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不重圆4~7
(七)Young love
“羽生师兄!”
羽生结弦被这一声呼唤打断了思路,他看着手中的本子上画出了一道弯弯的曲线,顿时失去了继续的兴趣,转而去理睬企盼——偌大的蟋蟀俱乐部只有一个人拥有这个独特的称呼。
“天天师弟,怎么了?”
语气是连他都意想不到的温柔。
金博洋说什么话都带着一股大碴子味,恍惚让别的国家的选手都认为中国花滑队纯粹的一道东北风味,就连英语也偏得有些凶猛。但唯独这四个字,金博洋喊得别有一番风味,软软糯糯,尾声里带着点百转千回的韵意。念着日语的标准发音,不似姑娘的甜蜜娇气,但是总有办法把羽生结弦的心跳撩得像是蹦极。这让他回想起小时候在家附近贩卖的一种白糯米团子,有些粘牙,但咬开来却是无尽的回念。自打金博洋来蟋蟀俱乐部的第一天,他就对自己的新晋师弟表示了十二分的好奇,结果小孩子在正式介绍过自己后,扭捏着一副样子滑到面前,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在受不了他的狂盯模式,脸涨红了一层,抑扬顿挫吐字:
“羽生前辈,我可以叫你师兄吧。”
羽生结弦在心里轻笑起来,好奇着明明见过那么多次面已经混得挺熟了怎么到这里反而生分起来,明明是直播都能占据半壁江山的关系。他看着一脸期待的金博洋,装作不解地反问:
“天天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不是都称呼名字的吗?”
“其实我就是想过过嘴瘾。以前跟米沙他们都是闹成一片哪里还记得这件事。况且,在国家队里,都没有人愿意让我这么喊。”
金博洋咕噜咕噜往外头倒实话。
“那好,你喊我师兄,那就请多多指教了,师弟?”羽生结弦薄薄的嘴角掀起一个弧度,眯起的眼睛凝着金博洋晃出来的虎牙有点出神,“我比你大三岁,也早一点来俱乐部,应该不为过吧。”
“不不不。”金博洋连忙摆手,随机换上傻兮兮的笑容,可爱得就像是抱了一圈栗子的松鼠,耳边的金色耳环调皮地跳舞,“请多多指教了,羽生师兄。”
金博洋深知这次出国长训是多方争取努力的结果——上面也是带了条件跟俱乐部的负责人磨了许久,也在冰协这边甩了好几次黑脸,好不容易换得资源专心培养他这颗独苗苗。自然格外珍惜。出发的前一个星期就在忙忙碌碌准备,行李虽然有家里人帮忙打点,签证早已发放,就剩针对运动员特制的抑制剂等待海关审核。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在闺蜜群里轰炸,后来被忍无可忍的群主禁了言,才把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观众潜出来说话。
然而到了之后,兴奋劲一直没减少,甚至还有逐渐高涨的趋势。无处发泄的精力只有在冰场上挥洒个痛快。BO叔点着脑袋在旁边看人正滑行得起劲,摇着手指对着后面窃窃私语讲笑话的大弟子们,“看人家”,这意思不能再明显了。
现任花滑界有头有脸的选手作鸟兽散,羽生结弦踩着冰面,负着手溜达到金博洋的后面,沿着他在冰面上留下的痕迹,慢慢对准每一道冰轨,稍微一借力,便轻松地沿着去时的路,走进他的时间里。
金博洋完成一个漂亮的勾手四周跳,落下的美妙瞬间映在他的瞳孔里,沉积并发散于他的下意识。
喜欢是羽生结弦最藏不住的心事。
他说,爱情来得理所当然。
金博洋是喜欢羽生结弦,很喜欢很喜欢。这一点在他本人这里得到了不需要言语的证明。只要张着一双眼睛,放开一对耳朵,你就能见闻从金博洋身上所散发出的中意。这种感情炽热奔放,像是冬天的壁炉,没有人会因为它的燃烧而感到后怕,反而在其周围享受极尽的温暖。
他会和羽生结弦分享他在网上窥屏得来的对他的夸赞,分享晚宴上觉得最好吃的一道甜品,分享从风中捕捉到的盛开芬芳,分享最近收集的耳机系列,分享自己的游戏分数进行一场幼稚的攀比,分享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无限活力。
当然在一起之后,分享的东西更多了。
金博洋与他共同分享早晨醒来时分从窗外传来的松果清香,分享公寓楼下草皮上新落的一层雪,冰天雪地里紧紧相拥住的两杯热茶,夜晚街道上连着的大围巾,亦或是带着各种味道的——尤其是培根味的一个早安吻。
羽生结弦眯着眼打量着他的师弟,仿佛是一阵飘扬的风声,却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他认,自私得不可或缺。
俱乐部里大多数人是alpha,但队里规定严格,基本不会有人忘记定时的抑制剂和每天的隔离喷剂,所以在冰场上不会有所谓的气味纠葛。金博洋的身份藏的很好,他没忘记出发之前躺在邮箱里、由他老铁亲笔撰写的“Omega单身注意事项一百条”,自始至终准备得万无一失。
当然,自爆不算在隋文静的预料之中。
圣诞节的前两天,按照西方的习惯,是会放新年假的,自然,俱乐部里除了来自亚洲的几位选手之外,大部分人都要回家过节。羽生结弦向来是对这种节目不敏感,虽然训练场不开门,但依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捏着早上买的一袋曲奇,分了一些给正在擦冰刀的金博洋,顺道问了一句。
“啊?我不回去。再等等春节,我不是很喜欢坐飞机和倒时差,那真的能要了我的命。”
却是金博洋在这一方面适应得很差,刚来多伦多的那几天,水土不服到上吐下泻的程度,着实把上上下下的人都吓一��了。后来许教练急哄哄催人买了砂锅亲自给炖了粥调养才养好了胃。
“那天天我们出去玩吧。”
羽生结弦蜜汁执着天天这个小名,自从他和金博洋学会在微博上面乱皮之后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行行行,玩啥?”
金博洋一听到能出去玩就兴奋得不得了,就差把冰刀塞进包里马上就能全副武装出去玩了。以前回东北,都是老王和江哥陪着他皮,现在就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英语烂到有时候BO叔和他讲要点都能歪着头理解成等下再来一个完美的三周。这下子有人搭伙,他就完全不怕了。
十二月份的加拿大不是一般的冷,金博洋吸溜着不存在的鼻涕裹紧了加厚羽绒衣,踩着雪“嘎吱嘎吱”,跳着小碎步,溅起的雪屑甩到后面跟着的羽生结弦的裤子上。他笑笑,回踢一把,飞了金博洋一脸。
金博洋眼瞅着冰碴子朝自己飞过来,连忙闭上眼,呸呸呸三声。他听见自己昔日偶像依然抛却高冷光环夸张地笑话他,头上顿时拉下三道黑线。
“羽生前辈,你很无聊哎。”
他口中的羽生前辈明显是还把自己的皮劲从刚才的电玩城带出来,哒哒哒小跑到金博洋面前,帮他掸掉头发上还沾着的点点晶亮。
“天天想去玩蹦床吗?”
羽生结弦偶尔会上推特,首页塞满了各式语言夹杂的金博洋。他一页扫下来,几乎每一个推文都是同一张图片:皮皮天在一堆泡沫之间翻跟头,身后一张蹦床上还弹着许多小朋友。他暗戳戳点了保存,偷偷拉进自己的一个文件夹里,命名为五周跳的希望。
金博洋听到这句话,顿时脑子里闪过一些很不好的想法,眯着眼睛逐渐靠近羽生结弦,顺便亮出自己的小虎牙作为最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你不会有我不知道的社交账号吧。被我抓住了哦羽生前辈。”
被毫不留情戳穿的人摆着手退后,提了眉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天天你想多了哦。”
然后他就吃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众所周知,金博洋除了当网红之外的另一个梦想就是“皮遍天下无敌手”。他坏心地在羽生结弦准备从蹦床上起跳的瞬间突然来一个急速坠落,搞得人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在蹦床上,肚子朝上被金博洋枕了个严严实实,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还不停地咯咯笑,弄得羽生结弦也忍不住破功,本来想装生气看看金博洋会是个什么反应,可他发现,无论这人怎么皮,他还就爱看了。
后来金博洋不甘于这个平地蹦床,硬要拉着羽生结弦挑战上面的台子,嘴巴里还念念有声,说什么你天天念叨我跳五周跳,今天我就给你表演一个天地无极霹雳大仙十周跳。
大概几十个字里,羽生结弦就听懂了五周十周。他哑声,心道还是你会玩。
金博洋站在台子中央,深呼吸一口,抬起双手做起跳准备。羽生结弦站在一边抱手作壁上观,刹那间起了坏心思,在金博洋做最后起跳的之前一个马步冲上去抱住金博洋,趁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蹬脚,抱着人借了脚上旋转的力度,朝着下方的海绵池一个跳周加速,天旋地转的“噗咚”一大响,两个人落进大堆的海绵世界里。
被抱住的金博洋其实是在那一刻屏住呼吸的,不是害怕,因为害怕在羽生结弦抱住他后的极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狂烈的悸动。压抑着的一切在内心在须臾积累得越来越高,愈来愈逼人,几乎使他窒息。阵阵颤栗流便他的全身,像冰制的犁铧在他的皮肤上划行。
旋转时的呼啸在他耳朵里是静谧的,唯有落地的真实与和他紧密接横的触感提醒着这一切都不梦。金博洋知道海绵垫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还有人紧紧托住他的脑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后半片的脖颈,离他的大动脉不过一公分的距离,几乎能听清他狂乱的心跳。
羽生结弦把头挨在金博洋的肩膀上,鼻子里若有若无地钻进一丝异样的香气。眼睛盯着闪闪发光的小耳环,手指上擦着屏蔽贴的一个角,脑子里闪过乌七八糟的念头,从一团乱麻中抽出一根线头:
“天天你好香。”
金博洋的脸瞬间爆红。这是一句隋文静写在“Omega单身注意事项一百条”中流氓篇的第一条,重复加粗好几遍,郑重警告如果有人说这句,那他就是在耍流氓。金博洋一开始点头如捣蒜般同意,可是这会子对象变成了羽生结弦,他竟然觉得有些奇幻。
他知道羽生结弦是个alpha,可他是个Omega啊,AO授受不亲没听过啊!
金博洋挣扎着呼吸,突然从这个暧昧的怀抱中挤出来,带着酡红的脸扔下一句“买饮料”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被抛在原地的羽生结弦呆愣地坐在一堆海绵球中,胡噜一把头发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爆红耳朵。
还没等他从自我检讨中回过神,金博洋就心冲冲捏了两杯饮料塞在他手里,兴冲冲地问:
“羽生,你喜欢无花果味吗?”
羽生结弦,他反问自己:你承认,你恋爱了吗?
(八) Love runs out
队里有人谈恋爱了,却没开口宣布。
谁都没有预想到这两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在一起了。等蟋蟀俱乐部的人放假回来,迎来的是一屋子闪瞎眼睛的顶级黄金狗粮。瞎就算了!耳朵还跟着一起聋了。
BO叔摸着下巴,颇为欣赏地看着在热身时就互相拉扯着准备可以被列为正式锦标赛上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男双节目的两人,觉得有几丝自己当年的风范,根本忽略了事实的本相和弟子们的哀嚎。
事实上是,金博洋在角落里练拉筋练得好好的,已经热完身的羽生就是不肯训练,腆着脸皮就蹭过去,黏黏糊糊动手动脚,嘴巴上掷地有声说是帮助,实际就是打着监督名义瞎找存在感。
金博洋也对自己感到奇怪,明明是个Omega,柔韧性比起alpha的羽生差得太远。要说羽生的贝尔曼是优雅的天鹅,他就是一硬着骨头的老鸭,怎么都做不到把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放得柔软。
羽生结弦安慰他,不是所有的人都做得好贝尔曼,你看同为Omega的周知方虎起来那动作像个刚从海里出来冻僵的水鸟,bate的米沙好一点,但也是个粗犷的扑棱蛾子。你不要太过在意。我说过,最喜欢的就是天天的跳跃,只有天天的跳跃,才可以称得上完美的飞翔。所以,天天你什么时候练五周?
金博洋回他一个白眼,请你先开始你的4A表演。
这段时间,大家的口音已经被金博洋带的差不多了,最严重的当然是羽生。现在他们的小冰仙已经不见了,彻彻底底成了东北女婿。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中国和日本的春节快点来,好摆脱单身狗的暴击。
他们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意识到他们藏起来的恋情早就被人发现个透彻,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加以遮挡,周围还放了毫不起眼的“鸟笼花篮鹿角衣柜架”作为伪装,满怀窃喜地以为自己偷走了一段甜蜜时光。
暴雨将至。
金博洋拉着羽生结弦从电影院的午夜场里钻出来时闻到了厚厚的水汽。作为一个狂热蜘蛛侠爱好者,不赶在零点场刷电影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正好加拿大的上映时间排在全球首日,比国内早好几天,就不用等着上各种社交软件时被剧透一脸。他本来是想自己偷摸着趁教练不注意溜出来,没预料到他肚子里那点蛔虫早就被看了个精光,死守着隔壁的动静。后来还是发求救信号给小车,让他装作打游戏打得发火,声音震天响,就掩盖了他的前行。
小车心里苦,但他不说。为了他师兄和师嫂的情谊,他忍了,先插自己两刀以免日后被某位记仇记得死牢的人暗算。
羽生结弦裹得像个刚从北极放出来的北极熊,弓着腰候在楼梯边,竖着耳朵听从上边传来的密集脚步声,嘴里振振有词数着,在一晃眼之前伸出手去抓住了皮猴似的金博洋,揽在自己怀里咯咯笑起来。
金博洋本来冲得正兴奋,刹那间猝不及防被人拽离既定轨道,自然吓得魂飞了一半。片刻后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想揪着捣蛋的人一顿暴揍。也不想想,为了出去他可是放弃了最喜欢的玫瑰金外套,这个人居然以这种方式吓他,就应该好好治一治停不下来皮的毛病。
羽生结弦自知理亏,主动买了两大桶焦糖味的爆米花,塞在金博洋手里,意思很明确:是你的都是你的,尽管吃。
吃完两大桶的后果就是,羽生结弦无论跟他的男朋友在影片途中接吻多少次,自己的牙齿就会收到来自甜食怪物的绝对冲击。
哗啦一声,劈头盖脸浇下来如帘幕般的雨水,整个世界都被银色的丝线充斥着。闷冷的气息一下子散发,随着雨水的洇湿钻入每一寸皮肤,雾冷的寒意从口腔里灌进去,丝毫无情地刮伤着内里的一切。
街上没有呼啸而过的车辆,唯有几盏亮着的灯为他们指明。
金博洋的头发被豆大的雨珠瞬间沾湿,软趴趴紧紧贴在额头上。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睫毛上也沾着水珠,将视线所及之处朦胧化,根本不怎么看得清方向,唯有握住的一掌热源让他明确自己还在走着前进。
他听见穿过千百个声音的询问:
“天天,要不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雨吧。”
紧紧攥了一下手表示默认,然后他感觉羽生结弦拉着他飞奔起来。金博洋用一只手挡着
雨水,只知道用尽全力地跟着前面那个模糊的背影。安心又有力量。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还营业的旅馆。似是为了于暗中寻不到归处的流浪者准备的一个暂时港湾。接待的前台没有多问,眼睛下垂盯着屏幕昏昏欲睡,草草检查过证件之后就给他们一张房卡,抬手指了方向。
羽生结弦率先刷亮了灯光,橘黄的地灯缓缓温暖了整个房间。
两人几乎被这场暴雨弄得浑身湿透。当务之急就是把衣服换下来好好洗个热水澡。金博洋像是毫不在意他Omega的身份,大胆地开始扔一件件令他不舒服的衣物。羽生结弦站在旁边慢条斯理地理着外套,心想着有时间教育一下男朋友何为“不要让别人把持不住”。
角落里的加湿器徐徐吞吐着云雾,咕噜咕噜的水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尤为响亮。一股若有如无的香气挥之不去地弥漫开来,袅袅如精灵点着足尖跳闪,绽放出独属于无花果的诱惑。氤氲的浓郁像无数把刷子撩动着已经不稳的心弦。羽生结弦不自知已经哑了嗓子,带着粗粝的沙音:
“天天,你的味道。。。。。”
金博洋正和里面的毛衣搏斗,听到这番有始无终的话立刻停下,心里的鼓点如闷雷,在耳蜗里放大无数倍。他歪过头努力嗅着肩胛处的味道,然后突然感受到,被冰凉雨水浇过后的屏蔽贴失去了功效,他的腺体逐渐从冰凉中缓过来,微微发着热。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这个月的发情期已经过去了,他也按照队医的嘱咐把该打的针剂一个不落地注射完毕,怎么会突如其来地陷入困境。他这次出来得急,身上除了手机压根没别的。
倏地,他像是想起什么,挂着脱了一半的衣服去拿浸了不少水的手机,摁亮屏幕看到日期,浑身冰凉。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抑制剂在某种愿意下失效了,导致信息素发生紊乱。金博洋慌乱地抬起头看向羽生结弦,无助得就像跌入冰窖。
羽生结弦瞪大眼睛,脸上的震惊在一瞬过后变成浓浓的压制。他是个正常的alpha,平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克制毅力;但现在不同,站在他面前的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博洋。他想,不应该这么快走到下一步。
金博洋于他而言是神明在他为数不长的生命中投下的一枚星星,是降落在流离失所的黄昏,是迷乱去路中的指引弓箭,是拍打在岩石上的浪花,美好得不应被打扰。
羽生结弦用尽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斗争力量,指甲狠狠嵌进手掌里的肉,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安慰有些慌乱的恋人,转身准备出门去买抑制药片。
但是他听见了一声“等等”。
金博洋知道自己每迈一步都迟疑不决,双手荡在两边,屏住呼吸,蹭掉额头上滑下来的水珠,像一个技艺不佳的走钢索的青年演员,定要寻求些许支持一般,这种情绪的爆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漫无目的,经过一番挣扎他认为这是对接下的即将发生事情的默许,或是早已存在生活迹象早已决定了走向。
他抱住羽生结弦的后背,耳朵里刷过血液的奔流。
“其实可以的。”
羽生结弦的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嗡嗡作响。不敢动作,眼里的混沌暂露凶光,听着紧贴在自己后背的心跳,深呼吸一口,被从未尝过的馥郁滋味填满:
“天天,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同意吗?”
金博洋埋在肩膀处的脑袋轻轻点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蹭过敏感的脖子。
羽生结弦将人轻轻从背后拉开,转过身来,托住金博洋的肩膀,手指尖在敏感的脖子上摸索屏蔽贴的位置,寻到一处突起,在征得了另一位当事人的同意后,缓缓揭开一角,将深埋在里头的腺体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顿时,整个房间被四溢的香气满盛着,烧红了羽生的眼睛。他低低的发出恍若盯上猎物的野兽嘶吼,抱着人直接倒在了后面的大床上。
在陷入柔软床单的一刹那,金博洋闷哼一声,但又想到身上的人是羽生结弦,这个结论让他不由得兴奋起来,挺直的腰板软了一半,但又有些羞愧,羞愧到心跳瞬间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以至于额头上绷起细细的青筋,一层一层由内的热汗蔓延到身体每一处。身后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隐隐有了湿润的感觉,内部紧传来的一阵空虚让他主动寻找慰藉。
羽生结弦吻住气息乱了的恋人,凶猛得不似前几次的缱绻温柔,而像是全副武装地攻城略地。他捉住金博洋的两片蜜唇,上上下下反复吮吸,仿佛那是一块永远不会化掉的糖果,亲的红肿滋润后转战内里,细细扫过每一颗牙齿,最后纠缠住不听话的舌头,狠狠地将渴望化为现实。
两人的情欲在逼仄的房间内随着动作逐渐升腾。互相剥去恋人身上的衣物,胡乱地甩向一边。等羽生结弦终于肯放过脸憋得通红的恋人,抬起头时二人已是赤裸相对。虽说平常在更衣室里没少互相打趣,但离自己这么近还是头一遭,不由得细细品味。
金博洋在迷妹们那儿的昵称就是“奶泡天天”,他本人也真如奶油一般,白得反光,身体上贴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修长不失美感。挺翘的臀部平日被包裹在黑色的考斯滕里,不知勾去了多少魂魄。还有一双大长腿,不自觉地张开一个角度将羽生结弦圈在自己的领域中,迫使压在上面的人呼吸急促万分。
羽生结弦被这股无花果的味道勾得实在不行,怼了一下金博洋的脖子,凑到腺体的周围仔细嗅着,虔诚地亲了一口。
金博洋被羽生撩的不行,用手推了一下身上人的胸膛,触到饱满的肌肉后爆红了耳朵。逃脱无果之后便也由着他去,黏着汗湿的肩膀平复呼吸,然后一丝丝别样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
羽生结弦感到身下人窸窸窣窣的抖动,闷在他胸膛上的笑意随着震动一清二楚地传递给他。他无奈地哼笑一声,用尖锐的牙齿叼住一小块皮肤,报复似的摩挲着嫩肉。
“想笑就笑。”
金博洋“噗嗤”带头一下没忍住,在他耳朵边放肆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吐槽:
“我说怎么谁都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粉丝做的不及格呢。原来是生鸡蛋,话说你喜欢吃生鸡蛋拌饭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羽生结弦义正言辞地回答,“我喜欢吃天天。”
金博洋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羽生的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游走,从肩胛处的皮肤一路向下,捏住早已挺立的乳头,环向摩搓,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紧捏与放松,惹得从未经历过情事的人直直惊呼。不知什么时候羽生结弦捞过放在床头的润滑剂,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上面的文字,确定不带有任何的副作用之后淋了一大滩在自己的手上,缓缓揉搓捂热,一边伸手握住他挺翘的粉色性器,一边在他身上到处煽风点火。
金博洋哪里受得了这样子的欲望,嘴里舒服地哼唧出声。自己动手跟被人伺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后者给予他的是千百倍的灭顶快感。他很快地勃起到达顶峰,在愈来愈快的双重刺激下哑口释放,浑身像是过电的快感,从头皮麻到脚趾,小幅度地抽搐着,弓起的腰紧紧贴近羽生结弦的腰腹,触碰到另一处湿哒哒的火热,在肚皮上留下双重淫靡的痕迹。
羽生结弦满意地轻笑,他似乎能感到金博洋的无花果香气像一条丝带缭缠在他的身边。于是探出两根手指,缓慢地挪向身后隐秘的小穴,简单在穴口周围按摩了两圈,试探性地从黏腻的润滑剂中挤了进去,他听到身前传来一声惊呼,愈发恶劣地转圈搔刮,在粉红色的内壁上留下瞬间即逝的白色刮痕。
身后那处从未被人如此亲密地接触,金博洋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一团浆糊,如同平常最严苛的体能训练过后,瘫倒在地上浑浑噩噩。萦绕在他鼻腔里的alpha信息素带不了平定给他,反而是火里的一把油,越烧越旺。他总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食物,捏在别人手上任人宰割还心甘情愿沉沦。
羽生结弦感知到后穴的内壁在他的顶弄之下火热且更加松软,摸索着更向前一步,寻找着能让恋人更加快乐的地方。旋动着光滑的指甲在里头不断地触摸每一寸,终于在找到一块突起的地方,坏心地笑了,抬头立马吻住金博洋,然后手指重重地在那个地方一按。
金博洋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漩涡的中心,被四方拉扯着,即将爆成无数的碎片。比刚才还要刺激的电流撕扯着身上每一处的感官。宛如被抛上岸的鱼儿,试图呼吸,可每一口都告诉他你正在濒临死亡。他无所安放的手攀上羽生结弦的背,牢牢掐下一个引子。嘴巴被堵住,只能不甘心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些什么不对,他在想,可是身体最为诚实。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一处已经悄悄裂开了一个口子,极度渴望有什么能填满他。
羽生结弦已经不觉得背上的刺痛是种刺激了,他快速地扯下作恶的手指,随性地在自己的性器上抹了两把润滑,拖着金博洋的软腰往后挪去,掰开两条修长的腿,将臀部高撅,掰开白嫩的臀瓣,对准一张一翕的穴口,不由分说便将自己挤了进去。
“啊!”金博洋瞬时紧绷了身子,将龟头卡了一半在外头。
而羽生结弦早已预料到一样,马上俯下去亲吻金博洋的脸庞,从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到嘴唇,双手像带着催情的魔力在身上游走渐渐让他放松下来,然后趁那个时候慢慢将自己送到他体内,后又慢慢抽出,反复数次直到将两人结合的地方弄得湿腻凌乱,才用双手卡住他的大腿内侧,凶猛地插进去!
“不不!!!不要!”
金博洋吐出支零破碎的呻吟,像是卡住的磁带断在了拔高的语音里。他感受到羽生结结实实地将他嵌入自己的体内,严丝缝合到他已经能勾裹出灼热烙铁的形状。满胀到他羞愧得只想埋进臂弯里。
“天天,放松。”
羽生结弦的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他没有动作而是在等金博洋的适应。这都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他不想在这方面给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只手点着碎步爬上金博洋的腰腹,握住有些疲软的性器,由缓渐快地撸动。另一只手抚过赤裸的脊背,凹陷的脊柱,内洼的腰窝,弹力十足的臀肉。
“好了,羽生,你动吧。”
金博洋小声呢语,细如蚊蚋的声音在羽生结弦的耳朵里无限放大。他想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抓着金博洋的窄腰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并逐渐陷入一种疯狂的欲望里。幸好花滑运动员所具备的特性之一就是柔韧度,即使金博洋的双腿已经拉开到一个很大的角度,但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痛感。他全身上下的感觉只涌向了下身,火热的摩擦能要了他的命。
每一次的交合都是一次全身心的交流。金博洋被羽生结弦拉着从床上坐起来,交换了上下位置。可他宁愿颤颤巍巍支撑着腿也不愿坐下去,他怕一旦妥协,即将迎来的是毁灭的快感。
可羽生结弦不会给他更多挣扎的机会,光是耐住性子没有将人强行拖向自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小腹处流淌的湿润液体毫不夸张地昭示着这场性事的火热。几乎是殆尽思考的瞬间,他放下了对金博洋的依托,让自己的性器直直地穿进更为深处的隐秘之地。
金博洋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折磨,就像是一把剑,羽生结弦将自己狠狠地贯穿,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颤栗与失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腔已经开了一条缝,正流出更多的淫水浇筑在羽生的性器上,似是某种欢迎仪式。
其实羽生结弦他在触碰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他咬着下嘴唇逼迫自己从焚身的肉欲中清醒过来,用眼神询问着金博洋的意见,在得到无声的允许之后,他扣住金博洋的胯部,以一种疯狂的频率撞击着那道裂缝。
金博洋被激情鼓舞着,仿佛骑上了他唯一的浪潮。戴月,披日,或烫,或灼。突然间冒头与幸运岛屿们的喉间,在潮湿的夜里,以吻织成衣裳,颤抖着,疯狂地被电流所激,英勇地分裂成诸般梦境,与醉人的玫瑰,浅浅浮在海面上,像两条与灵魂无线贴合的鱼,有快有慢,在天空下的活力里。
终于,一阵痉挛震撼了他们的神经,肌肉抽搐,手臂抖动,欲罢不能的狂热迸发出来,越来越响,凌厉地响彻死一般寂静的房间。
羽生结弦意识到两个人的顶峰即将到来,他更加用力地顶弄那处越来越开的缝隙,在一瞬间把金博洋重现拽回床铺上,找准脖子上的腺体,在冲进内腔壁的同时咬破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而金博洋在剧烈的颤抖中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在脑袋变成一片空白之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还好这个人是羽生结弦。
他是他的了。
(九)I
’
d love you to want me
金博洋摸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耳朵,贴着墙壁从密流的人群中意图悄无声息地混出去。结果还没到半程,就被前来探班的王金泽抓了回去。
“我说了老铁你怎么回事,不就我去外头出差了一会儿你就整这幺蛾子,要不是我回来抓我们队的小崽子还指不定被蒙在鼓里,你怕不是要上天。”
“我哪儿想的,不被人逼得吗!”金博洋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面部发力过猛,旋即僵硬了老半天才收回来,“上头硬塞的,你说我能不接吗?”
“我去哪个鳖孙毒儿想的这一招。”王金泽扯扯后脑勺的头发,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竹马。
他认识金博洋二十年,几乎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可以说是过命的钢铁交情。就算后来金博洋突出重围成了国家队男单的独苗苗,只身撑着这面红色的旗帜在冰面上倒映属于它自己的颜色,但只要有空,回了东北,他们就还是那对称霸小区无敌手的淘气包兄弟。
王金泽一辈子活成了他满意的模样,不普通的身份但普通的活法。可是却看着他最铁的哥们,在无边的黑暗探索中,意识与身体已分成了两个部分——身体在机械地前进,可是他的意识已经偏离了指引之路,去往深无可及的死海。他就想着,以后跟那个杀千刀的正式会面第一眼,就该朝着他的脑袋上踢。
“那你咋办?还有闪闪呢?他不知道吧。”
“闪闪托给桶姐了。他暂时还不知道。能这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空气里缓慢流淌着失落与迷茫,两个人之间竟不同程度不同原因地产生了一些情绪:愤怒,不安,纠缠,全都膨胀成一个尖锐的气球,隐藏在安静的表面之下,将破未破最令人窒息,最后还是金博洋拉着王金泽往绿色通道出了去。
从队医放过金博洋后一刻便跟着他的羽生结弦,在看见两人互相挤嚷着并肩走出场馆,只觉得暴雨轰然而下。
北京的天气一直令人捉摸不透。
最后一批人员于中午到达,下午便开始轰轰烈烈的节目前期花絮及采访工作,虽然正式录制要等到晚宴过后才开始,但为了节目的爆点,还是会将两个教练的生平战绩放在一起做个双向采访视频以增加热度。
采访工作分别位于两个相邻的隔间,同时开始对两位教练提问一些相同的问题。虽然台本已经提前让他们准备过了,可第一次以稍微带点娱乐性质的身份面对镜头,金博洋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工作人员看出他的不安,晓得是有些拘谨放不开,这可不太适服节目的需求,轻轻同他开了两句玩笑,但某人丝毫不领情,假笑着搪塞过去。终于在正式采访之前,他才深呼吸两口,稍微恢复了一点状态,亮着晶晶的眸子盯人。
而另一边,羽生结弦的采访在导演的授意下,同时开机。
问题一:被邀请参加这次“冰上飞舞”的节目录制,最初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金博洋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圆滑的手套尖,眼神闪烁躲避了两下,才腆着脸回答: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我的网红梦就要实现了呢(现场大笑)。开玩笑的啦,其实这次我很感谢节目组能邀请我来做其中的一位教练。因为冰雪项目在我国的普及率还不是很高,所以想借着此次机会,给我们冰雪项目人一个展示的机会,也希望就是能够让更多人喜欢上冰雪运动。
羽生结弦正襟危坐,表现得像是正在进行严肃的电视直播,在导演组的提示下微微放松了一点,但显得性质不是很高:“对此我是感到非常荣幸的。谢谢‘冰上飞舞’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认识到花滑界的新星。我说过,花滑对于热爱它的人来说,是一种使命,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追求吧。”
问题二:此次采用的是双教练合作,二位以前在各种大赛上都有过交手,后来受训于同一家俱乐部,也是彼此都比较了解的。那么这次,我们能够期待什么合作上面的火花吗?
金博洋愣了片刻,努力地回忆起中午写在手卡上的内容,嘴角微微翘起给镜头一个特写,指甲却在不停地剐蹭手上的腕表:“和羽生师兄一起同台掌控一台节目,确实不容易呢。”(记者加问:不容易在哪儿呢?)“羽生结弦前辈是我们这一代公认的无法超越的王者呢。这次和师兄合作,也算是圆了米沙久违的跳跃联排梦,就像是那个‘四周接四周接三周’?应该是这个吧,以前老是在我耳朵边念叨。话题扯远了,哈哈,总之这次也是很期待我们两位各自擅长对方所不擅长的教练的表现吧。”
羽生结弦拧着眉头思索片刻,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松动,镜头捕捉到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我很期待博洋师弟这次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他该料到节目组会借着师兄弟的名义炒热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着他们想要的答案说下去,“因为我们是不同风格的嘛。他比较激情有活力,不像我,老是被人叫做‘抒情曲忠实玩家’。总之我和金教练和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为观众奉献一场精彩的观赏盛宴。”
接下来几个问题都偏向于中规中矩的内容,二人按着稿子很快就接近了尾声。突然的是,采访人员被门外递了条子,想必是导演组临时想出来的加问,应该是粉丝抽取福利。采访者快速浏览一遍纸条的内容,兴致再一次高涨起来,将问题抛给二人:
“金教练我们注意到一个现象啊,无论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您,您手上似乎都带着手套?这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上冰时间太长的原因吗?”
“羽生教练,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结婚的打算呢?”
金博洋脸色一变,这个问题任凭给他再多时间也想不出一个回答,而在心里深处,他全力地抗拒关于这个的一切。挣扎许久之后,他选择了放弃,直接撂下脸色起身往门外走去,全然不顾一屋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工作人员。
而羽生结弦这边就结束得简单多了,他只给了四个字:
“星降之夜。”
教练的房间在这个时候一般是空着的,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呼吸声。
采访过后直接进入晚宴环节,大家到处都没找到金博洋的身影,最后还是王金泽敲了教练室的门,意识到已被反锁之后确定金博洋又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了。他也不急赤白脸,只在门口大声播报着后面的行程,一干人拉着他问这有用吗。王金泽摇摇头,回答道这个状态只有让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了,才会真正地直面���题。
门口的一大票人浩浩汤汤地离开,直至零碎的脚步声踏在瓷砖上的回响也湮没于寂静时。金博洋才撑着手臂把自己从靠椅上拔出来。他扯着右手中指的指套,缓缓拉开,直到他看见一个破损的自己。
这是一只多么伤痕累累的手。
金博洋的手指修长有力,白白嫩嫩,在冰上它就是蝴蝶振翅的闪耀。如今却像一对残破不堪黯淡失色的蛾翼,上面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疤痕,最恐怖的一条是靠近虎口的一块,几乎整片的皮肤周围都像残垣断壁上接了新墙一般,内里包裹的血肉是漂亮的粉色。而周围的尽是一些断开的印子,毫无疑问,是牙印的形状。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道瘢痕的来历,以及当时撕心裂肺的痛楚。
失去alpha的Omega在其中一些特殊时期,难捱过得了死亡的岂是了了。
深夜里的模模糊糊视觉,能证明还活在梦中的唯有一个办法,就是疼痛的证明。
梦与现实,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的是活着。
不能阻止它们形成任何形态,即便是一些对他来说最不愿意回响也是深怕的自虐形态,它们在嚎叫,嘶吼,像针刺在他全身肆掠。
他觉得要是在过于突然的一下坚持中失掉那一点点坚固的话,就会崩溃成扑火飞蛾的一堆白色粉末。剧外的人,只愿从容地退缩到坚硬的保护壳里去。
金博洋曾想过,这样终日惴惴不安地怀着心事活在阳光下,应该是把自己内心最后的的一丝勇气都抛却了。羽生结弦于他而言,从一根扎在手掌心里的刺,逐渐变成了腐烂的一道伤疤,就像现实的那些,是时间所不能抹平的。
他看着右手上的伤疤,幻想若是两人不会因为那一个晚上屈服于天性的放纵,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那么空白的一年以及后面的这些事,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冰上飞舞”的开机仪式以及两国花滑中坚力量的晚宴设在北京某一处酒店,只对主流媒体的特殊记者和国家队人员开放,所以就算是前队员,若愿意参加一份,他们也是很欢迎的。由于来的嘉宾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被要求正装穿着,显得重视。
晚宴上最却不得便是漫无边际的人际交往。羽生结弦没有如鱼得水的社交能力,甚至对于这些则是能推就推则好。从中午一直下着的暴雨带来的闷热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西服的领带黏答答地贴住他的皮肤,几欲止住呼吸。他端着一杯果汁,偷偷溜到角落的桌子上,随意捡了一块看上去品相不错的甜品。
他听到一声懊悔,不知道是自己的叹息,还是别人对他的。
然后,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是先前在机场接待他们的于小雨。姑娘身着一袭淡黄色的短裙,毫不芥蒂地一边吃一边傻笑,“咯咯”的声音闷在胸膛里,倒是和外头的雨点互为交响,渐渐刷去了羽生的一点焦躁。
这样就弄得他十分好奇了,完全是出于一种礼貌的表达,他委婉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小雨捏着叉子上下飞舞,脸上的窃喜几欲跳出,复而解释道是金杨忘记带正装来换,一个电话打回家,却被嫂子误会以为要全家着正装来,然后在门口突然被拦了下来,半天没说服保安放她们进来。那么金杨就倒霉了,接到嫂子电话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有生命危险。
“哈哈哈哈谁叫江哥自己不解释清楚。”
“不解释清楚”犹如一根撞钟直直打到羽生结弦的心房上,他想,是不是这个“不解释清楚”才让他和金博洋如此疏离。羽生结弦有时候也弄不懂自己,明明是只要说出口就能表达的东西,硬是要学巨龙,将宝石埋于地下。
羽生结弦突然向小雨道了谢,站起后直直地朝正苦恼袖子湿了一半的金博洋走去。
既然已错过解释,那他要去问个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给他判了死刑。
雨点敲击着玻璃,水珠不沿着任何规律,走着独属于它的交错路。
这是一场及时雨,把他们困在了囹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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