的刀柄尖鳴一聲,源源不斷的蒸汽散開,露出少年將軍的臉。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他沒見過血。 他殺意凜然,抬手將廢了的蒸汽刀扔進叛軍弓箭手中,一簇剛剛發出的鐵箭在半空中被砸得七零八落,騎兵們飛快地趕過來,將自己這年輕氣盛的主帥圍在中間,叛軍首領的屍體晃了兩下轟然倒下,那少年將軍在親衛與自己錯身而過時接過一把新刀,斷然喝道:「賊首伏誅,不降者格殺勿論。」 更多的大梁騎兵趕來,城中叛軍群龍無首,很快節節敗退,瞭然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漢子爬上他方才念經的那塊大石頭,手中舉著一支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鐵箭,長槍似的攥在手中:「諸位父老,大仇現在不報,你們還等什麼!」 但凡能拿得動武器,能跑得動的百姓們跟著他一擁而上。
(五)
叛軍一���千裡,散亂的殘余勢力倉皇逃竄,朝廷鐵騎前鋒顧將軍帶人去追,留下一小撮重甲和騎兵維護城中治安。 那姓陳的小姑娘居然還懂些醫術,用藥很果斷,包紮手法也十分嫻熟,瞭然上不了馬殺不了人,便跟著她跑腿,幫忙安置受傷的百姓。 五天後,新任地方官趕到,一場浩劫過去,人們才終於安定下來。 姚公子留下幫忙,陳姑娘則背起簡單的行囊,與瞭然告別。 兩人一起出生入死一次,言談中便多了幾分熟稔,陳姑娘漸漸能看懂他更多的手語了。 瞭然有點不放心地比劃道:「聽說叛軍往南方跑了,殘余勢力尚未肅清,姑娘的行程可要避著點他們啊。」 陳姑娘露出了一點笑意:「多謝小師父,不過該去的地方,我還是要去。」 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不大不小,不是小孩子,卻也沒到待嫁的年歲,正是討人喜歡,在家備受嬌寵的時候,瞭然不知道她是什麼出身,家裡竟捨得把這樣的女孩子扔出來闖江湖。 「我大哥身體不好,我爹說,到了我這一代,我家恐怕是要交到我手裡的。」陳姑娘少年時,還沒有長大以後那麼不苟言笑,她難得遇到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也有忍不住顯擺幾句的心,「我爹還說,不要怕什麼,越是艱險的路,就越是能找到自己的『道』。」 瞭然忍不住面露疑惑,笨拙地比劃道:「姑娘的道是什麼?」 「倘若天下安樂,我等願漁樵耕讀、江湖浪跡。」陳姑娘帶著一點小女孩天真的一知半解,充滿堅定地告訴他,「倘若盛世將傾,深淵在側,我輩當萬死以赴,此道名為『臨淵』——好了,我走啦!」 瞭然目送她飄然而去的背影,正在發呆,突然有人叫住他:「小師父!有人找你!」 瞭然一回頭,驀地睜大眼睛。 只見來人風塵僕僕,顯然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幾乎有點像苦行僧了,正是他大師兄了痴。了痴遠遠地見了他,萬年不開顏的臉上露出了「鬆了口氣」的神色,不過僅一瞬,又回歸漠然,伸手召喚他過去。 瞭然頓時像是離群的小獸找到了家,一瞬間就把連日來硬裝出來的高僧氣質丟在一邊,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痴面前,一臉傻笑地拽著師兄的袖子,比劃道:「師兄怎麼到這來了?」 了痴看了一眼一臉髒污的師弟,無奈地搖搖頭。 瞭然這才發現師兄不是自己來的,他身後跟著好幾個人,一水的人高馬大,都挎著兵刃穿著輕裘,不知是哪個營的將士被借調來的。 了痴皺眉道:「我不該聽師父的,讓你小小年紀獨自出門在外。」 瞭然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了痴的神色,剛抬起手—— 「不能。」了痴看也不看他的手勢,便截口打斷他道:「想出門過幾年再說。」 瞭然不敢吭聲了,默默地跟上他,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拉住師兄比劃道:「那要過幾年呢?師兄久在京中,就不想出門看看嗎?」 了痴淡淡地回道:「沒什麼好看,我都看過了。」 瞭然聽了這麼大一個牛皮,憤憤地比劃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世間這樣大,有這樣多的悲歡離合,眾生有千重百態,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愛憎,師兄又沒怎麼離開過護國寺,怎能說『都』看過呢?」 了痴抬手在他的腦門上拍了兩下,並沒有說什麼。 很多很多年以後,瞭然才從炮火喧天中,短暫地窺見了他那句「我都看過了」是什麼意思。
(六)
又過了一年,覺遠大師圓寂了。 大師兄了痴為人老成持重,是覺遠大師理所當然的衣缽傳人,可是陪著這一代高僧走過人間最後一程的人卻不是他。 瞭然在覺遠大師的禪房裡逗留了整整一天,最後出來雙手合十,沖在外等候的師兄弟們深深稽首,手語道:「師父圓寂了。」 護國寺大鐘低回轟鳴,萬條香燭裊裊向天,師兄成了新一代的「權貴和尚」,瞭然沒來得及多做寒暄,一個人回到了以前住過的禪房——取出一塊小小的木頭。 臨……淵。
(七)
「師父,您說我佛普度眾生,那何為眾生呢?」 「阿彌陀佛,販夫走卒、皇親國戚、紅男綠女、黃發垂髫,乃至於飛鳥走獸、花葉草木——一呼一吸之內,一動一靜之外,有情者、有欲者、有憂怖者、有憎惡者,皆為眾生。」 「那徒兒也是眾生,師父也是眾生,佛祖也是眾生嗎?」
——本篇完——
番外四  且談風月
比起隆安先帝李豐,李旻這皇帝做得可謂是有張有弛,改革雖然如波濤層層疊疊,但凡事在他手中都有條有理——法令先行,政策隨後,由點及面,自上而下。他又是辦學開民智,又是長蛟入海護送來往商船與外出留洋人士,不動聲色地一點一點地將武帝時起便高度集中的君權從紛繁復雜的朝堂中剝離開。 李旻勤於政務,同時,他雖然不大愛排場,卻也絕不像兄長那樣苛待自己。 每年天一熱,他就會把群臣一起領到重新建成的景華園行宮避暑,年節時分,一頓宮宴早早散場之後,誰也別想用亂七八糟的破事絆住他,皇上必是要跑到北邊的溫泉別院裡休沐的。 不過太始元年,群臣還沒有習慣皇上的私人習慣,因此溫泉別院還是被打擾了幾次。 其中最煩的就是沈易。 正月初五,圓滿押送回戰爭賠款的沈易回京復命,估摸著那兩個人也該膩歪得差不多了,此時上門不至於太討人嫌,於是就回家拎了幾罐親爹自釀的酒,前往北郊拜會顧昀。 沈老爺子在家沒事瞎鼓搗,一次酒釀多了沒地方送,被家人放到瞭望南樓寄賣,不料兩大車的私釀三天便賣了個底朝天,從此沈老爺的私釀竟紅極一時,一滴難求。老爺子聽說這事,果斷拿起了喬,再也不肯大批釀制了,每次固定出產三兩壇,只送親朋好友,沒事還讓人在坊間小報上寫一寫他老人家製作私釀的小故事,專門讓人看得見喝不著,很是可惡。 最後連沈家那頗為古樸的小酒壇子都變成了京城裡的新鮮風尚,沈老爺的私釀也成了頗為拿得出手的重禮,便宜了沈易那窮酸貨拿出去做人情。 可惜,著名佳釀只在顧昀手裡過了一下,就被陛下無情地沒收了,長庚溫柔且不由分說地將酒壇子拎走,對他說道:「我叫人拿去溫好再給你。」 顧昀神色莫名悲憤,弄得沈易莫名其妙,等長庚一走,他就用胳膊肘捅了捅顧昀:「一國之君把你照顧得這麼周到,你還擺什麼臉色?」 顧昀很是胃疼地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懂個屁。」 沈易本想反唇相譏,然而話到嘴邊,他又想起自己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不便把顧某人得罪得太狠,只好壓著脾氣低聲下氣道:「子熹,我有個事要請教你。」 顧昀沒精打采地哼唧道:「說。」 沈易嚥了口口水,一本正經地問道:「我要是想跟陳姑娘提親,怎麼才能顯得不那麼唐突?」 顧昀聞言,將一側長眉高高挑起,詫異道:「唐突?有什麼唐突的?」 沈易:「……」 顧昀又奇道:「你不是連定情信物都給了?」 沈易耷拉個腦袋,慢吞吞地從懷裡摸了摸,在顧昀驚奇的注視下,磨磨蹭蹭地掏出了一塊細絹裹著的小布包,那玩意嚴嚴實實地裹了一層又一層,足足翻了三層,才露出了裡面的內容——正是那支「傳說中的」小步搖。 「還沒給?」顧昀毫不留情地給出評價,「幸虧沒給,太難看了。」 沈易默默地摀住自己的心肝。 顧昀品評道:「挑半天挑這麼個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拿來給令堂上供用的——再說陳姑娘明顯不會喜歡這些珠啊翠啊的累贅,我看你多餘買。」 前半句沈易還能勉強虛心接受,後半句就不對勁了,沈易立刻警覺道:「你怎麼知道人家不喜歡?」 顧昀煞有介事地沖他招招手,語重心長道:「一個女人,除非她真是窮得買不起,否則喜歡什麼,她自己會置備——不然你覺得她難道會一天到晚揣在心裡惦記,特意期待誰專程買來送給她嗎?」 沈易:「……」 顧昀往後一仰,憐憫地看著他,搖頭嘆道:「你想得也太多了。」 沈易一臉無措。 顧昀平常總以欺壓他為樂,此時目睹沈易這副慫樣子,居然難得生出了一點同情心,默默地從旁邊的小托盤裡磕開一個溫泉煮的雞蛋遞給他。 回想起來,他們一起做掉了加萊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陳輕絮回了陳家老宅,之後又趕到京城照顧長庚,沈易則一直留在北疆,後來又被顧昀調到江南,兩人各自天南海北,現在才算是緩過一口氣來,想來也沒機會說幾句話。 沈易這個沒用的東西,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都沒抓住機會多套套近乎,要不是陳姑娘天生自帶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現在哪還輪得到他在背後唧唧歪歪? 顧昀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語重心長地指導道:「你自己在心裡念叨個百八十遍,人家也不會知道,沒用,成不成的先擱在一邊,你首先得讓人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吧?」 沈易痛苦道:「我見了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昀一針見血道:「以你那廢話連篇的本領,不知道說什麼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目的性太強,你覺得自己對人家有企圖,又唯恐弄巧成拙,所以才瞻前顧後不敢說。」 沈易雖然一度對顧昀的個人作風頗有微詞,此時卻不得不十分信服地連連點頭:「有理。」 「你這心態就很不對,」顧昀十分有經驗地說道:「要想遊刃有餘,首先自己不能露怯,你心裡要把她當成個普通人,不能把她當菩薩拜,跟別人怎麼說話,你就跟她怎麼說話——但是呢,陳姑娘常年和藥石打交道,性情太平和……也就是有點木,你還得讓她能感覺到你待她和待別人是不一樣的,這個事很微妙,火候不到她反應不過來,用力過猛了就顯得你很猥瑣。」 長庚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將酒壇子換成了一個小酒瓶,他讓人將溫酒的小爐放在一邊退下,自己要笑不笑地在旁邊默默地聽顧昀講風月。那兩位正一個全神貫注地顯擺,另一個孜孜渴求地學習,愣是誰都沒察覺到皇上回來了。 沈易:「求大帥教我。」 顧昀一本正經道:「這事我教不了你,因為我一般沒這個煩惱,英俊瀟灑到我這種地步的,無論幹出什麼事來姑娘們都不會覺得我猥瑣。」 沈易:「……」 顧昀:「你這麼望眼欲穿地盯著我看也沒辦法,再說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靠三言兩語傳授教不會的。」 沈易拚命按捺住自己想毆打他的沖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說點實在的,舉個例子——比如呢?」 顧昀思考了片刻:「比如你這把年紀的……」 沈易怒道:「我哪把年紀了!」 「嘖,比如你這種成熟男子——成熟,行了吧?」顧昀嫌棄地改口道:「就不應該像少年人一樣整天把『情愛』掛在嘴邊,否則別人會覺得你靠不住。情話貴精不貴多,最恰當的情況是你同她說一百句正經話,中間夾帶一兩句有情的,這就很能打動人,還不顯得輕浮。」 他總算說了幾句像樣的人話,沈易忙連連點頭。 顧昀:「這種夾帶要有技巧,夾之前自己得先打一打腹稿,要不動聲色,不能夾得前言不搭後語,剛開始也最好不要說些太露骨的,得適可而止,你先確定別人不反感,再酌情得寸進尺。」 不遠處偷聽的皇帝陛下將雙臂抱在胸前,也跟著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顧昀以前拿來對付自己的套路。 顧昀:「但是話雖然不便露骨,其他地方你得做到位,比如你要多考慮她的感覺,時時刻刻照顧到她,剛開始說什麼、做什麼,要按著她的步調和好惡來,這個得靠觀察,能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最好不要開口直接問她,這樣顯得你比較上心,還有……唔,眼神得對。」 沈易恨不能請來文房四寶,將安定侯的金科玉律逐條記下來,一個字都不敢漏,忙問道:「什麼樣的眼……」 他話沒問完,一抬頭正對上了顧昀的目光。 倘若顧昀平時看他的眼神是「快滾蛋你擋我的光了」,那他這一刻的眼神就是「你是我的光」。 顧昀的目光非常微妙地介於「專注」和「游離」之間,眼角微微彎,好像是帶著一點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笑意,眼眶裡似乎只裝得下一個眼前人,同時又似乎正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眼睫微微有點閃爍,忽然被人逮住,他眼皮一垂,非常自然地做出一點「不自然」的笑容,伸手在自己鼻子下面輕輕地蹭了一下。 沈易:「……」 他手一哆嗦,險些把沒吃完的半個雞蛋掉地上。 長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過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顧昀立刻將架在一邊小桌上的腿放下來,飛快地收出一張正人君子似的臉。 沈易莫名有點尷尬,忙站��來:「皇上。」 長庚硬是將自己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掰成了「溫文爾雅」的模樣,擺手道:「私下場合,不必多禮,沈卿坐。」 沈卿隱約感覺自己可能該告辭滾蛋了。 長庚微笑道:「我方才不小心聽見了兩句,怎麼,是為陳姑娘來的嗎?」 沈易頓時更尷尬了。 「我倒是聽說陳姑娘自從北疆一戰之後就對沈將軍十分仰慕,」長庚慢條斯理地將小酒瓶放在爐子上溫著,同時眼皮也不抬地拍掉了顧昀伸向酒瓶的手,對滿臉通紅的沈易說道:「倘若兩情相悅,大可以不必有那麼多試探——我上回從宮裡翻出幾本醫藥典籍的孤本,正打算派人給陳姑娘送去,沈卿願意代個勞嗎?」 沈易差點給皇上跪下,只覺得長庚這兩句話比顧昀那一篇長篇大論都有價值。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長庚滿意地目送著沈易腳步輕飄飄地離開了——他才是最巴不得沈易趕緊娶媳婦的,省得此人沒事老在顧昀身邊晃,從當年雁回小鎮開始一直到現在,這倆人老形影不離,顧昀遇到難事哪怕不告訴自己,都肯定會通知沈易……雖然每次都是事出有因,但長庚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打發了這一個,長庚這才轉向另一個,顧昀忙調度了一個深情的眼神給他。 長庚不為所動,慢悠悠地秋後算帳道:「眼神也能提前打好腹稿,子熹,果然是千錘百煉,身經百戰。」 顧昀眨眨眼,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踱到長庚面前,順手將狐裘解開一條縫隙將長庚裹進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笑道:「吃醋早說啊陛下。」 長庚:「……」 他被顧昀懶洋洋的一聲低語說得耳根都麻了,才知道此人不愧精通三十六計,教給沈易的那點原來都是皮毛。顧昀嗅了嗅他的鬢角,贊道:「酸香撲鼻——陛下,咱倆打個商量,你剛喝了一缸醋,給我喝一口酒好不好?」 長庚給氣笑了:「做夢,你聞味吧。」 顧昀嘖了一聲:「昨天還讓我舔了一筷子呢,怎麼今天變成純聞味了?都怪沈易這禍害,大過節的非得跑來礙眼……」 長庚從一邊抽出一根筷子,在溫好的小酒盅裡沾了一下:「拿去嘗,別討價還價了。」 顧昀:「……」 兩人中間夾著一根酒香四溢的筷子,相顧無言了片刻,就在長庚以為顧昀今天老實了的時候,顧昀忽然將那根沾了酒的筷子抽了出去,輕輕地聞了一下,然後飛快地扳過長庚的下巴,將沾著的酒液都抹在了長庚的嘴唇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湊過去舔乾淨了,礙事的筷子「啪嗒」一聲被他丟在了一邊。 長庚呆若木雞地被他佔了個酒香四溢的便宜,全然沒反應過來。 顧昀舔完一抹嘴,似笑非笑地飄然而去:「好酒,醉了。」 慘遭花樣調戲的新皇陛下原地僵立片刻,終於忍無可忍地追了過去,感覺自己十分有必要親自檢查一下顧將軍的傷養得怎麼樣了。
——本篇完——
番外五  清明雨後
長庚對外聲稱為了避嫌,即便夜宿宮中,也絕不涉足後宮,後宮一干事宜依然歸皇後管,幸好李豐的後宮人丁不旺,皇後那病秧子也勉強拿得起來。 整天來宮裡點卯,下朝走人的皇帝古往今來聞所未聞,剛開始,有人站出來說如此這般的不合禮法,都被罵回去了——皇上登基之初就聲稱自己只是個「代皇帝」,如今代得兢兢業業絲毫不踰矩,怎麼總有馬屁精唯恐天下不亂地企圖攛掇他竊國呢? 以徐令為首的御史台成了御用噴壺,將「破舊立新」別在腦門上,每天專門負責給朝廷的各項政令尋覓種種理論依據,以便吵架吵得更加名正言順。 不住在宮裡的皇上有時候會���模作樣地回雁王府,然後將雁王府當成個私下接見朝臣的「客廳」,轉身就往侯府裡鑽——反正離���也近。 這一年的雨水下來得比往年早了不少,清明前夕就一場連著一場的小雨。 顧昀雖未卸甲,卻總算能安安穩穩地在京城長住了,他難得對自己家有這麼重的歸屬感,於是命人將荒草叢生的侯府整了整。幾乎快要傳出鬼故事的安定侯府總算有了點住人的樣子。 修理園子整飭房舍的時候翻出了不少經年舊物,於是每天跟在霍統領身後扒拉舊東西就成了皇上晚上遛食的新愛好。 「這是當年長公主的舊物嗎?」長庚指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問道——為免不尊重,他沒有貿然上手動。 收拾屋子的粗使老婦笑道:「可不是麼,專門給小侯爺做的。」 說著,她把那盒子打開,只見那活像個藏珠匣的寶盒裡居然是個雞毛撣子。 那老婦道:「小侯爺幼時搗蛋得很,訓斥一頓他根本不往心裡去,關思過房裡他自己會撬鎖鑽出來,打輕了不管用,老爺又是那麼個暴脾氣,一來二去就要上家法,家法的那些個傢伙式,皇上是知道的,老侯爺下手又黑,豈是小孩子禁得住的?公主怕打出事來,有一回行軍途中看見一個村婦拎著掃把訓子,便想出這麼個招數對付他。」 長庚雙手將那揍過顧大帥的雞毛撣子「請」了出來,只見此物的內撐是一根細細的桿子,用力過猛會斷,不至於打出人命來,外面一圈厚厚的「雞毛」也不是真的野雞毛,是細細的小竹絲和一種不知什麼動物的堅硬的毛編在一起湊成的,往身上一抽,那滋味…… 長庚從小在侯府裡長大,比正牌主人都像主人些,老僕婦雖然改口稱「皇上」,卻絲毫不見外,樂呵呵地說道:「咱家侯爺小時候可真是淘出圈了,上房揭瓦,無惡不作,後來就怕這個,不管幹什麼,只要一提,指定能老實一會。」 顧昀在長庚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長輩模樣,他那童年少年時代對長庚而言都是空白的,因此聽得格外津津有味。 「公主要打他的時候才好玩,滿院子跑,一邊跑一邊哭,嚎得跟真事似的。」 長庚奇道:「真事?難不成是裝的?」 「當然是裝的,」老僕婦邊走邊嘆道:「咱家小侯爺小時候,不上幾板子真章,別指望能讓他掉眼淚,你看他滿院子哭,乾打雷不下雨,嘴裡的詞一套一套的,動輒就可憐巴巴地來一句『娘,你不喜歡我了嗎?你不要我了嗎?我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嗎?』要不然就『娘是想換一個比我好的弟弟嗎?我都改了,求求您別換弟弟,我就一個娘,要是也不疼我,我就成了沒人要的野孩子了』……聽得人心肝亂顫,公主都不忍心下手收拾他。」 長庚一想那情景,笑得喘不上氣來,顧昀不愧是兵法大家,從小就知道「虛實相生」、「攻心為上」。 老僕婦眼角的皺紋中笑意一閃而過,隨後她話音忽然一轉:「後來去了一趟邊疆,回來就什麼都變了。」 長庚臉上的笑容漸消。 老婦兀自回憶道:「每天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理人,也不哭,送飯進去,怎麼拿進去怎麼推出來,誰哄也不開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原來是只小猴子,回來以後成了個小鬼,整個人都變了——過了有兩三個月,老侯爺才安頓了北邊的事回府……要我說,老侯爺待自己的兒子也真是狠,大概也是出了那麼檔子事,怕他真就這麼廢了吧。」 長庚輕聲問道:「怎麼?」 「老侯爺一腳踹開他那房門,生生把他從屋裡揪了出來,您想,他眼睛受了那麼重的傷,乍見天光怎麼會不疼?一邊踉踉蹌蹌地跟著一邊流眼淚,這回是真眼淚,反而一聲沒吭。」老僕婦伸手一指,「就是那片小池塘,老侯爺把馬鞭子網成一圈,圈在侯爺脖子上,按著他的頭逼著他往水裡看,沖著他的耳朵吼『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配姓顧嗎』。」 長庚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荒了多年的池子早已經幹了,這兩天才重新注了水,養了幾條新魚,悠然自得地擺尾來去。 「小侯爺的喉嚨卡在馬鞭上,吼回去說『我看不見』。」 長庚隨著她的話,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握著雞毛撣子的手微微地抽動了一下。 「老侯爺就把他的頭按進水裡,說:『看不見,你趴在水裡好好看,要不然你自己站起來,要不然你找根房梁吊死,顧家寧可絕後,也不留廢物!』」老僕婦說到這裡,搖搖頭,「這麼多年了,我這老婆子都一字不落地記得,真是太狠了。」 兩人之間短暫地沒有了聲息,過了不知多久,長庚才輕聲問道:「老侯爺捨得?」 「為人父母的,自然都心疼,可是捨不得還能怎麼辦呢?老侯爺說,骨頭斷了,只能用鋼釘楔上,越是痛苦的絕境,越不能讓他感覺到一點可以依賴的依仗,否則他自己會靠過去,一輩子都站不起來。」老僕婦道:「老侯爺要是不捨得,十幾年前誰能名正言順地出手收拾零落各地的玄鐵營?」 沒有玄鐵營,說不定大梁早在當年西域諸國第一次叛亂的時候就已經被人一步一步地蠶食鯨吞,恐怕都輪不上西洋人千裡迢迢地跑來咬一口。他們這些錦繡叢中的舊王公,還能榮華富貴到什麼時候呢? 「寒冬臘月裡,不許家人給他穿一件禦寒的棉衣,凍得那孩子手腳都是青的,回到屋裡碗都端不住,一天到晚,十多個鐵傀儡圍著他轉,老侯爺在一邊看著,好像哪怕他死了也絕不眨一下眼……過了有兩三年的光景吧,他們夫婦先後去了,元和皇上才把小侯爺接進宮。」老僕婦話音一頓,便聽拐角處傳來一聲尖利的鳥鳴,兩人一抬頭,見顧昀拎著個鳥籠子從那邊溜達過來,原來姓沈的倒楣鳥被他惡意晃得七葷八素,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扯著嗓子尖叫。 自從顧昀騰出手來,有時間修理這只鳥後,他在這場人與鳥的斗爭中就從未立過下風,此時拎著勝利成果出來溜達,可謂是春風得意——得意到看清了長庚手裡拿著的東西,他先是眯了一下眼,隨後臉色陡然黑了。 顧昀快步走過來,一把將那雞毛撣子搶過來:「什麼破玩意也翻出來玩,沒溜!」 如影隨形多年的傷病即便治好了,也很容易有後遺症,比如顧昀一輩子也不太可能完全地耳聰目明,比如長庚雖然擺脫了噩夢纏身,但稍有勞累與思慮,夜裡仍然會多夢。 這天晚上,不知是不是還惦記著那根被顧昀搶走的雞毛撣子,長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走進了侯府,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安定侯府,至少沒有他印象裡那麼蕭條,人來人往,顯得更有人氣。 遠遠地,長庚聽見一陣金鐵聲,他循聲過去,見後院的空地中,一群殺氣騰騰的鐵傀儡正在圍攻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眼睛上蒙著一層黑布,蓋住了半張臉,艱難地左右躲閃。忽然,一個鐵傀儡從身後靠近了他,手中的長刀已經換成了鐵棍,向他橫掃而來,彷彿是感覺到了來者不善的風聲,那小男孩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慢著,不能這樣! 長庚心裡一瞬間浮起多年前有人告訴過他的話:「你心裡慌,腳下就飄,腳下若是站不穩,再厲害的劍法也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退縮是人之常情,但你會很難在短時間裡凝聚反擊之力,反而會手忙腳亂地落到對方手裡。」 男孩一瞬間猶豫瑟縮後,很快被鐵傀儡追上,一聲巨響,那怪物的鐵棍狠狠地砸在稚嫩的後背上,衣服當場崩裂了,露出裡面的護心甲,人已經飛了出去。長庚忙趕上前去,一把將半身塵土的小男孩抱了起來,同時反手抽出他腰間的佩劍,接連釘住了幾個不依不饒追上來的鐵傀儡。 他將那佩劍扔下,手有些哆嗦地想去解開男孩臉上的布條,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長庚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中年人背負雙手,緩緩地走過來。他身穿便裝,面容清秀,像個風度翩翩的書生,可是那雙眼睛卻是帶著戾氣的,直面的時候,目光裡像是有千軍萬馬的刀光劍影。 長庚從未見過這個人,盡管成年後的顧昀和他長得不怎麼像,但還是一照面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五官臉型不像,這父子身上卻有種神似的東西一脈相承。 那人站定了,對長庚道:「你就算把他從這裡帶走,也養不大他,就算勉強帶大,稍有風雨,他也經受不住……」 長庚小心地將那男孩瘦小的身體抱起來:「他可以依靠我。」 老安定侯搖搖頭,長庚驟然聽見身後金匣子燃燒時的轟鳴,飛快地抱著男孩閃身一躲,只見方才被他釘住的一幫鐵傀儡整飭有序地圍了過來,個個原地一分為二,不過片刻,已經成了一支鐵鑄的重甲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遠處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梆子聲,鐵傀儡集體動了,一擁而上。 長庚只好抱起小顧昀奪路狂奔,跑得狼狽不堪,心裡想沖那漠然旁觀的老男人吼叫一通——我連風雨飄搖的舊江山都能收拾,難道還庇護不了一個顧昀嗎? 然而夢裡叫不出聲音,他在倉皇逃竄中一腳踩空,長庚心裡重重地一跳,伸手一抓,抓住了一隻手,他驀地睜開眼,見屋裡汽燈已經打開,外面天還沒亮,自己正緊緊地握著顧昀的手。 顧昀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怎麼今天叫不醒?不舒服?」 長庚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做了個夢。」 顧昀嚇了一跳。 「不是噩夢,不是烏爾骨。」長庚翻了個身,抱著他的一隻手,將他一條胳膊都卷進懷裡,額頭抵在顧昀手肘上輕輕地蹭了一下,低聲道:「夢見我從老侯爺手裡把你搶走了,你爹派了一個營的鐵傀儡追殺我。」 顧昀先是愣了愣,隨後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手臂用了一點力氣把賴床的皇上從被子裡拽了出來,抽出自己的胳膊:「膽子不小啊陛下,他老人家手上有十萬陰兵呢——行了,威風完了,快起來,今天有大朝會。唔,說來也是到清明了,莫非他在那邊缺紙錢用,特意來提醒?」 長庚坐在床邊看著他,借著燈光從頭到腳看了個夠,直到顧昀把衣服穿好,他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你爹缺紙錢用,為什麼找我不找你?」 「看你好欺負吧。」顧昀笑道,隨後他的笑容漸漸變了一點味道:「我不欠他什麼,我估計他不好意思來見我。」
清明那天,長庚特意空出大半天來,陪著顧昀祭掃先人陵墓。 顧昀在神位面前活像修了閉口禪,半句話也沒有,只是完成任務似的燒完了紙,隨後就冷漠地站在了一邊。這些年所作所為,他不必說,那兩位也該泉下有知。倒是長庚認認真真地上了香,祭了酒,當著顧昀的面不好說出聲,便在心裡默念道:我以後會照顧好他,二位放心,別再往他身上楔鋼釘了。 「走了。」顧昀輕輕地拉了他一把。 長庚回過神來,正要跟他回去,便見顧昀漠然地轉向公主的靈位:「看好你家駙馬,讓他沒事在下面老實待著,少來騷擾我的人。」 隨行的霍鄲聽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險些跪下一頭磕死在老侯爺面前。顧昀輕哼了一聲,轉頭拉著長庚走了。 別說,他說話果然很管用,從那以後,長庚再也沒有夢見過顧老侯爺和他的鐵傀儡大軍。 不過老侯爺沒再入過他的夢,卻入過顧昀的夢……那都是後話了。
——本篇完——
番外六  父心拳拳
(一)
入了關,便是一去千裡的平原,再往前走不遠,一過昌平��途中的驛站就已經掛了北大營的旗——這是京畿重地了。 一隊玄鐵輕重甲兵自北疆班師回朝,大部隊在後面,一支先遣軍由安定侯顧慎親自帶回,這支先遣軍乃是玄鐵三軍的精銳,隨行押送著大批的紫流金,還有十八部落狼王父子與神女等重要戰俘。 大軍過處,除了近乎肅穆的腳步與馬蹄聲,竟無一人私下交談,齊刷刷一片,動靜如一。乍一看,簡直看不出這一夥是人還是鐵傀儡。他們入北大營時,為首玄騎將鐵面罩往上一推,抬手傳令止步,身後數千精兵同時定格,紋絲不動地凝固在了原地,難以想像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北大營當值的衛兵一時間只覺毛骨悚然,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隊伍中一個親兵出列,小跑上前,雙手捧出一塊玄鐵虎符,遞給北大營守衛。 那守衛這才知道居然是顧大帥親臨,腦子裡「嗡」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去報信,臨走前,他壯著膽子偷偷看了馬背上一身輕裘的顧帥一眼,見那男子身量頎長,並非傳言中的三頭六臂,他約莫三十來歲,臉上略有些風霜之色,五官堪稱清秀,與想像中率領黑旋風蕩平北蠻十八部落的絕代名將不太相符。 正這當,顧慎彷彿感覺到了他的視線似的,面無表情地偏頭看過來,衛兵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驟然與之遭遇,一時間胸口竟然一涼,有種自己被洞穿的錯覺,忙頭也不回地跑了。 都說顧帥是天命破軍,果然不是凡人。
(二)
送回京城的北蠻戰俘雖然不過是些階下囚,但皇上仍然下令以禮相待,將狼王世子與神女等一行送入鴻臚寺的官驛裡,好吃好喝地侍奉。之後又是大朝會,又是犒賞三軍,顧慎折騰一番,得以回府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卸了甲,便順帶收斂了一身鬼見愁的煞氣,單是看背影,與京城中車來車往的士族公卿並沒有什麼不同。 進門時,顧慎拍了拍自家門口鐵傀儡的肩,長長地籲了口氣,顯出一點疲憊來。他的親兵霍鄲年方十七,還是個孩子,一直跟著他在北疆吃沙子,這還是頭一次來京城,跟在主帥身後轉著一雙大眼睛東看西看,眼睛快不夠用了,侯府的影壁、花窗……乃至門口掛的汽燈,都能讓這土豹子少年新鮮個不停。 顧慎指著霍鄲,對迎出來的王管家道:「給這小子找個落腳的地方,別餓著他。」 王管家應道:「是。」 霍鄲忙道:「大帥,屬下不跟著您嗎?」 王管家身後的幾個小廝嗤嗤地笑起來,顧慎在他後腦勺上摑了一巴掌:「我去殿下那,你跟著幹什麼?」 玄鐵營中有公主帳,只是這次公主並未隨行,霍鄲只聞其聲名,未見過其人,「公主」對他來說,簡直和遙不可及的仙女差不多。霍鄲聞聽「殿下」兩個字,臉已經紅成了猴屁股,等他回過神來,顧慎已經走遠了。
顧大帥一路摒退下人到了後院,到門口,先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中規中矩地開口道:「顧慎求見公主。」 門口一個老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侯爺總是這麼多禮,快請。」 在大梁朝,長公主比公主金貴一些,有本事的長公主更金貴一些——乃至於先帝唯一的血脈,玄鐵虎符的持有者,那便是天下無雙地貴重了,皇上見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地叫姑姑。 顧慎進了屋,耐心地等著礙事的嬤嬤和丫頭都走開,這才陡然換了一張面孔。 他一臉不怒自威的嚴肅褪了個干淨,幾乎帶著幾分無賴相,上前摟住長公主的腰,低聲道:「太想你了……真想把這些閒雜人等都丟出去,彤兒,下次還是隨我去邊關吧,那是我的地盤,想抱著你坐一匹馬也沒人管得著。」 長公主笑道:「大帥非得威嚴掃地不可。」 顧慎將外衣去了,又到屏風後洗漱收拾,出來衣服也不肯穿好,便去拉長公主的手,不料被夫人甩開了。 長公主壓低聲音道:「別鬧,你兒子在呢。」 顧慎頓時笑不出來了,他掀開床帳,果然看見一隻小團子四仰八叉地佔了一整張床鋪,睡得手腳顛倒。 顧慎臉色有點發黑:「這臭小子怎麼又溜進來了?」 安定侯府的小侯爺顧昀當然有自己的奶娘,只是這小東西天生有股說不出的古怪性情,平時看著不認生,誰帶都行,跟誰玩也不哭,可是小小年紀,心裡卻很有一筆親疏遠近的賬,至今不認奶娘,只認親娘。有一次他避過一大幫丫鬟婆子,偷偷溜進長公主房裡,躲在床底下,晚上公主回來才給揪出來,半夜三更,公主也不捨得把他打發回去,便留他住下了,從那以後,顧昀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為了賴在他娘屋裡,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變著法地蹭床。 父母小別勝新婚的時候,中間夾著個狗屁不懂的倒楣孩子是件很難受的事——孩子是親生的也不成。 顧慎運著氣坐在床邊,伸手戳他兒子的胖臉,戳了一會發現又軟又嫩,有點上癮,還沒完了。終於把孩子驚動了。小顧昀無意識地往被子裡縮,臉也皺了起來,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 長公主捉住顧侯爺的賤手:「閒得你,怎麼當爹的?一會弄醒了他要鬧覺,你來哄嗎?」 「他���大了還鬧覺?還要人哄?」顧慎長眉一挑,不滿道:「這孩子也太嬌氣了。」 可他話是這麼說,手掌卻很輕柔地覆上顧昀的額頭,繼而又擋住了他的眼睛,省得他被汽燈微弱的光芒驚擾。安定侯的手寬厚穩定,手心溫暖,像根定海神針似的,顧昀很快不折騰了,老老實實地窩在他掌心下睡熟了。 長公主輕笑道:「那你這是在做什麼?」 顧慎乾咳一聲,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我是不耐煩聽這小兔崽子吵鬧。」 長公主隔著被子輕輕地拍著兒子,問道:「北疆怎麼樣?」 「我在,玄鐵營在,能怎麼樣?你放心。」顧慎臉上露出一個有點倨傲的微笑,他伸長了腿,平放在床上,比了比,發現縮在被子裡的顧昀還沒有他一半的腿長。 他便漫無邊際地想:這個小東西,長了這麼長時間,還是這麼小。 小顧昀的模樣活脫脫是個翻版的長公主,顧慎看著他的睡顏,神色微微一動,目光隨即柔和下來,又說道:「你若是不耐煩在京裡待著,過了年就隨我走吧,北疆天高皇帝遠,吃糠咽菜也自由。」 長公主:「小十六怎麼辦?」 「帶著,省得府裡沒人敢管他,」顧慎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嘆道:「這小崽子,真會長,哪都隨你,我平時想管教都舍不得下狠手。」 長公主:「……」 連她也不是很想知道顧帥「捨得下狠手」是什麼標准。 顧慎想了想,伸了個懶腰,靠在床沿上,對公主道:「西域十六國來朝,東海倭寇不成氣候,如今北疆蠻人又俯首,眼下,十年的太平日子總是有的,我想趁這十年休養再練兵,將玄鐵營擴充,十年後,世上再無人敢犯我大梁鐵騎——彤兒,到時候,咱們就把玄鐵虎符交還給皇上,你說好不好?」 長公主笑眯眯地看著他:「大帥要解甲歸田嗎?不好,我可不會織布,你還得再娶個會織布的小老婆。」 顧慎伸出手指點了點她,隨即,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收斂了些,又道:「位高者不可權重,倘若外敵肅清,再拿著玄鐵虎符,免不了動輒得咎,我看小十六也不是什麼經天緯地的材料,你我退一步,來日他的路會寬敞些……你看我做什麼?」 長公主:「我在看傳說中鐵石心腸的大帥一腔拳拳慈父心。」 顧慎有些窘迫地干咳一聲,抬手將汽燈拉滅:「天色不早了,趕緊歇下——把這肉團往裡挪。」 「慢點,你別壓著他。」 「我把這小子從窗戶扔出去算了!」
(三)
顧昀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從夢中驚醒,一隻手遮在他的眼睛上,擋住了旁邊細微的燈光,一瞬間,顧昀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這時,旁邊的人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可算醒了,飯點都讓你睡過去了,快起來喝碗熱湯墊墊,想吃什麼點心?」 顧昀這才回過神來,微微閉了一下眼,懶洋洋地應道:「都行。」 這是太始三年,顧昀南巡西南駐地,為了趕上過年,馬不停蹄地連夜坐長鳶飛回京,勞頓太過,他到家以後倒頭便睡,一覺醒來都已經快黃昏了,不知怎麼夢見了他爹,夢裡,老侯爺還用手替他遮過光。 醒來後才發現果然是夢,這麼周到的人只有他家陛下,而他自己,如今也手掌玄鐵虎符多年,雙手遍生老繭與傷疤,早不是當年那個想盡辦法往母親房裡鑽的幼童了。 顧昀抓住長庚的手放在眼前反復把玩。陛下的手能看出一點習武之人的特徵,手指上還有幾道弓弦磨出來的痕跡,不過平日裡畢竟還是拿筆的時候多,他手指修長,賞心悅目,手心卻有點涼,與他夢裡那男人的手天差地別,不知道怎麼勾起他做了那麼個古怪的夢。 長庚手持奏摺,偏過頭來用下巴蹭他的頭頂,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顧昀若無其事地回道:「好長時間沒摸過陛下的龍爪,想得很。」 老侯爺用手給他擋燈光? 這可真是白日做夢了。 可是這件事總是在他心裡糾纏不休,晚間歇下,許是白天睡多了的緣故,顧昀死活合不上眼,他一隻手摟著長庚,一隻手墊在自己的腦後,在靜謐的夜色中,任憑思緒一路漫無目的地滑開。 雙親去世太早,顧昀發現自己有點記不清公主的樣子了,對老侯爺的印象居然還要深一點,可能是他那時總是憤恨地盯著父親的緣故。 他們父子兩個一度像仇人一樣,老侯爺對他毫不留情,而他則是撐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肯服軟求饒,好像那樣就輸了一樣。 「想什麼呢?」長庚忽然動了一下,帶著點鼻音低聲問。 「吵你了?」顧昀抬手掠過他的鬢角,用指腹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著。 顧情聖在情人床上,是不可能說出「想我爹」這種鬼話的,他頓了一下,輕聲道:「我在想……陛下最近是日理萬機累著了嗎,怎麼今天晚上這麼老實?」 顧昀畢竟佔了半個長輩的身份,盡管關系變了,但他對長庚始終是愛護縱容大於其他,再不要臉,在某些事上,他這做義父的也不好意思太主動,除了偶爾嘴欠,剩下基本是對長庚予取予求。長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當即清醒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了一會,神色漸漸變了,不過他隨即想起了什麼,又按捺住自己,屏息凝神地掐著顧昀的手腕把了片刻的脈,到底還是意志堅定地忍住了,咬牙道:「你長途跋涉那麼遠,一回來就撩撥我,沒事給自己找病嗎?」 顧昀:「想你。」 長庚頭皮有些發麻,拼盡全力擠出一句:「我不想。」 「唔。」顧昀頓了頓,無辜地問道:「那你在蹭什麼?」 長庚:「……閉嘴,睡覺!」
(四)
「閉嘴,睡覺!」顧慎額頭上蹦出兩條青筋,很想把他床上的肉團扔出去。 長公主自從生了顧昀,身體一直不太好,換季時總要病一場。倒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她怕把病氣過給孩子,不讓顧昀賴在她房裡,為了給孩子做個公平的好榜樣,連想湊上去的顧大帥也一起趕了出去。 被攔在門外的小孩墊腳扒著窗戶,瞪著大眼睛,眼巴巴地往公主屋裡看,顧慎一時心軟,就給領回來了……然後他現在後悔了。 「你到底睡不睡?」 顧昀在被子裡拱來拱去,露出個腦袋看看他,然後齜著小乳牙沖他笑,一點也不怕凶神惡煞的顧大帥。 「好吧。」顧慎一巴掌把這小崽子按住,生疏地在他身上拍了拍,「你娘怎麼哄你睡覺?」 小顧昀脆生生地回道:「唱歌!」 顧慎:「別扯淡,你娘她根本不會唱歌。」 那小崽見謊言被拆穿,也不心虛,依然很歡樂地嘗試著掙脫顧帥的鐵掌,想要四處亂爬。 顧慎驚奇地打量了幼子一番——這小子乳牙都沒長齊就敢騙他老子,瞎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還不怕他,簡直是狗膽包天。 顧慎道:「老實點我就給你講故事。」 顧昀聽了,往枕頭上一趴,很識時務地不動了。 顧慎面無表情地猶豫了一下,生硬地開口道:「從前,有個小……小狗……」 顧大帥哪裡會講什麼正經故事?他絞盡腦汁地一邊說一邊自己編,語氣十分生無可戀,活像老和尚念經,把自己都念叨困了,顧昀沒一會就煩了,又開始哼哼唧唧地到處爬,顧慎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老實點!」 顧昀憤怒地翻身坐起來,開始醞釀大哭一場。顧慎不為所動地看著他,驚奇地發現這小東西居然很會察言觀色,眼見平時對付他娘的招數不管用,立刻就把眼淚憋回去了,連裝裝樣子都不肯了。 顧昀:「我要告訴我娘!」 顧慎一挑眉:「隨便,你娘是我老婆,你可以試試,看她到底向著誰。」 「老婆」是什麼意思,小顧昀不是特別明白,但是懵懵懂懂地感覺對方說得有道理,於是板著小臉不吭聲了。 顧慎直覺這小東西不會跟他善罷甘休……可能也算是另類的父子連心吧。他忽然來了興致,想知道小崽打算怎麼對付自己,於是強行把顧昀裹在被子裡,往胳膊底下一夾,自己閉上眼,假裝睡了。 顧昀老實了一會——比顧慎想像得還要有耐心,隨後他小幅度地試著掙紮了幾下,見顧慎沒反應,便湊上來偵察他睡著了沒有。小孩細軟的呼吸噴在臉上,癢得顧慎想笑,心道:這麼鬼鬼祟祟的,打算往我臉上畫東西嗎? 顧昀觀察了他爹一會,小貓似的叫了一聲:「睡著了嗎?」 顧慎閉著眼假寐。 顧昀賊兮兮地笑了一聲,飛快地從被子裡掙脫出來,爬到床尾,猝不及防地伸出爪子撓了顧大帥的腳心,在顧慎猛地彈起來之後,這小崽子哧溜一下滾下床,一氣呵成地鑽到了床底下。 顧慎:「……」 他發現自己居然小看了這只胖團子,這小子沒幹出什麼往人臉上畫畫之類幼稚的事,一眼看出自己只是想睡覺的意願,於是直奔主題,就不讓他睡,還特意等他睡著以後再給他「致命一擊」,甚至准備好了撤退路徑! 顧慎挽起袖子跳下床,蹲在地上:「你給我出來!」 顧昀往床底下更深的地方鑽去,得意洋洋地沖他做鬼臉! 玄鐵三軍主帥大半夜穿著一身中衣蹲在地上,隔著床板跟幾歲大的小兒子對峙:「出不出來?」 顧昀歡樂地搖頭晃腦。 顧慎被他氣樂了,沖顧昀招招手,軟下聲音哄道:「出來,爹給你講故事。」 顧昀聽了,往前探了一下頭,差點被哄出來,誰知臨時又改了主意,一臉懷疑地看著顧慎:「你打我!」 他居然還知道談條件——顧慎笑道:「不打你了,快出來。」 顧昀聽說,放了心,開始往外爬,結果爬了一半,這小崽子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動作一頓:「不信!」 還挺不好糊弄。 顧慎將已經開始癢的手掌背到身後,大尾巴狼似的說道:「保證不打你,打你爹是……是那個小狗。」 顧昀以其年幼的腦子思前想後了一番,認可了這個條件,這回,他被他爹騙了出來。顧慎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拎了起來,獰笑道:「髒猴,爹這不是打你,只是給你拍拍土。」 一刻之後,顧昀讓他爹拍灰撣土的鐵砂掌收拾得嚎啕大哭。 顧慎重新用小被子把那小崽包起來放在一邊,回顧了一番方才鬥智鬥勇的過程,忽然覺得這小子是個可塑之才,便抬手在抽抽噎噎的胖團子頭上拍了拍:「給你講故事,還聽不聽了?」 顧昀眼淚汪汪地露出個頭,充滿不信任地瞪著他。 顧慎頓了頓,緩緩道:「給你講我大梁征戰北疆的故事。」 顧昀帶著哭腔問道:「什麼是大梁?」 「我大梁,北有大關林立,南至海上諸島,西有十萬大山,東臨浩海一片,從東邊走到西邊,跑馬要連月之久,風物也大有不同,百姓在各地安家,南來北往,和睦欣然……」 他不再操著一副乾巴巴的聲音,顧昀雖然似懂非懂,卻意外地聽進去了,老實了下來。 顧慎:「你知道什麼是百姓嗎?」 顧昀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就是成千上萬、很多很多像爹一樣的男人,像你娘一樣的女人,像你一樣的小孩,還有像王伯一樣的老人。」顧慎道:「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就叫作大梁。我們有很多好東西,身上穿的綾羅布匹,出門坐的蒸汽馬車,還有盤中……你愛吃什麼?」 顧昀道:「肉。」 顧慎:「……」 這孩子忒沒追求了。 「但是有個地方,有一群跟我們長得不太一樣的人,他們那比較窮困。肉也有,只是不管飽,很多都是風干的,」顧慎掰開顧昀的嘴,看著他那一排嬌嫩的小乳牙,鄙視地搖搖頭,「反正你肯定是咬不動的,而且總是不夠,沒有糧食,你每天吃的點心、糖……一樣也沒有,天天餓肚子,你知道什麼叫餓肚子嗎?」 顧昀一臉敬畏,顯然是不太知道。 「所以他們時常要和我們換吃的。」顧慎說道:「但是換著換著,就會不滿足,認為我們給得太少,於是就派人來搶。」 顧昀眼睛睜圓了,蜷縮起來,緊張地抱住被子的一角,好像怕人來搶他的肉和糖一樣。 顧慎道:「所以我大梁要有鐵甲和你爹這樣的人,才能保一方太平。」 顧昀眨眨眼:「……太平?」 顧慎一抬手把他撈起來放在自己胸口上,他的胸膛寬闊厚實,沉穩緩慢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傳來,他拍著顧昀的後背,給那孩子講什麼叫做太平,什麼叫做玄鐵營,講那些咆哮的重甲、劃破長天的鷹、一日千裡的輕裘,講玄鐵三營是怎麼縱橫北疆,讓群狼俯首的……顧昀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了,顧慎睜開一隻眼看了看他,見這小東西眼角還有些發紅,一隻爪子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彷彿是要往嘴裡塞。 顧慎忍不住想道:「你小子若是爭氣,天下還能再安定一代人。」 隨即,他又覺得自己將這麼大的野望安在一個胖團子頭上,有點異想天開,便自嘲地一笑,抬手彈滅了汽燈,心道:唉,還是順其自然吧。 至少這一刻,鐵血的顧慎還是懷著一顆嬌寵放縱的心,想讓他唯一的小兒子無憂無慮地長大的。
(五)
顧昀下了朝,沒去北大營,也沒去靈樞院,他徑自回了侯府,去他家的武場。 王伯跟上來問道:「侯爺找什麼?」 「找一把割風……其實是一根棍子。」顧昀讓過一個院的鐵傀儡,往裡走去。顧家歷代出武將,到了顧慎這一代,手握玄鐵虎符,與國君分庭抗禮,權力與聲望到了極致,武庫中是歷代先人積攢的傳世名器,一進門,便有一股說不出的肅殺撲面而來。從裡往外,裡面多是古樸的刀劍,外面的則多少帶上了些火機的功能,所收兵器,有飲血無數的,也有未曾開刃的,靜靜地陳列其中,或凝重,或猙獰。 王伯叫來幾個家人,將一個大箱子抬到顧昀面前:「咱們家存的都在這了,侯爺要找什麼樣的割風刃?」 「一把不到一尺長的,」顧昀想了想,想著王伯從小看著他長大,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便又笑道:「其實不是真的割風刃,是把仿品,裡面空心的,哄小孩玩的……咳,我也是想起什麼是什麼,找不著就算了,早不在了吧?」 王伯聽了,哦了一聲,慢吞吞地回道:「那個啊,在,等我給您找。」 他說著,指揮人搬來梯子,放在一個收了不少弓的木櫃上,就要親自上去,顧昀連忙攔下顫顫巍巍的老頭:「我自己來,您老慢點。」 「櫃子頂上,有個小盒,」王伯說道:「侯爺小時候的東西都在那呢。」 顧昀依言爬上梯子,果然在木櫃頂上找到了一個鐵盒子,拂開上面厚厚的塵土,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套玩具似的小盔甲,頭盔、護腕,不是玄鐵的,顯得又輕又精緻。顧昀從來不知道自己小時候還有這些玩具,他愣了半天,怎麼也想不起這是他什麼時候的玩具。 而除此以外,盒子裡還有彈弓、蒸汽的小馬車等等一堆孩子玩的東西,以及……一條不到一尺長的「割風刃」。 顧昀小心地把那根空心的割風刃拿出來,這東西對他來說顯得太細了,兩根手指就能夾住,握在手裡幾乎感覺不到份量。他用手指輕輕擦去尾部的塵灰,「顧昀」兩個清晰的字跡就顯露出來,後面還跟著個小尾巴,寫著「小十六」……不是他自己寫慣了的那種刻意追求雅韻的字跡,那字刻得很深,毫不花哨,甚至微微帶著一點戾氣。 玄鐵營的將士們,每個人的割風刃上都刻了自己的名字,顧昀本以為唯獨自己這個主帥沒有,卻不料原來他的名字在這裡。 他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物證,證明他那些細碎、模糊的記憶,居然都是真的。他看著這東西,腦子裡忽然浮現了一個場景……
(六)
小顧昀踮著腳,掛在一個男人的胳膊上,那男人力氣真大,一條胳膊吊著他,握著刻刀的手卻連抖都不抖一下,一氣呵成地刻下「顧昀」兩個字,然後拿給他看:「刻了名字,這就是你的了。」 小男孩還不認識字,煞有介事地掰著手指頭,對著上面的刻字認真地數道:「小——十——六……哎?」 好像差一個字。 顧慎笑出了聲:「刻的是『顧昀』,兒子,割風刃上刻個『小十六』,你還怎麼上戰場,把敵人活活笑死嗎?」 顧昀沒理解他笑什麼,懵懂地想了想,大度地說:「顧昀也行吧,那我還要再刻一個『小十六』。」 那天,顧大帥的笑聲隔著院都能聽見。
(七)
「這是老侯爺當年托靈樞院做的,」王伯眯著眼看著顧昀手中的空心鐵棒,「除了沒有內芯,外殼是按著真正的割風刃縮小的。」 顧昀細細地撫過那陳年舊物,沒吭聲。 他對父親所有印象,就是堅硬、不留情面。從小塞進他手中的刀劍是開了刃殺過人的,陪他練劍的鐵傀儡也是真能打斷他的骨頭……甚至殺了他的。 王伯低聲道:「世道逼到這裡了,老侯爺也是沒辦法,您不要怪他。」 這話要是說給二十年前的顧昀聽,就算掰開揉碎給他講道理,他也是聽不進、聽不懂的,而今,他也到了當年他父親的年紀,卻能從一句不著邊際的嘆息中聽出所有來龍去脈。 顧慎想安天下後急流勇退,元和帝卻在沉迷蠻妃美色的同時對玄鐵虎符的主人充滿猜疑。 「情」一字,動人至深,能讓猛獸柔腸百結,凶神俯首聞花,讓無畏者千萬人吾往矣,讓懦弱者越發偏激瘋狂。 元和帝太心急,他甚至不願意等到顧慎夢寐以求的「四海清平」。從越祖制封蠻族神女為貴妃開始,事情就不對了,隨即,皇上幾次三番想要削兵權,朝中群小聞風而動…… 直到玄鐵營事變。 顧慎不得不重新對嬌氣的兒子硬下心腸,因為他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亂局,或者已經看見了自己的下場。他要生生地給顧昀逼出一條活路,給玄鐵營逼出一條活路,給顧家逼出一條活路,也給大梁萬裡河山逼出一條活路。 倘若自己與老侯爺易地而處……顧昀搖搖頭,想不出自己能不能狠下這個心。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把割風刃收回盒子,偶然間想起和長庚的一次閒聊。
(八)
「我?我小時候不怕我爹,要怕也是怕自己贏不了他。」顧昀難以理解地皺皺眉,對長庚道:「胡格爾那麼個小女人,就算狠毒了些,可你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比她高了,有什麼好怕的?」 長庚想了想,說道:「大概我和你不同吧?」 「唔,你小時候心思太重,脾氣也軟和。」顧昀忽然想起來,問道:「你怕過我嗎?」 「什麼?」長庚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笑起來,「我怎麼會怕你?」 整天想著怎麼照顧你都來不及。 顧昀不滿道:「比起胡格爾,我才算是嚴父吧?難不成本帥在你眼裡,還沒有個巴掌大的蠻族丫頭厲害?」 長庚笑道:「你就算能飛天遁地,也不會傷我一根頭發,能厲害到哪去?再小的孩子也不會怕疼自己的人的。」 再小的孩子也不會怕疼自己的人…… 顧昀想著長庚那句話,心裡忽然「咯磴」一下。 他曾經以為天性遇強則強,所以從未畏懼過父親,卻原來是記憶最深處已經模糊的地方,戳著一根沒有芯的割風刃,頂天立地地護持著他。 「嘖。」顧昀頗為郁悶地從梯子上跳下來,「知道了,今年清明寒食我親自給他燒紙。」
——本篇完——
番外七  煙火人間
經過了非常艱難的一年之後,大梁四境安定,軍中改革已經在顧昀態度鮮明的協助下順風順水地推了下去,沈易則終於鼓足了勇氣,來到皇上面前請辭,長庚聽說後沒表態,只將請辭的摺子留中不發,讓沈易自己回家好好想想。 沈將軍摺子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話,實際他要請辭只有一個理由——他想回家娶媳婦,媳婦家環境復雜,恐怕不願意和官府扯上關系,因此他打算掛印回家,收拾收拾做點踏實的產業,帶著家產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去。
長庚回家問道:「子熹,你說這事沈老爺子知道嗎?」 顧昀:「說不好,反正他爹也管不了他。」 沈季平其人,看似溫和圓滑,性子軟又好欺負,然而觀其行事,每每決斷都必要驚世駭俗,專注離經叛道了半輩子,可偏偏大家還是有種他是個「穩妥人」的錯覺,真是分毫畢現地演繹了何為「咬人的狗不叫」。 此人所托志向一次比一次奇詭——攤上這麼個兒子,難怪沈老爺子早早回家修仙去了。 顧昀嘆了口氣:「算了,過兩天我去找沈季平聊聊。」 長庚一聽,頓時臉黑了——又要聊! 這倆貨一聊起來,不定又能聊到哪竿子陳年舊事,到時候那伙亂七八糟的兵痞子們一湊能湊一大桌,小酒一喝,下酒小菜一吃……雖然長庚知道顧昀只是當面賣乖,背著他的時候不大會放縱自己胡吃海喝,但肯定又要野在北大營夜不歸宿,那也討厭死了。 於是他雖然當面沒說什麼,轉臉就給陳輕絮寫了封信,告知此事,信中十分懇切地對她說「國家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像沈大人這樣的股肱之臣,此時掛印離去於公於私都太過可惜」雲雲…… 掛印辭官之事沈易從未跟陳輕絮提起過,完全是自作主張。
陳姑娘收了長庚的信,當天就默不作聲地趕回了山西老家,三下五除二地擺平了陳家上下,然後借西北到京城之間試運行的大雕飛回了京城,找到沈易面前,直白地質問道:「我才是陳家的家主,你對陳家有什麼疑慮,為什麼不來找我解決?」 沈易:「……」
這件事被顧昀聽說,拿回家足足笑了小半年,小半年後,各地駐軍將領紛紛發來賀信,恭祝沈將軍終於找了個顯赫的人家把自己嫁出去了,並且要求安定侯代表所有「身不能至,心嚮往之」的弟兄們鬧一次轟轟烈烈的洞房。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事顧昀當然欣然應允,提前好幾天,他一邊在沈府幫忙,一邊想了十多種方法折騰沈易。 沈易與姓顧的鬥智鬥勇小半輩子,已經達到了只看他一個壞笑,就知道他心裡打了什麼餿主意的地步,為求保命,他提前給自己找了一位後援——私下裡去見了皇帝陛下。
沈易公事公辦一般地對長庚道:「皇上,臣這一陣子整理舊物,突然想起當年在江南戰場上顧帥曾經交給臣四封信,其中有兩封是給皇上的私信,一封臣當年已經奉命發出,還有另一封,一直未有機會,也不知是寫了什麼,皇上可需臣呈上?」 長庚一聽就能猜出是怎麼回事——顧昀戰前准備了一沓信四處安穩人心,剩下一封至今沒發出來,恐怕多半就是遺書。他遲疑了一下:「那就有勞沈卿了。」 「微臣不敢,」沈易搓了搓手,「皇上,臣還有一事相求……」
穩住顧昀非常容易,只是沈易這麼多年沒摸到法門而已,長庚只要回去跟顧昀說一句:「陳姑娘這麼多年怪不容易的,就想好好嫁個人。」 顧昀立刻二話不說將兄弟們的囑托拋到了九霄雲外,非但沒有搗蛋,還自掏腰包從靈樞院下屬的面向民用的分部訂了一批新做的煙花,良辰吉時的時候,京城沈府與遠郊北大營兩邊一起點了,炸了個火樹銀花不夜天。 雖然沒有人鬧,但沈易酒量差,一圈賓客敬下來,到底還是喝多了,大著舌頭端著兩個杯子到顧昀面前,滿肚子話要說,打了個酒嗝,才猛然想起眾目睽睽,很多話不好說,一時間迷迷瞪瞪地站在那,看起來呆呆的。 顧昀嘆道:「出息啊季平兄。」 說完,他將兩杯酒都接過來,互相碰了一下,一氣替沈易喝了。 顧昀從開始幫沈易籌備這事開始,就莫名其妙地開心,不是「中狀元」「打勝仗」那種突如其來實質性的開心,仔細想也沒什麼具體的開心事,就是看什麼都順眼,看什麼都很愉悅。 沈易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抱了他一把,要哭不笑的,像是不知怎麼表達好了。 顧昀小聲道:「這回美滿了?」 沈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用力點頭,早年出征的時候,誰會想到還能有今天。 顧昀:「往後日子好好過,對老婆別那麼多屁話。」 沈易哭笑不得,攥著拳頭在顧昀後背上捶了兩下。 「行了,別把鼻涕抹我身上,也別讓新娘子久等,」顧昀推了他一把,「我在這替你擋著,去吧。」 沈易往前走了兩步,回頭一看,果然,顧昀柱子似的往那一戳,還真就沒人敢上前再糾纏自己了,突然又有點多愁善感起來——顧將軍一輩子守過國門,守過城門,守過宮門,這一次居然大材小用地給他守房門……而他看起來還非常高興。 沈易鼻子一酸,心裡就十分過意不去,三步兩步趕回來,飛快地在顧昀耳邊坦白道:「子熹,你在江南寫的那封沒來得及拆的信,我交給皇上了,你……咳……我先走了。」 顧昀:「……」 他從小欺負著沈易長大,好不容易對此人好了一回,不料竟然遭到這種出賣,好生吃了一回現世報。
一場熱熱鬧鬧的婚宴結束,顧昀硬著頭皮回了侯府——長庚喝了一杯喜酒撂下賞就走了,皇上親自來已經是表示榮寵,待太久別人也不自在,這會早就在家���他,屋裡的燈還亮著。 顧昀路上想出個餿主意,讓人拿了一壺烈酒,灑在前襟衣袖上,讓自己聞起來像個人形的酒壺,這才摒退下人,裝得「踉踉蹌蹌」地用力推開門。 長庚正在燈下看什麼東西,被門外的風和撲鼻的酒氣驚動,微微皺起眉,一抬頭就看見顧昀被門檻絆了一下,筆直地摔了進來,他忙將手裡的東西一推,飛快地接住顧昀,被那雙手冰得激靈了一下。 顧昀雖然平時活蹦亂跳,但是不管三伏還是酷暑,手腳總是冰涼,藥石傷身,然而他自己不吱聲,長庚平時也不敢表露太過,只好心細如發地小心看顧,與此同時,顧昀也沒再堅持他寒冬臘月裡單衣四處飄的習慣,兩人之間的磨合彷彿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長庚想將他的雙手攏進懷裡,然而醉鬼不配合,酒瘋撒得武藝高強,弄得他左支右絀。 長庚:「子熹!天……這是喝了多少?你今天解禁了嗎?」 顧昀哼了一聲,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一雙手亂七八糟地在他腰上亂摸,趁著長庚忙著對付自己,一把將人推到了桌案邊,同時偷偷睜開眼,越過長庚的肩膀飛快地在桌上一掃,一眼看見了那封被自己丟到腦後的信,並且還沒來得及拆封! 顧昀暗道一聲僥幸,假裝撒酒瘋,腳下故意磕絆了一下,側身撞到了桌案上,將桌子撞翻了,紙筆砸了一地,長庚也險些被他帶趴下。 長庚一邊狼狽地托住他,一邊連拖再抱地將這不老實的人架上床,愣是給折騰出一腦門汗。 那醉鬼仍不肯老實躺下,迷迷糊糊地拉著他叫道:「美人……別走。」 長庚青筋暴跳地問道:「叫誰呢?」 顧昀:「心肝長庚。」 他聲音又低又啞,還帶了一點含混,叫得長庚頭皮一麻。 顧昀雙臂一攤:「陪義父……唔……春宵小臥片刻。」 長庚整潔慣了,很想回頭把倒成一團的桌子扶起來收拾好,可是被顧昀纏得沒辦法,艱難地抉擇了一會,在「潔癖」與「色心」中,陛下還是屈從了後者,翻身滅燈拽下了床帳。
等長庚第二天回過神來想收拾的時候,發現桌上那一堆重要的與不重要的東西裡少了一封始終沒下定決心拆看的信,這才知道自己「色令智昏」,又讓某人糊弄了。 顧昀裝傻充愣和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夫舉世無雙,口風比玄甲上的金匣子還嚴絲合縫,拒不承認世上曾經存在過這一封信,唯一的知情人沈易自知心虛,每天就會裝死,堅決不肯露面作證。
長庚惦記了大半年,始終沒有打探出那封信的下落和內容,漸漸地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 想來,他當時沒敢第一時間打開,乃至於最後給了顧昀可乘之機讓他偷樑換柱,可能是注定了跟那封絕筆有緣無分吧。 真真實實的人還在活蹦亂跳地和他鬥心眼,做什麼非要知道那傷心話呢? 長庚覺得這回自己大可以信一次顧昀的鬼話——世上本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封信。
——本篇完——
番外八  盛世安康
要說起來,太子李錚的命算好還是不好呢? 很難一概而論。 他乃是隆安先帝的皇後所出,是嫡非長,上面有個野心勃勃的大哥,按照常理來看,等他長大成人,很可能會走上一條跟自己大哥拼娘爭寵、你死我活的奪嫡道路。 太子生性溫柔寧靜——溫柔隨了他的祖父,寧靜隨了他娘,二者都不是什麼為人君的好榜樣,他母後多愁多病,母家沒有勢力,本人談不上野心,也沒什麼主心骨,很對隆安帝李豐的脾氣,曾因皇寵而封後。然而封了後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比起當年的呂妃大皇子一系,怎麼看,她將來都是當炮灰的料。 可是命運總是無常,小太子李錚才六七歲的時候,太平破碎,國生離亂。 對於那幾年艱難的戰爭年月,身在深宮的李錚只記得那一年的份例格外少,初夏的京城熱得彷彿鍋爐,西天蒸騰著紫氣,宮牆內外人心惶惶,進出的宮女和內侍都沒有一點笑模樣,父皇已經連日不見,他被拘在纏綿病榻的母親身邊,午夜夢回,總能聽見宮人刻意壓低聲音稟報外面的事,三句不離打仗。 太子太年幼,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然而卻記得這話題總是伴著母後低低的啜泣聲。 後來,隨著年幼的李錚一點一點長大,開始瞭解周圍的世界,大梁的情況也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後來朝中風雲變幻,虎視眈眈的呂妃一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呂氏謀反獲罪,呂妃被削位打入冷宮,大皇子也從此一蹶不振。 那一段時間,東宮好像突然成了一塊香餑餑,太子第一次在懵懵懂懂間感覺到了如潮的權勢起落,但他並不喜歡,太傅教的聖人書裡沒有來得及說起這些齷齪事,而他已經憑著某種天生的敏感,超乎年齡地感覺到了不安——他總覺得起落意味著動蕩,有一回門庭若市,就有一回門可羅雀。 隆安皇帝子嗣稀少,皇長子式微,三皇子母族卑賤,年紀又小,人人都以為李錚是大梁最尊貴的儲君——而他還沒有隨著大家一起產生這種幻覺,就親眼看見了他的父皇死在亂軍從中。 那天,小太子在亂軍中攥著四皇叔的手,心裡還拿自己當個孩子,無遮無攔地用孩子的眼目睹了權力的真相。 對於大梁來說,是新皇登基,新時代與新政的起點。 對於深宮中的小太子來說,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天。 皇後生性懦弱,總是耳提面命地令他討好四皇叔,因為他們孤兒寡母的小命從此以後就吊在他皇叔的良心上了,群臣誰也說不好他這個太子能當到什麼時候。 李錚以前很喜歡親近皇叔李旻,然而那段時間,他一度覺得面對四皇叔的時候壓力很大。親切博學的小皇叔搖身一變成了皇上,一時間連稱呼都要跟著變動。每天,小太子都要硬著頭皮聽一知半解的政務,承受著週遭種種或考量或意味深長的目光,再硬著頭皮去給皇叔請安,最後回到東宮,硬著頭皮聽母親喋喋不休的憂愁。 他的母親始終不及呂妃,自己沒有准主意,只會把壓力往兒子身上轉移,每天張口閉口空泛地要他爭氣。可是具體讓他爭一口什麼樣的氣,或是期望他將來能長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又全無見解。 每個人少年時都有自己的迷茫和困境,好比顧昀的困境是零落各地的玄鐵營,太始皇帝李旻的困境是可怕的烏爾骨——而小太子李錚的困境,就是他那未卜的前程。 但是顧昀身後是數萬把割風刃與顧家高懸堂上的列祖列宗,長庚身邊有一個始終注視他,牽引著他的小義父。 李錚的週遭卻只充斥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沒有人給他指一條明路。 太始四年秋,一場霜降過後,李錚的母後在生前無盡的惶恐與憂心中溘然長逝,皇上著禮部按制厚葬。 十五歲的太子已經長出了少年模樣,日復一日地沉默寡言。 停柩時,長庚摒退了左右,緩步走進來,輕輕按住准備起來行禮的李錚肩膀。李錚沒有堅持。在他母後的督促下,他每天費盡心機揣度這位四皇叔的好惡,知道皇叔並不喜歡別人私下多禮。 李錚:「皇上。」 長庚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立刻訕訕地改口道:「皇叔。」 「節哀吧。」長庚囑咐了一聲,禮數周全地拜祭了他沒見過兩面的皇嫂。 他剛剛直起腰,就聽見旁邊小太子用變聲期有些吃力的嗓音說道:「臣無才無德,不堪大用,請皇叔廢了臣的儲君之位。」 長庚眉頭一皺,抬起頭來。 這便宜侄子的模樣並不像他父親那樣端正威嚴,倒是有些過分清秀,李錚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眼角眉梢中帶著一股經年不變的憂郁,看起來實在不像個貴重的鳳子皇孫。他說完那句話,好像把自己給嚇著了一樣,一臉惴惴,也不知怎麼那麼巧,沒關嚴的靈堂外面倏地刮進一陣風,蒸汽宮燈下面的瑣碎的裝飾忽忽悠悠地響了幾下,撞上了一邊的靈位,靈位應聲而倒,少年太子狠狠地激靈了一下。 長庚面色沉靜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扶起了靈位,沖誠惶誠恐地沖進來的內侍們擺擺手,轉向侄子,問道:「我聽太傅說你的書唸得很好,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李錚低著頭不敢說話。 長庚頓了頓,又道:「你小時候經常追著我問問題,我還給你編過草蟲,怎麼如今年紀大了,反而和四叔生分了?」 李錚無言以對,囁嚅道:「君臣有別,臣……我……」 細想起來,李錚從前對小皇叔並無所求,只是單純地喜歡他,因此親近得無所顧忌。而這些年他雖然仍住在宮裡,卻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再面對皇叔,就不由自主地摻著許多討好與小心翼翼,反而變了味道。李錚一看長庚的眼睛,就知道這位挽大廈於將傾的四皇叔心裡明鏡一樣,什麼都知道,只好越發���自慚形穢。 「廢立儲君乃是大事,」長庚不慍不火地回道:「國有國法,並不是你我任性而為就能隨意決定的。」 李錚臉漲紅了,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 長庚又道:「有些話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和我說,不如去找安定侯聊聊,他下個月要離京巡查四境軍務,你要是有心,可以求他帶你去看看。」 李錚一愣,便聽長庚笑道:「四叔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經滿心迷茫,那年我跟奉命照看我的義父……就是安定侯,大吵了一架,執意離家出走,隨著瞭然大師與鐘老將軍走遍大梁,去了很多地方,見過眾生奔波生計,也見過刁民匪類橫行,人間生離死別與悲歡離合看得多一些,有時候塞在你自己心頭的那些愁緒,就彷彿能變小一點。」 小太子再不懂事也知道拿著玄鐵虎符的安定侯在朝中和軍中是什麼份量,他年幼時曾經對那位傳說中的英雄十分好奇,死纏爛打地求過他寫字帖,後來不敢了,母後生前把他嚴絲合縫地拘在宮裡,不讓他出門結交朝臣,生怕兒子哪裡做得過火礙著新皇的眼,李錚也就再也沒踏足過侯府。 「不用怕他,你小時候他很疼你的,還記得嗎?」長庚提起顧昀,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變了,十分自然地含起一點溫柔的笑意。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顧……顧帥嗎?」 長庚往靈堂外走去,太子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兩側內侍彷彿知道叔侄兩個人要有話說,自動向兩側退開,年輕的新帝背著雙手走在前面,毫不避諱地對李錚道:「我暫時沒有屬意其他的繼承人,若干年後,會把皇位傳給你,但那會是個不一樣的江山,當你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可能會發現九五之尊也不能一言九鼎。整個朝堂,乃至於天下,都有自己的運行規則,頭頂法度,君與臣,臣與民之間相互制約……甚至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像個尊貴的傀儡。」 這番話世人聞所未聞,李錚聽得呆住了。 長庚偏頭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李錚:「我……」 「現在不用答復我,」長庚笑了笑,伸手在少年的頭上按了一下,「你可以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好了再回來,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想辦法從宗室中過繼其他子嗣,不用想太多。」 說完,長庚徑自走了,他也就是匆匆來上墳點個卯,又要回宮外去住。 「皇……四叔,」李錚忽然叫住他,「為什麼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呢?」 「我到過一生歸宿之地,生前身後再無遺憾,不必留什麼血脈。」長庚頓了頓,瞥見李錚一臉懵懂,搖頭笑道:「跟你說也不懂,長大就明白了。」
半個月以後,太始帝手腕高超地力排眾議,准了太子隨安定侯巡視四境之請,李錚跟著顧昀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空中、水上、蒸汽鐵軌上踏過了全境三山六水。而後他彷彿上了癮似的,時常找藉口離京,一年中倒有半年不在宮裡。 又三年,李錚年滿十八,自己到曾經的雁王府——如今的皇帝別莊跟長庚聊了一整宿,磨著長庚同意他帶足侍衛,上了杜公子牽頭的出海商隊,前往海外更廣闊的地方。 說是商隊,其實有數十艘長短蛟隨行,船上除牽頭的杜公子等人外,還有大梁水軍精兵與以曹春花、瞭然等人為首的臨淵閣高手護送,除貿易貨物外,還帶了國書與談判條約,縱橫東西,徜徉四海,五年方歸。 李錚回來以後自嘲,以自己愚鈍平庸的資質,在李家數代中排不上號,然而肯定是野出去最遠的一位。 太始十八年,顧昀交回玄鐵虎符,掛印請辭,幾個月以後,太子李錚從他一言九鼎的皇叔手裡接過了皇位,廢除年號,設立放之四海皆準的新歷,將一眾前輩磕絆摸索了十八年後平穩抬起來的新時代延續了下去。 至此,山河依舊,四海清平。
——本篇完——
番外九  歸人不倦
江南的冬天並不凜冽,一些禁得住冷的草木甚至還是綠的,只是不知為什麼,人們穿行其中,覺得這裡比大雪飛霜的京城也暖和不到哪去。 官道上有一隊蒸汽馬車,兩側十幾個騎士護送,後面幾輛車裡拉著東西,領頭的坐人,簾子上掛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小鈴鐺。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叮叮當當地掀開車簾,往外望了一眼,脆生生地對為首的騎馬男子道:「爹爹,咱們來遲了嗎?」 一個馬背上的騎士聞聲,將擋風的面罩稍稍推起來,那是個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角略有些紋路,大約是久在軍中的緣故,乍一看有些不苟言笑,可一轉向那女孩,他的臉色便不可思議地柔和了下來:「不遲,乖乖坐好別探頭,小心嗆著風——叫你娘慢些,爹這把老骨頭快追不上她了。」 車上有個做婦人打扮的女子,看不出年紀,聞聲笑了笑,抬手在趕車的鐵傀儡身後拍了兩下,車速便明顯地慢了下來,她取下一把琴放在膝頭,不慌不忙地就著顛簸彈了起來。 悠然的《梅花三弄》順著車轍灑了一路。 這正是新歷二年,除夕。 這一陣子沈易正好在江南駐軍巡查,反正過年回不了家,他便索性叫人將妻女接來,全家一起到江南「故園」拜年蹭飯。 故園又名顧園,是顧昀拿當年安定侯府認購的烽火票跟太始上皇換的江南別莊,這買賣細想起來真不劃算,因為換了半天莊子,到頭來還得分上皇一半,而且在家裡說話算數的還是人家。 不過反正顧帥對自己的私產一直是大手大腳沒個成算,不識數也不是一兩天,想必吃虧吃慣了。 沈易一行人在傍晚時分趕到了故園。 故園背山臨水,遠遠一望,就能看見莊子裡成排的蒸汽燈,約莫是要過年的緣故,群燈換成了一水的紅罩,光芒暖烘烘地渲染成一片,煞是好看。莊子正門口沒有路,乃是一片水榭,來了客,須得從水上一條九曲迂迴的浮廊上穿過,車馬得繞路安排在別處。浮廊上有迎客亭,早早就掛了擋風的簾子,裡面生了蒸汽暖爐,煙氣裊裊地流瀉而出,又在水面鋪開,騰雲駕霧似的。 沈易的親兵見狀,上前遞名帖,尚未自報完家門,那亭中便有人聞聲掀簾子迎出來,笑道:「我一盞茶沒喝完,你們就到了。」 沈易定睛一看,嚇了一跳,忙翻身下馬。只見亭中出來的人發如墨緞,負手而立,可不正是太上皇本人。沈易臉再大也不敢讓太上皇等他,忙誠惶誠恐地預備上前見禮,誰知腰還沒彎下去,長庚便不耐煩地沖他一擺手,先將他的小女兒沈嫣叫了過去。 沈嫣可不看她爹的臉色,高高興興地跑上前叫道:「李叔!」 長庚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易一眼:「書呆子——嫣兒快來,冷不冷?你大哥呢?」 沈嫣道:「大哥給小葛叔叔捉去啦!」 奉函公告老後,靈樞院便交到了葛晨手中,沈易的長子完美地繼承了他爹「離經叛道愛火機」的不著調,現年十六,文不成武不就,從小跟鐵傀儡一起滾到大,一路滾進了靈樞院,成了葛晨的弟子。 長庚牽起小女孩的手,逗她道:「捉去做什麼?」 沈嫣雙手在胸前一比劃:「做大雕。」 長庚笑了起來,接著從懷中摸出一個木頭雕的西洋鏡,那是只孔雀的形狀,雕得分毫畢現、惟妙惟肖,翅膀上有個可以拉開的小門,推開後裡面就有能切換的畫片,那些畫片又像工筆繪制,又有點洋人畫的意思,看不出是個什麼雜交流派,反正精巧得很。 長庚道:「你大哥做大雕,李叔也給你一隻小的,孔雀乃百鳥之靈,將來嫣兒長大了可得比大哥爭氣。」 沈嫣小時候,父母常不在京城,都不方便帶她的時候,就會把她送到安定侯府,五歲前她幾乎就是在長庚眼皮底下混大的,完全不跟太上皇見外,給什麼要什麼,笑得見牙不見眼。 沈易以為是西洋貢品,忙道:「小孩子不分好壞,陛下別給她拿太貴重的……」 「哪裡,這是我們家那位閒得沒事自己做的,」長庚一擺手,「他本來說要出來迎你們的,這兩天有點著涼,是我沒讓,季平兄可別挑他的理。」 沈易心說,那位爺自己在家躺著,支使太上皇出門迎客,誰敢挑他老人家的理? 陳輕絮的目光卻掃過女兒手裡的玩意,又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太上皇頭上的木簪上,只覺得那木簪的下���方式跟雀翎部分一模一樣,明顯是出於同一人之手,再看長庚這一身打扮,乍看沒什麼玄機,細細觀察,卻無處不講究,很有當年世家公子的味道——不顯山不露水的窮奢極欲。 陳輕絮笑道:「陛下革新換舊,可謂翻雲覆雨,如今舉國上下各種奇裝異服不計其數,一年好幾套風尚,叫人應接不暇,過去那種勞力費心、精雕細琢的士族打扮不多見了,沒想到處處講新,反倒是陛下這裡,留了最地道的舊風尚。」 長庚順著她的話音低頭看了一眼,臉上浮起一點好笑又無奈的神色,搖頭道:「我哪裡會講究這些。」 倒也是——陳輕絮至今記得這位陛下少年走江湖時的光景,隨身就帶兩三套換洗衣服撐場面,到底是個鄉下出身的皇帝,骨子裡就不是什麼講究人。陳輕絮低頭一笑,心裡明白這是那位的「閨房之樂」。 顧昀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一方面,他很能湊合。他年輕的時候久居邊疆,行伍間顛沛流離,想不湊合也不行。堅硬如鐵的面餅、半生不熟帶血的肉條,他能面不改色地嚥下去,在天牢裡枕著稻草跟耗子同床共枕,也沒見他睡不著覺。 但能湊合,不代表他活得糙,顧昀歸根到底,還是一棵紈絝的苗,盡管時時遭到世道打壓,卻依然給點陽光就能自己抽條壯大。一旦讓他騰出手來折騰,必定能折騰出點成果。這故園裡,從門口下馬落轎的水榭,到園中流觴曲水的小亭,踏雪聞香的梅林,可以登高遠眺的鳶,以及簷牙勾連的迴廊假山……簡直無處不精巧。 匾額題字大多是顧昀的字跡,有的地方旁邊還有長庚補上的小詩,這倆人真是有閒情逸致。 此情此景,與當年荒涼如鬼宅的安定侯府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得沈易暗自咋舌,心道:幸虧當年老侯爺心狠,不然任他自由發揮,得長成個什麼玩意? 沈嫣忽然問道:「李叔,那是在幹什麼?」 她伸手一指,只見屋頂上有個兩人多高的大鐵傀儡,只有個架子,外表皮還沒裝完,幾個人正七手八腳地圍著它轉。 長庚順著她的手指一瞟,臉色頓時變了:「顧子熹,你給我下來!」 房頂上一人間聲回過頭來,沖他一笑,正是那為老不尊的顧昀,除了兩鬢微微染上些灰色,他這麼多年竟也沒怎麼變,可見被照顧得著實精心。 顧昀正指揮著房上的人擺弄那裝了一半的鐵傀儡,見了沈嫣,他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接著一道勁風襲來,那鐵傀儡不知被觸碰了什麼機關,突然原地轉起圈來,它手中拿著一把三尺來長的鐵扇骨,向顧昀攔腰橫掃過來。 沈嫣驚呼道:「哎呀!」 顧昀反應極快,一仰身整個人便彎折下去,鐵扇骨擦著他的腰帶甩過去,他隨即旋身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了地,一甩衣擺。沈嫣張大了嘴,顧昀把她舉起來轉了一圈:「小美人長高了不少。」 沈嫣皺了皺鼻子。 顧昀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可是一兩都沒重,是不是你爹摳門不給買好吃的?」 小姑娘聞聽自己長成了一個「細高條」,立刻眉開眼笑。 哄完這個,顧昀又抬頭看了看陳輕絮,笑道:「陳姑娘可好?」 陳輕絮生性沉穩,不喜歡別人言辭浮誇,可是他這「陳姑娘」三個字一入耳,卻別提多熨貼——剛嫁給沈易那會,陳輕絮也曾願意聽別人叫她「少夫人」,不過到如今,已經有小二十年了,兒子都快能頂門定居了,眼看「少夫人」要變「老夫人」。 「夫人」聽起來固然尊重,卻哪有「姑娘」顯得青春年少? 陳輕絮破天荒地沖他笑了一下:「有勞顧帥掛念。」 顧昀三言兩語將一大一小兩個美人逗得開開心心,這才敷衍地拍了拍沈易的肩。 多年未能得此人一分精髓的沈易在旁邊酸溜溜地冷笑:「大帥還記得有在下這麼個活物,真是幸甚。」 霍鄲三步並兩步地從裡面跑出來,將客人迎進去,顧昀落後一步,正要抬腿,長庚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聲道:「昨天晚上有個人跟我說他後背疼,不能碰,怎麼我看他今天上房揭瓦的時候,身手很是敏捷呢?」 顧昀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那個……昨天疼,今天好了嘛,人得日日如新,方不辜負良辰美景,是不是?」 他話音未落,便覺有一隻手意味深長地順著他的後脊輕輕地撫下去,末了,在他腰間摸了一把,長庚輕輕地咬著牙:「義父說得是。」 顧昀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預感自己今天不能善終,忙道:「今天除夕,晚上要守夜,有賬先記著。」 長庚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我又沒說要怎樣。」 顧昀:「……」 沈嫣回過頭來沖他大聲說:「顧叔叔,快點!」 顧昀:「慢點跑,別摔了!」
除夕夜裡,故園中燈火通明,沈嫣總算看明白了屋頂的鐵傀儡是怎麼回事——那兩人高的大傢伙給做成了細細的一條,身上穿了舞裙長袖,遠看像個流光溢彩的皮影人。它手中險些刮了顧昀的扇骨上裹了幾丈長的綢緞,在一片煙霧繚繞的蒸汽中翩然旋轉,屋頂幾盞汽燈光束透亮,竟真像個絕代佳人。 院子裡的鳶兩頭掛滿了燈籠,升到半空中,如同一盞掛在半空中的大蓮花。
夜幕降臨時分,遠近村落中陸續響起爆竹聲,越來越鬧,到最後,人在屋裡說話都得抬高嗓門。 二十年前千裡無人的地方,終於在一代人的努力下恢復了元氣。 與歌舞昇平的京城不同,故園中是真正的家宴,四個大人加一個孩子摒退下人,圍著小爐而坐,自己動手溫酒烹肉。 顧昀被特許喝了三杯酒,他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從長庚那撈到兩杯酒喝,不必別人囑咐,自己就珍惜得不行,啜一口品半天,一滴都不肯剩。三杯一過,再要伸手,長庚便像算計好了似的一抬手按住他,隱含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顧昀眼角被暖酒染了一層細細的紅,要笑不笑地看回來,居然有點撒嬌的意思。 長庚最受不了這種眼神,忙避開顧昀的視線,堅決不肯接招。 沈易沒好氣地對顧昀道:「別當著我女兒的面眉來眼去。」
沈嫣已經困了,窩在陳輕絮懷裡,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太上皇乾咳一聲縮回手,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道:「嫣兒困了?睡去吧。」 沈嫣用力揉著眼:「我要守夜,餃子還沒吃呢。」 顧昀忙笑著讓人先給她下一鍋餃子,接著又從院中的兵器架上摘下兩條割風刃,扔了一條給沈易:「季平來,過兩招,看看你稀鬆了多少,給我侄女醒醒盹。」 兩條割風刃都沒有出鋒,玄鐵的長棍撞在一起,「嗆啷」一聲,在寒夜中傳出去許久,沈嫣莫名打了個冷戰,一下精神了,目不轉睛地探頭望去。 顧昀一觸即走,踩著雕欄、迴廊,燕子似的幾步跳上了前面房的屋頂,沈易緊隨其後。 他們倆與其說是在過招,不如說是戲耍著給孩子表演,都沒盡力,森冷的割風刃玩出了花樣,顧昀上了房頂,一步跨上旋轉的鐵傀儡手裡的舞扇,舞扇上的彩綢在他腳下開出朵花來。 沈易犯壞,不偏不倚地將手中割風刃往前一送,精準地卡住鐵傀儡肩上的齒輪,一聲輕響,鐵傀儡被釘在了原地,剛好和不遠處停頓的琴聲相和。 「混帳。」顧昀笑罵道,隨即他在和鐵傀儡一起失去平衡之前,往下跺了一下腳,力道不輕不重,正好將沈易的割風刃震開,大鐵扇忽一下沖沈易的臉扇了過去。 沈易毫不意外,輕巧地彎腰躲開,撤開兩步,與顧昀分別落在鐵傀儡兩邊,然後循著前院的奏樂,默契地同時出手,在他兩人手下鐵傀儡就像個乖巧的玩具,讓跳舞就跳舞,讓停下就停下,與樂聲搭配得嚴絲合縫,彷彿活過來了一樣。 沈嫣一點也不困了,看得目不暇接。
不知哪裡放了一串煙花,鐵傀儡與那兩人的影子幾乎化在其中。 陳輕絮搖頭笑道:「這倆不著調的雜耍將軍。」 「封疆鎮國的利刃拿來玩鬧,豈不是好兆頭?」長庚放下酒杯,從袖中摸出了臨淵木牌,那五拼一的木牌如今只剩下了兩塊,他卸下一塊遞給陳輕絮。 「離京的時候,瞭然大師的、杜家的木牌我都還了,奉函公留了遺囑,叫葛晨繼承他的衣缽,我便做主將他那塊給了小葛,現如今陳家的也物歸原主,鐘將軍的我且先留著,等來日遇到合適的人再傳下去。」 陳輕絮接過來:「臨淵木牌要幾百年不見天日了。」 長庚:「幾千年才好。」 兩人各自收起木牌,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在小火爐邊,封存了一個龐然大物。
——本書完——
中秋番外
奉函公雖然一輩子與火機和狗為伴,但先後槓過兩任不靠譜的皇帝,一腔熱血被反復搓揉打壓了一輩子,愣是沒灑出一滴,家國險些淪陷時,他支棱著一把又臭又硬的老骨頭,撐起了靈樞之魂。
「可惜,呸,」顧昀收起玄鷹甲,吐了一口沙子,面無表情地說道,「後繼無人——這個葛胖小,比奉函公不靠譜出一位曹娘子來……那小孩,你行不行,要麼我背你走?」
旁邊的小靈樞快嚇哭了,萬萬不敢勞動安定侯大駕,一瘸一拐地把腦袋搖成了旋轉的火翅。
兩人面前是茫茫無人的關外草原,身後是一堆燒得看不出模樣的破銅爛鐵,安定侯手搭涼棚往日頭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地一擺手:「這地方我熟,跟我走吧。不好好回京城吃香喝辣,非得湊你們這幫倒黴孩子的熱鬧,我也是閒的。」
這個破事說來話長——
中秋將至,巡視邊疆的顧大帥被邊防軍務絆住了幾天,待他要啟程時,已經是八月十三了,西邊的蒸汽鐵軌還在建,這會要想趕著和長庚一起過節,就得動用玄鷹甲直接飛回去。
長庚哪捨得讓他這麼奔波,於是早早找了個由頭離京出巡,專程派人送信叫他不要急於趕路回去。
這幾年國泰民安,有顧昀坐鎮四方,自然沒仗可打,靈樞院一腔熱血於是都用在了瞎折騰上。他們弄出了一種玄鷹與巨鳶的結合體,名字尚未定好,仍在地廣人稀的西北邊疆實驗。此物看起來很像臨淵閣傳信用的木鳥,虎頭虎腦的,長著個大肚子,約莫能負重二十多個玄甲。
游手好閒的顧大帥聽聞靈樞院在大西北遛鳥,便起了好事之心,跑來圍觀。
「巨鳶啊,吃屎的都趕不上熱的,出一趟關也要半年,又慢又費紫流金,除了顯擺國威以外,還能有什麼用?鷹呢,倒是快,可是獨來獨往,載重有限,而且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的,長途飛行人也受罪。」葛晨搖頭晃腦地對安定侯顯擺道,「我們這個新玩意,既有速度,又能載重,將來還能民用,專宰老杜那樣的冤大頭。侯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剛試飛成功,您要不要上去來一圈?」
顧昀身披玄鷹甲到處浪是常事,心說不就是上一次天麼,左右飛不吃虧也飛不上當的,就欣然應邀。
……結果,大過節的,真讓他浪出了事。
玄鷹甲是要自己保持平衡的,這大肚子木鳥卻是掌握在別人手裡,開木鳥上天的是個小靈樞,看著多說十八九歲,見了顧昀大氣也不敢出,頗為靠不住的樣子。顧大帥覷著那小圓臉,心裡有點犯嘀咕,還沒坐穩,木鳥就白虹箭似的上了天。此物大腹便便,速度竟不比玄鷹慢多少,在天空中刮出了尖唳一般的風聲,往曠野無人處飛去。
不同於溫吞吞的巨鳶,也不同於戴了面罩仍被冷風刮臉的玄鷹甲,自有一番暢快,顧昀上去飛了一圈就開了懷,叫那小靈樞往更高更遠處開。不料,途中正好有一隻真鳥飛過,一看這貨,以為白日撞見了成精的祖宗,看得忘了扇翅膀,一頭撞了上去。
為減輕負重,木鳥可不像玄鷹甲那麼實在,高速飛行中,竟直接被個巴掌大的小雀撞穿了兩翼火翅,金匣子登時炸了煙花,木鳥肚子裡的顧昀險些被甩出去,頗有一飛沖天之勢的木鳥從天上栽了下來,尾巴上還拖著一條滾滾的濃煙,直往北方扎去。
幸虧顧昀木鳥尾部有一副鷹甲,緊急關頭,顧昀一把揪起那小靈樞,捅開了木鳥腹,背著鷹甲,在木鳥落地前一躍而下,可惜那鷹甲年久失修,負不起兩個人的重量,顧昀勉強穩住後幾乎是貼著地飛了百丈,身後「轟」一聲巨響。
木鳥炸成了糊家雀。
可憐葛晨等了半天,安定侯坐著小鳥一去不回,嚇得六神無主,一邊哭著讓人寫加急摺子給長庚,一邊心急火燎地縱馬北去,搜尋安定侯的蹤跡。
「巨鳶是慢,可巨鳶也不往下掉啊,」顧昀三下五除二卸下了鷹甲裡面的一扇翅膀,給那小靈樞當枴杖,「過來我扶著你,唉,本帥不咬人,不用怕。」
小靈樞不過弱冠之齡,當年顧昀死守京��、收復四境時,他還是個孩子,從小聽著這個人的傳說長大,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能得見真人……還差點和真人一起摔進草坑裡,激動得不知怎麼好,戰戰兢兢地讓顧昀架著他,半天不敢喘氣,憋得腿軟。
「哎,」顧昀見那小靈樞往一邊倒,一抬手揪住他的後脖頸子,「我說靈樞院是不是剋扣你口糧了,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虛?」
因為木鳥被撞壞之後,滑出了很遠一段,因此掉下來的地方十分微妙,恐怕是已經出了大梁的邊界,眼下木鳥已經燒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不宜久留,領著這麼一位累贅,顧昀也走不快,他倆已經在漫無人煙的草原裡走了一天。
小靈樞知道自己當了累贅,窘迫得不行,一路上就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眼看日頭西下,眼淚都快下來了:「侯、侯爺,要不您把我扔下先走吧,回頭再找個人來接我,我……我……」
「要了親命了,怎麼還哭了呢。」顧昀十五從軍,沒見過這樣的哭包,一個頭變成兩個大,連忙抬手一指,「你看,那不是有人煙了嗎?」
顧昀的毒傷雖然找到瞭解藥,但積重難返,天黑了還是看不清東西,根本是憑著感覺走,什麼都沒看見,隨手一指哄孩子而已。不料那小靈樞聽了,用力一擦眼睛,驚叫道:「侯爺,真的有煙!」
顧昀:「……」
兩人越往前走,顧昀越覺得週遭風物熟悉,漸漸有了人氣,他看著那條從塞外直通往小鎮的暗河,忽然駐足,恍然大悟,竟然是到了雁回!
小鎮雁回變化很大,古鎮原址變成了邊貿區的一部分,鎮上的老街坊們整體往南遷了十五裡,暗河兩岸人來人往,南北商戶眾多,早不是當年那窮鄉僻壤了,顧昀也不怕被人當街認出來,找了個治跌打損傷的小鋪子將瘸腿小靈樞放下,就出門閒逛,見暗河邊上有遠道而來的小販兜售桂花糖餅,想起長庚年少時旅居江南,就喜歡這口,便順手買了三兩。
接著,他發現人潮車馬都往將軍坡的方向湧,心裡生了幾分好奇——從前本地人可都覺得將軍坡不祥——於是興致勃勃地跟去一探究竟。
原本荒無人煙的將軍坡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起了一座小祠堂,香火頗旺,上香的遊客絡繹不絕。
顧昀逮了個賣香燭的小販,問人家道:「這是什麼祠,拜的哪個神仙?」
小販十分熱情地回道:「拜的是山神,這位老爺,您是頭一回來吧?這就有所不知了,此山名叫‘將軍坡’,是我們雁回最有名的地方,早年玄鐵三部班師回朝,將廢甲棄至於此,堆成了一座山丘。當年顧大帥曾在雁回鎮生擒加萊熒惑,迎回四皇子,也就是今上,聽說今上幼時常在將軍坡上練劍,您想想,這山頭有玄鐵三部庇佑,又有真龍之氣,沾了皇上的光,能不靈驗嗎?」
顧昀與有榮焉,連連點頭:「對,靈。」
小販又趁熱打鐵道:「您也買炷香拜上一拜吧,心想事成。」
「承你吉言。」顧昀覺得有趣,便伸手摸零錢,打算拜一拜他家長庚留下的真龍之氣,順口問道,「他們都求什麼,金榜題名?既是將軍坡,求武狀元比求文狀元靈吧?」
小販一擺手:「那是菩薩們管的,我們山神不管。」
「山神管什麼?」
「陞官發財,姻緣如意,還能求子!」小販眉開眼笑道,「老爺幾妻幾妾?膝下幾子?兒女雙全否?若是已經圓滿,不妨再替親友求���一求嘛!做個順水人情,包管靈驗!」
顧昀:「……」
「哎,老爺別走啊!不想求子,問發財也很靈的,包您明年大吉大利、盆滿缽滿,還能問問姻緣!我看您英俊瀟灑,眼生桃花,必與桃花劫糾纏一生……」
顧昀笑罵道:「去你的吧!」
他啼笑皆非,當年在兩江戰場,他與沈季平閒聊,說自己「願固守一家一國,成一世名將」,百年後讓百姓封個神將,以香火為生,幹些「騙子、媒婆、送子觀音」之類的買賣。
沒想到百年不到,先讓長庚練劍的小山頭得此殊榮。
顧昀放出木鳥,知會葛胖小和手下,找了個客棧歇腳,抬眼看見月若銀盤,才驚覺已經是中秋之夜,人人都回家團聚了,難怪客棧裡這麼清靜。
離他在雁回城外撿回奄奄一息的小長庚,小二十年,光陰如水,悄然而過。
顧昀心裡若有所感,便借力一躍躥上房頂,摸出一支隨身的白玉笛,湊在嘴邊吹了起來……竟沒走調。
這是長庚有一年心血來潮,寫給他的,顧大帥三年學一曲,期間把長庚折磨得差點成仙,恨不能剁了自己找事的龍爪,一度看見白玉笛就偏頭疼。
這時,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長唳,幾架玄鷹甲盤旋而下,顧昀頗為意外地一抬頭:「這幫小子來得倒快……」
「快」字還沒說完,為首一架玄鷹甲猛地俯沖而下,狂風掠過,險些迷了顧昀的眼,下一刻,他領口被人一把抓住,紫流金巨大的動力下,顧昀被雙腳離地地提了起來,「呼」一聲,客棧成排的風燈被鷹翼滅了一片。
顧昀還沒看清是誰這麼膽大包天,便聽耳邊一人氣急敗壞道:「顧子熹!」
顧昀吃了一驚,驀地扭頭,看清了他家傳說中「出巡」的陛下:「你不是……」
跟著長庚的玄鷹們緊接著落地,「呼啦啦」地單膝跪了一片。
長庚不忍他奔波,自己奔波一下總是無妨的,一路架玄鷹甲長途飛過來,本想給他個驚喜,結果還沒到西北大營,自己先被葛晨傳來的消息驚了個魂飛魄散,現在手還在哆嗦,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昀一看他這一身風塵僕僕,立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道一聲「壞菜」,準是他腹誹將軍坡山神,把此神激怒了,派來了這一位——又是他的桃花,又是他的劫。
他一擺手讓玄鷹們散了,連忙上前一步,握住長庚的手肘,油嘴滑舌地接上自己上半句話:「你不是月宮的神仙麼,怎麼偷跑下來了?」
長庚倏地一甩手……沒甩開他,怒極反笑:「少給我來這套,放開!」
顧昀使了個巧勁將他往懷裡一拉:「不放,既是落在我手裡了,紅塵萬裡,你可別想重新位列仙班了。」
長庚對他怒目而視,然而一對上那張三月不見的臉,橫起的眉和立起的目就先坍了一半。
「我是想啊,要是那木鳥真的做成,明年中秋,我不就趕得上回去見你了嗎?」顧昀再接再厲,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別怪小葛,嗯?」
長庚向來對他沒脾氣沒底線,聽了句軟話,臉上的怒火又坍了一半,只堪堪繃著臉。
「再說我不是隨身帶了鷹甲嗎,必是知道萬無一失的,怎麼敢讓你著急?」顧昀眉目一彎,使出撒手鐧,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還沒打開,桂花味已經撲鼻而出,「你看這是什麼。」
長庚:「……」
顧昀扣緊他的手,得寸進尺:「要不然你也沒機會回雁回看看,還記得這嗎?」
長庚珍惜地把桂花糖餅收進懷裡,有些復雜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後沒好氣道:「記得,我還記得你又聾又瞎,非要擠在人堆裡趕集,差點掉進暗河裡……」
他說到這,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瞪顧昀道:「二十年前我就跟你操碎了心,怎麼二十年後還是這樣,一點長進也沒有?」
顧昀大笑,拖著他往外走去:「我有長進不就行了——走,我帶你去逛新的雁回鎮,今天沒有那些湊熱鬧的閒雜人等,就我們倆。」
「花言巧語也算長進?你……」
長庚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風聲中送來了一句一唱三嘆的哭腔:「侯爺——」
葛晨找來了。
顧昀一拉長庚,從客棧後門鑽了出去:「閒雜人等說來就來,我們快走!」
長庚哭笑不得,被他拉著一路鑽小巷。
顧昀左拐右拐將葛晨甩在了身後,帶著一點壞笑宣佈:「我帶你從這一頭逛到那一頭,沿暗河北上,將軍坡上才熱鬧,暗河今夜開河,遊船眾多,我們可以坐船回來。」
長庚似笑非笑道:「也可以坐船去。」
「唔,什麼?」顧昀一愣,隨後聽見了一段熟悉的琴音,他驀地扭頭,見暗河中間一條巨大的畫舫上,沈易肩頭坐著他那寶貝兒子,正搖頭晃腦地聽陳姑娘彈琴,對上他的目光,老遠朝他拱拱手,笑出一口白牙,在流燈的夜河下分外顯眼。
「大帥!」幾架玄鷹甲紛紛落在沈易的畫舫上,為首一個嗓門最大的正是老何,手裡舉著顧昀先前放出的那隻木鳥,樂得嘴要豁,「聽說您遛鳥摔下來了,哈哈哈!」
顧昀:「……」
難得見此人也氣急敗壞一次,長庚不由得微笑起來。
暗河水聲「隆隆」作響,澄澈的月光下,樹影婆娑,他借光四顧,發現這自小長大的地方,竟也有些認不得了。
胡虜已盡,遠征已矣。
秋風吹不盡明月,到如今,月圓人圓,改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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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沈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子熹!子熹!」
顧昀拿著千裡眼,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眼睛仍沒離開蠻人那一隊悄然離開的斥候:「十幾大車的紫流金,地上的車轍一掌深,好!好個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顧昀接到密旨,前來北疆,尋訪流落民間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蠻人,顧昀從小耳目受損,都是拜蠻毒所賜,整個玄鐵三部,沒人敢觸他的黴頭,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間多年,一下子讓他驚逢劇變,心裡一定惶惑不安,叫顧昀護送他這一路,也是結個善緣,讓上一輩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輩。
老皇帝按著頭「結善緣」,顧昀也不方便抗旨不遵,於是消極怠工,派人「尋訪」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要不是察覺到蠻人有異動,他這會還穩穩當當地坐鎮西域,區區一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小皇子,萬萬不可能勞動他的大駕。
「季平,你來得正好,」時年未及弱冠的顧昀嘴角露出一點壞笑,把千裡眼扔進沈易懷裡,「明天你就回去,從玄鐵營調一隊玄鷹過來。」
沈易一腦門熱汗:「先不說這個,小皇子……」
顧昀正是年少輕狂時,這回北境一幫不聽他調配的武將們算是犯到了他手裡,他滿腦子都是怎麼給這些人來個下馬威,兀自說道:「這個吃裡扒外的北八郡校尉不著急抓,咱們在這多待一陣子,讓蠻人多出點血,倒要看看他們這個‘蝕金’能蝕出北境多少蛀蟲,到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流進來的紫流金正好充公。」
沈易大步追上他,試圖插話:「小皇子……」
「哦,就說沒找著呢!」顧昀睜眼說瞎話,「再讓這金枝玉葉在野地裡長一會,反正都長這麼大了,多個一年半載的也沒什麼,不著急。沒他,我以什麼名義老往北邊跑?接了密旨,那幫御史台的碎嘴子還沒完沒了呢。」
沈易忍無可忍,以下犯上,一把薅住顧昀的肩膀。
顧昀:「幹什麼你?」
沈易:「小皇子不見了!」
顧昀不耐煩地吊起長眉:「不見了?那你派人找去啊,跟我廢什麼話?」
沈易:「玄鷹打聽到,那孩子好像自己跑到關外來了!」
「嘖,」顧昀回頭瞄了一眼遙遠的天際,黑沉沉的,酷厲的北境似乎又在醞釀著一場白毛的風雪,他皺了皺眉,「麻煩死了,可別再讓狼吃了。」
沈易怕了他的烏鴉嘴:「祖宗,你盼點好行不行啊!」
「走,看看去。」
大雪說下就下,轉眼間,天地蒼茫一片,厚實的狐裘都擋不住凜冽的朔風,顧昀用力眨了眨眼,眨掉了睫毛上沾的雪渣,他喝了一口烈酒暖身,心裡沒好氣地想道:「小崽子,作死嗎?」
「大帥,」一個玄鷹從風雪中落下,「西北四裡外有蠻人馴養的狼群,我借著風雪才敢飛一段,怕他們發現,沒敢靠近。」
「養的狼?」沈易一愣,轉向顧昀,「北蠻只有貴族才能養狼,那些蠻族貴族恨不能離我大梁邊境八丈遠,怎麼會把狼群放到這來?」
「唔,我倒是聽過一個謠言。」顧昀若有所思地說,「北蠻的世子……那個叫‘加萊熒惑’的,好像跟他們神女有一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四殿下是神女和皇上之子。」沈易臉色一變,「要是加萊熒惑知道小殿下離開胡格爾的視線,會不會……」
「哎喲,」顧昀看熱鬧不嫌事大感慨一聲,「碧波千頃、綠意滔天啊。」
沈易怒道:「大帥,說句人話吧!」
「狼群附近一定有主人,都別跟過來,省得讓他們察覺,我去看看。」說完,顧昀狠狠地一夾馬腹,飛掠而出。
風雪越來越大,橫沖直撞地往人七竅裡灌,嗆得人氣管生疼,顧昀和沈易快馬加鞭,不多時,已經能聽見風聲中傳來的淒厲狼嚎。
沈易哆嗦了一下,心道:「十一二歲的小娃娃,萬一真陷進狼群裡……」
那還有命在嗎?
可那是皇子!
他不由得偏頭看了顧昀一眼,顧昀裹著雪白的狐裘、雪白的大氅,連馬也是白的,一個錯神,他就彷彿要連人再馬地融化進大雪裡。
馬快,卻一點不慌,有那麼一瞬間,沈易忽然意識到,十二年前玄鐵營事變,侯府裡的小紈絝胚子一夜之間從錦繡堆裡摔了出來,他心裡怎麼會對蠻女的孩子毫無芥蒂?也許他肯過來看看,都只是敷衍皇命而已,也許顧昀根本不���乎這個皇子是死是活。
假如那孩子運氣不好,就此夭折了,顧昀在皇上面前,也不過只是需要費心找個藉口罷了。
皇上畢竟老了,年輕的鷹狼之輩已經迫不及待地露出玄鐵鑄就的爪牙,打算在西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一個內無母族、外無親故的小小少年,縱使身負皇族血脈,又能仰仗他父親那份遙遠又虛無的眷顧幾何呢?
就在這時,淒厲的狼嚎在他耳邊炸起,沈易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顧昀:「季平!」
幾頭油光水滑的公狼在高處警告著靠近的不速之客,縱身撲了過來。他倆雖身著便裝,馬卻是戰馬,並不畏懼狼群,長嘶一聲,抬起前蹄就撞了過去,有蠻人在附近,沈易不便露出割風刃,一俯身拉起一對鐵馬蹬,「嗆啷」一撞,金石之聲在空曠的關外傳出數裡,大狼們紛紛畏懼地弓起後腰。
沈易壓低聲音問:「子熹,殺嗎?」
「殺什麼殺?咱倆可是路過的文弱書生,」顧昀從嘴角擠出幾個字,隨後,他倏地提高了音量,「大哥你別怕,不是有驅狼的藥粉嗎?你再撐一會,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
沈易:「……」
顧、子、熹!
這貨扮演起臨陣脫逃的小白臉怎麼這麼逼真?就跟千錘百煉過一樣!
關外的白毛風隨時換方向,這會正是順風,機不可失,沈易沒顧上跟姓顧的打嘴仗,抬手甩出一個藥包,扔到半空,用馬鞭劈開,朔風把刺鼻的藥粉捲了出去,劈頭蓋臉地砸向狼群。
狼群嗚咽著後退,而隱藏在暗處的蠻人大概也看出來了,有這兩根攪屎棍,今天他想幹什麼恐怕是不成了,遠遠一聲狼哨響起,狼群夾著尾巴退散,落下一地狼藉……以及一個小小的身影。
沈易心裡一緊,不等他看分明,身邊微風掠過,顧昀已經催馬過去了。
「怎麼樣了?」
「有氣。」顧昀沖他一伸手,「酒壺拿來。」
沈易湊近一看,只見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瘦得不成樣子,被顧昀抱在懷裡,只有很小的一團,他一身的血,一隻小手軟軟地垂著,似乎是骨頭斷了,另一隻手還不依不饒地攥著一把刀。
顧昀輕輕扣住他握刀的手,男孩的神智倏地清醒片刻,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對上了年輕將軍的,像一對含著火光的燧石,垂死也不肯熄滅。
顧昀一愣。
「酒!」
沈易把酒壺拋過去,顧昀回過神來,一把接住,送到男孩嘴邊:「張嘴。」
男孩不知聽懂了沒有,顧昀把那口酒灌進他嘴裡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順從地吞了下去。
沈易飛快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還好,背後一道狼爪抓傷,腿上被咬了一口,都不重,剩下可能是跑動時摔的……怎麼這麼多血?」
顧昀:「是狼血。」
「啊?」
顧昀沒吭聲,將男孩裹進大氅:「走,去雁回落腳。」
顧昀話音沒落,就聽一聲輕響,男孩方才攥得死緊的手鬆了,沾滿了狼血的刀落了地,然後他掙扎著、戰戰兢兢地攥住了顧昀的衣服。
「這麼相信我嗎?可你又不認識我。」顧昀心裡忽然莫名其妙地一動,又低頭看了一眼陌生的男孩,忖道,「好輕啊。」
他這麼想著,手勁不由自主地鬆了些,彷彿怕捏壞了懷裡細小的骨肉。
很多年以後,安定侯府王伯整理舊物,從箱底翻出了一對皮護腕,做工很糙,像是那些鄉野獵戶們戴的,一看就不是侯府的東西。王伯沒敢亂扔,便逮了個顧昀休沐的時候拿去問他。
「這個啊,」顧昀一看就笑了,「是個跟狼對著咬的野孩子送的,那狼死得,真叫一個慘,好好一張狼皮,被他砍得跟狗啃過似的,最後就這麼一點能用的,將將夠做一對護腕……哎,幹什麼?」
長庚正好經過,一眼看出這傷眼的手工是出自誰手,伸手便搶,顧昀輕巧地避開。
「什麼破爛你都留,」長庚道,「趕緊扔了,今年秋狩,打塊整皮給你做副好的。」
「那敢情好。」顧昀一邊說,一邊把皮護腕揣進懷裡,「那是大美人送的,這是小美人送的。」
長庚:「……」
「小美人可害羞了,給我送點東西,說話還結結巴巴的。」顧昀手很欠地勾了一下當朝皇帝的下巴,故作嫌棄道,「不像這個,管天管地的,臉皮比狼皮還厚。」
長庚「嘶」了一聲,去捉他的手,沒捉到,便撲了上去:「沒你厚,快拿來!我當年那個明明是送給沈先生的……」
顧昀:「送給誰的?你再說一遍。」
王伯笑呵呵地退了出來,不打擾主人們嬉笑打鬧。
「陛下,你當年攥著那把刀,一臉寧死不松手的狠樣,怎麼睜眼一見我,就把刀扔了呢?」
「可能是因為大帥比狼英俊一點吧。」
「你是不是皮癢了?」
「英俊很多——很多,可以了吧?」
也可能……
我的將軍,是有些人之間的緣分命中注定,一眼見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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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皇帝是個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狹隘、懦弱多情。
顧昀從小被送到他身邊,又聾又瞎,可憐得很,這小侯爺流著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鐵三部的正根,於情於理、於家於國,元和帝都必須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給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開始存著做戲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沒有一副鐵石心腸,總是容易動搖,一生都在後悔,時間長了,假戲就成了真。雖然顧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輩,但元和帝是拿他當兒子養大的,還是最受寵的「兒子」,李豐與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寵愛不及顧昀一個人多(李豐小時候各種羨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說的忌憚,是顧昀身後甩不脫的陰雲,而老皇帝不遺餘力的寵愛,也給了顧昀恃寵而驕的資本。
顧昀的整個少年時代,都在這兩根細絲上艱難地尋找平衡,所以他敢在明面上任性,陽奉陰違、敷衍皇命,干過好多「不似人臣」的破事,闖完禍讓老皇帝給他兜著,甚至連皇子們叫他「皇叔」、「義父」,也敢大喇喇地僭越答應(沈易都嚇尿了,沒想到元和皇帝為了保護處境尷尬的小兒子,沒有見怪,後來還很離譜地順水推舟了)。同時,他私下裡又絕不越雷池一步,把肝膽剖開,塗在皇城九門之外,在朝中裝聾作啞、獨來獨往,除了落魄貴族沈易,滿城世家名門示好,他一概不理會。明知道李豐與他政見不合,也遵從元和帝的意思,在新君繼位時及時雨似的趕回京誠,鎮住魏王。
後來李豐當了皇帝,顧昀就不這樣了。
一方面他跟李豐沒什麼私人情義,兩人更像純粹的君臣。
一方面也是他長大成熟了,知道傳國玉璽與玄鐵虎符之下沒有肉體凡胎,九五之尊與三軍統帥都是「非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明白了自己的下場。而寵他又怕他的人不在了,於是宮牆之下、汽燈之間,也就沒有他曾經寄存於此的……痛苦的愛憎了。
不扯淡啦,我去吃期盼了一宿的荷包蛋啦,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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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龐克版真心話大冒險
新皇李旻繼位後第二年,正月十六,北行宮的溫泉別院裡燈火通明。
北大營不當值的將士全跑了過來,進京述職的沈將軍也特意多留了幾日,連向來勤勉的陛下都找了個托詞,罷朝一天。有陛下坐鎮,那些個想借「賀壽」之名跑來拍馬屁的討人嫌,就全都不敢露頭了,北行宮全是自己人,又熱鬧又自在。
用罷了家宴,北大營的將士們不便長時間擅離職守,都各自回營地了,別院裡笙歌漸消,曹春花嫌不熱鬧,就提議要玩「擊鼓傳花」。
「作詩麼?」葛晨一聽,臉色都變了,慌忙擺手道,「我不來,來不了,我給你們敲鼓算了。」
顧昀接道:「那看來我只好給你們當花了。」
沈易寒磣他道:「我說你還行不行了,大帥?從小也是宮裡太傅調教出來的,馬屁精們天天拍你是儒將,喝醉了信手涂的鬼畫符也敢拿出去賣好幾千兩……」
顧昀拍案而起:「哪個王八蛋賣的?我怎麼一個子兒都沒收到?」
奉函公察言觀色,見顧帥有掛印封金、從此回家大寫特寫的意思,忙打圓場道:「臨酒吟詩固然是風雅,可就如那些個仙音雅樂,少幾分趣味,不必拘泥,我看,長歌作賦也不失豪放……」
顧昀笑道:「奉函公說的這個好!我……」
聞聽顧帥要「長歌」,四座皆驚,彷彿集體被白虹射爆了太陽穴,紛紛開始頭痛欲裂。
長庚連忙夾起一塊酥肉塞住了顧昀的嘴:「多吃飯少說話,傷還沒好呢,讓你養氣,醫囑都忘了嗎?」
陳姑娘肅然幫腔:「不錯,大帥傷在肺腑,不可擅動氣息。」
沈易也能屈能伸,低聲下氣道:「真……真不必了,大帥,我們都知道您很行,還是多歇會吧。」
葛晨瑟瑟發抖:「我可能得去更個衣。」
有個大殺器在座,歌也唱不成了,最後議來議去,一干半醉的文武棟梁們決定玩個很不入流的游戲——把花球掏了個能伸進一隻手的洞,花球傳到誰手裡,誰就從裡面摸個錦囊出來,答不出錦囊上的問題,就罰酒三杯。
長庚聽完,立刻抬手蓋住顧昀手邊的杯子:「他不能喝酒。」
剛直起腰的顧帥又軟綿綿地塌了回去,懶洋洋地說道:「遵旨,陛下,那我可要胡說八道了。」
陛下想了想,招手叫來個內侍,低語幾聲,內侍一路小跑,不多時,抱來個小壇子和小瓷盤,眾人伸長了脖子去看,只見壇子一掀開,一股醇厚的酸味就撲面而來。
「酒雖然不行,但醋還是能喝兩口的。」長庚笑道,「反正都是糧食釀的。」
顧昀:「……」
他跟沈易還都是肉做的呢,光看臉就知道不能同日而語!
顧昀不愛吃甜,更不愛吃酸,小時候在飯桌上聞見醋味就鬧,後來被老侯爺打服了,不鬧了,也就是勉強能入口。
及至看清了瓷盤裡的東西,顧昀終於變了臉色:「大冬天的,哪來的香椿?」
「宮裡冰窖裡凍的,取意‘春意長存’,怎麼能讓你幹喝醋?當然要拌點小菜。」陛下笑眯眯地挑了一筷子,「我替你嘗嘗新鮮不新鮮。」
顧昀迅速躲了他三尺遠,一時半會不想親近某人的芳澤了。
第一輪擊鼓,花球落到了曹春花手裡,曹春花拍著胸口,頭晃尾巴搖地鼓搗了半天,從裡面掏出個錦囊,不等看,葛晨就從旁邊探出手,一把搶去,念道:「我看看,問的是……‘你此生,最不可割捨的是什麼’?」
曹春花立刻朝長庚一拱手,說道:「忠義啊!」
陛下不買賬,笑道:「去你的,我不信,喝酒。」
葛晨抬手要灌,曹春花抱頭鼠竄:「不不不,等等,我重新說!重新說!美貌,是美貌!」
「不老實。」陛下金口玉言道,「罰。」
美貌的曹春花被聖旨壓扁了,只好乖乖張嘴,讓葛晨灌了三杯。
顧昀自打從兩江戰場回來,就一直躺著,才剛被放出門,別說酒,連酒糟都沒嘗過一口,看得羨慕嫉妒恨。
不過羨慕也沒用,他面前只有泡死醋中的香椿,時時刻刻地散發著蟲屍的辛辣味。
可能是他的饞蟲感動上蒼,第二輪,花球就落到了他手裡。
然而顧帥平生不認識「乖乖就範」四個字,他為了逃避醋拌香椿,在內侍鼓聲停下的一瞬間,手裡悄悄一彈,正打在內侍的胳膊肘上,內侍手筋一麻,整個人往前撲去,鼓「咚」地多響了一聲——顧昀趁機把花球塞進了沈易手裡。
沈易:「……」
他為什麼要坐在顧子熹旁邊?
沈將軍掏出來的錦囊也應景,那錦囊裡的字條寫道:「你此生挨過板子嗎?最後一次挨板子是因為什麼?」
沈易一指顧昀:「挨過,因為他。」
顧昀以手撐頭,在旁邊笑,還挺光榮似的。
長庚便問道:「是給教書先生下瀉藥那事嗎?」
沈易震驚地看向顧昀,一雙眼睛裡滿是「你怎麼什麼倒黴事都往外說,不知道丟人現眼嗎」。
「那事太遠了,」顧昀說道,「沈季平這個人,從小膽子就一點大,要不是我帶著他玩,早就讀書讀傻了。」
沈易冷笑道:「跟著你,沒讓我爹打傻,算他老人家手下留情。」
眾人便催他說。
「這樣一說,也有十多年了,」沈易想了想,說道,「那是西域第一次叛亂之前的事,十六七歲吧。」
十六七歲的長庚他們已經隨著臨淵閣雲游四方了,聞聽老成持重的沈將軍還在家挨板子,一幫人頓時伸長了脖子。
「元和先帝給他訂了門親事,郭大學士之女,」沈易有意擠兌顧昀,就說道,「長得那真是貌美如花、秀外慧中,敢和當年的太子妃——也就是太後娘娘並稱雙姝……」
顧昀警覺地打斷他:「別扯淡,說得好像你見過似的,連我都沒見過。」
說完,他借著倒茶偷偷瞟了陛下一眼,長庚人在燈下,眉目比平時柔和不少,聽到這,就似笑非笑地在桌子底下悄悄地點了點他,然後又從他面前的盤子裡夾了根香椿。
「道聽途說,郭小姐仰慕者很多嘛,」沈易說道,「其中一些人聽說了這門親事,就很不平,酸文假醋地罵他是紈絝子弟——當然,罵他的人自己也是紈絝,不然沒這閒工夫——領頭的是左相之子,這位仁兄自詡京城第一風流才子,‘才’在哪,大夥都不知道,倒是知道他沒事就喜歡倚翠偎紅。有一天,這位去了‘香雲閣’,會他的紅顏知己,剛把褲子脫了,香雲閣就走了水,著的正好就是他的雅間。這位丞相公子情急之下,腰帶也沒找著,拎著褲子一路踩著濃煙飛了出來,從此人送綽號‘飛雲公子’,左相因為這事臉上無光,年底就告老了。」
陳姑娘沒聽明白,便問她未婚的夫君道:「那為什麼你挨了板子?」
顧昀大笑道:「因為這廝不聽我的,放完火不敢大搖大擺地走前門,非要從後院跳窗戶跑,正碰上沈老爺在那會友,哈哈哈,鬼鬼祟祟地喬裝打扮,也沒瞞住親爹的眼。」
香雲閣在起鳶樓後面,頗有格調,不少文人墨客匯聚,飯菜也是一絕,但再有格調,畢竟也屬於風月場所。親爹在風月場所裡會友,雖說沒幹什麼吧,被兒子撞見,也足夠他老人家尷尬得惱羞成怒了,何況這小子還淘氣淘出花樣了。
雖然放火這缺德事,一聽就知道是顧昀牽的頭,但沈老爺打不著安定侯,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噴在了親兒子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臥榻一個多月。
沈易憤懣地把花球扔給顧昀:「你陪一個。」
顧昀奇道:「憑什麼?」
「憑那事是你一手策劃的,要說起來,大帥真是從小就運籌帷幄,香雲閣的地形和環境都……」
顧昀忙道:「陪陪陪,我陪,季平兄,快收了神通吧。」
於是顧昀在陛下意味深長的注視下,一言不發地夾起一根香椿,吞金似的嚥了。
直到第三輪擊鼓,顧昀還沒把那根香椿嚥下去,痛苦地屏著息,他把花球安全脫手給沈易,去摸茶碗。
誰知下一刻,本該傳給陳姑娘的沈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花球砸回了顧昀懷裡。
正在漱口的顧昀差點把茶水灑在前襟上,茫然地抬起頭。
「咚」,鼓聲停了。
顧昀:「……」
沈易:「哈哈哈哈!」
顧昀不方便當著滿座親友的面跟沈易互撓,只好故作大度地一揮手:「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我就……」
他掃見錦囊裡的字條,只見上面寫道:「你此生,行到水窮處,最大的慰藉是什麼?」
眾人見大帥牛皮吹一半,忽然啞了,都很好奇,沈易探過身去:「寫了什麼?」
顧昀伸手一握,把字條藏了起來,他偏頭去看長庚,一瞬間,眼神悠遠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笑了。
長庚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問道:「到底寫了什麼?」
年輕的陛下目光澄澈,北行宮所有的燈光都在那雙瞳孔裡。
「寫了你,傻子。」顧昀想道,「算了,豁出去了。」
然後他一根一根地,把面前的「春意長存」吃了。
唔,口感欠佳,討個好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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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顧昀的口味,這輩子是告別鍋包肉了,我覺得這是他畢生最大的遺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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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一段不為人知的小事
上禮拜說到,沈將軍咸魚翻身,終於趁大帥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時涮了他一把,讓他吃了一顆花球,抽到了那張字條。
如果單說「慰藉」,顧昀的慰藉有很多,長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過命的兄弟、喪著臉的沈易,王伯種的嬌花、老霍喂的寶馬……人世間種種能讓他駐足欣賞、笑上一笑的東西,都留著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窮處」,指的又是什麼時候呢?
顧昀第一眼看見這行字的時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聾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來那是太久遠的故事了,二來麼,後來好幾十年一直也是這樣,他反正也習慣了。現在再回憶,反倒是小時候在侯府稱王稱霸的那幾年,事情都模糊了,偶爾想起一些片段、亦或是聽王伯他們提起,都覺得不像自己身上發生過的。
他想起的也不是西洋軍圍城的那回,那時候,他已經是個成熟強大的男人了,該懂的不該懂的事情都懂了,該想的不該想的思慮,他也都慮過了,已經沒有人再敢在「侯爺」前加個「小」字了,提起玄鐵三部,人們想到的是他顧昀,而不再是老侯爺顧慎。他是國破家亡之前最後的一道牆,沒那麼多閒工夫感懷自己。
讓他想起「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類字眼的,要說起來,其實是隆安皇帝剛即位時,他奉命護送北蠻世子加萊熒惑出關的那一次——
那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晚,明明已經是三月,北疆還沒有一點活氣,這裡的天地也像是給凍住了,永遠也亮不起來似的,牛羊的屍體被狼群藏在深深的雪坑裡,人頂著風走一回,刮破的口鼻就會腥得嗆嗓子。
沈易身披輕裘玄甲,馬還沒站穩,就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帥帳前,沒來得及掀簾子,裡頭先傳出一陣悶悶的咳嗽聲,沈易嚇得手一哆嗦。
守在帥帳前的正是北疆駐軍統領,忙道:「不是大帥,是陳公子。」
「陳大夫?」
「是,聽人說,陳公子身體不好,冬天向來不出門的,今年破例趕過來,剛出關就趕上這場風雪,好人的身子骨都吃不住,何況是他?給人治病,大夫剛到,自己就快躺下了,唉!」
沈易雪天跑馬,一身寒氣,怕自己貿然闖進去雪上加霜,便縮回了掀帳的手。
他清俊從容的眉目間多了幾分焦躁,不過幾天,兩腮都凹了下去。交到衛兵手裡的馬好似和主人心神相連,也在不安地踱著步。
「皇上交代,讓我們痛痛快快地把那蠻人世子送回去,然後回西邊去。」沈易壓低聲音同那統領說道,「按理早該動身了!西北大營沿路都護所派人問了幾次。雖然玄鐵三部在,遲到個十天半月,諒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可這都快一個月了!」
統領也同他一樣,幾乎是耳語的音量問道:「大帥還是……」
沈易搖搖頭。
「到底因為什麼?」統領疑惑不解道,「大帥少年時就是在西北長起來的,他就算回京城水土不服,也不應該喝不慣這北關外的風啊!來時不是好好的麼?莫非……是蠻子搗鬼?」
「不是,」沈易不願多說,眉目間陰鷙一閃而過,擺手道,「快別問了。」
正這時,一個少年從帳中走出來,出來差點沒站穩,先給朔風刮得原地晃了晃,這才吃力地出聲道:「沈將軍來了,我家公子請您進去稍坐,他准備施針了。」
「哎……」沈易遲疑著,末了還是沒說出什麼,「哎!」
太原府陳氏二公子陳飛雲,神醫妙手,卻不能自醫,天生體弱多病,多年來一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次出門,回去必要大病一場,至於千裡迢迢地趕到苦寒的關外,那簡直相當於「捨命相救」了。
於情於理,聽他咳成這樣,也該讓他休整幾天,可是「陳公子保重」的話在沈易舌尖上轉了數圈,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他實在是沒了辦法。
帥帳裡火燒得很熱,一股暖氣撲面而來,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些許血腥味。
「滅幾個火盆。」陳公子的聲音從帳裡傳來,他臉上蒙了一層細紗,以防咳嗽驚擾病人,聲音悶悶的,「不怕熱壞了他麼,你家大帥幾時怕過冷?」
他咳嗽的時候手會抖,便不敢自己下針,只在旁邊細細地指點藥童,比自己親自動手還緊張,一眼也不敢晃神,不過一會,額前已經見了細汗。
沈易沒敢過去,遠遠地等在門口。
小半個時辰,才見陳公子直起腰:「好了。」
顧昀好像有了一點意識,被藥童扶起來,沈易正要拔腿上前,就見他一把撥開藥童的手,伏在床邊嘔出口血。
沈易嚇得魂不附體:「子熹!」
顧昀離開人手坐不住,軟綿綿地往一邊倒去。
陳飛雲一邊在旁邊運筆如飛地開藥,一邊說道:「沒事,我給他提提神。」
沈易:「……」
顧昀啞聲道:「……陳二?」
陳飛雲一愣,問沈易:「你們這兩天沒給他用耳目的藥吧?」
沈易連忙搖頭,伸手探顧昀的額頭,摸到一手冷汗,溫度卻是降下來了。
陳飛雲想了想,低頭在自己袖口上嗅嗅,笑道:「狗鼻子。」
顧昀眼前一片模糊,很吃力地認出了沈易,病懨懨地說:「你們把他招來幹什麼?多事……我又死不了。」
「大帥啊,」沈易苦笑道,「今早熬粥的大鍋就是壓在你身上煮熟的,你再燒下去,就成我大梁第一塊人型紫流金田了。」
顧昀本來就聽不清,這會還耳鳴,更是沒聽見幾個字,他彷彿也不關心沈易說什麼,頭一歪閉了眼,不知是又暈過去了,還是閉目養神。
「沈將軍,我怎麼每次見你,你都哭喪個臉?」陳公子抖了抖寫完的藥方,又咳嗽起來,咳得眼角泛紅,說話卻還是帶著笑意,這人總是樂呵呵的,用陳公子的話說,他們這些生下來就活不長的,已經很慘了,再不能比別人想得開,豈不是慘上加慘?
沈易心說:這不廢話麼?找大夫的,十個有八個是有病,難道還要放一掛鞭慶祝慶祝?
但跟他陳公子不熟,不便太不客氣,於是低頭抱拳道:「勞煩陳兄特意跑一趟。」
「不打緊,顧帥救過舍妹,又對我的脾氣,回頭等他好了,讓他給我寫個扇面就是了。」
沈易忙問道:「那他這場病到底……」
「病因是什麼,沈將軍應該知道吧。」陳飛雲沖他笑了一下,「他年輕,武將的底子,只要這三天裡能吃進飯去,人就不會有大問題,放心。」
顧昀的病因是什麼呢?
年前,他心急火燎地帶著四殿下趕回元和先帝病榻前,見了老皇帝最後一面。
他對老皇帝說:「皇上若去,子熹就再沒有親人了。」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沒有。
顧昀不是任性的病人,三軍主帥,也沒地方給他撒嬌。端藥喝藥、端飯吃飯,他醒了以後,親衛遵醫囑,給他熬了一碗稀爛的肉粥,顧昀沒有二話,一口不剩,都喝了。
沈易聽說,大大地鬆了口氣,太原府陳家的人,說話總歸有譜。
誰知沒到半夜,才讓針壓下去的高燒又捲土重來,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個干淨。
沈易闖進陳公子的帳子,卻意外地發現那白衣公子好像在等他來一樣,已經穿戴停當。見了沈易,陳飛雲眉目不驚:「我說的不是吃飯,是吃進飯……走吧,我再去給他施一次針。嘖,這都是治標不治本啊。」
沈易率先走出帳子,替陳公子擋了擋風雪,突然回頭低聲問道:「要是,三天過去……」
陳飛雲頓了頓,呵出一口涼氣:「那……將軍,恐怕就恕在下才疏學淺了。」
沈易的心微微一沉。
三天眼看就要過去,顧昀這個看似配合的病人毫無起色,人像抽乾了精神似的消瘦下去,要命的是,別人說什麼也沒用——他聾在自己的世界裡,誰的話也聽不見。
到了第三天傍晚,眼圈通紅的親衛再次端來吃的東西,顧昀終於偏頭避開了。
親衛快哭了,手足無措地看著走進來的沈易。
顧昀略微抬了一下脖子,朝小親衛笑了一下,搖搖頭——你這面湯煮得挺香的,但是反復折騰反復吐,嗓子太疼了,實在有點嚥不下去。
「沒事,你先出去。」沈易接過湯碗,蓋上,放在一邊的小火爐上,沖親衛揮揮手,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副琉璃鏡,別在了顧昀的鼻樑上。
冰冷的金屬框架有些刺激,顧昀略微清醒了一些,好一會,才攢夠了沖他打手勢的力氣——什麼事?
沈易神色復雜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京城……京城來的回信,你……」
他倆連哄再騙地瞞著長庚,偷偷摸摸離開侯府,半路上顧昀抓掉了一把頭發也沒想好怎麼哄,乾脆逼沈易代筆,自己謄了一份寄了回去。
長庚回信了。
那個元和先帝與北蠻人的孩子。
而他之所以流落民間,在雁回鄉下長大,就是因為三十蠻族死士偷襲玄鐵營那件事,他的母親給他的父親做了替罪羊。
顧昀透過琉璃鏡,面無表情地和沈易對視片刻:「……出去。」
沈易抿抿嘴,把信筒放在他床頭,往外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子熹,你……」
回答他的是一聲脆響——顧昀把信筒拂落在地。
沈易懷疑自己出了昏招,只好再去求陳大夫想辦法,帥帳裡安靜得連一絲風也沒有了。
顧昀靠在床頭,幾乎要被這一場大病掏空了,他好像突然掉進了一個懸崖,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淵的另一側,彷彿是剛剛走過,回頭看,卻又遙不可及。
他偏頭看了一眼滾在地上的信筒——半個月以前,他還在盼著這封回信。想他的小長庚剛剛滿心歡喜地給他過完生日,他卻第二天就不辭而別。
想那孩子心事重,一定很傷心……
顧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層皮,青筋跳了出來。
「十六,吃藥了!」
「……���動,小心熱粥燙著你!」
「義父,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我不去,還得練劍呢!不學好本事,將來誰照顧你?」
「義父,吃完麵再進門。」
那碗麵裡還有蛋殼,煮成了糊,跟沈易剛才放在火爐上的那碗差不多。
火爐緩緩烤著碗底,細微的氣味從縫隙裡溢出,像是……正月十六那天,京城肅殺蕭疏的天寒地凍裡,那個迎他迎到門口的碗。
顧昀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突然掙扎著爬起來,膝蓋一軟,又跪在地上,他隨手拽過帳子裡的一把割風刃,當拐棍撐著自己,把滾遠的信筒撿了回來,脫力的手抖得厲害,好半天才拆開。
「義父尊前:自別後,偌大京城,遠近無親,唯有片甲相伴,聊以慰藉……」
我身邊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
侯府梅花快開敗了,希望你臨走的時候看見了那花,否則它的心意就白費了,又是一年徒勞。縱使以後年年花開,也不是這一朵了吧。
西北軍務繁忙,我是不是不能經常寫信打擾?
你肯定忙得很,一點也不想我……但我就不一樣了。
京城太寂寞了,除了你,我沒有別人可以思念了。
顧昀的手有些捏不住信紙,割風刃「嗆啷」一下掉在了地上,金屬的震顫聲傳出去老遠,親衛們嚇得魚貫而入。
那天晚上,顧昀忍著疼,灌了半碗和著血腥味的面湯,竟沒再吐了。
陳公子妙手,斷得很準,三五天後,他果然已經能起床走路了。又半月,幾乎痊癒,他親手把北疆的秘密埋在了這裡,連同自己那一副脫下的骨。
從此方才算是去了少年輕狂氣,他長大成人、刀槍不入了。
大軍浩浩往西行去,煙塵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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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新風尚背後的男人
隆安十年,新皇不等登基,就親赴兩江戰場。此後東瀛人臨陣倒戈,江南大捷。
至此大局已定,任憑西洋教皇有通天徹地的本領,終於也無力回天。
於是顧昀終於掛了印。
其實在兩江大營的時候,顧昀覺得自己挺好的——他既沒有斷胳膊,也沒有斷腿,甚至沒破相,依然英俊瀟灑。雖然打了一身鋼板,但他與鋼板兄相伴多年,早就「情同手足」。大敗西洋軍後,他認為自己離騎馬上陣就差一場好覺。
把一干事務交接給沈易,顧昀終於卸了心頭的甲,在帥帳裡倒頭就睡。枕戈待旦多年,這一覺果真是好覺,昏天黑地,夢也沒一個,幾乎就要睡死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先是隱約聽見有人聲,只是聽不太清,緊接著,又有人把手掌捂在他臉上,手指微涼,袖子裡透出熟悉的安神散香味。
「長庚啊。」他這麼想道,拉著意識的弦一鬆,神智又開始往下沉。
「三天了。」長庚抬起頭,臉色卻不太好,比不眠不休地飛到兩江戰場還疲憊,嘴唇上略微起了皮,輕聲問陳姑娘,「他為什麼還不醒?」
陳輕絮端了一碗水遞給他,長庚接過來,自己卻只嘗了一口溫度,就用小勺蘸著,小心地喂給顧昀。
「侯爺的藥裡有助眠的成分,不過大概也不全是藥勁,這些年虧得太多了,心神一鬆,就全發出來了。」陳姑娘道,「還有皇上身上帶著的安神散——」
長庚常年帶著安神散,已經被這玩意醃入味了,聞言立刻把裝安神散的香囊解下來丟在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和安神散也有關系?對了,我早就想問,他好像對陳姑娘的安神散特別敏感,稍微點上一把就睡得很沉,這藥的藥性溫和得很,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麼沖撞的,還是他……」
精神太差了?
陳輕絮說道:「陛下,睡得沉不是壞事啊。」
「我知道,只是……」
「其實像侯爺這種從小泡在藥湯裡長大的人,體質比一般人更不敏感。我聽人講,前些年侯爺在北郊溫泉山莊遇刺,賊人給他下的藥足夠放倒兩三個壯漢,他也不過是手腳麻痺了片刻而已,」陳輕絮慢聲細語說道,「陛下,烈性迷藥尚且如此,何況區區一包安神散呢?這一味藥裡,能讓他沉眠不醒的,大概也……」
大概什麼?
長庚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陳輕絮再江湖,此時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後面的話覺得自己不方便多說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沖他微微施禮,轉身走了。
長庚一開始沒明白她在不好意思什麼,莫名其妙,低頭繼續給顧昀喂水,忽然,一個念頭倏地劃過他心尖,長庚的手一頓——
能讓他沉眠不醒的,不是藥本身……那麼,是這股味道嗎?
是因為帶著這股味道的……我嗎?
長庚呆了好一會,輕手輕腳地把水放下,覺得心裡有一汪小小的水泊,綿密的波紋不斷地來回起伏。他忍不住勾起顧昀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人指尖的細繭,繼而嘆了口氣,十指相扣……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震蕩了一下,緊接著是一聲巨響,彷彿一頭巨獸的嘆息。
悶悶的「隆隆」聲動靜很大,活生生地把半聾顧昀也驚醒了,他的心神還沒遠離戰場,未及清醒,先悚然一驚。
顧昀猛地睜開眼,被晃眼的白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把長庚往懷裡一扯,去摸床頭的割風刃……摸了個空。
割風刃呢?
甲呢?
即使琉璃鏡不在,他也發現這裡似乎不是兩江大營的帥帳——帥帳裡進出的將軍們帶來的冷鐵和汗的味道不見了,床頭似乎有香爐,燃著清幽的香,身下的床褥柔軟得要把人骨頭融化進去,而窗外……
一片白?
陽春三月天,江南還會下雪?
還是他更瞎了?
這時,被他護在懷裡的人輕輕地掰過他的臉,在他眼角親了一下,把琉璃鏡架在了他的鼻樑上。
顧昀的視野清晰起來,緊接著,「嗡」的一聲,「屋子」又是一震,窗外飛起雲海似的白霧,濃郁地湧動片刻,繼而緩緩散開,露出北方尚未復蘇的初春。
一排鐵傀儡和衛兵列隊兩側,為首一位似乎是御林軍統領。
長庚:「京城到了,子熹,回家了。」
顧昀分明記得自己是在兩江大營的帥帳裡,眼睛一閉一睜,竟然就到了京城。
他臉上一片空白,露出了這輩子最呆滯的表情:「……啊?」
半個月以後,縱貫南北的蒸汽鐵軌車才正式投入使用。
史書上說,早期的蒸汽鐵軌車燒紫流金,因此只供軍用,戰後過了幾年,靈樞院再三改造,降低了能耗,才開始開放民用線路。
史書上沒說,大梁鐵軌車第一次開跑,原是為了悄麼聲地偷走大帥。
唉,史書老遺漏重點。
後來,長庚雖然徹底擺脫了烏爾骨,身邊卻總是預備著幾包配好的安神散,朝廷內外都跟著這位皇上一起養生。「惜命」也成了朝中新風尚,大家沒事就坐一起交流怎麼「補氣養血」、「平心靜氣」,藥膳成了獨立菜系,在帝都紅極一時。
陳姑娘有一次陪沈將軍回京見了長庚,聞到皇上身邊仍然縈繞著淡淡的草藥味。好多年過去,她早把當年在蒸汽鐵軌車上的閒話忘了,隱晦地向皇上表示,烏爾骨真的已經根除了,陛下不用再這麼小心翼翼,這有點砸她招牌。
長庚笑而不語。
顧昀中年後不再駐守邊疆,除了例行巡視四境軍務,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京城。京城的生活畢竟安逸,平時在自己府上又有人精心照料,時間長了,養得他添了不少嬌氣的毛病,偶爾出長差,到了新地方,總有那麼一兩宿睡不著。
不過,只要放一包安神散在床頭,他就不擇席認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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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關於「故園」——
外人覺得顧帥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風,性情又跳脫,一定十分不拘小節。皇上呢,打從少年時候起,就是個慢性子的斯文人,一舉一動透著風雅無雙的氣度,連他身上那點外族血統都能給遮過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倆私下裡過日子,應該是皇上安排周到,顧昀滿口「隨便」,怎麼都行。
但其實長庚這個鄉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精緻。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幹活、練功養生,沒別的志趣。只要顧昀一出差,他就過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鐵傀儡打一架然後上朝或者辦公(侍衛太慫,不敢拎著刀追著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飯點,膳房給做什麼他就吃什麼,不好吃的不挑,好吃的也不貪嘴,八分飽,飯後沒有小酌一杯的惡習,因為早年睡眠不好,別說酒,他連茶都喝得少,以白開水度日……一直等顧昀回來,再帶他過有聲有色的日子。
顧昀正好相反,他不能閒,一閒下來,可事兒了。而且根據長庚多年來的觀察,這人其實不是挑剔,是以此為樂。
故園選址定下來以後,自然要翻修,這事長庚一開始是想自己攬下來的,因為他感覺是個苦差事。那麼大一個園子,不知得操多少心,他不捨得讓顧昀去掉這把頭發,只好自己勉為其難,親自過問。好不容易把園子的圖紙折騰出來,長庚頭都大了兩圈,顧昀北巡迴京,工部主事便奉皇上旨意,看看大帥還有什麼意見。
大帥的意見……那就像瓢潑大雨一樣密集。
長庚眼裡的苦差事,成了他那一段時間最大的樂子。回京以後,顧昀天天往工部跑,跟主事倆人每天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一會要加一個這個,一會要改一個那個,然後每天回家,拿著一堆雞零狗碎給長庚獻寶。今天給他看江南一帶最流行的花磚,明天拿回五份迎客亭的設計圖,讓他挑一個最喜歡的……之類——那五份設計圖,長庚貓著腰,舉著琉璃放大鏡來回看了三遍,也沒看出有什麼區別。
「也行吧,」長庚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熱情,只好想,「反正他開心就好。」
於是整個故園後期修建,幾乎全是顧昀拿的主意,他鼓搗起這些玩意,耐心就跟用不完一樣,連亭旁竹林種什麼品種都肯親自去看,抉擇不下來,還弄回了幾棵回京城的侯府養,說是要看效果。
長庚陪著他把竹子栽下,感覺這幾位站成一排,活像一個娘生的。他茫然地想,也許養一段時間會有區別吧?
還不等長庚看出區別,因為在帝都水土不服,幾棵竹子就死光光了。於是這事一直都是個謎。
故園落成之後很久,有一天,顧昀在後山放馬,長庚在旁邊卷著褲腿釣魚。
一有魚要上鉤,顧昀那幾匹破馬就跑過來撒歡,商量好了故意搗蛋似的,坐了半天,一條魚也沒釣上來。長庚也不急,心平氣和地撈桿換餌,眯著眼閒坐,也不知是釣魚還是養神。
顧昀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長庚:「你當年不是說,這園子你來建嗎?怎麼後來都成了我的活?」
長庚便懶洋洋地道:「我一開始的想法比較簡單,只有後院那一小片。」
整個故園,只有他倆平時住的那一點地方,顧昀沒怎麼大刀闊斧地改,因為長庚之前做得很詳細了,微微下沉的小院,流觴曲水、浮萍石階,都是親手畫的。
顧昀枕著雙臂,在後山的湖邊躺下:「我聽主事說了,其他地方你讓他們便宜從事,我看你就只有修一個院子的耐性。」
長庚笑道:「不是只有修一個院子的耐性,是我心裡只有一個院子。」
顧昀眨眨眼。
瞭然大師說過,「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煩惱就只能擠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煩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瞭然大師雖不大愛干淨,確實是當世得道高僧,長庚少年時,循著他這一句話,把愁與怨放逐到了四方天地,如今,愁與怨盡數消解,他就把自己的「四方天地」收歸芥子,統統塞進了一個小院裡。
這樣,情意豈不就濃稠得不可開交了麼?
魚群剛要意意思思地靠近,隱隱的馬蹄聲又傳來了,長庚嘆道:「大帥,你那幾匹退伍的兵痞子再來攪合,晚上可就沒有烤魚吃了,你自己把手伸水裡涮一涮,准備吃手吧。」
顧昀把外袍一扒,說道:「等著。」
長庚以為大帥要馴馬,誰知眼前一花,接著「噗通」一聲,差點被河水濺一臉。
顧昀:「接好了!」
他一掌斜斜切入水中,一點水花也沒驚起,一勾一挑,一條肥魚被他拋起來,在空中甩著粼粼的光,流光溢彩地砸進長庚懷裡,尾巴後面的刷水珠帶起一條彩虹。
太上皇手忙腳亂地接住,魚竿脫手掉進了河裡:「顧子熹!你貴庚了你!」
顧昀大笑。
然後他樂極生悲,晚上沒吃著夢寐以求的烤魚——長庚怕他著涼,押著他去洗了一通熱水浴,灌了驅寒湯,並不容置疑地把烤魚改成了白慘慘的魚湯。
還���了姜絲……這喪心���狂的狗皇帝!
二、關於長庚為什麼當了皇帝,還要被鐵傀儡追著砍
跟被戰場教養長大的顧昀不同,其實長庚一生中舞刀弄槍的機會不多。
他繼位以後,四海賓服、家國平安,將軍們都在邊塞種起大田,西北大營還組織過一次種瓜比賽,看哪位將軍帳下的小兵種的瓜最大最甜——何榮輝拔了頭籌,此後人送外號,「神瓜大將軍」,此人十分得意,每次回京述職都要給顧帥塞一車……也不管人家愛吃不愛吃。
在這種環境下,皇帝當然更不可能披甲上陣,但他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赤手空拳地把侯府的幾個鐵傀儡毆打一遍,三九天也能打出一身大汗,風雨無阻。一直到了兩鬢斑白的年紀,他還駕得起鷹甲,拉得開最沉的鐵弓。
後世推斷,這應該是他從小生活經歷的緣故。
他在雁回長大,即使十幾歲的時候被顧昀帶回京城,統共也只待了一年不到,沒來得及習慣帝都的紙醉金迷,就跟著瞭然大師浪跡天涯去了。
幼年,他要靠自己機敏,才能在秀娘的虐待下少吃些苦頭。
童年,他要握緊手裡的刀,才能在狼群中苦苦支撐到有人來救他。
少年出門在外,遇見地痞流氓、山匪強盜與各路脾氣古怪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幾,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情況太多了,指望他那幾位同伴肯定不行,要戰要跑,都得自己上。
及至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回京封王,京城又差點被洋毛子炸成渣。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兵荒馬亂與動蕩不安中度過的,因此一直沒來得及學會怎樣做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把身家性命交給侍衛和御林軍。他像一匹孤狼,養尊處優,也不敢忘記磨練爪牙,總覺得手裡的籌碼多一個是一個,還要時時提醒自己權勢如浮雲,不可太過沉迷依仗。
畢竟,他用盡全力,還要加上幾分氣運,險象環生,才算保住了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又豈敢鬆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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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1 柴寮偶寄
林毅夫:中国经济如何在不确定性中保持定力 - YouTube 看不到什麼技術創新,也沒看到什麼創新產品。 • 怎麼講都是一些老梗;滑稽。 ── 雲程的雙魚鏡: 政協奇葩議案:取消中小學英語 結婚年齡降至18歲 新唐人20210305 (hoonting.blogspot.com) 好個中華文化復興-終極的閉鎖。 ── 魏秀文 ╴遊覽車(三立電視台八點檔天之驕女片尾曲)- YouTube 打破傳統,很好聽! *可能是 遊覽車公司 的 老闆娘。 ── 勝負關鍵在人口! 專家:2035年美國GDP增速超車中國 - 自由財經(ltn.com.tw) 創新力-不清楚中共創新過什麼。 勞動力-人口根本太多;生產過頭,無處銷售。 製造業-代工業。會跑的,稱不上是自己的製造業。 人口??四萬萬五千萬的時候也沒好過。 ── 210306 習近平下的台灣特區 你敢想像嗎? 制度不同 不是統一的障礙? 就是要你下跪 中國禁鳳梨 還有連串惡夢 台海比南海更緊張 慎防台灣成世界大戰引爆點- YouTube 幾年前在芝山站附近的 “崇光百貨” 地下室菜市場買 “白菜”,沒想到周圍 4, 5 個應該是工作人員,竟然都糾正我說是叫做 “韶菜”。 ── 古代臺灣人的故事 | 歷史語言研究所 臧振華院士 - YouTube 美洲則是由中國北方出發,拓展出來;韓國、日本就更不用談了。現在還差歐洲與非洲。 ── 這裡是哪裡?我們是誰?臺灣考古學研究的觀察|歷史語言研究所 李匡悌研究員- YouTube 取台灣,也是先打下澎湖。 *都是以澎湖為中介點。 ── 外國人的"台灣秘境"! "這裡"成外國人最愛?! 2021-03-03【WTO姐妹會】|小惠Honey 波蘭Anna 李美 秋姮 多多 可欣Aky - YouTube 已經很帥,還去做鼻子,唉。 ── 解放軍武力攻台先奪"澎湖"! 中國於福建擴建"軍用機場"...台灣如何反制? 揭澎湖"炸射演習"關鍵...|廖筱君主持|【新台灣加油PART2】20210308|三立新聞台 - YouTube 刺蝟如同以色列,凶狠如同金正恩。 ── 陳以信錯在哪?不能講真話? 綠營做民調!朱立倫最高?【台灣向前行】2021.03.09(上) - YouTube 修理統派 的 趙韓。 ── 夫妻出外打工小心互戴綠帽,臨時夫妻真實存在|工廠裡面的虛假夫妻|工廠裡面的男女關係錯綜複雜|各取所需|男女問題|#工廠問題#工廠臨時夫妻#光棍問題#男女比例失衡#世界工廠#東莞 - YouTube 會分合是人性的正常現象。 ── 中國企圖併吞台灣?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戴維森警告"中國恐6年內攻台"?富比世看台灣"豪豬戰略 稱共軍半數入侵艦隊有機會被擊沉?|廖筱君主持|【新台灣加油PART2】20210310|三立新聞台 - YouTube 守方得以立於不敗之地的要素是-必勝的企圖心,也就是「侵略性」; 歐洲主要大國也已經透過軍艦梭巡,展現東亞一旦有事,必定加入戰爭。 ── 大陸人最愛吃台灣鳳梨?!鳳梨到底有多好吃?鳳梨居然不是菠蘿!你知道嗎?- 丨新住民花花の台灣life - YouTube 應該是一樣的水果,只不過鳳梨經過品種改良。 * 都是一些豬哥。 ── 雲程的雙魚鏡: 利用你的注意力賺錢?哈佛法學博士:是時候分拆臉書了 天下20190225 (hoonting.blogspot.com) 反壟斷法、反獨占法 來自他力,現在這個 反注意力集中法,必須來自本願自行排除。話頭往往有磁聚力,個人功力成了重點。 平台的資訊提供被控管,結果很容易有未修行先造業的狀況發生。美國驅逐中國人,算是有了警覺,只是拜登又接受孔子學院,還是一個破口。對敵對勢力,應該立法禁止,不令民主體制受到挾持。 ── 王立第二戰研所|狼又來了?別低估「中國增加軍費」「6年內犯台」新聞透露的訊息|太報Tai Sounds 守方得以立於不敗之地的要素是-必勝的企圖心,也就是「侵略性」;戰場 不應該放在台灣,甚至開戰時的澎湖。“首戰即終戰”,不是這麼說嗎。 *這一陣子,共機頻頻擾台,只要不投彈,無須自做緊張,浪費資源;開兩槍30,貫穿機腹,不傷人示警即可。算準可能開打臨界點,公開嗆聲 幾月幾日之後,將予以擊毀。 *日前對 尖閣群島 一向作為不足的日本,發出警告將有 “傷害性反制”,也是這個意思;現在就看中國如何接招了。 *學日本之外,更要多多向 以色列、金正恩 學習。中國人 有 太極推手、便宜取巧 不夠務實的性格。尤其現在政敵環伺的 習包子,到底什麼心思,也不知道。 *堅持主權,不挑臖,呼籲和平,倒成了安穩假象,人心當然不足。“姿勢” 可以再省視。 ── 【精華版】日籍老師看台灣!這個文化讓她如癡如醉 - YouTube 流し素麵 約快 50 年前在京王線的廣告看過;處所在京王線的尾端,忘了那一站。 ── 【精華版】台灣人都沒吃過!破紀錄史詩級剉冰超好吃 - YouTube 剟冰應該是日本時代的遺留品,因為剉冰機器除了台灣之外,只在日本看到。 ── 《魅力妻 in Taiwan》第2集_在台灣尋找Y字路知性作家Hikari - YouTube 早年 橋就是稱做 川端橋;中學還是小學的國文課本就有一篇談到 川端橋。晚上河邊有海灘椅的 情人雅座。說相聲的吳兆南1951年,在台北市螢橋旁烤肉營生,獨創一種用各種醬汁調味的烤肉,本想取名「北京烤肉」,但「北京」聽起來像匪諜用語,叫「北平」也不適合,因此改取名「蒙古烤肉」。 ── 李显龙总理与反对党领袖毕丹星就三大课题唇枪舌剑 - YouTube 很難理解為什麼新加坡需要反對黨。 ── 雲程的雙魚鏡: 【同居風波】湧言會欲導向政治陰謀論 綠派系撂話:遲早出大事 上報20210316 (hoonting.blogspot.com) 這讓人想起了毛澤東的 “不斷鬥爭爭論”。這個說法沒有問題,選舉制度就是在這個範圍,因此就有兩黨或以上,甚至黨內有黨的存在。 在民主尚未成熟的台灣,由於特殊(統獨)的原因,每屆選舉,就是神經緊繃,全體動員。也容易產生明星,一時之間應該也很難避免。不過情況會慢慢改善。 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就是回復單身。要同居,以台灣現在的社會,不太會有物議。怪的是他太太;在西方,不合或一方另有懷抱,一般就分開了。比較自然。(當然可能也比較沒有死去活來的愛情;不清楚。)這裡四處年青人問問,以同居為多數;產生的權利、義務,則另有法規規範。 https://www.youtube.com/results?search_query=steak ── 美日會談!批中國!挺台灣!戰狼出征!搞外交?耍流氓?【台灣向前行】2021.03.17(下) - YouTube 感謝習包子。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wu7R30BvJA&lc *人沒有老少,人只有死活。 *過度的壽命延長沒有意義。 ── 後殖民?臺灣民間信仰中的日本記憶|臺灣史研究所 謝國興研究員- YouTube 1:26:23 , 大約1955 左右年代,台北 大稻埕 5月 13 遊行,有同樣日本 扛神與 前進後退旋轉。 ── 女兒挨酸「女版韓國瑜」吳淡如怒喊告!豁達面對孩子教育,堅持人生自我觀念,吳淡如靠這樣賺進鉅額資產|每周精選- YouTube 人沒有老少,人只有死活。 ── 獨!中國戰狼真面目!美中會談不歡而散?!美軍強化印太同盟!準備第二次太平洋戰爭?!AZ疫苗台灣開打!台股站上一萬六!【年代向錢看】20210322 - YouTube 不是要講少,而是被罵傻了。 ── 〉〉〉呂秀蓮倡議超越統獨〈〈〈 小兩岸,球在對岸;大兩岸需先有中美本身的和解,你是界外,沒有你的角色。在這種狀況下,先說說你台灣的力量是什麼?台積電?美國已經出手。這些和台灣的仇恨沒有關係。 *蔡英文放屁安狗心,蔡英文的側翼!?習包子、薄熙來、江澤民、解放軍、曾慶紅,五馬分食;習被自己綁架,妳找誰對嘴?經濟忙得很,去添羹送飯?可以準備挨打倒是真的。 *沒戯;早已經。 ── 中國上海交大陳映芳教授的新書《秩序與混沌:轉型中國的「社會奇蹟」》 * 改革開放-也就是說 “大量錢潮的湧入” ,目錄中所談到的一些情景相當有趣。要我兒子幫我郵購一冊。 ── 【新聞挖挖哇】碎嘴失去無緣的外甥!婚前獸性黑歷史,關你什麼事?20210312|來賓:欣西亞、許聖梅、林家璜、林宏偉、劉韋廷- YouTube 男性與女性不同,而婚後就可以不必了。 ── 頂呱呱44年!史洪法攻進NY 看板人物 20181209 (完整版) - YouTube 不搶人飯碗;正這麼想,就說了出來,很是敬佩!一直沒吃過,下次一定要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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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yi-buddha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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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帝國亡於“雙修” 之二
戴德金剛上師 編撰
三、元朝滅亡的幾大重要因素
(一)元代的暴政和腐化 促使政體衰亡
1.奸臣當道,吏治腐敗
由於連年不斷的戰事,加上宮廷的龐大開支、對封王的大賞,政府的財政緊張。忽必烈先後重用了以“理財助國”邀寵的大臣阿合馬、盧世榮、桑哥等人來主持國政,通過理財,使元政權度過難關。
在明修《元史》中,此三人被列入奸臣一欄,主要是以貪財聚斂,網羅私黨,禍亂朝綱等罪行而著名。元之舊史,往往詳於記善,略於懲惡,是蓋當時史臣有所忌諱,而不敢直書之爾。然奸巧之徒,挾其才術,以取富貴、竊威福,始則毒民誤國而終至於殞身亡家者,其行事之概,亦或散見於實錄編年之中,猶有《春秋》之意存焉。謹撮其尤彰著者,匯次而書之,作《奸臣傳》,以為世鑒。—《元史·列傳·九十二》由於吏治腐敗,專注搜刮,流於橫徵暴斂,致使民不聊生,成為阻礙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2. 苛刻的等級制度與遍佈的特權階層
元朝是草原遊牧民族建立的王朝,實行嚴格的民族等級制度,即“四等人制”:根據征服順序將人分為蒙古、色目、漢人和南人。元朝雖有法典《元典章》流傳於世,但其中的法只有漢人和南人需要遵守,蒙古人、色目人遵從本身風俗即可。等級制度在元朝滲透了各個領域。如軍隊、職業、戶籍等也進行分級,在這種分級體系下,中國知識份子淪落到連娼妓都不如的地步。以至於有治國之才的儒生無法發揮所長。元朝特權階層和特殊利益集團隨處可見。元朝以藏傳佛教為國教,僧侶不僅享有法律特權,參與政治,甚至干預司法。元朝的寺廟是一種享有特權的經濟實體,佔有大量的土地和勞動力,在許多地方成為麻煩的製造者。喇嘛所過之處,隨從如雲,強住漢人住宅,把男子掠走,留下婦女陪宿。他們在街上很少出錢買東西,都是直接掠奪。如此統治和壓迫,歷代少見。許多不公正的民族待遇、甚至迫害,令百姓積怨。許多人對元朝的統治心生厭惡,各民族、地區之間的矛盾加劇,社會動盪,各種反抗鬥爭不絕於史,最終造成元朝末期各民族的起義不斷發生。
3. 元太宗以前的毀滅性屠城現象留下惡果
翻開歷史記載,元太宗以前,戰間屠城情況嚴重。每當拒降敵軍的城池被攻破,他們總會對城池進行毀滅性的破壞。幾乎殺掉所有的人,不問老幼、貧富、順逆,只留少數婦幼為奴隸,部分工匠為他們製作武器。這種做法對社會生產力的破壞非常嚴重。因為直接破壞了最關鍵、最重要的生產力—人! 
4.常年戰爭,耗費國力
整個元朝歷史,連續沒有發生戰爭的時間最長沒超過三年。僅1280年,有記錄的戰爭達200多場。元朝統一中國後,並沒有象其他朝代在剛建立時施行“休養生息”政策,而是繼續向外擴張。1280-1284年間,對日本、安南、緬甸征戰。擴張的目的只是掠奪財富和滿足征服欲望。另外耗費大量精力對付國內此起彼伏的“抗元複宋”起義,在其後幾十年間,全國各地幾乎每一年都有起義。 
5. 貪圖享樂,不重農耕
整天騎馬射箭、拉弓放羊的遊牧民族,突然之間擁有了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擁有無數的金銀珠寶,同時還有上千萬俯首稱臣的老百姓。這個時候歷史便又重演,這些元朝統治者便開始荒淫腐敗的生活。他們視生命如草芥,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皇宮貴族整天在皇宮裏貪圖享樂。當時佛教寺院遍佈各地,都佔有大量的田產。
如,大德《昌國州圖志》記全州共有田土二千九百餘頃,其中一千餘頃為佛寺道觀所佔有。寺院田土山林,實際上為各級僧官所支配。大寺院的僧官即是披著袈裟、富比王侯的大地主。元代寺院道觀可免除差發賦稅,因而漢人地主將私產托名寺院,規避差稅。
有的富戶使子弟一人出家為僧,便可將全家田產托名某僧所有,不再納稅。有的地主將田地舍入寺院,再向寺院承佃,這樣,便可不再向官府交稅和不再負擔差役。也還有一些地主,名義上佈施家產入寺為僧,但仍與妻妾同處,占田出租,與不出家沒有什麼區別,但因此便可逃脫賦役和官府的一切煩擾。至元二十八年,即西元1291年,宣政院奏報全國僧尼多至二十一萬三千多人。實際上還要超過此數。
仁宗時,浙西土豪沈明仁,創立白雲宗,托名佛教,強佔民田二萬頃,糾集徒眾十萬人,蓄發娶妻,自有田宅,形成一個托名佛教的地主集團。各類特權階層圈占民田現象嚴重,很多佔據田地又不耕種,老百姓們卻又無地可種。忽必烈時,東平人趙天麟上疏說:今王公大人之家,或占民田,近於千頃,不耕不稼,謂之草場,專放孳畜。許多勸農機構形同虛設,水利建設也逐漸減少,農業生產破壞嚴重,出現停滯衰敗。這也是元朝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6. 朝廷內部,爭權奪利異常慘烈
元朝中期頻繁更換皇帝,僅25年更換了36個皇帝。這些皇帝在位都很短,全部由權臣擺弄下詔或頒佈詔令。皇帝成為了傀儡,不能決策大事。宮廷紛爭連續不斷,爾虞我詐時時出現。再加上經濟落後,廣大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中原地區農民尤其悲慘,饑寒交迫,其嚴重程度已達到再也不能忍受的地步。 
7. 嚴重的自然災害成為元朝滅亡的導火索
十四世紀的嚴重災害不單是在中國元朝,而是遍佈世界各地,比如冰島,英格蘭以及日本。整個世界都在承受瘟疫、饑謹,農業減產、人口下降。中國尤其嚴重,長達36年裏都是酷寒,創造了人類史上嚴寒的記錄。黃河地區頻繁發生前所未有的水災和乾旱。1340和1350年,全國發生嚴重的瘟疫。元朝末代皇帝統治期間,幾乎年年饑荒,導致大量人民餓死。連續出現的嚴重自然災害造成經濟崩潰,人們面對的不是因自然災害而死就是被元朝欺壓致死。因此許多人懷著拼死一搏的想法選擇了起義。至元二十年(1283年),江南各族人民起義凡兩百餘起,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更增至四百餘起。在這前後,爆發了廣州歐南喜、黎德和福建黃華、鐘明亮等人領導的幾次規模較大的起義。西元1350年,政府頒發的變更鈔法,致物價迅速上漲。加上元惠宗派賈魯治黃河,欲歸故道,動用民夫十五萬,士兵二萬。官吏乘機敲詐勒索,致民憤徹底爆發。1351年,劉福通領導農民在穎州暴動。1367年,朱元璋發佈討元文告,以“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為號召,派將軍徐達率兵向北進取中原,次年攻佔元大都,惠宗北遁,元朝對中原的統治由此終結。
 (二)元朝暴政中的最特殊現象
元朝暴政中最特殊的一項便是放縱西藏的喇嘛,史書中稱之為“西僧”“番僧”。元代的統治者們沒有吸取赤祖德贊時期的教訓,反而變本加厲,將對喇嘛的尊崇發展到了極致。而這些以慈悲為懷,普渡眾生的所謂“活佛”,卻成為了人民的災難之一。  
1.元代帝師的顯赫地位
元朝時期,西藏密宗和元朝中央政府的關係極為密切。自八思巴於1270年受封帝師起,直至元朝滅亡,元代曆朝皇帝都封有帝師。在藏漢文史藉中提及的帝師就有10餘人。元代帝師地位崇高:百官上朝,排班列隊,而帝師得在皇帝座位的邊隅,設有專座。朝廷對帝師的敬禮和尊信,無所不用其極:“雖帝後妃主,皆因受戒而為之膜拜。” 
2.元朝皇帝給帝師的賞賜,從來數量驚人。
如《元史•英宗本紀一》記載:“至治元年(西元1321年)十二月甲子……命帝師公哥羅古羅思監藏班藏蔔詣西番受具足戒,賜金千三百五十兩、銀四千五十兩、幣帛萬匹、鈔五十萬貫。”  
至於給大喇嘛“活佛”的濫賞,數目之巨,駭人心目。僅忽必烈對八思巴一人的賞賜,就令當時的大臣感慨:“國家財賦,半入西蕃。”朝廷為帝師的其他花費,如受戒奉獻、佛事開支等,數額既大,名目也很繁多。除帝師外,西藏密宗的喇嘛受到元朝皇室的尊崇不計其數。他們或被皇子、宗王奉為上師,或在朝廷為官,或接受各種封贈。“(帝師)弟子之號司空、司徒、國公,佩金玉印章者,前後相望。” 
元朝大德年間,藏地每年平均有千名僧人來內地,其中除一些奉召為帝王宗室做佛事外,不少人是來中原和江南販運貨物求財的。他們往返的巨額費用不僅元政府要“報銷”,連交通工具都是元朝政府全程提供。由於販運貨物數目巨大,每年都累死驛馬無數。為此,元朝的漢臣痛心疾首地講:“佛以清淨為本,而僧徒貪慕貨利,一事所需,金帛無算。生民脂膏,縱其所欲。(此輩)又複畜養妻子,行不修法,適足以褻慢天神。比來佛事愈煩,累朝享國不永。”  
3.對喇嘛的極度尊崇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元朝權貴對佛事活動需求頻繁,至使藏僧大量湧入內地。嚴重地影響了元朝的法治和朝政。而這個龐大的喇嘛群體,可依靠帝師的權威任意妄為,破壞法度,極大影響社會秩序,損壞朝政。元代藏僧往往可通過做佛事和賄賂而得到釋放,因此,他們無視法律、肆意妄為。如《元史·不忽木傳》載:“西僧為佛事請釋罪人祈福,謂之‘禿魯麻’,豪民犯法者皆賄賂之,己求免。有殺主、殺夫者,西僧請被帝後禦服,乘黃犢出宮門釋之,雲可得福”。又“每歲必因好事奏釋輕重囚徒,以為福利。雖大臣如阿裏,帥如必實呼勒(別沙兒)等,莫不假是以其誅。宣政院參議李良弼,受賒豁官,直以帝師之言縱之。其餘殺人之盜,作奸之徒,黃緣倖免者多”。可見犯重罪之人,只要賄賂藏僧或打著帝師之名即可逃之夭夭,不受法律制裁。元朝對藏密喇嘛的放縱,造成了朝野極大的混亂,一些行為也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如元成宗完澤篤時,宣政院曾經草擬聖旨:“凡民毆西僧者,截其手;詈之者,斷其舌。”由於皇弟愛育黎拔力八達的極力反對,才使這道聖旨未能發出。但在藏文史籍《紅史》中,卻明白地載有這一規定。
如首任江南釋教總統-八思巴弟子-楊璉真迦,將有五十萬戶農民(約二百五十萬人)編為寺院的農奴。在權相桑哥的庇護和縱容下,楊璉真迦以職務之便,藉口修復寺廟,在江南大肆搜刮民間的錢財、珠寶、美女和良田。受人獻美女寶物無數,且盜遍南宋陵墓,攘奪盜取珍寶。並將帝王們的屍骨混雜埋置,上築鎮南塔壓制。因藏密習俗,“得帝王骷髏,可以厭勝致富”,南宋諸帝的頭蓋骨也都被他挖出鑲金嵌銀當成潔器和酒器。此挖墳掘墓之事,在《南村輟耕錄》和《癸辛雜識》中都有詳細描述。
明代文人張岱曾在《西湖夢尋》中記載“(楊璉真迦)沿溪所刻羅漢,皆貌己像,騎獅騎象,侍女皆裸體獻花,不一而足“,並點明了楊璉真迦”專發古塚,喜與僵屍淫媾”的變態淫行。
4.元代還有一個怪現象就是喇嘛可公開地蓄妓納妾。
自從元代藏傳佛教佔據領導地位之後,藏傳佛教勢力滲透中原各地,僧尼制度之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由於受藏傳佛教薩迦等舊派傳統,即僧人可以娶妻之影響,僧官有妻者比比皆是。《元史》載:“至元三十年,曾罷僧官有妻者,但有貴賤之分,是僧官總統以下有妻者罷之。”
如《元史·星吉傳》載:“有胡僧曰小住持者,服三品命,恃寵橫甚,數以事淩轢官府,星吉命掩捕之,得妻女樂十有八人。”喇嘛所過之處,隨從如雲,強住漢人住宅,把男子逐走,留下婦女陪宿。如“泰定二年,西臺禦史李昌言:‘曾經平涼府、靜、會、定西等州,見西番僧佩金字圓符,絡繹道途,馳騎累百,傳舍至不能容,則假館民舍,因迫逐男子,姦污女婦。’” 這當然是元代統治者崇信藏密,縱容番僧的結果。加上元朝整個社會道德淪喪,貪腐成風,淫樂成災,又極度盲目迷信僧侶,這直接導致了原本龐大的元朝帝國大廈的轟然倒塌。
四、元順帝癡迷男女雙修 淫亂宮廷 終成亡國之君
元順帝,蒙古族人,1320年出生,在位37年,廟號惠宗。元順帝是元朝的最後一位皇帝,也是元朝在位時間最長的一位皇帝,受過良好的漢文化教育。順帝前期重用脫脫勵精圖治,中後期被佞臣所惑,沉迷男女雙修,荒淫墮化,終成亡國之君。
(一)前期 良相脫脫勵精圖治
順帝親政初期,任用的丞相脫脫是能臣良相,是歷史上有名的政治家、軍事家。為挽救元朝的統治危機,脫脫輔助元順帝實施了一系列改革,史稱“脫脫更化”:
1、恢復伯顏廢黜的科舉制度。頒佈舉薦守令法,以加強廉政;下令舉薦逸隱之士,以選拔人才;
2、設置宣文閣,恢復太廟四時祭;
3、頒行法典《至正條格》,以完善法制。又平反昭雪一批冤獄;
4、頒行《農桑輯要》,整飭吏治。開馬禁、為農民減負,放寬了對漢人、南人的政策。
5、主持編寫宋、金、遼三史。
......
一時間,元朝又有了中興之相。歷史學家邱樹森稱:
“妥歡帖睦爾登上皇帝寶座,從他自己掌權開始,近30年政治生涯中,似乎判若兩人:第一個妥歡帖睦爾是與脫脫組合在一起的,給歷史上留下了一度是有生氣的、立志革除弊政的、有作為的年輕皇帝的形象。”
但元朝末年,社會問題積弊已久,又加天災連年和各種農民起義,人們生活困苦,可謂天下大亂。要扭轉局面,絕非朝夕之功。中後期的順帝逐漸怠政,宰相脫脫積勞成疾,因病請辭後,順帝卻為佞臣妖僧蠱惑,沉迷所謂的男女雙修術,致宮廷淫亂,朝政荒廢。到幾年後在請脫脫複相時,留給脫脫的是滿目瘡痍的社會。 
(二)元順帝中後期的荒淫與“演揲兒法”
 自古以來,都說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元順帝也是如此。
《元史》中對順帝後宮語焉不詳。史載順帝“後宮約千餘人”,又載“順帝宮嬪進禦無紀。佩夫人、貴妃印者,不下百數。”元順帝不僅女人多,且寵倖之人多為懂得荒淫之事的人,那麼元順帝的荒淫到什麼程度了呢?
《庚申外史》說順帝“令諸嬪妃百餘人,皆受大喜樂佛戒。”《元史•哈麻傳》記載了元順帝時期,密法在宮廷傳播,發生的君臣集體淫亂的事情: 
“初,哈麻(元順帝的寵臣)嘗陰進西天僧(喇嘛)以運氣術媚帝,帝習為之,號‘演揲兒法’。演揲兒——華言大喜樂也。哈麻之妹婿集賢學士禿魯帖木兒,故有寵於帝,與老的沙、八郎、答剌馬吉的、波迪哇兒祃等十人,俱號倚納。禿魯帖木兒,性奸狡。帝愛之,言聽計從,亦薦西蕃僧伽璘真於帝。
其僧善秘密法,謂帝曰:‘陛下雖尊居萬乘,富有四海,不過保有見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此秘密大喜樂禪定。’
帝又習之,其法亦名雙修法。曰演揲兒,曰秘密,皆房中術也。帝乃詔以西天僧為司徒,西蕃僧為大元國師。其徒皆取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謂之供養。於是帝日從事於其法,廣取女婦,惟淫戲是樂。 又選采女為十六天魔舞。
八郎者,帝諸弟,與其所謂倚納者,皆在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處,號所處室曰:‘皆即兀該。’(皆即兀該)華言‘事事無礙’也。 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聲穢行,著聞於外,雖市井之人,亦惡聞之。”元順帝後宮以荒淫著稱的“演揲兒法”及其它醜事等,都與黑帽系第四世活佛乳必多吉的密法傳授有關(王輔仁、陳慶英《蒙藏民族關係史略》)。
 元順帝隨藏密喇嘛學習“演揲兒法”以後,“君臣宣淫”,得以“事事無礙”,加速了元朝的滅亡。為此後人還寫了一首詩諷刺元順帝:
“秀色宮娥足療饑,殿廷行樂少人知。
 番僧運氣多神術,秘戲新傳演揲兒。”
(三)讓皇帝陷入荒淫、無法自拔的亂世奸臣——哈麻
元史作傳的第九十二卷專以元朝的奸臣為傳,共記載六人,除了上文中提到的權臣阿合馬、盧世榮、桑哥,還有鐵木迭兒、哈麻、搠思監。
哈麻,何許人也?
《元史·列傳·九十二》記載:“哈麻,字士廉,康裏人。父禿魯,母為寧宗乳母,禿魯以故封冀國公,加太尉,階金紫光祿大夫。哈麻與其弟雪雪,早備宿衛,順帝深眷寵之。而哈麻有口才,���為帝所褻幸,累遷官為殿中侍禦史。”
1.從侍禦史到中書右丞
哈麻是先帝寧宗乳母的兒子,與母弟雪雪同受順帝寵倖,很早就在宮禁做了宿衛。哈麻的口才十分出色,升任至殿中侍衛史。每天去宰相脫脫那裏趨炎附勢,脫脫以為他是個好人。當時紅巾軍風煙四起,朝廷派出的征討大將接連潰敗,脫脫準備親自出征,臨行時他入朝奏請哈麻兄弟托掌國事。順帝召哈麻為中書右丞,雪雪為同知樞密院事。
[注: 知樞密院事 官名。宋以樞密院掌管軍政,長官為樞密使。如以他官主持樞密院,稱知樞密院事,簡稱知院。]。
2.哈麻薦喇嘛 獻“演揲兒”法
哈嘛見順帝厭煩國事,便引進了一個西天番僧入宮。這個喇嘛僧人教給順帝房中術,稱為“演揲兒”法。
① 順帝如獲至寶,當即授給喇嘛僧人司徒的官職,讓他在宮裏講授演揲兒法。順帝悉心練習,再加以實踐,果然行房的時候比以前暢快淋漓了許多。
② 後來,他們又推薦西蕃僧 伽璽真 給順帝教授“雙修法”,其實也就是男女交媾的不同方位和姿勢。
順帝樂在其中,下詔以西天僧為司徒,以伽璽真為大元國師。他們的子弟眾多,選取良家女子入宮修習秘術,每個子弟賜給他們宮女三四個作為供養。
後宮的美女久旱逢甘雨,都稱伽璽真是無量歡喜佛。僧人又教順帝選取彩女學習十六天魔舞。順帝每每趁著酒酣的時候,隨手抱起幾個宮女行雲布雨,親自試演揲兒與雙修法。
3.男女裸處、君臣不避
順帝的一個弟弟叫八郎,也受了密戒,禿魯帖木兒也聯結了八九個官僚,勾結在一起,在後宮裏分了一杯羹,自稱為“倚納”。
他們在順帝面前與宮女褻狎,男女裸處、君臣不避,還聚集少壯男子和美麗的女子裸處在一室,不拘同姓異姓,也不分尊卑長幼,互相淫媾。
君臣宣淫的醜聲穢行著聞於外,連市井百姓都知道。 
4.番僧淫亂宮闈 荼毒民間女子
到後來,西天僧與伽璽真在宮闈任意姦淫年少美麗的公主和嬪妃,順帝卻從來不去禁止。全國的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紀,不論美醜必須先弄到僧人的府中強行淫媾,叫做“開紅”,待僧人玩弄夠了,才可以發歸回夫家完婚。民間女子遭此荼毒,衢巷悲哭不絕於時。當時人都說:“不禿不毒,不毒不禿,惟其頭禿,一發淫毒。”
5.良相被逐 奸臣弄權
至正十五年(1355),年僅42歲的脫脫被貶逐而死後,雪雪由知樞密院事拜禦史大夫,哈麻升任了中書左丞相,國家大權盡歸兄弟二人的掌握。
6.哈麻欲助太子篡位
哈麻做了宰相後,竟然想立皇太子為帝,讓順帝當太上皇。哈麻的妹妹知道了哥哥的預謀,回去告訴了她的丈夫禿魯帖木兒。禿魯帖木兒惟恐皇太子為帝,自己被殺,便向順帝告密。順帝將哈麻、雪雪兄弟杖死。
(四)醉生夢死淫樂中,終致元朝氣數盡
1. 玩物喪志  沉溺欲樂
因為元順帝特別喜歡玩樂,哈麻和其弟為了迎合順帝,暗中向他推薦了一人教他學淫術,一群男女赤裸,一塊淫亂,令順帝極為著迷,整日沉溺其中。
另外,在哈麻的建議下,順帝在皇親國戚中選了十個人,稱為“十倚納”,在宮中學練“密宗法”。這“十倚納”與他在皇宮中跟眾多美貌女子都脫光衣服,醜態穢行令人不堪入目,順帝則日夜以此為樂。後來,淫行越演越烈,順帝竟下令在避暑地上都修建穆清閣,設密室數百間,強擄民間美女入住,以供他與“狐朋狗友”們夏季避暑享受之用。
有“魯班天子”之稱的順帝,在建築工藝、機械工程方面是個天才。他親手設計了長120多尺的龍舟,經常乘舟在宮苑湖內往來遊戲。舟行時龍首、眼、爪、尾一齊擺動,他坐在舟裏宛如天神在天宮中巡行。朱元璋曾砸毀元順帝的設計,並評價順帝:“廢萬機之務,而用心於此,所謂作無益害有益也。使移此心專治天下,何至死亡?”—《明太祖寶訓》—元順帝若能把這份心思用在治理天下上,又何須落得個亡國的下場呢?元順帝還選了十六名宮女,稱之為“十六天魔”,身披纓絡,頭戴佛冠,赤腳露臍,表演擺臀扭胯的天魔舞,供他與親信們觀賞。將元太祖時傳入,元世祖時風靡於宮廷內外的“十六天魔舞”發揮到極致。為了與天魔舞女廝混,順帝讓人在宮中秘密挖掘地道,歌舞之後,順帝就與這些天魔舞女在地道裏以盡淫興。順帝對寵愛的舞女,甚至不吝嗇資財,大肆賞賜,甚至傾盡了府庫積粟也在所不惜。而文武百官的俸祿,則僅僅支給茶紙等雜物,弄得朝野上下,一片怨聲。    2. 淫損心智  錯失良相
脫脫複相後,慨然以天下為己任,下決心治理這瘡痍滿目的社會。但元順帝卻每日在荒淫無道中醉生夢死。恰時元末農民起義四起,丞相脫脫於十四年秋領大軍南征討伐在高郵之地稱王的張士誠,利用脫脫不在朝,哈麻乘機挑撥,誣陷脫脫及其弟。順帝早已沉迷於酒色之中,不管奸臣們說什麼都同意。不久,下詔書列舉脫脫長時間勞師費財之罪,當即在軍中奪了他的軍權,將他安置在淮安。接著,脫脫和他的弟弟 也先帖木兒都被貶逐。
脫脫在流放至雲南的途中,奉旨喝下毒酒死去,年僅42歲。而他的長子哈剌章被發配肅州,次子三寶奴被發配蘭州,所有家產都被查抄。這一切,哈麻都是奉了順帝的旨意在行事。自脫脫被逐至死後,順帝徹底墮落,朝政大權盡歸哈麻兄弟。六月,在哈麻的慫恿下,元順帝下詔,將脫脫的老師、集賢大學士吳直方以及參軍黑漠、長史火裏赤等人撤職,這些人都受了脫脫的牽連。
順帝在哈麻的蠱惑下,聲色犬馬、沉溺密宗,修煉所謂的“男女雙修之術”。還在宮中建清寧殿,繞殿一周建百花宮,每五日一移宮,朝政則交給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
至正十六年(1356年),哈麻又依附於皇太子,企圖讓順帝禪讓於皇太子,被其妹夫禿魯帖木兒捅給順帝,順帝大怒:“我頭髮還沒白,牙齒還沒脫落,就說我老了?”於是貶斥哈麻。
當時朝野之事落到了禦史大夫搠思監、宦官樸不花手中,兩人早都看哈嘛不順眼,不斷地在早朝時向皇上揭發哈麻和雪雪的罪惡,然而昏君順帝說:
“哈麻、雪雪兄弟二人雖有罪,但他們侍奉我的時間長,且與我弟懿瞞質班皇帝實是同奶兄弟,可暫緩其罪,令其出征。”後來,中書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裏,又不停地彈劾哈麻與雪雪等之罪。順帝無奈,便令哈麻兄弟出城受詔,說要安置哈麻於惠州,安置雪雪於肇州。等到要動身時,又都以杖打死。哈麻死後,立馬沒收了他的家財。
雖然哈麻死了,但是脫脫先於奸臣而亡,元朝的氣數已盡,難以翻盤。元順帝在丟下大都,逃往漠北之際,還不忘帶上自己心愛的天魔舞隊,“氈車盡載天魔法,唯有鶯銜御苑花”,繼續“大喜樂”去了。
史載:“是時天下多故日已甚,外則軍旅煩興,疆宇日蹙;
內則帑藏空虛,用度不給;而帝方溺於娛樂,不恤政務。”
 結語:
元朝這樣的一個鐵騎王國,曾經橫征歐亞,擁有中華最大的版圖。
根據民族的特點和軍隊的彪悍,本來存活三四百年不成問題,甚至比任何朝代應該更長久。
但是它由於內部爭權奪利不斷,外部民變迭起,而且把財政大量消耗於戰爭,尊崇喇嘛等費用上,都使國家逐步走向衰亡。
蒙古人當初為了征服吐蕃,採取了以吐蕃治吐蕃、以宗教治吐蕃的有效戰略,並且選擇了實力較強的薩迦派作為合作者。達成了吐蕃歸順蒙古的協議,蒙古人支持薩迦派統一管理全藏事務,吐蕃正式成為中國的一部分。這在歷史上具有積極意義。但吐蕃也並非完全的失敗者,他們利用宗教征服了蒙古政權的上層。
而喇嘛在中原“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焉”,以藏傳佛教為代表的西藏文化並未在內地生根開花。隨著元朝的滅亡,喇嘛貴族也退回到青藏高原,國教獨尊,“西蕃僧”獨貴的形勢徹底成為歷史。
真正令元朝帝國迅速滅亡的關鍵,在於男女雙修密法。雙修之法模糊了僧俗戒律,無視了社會道德,致使更多追名逐利之徒混跡於僧人群體中,成為特權階層,破壞著社會秩序,成為拖垮元朝的蛀蟲。
而受毒最深的,無疑是這位末代的元順帝,到最後已經被哈麻介紹的西天僧、西蕃僧伽璽真等亂臣賊子蠱惑,引發了整個宮廷的淫亂。整天沉溺於“演揲兒”的雙修法,不知不覺,消磨心智,大耗財力,妄殺良相,提早令元朝氣數殆盡,他自己也成了元朝的亡國之君。
 參考文獻:
◎ 《蒙元早期(1200-1300年)的重要人物》(In the service of the Khan: Eminent personalities of the EarlyMongol-Yuan period,1200-1300)
◎ 《明史》:“截理宗顱骨為飲器。真迦敗,其資皆籍於官,顱骨亦入宣政院,以賜所謂帝師者。”
◎ 原載香港《文彙報》2010年11月10日:《飛來峰石刻被砸與宋理宗頭骨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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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uniassn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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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往生,阿彌陀佛做決定(三)
以下為一位師姐分享,來文照登:
5101的阿伯其實才59歲,但是他已經動彈不得、臥床四年了,是因多年前的某天晚上突然中風。聽說原本還復原得不錯,後來不知怎麼的,卻漸漸地惡化,最終變成眼前這樣的局面!
聽醫院的看護轉述,阿伯的太太曾經說過,想當年阿伯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黨的一號人物,煙、酒是平常的必需品!(女人我不知道有沒有?!也不好去探詢對方這方面的隱私問題!)
聽到這裡我心想,所以5101的阿伯當年就是因為菸酒不離手,沒有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所以導致腦中風嗎?當然,我不是醫生,不能做診斷,我只是針對得知的消息,從而推論出原因!
醫院裡面有幾位臥床多年、動彈不得的病人,看得出來在年輕時期肯定是帥哥、美女級的人物,躺在5101的阿伯就是其中一位,185公分以上的身高,60公斤左右的身材,濃眉大眼的深邃五官,乍看之下還以為他是某位時裝男模!
而這位阿伯和其他動彈不得的病人,唯一最大的差別在於,他還可以發出聲音,雖然只是單音節的「啊……」!
我一直有種莫名的感覺,覺得5101的阿伯是在透過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稍微自主的聲音(雖然只有單音節),在對外發出求救信號。就像在電影裡面看過的劇情內容,情節描述著:某人被關起來,囚禁在某個伸手不見五指、暗無天日的密室中,因為內心非常害怕,所以只要清醒的時候,就會拼命的狂喊著:「救命阿!我被關起來了,拜託有人可以救救我嗎?」
沒錯,5101的阿伯就��讓我有這樣的錯覺,覺得其實他是在發出求救信號!
雖然他成天只會發出「啊……」的聲音,但是只要聽到聲音,就知道阿伯已經睡醒了,又在開始發聲練習了!
聽到耳邊傳來陣陣的「啊……」,知道阿伯醒了,真好!又可以跟阿伯對話了!我開心的推著血壓機,踩著輕快的步伐,來到5101病床旁邊,看到阿伯一如既往的,一樣直盯著天花板,正在仰天長「啊」著!
要幫病人量血壓時,為了不驚嚇到病人,我都會先叫病人的名字,如果不知道名字的,我就會在病床旁邊,先稱呼對方阿公(或阿嬤),再告知對方自己要幫他(她)量血壓!
其實,我覺得5101的阿伯是清醒的、有意識的,因為,每當我叫著阿伯的名字,阿伯就會極為緩慢的,轉動眼珠來望著我,再繼續的「啊……」!這時候,我都會接著阿伯的尾音說「彌陀佛」,然後我一邊量著血壓,一邊等阿伯發出「啊」的音之後,我再接著唸「彌陀佛」!再稱讚阿伯真乖,都會記得要唸阿彌陀佛!然後我會叫阿伯唸在心裡面,佛菩薩一樣收得到,再叮嚀阿伯要記得懺悔自己的過錯!
很珍惜每天和5101的阿伯短暫的相處時間,怎麼說呢?因為我覺得每天在與阿伯的「對話」中,彷彿回到了當年自己,曾經勸勉時日無多的父親,唸佛、懺悔的時候!
前天早上,阿伯一直「啊」個不停,到了下午還是醒著,繼續「啊」著!記得我還開玩笑的跟阿伯說:「阿伯,你今天怎麼特別愛說話?!」
隔天早上到醫院上班時,得知5101的阿伯已經在昨天晚上往生了!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阿伯是在告別啊!
話說,當天晚上,在看護幫阿伯抽完痰,換完尿布,離開5101的病房幾分鐘之後,聽到阿伯突然間發出了異於往常、很奇怪的「啊……」,眾人們警覺有狀況發生,衝到5101的時候,剛好看到阿伯已經往生,眼角留下了淚水的一幕!
在阿伯往生的隔天早上,阿伯的太太(以下簡稱阿姨)回來醫院請領死亡證明書的時候,順道跟大夥聊了一下,聽完之後眾人無不嘖嘖稱奇,讚歎著佛菩薩巧妙的安排!
原來,阿伯往生的當天晚上,阿姨下班後沒有如多年來既定的行程般,到醫院探望阿伯之後再回家吃晚餐,而是莫名奇妙在當晚下班的時候,突然覺得肚子極餓,因此就先去吃了晚餐,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正準備來醫院探望阿伯的時候,就接到醫院致電告知阿伯已經往生的消息!
阿姨接著說,她在阿伯往生的當天早上才去保險公司,把阿伯剛好到期的保險金領出來,而這筆保險金的金額剛好可以拿來付阿伯的喪葬費用!(聽說阿姨的家境其實很不好,阿姨自己為了分擔阿伯每個月的安養費用,在清潔公司做臨時的清潔工,替補別的清潔人員休假時的空缺,月領才一萬二!)
阿姨還說,阿伯如果早個幾年走,孩子們工作還不穩定,而且正是缺錢的時候,那時保險也還沒到期,保險金額根本不夠付喪葬費用。結果時間點那麼湊巧,阿姨當天早上去領了阿伯剛好到期的保險金,剛好晚上阿伯就往生了,而且葬儀費用竟然還剛好是所領到的保險金額!而且當天晚上阿姨史無前例在不間斷的四年多來,剛好就在那天慢了半個小時來醫院探望阿伯!剛好5101的阿伯就在這半小時內往生?怎麼那麼多「剛好」!也太不可思議了!
有些無神論者會認為,也許剛好病人只是時間到了,要離開了,跟「懺悔」、「唸佛」八竿子打不著,幹嘛硬扯上關係?!
我想反問,怎麼就是那麼剛好,病人臥床那麼多年了,早不走、晚不走,就那麼剛好在接觸了佛法,短短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又那麼剛好的,剛好在領到可以當做葬儀費用的保險金之後,剛好當天晚上就在自己的太太晚到的半小時內往生了?
寫到這裡,我心裡突然有很深的感觸!容我說個題外話!
其實,當初我來這家醫院當護士助理的時候,內心深處是很不平的!覺得自己在這裡工作根本是大材小用了!想到自己好歹也當了十六年的護士,為什麼現在卻只能窩在這種小地區醫院當個傳送員?(這又是另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
當我在寫這幾個親身經歷的醫院故事時,突然間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莫非,這是佛菩薩要我來這裏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嗎?因為自己的父親、母親在未接觸佛法之前,所受的病痛折磨,在接觸了佛法之後,藉由唸經、唸佛、懺悔,才終於能夠減輕折磨、安詳往生!相關故事請看精舍部落格:〈很慶幸在我人生最艱困的時候遇到了......〉(母親),〈看不見的,不代表不存在!〉(父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終於知道佛菩薩為何安排我在這個醫院上班了!我終於知道自己在這個醫院工作的意義為何了!剎那間,我不再感到失望不平,取而代之的是種從未有過的使命感!感恩佛菩薩讓我有為眾生服務的機會,畢竟,自己曾經在佛菩薩像前許願過:「哪邊需要,我哪邊去!」
好幾位病人都是臥床多年,轉院到我工作的醫院,接觸佛法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往生了!
我自己親眼目睹這些病人們,在接觸佛法之前、之後的差異,這些無法用醫學來解釋的現象,寫出來跟大家分享,藉由這些我在工作中所看到的、不可思議的佛法故事,讓大家能夠相信唸佛、唸經、懺悔的殊勝之處!
藉由5101阿伯的例子,讓我再次見識到佛菩薩慈悲為懷、悲憫眾生的例證!
(分享完畢)
上述有緣人提到:「莫非,這是佛菩薩要我來這裏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嗎?」,我們再送件請示後,菩薩開示:「是」。這就是人生呀,這就是歷鍊。佩服菩薩大智慧,送師姐到這裡開了師姐的智慧!
《六祖壇經》內有提到,五祖大師在傳法後,告訴六祖三年後他就會往生;六祖大師最後也預知時至,說了:「吾行矣」,就往生了;淨土宗的廣欽老和尚最後也說了:「無來也無去,無代誌(台語)」,這些都是高僧大德的示現。人到底何時往生?小編學過紫微斗數,自己算了算,也把算的內容去問一下傳授給我的師父,推敲後,我們看的時間一樣,大概就是那一年。不過,這就是屬於「知命」的部分。學佛法後,這件事情就不那麼重要了!因為精舍教我們的是「改命」。
紫微斗數係由出生八字推敲一輩子的命運,我們過去世的善惡錯綜複雜,這些交織出來的果就是這輩子與未來世,何時要出生?何時要結婚?何時往生,都能算出。如果算得很準,其實是很悲哀的事情,代表還受到命運拘束,只能照命盤走。要如何改命?簡單的說就是以前做錯的,這輩子要彌補,然後還要造大善功,這樣才有機會改命。
牟尼精舍推崇因果,要眾生學習佛法,就是要大家可以改命,有機會改掉再入輪迴的痛苦命運!生老病死苦呀,如同上述的案例分享,那位阿伯「185公分以上的身高,60公斤左右的身材,濃眉大眼的深邃五官,乍看之下還以為他是某位時裝男模!」即便年輕如此,現在還不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這就是人生的必經歷程。再美好的事物,時間一長再回過頭來看,也都只是曇花一現。所以佛陀要我們不要追逐這些世間的財色名利,因為幾十年、百年後,就是過眼雲煙了。
菩薩在天上也看著每個人。菩薩的大願就是要救度眾生,雖然菩薩不會違背因果,但若能深信佛法、造大善功,做跟菩薩一樣度眾的至聖善事,菩薩都有可能會為您指點出明路,教您改變人生,讓人生變得很不一樣。若能至善,還可能讓您預知時至,各種巧妙的安排都會發生,就如同上述的例子一樣。
您覺得人生美好嗎?走一趟醫院,到處看看躺在床上的病人,也許您就會改觀了。這些都是遲早的事情,但若您認真學佛後,這些事一樣會發生,只是一定跟別人不太一樣。一樣都會死,但認真學佛的您可能走得安詳;一樣兩手空空走,但人家帶的是業障,您帶的是金光閃閃的法身……等,一切都有美好的安排。前提是要努力學佛,要真的改除積習,並要勤消業障與廣度有情。
棺材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人生能把握的時間不長,莫讓時間悄悄溜走,莫到老才努力,好好努力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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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
南無韋馱菩薩
南無伽藍菩薩
南無十方一切諸佛菩薩摩訶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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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jajajthings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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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發!阿嬌因意外頭部受傷,目前已送往醫院緊急救治
突發!阿嬌因意外頭部受傷,目前已送往醫院緊急救治
原創 TVB劇透社 2020-09-07 10:24:18
本文編輯劇透社:issac
未經授權嚴禁轉載,發現抄襲者將進行全網投訴
突發!據香港英皇娛樂透露,旗下藝人、現年39歲的香港著名歌手、演員鍾欣潼阿嬌今天凌晨2點鐘左右,在廈門某家酒店內不小心發生了意外,頭部受傷,情況比較嚴重。
 據悉阿嬌已經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她的經紀人霍汶希,霍汶希已經今天早上趕第一班飛機,在第一時間飛往了廈門。據悉目前阿嬌的情況還不算特別穩定,目前仍在醫院觀察之中。
 其實最近阿嬌一直都在內地忙於拍戲,經常整夜整日的趕工,身體和精神狀態一直都不算特別理想。
 由於今天開始拍戲的時間是早上6點,受了傷之後,阿嬌為了不耽誤整個劇組的進度,本來還要堅持前往劇組拍戲。卻被經紀人霍汶希果斷拒絕,要求她待在醫院繼續留院觀察。
 對於阿嬌的受傷,不少粉絲相當擔心。紛紛在阿嬌社交媒體下留言表示關心和祝福。之前有記者聯繫了阿嬌的經紀人霍汶希,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因此目前阿嬌的傷勢到底如何,還不算特別明朗。
今年對於阿嬌來說可能注定是比較悲傷的一年。前幾個月她才剛剛宣布,結束了同來自台灣的帥氣醫生、人稱醫界王陽明的賴弘國短暫的感情生活。
 兩人在2018年5月完婚,並於今年5月正式簽訂了分居協議。這段僅僅維持了兩年的感情生活,就此畫上句號。當時分居消息被媒體曝光之後,賴弘國第一時間就在社交媒體上髮長文表達心境。
在賴弘國近1000字的文章中,一直在強調他自己很愛阿嬌,但是阿嬌卻沒有這麼愛他。可以說整篇文章都在強調自己如何如何的好,自己沒有一點錯。
其實當初自戀情曝光以來,兩人的感情一直都不被外界看好。由於賴弘國僅僅是一名醫生,無論是在收入還是經濟方面都遠遠不及阿嬌,因此“女強男弱”的愛情注定不會長久。
加上他們一個在台灣,一個在香港,經常分居兩地。另外賴弘國長相相當帥氣,看上去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即使結了婚之後,也多次被曝出花邊緋聞,或許這也是直接導致兩人感情生變最重要的原因。
 其實,小編覺得阿嬌真的是差點運氣。在2008年之前,Twins組合憑藉清純、甜美的形象可謂紅遍大江南北。應當是除了SHE之外最火的女子組合,在香港絕對是女子組合的第一把交椅。屈臣氏藥局 日本藤素屈臣氏 日本藤素藥局 日本藤素正品 日本藤素哪裡買 japan tengsu 日本藤素官網 日本藤素進口 日本2H2D 美國maxman 德國黑螞蟻生精片 春藥 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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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後阿嬌因為那件事事業掉入谷底,停工一年多再度復出,人氣已經大不如從前。另外蔡卓妍隨後也被曝出同鄭中基秘密結婚、秘密離婚,因此兩人清純的形象遭損壞,事業都受到了不小打擊。
不管怎麼說,小編阿嬌的顏值在娛樂圈內都是數一數二的。但在感情生活方面一直都非常不順,幾乎每一次都會遇上渣男。
 最後,小編也希望阿嬌此次平安無事,能夠盡快恢復健康,加油。
#阿嬌受傷# #八卦手冊# #頭條娛樂指南# #阿嬌頭部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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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pcalm-readmanga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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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ge et Noir 第3弾 ピットボス アーレン・クライヴ編 『Double Down』:Drama CD 碟評
*此篇標註為好孩子閱讀警告標章
身為新人毒品取締官的你接到命令,開始計畫埋伏在Rouge et Noir 的犯罪集團House的幹部Arlen Clive(CV:テトラポット登)身邊,企圖單獨潛入這個組織。你開始在Arlen常常造訪的酒吧中逗留,製造跟他相處的機會,就這樣你成為了他的情人。在跟他相處的日子裡,你漸漸被這個神祕的紳士所吸引──
登登麻吉帥到沒朋友!Look!你們看看那個人設啊!金髮碧眼老外大長腿,用眼睛prpr到停不下好嗎!這次還是重低音登登,聽完已經好不起來了各位,美味不容錯過。Arlen Clive這位藥頭Boss應該可以算是目前馬甲碟史上最接近黑道或是黑手黨的男主角,我就覺得奇怪了,黑道題材在不管在哪種取向的作品都是不滅經典,然而目前還是沒有會社願意做黑社會系列(默)總之,登登這次演繹的Boss可說是集結了酷帥與瑪莉蘇於一身的男主,甘美的低音,聽來誘惑纏綿回味無窮。配合劇情緊張懸疑的節奏,崎嶇的劇情一路來到本篇的開放結局,讓人有著無限想像。我只想先謝過劇本娘御門蓮沒強行給岀跟Boss歡喜HE這種出格的本篇結局,但也沒有兩人雙亡或是一方死傷慘烈的BE。治癒(?)而不治鬱這點還是很值得讚賞的。
Rouge et Noir系列可以說是2017年的劇情向大作,聽過前兩彈的人應該都知道這系列妥妥的大作範兒,BGM十分華麗就像在看好萊塢的警匪片一樣精采刺激,做為乙女馬甲碟,這種製作排場真的不多見。最近淑女我聽碟的習慣是睡前聽,這碟激烈的槍聲有好幾次把我從床上嚇得坐起來,花鏡社在槍聲的音量上還請走心一點,差點以為自己要聾了orz 不過撇除這點,聽完之後根本就是睡不著好嗎!劇情太棒了啊!睡你麻痺,起來high(不)
然後說說2017大勞模-テトラポット登,這次用的重低音簡直一本驚喜,故意用了帶點氣若游絲的風格,貼在耳邊說話特別魅惑,藥頭boss你好好說話你這是撩誰呢!Boss的各種餘裕跟冷靜,登登演得很棒,對於女主特別欲求的反差也很美味。總之就是不帥死你不罷休的作風(二哈臉)只不過H的時候對低音的掌控我覺得還需要加強,會有破音和音域不穩的現象,不過登登我是非常看好的,這老司機有實力!(拇指)
好的,我要去跟登登一起吸毒了,你們不要阻止我!
1.Deception
一上來不把你帥一臉不罷休的登登(已死)一如往常的sexy(x)飄爽英姿走進酒吧跟女主碰頭。還科普了好幾種酒的小常識,紳士就是乳此博學。女主跟Arlen已經認識了兩個月,女主很快就用自己的美色迷惑了他。然後就開始調情了起來,說女主很漂亮但是自己卻沒什麼自覺,如果連女主都察覺不到,他就不用當個男人了(允悲臉)女主說本來以為他應該更冷淡,就被他撩了說,他在床上可是「非常熱情」的。最後紅黑系列的主題BGM再次響起,登登酷帥報幕。
2.Feeler Bet
回到家就是一陣火辣辣的親親(從手指縫偷看)這麼快就上肉了,一反這系列的風格啊(笑)前兩彈都是到本篇的最後才開始滾床單,果然藥頭Boss男主有高度福利。畢竟女主是自動送上門給他吃的(為了執行任務),所以這種日常場面是一定要有的。不愧是老司機Player男主,各種前製作業做得很6,絲毫不馬虎的holy high啊(允悲)一邊親一邊玩女主,還可以接個公事電話,真的不要太餘預喔喔喔。然後電話那端叫做Nicolai的男人在之後的軌就被斃掉了也是很恐怖。一直都是後背位,果然很沉溺於肉慾。最後還說什麼因為女主平常就有在吃藥了,所以就隨心所欲biu biu了,我要去充值一下自己的節操了(羞跑走)現在的台詞還真是….(沉默不語但是好評)
我以為這軌已經要在登登的銷魂呼吸聲&喘息聲結束,沒想到還有後續。睡去的Arlen開始做噩夢,呼吸很亂,很害怕的樣子。被女主發現了這樣的異狀之後,就讓女主去別的房間睡了。雖然對女主是像玩物般的喜愛,但還是沒有放鬆警戒心。
3.Strategy
我還是覺得這軌的劇情有點誇張(笑哭)Arlen把女主帶上,準備跟其他的幫派做交易,只因為女主想知道他的工作狀況就讓跟上了,這會不會太輕巧了!說好的Boss說好的藥頭,這麼容易沉迷美色真的好嗎?還說什麼特別研修…好吧,認真就輸了。搞不好Arlen覺得這種屁丁點的事情讓女主知道也沒關係。劇情小亮點:大家都知道Rouge et Noir這種新型藥物有兩種效用,一種就是Rouge的媚藥作用,但是副作用的死亡毒藥Noir則是隨機出現。能夠剃除Noir作用的藥叫做 “Strategy”,由一個叫做Under Dog的組織所有,也算是House的死對頭。
然後就出現了很像港劇的發展,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然後Under Dog就出來攪局要搶貨了。此時藥頭登登非常耍帥的拿起槍,很有餘裕的解決掉了對方的人手,大概可以腦補成一手抱著美人一手拿槍斃人的感覺。還很溫柔的跟女主說,會害怕就不要看,然後都處理完了就在女主的耳邊說 “Open your eyes”。登登的英文真的是笑點(夠了)聽聽就好。一個老外講這樣的英文科學麼!
4.Under Dog
畫面一轉就變成了藥頭Boss招集了手下的藥販子,然後宣布裡面有Under Dog的內鬼,今天就要揪出反叛者然後正法。然後那個叫做Nicolai的男人本來是個舉報者,就被Boss一槍給斃了。另外又糾出了別人,一樣也是殺雞儆猴。我對這軌的印象真的只剩下音量巨大的槍聲,半夜聽嚇壞我了。藥頭Boss對女主的溫柔簡直…危險又令人沉醉,我想這大概就是壞男人的魅力吧。(遠望)
5.Heads Up
夜裡Boss又因為惡夢的關係睡得不好,驚慌之下一醒來就把女主壓在身下。女主當然是想要關心,但是只換來了Boss張狂的笑聲,說女主以為他是有苦衷才進入House的。之後唸了一堆謎之英文說是莎士比亞的名言,港真我聽了三四次都沒聽出來是神馬。最後強迫症如我把Boss後面釋義的日文拿去問辜狗大神才知道他說的是 “That one may smile, and smile, and be a villain” 出自哈姆雷特,意指即使笑著臉也可能是個惡人,人就是這樣的生物。登登的英文真的是個笑話,我真的不忍心再槽下去了。劇情未果,女主問不出什麼也只有乖乖被抱的份,消失在登登銷魂的親親裡fade out。
事後女主當然不能放棄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次使出聖母攻勢,女主抱著Arlen。他卻只說了House對他是手段卻不是最終的目的。他已經警告過女主如果再問下去對雙方都沒好處,最後他直接跟女主說自己是她的敵人不是嗎?毒品取締官?對,女主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反正GG。再來就是緊張的對峙,女主的頭已經被他的槍抵著了。港真,我以為女主的頭已經要打爆了,真打爆了就神作了233 反正之後各種囉嗦說女主的演技還是不錯的,作為年紀這麼輕的警官,要不是自己是前FBI,女主大概不會被發現。最後決定跟女主完俄羅斯賭盤… Boss你還真有餘裕,一般情況下不是像上一軌一樣直接殺頭了嗎?
女主當然得非常的命大,輪到自己的時候Arlen扣下板機都沒有子彈,然而輪到女主開槍她的手抖得像什麼一樣,非常動搖。連Arlen都看不下去把槍口抵在自己的頭上要幫她開槍,然而也沒事,直到最後一發是真子彈也沒把女主給殺了,就開始說教女人是怎麼樣的,戀愛是讓人發狂的之類的云云。反正都是意料之中(攤手
6.Dominate
萬眾期待的嗑藥Play,哈哈哈哈(我先發出了一陣喪心病狂的笑聲)首先Arlen 自己先服下了Strategy然後又以口喂了女主Rouge et Noir,兩個人一起嗑藥也是非常高能。是說Strategy到這彈才出現也是開了一個大外掛。然後就開始了狂亂的啪啪啪啪,只聽見各種笑聲跟大喘氣,好怕Boss要背過氣了,一個氣喘發作一命嗚呼了怎辦?嗨嗨嗨你已經服了Strategy了啊!各種言語責,說女主身為毒品取締官卻沉迷於毒品之中,是多麼的屈辱又淫/亂。一口氣來了三發我已經有點看傻了,我就在邊上看著就好(托腮)
官能場面點評:登登演技好評,但是H時的低音有待加強,中毒之後的喘息顯得很嘶啞甚至很蒼老,還會破音,聽了有點登登突然老化+精盡人亡的錯覺(笑哭)感覺對低音域的收放還不是掌握得很純熟。不過除此之外中毒登還是一本美味,台詞也是汙言汙語,雖不及主打隱語的碟子但也算是過過乾癮了。
7.Over Play
Anyway,一夜狂歡(?)之後女主就被Arlen關了起來,還要女主對著警部回報假消息,此時女主已經是Arlen的共犯了。Arlen隨即要給女主鼓勵,又要讓女主服下Rouge et Noir,但是女主拒絕了,及使這十日間不斷的被喂毒藥又被他侵犯。之後Arlen就留下女主獨自在房間忍受毒癮而離去。想也知道差不多是要洗白Arlen的時候了,是的,Arlen已經喜歡上女主了。
不久後Arlen帶著女主到了當時他審問Nicolai的地下停車場,說今晚就要在此跟女主道別了。先是問了女主的真名,還問問女主有沒有最後的話要對他說。女主又是一陣聖潔大招,想問Arlen的身世跟由來。Arlen很生氣,開始對女主大吼你閉嘴,我叫你閉嘴你沒聽到嗎?(登登演技矚目)最後Arlen當然還是沒辦法對女主開槍,而讓女主坐上了車。他們來到了House的前身所發跡的教會。他自白,多年來他一直在找著右手上的戒指的主人,他的雙胞胎弟弟-Arlen Clive。Arlen從小就是個非常暴力的人,父母跟周圍的人都遠離了他。最終他成為了藥販子,但是身為FBI的他卻無法阻止。兩年前在他跟Arlen的生日也是平安夜,他收到了禮物跟卡片。禮物卻是Arlen被剁下的右手腕,手指上的戒指說明了一切,因為捲入了Under Dog的紛爭而被處理了。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他重新組織了名為House的集團,向Under Dog報復,同時也丟棄了Von Clive的名字。
好大一段可憐身世是怎麼回事!然後說完故事就又要跟女主說拜拜,果真巴底無情。然而又是打假球,我就知道女主不能死,Arlen對天開了一槍之後就要放女主自由了。最後他們倆又遇上了Under Dog來攪局又是一陣槍林彈雨之下開始患難見真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我不槽了。最後Arlen中了一彈,但不是傷及要害,為了止痛他服了類似安眠藥的東西, Arlen說他會暫時回去美國,去避避風頭順便療傷。兩個人談心到天明的節奏(遠望)
這軌最後的BGM讓我非常在意!非常非常在意!聽起來很像坂本龍一的名曲-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前奏非常像,雖說主旋律是不一樣的,但是在我聽來有致敬的意味,御門蓮跟花鏡社也太有品味了吧。這首名曲同時也是電影 “俘虜”的主題曲,電影跟這碟的劇情有點謎之相似感啊喂!
8.Break Even
他打了個電話給周防部長,要警部來接女主走,但女主還在睡。電話掛了之後女主就醒了,最後說了這樣他們倆就扯平了,他還會再回來的。非常有意思的開放性結局,我個人十分喜歡。沒有出現Arlen其實也是局子裡的人這種破天荒的劇情真是太好了(是你想太多)
アニメイト特典「Another End」
如同Title的If結局,等同是本篇第八軌的替換。講述女主沒有回到警部,而是跟隨著Arlen去了美國。在國內,身為毒品取締官的女主行蹤成謎,對外的說法是女主成為人質被House扣押了起來。我擦!女主變成逃犯跟他亡命天涯惹!根本就是私奔到美國去了嘛,說好的女警呢?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然而是個歡歡喜喜啪啪啪的特典(竟然有了節操→小雨衣意味),吃不了BE或是NE的人可以用這個特典替換,雖然我個人覺得本篇就很棒了。
ステラワース特典「Sexual Call」
夜裡Arlen跟女主正打得火熱,風花雪月(?)之時Arlen接到電話必須出門一趟,就這樣女主就被放置Play在家裡。在回家的路上Arlen給女主打了電話,電話Play不打緊還玩視訊,說是要女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因為前面有監視攝影鏡頭,要女主在視訊(應該說監視器)面前直播給他看,一邊跟女主講電話下指令一邊要女主DIY。電話Play我聽過不少,但這碟玩得可真不是一般6,沒看過有這種電話Play玩法,登登真有你的。女主本以為他在車上,其實他早就在家門口了,下一秒就surprise~然後啪啪啪,你個心機boy。
PS.此特典得知Arlen喜歡紫色內衣。開始研究紅黑系列的男主們各喜歡什麼顏色的不拉甲,我也是灰常淑女了。
Tumblr media
總評,這張紅黑登我是聽得一本滿足,各方面都可圈可點,劇情雖然開了一些外掛但都還在容許範圍之內,畢竟沒有外掛劇情就圓不下去了。Anyway,登登真的棒,演這麼一個帥哥大藥頭真是酷炫狂跩屌炸天,也是個令人非常印象深刻的角色了。紅黑系列必聽的一張,順便推薦大家感受一下低音登的魅力!
推薦指數: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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