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mgik
#我有一次跟我哥友好的吵架 我跟他说你妈死了 然后他就盯着我看了一会
buthappysoverrated · 7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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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random fact for you: the sound of the MGM lion roar is actually a tiger
2. Ooh do tell me facts about your new blorbo?? 👀 who are they? What’s your favourite thing about them?
3. Uhh Halloween theme: what candies would you drop in the Sunny gang’s trick or treat bags? And what is your favourite candy?
1. wait what really???? Okay just back from google! This is so interesting!!!!
2. Okay so. Let's start with this. During my summer vac I was trying to inpress a girl into being my friend and she really likes Matt Bomer, so naturally I binged Doom Patrol and White Collar, which was all fun and games (including me finishing the first season of white collar being just fine!! !! It shouldn't have developped into this!!!!!) until I saw Neal slams Keller into a wall and Keller barely blinks. Then it was all fine again until I saw him in season 3 and almost had a str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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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ean. He's a good looking guy and obviously I can see that (and I say it very often. Ross McCall you're hot af) but WHAT DO YOU MEAN YOU LOOK LIKE THIS. Can you believe this. He's not even my type. Okay his physical appearance is not what usually I personally find very attractive and I'm definitely not crazy for morally gray incredibly intelligent people who lies a lot (please tell my partner to shut up about it if I have a problem he has a bigger one) BUT WHAT DO YOU MEAN HE LOOKS LIKE THIS.
Anyways you wounldn't believe what I watched for Ross McCall (honestly I'm still trying to wrap my head around how he looks like this just in gen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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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nnot gif that Matthew Keller guy I don't want to risk crying when I have work to do. I can't risk talking about that guy either it's just incoherent screaming and actual tears of frustration. Did I mention he's not even my type?
You know who actually is my type though? Ross McCall as Joseph Liebgott in Band of Brothers. Ross WTF WHY DO YOU LOOK LIKE T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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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k at this mouthy little fuck though. He's scrappy and loud and annoying but he's so funny and so gentle when he wants to be! And he has anger issues <3
Btw he does NOT look 30 years old (he shouldn't as I believe Ross was 24). He looks good though!
I would LOVE to be his sibling. Like imagine this dude who is so done with everyone's bullshit having to deal with Me, the little bitch who used to walk in my brother's room and lie on his bed then appeared utterly baffled when he asked what was I doing. Then blinked and said "why is it any of your business that I walk into your room and go through your things when you're in said room".
Let's just look at him, the guy who absolutely cannot wink, succeed in winking this one time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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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want candles that looks like green paint??? Does that make any sense at all??????
I can't eat most candies because my teeth can't take it... So probably chocolate? I'm not big on candies either 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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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ie2001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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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Chapter 33
简隋英叼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望着站在他面前个个都比他要高的四个男人,画面惹得他眼皮突突地跳。
四个高大的男人占据了简隋英的家,他们的身高就像四根电线杆一样非常占空间,让简隋英住的这栋高级大楼都显得异常拥挤。
“隋英哥,快让这些碍眼的家伙走。”赵锦辛防备的望着其他三个男人,一边缓缓地靠向简隋英身边。
“是让你这碍眼的家伙滚才对吧?哪里来的小白脸?”宋居寒不耐烦的瞪着赵锦辛说。
“哥…你为什么让他们进来…”简隋林语气虽软但依旧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简哥,需要我帮忙吗?”李玉冷冷的说。
简隋英沉默的起身把烟头压进烟灰缸里然后抬眼瞪了眼试图靠近自己的赵锦辛“小兔崽子给我滚过去,别靠近我。”
被拆穿赵锦辛也依旧不急不忙的笑着“隋英哥,可是我好想你,我想好好的看看你的脸…”
“滚。”
“好的。”
简隋英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说“我让你们都进来是有原因的,咱们还是把最近的事儿说开了吧…”
“首先小林子,你既然同为简家血脉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所以简家要传宗接代还是得靠你,我就不可能了反正简东远也从没指望过我。”
简隋林一听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哥…我不会结婚的…”
简隋英瞪着他看“那要是我让你结呢?”
“哥…隋英…我真的不想结…你让我做其他的事我都愿意…但我是真的不想结婚…”简隋林红着眼说“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和对方生孩子的…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你怎么能笃定呢?要是你哪天遇上了一个好姑娘…总有一天你也可能会爱上对方的。”简隋英其实是想测试简隋林的真心。
可简隋英冷酷又绝情的眼神吓坏了简隋林,他害怕简隋英拒绝了自己然后再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好上,那么他会疯的,他绝对会疯的。
“隋英…你不能抛下我…拜托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简隋英终究是心软了“哈…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我…”
简隋林旁若无人扑到简隋英脚边,双膝一跪握住了简隋英的手哽咽道“哥…求你了…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这辈子我只会听你一个人的话…”
简隋英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默默地让简隋林握着“行了,我都说了一个男人别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给老子把眼泪擦干了!”
“嗯!我会的…”简隋林点着头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而简隋英也就由他去了。
简隋英忽視了还趴在自己腿上哭得泣不成声的简隋林,那画面简直怪异又和谐,随后他才抬起头望向其他三人。
“宋居寒,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而突然被点名的宋居寒才刚从简家兄弟主演的狗血大剧里回过神来“啊,我…”
“但我也说了,你要做什么我都没意见,我唯一只烦你一件事。”
宋居寒被简隋英这与生具来的王者气势给震撼住了,只能傻愣的附和着他“什么事?”
“我从没说过我对待感情事很忠诚肉体上也是,说白了我就是没办法只和一个人过一辈子,我既没把握也没打算这么做,我话就放这儿了,你要还愿意追着我不放那我也就认了。”简隋英拍了拍一旁的简隋林要他退开些,他才翘起脚来继续说道。
“但你要是不能接受还执意要让我按你的方式过日子的话那你现在大可以直接离开我家,只要你跨出我家门一步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以后都别再来找我我也不可能会再见你,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实在没必要为了无聊幼稚的事儿吵吵闹闹的,你明白了吗?”
宋居寒足足愣了五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我不会离开,我也没想过要放弃你。”
“很好,那希望你记得我说的话。”
“简隋英,所以你到底还有几个男人?”宋居寒皱着眉指向一旁的赵锦辛说“包括这个小白脸也是?”
简隋英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眼脸色阴沈的赵锦辛,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大概吧。”
宋居寒捏紧了拳头说“我他妈就从没想过还能有这种事…”
简隋英笑了一下“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那你走唄。”
“我没说过要走!”宋居寒像只害怕自家媳妇儿的雄狮一样心有不甘但却又无能为力。
而简隋英自然就是那只掌管着所有雄狮的高傲母狮,他望着雄狮���着尾巴宣布自己的主权“那就好好待着,安分点儿,别总惹我生气。”
見宋居寒一脸憋屈样简隋英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转头就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赵锦辛说“赵锦辛,邵群都和我说了,他说你答应过他不会再来找我。”
赵锦辛这才稍稍收敛了不满的情绪“我是答应过哥没错。”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我忘不了你。”
赵锦辛的桃花眼表露出委屈,着实令人怜爱“明明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虽然忘了我可我却忘不了你。”
“我没忘。”简隋英垂下眼头疼的说“那个Leo难道不是你吗?我早就知道了。”
赵锦辛这才提起了精神望着他“真的吗?所以你都记得…”
“停。”简隋英无情阻止了他突然兴奋起来的情绪“具体过程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人是你。”
“隋英哥,我一直以为你忘记了。”
“他妈的…想忘都难…”
赵锦辛笑了一下,眼神赤裸裸的盯着他看“那天…是隋英哥你先勾引我的…”
简隋英愣了一下“是吗?”
不过这似乎也不意外,毕竟赵锦辛确实长得是简隋英会喜欢的样子,更何况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有谁不喜欢?尤其还是以简隋英这样的标准颜控来说,事实如果真的是他主动招惹赵锦辛的那倒也不假。
“那天晚上你抓着我不放…还一直往我身上蹭…”赵锦辛伸手就碰了碰他白皙的脖子“你说我怎么受得了…怎么可能不把你吃掉…”
简隋英一把抓住他乱摸的手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别乱碰,要是你不想被揍出血的话…”
赵锦辛不在意的耸肩道“如果能再和你做一次的话,我死也值得了。”
此时简隋林从一旁冲了过来然后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抱住简隋英低吼道“你离我哥远一点…!”
简隋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简隋林你给我松手…”
“哥…这家伙总对你动手动脚的…我看不惯…”简隋林委屈的说着。
“看不惯你别看!滚边儿去!”简隋英甩开他不耐烦的说,毕竟他一次要跟这么几个总追着他不放的黏皮糖男人坐下来好好的谈话就已经是他耐心上的极限了,还要让他维持住好脾气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总之,赵锦辛。”简隋英捏着眉心总结道“我不管你在���什么,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上床的话我可以奉陪,但一切还是我说的算咱俩以后顶多就是炮友关系,你别想管我和其他人的关系,我和邵群的事儿你也别管。”
赵锦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隋英哥,你喜欢我哥对吧?”
“对,我喜欢他。”简隋英大方承认道。
“我哥知道吗?”
“他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就算我不喜欢他他一样会喜欢我。”简隋英哼声道“我也说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节操观念,要是他不能接受,那我也不会强迫他和我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赵锦辛低声道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而简隋英也只是笑而不语。
其实在一开始赵锦辛以为简隋英只是个单纯又好哄骗的傻白甜小美人随便哄骗个��句话都能把他拐上床去,但事实上,赵锦辛没想到简隋英居然玩得比自己要开甚至还理直气壮的在所有人面前公开大家都只是炮友的这党事,着实是让赵锦辛非常意外的,但这也同时让他渐渐地对简隋英这个人更加的有感兴趣,更加的想让他拥有这样的一个人。
简隋英终于望向那沉默的少年“李玉,虽然我承认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我这个人既不专情也不适合和一个人过上一辈子,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很噁心很没节操的话,那你就离开吧咱们以后就别见面了…”
此时李玉脸色不能说是太好“我没觉得你噁心…”
换作是别人的话李玉肯定会觉得对方噁心至极,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却一点也不嫌弃简隋英,甚至还希望简隋英能够多看他眼多注意他一些。
“行吧…你要还愿意跟着我…”
“嗯,简哥。”
一次解决了四个男人的问题让简隋英觉得心里痛快多了,至少他不想要再躲躲藏藏了“既然所有人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以后要好好相处,别总看到对方就想着吵架…”
“简隋英,你还是来我家住吧。”宋居寒望着他说“我家比你这大多了…”
“操,看不起谁呢?”
“要不我买间新房…”
简隋英翻了个白眼“不需要,要房我能没有吗?”
“啧,你家这片落地窗这么小,很难施展啊…”
“操你妈!想啥呢?滚蛋!”
“隋英哥,我倒觉得你家厨房还不错,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把事办了吧…”
“滚啊!”
——。
『喂?』
『隋英啊…』
『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我好几天没睡觉了…』
简隋英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说『为什么不睡?你们公司的事还没解决吗?』
『嗯…有点复杂…』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能解决的。』
简隋英吸了一口烟『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想我了?』邵群低声笑道。
『是啊,怎么?不能吗?』
『没有,我也想你了…我好想抱住我家媳妇儿睡觉啊…』
『滚你的,别乱喊。』简隋英也笑了一下『喂,邵群,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我和赵锦辛之前就上过床了,我们是炮友。』
邵群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和低沉的嗓音『我知道。』
『你知道?』
『嗯,那小子自己说的。』邵群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管不住他。』
『我喜欢你。』
那头邵群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我不能和你保证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我知道,这我还能不了解你吗?』邵群輕笑道『小骚货…』
『你不介意?』简隋英挑眉道。
『说不介意是假的。』邵群哼声道『但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啊…』
简隋英学他哼哼的说着『我明明让你们走了,可你们也不走,还反过来骂我骚…到底谁更骚?』
『你不骚吗?你不希望我操你的骚穴吗?』
『妈的,真来劲了…』简隋英贴在手机上笑然后一边伸手就将烟熄了。
简隋英其实很喜欢邵群的声音尤其是邵群对着电话笑的时候,那简直性感极了所以他听着听着就硬了,让他忍不住褪下裤子抓住自己充了血直挺挺的性器,对着邵群喘息道『邵群…哈…我还真有点儿想要了…』
『操…简隋英…你能别现在撩拨我吗?』邵群咬着牙狠狠地说着。
『怎么?邵大公子还在公司里吗?真可惜啊…』简隋英此时已经脱下了整件裤子双腿大开的躺在沙发上套弄性器。
『你开视频…自己弄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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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emondbot · 3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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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
*路斯里斯·瓦列利安x伊蒙德·坦格利安。10k短篇+R级。
*现代paro,年龄差调整为一岁。
“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很安全。”——《下坡路》
伊蒙德·坦格利安带走了他所有的附属品,他原本在路斯里斯生活中留下的东西全部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吞噬了一般忽然消失,留下巨大的、灰色的空洞环绕着他。这是两年以来的第三次,但现下路斯里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对此感到懊丧,却并不怎么后悔——再忍受下去对他来说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大部分时候路斯里斯都会选择原谅对方,但这次很难。最可笑的其实是他甚至都想不起这场激烈的争吵究竟因何而起,他只记得伊蒙德走后的半小时他怀揣着称不上全然是郁闷的心情在阳台上烧掉了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接着第一次吸了薄荷醇香烟作为跨越这道坎坷的“奖励”。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于是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烟太呛了,而不是因为别的。他又想到伊蒙德总是在推卸责任,把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路斯里斯身上——不管是和阿莉森·海塔尔的纠纷还是他哥哥恶意的玩笑。你太神经质了,路斯里斯想告诉他,但他已经厌倦和伊蒙德交谈了。前两天晚上路斯里斯坚信再这样过下去他迟早会发疯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去和他哥哥杰卡里斯出去喝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最后两个人都烂醉如泥。
“我不怎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和他分开。”杰卡里斯说。
“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或许我也是一样。”路斯里斯平静地说,“我们没法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了。”
“谁知道呢?我认为这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哥哥回答道。而路斯里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结果那晚他喝得太多,在天亮之后一回到公寓里就趴在马桶边呕吐。借着生理性的眼泪,他终于有机会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很苦闷,像是从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坠落到了一滩污泥里那样,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跌落了。但是从前他总有力气从泥泞���起身再去追赶上伊蒙德,如今的情况大相径庭。
路斯里斯在一片混乱和朦胧中回想起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厨房里研究新买的烤箱时,伊蒙德将他手指上沾染的奶油和砂糖尽数舔舐干净,然后他们长久地接吻;或者是在浴室的地板上做爱,他分开伊蒙德的双腿,而他捂住眼睛轻声咒骂路斯里斯,最后两个人的膝盖都留下了通红的淤伤;又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抚摸伊蒙德,那时候他可以清楚地记住他身上每块骨骼的轮廓:比如他的小拇指修长又向内微微弯曲,弓起腰时脊柱和肩胛形状分明;伊蒙德在睡前会喝掺了柠檬汽水的威士忌,而路斯里斯永远不明白它们混合需要的比例是多少。至少在他们唇舌缠绵的时候,他能够品尝到这种味道。七月,暑假,他们就靠绵长的亲吻和无聊的爱情电影打发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那一年路斯里斯越发渴求肌肤的接触,但假期结束后,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搂住伊蒙德,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喜欢保持那种姿势,然后吻他的喉结和下颔。
毕业之后他们就用剩下的夜晚和早晨来温存,即使伊蒙德常常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有时候路斯里斯只是不太弄得明白伊蒙德究竟在想什么。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深夜里独自赤裸着上身站在露台上思考,身后传来伊蒙德在睡眠中疲倦的呼吸声。显然他们不缺钱,因此路斯里斯在第二年就入手了一辆野马,没有贷款、一次付清。他带着他驶上郊区湿润空气里的公路,音箱放着堪称幼稚的迪士尼动画电影插曲。在红灯下他松开方向盘,再握住伊蒙德的右手,指肚摩擦着他的指甲。伊蒙德转过头时,路斯里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和他接吻。那时候他想起《白雪公主》里的白鸽替一见钟情的男女传吻,但公园里的鸽子只会索要面包屑。他想要我爱他吗?路斯里斯试图在他紧闭的眼中找到答案,还是说他仅仅想要一个能够忍受他所有怪癖的伙伴、至少让他的生活不再单调得令人恼火?他热切地回吻他的时候,又会想到什么呢?
路斯里斯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但回想起来已经把伊蒙德从联系人里删除了,即使那一串数字现在依旧了然于心,他还是关闭了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直到下午雷妮娅打给她:“路斯里斯,我听说你们的事情了。”
“哦……”他说,“我现在很好,真的。”
“这周末是我们的生日聚会,如果你愿意来的话那当然很好。”雷妮娅说,“贝妮拉也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新朋友。”
“我有朋友。”路斯里斯说,“我有我的兄弟们,还有你和贝妮拉。”
“贝妮拉希望你能来,你的兄弟也是一样。”
“好的,我会来。”他叹了口气,耐心地等待雷妮娅终止对话,然后开始数地毯的图案上有几朵白色的花,感觉依旧醉得不轻。
路斯里斯已经忘掉伊蒙德上一次溜走的时候究竟是几月了,但那好像是个春天,有会令乔佛里过敏的法国梧桐棉絮一样的花朵。他却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地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边,甚至是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去找他,第一步就是在他家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主动拨通了伊蒙德的号码。他紧张地不断用手指抠着打成卷的电话线。如果伊蒙德拒绝,或者是辱骂他,他应该回答什么?或许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过去。
线路接通的时候伊蒙德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他只是说:“路斯里斯·瓦列利安。”
“我只是想问问,”路斯里斯说,“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伊蒙德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噢,该死的,我被不长眼的司机撞到了。”他听起来不太愿意承认,“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来见你。”路斯里斯说。还没等伊蒙德来得及拒绝就挂了电话。他气喘吁吁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直坐到伊蒙德的母亲阿莉森·海塔尔家。那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车。路斯里斯在停车道上被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膝盖上被刮出了两道伤痕。阿莉森出来开门的时候,路斯里斯发现自己还在发抖。她的下巴轮廓陡然缩紧,但还是侧过身体给他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伊蒙德躺在他原来的卧室里,右腿上打了白色的石膏,手里拿着一包还未拆封的歌帝梵巧克力。路斯里斯跪倒在他身旁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怀歉意地拼命亲吻他。伊蒙德用右手的食指用力顶开路斯里斯的下巴,然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伊蒙德说,声音促狭又不悦“没必要时刻都跟着我。”
“回来。“路斯里斯无力地回答说,“回到我身边。”
伊蒙德·坦格利安离开的第四个星期,路斯里斯开始频繁地被约出去。大多数时候邀请他的都是贝妮拉在大学里的同学。他猜想事实上是杰卡里斯授意她们这么做的。不过路斯里斯没有拒绝。他不喜欢参加酒会,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更符合他的意愿。第六次被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约会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走神。当他注视着她们金色、褐色,或者是黑色的头发时,他就会联想到伊蒙德的头发,银色的,还有他使用的那种像是混合着薄荷与生姜的气味古怪的洗发水。有时连路斯里斯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将他们互相比较,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不断回忆他们在大学复合时的那次做爱,并且为此感到羞赧又窘迫。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冬季游泳池旁的更衣室里跌跌撞撞地热烈接吻,路斯里斯的背几次撞到了身后的金属衣钩。伊蒙德跨坐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进行扩张,一边为他戴上“特洛伊”牌子的安全套。显然他有备而来。即便他明白伊蒙德不会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他还是伸出了左手去按住对方的臀部,皮肤又湿又冷。伊蒙德战栗着将他的手指抽离后开始调整姿势,直到他猛地向下一沉时,路斯里斯的性器终于进入他的后穴。特洛伊的蓝色包装盒掉在一边。
“你想要我吗?”伊蒙德呻吟着逼问他,在他的下体深入时弓起了腰背。路斯里斯又摸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脊椎,他发现自己为此一颤,转而局促地把手掌放在了伊蒙德的腰边,觉得伊蒙德像是一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帆船。他也已经开始兴奋地喘息。就算他知道伊蒙德并不喜欢他在做爱时盯着自己看,但他依旧没法忽略伊蒙德颧骨的线条、锁骨间的凹陷,还有他两腿之间炽热的温度——这些东西那时候都令路斯里斯感激不已。“我要你。”路斯里斯低声说。而伊蒙德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加大了动作的力度,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令双方都振奋不已的位置。他低下头狠狠吻他,最后在高潮时狠狠抓伤了路斯里斯的后背。路斯里斯听到他发出一声称不上是满意或是疲倦的叹息,但它听起来如释重负。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同时随之凭空消失。伊蒙德短暂地将脸搁置在他的胸口。至少在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已经和解了。一直到毕业为止他们一直在一起,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理想了。路斯里斯每天晚上都需要喝一杯牛奶助睡——这个习惯从他十五岁后中断了六年。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效果。
“你又在走神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抱怨说。路斯里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玛丽莲,还是玛丽安?他为忘掉这件事感到自责,又因为令人恼火的不断下降的记忆力闷闷不乐。路斯里斯努力丢开不愉快的回忆,却发现那些东西像是垃圾一样粘在他的脑海里。它们像是蒙太奇一样不断播放。
“你有过前任,是吗?”她追问说。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大谈她的前男友有多么糟糕多么令人无法忍受。他装作正在认真听,再把手机里九十九条未读的广告和验证短信全都删除,再是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的红点蓝点。他把它们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喝完桌上加了冰的杜松子酒。他之前从不喝酒。
在冗长的约会结束后路斯里斯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去餐厅见他母亲。雷妮拉·坦格利安四十出头,她穿着一条低胸的黑裙子。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路斯里斯不喜欢从外面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因此他向后推了椅子。雷妮拉对此不满地眨眼。她总是那样用眼神来暗示自己的感受。路斯里斯低下头,就像他上小学时为了好玩在泥坑里蹦跳弄得浑身脏兮兮回家后那样。只不过现在他的鞋子上没有干涸结块的泥巴,而雷妮拉也不会命令他去洗完澡后再来吃晚饭。
“你不愿意看我,路斯里斯。”她说。
“我……我很抱歉。”路斯里斯回答。
“你应该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而不是到现在和我说抱歉。”雷妮拉说,“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你在想什么啊,小路?伊蒙德是你舅舅,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你们曾经都想要掐死对方。”
“我不确定。”他说,“因为后来我发现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他在报复你。他一直都在报复你。他想要摧毁你。”雷妮拉说,“他就和他母亲阿莉森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你外公的遗产。”
“别那么说。”
“你还是在偏袒伊蒙德。但他从来都没有原谅你。我说过这都是他对你的报复。报复你弄瞎了他的右眼。”
“我不想聊这个,拜托。”路斯里斯回答说。
饭后甜点是布朗尼蛋糕。路斯里斯依旧为雷妮拉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伊蒙德嘲笑他和他的兄弟并非他们父亲的亲生儿子。一开始只有乔佛里在,因此他被伊蒙德推下了桥跌进码头的湖里。他确实是个混蛋。路斯里斯对此再清楚不过,甚至也并不后悔当时在还手时不小心刺伤了伊蒙德的眼睛。他不应该试图补偿他的。路斯里斯不满地想。他这辈子在伊蒙德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路斯里斯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祖父,如果不是他坚持,他们不会那么频繁地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发现伊蒙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不可理喻,也不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他。
“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这很好。”
路斯里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面对母亲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他一直没能对她坦白自己在十四岁在泳池里时就开始对伊蒙德产生欲望。几年后路斯里斯就学会了在夜里想着他自慰。他凭借夏季在泳池里的记忆拼命想象伊蒙德的模样来宣泄。清醒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游泳池里,身上粘着肮脏的树叶,还有混淆着汗液和消毒粉的冷水,感到沮丧又不甘。十八岁那年路斯里斯几乎是满怀恶意地将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伊蒙德。结果两个月后他们就开始恋爱。直到两个人搬进公寓开始同居,路斯里斯才发现伊蒙德每周都会抽一支万宝路。他觉得他抽烟时的姿势出奇地慵懒又优雅。那也是他唯一勉强能够称得上“镇定”的时刻。“男人只因浪漫铭记爱情。¹”伊蒙德告诉他,“但我们没有浪漫或者爱情。我和你之间就只有性欲和乱伦。你享受这一切吗,小路·斯壮?”那时候他感觉伊蒙德像是被一根细绳拴着的风筝被关在玻璃罩下面。那根绳子好像随时会断掉。路斯里斯能做的只有默默听他暴跳如雷地诅咒阿莉森和他的兄弟,他抱怨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扯进为了财产毫无意义的斗争里。有时候伊蒙德则对着路斯里斯发火,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故意把腿放在路斯里斯身上。
路斯里斯再次见到伊蒙德是在他不辞而别的第十个星期后。他几乎每晚都在梦到他。真正令路斯里斯感到惊慌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再清楚地回忆起伊蒙德身体的细节了。他想不起来伊蒙德肩膀的凹陷程度、想不起来他小拇指指尖的触感、想不起来他膝盖的形状,甚至没法准确地拼凑他的五官,即便他试图在自慰的快感中寻找它们也无济于事。路斯里斯绝望地蹲在盥洗室里,几乎想要哭泣。他感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像是在海上漂流一样急速地离他远去。他在剃掉嘴唇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时发现自己眼窝凹陷。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在花了点时间镇定下来之后他以尽可能客套的语气打电话给伊蒙德的弟弟戴伦。对方迟疑着表示伊蒙德根本没在他们家出现过。“他不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戴伦说,“最近妈妈一直在催促他和你分手。”路斯里斯声音颤抖地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开始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地上铺的瓷砖上多出了一堆烟蒂。就像伊蒙德头一次把万宝路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那样,路斯里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灼烧,但这让他稍稍坚定了些。他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毯子里,那上面已经没有伊蒙德的气息了。接着他又走到书架边,用指头划过书脊,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拨出书柜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本,粉红的的封面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路斯里斯将《茶花女》小心翼翼地抽出,它自动打开到了某一页,他发现纸张上有指甲刮划的痕迹。“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²”路斯里斯默念。他是对的,没有前半句也没���爱。他用背德的叛逆来激怒阿莉森,并且乐在其中。伊蒙德·坦格利安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路斯里斯只在圣诞节时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卡片,那是一张简朴的折叠过的绿色硬卡纸,用蓝色的油性圆珠笔潦草地写着“节日快乐”的字样。他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发现它静静地矗立在他的名片夹上。然而路斯里斯根据字母“M”和“h”末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弯钩辨认出它来自伊蒙德。那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思考这件事。伊蒙德来过他的办公室吗?还是他只是拜托别人把它留在那上面?他是为了告诉路斯里斯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是已经把它当做了一次简洁的告别?
他整夜都没睡,反复地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关掉电视之间犹豫不决。他不会承认他其实在害怕过于安静的房间,因为它好像不断提醒着他被厌倦了的事实。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路斯里斯听见门铃声。他去开门后发现伊蒙德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重新留长了头发又把它绑在脑后,身后还有他的行李箱。路斯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把天杀的钥匙弄丢了。”伊蒙德说。
“钥匙可以再配一把。”路斯里斯说,“没关系。”
“我又没和你道歉。”
“我知道。”
“你想和我上床了,是吗?”
“我爱你。”
“显而易见。”伊蒙德说。他开始脱掉衬衫。路斯里斯拦住他。“我不是为了这个。”
“把灯关上,我不想看见你。”
路斯里斯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呼吸,试探着去亲吻伊蒙德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重新描摹他身体的形状。舌头碰到牙齿,又碰到另一条舌头。他用指尖夹住伊蒙德的乳首,直到它们逐渐变硬,又抚摸过他的肋骨和腹部。就像他成年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潮湿的夜晚里头一次小心翼翼地互相触摸。他的舅舅握住他的手腕,缓缓舔舐他的每根手指。路斯里斯尝出了烟味和蓝莓口香糖的味道。他突然发觉房间里太冷了,但没有起身去打开暖气扇。寒冷和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清醒,而不是陷入了又一个淫荡的梦境。他正跪在从日本进口的拼布地毯上,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伊蒙德压倒在身下,接着将右手的食指探入他的后穴开始不断进出。伊蒙德将头转到一边。路斯里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紧紧地吸附着向内推搡。他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人被灼烧时除了痛苦还会感到愉悦。路斯里斯小的时候曾经试着触摸生日蛋糕上点燃的蜡烛,但他立马就被烫得缩回了手。伊蒙德不一样,他想,我一直都在享受燃烧自己的感觉。
“你他妈的哭什么?”伊蒙德突然惊讶地问他。“被操的又不是你。你想和我做爱想疯了?”
于是他用手背抹过眼睛下方的部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它们无可抑制地流淌着,然后掉在伊蒙德的身上。他开始啜泣。伊蒙德犹豫了一下,以路斯里斯从未感受过的温和动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们身后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这让他能够看清伊蒙德的脸。路斯里斯观察着他眨眼时右眼僵硬的停顿。那只义眼戴在他脸上很漂亮,蓝色的。路斯里斯想起他们已经七十四天没有见面了。七十四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没有伊蒙德自己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却证明失去了他一切只会变得更糟。他们某次发生争吵的时候路斯里斯称他为“令我神魂颠倒的混蛋伊蒙德·坦格利安”,伊蒙德只是鄙夷地微笑。“我他妈的当然清楚这一点。”他抓住路斯里斯的肩膀,“暴力狂小路·斯壮。”结果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最后路斯里斯将他抱在怀里,鼻尖碰着伊蒙德左边的脸颊。伊蒙德咕哝着捏了一把路斯里斯的肚子。“我应该走的。”他当时这么告诉路斯里斯,“我应该去费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要命的地方,看你像一条落水狗那样苦苦挣扎。”
路斯里斯在进入伊蒙德体内时决定闭上酸痛不已的双眼,至少那样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伊蒙德马上又要求他睁开眼睛。路斯里斯开始缓缓移动自己的腰身,伊蒙德闷哼一声,双腿夹得更紧。他握住了伊蒙德又湿又黏的手。伊蒙德很少出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热过。他有的时候简直冷得像一条蛇,或者说他就是冷血动物。但是当路斯里斯凭借直觉找到他的制高点时他还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路斯里斯将伊蒙德的头发掀到一边,他抓紧他的手,好像那是是一艘暴风雨下的船上最后的一根缆绳。他们在高潮来临时再度热吻。然后在沉默中有些尴尬地分开。伊蒙德宣布他要去洗澡。路斯里斯找出了冰箱里的龙舌兰,又从碗橱里拿下两只玻璃杯。
“我不应该回来的。”伊蒙德把浴巾披在肩膀上。他啜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一起去科罗拉多,只要你愿意。”路斯里斯说,“明天就可以出发。你也可以一个人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问题不在这里。”他恼火地拍了拍桌面。毛巾向下滑了一截。“我以为你知道我也爱你,路斯里斯,你可真他妈的奢侈,这还不够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路斯里斯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所以说你蠢得令我发疯。”伊蒙德一次性喝完龙舌兰,又倒满一杯,“我也想走。但很不幸,我发现我办不到。”
“我该说谢谢是吗?”路斯里斯想打他。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想过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们还狠狠打过一架:伊蒙德对准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路斯里斯则狠狠用手肘撞了他的下巴,他们从前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哈哈大笑着互相指责,那种时候路斯里斯会觉得释然。现在他只对伊蒙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路斯里斯想。伊蒙德从来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见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早该认清事实。如果伊蒙德不是他的舅舅,并且是个女人的话这一切就会简单得多。说不定那样他们早就结婚了,又说不定那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现在他开始分不清哪种会是更好的情况了。
天亮了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开始数数,一直到大致过了一个小时。路斯里斯起床后用冷牛奶冲了一碗快要过期的麦片——红色的纸盒上印着戴白色头巾的微笑女人,路斯里斯觉得她更适合出现在清洁剂的封面上。他又用肉桂、豆蔻、柑橘和迷迭香做了用来热红酒的香料。雷妮拉曾经建议过他在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现在他决定听取这个建议。伊蒙德坐在他对面,用汤勺反复戳着碗里的麦片。
“我们应该养一条狗。”路斯里斯说。
“我讨厌狗。”伊蒙德说,“吵闹又浪费钱。”
“你从来没觉得什么东西不值得花钱过。”
“我现在不一样了。”
“你什么都没变。”
“那是你无足轻重的判断。”
“我们需要一条狗。一条那种牧羊犬。”
“它毫无用处。”伊蒙德抿紧嘴唇,表示不想继续吵下去。
路斯里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争论下去。下午他们开着野马去了商场。去买明天的早餐,比如全麦吐司和橘子果酱。他提前列好了购物清单,出发之前还在最后一栏补充了咖啡豆。却发现那张纸不见了。伊蒙德嘲弄他的粗心大意,路斯里斯竭力克制自己的懊丧。过去他有时会觉得和伊蒙德一起生活令人神经紧绷,现在他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雷妮拉在傍晚给他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和伊蒙德在审视牛排馆里的菜单,刚刚决定要一份龙虾浓汤。
“我看到你和伊蒙德在一起了。”雷妮拉的声音听起来担忧又伤心,“你上次怎么说来着,你信誓旦旦地说会放弃他的。路斯里斯,你选择了他,而不是你的家人。”
“伊蒙德也是我的家人。他是我舅舅。”
“那也只是'一半'的家人。”
“他昨天才回来。”
“杰卡里斯说得对。你已经没法离开他了。”雷妮拉叹了口气。路斯里斯用手摩擦着红色天鹅绒装饰的墙壁。我在腐烂,他想,伊蒙德就像是大麻,有毒又能够让人成瘾。他突然悲哀得几乎要窒息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雷妮拉·坦格利安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路斯里斯也曾经和她大吵一架。其实他一直习惯扮演乖孩子的角色。那是路斯里斯第一次反抗她。他循规蹈矩地在雷妮拉的期望下读了她认为好的学校、参加了她认为好的社团、申请了她认为好的专业,却找了个令她最抓狂的男友。路斯里斯承认他当时从她的震惊和愤怒中得到了快乐,但那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要挂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她最后说。
“我知道。”紧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在纠结良久之后路斯里斯选了肋眼牛排,伊蒙德要了一样的。他知道伊蒙德憎恨菠菜,因此只点了鹅油土豆,尽管路斯里斯自己也并不喜欢。吃完饭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游荡。路斯里斯看到柜台里的戒指,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寓意着“无穷的���”,他觉得那很滑稽可笑,却还是买了一对。
回去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严重的堵车。伊蒙德不断用手按着唱片机的快进快退键。路斯里斯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抓着他的手。皮肉的感觉格外真实。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科罗拉多?”路斯里斯问伊蒙德。
“我没说过我要去他妈的科罗拉多。”
“不,你必须去。而且要我们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这些话都是自动从他胸腔里蹦出了喉咙开成的一大片花朵。你还不明白吗?路斯里斯想问他。他知道伊蒙德从来不会在乎他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没有想到他连他们关系里最浅显的本质都没法觉察出来。就连我们对彼此的爱所剩无几了。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纹路时想。尽管它曾经短暂地燃烧得那么旺盛。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到起点。”路斯里斯继续说。
伊蒙德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恶意的玩笑。路斯里斯过去喜欢过他这种辛辣的眼神,但现在这只表现出了他的迷惑和愚昧。“回到什么?”
“回到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路斯里斯突然想要放声大笑。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嘲笑某样东西、某个人。在想到那或许是他自己时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但他马上又感到了清醒的愉悦。他曾经对着自己假装他和伊蒙德的关系一切正常,问题只是在于伊蒙德的任性顽固,包括他不愿意原谅路斯里斯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却从来不会在这里。他们早就注定如此,因为他们是坦格利安和瓦列利安。路斯里斯总是能从别的方面找到借口,但他也心知肚明这不管用。伊蒙德比他更傻,他甚至还没有一点意识——他那点可怜的眼光总是放在不到几里长的地方。现在路斯里斯下定决心要挑明真相,至少让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的现状。
“我们会重蹈覆辙的,就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地重复,就像这该死的莫比乌斯环,换个方式又回到开端。”路斯里斯·瓦列利安对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大声说出了事实,他抬起手给伊蒙德看他刚刚套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一枚闪烁的银色金属圆环——伊蒙德手上也有一只——然后筋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由汽车排列而成的长队重新启动。
1.有说法品牌名称来自“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缩写。
2.原文为,"Who are you, tell me how to love, and who am I tell you how to live.",译作“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应该教会你怎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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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不重圆
【柚天】破镜不重圆
CP:柚天
预警: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ABO脑洞,带崽跑路。两个人都不渣。狗血一大盆预警!!!
结局大家自由心证。一个长篇,写到哪算哪儿。
 (一)Don
t miss you now
   金博洋喘了两口气,眯眼的瞬间有一丝恍惚,昏了一下。他意识到脚下的冰刀已经开始不听话地在踩电门,赶紧滑到场边下了冰,扯掉一双手套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来,朝着后头喊道:
“别停下来,还有十次A组跳跃练习!”
旁边的小队员见自家教练已然发话,也不敢上前去惹他不快。一个个站到既定位置上乖乖做跳跃练习,却时不时扫过担忧的眼神,他们心里清楚,从运动场上退下来的金教练,身上的伤自是他们所不敢臆测的。
金博洋的职业运动生涯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在高山与深渊之间流转。他曾经逾越过所有被世人敬仰的天壑,登上最高的那片云彩;他也跌落过,被踩成最为卑微的泥土。但是他不曾放弃,在二十六岁的年纪,戴着最后一块大奖赛的金牌,是留着眼泪却笑得开怀,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携手荣誉,光华退役。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许教授身体不好,后几年没怎么跟着队伍进行训练。虽然几位前辈都留在了国家队执教,可是男单这块还是令人窒息的短缺。赵宏博是早早地给金博洋做好了思想准备工作,让他在退役之后担当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这件事上面也早下了决定,花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独苗苗,自然不可能白白错失。
金博洋心软,自然答应。退役没多久,马不停蹄地就被任命为国家队的男单教练,连宿舍都不用费大力气搬,就隔着一条马路道,叮叮当当收拾一上午就得了。
但是他不经常住在这里,只有临近大赛的几天他会随意收拾一下,其余时间,还是在自己家住着。
现在是歇赛期,队员们刚刚从外头比赛回来,正是恢复期,一天的训练量不用赶着鸭子上架往上加。金博洋回自己的包前,摸了瓶水,虎口轻微磨蹭着粗糙的卡口,眼睛盯着在前头晃过的身影,见时间差不读了,大手一挥,给了人下训。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江哥。今天就不麻烦嫂子了,闪闪我自个儿去接。”
“有空有空,今天下训早。”
“哎呀没事的,麻烦嫂子那么多天也不好,再说我带队出去比赛,也挺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跟她聊过了。帮我好好谢谢嫂子啊!”
北方的天气一直在飘忽不定中,今天是大晴天,明天就能毫无征兆地降下温。走在路上的人似乎都能瞧见空气中浮动的气丝儿,凉成了现状。金博洋一出训练馆的门,顿时哆嗦了一下,赶忙拉紧外套的拉链。头发被妖风吹得散乱无章他也顾不上,只是皱着眉头捏紧脖子后头的屏蔽贴,嗅嗅几乎没有味道弥漫开来的空气,吸溜两下鼻子一脸担忧地闯进风里。
街角的咖啡店飘新磨好的醇香,勾着路过人的味蕾。还有新鲜出炉的草莓派,闪着诱人的光泽,星星点缀的彩色糖豆吸引了小孩子的眼球。金博洋裹紧自己,匆匆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风铃清脆响着,再出来时他手上已拿了一小块蛋糕的盒子——巧克力的小熊,甜丝丝的点心。
耳朵里流进轻快的音乐,步子都能随之活泼起来:
“If you persist through the darkest battles.”
“Open your eyes.”
“Your prize is right before you,somehow.”
纵然是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人,金博洋还是没有丢掉许多他骨子的脾性。他小跑着穿过川流的马路,在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过来之后,连忙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笑眯眯地把小姑娘拥进自己的怀里,蹭乱了好不容易花了一早上折腾出来的双马尾。
小姑娘脆生生地喊:
“爸爸爸爸!今天真的是你来接我啊!”
“对呀!爸爸今天是不是超级棒的!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
闪闪姑娘的单眼皮一下子爆成了闪着晶晶亮的大眸子,注意力全被手上的蛋糕盒子吸引走了,当下谁也不理会,就盯着蛋糕盒子流哈喇子。
“闺女啊,咱这是在外边,你收敛一点行不?”
金博洋一头黑线地看着有了吃的就不要老父亲的自家闺女,完全成了一个瞎吃闷醋的老父亲。伸手把闪闪的书包拎到手上,把蛋糕连盒子一块塞进小姑娘怀里,跟旁边的小同学打过招呼后便牵着闪闪绕了一段路,乖乖上了车,一本正经端着盒子放在膝盖上等金博洋给他系安全带。
金博洋只有自认伺候的命,给他家大小姐固定好一些安全措施,才溜到前头开车。
这个时间点的北京无论在那儿都是堵。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上面都没了脾气。金博洋家的小奥迪乖乖地爬在马路牙子上,慢吞吞像个老大爷。里面两个人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基本是金博洋在问,闪闪姑娘回答。
“最近在班里怎么样啊?有没有吃不到草莓泡芙就拖着椅子到处走啊~”
“爸爸,我四岁了,不是三岁好不好。”闪闪姑娘回他一个白眼,“还有,明明点不到喜欢的套餐,就晚上狂吃冰淇淋的是爸爸你。”
“哇,我说那次家里的冰淇淋少那么快,你是不是也偷吃了!闪闪!我就问你牙齿要不要了!”
“爸爸你幼稚鬼!明明牙疼的是你!”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牙疼了啊!不要没有证据就乱讲话。”
闪闪姑娘气得鼓了一张小脸,奈何被安全带锁住了身体,动弹不得,只好憋了一股气,不要脸皮地朝金博洋吐空气,噗噜噗噜。
塞得严实的车流总算松了一个小口子,缓吞吞挪动。等这对父女回到家,天色早就漫了墨水,仅有地界线一点还泛着青色。金博洋帮闪闪下车,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着小姑娘,进了大门,稍微收拾一下有些杂乱的玄关,整理一下差点掉下来的几张外卖电话。
昨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闪闪跟着金杨夫妇去睡了。冰冰冷冷的毫无生气,他拉开冰箱门,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想来是嫂子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家里早就空空如也,提前预备下了。金博洋一边拿出一份速冻水饺一边念叨着得抽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江哥一家人。
他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北京。金爸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硬朗,所以在最初他们提出来北京照顾闪闪的时候他就强硬回绝,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个儿两个的。现在想来,还不是“啪啪”打脸,事事还得依着几个老铁们帮忙。
闪闪姑娘回来就把蛋糕乖乖放在茶几上,拎着把迷你剪刀在客厅做手工作业。现在的幼儿园要求全面发展。几乎是天天翻着搞新花样,这不是为难小朋友,而是折腾家长。
锅子里的水还只冒着小气泡儿咕噜咕噜,细微的声音自然隔绝不了闪闪的嗓门:
“爸爸!这个形状我不知道怎么剪!你帮帮我!”
“闪闪!你爸爸忙着!等会儿再陪你弄!”
这一句话安慰下来没什么用,那边还是不依不挠,金博洋只得放下勺子,小跑着给姑娘把电视机开了,放任自娱自乐,再回来咚咚咚咚下饺子。
晚饭照例是在茶几边上进行的,家里那张长桌几乎是摆设。小姑娘拗得不行,给她捞了六个在碗里,她偏说自己还要一个;倒了酱油下去,又嫌这个味道不好吃;等吃了六个饺子,这第七个她只咬了一口皮,就忽的打了一个嗝,说自己吃饱了。
金博洋被她折腾得恼了,干脆撂了筷子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闪闪瘪着嘴,包子脸嘟成了小烧麦,散下的头发遮了大半的眼睛,声音变得委屈巴巴充满水汽:
“你就是嫌我麻烦才不和我一起。”
小姑娘张口就要掉下金豆豆,胖乎乎的小指头搅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见。
金博洋喉咙一梗,心头一酸,眼眶红了一大圈。胸膛里埋着的一堆郁气像是要冲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壁垒,将不开心的情绪带到本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孩子身上。以前作为运动员的时候,他偶尔还能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压抑着发���。但是如今,他把自己的心锁得越紧,就越不容易将一切的苦闷吐露,把不堪的自己暴露在赤裸裸的目光里。
他是一颗从高空坠落的果实,埋在土里。人们看见的,不过是连绵不到尽头的尘埃。而他,只能在暗无天际的黑色中,将自己腐烂。
“爸爸没有嫌你麻烦。”他把小姑娘圈在自己怀里,闪闪的小胳膊恰好遮盖他后颈的一片冰凉,“我们两个就这样,挺好的。”
“嗯。最喜欢爸爸了。”
“哦,前几天你温姨可是打电话来跟我说你最喜欢她了。”
“我是那个时候最喜欢温姨,现在最喜欢爸爸。”
小姑娘还是闷闷的,却一股脑儿地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了金博洋的衣服上才肯下来,皱巴巴的脸蛋就像是小花猫。
金博洋无奈地拿餐巾纸先把闪闪的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再来处理身上的狼藉。闹了这么一出,碗里的饺子有些凉了,白色的饺皮坨成了硬硬的粉皮,困在油花花的黑色酱汁里,特别难受。他胡噜一口气闷了,端了去洗碗橱里就出来陪小姑娘完成她的家庭作业。
今天幼儿园布置的是用彩纸剪一幅画。闪闪早就选好主题,俨然一个小小指挥家,站在沙发上拿着根铅笔,像指挥交通一般,对着金博洋:
“爸爸,你剪一只小熊,鼻子和眼睛小一点,不要红色的嘴巴。要几棵树,大的,绿色的。哇爸爸你弄得这是什么啊,好丑哦,看不出来是小花好不好。”
金博洋耐着心,奈何一把剪刀在他手中就是不听话的模样,一会子歪了,一会子形状就剪小了,根本达不到闪闪姑娘的要求。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由着剪刀胡乱地犁一遍,总算是把闪闪要求的东西全准备全了。他摊在沙发上想着为什么现在幼儿园的作业都能像加练让他一样心力交瘁。
闪闪拿着固体胶有模有样地粘贴剪纸,一板一眼的动作倒是真像极了一个小小的艺术家。然而没维持多久,等金博洋把蛋糕切了块端了盘子过来之后,却发现好好的茶几已然变成了胶水车祸现场——到处都是白色的黏渣子,闪闪姑娘还举着手张着无辜的眼睛卖萌——“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才有鬼嘞。
金博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抱起他的小麻烦去卫生间处理。
就算是小麻烦,还不是自己的,能怎么办?只有宠着啊。
他抱着闪闪,哗啦啦一边洗手一边想。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二)Monsters
   闪闪姑娘饱了困了就要睡觉,然而就是不肯在自己的公主床上屈尊将就,硬要跟着金博洋一起睡。洗漱过后,还拖着长长的睡裙在书架面前徘徊许久,怀里一大堆故事书,手里煞有介事地挑挑拣拣,金博洋看就那几本书,都快让她挑出花来。
“闪闪,我们今晚就讲一本好不好。”
金博洋负手胸前,就站在暖气旁边静静等着小姑娘消停。
“不行爸爸。温姨总是喜欢给我讲王子与公主,我想听别的。”
闪闪将一堆本子叠放整齐,拿去戳金博洋的大腿。金博洋没办法,只好一只手臂抄起闺女,另一只手随便抓了一个玩偶,往卧室里走去。还好小孩子,性质来得快,去得更快。他还没念几页书,旁边就响起浅浅的呼吸声,像小海浪拍打着沙滩,柔和却又令人心仪。
金博洋放慢所有的动作,一帧一帧像是老电影似的移动。他小心地抽出被闪闪抓在掌心的衣服,将莎莉鸡的小爪子塞进小肉手里。然后猫着腰,掂着每一分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溜出卧室,回到客厅捡起被他遗忘多时的背包,揉碎了脚步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个大赛的落幕并不意味着一段训练的结束,回国后便是漫无止境的复盘和针对性训练。这一次他们队伍的成绩并不理想,刚刚升上成年组的田可鹰在短节目发挥不佳,来了个一轮游;比较有经验的林光虽然闯进了自由滑,但是在难度上还是难以跟四小天王比,草草收获了第十六名。金博洋当时就坐在场边,“哼哧哼哧”啃着指甲,烦躁得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好几层。
他落回书房的工作椅上,打开随身的iPad,瞬间跳出来一大堆未读消息和一串邮件,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他就不擅长这种文书工作,也是接任教练没多久,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瞧见这些东西总是无心无力,但又不得不做。
复盘的视屏乖乖躺在硬盘里,他却没有一丝想打开的欲望。直接翻起了邮件里的企划书,预先得到的企划书只是一个大体的框架,是上头软磨硬泡许久才通融放行的一档节目,跟娱乐圈没多大关系——据说还不简单,是跟外国电视台联合举办放松的一档真人秀。
金博洋看着标题“冰上飞舞”声不可闻地叹口气,认命般点击“打开”按钮,下面的文字却让他犹如瞬间当头一盆冷水浇头,冻得他浑身战栗。
“羽生结弦”四个字不仅犹如四根沾满毒液的木刺一般,这个名字对金博洋来说就是一颗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炸弹,将他好多年以来建立的保护墙崩坏得不堪一击。他丢开iPad,竟是掰着指头开始数日子,从那天开始,整整四年零五个月,都不敢真正面对一次这个人。他有时候回想,一个属狗,一个属牛,是不是天生犯冲。
房间里静得很,金博洋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声回到正常范围内,唯一可见的声响便是他自己的呼吸声,杂乱无章的深沉。他瞥瞥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一切望见卧室里睡得正香的自家小宝贝。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羽生结弦只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在将来短暂相处两个月的合作者,并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更不会知道闪闪的存在。
他捡回iPad,继续看下面的合作事项。其实往大了的地方想,这次合作只是一次两国冰协合作共赢的机会。近几年来,由于网络的兴起,有更多的年轻人认识到了冰雪项目,也拥有了一大批忠实的拥趸者,而带有综艺的节目更是有如锦上添花。这几年央视学着聪明,多多少少抛弃了一点以往古板的印象,跟着浪潮作了几个沾边的项目,结果收到了纷纷好评。
这次是个更难得的机会。这边大力宣传冰雪项目,而日本那边在东奥过后处于一种疲殆的状态,虽说中坚力量没有随着年龄流失,但是小年龄段的选手却没有特别拔尖。现在一来二去两边冰协的大佬一协商,博弈好几轮,总算是敲章盖板,叮叮哐哐一摞文件发下来,就这么着手准备了。
简而言之这个节目就是两方现在国内进行海选,各得十组优秀的花滑小选手,然后组合进行淘汰赛,最后得出两个优胜的名额,可以有机会进入世界顶尖的花滑俱乐部进行冬令营的训练。而在最后一期节目当中,两位带队教练要编排一个大型的表演节目,这将作为此次联合活动的圆满落幕。
这次由央视主承担,由NHK协办,主会场选在中国的新建的冰雪项目基地,由日本教练带队过来交流。先是一个月的磨合期和一个月的正式比赛期。两家电视台会进行全程跟拍,然后后期统筹剪辑镜头再统一放送,花絮的话是用各自的镜头进行特别版企划。
毫无疑问,这份文件现在躺在金博洋的邮箱里,自然就敲定了这次节目其中的一位教练就是他。考虑到花滑在国内的总和人气,他绝对是顶级的吸引力。不过也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处于休赛期,作为副教练的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紧后续的动向,只要在关键的训练项目上提供专业性指导。
金博洋把文件从头浏览到尾,除了那个名字硌得慌之外并无发现诸多令他不愉悦的条款。虽然说是全程跟拍,但也不至于打扰到他的私生活,并且两位教练是互不干预的,平常的训练轮流指导,只有在最后排演大队形的时候需要在一起商量。但这点在他这里不是什么问题,金博洋想着要不把米沙直接从老家绑架过来打包打包扔给他们就行了。
正在瑞士滑雪的米沙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差点把自己埋进雪堆里。
降温的北京毫不留情面。屋子里洋溢的暖气让水珠碰到冰冷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金博洋从画满动作的本子里抬头,脖子后头尽是酸涩。他在椅子里沉默许久,忽的下定决心,拉开角落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药物。新型的屏蔽贴采用了贴合技术,最大限度地控制了信息素的外泄,可这也使腺体敏感的OMEGA感觉它像是一块灼热的烫布。他揭起一个角,深呼吸一口,狠狠整块撕下。
顿时,一股浓郁的水果香充郁了整个房间,像是熟透的桃子,丰润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腔。他摸摸后颈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的一小块皮肤,手指头下了点力气想要揉开肿块,却无果。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确实这个月的发情期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下午的眩晕也是由此而起。拨开抽屉里的药盒,下面躺了几支透明的针剂。
金博洋闭着眼睛,慷慨赴死的样子掏出一支针剂,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的左胳膊打上止血带,用酒精棉划了两下皮下静脉所在的皮肤,右手握紧针剂的推身,龇着牙将针孔缓缓推进皮下,注入冰冷的抑制剂。
倏地,他精神恍惚了一下,眼球快速转了几圈,恍然犹如坠入冰窖。冰冷的液体似乎将他温热的血液全部冻住,身处浮冰以下的深海,几乎动弹不得。跳动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趋于停止,然后以一种近乎毁灭性的频率爆裂,想要撑破最后一层隔膜从胸膛里蹦出来。他大口喘息着,像一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挽回大量流失的生命力,整个人都是乏力地瘫倒着像是要把所有都掏空。
脑子里一直在嗡嗡叫,吵到他几欲把头皮都揪下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才意识到周遭的温度恢复了一点。手脚冰凉到浑身是汗也感受不出来。
年轻的Omega在二十五岁之前从未经历过如此痛苦的抑制过程,但在二十五岁之后,被标记之后,他的每一次发情,都是一次地狱游荡。
金博洋抹了一把额头,捋了捋汗湿的碎发。顺手将针筒丢进事先准备好的特殊垃圾袋里。脱力片刻不是那么好受,纵使已经孤独忍受了三年,但每次一经历,还是会后怕。他就呆呆坐着恢复了一些力气,手机在旁边响得欢快,却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勇气不接他桶姐的电话。
“喂老铁,怎么了?”
隋文静一听这边懒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状态不好又在逞强,作为为数不多几个知道真相的人,火气蹭得上来,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火药味:
“闪闪睡了没?你怎么还在折腾?”
“闪闪睡了。我又空不下来。明天要复盘,我这资料得给他们先弄完了呗。”
她一听这边的事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开始数落:
“队里又不是缺你一个教练,怎么就非得你做啊。你得明白,这次比赛玩意儿吧,不能怪你,你揽什么责任活计!再说队里你葱哥不是还在嘛,他一天天个闲的,就得让他动起来。”话锋一转,声音顿转严肃,“你看了上面批下来的文件没?你真答应了啊?可是那个人啊!”
最后几个字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清楚的还能误解为仇家呢。
“桶姐,我是去当教练,教得是小孩子。你觉得那位,我能去主动碰吗?我又不傻。”
“你傻,你就是傻。反正我是记住了,这几年你怎么趴着过完的,遭了多少罪。你心大,是,我承认。但我不一样,你说我心眼小也好,这仇我记着。还有,闪闪看好,要不要我来带几天?”
“不用不用,闪闪我带得也有经验,你家里的闹闹就够你烦得了,再加上我家里这个烦人精,太闹腾了,准给你房顶掀翻。”
“那怎样?你一个人带的过来?”
隋文静表示对老铁的照顾人实力表示怀疑,他自己一个人还好,可小姑娘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说都难过。
“再难也得学着起来啊。反正这辈子她也就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还是得过下去。”
生活还是过,再怎么难过也还是得紧咬牙关。他金博洋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最闪耀的星星,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挂掉电话,空空的忙音提醒他关掉一切杂念。墙上的秒针转了好几圈,像是流逝的时间永远不回头。
身上的冷汗干了大半,但还是黏黏腻腻不舒服。金博洋最后浏览了一遍明天复盘要用到的资料,随意收拾进包里就一头钻进浴室。扯下湿了的白T恤,精瘦的身子完完全全暴露在镜子面前,白皙的肚皮上却有一道狰狞的粉色伤疤,像一条蜈蚣虬扎横跨,锋利的白爪紧紧嵌进柔软的肉里。
这是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是他心上的一道疤。
再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坚定一如他在冰场上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他是伟大的战士,一旦拿起剑就绝不轻易放下。
  日本现在处于深夜,羽生结弦挣扎着分开被侄子弄乱的耳机线和手柄线。昏暗的灯光下这堆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一团乱麻。他试着耐下来慢慢解,然上扬的嘴角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情。    
作为日本冰协的主要协调人员,羽生结弦就是促成此次节目的主要功臣,一路的流程计划是他亲力亲为敲定的。打开前心里一直在念一个名字,激动地差点让旁边的工作人员认为他是假的羽生结弦了。翻开文件的第一页,看见与自己紧紧相连的名字,通身的喜悦泡泡快溢满了。
他期待了一个如此近的机会已经很久了,久到他更加想念金博洋的咪咪笑脸。
或者是一个预定的重逢。
  (三)Somebody to die for
     媒体是这个世界最无孔不入的生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物质定理。他们无所不在,甚至于已然习惯他们存在的人来说,每次看见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被曝于阳光之下,还是会恨不得把自己的周围全堵住。
作为公众人物,羽生结弦把狗仔的随时随地出现当成了家常便饭,早就没了和他们浪费口舌的习惯。反正他事无巨细地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所有打算,滴水不漏。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依不挠地跟在他身后打算挖一个劲爆的猛料。如若真的被拍到几张模棱两可的图片,那可真的能算上当季新闻头条了。
世界花滑官网上放有每一位选手的资料,唯有性别这一栏是自愿选填。如今作为一个开放的社会,第二性别早已经脱去了封建的大部分思想,变得隐私化。公开与否全取决于本人的意愿。并且花滑这个项目不同于其他的体育竞技项目,不需要包含某一种特定的性质,这决定于选手自我的分配,可以说是相对于现在较为趋近于公平的比赛了。
而羽生结弦的资料页面那一栏明明确确写的是ALPHA,婚姻状况是空白,保持至今,从未改变。
他是连续两届奥运会冠军得主,是冰上的天之骄子,是日本的国宝级选手,得益于清秀的面庞,从来不缺乏狂热的追求者。不论身处何地,只要他在场上绽开鹰一般的眼神,整场的欢呼声都属于他。可是就这样一个人,至今还单身,独来独往的像是漫无目的不着巢的孤鹰。
以前在役的时候,也有媒体在招待会上避开比赛的问题提出关于感情的问题,都被他一笑带过以一句话堵嘴结束:
“在26岁之前,我不会考虑恋爱结婚的事情。”
但如今,他是31岁的羽生结弦,身边仍无一人。偶尔问起他,就说:
“26岁过了,也不想着结婚的事情了,大概是要单身主义一辈子了。”
羽生结弦微笑着,却无人看懂那究竟是真挚还是谎言。
令人捉摸不透。
  金博洋也是同样。他不想闪闪从小就饱受这些赤裸裸暴露在各色眼镜中的痛苦,尽了一切的努力将她保护起来,甚至拖了好几个老铁下水放烟雾弹。在闪闪还不能走路的日子,一直是他和隋文静一家轮流照顾。白天他要在训练馆待到很晚,回去就算再怎么疲惫也会亲自去接闪闪回家。早几年因伤病退役的隋文静暂时没有当教练的打算,忽然一下想通了,风驰电掣拉着人韩聪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安心在家里养孩子。
所以经常是金博洋一敲韩家大门,他老铁就抱着一个刚刚睡着的奶娃娃,身后跟着另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葱哥,压着声音跟他交代一天的事项,说着闪闪哭了几次,交代晚上早点伺候着或是注意些什么,顺道把人留下啦吃个饭再回家。
晚上金博洋实在困得厉害也会把闪闪先料理完再睡,半夜里还得起几次身,恍惚间觉得自己手上怎么都是闪闪姑娘的尿臭,洗几次都没戏。小麻烦精时不时嗷一嗓子,他就得翻身下床各种照看,不是饿了就是尿了。他一个人笨手笨脚地冲奶粉,换尿布,还要抱着小祖宗哄她睡觉,这一顿折腾下来,早就是哈欠连天,所以经常是咬着牙坚持一天的高强度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料理自己。
到了有比赛的日子他就不能这样陪着闪闪了,闺女也只能交由北方的父母照看。国内还好,要是到了外头,还得每天掐着时差往家里打电话。还好姑娘让他放心,小小一只不怎么样喜欢哭闹,听话地跟着一堆人转来转去。
即使是在早上七点一脚把金博洋踢醒,他依然觉得闺女是个天使。
 节目还未开始录制,在官方的有意识授意下,一些消息“不经意”地流了出去,在各大平台造起声势。无论是老花滑迷们还是新晋的粉丝,纷纷表示对这次两国合作的项目有莫大的期待。然而更加激动的还是两家教练的粉丝——作为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前辈还是积累了相当的人气,更别说还对外宣称单身的二位帅哥。一时间,热门的营销号带起了回忆峥嵘岁月的狂潮,铺天盖地的花滑剪辑合集,更甚者有人翻出了好几年前大火过的一些混剪视频,足足添了一把流量。
金博洋的微博又开始热闹起来。这几年他保持在一个半隐的状态,偶尔登录大号也只是处理一些广告内容,其余时间都在小号上蹦跶。这回是上面下的指令,说是要亲自带头。他只得又捡回当初的账号,用电脑登上去就花费了好些时间。鲜红的消息数提醒他再放任不管就会爆炸。
他先瞧了一眼私信,基本都是在问他节目的真实性,还有一些表白的。而更多的便是@消息——一些粉丝手脚比官方快多了,早就建立好了“冰上飞舞”的超级话题,都在等他回复。可一条条的刷下来实在头疼,问题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两边的唯粉在一个帖子里面撕得厉害:他点进去窥屏,看了没几秒就开始傻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趁中午的休息时间,他捏着发烫的手机,对着空白的编辑页面抓耳挠腮许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憋,挤牙膏般断断续续,终于串成一段较为连贯的话,官方漂亮。抓了几个过路的工作人员问了,得到没问题的手势后才惴惴不安地点击发送。
下午做滑行训练到一半,金博洋在冰场的角落里盯着人,根本没察觉到电话响了,是其他教练跑过来通知的。他匆忙摘下手套滑到自己包面前,回拨过去,原来是早上派去接机的小雨。
那边声音特别混杂,像是一千种动物在发出各自不同的声音。小雨一个女孩子,竟是用出了吼昊哥的气势,才讲清了机场的形势。
也不知是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一大批粉丝们得知了羽生结弦可能的航班,早就蹲在了里头候着。他们接机的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因着里头还算有秩序。但是当机场大厅的广播开始播报降落航班之后,不断有从四面座位上涌到接机口的粉丝聚拢,眼见着人群越来越浩大,连巡逻的机警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心里才“咯噔”一大下,想到坏了。
果不其然,已有人在前排亮出羽生结弦的手幅,准备欢迎粉了多年的偶像。
接机组的人紧急开了个会:其实这次来的不仅仅是羽生结弦,还有第一批先过来适应场地的小花滑选手。或许他们可以保证羽生结弦的通行,可是后面跟着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于是临时通知对方走VIP通道,他们一拨人赶紧去调车的位置,就由小雨联系主训练馆的人员,做好另一套方案。
“那你找我干什么啊?这里的训练还没结束呢。”
“哎呀天总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在这里你和羽生关系最好了。怎么的到了那边也得由你做招待啊。”
“瞎扯吧你就。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今天还没正式进入录制期呢,别说的那么亲热,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嗨嗨嗨,还真不是我多管闲事,是真让你去帮忙呢。刚打电话给雪姐,上面指名道姓让你去接待一下,就新训练馆公寓那边吧。怎么说这也是一档双教练的节目,你不会要因为‘第一天就闹不和’这种扯淡的理由上头条吧。”
真是麻烦,怕什么来什么。
金博洋愤愤挂掉电话,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远离羽生结弦的勇气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被打得粉碎。
正顺势偷懒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对话的队员们,收到了来自他们亲爱教练的加训。
 羽生结弦刚下飞机的时候有被浩大的声势下了一跳。他虽然多多少少知道些自己在役时的海外人气,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有那么多粉丝在等待,着实令他惊讶。
今天他穿得比较正式,小三件西服都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近年来打理得当的身材让他整个人笔挺得精神焕发,尤其是在飞机上兴奋了一路。固然此次他是在节目录制之前提了日程先来的,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日本冰协的门面和教练的身份,后头还有五个小萝卜头需要照顾。接到小雨这边通知后临场应变,果断地带着人转向VIP通道,没造成堵塞的后果。
只是上车之后便不太好处理。虽说VIP通道蹲的人少,但是接机的车牌已经暴露,而车子的型号和颜色,更是在呼吸之间传遍了粉丝群。刚开出去一条路,便有不理智的粉丝开着自家的车跟在后头,更别说要拿第一手资料的媒体了。危险的是,在好几个路口,已经有好几辆车子堪堪擦过他们身边,就为了拍坐在窗户旁边的羽生结弦的一张照片。
接机的司机老师傅啐了两口唾沫,小声低骂着这种不要命的玩意儿。
羽生结弦僵着脸,一直在关注后面的小选手们有没有被这种阵仗吓到。不过庆幸的是,孩子们在车后座显得特别乖巧,要么说说笑笑要么就睁着大眼睛看外头的风景,丝毫不在意这一停一停。
接机的人看他面色不太好,心里啧了好几声,赶紧打电话回报体育中心,念几个解决方案,小声辩解再三,像是终于敲定一般,派翻译过来向他解释。
其实羽生自己已经听得七七八八。这几年他除了做教练之外,还下了苦功夫研究汉语,在听了好几遍的标准普通话录音后,默默觉得还是自己先前持有的一嘴大碴子味好听。这会子其实已经不太需要翻译,简单的对话与理解还是做得到。然而这边还是不放心,贴心地派了最懂日语的小雨和专业翻译过来。
体育中心那边的意思是会派另一辆车过来接羽生,好把粉丝分流,这样就不会增加通行的难度,也能保障双方的安全。两辆车的目的都是一样,先去新训练场的公寓安顿然后再进行接风宴。
机场到新训练馆的距离不长,但也开了好一会儿。两边的手机时刻保持联系,到了商量好的停靠点。双方动作迅速。这边有人掩护羽生结弦快速下车,直奔着街边的一辆黑色奥迪。奥迪的车门像是自动感应一般及时拉开,羽生一个弯腰脚一蹬,立马关了个严实。
羽生结弦在上车的一瞬间,像是浑身被包裹在了无花果的清香中,身体永远比脑子快一步,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熟悉这股味道,他熟悉拥有这股味道的人。这辆车子,应该是那个人的。
他带着希冀看向前面那个握着方向盘的身影,却在转头打招呼的一瞬间全部破灭。
金杨挑着眉毛,眼里带着些许不屑的冷笑,不怀好意的表情浮于现表:
“你好啊,羽生结弦。欢迎来到中国。”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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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夜灯 01—06
电竞前辈adc天X电竞后辈辅助柚
【我真的不想倒过来的,但是你看看日本电竞,我真是……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演,后来又觉得他们真的想赢,这可能就是……菜的真实。你为什么不是韩国人呢,你要是韩国我就可以360度无死角发挥了!!!!】
金博洋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晒的被子起了火似得燎,一旁的金杨早就穿好了衣服,床铺也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和他的人设极其相似。金博洋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明晃晃的八点整似乎是在告诉他,今天不止江哥不正常,太阳也变得奇怪起来。
金博洋正准备乘着时间还早再咪上一会儿,金杨的巴掌就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睡啥睡呢,新队友快来了也不去瞅一下。金天天你不会是睡傻了,把昨天教练说的全部忘了。”
“忘啥呢,忘?你天总的记忆里是这样差的吗?”金博洋一把掀了被子坐起来,慢吞吞的把裤子往身上套,嘴上的功夫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要我说日本的那块地的能出什么面子,上个赛季八连跪我看着都怂。”
干脆利落的避开了金杨的第二个巴掌,金博洋顺手披上队服外套,努力避开一边的江哥用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的叨逼。
“金天天你这小子,人家可是日本第一天才……”
金博洋选手面无表情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终于清净了……他拧开龙头接着清水洗了把脸,平心而论他对于这个所谓的日本第一的新人并没有太多意见,但是闫涵的退役完全出乎了金博洋的预料,一想到这个新人是来顶替闫涵哥的位置,他心里就有些低落起来。
昨天他狠狠地暴打了对面下路的虐狗组合,就连一向宠着金博洋的桶老铁都觉得她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隋文静怀着关心队友兼团宠的心情稍微提了几句,但还是被金博洋插科打诨给含糊过去了,她也明白了对方不想说的心思,也歇了这个念头。这是金博洋成为职业选手以来第一次遇到队友退役问题,他们或多或少,或迟或早总是要直面这些。所以隋文静能做的只是拍了拍金博洋的肩膀:
“要好好干。”
她说道。
“我知道的。”金博洋想,可是换一个辅助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受,他也是天才出道,光环加身,从开始就是夺冠热门,甚至经常被人调款出道即巅峰。他所在的CN队刚刚拿下国内冠军,前途无量。
“可我想要世界冠军。”在赛后采访里,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他这样说道。金博洋有信心,也有能力证明自己值得上所有的赞誉。但是闫涵突如其来的退役像是当头一棒告诉他,你的时间不多了,他不得不把对方从自己的梦想里删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空白等着人来填补。
“金博洋,你是不是掉到厕所了。”江哥正在外面狂扭门把手,边拍门边喊,鬼知道这熊孩子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偷吃了他的外卖想把自己堵死在厕所外面,“还活着就吱一声!!”
金博洋以光速打开门从金杨胳膊下穿过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笑出他的小虎牙。
“吱!”
妈的,贼贱。
“金博洋你小子是皮痒了是吧!!!”
教练曾经为了闫涵退役的事情,单独叫金博洋出去谈心。杂七杂八说了接近半小时核心内容莫过于新队友磨合期的问题,甚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队内就已经定下了人选。
金博洋低着头听着,问他意见也不回话,只是看着自己剪的光秃秃的指甲,嗯嗯啊啊了几声。教练知道自己今天从金博洋这里是等不到什么确切的回答了,少年人的倔强和骄傲不允许他哭泣,所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无声地表达他的抗议。
教练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金博洋的头:“他终究是你的辅助,好好带着人家,你也是前辈了。”他知道少年人心里的不甘,但是俱乐部决定的事情已成定局,“你们是要一起比赛的队友,明白吗?”
对着金博洋,他向来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叹了一口气起身带上门,出去时还不忘叮嘱了两句:
“天天,你自己好好想想。”
金博洋没有回答,他任由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身影,将所有的一切关在门后。半晌,他才对着无人的空寂回答道:
“我知道的。”
他熬夜看完了羽生结弦的资料,平心而论,哪怕在向来颓靡的日本赛区,也掩盖不了对方的出色的操作,更何况羽生结弦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两年,这个在人生中看起来极为短暂的时间,对于一个电竞选手意味着无限可能。
在深夜里,金博洋拨通了教练的电话:
“他什么时候到?”
另一边沉默了很久,他清楚对方在等待着这个,在沉寂的黑夜只有江哥的呼噜声,电话里人声里带着一点电子的声线,被压缩的格外不真实。
“明天下午��”
见新队友这回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金博洋眼睁睁的看着韩聪被隋文静抓到卫生间里强行凸了一个造型,不厚道的笑得晃着腿踢一边的柳鑫宇,弄得柳鑫宇伸手想狠狠挠他几下,让他知道自家上单的厉害。不过他们都没有得逞,毕竟搞定了聪哥的桶妹很快的转移了目标直扑队内吉祥物金博洋。
被涂上口红这回事,自诩为钢铁直男本直的金博洋是拒绝的,奈何老铁手握化妆包严阵以待,旁边有试图与拉人与自己难兄难弟的聪哥虎视眈眈。金博洋拿出赛场上一秀五的劲企图逃出生天,奈何操作失误直接撞到了江哥胸口上,为了报复早上卫生间之仇,江哥毅然决然的出卖了金博洋。
那一天,金博洋回忆起了在幼儿园被老师按在凳子上点上美人痣的痛苦。
他挣扎着探出头,基地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光芒如同洪水般宣泄到房间里,把每个闹腾的年轻人都照的生出微末的光辉了。金博洋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教练站在门口侧了个身,让被挡在身后的年轻人向前了一步。他拖着行李,白皙的脸被过分明丽的太阳晒得泛起点红,初来乍到的少年人对着满屋子人,那张生的好看的脸上露出茫然,但是他很快找回了意识,对着未来的队友兼前辈深深鞠了一躬,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新辅助羽生结弦,未来请多关照。”
金博洋想到了所有方案,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和羽生结弦同一个宿舍。他看着江哥忙上忙下的搬动着家具,还不时照顾一下羽生结弦的情绪心里就有些不快。他清楚羽生结弦个人的天赋毋庸置疑,闫涵的离去也和对方无关,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计较。
这个人一来就带走了你的辅助,还赶走了你的室友。金博洋莫名的有些烦躁,在对上羽生结弦看向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这股郁气更胜了一筹。自己这样的情绪完全是无意义的迁怒,金博洋清楚的很,但他毫无办法,只能抓着休息室沙发上的小猪佩奇,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转过身不去看被所有人团团围住的新队友,耳边还传来老铁带着东北口音的感叹:
“我算是弄明白了上面为什么非把这兄弟弄过来来,就这张脸……都不知道能圈多少女粉。”隋文静目光一转,看向旁边缩成一团,仿佛被对手打成自闭的金天天,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人家初来乍到的,好好照顾新队友,听见没有!!”
金博洋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保不住辅助,保不住室友,现在终于连吉祥物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金博洋很生气,但是他看了一眼队友们任重道远的目光,怂怂地缩了回去,转头把沙发上的小猪佩奇整齐的摆成一排,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看着羽生结弦不时的偷偷瞄自己一眼,金博洋觉得更加生气了,这个人绝对是在对自己示威,他自以为凶凶地瞪了回去。才不能让他以为收服了所有人我就会屈服呢,金博洋闷闷不乐的想,不过刚刚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奈斯,他可是对着镜子练了好久总算有了点用处。
羽生结弦忍住笑意的收回目光,他刚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在来之前教练就已经告诉他将和自己的ad也就是金博洋前辈同一间房。
“你们总是要配合的,提前熟悉一下。”教练语重心长的说道,听起来像是欧巴桑的叮嘱,他顿了一下,看向羽生,“不过金博洋可能对你有一点敌意,不过他人不坏,羽生你就让着他一点。”
羽生结弦是日本赛区的天才新秀,出生在日本赛区说不上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在犹如一片蛮荒的日本赛区他的成绩耀眼的无法遮挡,不幸的是这里完全没有一个供他真正意义上成长为世界级选手的环境。
然而,对羽生结弦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在之前的solo赛里打败了日本第一的前辈,几乎整个网站上都是对他的指责辱骂,说他不顾礼节,在公开场合让前辈下不了台面,说他年轻气盛,不懂得尊重。他难过地不行,可是哭泣却也是自己留下的把柄,那时候羽生结弦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电竞。
所幸他坚持了下来,当收到CN队的邀请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
羽生结弦握紧自己手上的珠串,这是最重要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哪怕在队友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的情况下。
没有人告诉过羽生结弦,所谓的敌意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看着金博洋摆出一个我觉得自己很凶,请不要理我的表情,然后缩到沙发里来表达自己所谓的敌意的样子,像是那只隔壁奶奶养的又乖又软,浑身散发着甜味的小奶狗。他拼命地忍住笑意,看着对方满意的抱起玩偶走到训练室里,才收回目光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准备和家人报个平安。
几乎打开的瞬间就是前队友无良前辈密密麻麻的信息轰炸,问题却还是换着花样问感觉怎么样是否习惯。羽生结弦颇有耐心的一条条的翻完,才逐条的开始回答问题,他突然犯了点恶趣味,脸上露出少年人的狡黠,回答了一句:
【我的ad,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几乎不到一分钟,他就得到了前辈堪称夸张的回应:
【不是吧,boyang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几个天才里面他都算是性格最好的一个,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好好道歉,听到没有!】
羽生结弦看着上面的字,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偷偷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似得。他收了手机,决定去和金博洋打个招呼,就上楼休息一下。
他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教练拿着队服走了过来,羽生结弦乖乖地接过衣服,颇为不解地听着教练的叮嘱:
“衣服拿过来了,今天晚上就会官宣你加入CN。”他犹豫了一下,拍了拍羽生结弦的肩膀,“这几天记得不要上论坛和社交媒体。”
晚上羽生结弦就知道了原因,他用了一个小时就和金杨,韩聪等混熟了,一口一个哥叫起来,他那张乖学生的脸,高兴地聪哥差点想包个红包,以至于后来的隋文静后悔莫及,原以为来的是新吉祥物,没想到是远道而来拱白菜的猪,失策失策。只有金博洋在旁边开着电脑上分,不过他这个月直播时间还差着点,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直播间一直是自己的地盘,金博洋相信这一点,他自信地在粉丝面前秀了一把操作,还不忘自己主播本性:“记得点个关注,你天总这把操作骚不骚。”
弹幕上满屏的骚断腿用隋文静的话来说简直辣眼睛,金博洋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角色,手抖一个回头就被对面带走了最后一丝血量。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刚刚还喊着天总我男神的粉丝在屏幕上疯狂刷屏:
【天总这个自信回头送上人头我可以笑五十年】
【社会社会】
“你们是不是我粉丝,去去去,你天总这叫做演技的最高境界。”金博洋看着满屏揶揄自己的粉丝翻了个白眼,“相信你们天总完全可以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惨案,世界知名adc竟沦落到安排黄金排位赛,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知名电竞选手自信回头,是什么带走了他的心,敬请收看今晚天总有直播。】
金博洋:我怀疑我的都是假粉。
羽生结弦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在日本也颇具名声的前辈正嘟着嘴试图以卖萌的方式糊弄自己粉丝忘记自己之前的失误。他小心地避开摄像头,想给自己未来的搭档问个好。
直播间却像是被什么炸开来,刷出一批莫名其妙的弹幕,金博洋抬头看了一下上面针对新成员的污言垢语,回头看见自家的新辅助兼主角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的侧身挡了一下屏幕,反手关了摄像头,完全不顾粉丝们撕心裂肺的哀嚎,说话慌乱的有些结巴:
“你……你过来干什么?”
羽生结弦歪了一下头,一脸无辜的看着金博洋:
“我来和前辈打个招呼……”
这个日本小后辈有点乖啊,不熟练的汉语听起来也是软乎乎的,金博洋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糟糕到近乎人格侮辱的评价,站起身拉着羽生结弦的手往一边走过去。
“我是金博洋,以后你就是我天总罩的人了!”
羽生结弦点点头,他软软的喊了一声前辈,顺从的跟着金博洋离开。在金博洋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回头看了一下尚未能完全熄灭的屏幕,他来中国之前稍微学了几个月中文,算不上好,认得的字也不多,但是上面用刺目的鲜红书写的【日本人全家死妈】刺的他眼睛发疼。
无论在什么地方,有些东西就是一样的,毫无变化可言。
只有金博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把他的注意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你今天晚上要吃什么,要不我请你吃一下我们附近的特色外卖。”
羽生结弦沉默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金博洋的手指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这是一双真正属于电竞选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也许还是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他仰起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谢谢金博洋前辈。”
“你咋还叫金博洋前辈呢,自己人,叫天总!”
讲道理,金博洋真觉得自己和羽生结弦的脑电波对接出了问题。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附近最好吃的外卖)也没有训练直接洗了澡就准备上床睡觉。缺少了江哥的废话论坛,金博洋第一次觉得入睡困难。他翻了几个身,力气大的摇着床吱呀吱呀的响,俱乐部也忒抠了,床还是破的,他咬牙切齿地想,索性也不睡了,坐起来准备好好看一下前几次比赛的复盘,一回头就看见羽生结弦亮晶晶的眼睛。
金博洋吓得一哆嗦,这死孩子半夜不睡觉不出声光盯着人看,是不是来的时候中了猫头鹰的毒。和不熟的人做室友就是这样子,避免不了突如其来的情况中的尴尬,他看着羽生结弦被自己发现后羞红了的脸,像是下午被太阳晒红的一样。做前辈的当然要体谅一下自己的队友,而且想想今天在电脑上看到的话语,金博洋心也软了一截,他摩挲着套了件衣服,坐到羽生结弦床边。
终于轮到自己做知心大哥哥的时候了。
羽生结弦今天睡不着是有原因的,他有些轻微的认床,在翻来覆去的挣扎后他选择观察这个未来他要居住很久的房间。贴满画报的墙壁,塞的满满当当的衣柜,各种游戏机和玩偶,还有他们的主人,他不知不觉的把目光移到了金博洋身上。
也许,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好的前辈,羽生结弦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扯起被子遮住脸又伸出头多看了几眼。金博洋看起来完全不像前辈,倒像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羽生结弦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等他找回意识时就对上了金博洋投过来的目光。
还没有练就日后的满格耍赖皮技能被当场抓包的羽生结弦瞬间放空了头脑,他呆呆地看着金博洋前辈抿着嘴唇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穿了外套朝自己走过来,速度快到让他来不及寻找借口。金博洋坐在自己床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他被子下的手指抠了一下床单,试图强行压下这种紧张感。羽生结弦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金博洋,逆光的黑夜使他完全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他暗自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前辈不睡吗?”
金博洋差点笑出声来,究竟是谁没睡大半夜盯着人看了半天,还先发制人倒打一耙。他咳嗽了一声,看着羽生有些泛红的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果然知心哥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金杨来做比较好,毫不犹豫的甩锅给远在隔壁的江哥,金博洋挤到羽生结弦床上坐下,露出一个被粉丝嗷嗷直叫绝对领域的小虎牙笑容。
“要不要一起看几把复盘。”
然后他们就看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成功的惹得教练揪着金博洋的耳朵大呼小叫。
“金天天,你真是好样的,人家羽生结弦只来了一天你就给我带出了黑眼圈,你有种!!”
金博洋不满的瞪了一眼旁边欢声笑语的小伙伴们,拼命地抗争到:“这怎么能怪我,我这也是增进队友感情吗是吧!你看我现在和羽生关系多好,今天早上我还给他亲手做了早餐。”
他给羽生结弦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金博洋身上,隋文静直接冲到教练面前一把把金博洋抢到手里,接管了他另一只耳朵。
“好你个金博洋,整天老铁老铁的叫,认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给我做过一顿早饭,说!你做了什么!!”
羽生结弦笑了一下,惹得隋文静连连感叹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是不一样,就连房间都被照亮了几分。他靠近金博洋扯了一下他的衣服,看着金博洋被揉红的耳朵,心疼的帮忙揉了揉。
“前辈的海鲜泡面,很好吃。下次我也要给前辈做早饭。”
那时候,隋文静天真的以为羽生结弦是一个被一包泡面就可以收服的人,后来她才发现那是金博洋送出的第一份嫁妆,未来她的老铁犹如泼出去的水,源源不断的把家里的东西搬空。
金博洋顺手勾着羽生结弦的肩膀,拉着他向训练室走,他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靠在羽生结弦身上朝教练做着鬼脸,笑的格外灿烂。
“我就等你亲手做得早饭了。”
“奇怪。”隋文静双手环抱在胸口看了一眼两个勾肩搭背的人,“天天不是昨天还很抗拒羽生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好了?”
呵,男人。
柳鑫宇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听见隋文静这么说他端起水杯准备喝口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男人嘛,没有睡一夜处理不好的矛盾的。”
他咕噜咕噜一���喝完了,半晌,才听见隋文静幽幽地回复:“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有我这个联盟唯一的女选手还会有那样的外号了。”
“什么外号?”
一边的韩聪刚从房间出来,他抽了张纸,擦了一下手,正好听见桶妹说道外号两个字,顺口回了一句。
隋文静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两个人一眼,甩下一句话潇洒离去:“CN GAY队”
韩聪:???
柳鑫宇:???
羽生结弦抿着唇,对着电脑沉默不语,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今天他和金博洋搭档打了几把训练赛,结果却大都不尽如人意。
他们之间还缺乏一点默契,不管是自己还是旁边的金博洋都清楚这一点,羽生结弦很熟悉这样的感觉,他在日本的时候就是这样,横空出世的天才总是要背负更多的压力,团队脱节的痛苦一直久久的徘徊着他短暂的电竞生涯里。
羽生结弦双手无力的搭在键盘上,那种徐绕以久的脱力感再一次从四面八方袭来,就像在过去一个赛季里,他所在的队伍在世界赛上一次次失利后的心口带来的钝痛。
他看向一边的金博洋,这个只比他大上两岁的前辈正认真的观察他们之前的几把训练,试图找到其中的不足。羽生结弦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能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电脑上,任由思维一点点沉下去。按道理,自己不是一个这么颓靡的人,但是这几天来都是这样,团队之间的配合像是看不见的墙,无论怎样的话语都无法抵消他心里的慌乱。
中国赛区的强度和难度,不是日本可以比的,马上就是新的赛季,羽生结弦这几天也不是没有见过队友们熬夜整理资料的样子。和之前他所在的队伍不同,CN队是一只称得上有着极强的进攻性的队伍。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但是这时间却长得让人不安。
金博洋看完复盘后抓了几个重要的点,他用笔尖戳了一下白色的纸页,留下几个小黑点,挂在并不好看的字迹旁边。他回过头看向羽生结弦,想要找他讨论一下这几把的失误,就看见小孩趴在桌子上,一脸颓靡。
他很清楚的知道羽生结弦在想什么,在经历什么。金博洋天才出道,从登上比赛台的时候就是夺冠希望,然而他们一次次折戟沉沙在最高领奖台面前,中国赛区依然是世界第二赛区,什么也没能改变。他也经历过中国赛区最黑暗的那一年,扑面而来的压力和辱骂,随之而来的状态下滑和失误。那一年里,金博洋几乎没有上台比赛,他日复一日的训练,却因为种种原因固守在饮水机旁。
那时候,网络上说,他骄傲自满,轻敌狂妄,更有人说,金博洋不行了。
他怎么就不行了呢?金博洋自己都没有否定自己,怎么就轮得到别人说不行呢。他咬牙站了起来,加入了CN队,拿下了今年的国内冠军。
金博洋站起来,他拍了拍了羽生结弦的肩膀,示意他进入游戏,拿过他的鼠标点了几下,对着对方不解的表情笑了一下。
“来一盘solo吧。”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同时进入了游戏里。
在游戏特有的声效里,羽生结弦一个技能带走了金博洋最后一点血量,看着屏幕慢慢变灰,金博洋回过头看着羽生结弦不知所措的表情,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
“你看,羽生,你还是很优秀的。”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几把比赛和这种solo赛上微妙的不同,伸手将椅子拖到羽生结弦身边坐下,“羽生,你太压抑自己了。”
羽生结弦脸上泛上一丝红晕,刚刚那场激烈的对决对他的精力,他看着金博洋坐在自己身边,指了指电脑屏幕。对于自己而言,他靠的有点过分的近了,可是羽生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的他觉得温暖。
在冰冷的电子的光芒照耀下,也无法掩饰的温暖的光芒。
“羽生,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你习惯的压抑自己的能力,害怕自己和团队脱节。但是……我们要允许犯错。”金博洋笑了一下,羽生结弦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前辈在网路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小虎牙,是有点可爱啊。他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听着对方继续说道,“你在游戏里放手去做吧,你可是我的辅助,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也请你相信你的团队,相信我。”
“我们能行的。”
他的笑容坦然的像是在述说一个事实,不是经常听到的对不起,拜托你了之类的话语,而是我相信你的能力。羽生结弦看着金博洋,他记得上一次在日本和前辈solo赛的结局,惨烈的几乎击垮了一切,他那样拼命地打败对手,仅仅只是,想要得到肯定而已。
现在金博洋笑着说,你可以的,你是我的辅助啊。
他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的样子看着屏幕继续说道。
“来说说前几把的不足吧,第二把你的闪现位置……”
“这个q也不对……”
羽生结弦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耳边回荡。他觉得自己眼眶一点点的热了起来,他试图压抑下去这种莫名奇妙的情绪,最后只能放弃似得捂住脸,不想被对方看见自己孩子气的一幕,却还是小心地透过手指缝隙里微弱的视野看着对方红色队服上的名字和从放在键盘上袖口里露出的纤细白皙的手腕,和漆黑的键盘放在一起对比分外鲜明。
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的ad啊。
国内赛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快一些,就连羽生结弦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就已经成为了团队的一员。习惯了队内吵闹的垃圾话,也习惯了风风火火的节奏,虽然大家说话的口音和他学的中文有那么点区别。甚至有几次羽生结弦路过金博洋直播的时候,都听见对方怼粉丝的声音:
“天天想着在我的直播间看别人小哥哥,你们的素质呢?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心头好。”
偶尔,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轻易的在异国他乡被接纳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在他们身上就是显得那样自然。他绝对不能松懈,新的赛季的开始注定要全力以赴。
“为CN队的连胜记录一起加油吧。”
上场之前隋文静掏出一包口香糖,她是联盟现在唯一的首发女选手,口香糖有助于选手保持注意力。羽生摇摇头,他不需要这个,但是台下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有些分散他的注意力。
“真好啊。”他自然而然的发出一声感叹,和日本完全不同,在中国电子竞技已经渐渐走入大众的目光,收到更多的关注和荣誉。
哪怕最黑暗的时候有着这些人,总是可以看到希望的。
他很快定下心神,这是羽生加入CN队第一场正式比赛,虽然之前训练赛的时候俱乐部把他的表现传上了微博,也收获了不少粉丝,但是没有正式比赛的成绩一切都是妄谈。这段时间羽生结弦一直铆着一股劲,就连金博洋路过都不由的安慰了一下这个全身紧绷的队友。
“你也别太紧张了,我第一次比赛的时候还四连跪呢。”
羽生结弦摇摇头,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仰着脸看着金博洋,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
“我想赢。”
金博洋笑了一下,恍惚间他也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怀抱的胜利的愿望来到这个赛场。他拍了拍羽生的肩膀,顺势坐在他旁边:
“那就放开手来做,你还有我们呢?”金博洋站起来,他走到饮水机边上打了杯水,一饮而尽,露出他的小虎牙来,“看天总带着你carry全场啊”
柳鑫宇默默地打了一杯水,缩回角落里,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有看到中野葱桶二人组已经去厕所了吗……
教练进来时羽生已经放松了很多,看着臆想之中的情况没有出现,他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大家做好,拍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夹。
“大家心态还是要放好,一次的成功失败不算什么,能赢当然好了,输了也不要气馁。”他看了一下羽生,对方表情放松,正认认真真的思考的战术,最担心的地方看起来问题不大,只要拿出真正水平,他是相信这些孩子的,“记住我们的目标是……”
“总冠军!(封男拜酱)”
在一片总冠军里最突兀的一定是金博洋的声音,用后脑子都能想出这个孩子又开始不老实。教练觉得自己的头要秃:
“给我按住金博洋,除了手给我往死里打!”
直到坐在电脑前隋文静还在不厚道的嘲笑,金博洋瞪了她一眼,转而向一边的聪哥求救:
“聪哥,你就不管管你家打野的。”
聪哥默默地戴上耳机,表示这个锅我不背,这个人我也管不了,哪怕耳机里都是你们两个吵架声我也得佛系。
金博洋知道自己没办法了,他随手试了几下键盘,熟悉手感,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羽生结弦。年轻的后辈低垂着眉眼认真看着屏幕,就连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好看,身为直男人物的金博洋曾经嗤之以鼻,现在他突然懂了点原因。
一个人认真起来关于他的一切标签都会被剥离,这种帅气从来和样貌没有关系,你仅仅只是在自己最爱的舞台上绽放着光芒而已。
他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队友和搭档,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金博洋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羽生结弦完全不知道自己尊敬的前辈兼ad一系列简单粗暴的心理活动,他调整了一下键位和椅子,刚刚安抚下来的紧张感又一次涌上心口。正式比赛和训练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伸手抓住耳机,摆弄了一下才带到头上。
那边韩聪的声音透着耳机传来:“我想要选皇子,你觉得怎么样。”
金博洋发出贱兮兮的笑声,听得羽生结弦都忍不住想知道他在笑什么。
“聪哥,你想要中二表演一下皇帝归来我不反对啊!就看我老铁同不同意了……”
“你老铁我第一个不同意。”隋文静在一片欢声笑语里保持着即将爆炸的冷静,“韩聪你的皇子能看吗,上次比赛承包了全队一半的人头,江哥都被你打自闭了,你知道吗??”
一旁的柳鑫宇默默的补上一句:“别人是皇帝归来,你是皇帝驾崩……”
“这不是出了新皮肤吗……”聪哥委屈,聪哥不说。
羽生结弦摘了耳机戳了一下金博洋,看着对方看向自己不解的目光,忍不住发问:“他们一直这样吗?”
“相信我,他们一直这样。”金博洋喉咙里忍着笑意,听得人心里痒痒的,羽生结弦眯了一下眼,灯光模糊了对面的轮廓,他却只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半晌,他露出一个笑容。
“真好啊,和大家一起……”
站在这里。
为了冠军。
胜利是什么,如果问羽生结弦他只能说是目标,永远的,只要站在这里就不会改变的目标。如果说变了什么的话那只有一个,和大家一起。
在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时候羽生结弦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紧紧的拥抱了一下金博洋,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他证明了自己,可以站在这个团队里,可以和他们一起作战。金博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他不负众望的carry全场,第二局更是用自己的招牌英雄拿下五杀。
进入休息室的时候,羽生结弦看着自己身上的队服,他笑了一下,跟上金博洋的步伐。
“我们要一起拿冠军。”
“那是当然。”金博洋一把拉过羽生结弦,敲了一下他的头,“有点信心啊。”
“你可是我见过状态最好的新人了。”
也许是因为金博洋这句话的原因吧,羽生结弦想,他身上冒着热气,耳朵都有点发红,幸好先辈没有看着自己。羽生结弦偷偷瞄了一眼金博洋,他正靠在柳鑫宇身上互喷垃圾话,嘲讽对方,明明这样再好不过了。他心里想,可是一股莫名的失落还是笼罩着他,羽生低着头,他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从日本发来的庆祝声震动的他手心发热,他却没了点开的兴致,闷闷地看了一会儿。
“羽生。”他听见金博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羽生结弦愣愣的看着对方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手,露出在日本人看来魅力十足的小虎牙,“走了,为庆祝你来到CN队的第一次胜利今天教练请客。”
“我和你说他忒抠门了,你加油一定要吃回来。”
羽生结弦怔怔的看着金博洋,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他的手,在对方不解的目光里笑了一下。
身后是教练声嘶力竭的咆哮:
“金博洋!!!!”
就连金博洋自己都没有想到,今年的CN队会如此轻松的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入总决赛,再一次和老冤家相遇在最后的舞台。他和羽生结弦搭档相性极佳,就连柳鑫宇都调款过新的下路二人组之间的默契:
“我一直觉得葱桶他们全是默契搭档了,没想到金博洋你这小子厉害啊。”他转头看了一下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羽生结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很优秀。”
羽生结弦没有回答,他点了点头,继续投入接下来的训练里,甚至在决赛前一天晚上,他还在研究对手的比赛。这个赛季的后半段,他已经开始逐渐接过指挥的重任,虽然最开始跌跌撞撞,如今也称得上的得心应手。
要和前辈一起拿到冠军,羽生结弦想,又在本子上写了几笔。
在看到水晶被打爆的一瞬间,羽生结弦突然失去了言语,他当然经历过失败,甚至在日本赛区里重重叠叠的失败已经让他习惯这种滋味,你只能坦然接受,不得逃避。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的指挥出了错误,导致大家被一波团灭带走。
他恍惚了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要看向金博洋,但是对方阴着一张脸直接往后台走去,完全没有看向自己。羽生结弦强打起精神想要追上去,台下观众席上却传来排山倒海似得嘘声,几个声音突兀分明地在他耳边作响。
“我说了吧日本人就是不行,那块辣鸡地方有什么人才。”
“一个只有脸的家伙,就是来拖我们CN队的后腿的。”
“日本人,滚回去。”
羽生结弦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努力扶着桌角让自己站稳。这个少年人远远看了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一眼,踉跄地跑进后台里。
走到休息室时,羽生结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个小时连落两局绝对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是他自己的指挥导致整个团队出了问题。在教练宣布换人之前,他咬紧牙关,低着头进厕所里,低声地呜咽起来。
金博洋被撞的个满怀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妙。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因为比赛前水喝得太多了,并不是故意不理羽生结弦的。他看着羽生结弦靠在门边,晃眼看过去这个年轻人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成熟稳健的打法和游刃有余的指挥总是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掉对方也只是一个刚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新秀。
掩藏以久的威机终于爆发,在这个时候说不上的庆幸还是不幸。羽生结弦也看见了金博洋,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赧赧的向后退了一步,把门让了出来。被责备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可是如果来自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前辈,他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一抹难过。
金博洋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靠在洗手台上,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声音在水流声里变得模糊缥缈,却依然听的清晰。
“羽生,你觉得你是为了什么现在这里。”
“为了……胜利。”这个他无数次听到过也无数次回答的答案自然而然的挂在嘴边。金博洋却摇摇头,他抽出一张纸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水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是我不是,我一直觉得,不管是在游戏里取得的成就也好,胜利也罢,哪怕是游戏带来的荣誉,都不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金博洋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光彩,像是星河的投影,又像是泠泠的波光,“我当然想要胜利,可是最初我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喜欢游戏而已。”
“羽生,我以为我们都是因为喜欢游戏,因为游戏会给我们带来快乐才坚持到今天的。”
他笑了一下,羽生结弦一时有些痴了,他呆呆的注视着金博洋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
“如果你觉得畏惧,就从头再来。输两把不算什么,让二追三又不是没有过,我们可以的。”
金博洋推开门,他看着羽生结弦呆在原地的样子,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队服的衣领。
“说好了一起拿冠军的,你可别食言。不过这一次你这个样子,捧杯的机会就归我了。”
他转过身,下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毫不迟疑的,向着比赛通道走过去。羽生结弦看着金博洋的背影,那样纯粹,那样耀眼,那样坚定不移,他抓紧自己的衣角,伸手搽去眼泪,快步跟了上去。
想要和他并肩而行。
想要被这个人认可赞美。
想要和他一起捧起那座奖杯。
“金博洋前辈,这一次让你捧杯了,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那就先为这一次冠军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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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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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为王然在美国工作时,右图为王然现在归国救父时(图源:网络)
过去8年,我的心愿是在美国能吃上一碗最喜欢的牛肉米粉,下班跟爸妈视个频。
现在,我在内蒙古包头,乞求公检法,放了我正被医院非法拘禁、生命危在旦夕的爸爸。
我叫王然,内蒙古包头案王永明的女儿。父母被抓,昨晚我弟弟被带走16小时,我们都被立了案。我的四口之家正在被灭门。
十二年前,2008年。我十八岁。决心去美国在金融方向留学,没想到一留美就留了八年。
在肯塔基大学的本科期间有位台湾男同学讲大陆在人权和法制方面有很大欠缺,我和他激烈争论了很久,不仅因为我热爱这片生养我的土地,还因为彼时我仍有自信和自豪感去说服对方。
后来,我在伊利诺伊理工大学读研究生时创过很多业,开过公司,做过兼职辅导,毕业后就职于北美信托做证券私募基金,专注于以欧洲为主的全球交易。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很开心,由于时差问题每天六点半需要开始上班,开始打电话确认交易信息。因为我表现不错,公司开始为我准备办绿卡的申请。
我那时问爸爸,想不想移民,他跟我说:
“包头市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他在这里最自在,他哪儿也不去。”
但现在,先有包头恶警王刚的敲诈勒索,利用扫黑办民警的身份把我爸爸打成黑老大;中有包头当地公检法的联席会议,达成统一共识,法院丧失中立性及正当性,未审先定;后有包头市中心医院配合东河区公安分局的非法羁押,罔顾人命。
我的世界,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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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4日,我妈妈被王刚带队抓进看守所,至今再未走出过那扇铁门。同一天,我爸爸被包头市东河区公安局带走,在询问室昏迷,后取保候审。那天,20岁出嫁后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涉世不深的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你自己,赶紧问问你爸爸那儿是什么情况。”从那以后再没和家里人见过面,看看外面世界的蓝天。2020年5月8日,律师刚去看守所见过妈妈,回来讲:“她头发剪成很短,精神面貌很糟糕。”
我爸爸有16项病,其中包括患有心脏三级心衰,三级高血压,糖尿病合并多并发症,胃部切除、左肾移植,2019年11月,突然病毒性感染了鲍曼不动杆菌,在半昏迷状态被从天津转推进拥有全国最好抗生素的北京协和医院抢救室。抢救室没有窗户,很多人活着被推进来,闭着眼睛被推出去。我凌晨四五点骑自行车去医院抢救室门口守着,晚上一两点回医院旁边的小宾馆。我以前其实不信佛,但我没有寄托,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去请了佛牌,时时刻刻攥手里,放在衣服里。
万幸手术顺利。后来在协和医院ICU病房里,爸爸病床两边摆满了巨型仪器,嘴里插着管子,脸上贴着胶带,胳膊上扎很多输液管。我掏出笔记本,随时观察每个屏幕上的每个数据,每个指标,并且和他化验单上的之前的数据作对比,一旦出现异样我就会赶紧报告给医生。我的世界没有白天和黑夜,因为每分每秒我都要和死神作斗争,把爸爸的命一点一点抢回来。
结果现在,我没想过除了死神以外,我还要和包头市的公安局、检察院、法院抢爸爸的命。
本来一切都要好了。我爸爸能活下去了。
2020年4月10日,包头稀土高新区检察院决定逮捕我爸爸,但由于他身患严重疾病,东河区看守所拒绝收押。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逮捕以后应当送看守所羁押,看守所的拒收正意味着我爸爸病危,随时有死亡的风险,看守所不愿意承担这风险。结果竟然东河区公安分局扫黑办专案组民警亲自把我爸爸“收押”在了包头市东河区医院以及包头市中心医院。
自那以后,我拼尽全力才偷偷见到爸爸两次。
第一次,是在包头市东河区医院,一座特别破旧狭小的医院,连社区医院水平都达不到。这座医院只有特别小的两层楼,平时是包头市公安局体检的场地,相当于是公安局联系密切的医院。透过普通的玻璃门门缝,我往里面偷看。当时就心胆俱裂。
本来要这么多仪器才能吊着命的我爸爸就在床上躺着,身上没有任何救治设施,输液都没有,胳膊耷拉着。我没有敢叫他,他另外一条腿红肿着,伸在那里。有八九个人在房间里监视着。其实爸爸的病情一旦发展就停不住,不截肢都好不了,会顺着腿一直往上烂,越烂越多,本来我爸爸最开始只有小小的倒刺,揪掉了,再后来切掉五个脚趾,结果整条腿都烂掉。
我真的很担心。就是你明明知道他的病在变严重,你却只能看他一天一天越来越靠近死亡。是这样的感觉,你懂吗?
第二次,是在包头市中心医院,在骨二科。
住院部的一层有人把守,需要陪护卡才能刷进去。但医院不给我陪护卡,我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蹲在冷风里,生生等到半夜天很黑了,趁人不注意溜了进去。我爸爸当时正在吃饭,两条胳膊都特别粗,已经水��的很严重了。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认出来我,一点都没有。我和他说话都没有听出来我的声音,我大喊“爸爸!”,他才认出。
但一喊公安局的人就发现我了,就来关门,门缝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啊,他的脸就在这缝里头朝我大喊,让我赶紧回家,赶紧走。其实我知道爸爸很留恋很舍不得我的,我也知道他很疼。但那天他和我大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没事。”
我没有吵闹什么,只蹲在病房外面大哭。十几个办案民警围了过来,包括派出所和专案组的人,警告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来,我们为什么站在这?”我问:“你们是想带我走吗?”有个专案组的年轻人就讲:“你赶紧走吧,你去那边,这么多警察。”我明白他们表面在劝慰,实际在警告我,再哭就带我去警察局。
这两次之后我连爸爸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医院不把病情告知给我,只汇报给公安局。我甚至都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昏迷着,只是从律师那里听说,爸爸的心衰情况比过去严重很多,最近一次身体指标很异常,原本正常的范围是4到5,现在排异的反应已经变成9了。这真的是很恐怖的数据。我爸爸危在旦夕,只靠自身极低的免疫力和止痛针熬着,医院却只是给一张床,让公安局能继续变相非法拘押,输液、药物、仪器等等,什么医疗手段都不采用。
“就像我们的法律失灵了一样,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掉一样。”律师跟我说。
2020年5月13日凌晨一点多,我爸爸还算清醒的时候,对看护他的警察讲:“你们这样不给我治病是让我死。”等天亮了,在上午10点半左右,爸爸喊来骨二科马主任,在摄像头底下对他讲:“你这样就是谋杀我,你不能没有治疗方案,不给我用药。这相当于谋杀。”马主任闭口不言。
爸爸的病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心脏问题引起的,还是肾脏,还是血管,还是脚部感染引起,在北京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就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每天都做病情记录。抢救室只能隔一天见病人一次,我偷摸着给门口的大姐送很多吃的,让她进去和我爸爸说说话,我也写纸条夹在饭里。他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纸条也没看,在床头柜堆积成了小山。
我当时用来笑笑自己的一句话,科比问有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我天天都在见凌晨四点的北京。因为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该去哪个科室看病,也不知道休克是到底哪个病引起来的,整整一个多星期我把北京协和医院的所有科室,骨科,血管外科,心内科,血管内科等都挂上了号。每天都冲刺在这些地方。因为病菌持续生产部位面积太大了,消炎药根本不够,又因为血管不好,输液都到不了这个位置,想要治疗只能截肢。但爸爸又有心衰,可能连麻醉都过不了,同时截肢后需要凝固血液,但一凝固爸爸就可能会心梗,形成血块。医生找我谈的每一次话都让我终生难忘,没有一次给我希望,即使我讲:“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救救我爸爸!”
医生还是回:“你不要抱这种幻想。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接受你爸爸从手术台上直接就下不来,你能不能接受我一开手术室门告诉你,你爸爸已经没了。”
如果我含糊犹豫,医生就讲:“你还没考虑好,你没有考虑好怎么能做这个手术?”
我在美国时,早餐是公司提供的美式炒饭,凯撒沙拉,奶油蛋卷。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牛肉米粉,每天的心愿是今天中午能吃一顿好吃的中餐,吃上我从小吃到大的食物。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念包头,那片有我亲人,养育我十八年的土地。通常四点半下班后,我会去公园里坐一坐,回到家固定和爸妈视频一两个小时,讲一下今天的生活,沉默时就陪伴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里的对方。
我从没有想过,这样简单的,小框框里有着爸妈的视频电话,之后成了我前半生难以企及的奢望。
前些日子有从前留学的校友找我,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消失了一年?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才恍悟原来这样喊救命,五脏六腑被掏出来下油锅炸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了。这一年过得像十几年一样,像我的前半生戛然而止,像我所有的笑都用尽了。
我抬头向上看,包头和北京的天很像,轻描淡写的灰蒙蒙,像是所有人的血泪从没流过。
从前我在美国住过的公寓叫总统塔。公寓里有大面积的玻璃窗,阳光洒进来,温暖通透。客厅很宽敞,过年时候容纳了许多朋友来家里举杯痛饮。那是我最快乐的几年除夕,有两只狗狗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只泰迪,一只约克夏。在所有朋友里我笑得最大声,最爽朗。
朋友讲,你笑起来是星星眼呢。我讲,是吗。继续笑得不知所以。
我真的是很喜欢阳光的一个人,即便是住酒店也一定要住带窗的房间,从来不拉窗帘。但现在我门窗紧闭,上次拉开窗帘忘了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再往窗外看,包头的霞光万道和灯火辉煌对我来讲都没有区别和意义。
从前我很爱买化妆品,女孩子爱的东西我都爱,但现在我甚至几天不洗头发不洗脸,从来不看一眼镜子。觉得镜子里的不是自己,也不在乎。
每天凌晨三四点躺下,没过几个小时又惊醒,发现手机还握在手里。我不敢错过任何一点信息,这种害怕的感觉让我不敢睡觉,会担心公众号发的内容是不是又被删掉,第五个微博会不会又要被冻结,会担心律师是不是有新消息要告诉我,会担心被拘押起来的爸爸妈妈突然出什么问题。
爸妈被带走的一年里,我甚至都没出门吃过任何一顿饭,散过任何一次步。欢乐和我无关。
我的姥姥至今都不知道这些情况,她老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你妈妈手机打不通?在干嘛?怎么你爸妈老不接电话?”我骗她说:“爸爸身体不好,妈妈陪他在北京看病呢。”这个谎话被我战战兢兢维持了一年多了。因为姥姥70多岁了,很脆弱的一个人,平时就很爱哭,一点点小事哭开了以后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我不敢告诉她真相。2019年10月,我小姨,一个与案情毫无关系的人,被公安局带进去呆了37天。
以至于现在我的孩子出生6个月了,都还是黑户。因为不敢和相恋12年的丈夫领结婚证,实在太害怕再有我爱的无辜的人被包头侦查机关为了威胁我们而受到牵连了。
我孩子是在2019年10月11日早产两个月出生的。因为我一直处于照顾父亲的高强度劳累,及案件带来的极大心理压力之中,在一次产检后医生讲:“你这个有问题。胎盘不太好,脐带太细,需要静养。”但因为担心在天津看病的爸爸,我还是一周数次经常偷偷从医院跑去北京看他。后来又被逮到,医生口气严厉地讲:“不要命了?一出危险两条人命。本来静养很大可能会好,现在得赶快做剖腹产。”
手术做的半身麻醉,被推出来的时候我对丈夫鼓励地笑道:“没事儿。”
很久后丈夫提起那个笑容和我讲:“王然,你这么坚强一个人,现在为什么趁我睡着以后躲在书房偷偷哭?”
我爸爸每天被七八个陌生面孔轮流紧盯,饭菜也由公安牢牢掌控,因为他们认为糖尿病要吃素,给爸爸的饭菜每顿都几乎是全素的,但我照顾爸爸多年,深知蛋白质对他非常重要,可是提出要多加肉食之后,公安根本不听。他们并不觉得吃饭这是一件什么事儿,也根本不在意。
爸爸右腿最近也开始频繁性疼,出现左腿截肢前的类似症状,他不想沦为西汉酷刑下的人彘,和律师视频通话时恳求讲:“救救我,救救我啊,保住我的最后一条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爸爸不能动弹,性命垂危,没有一分钱,同时日日夜夜在狭小房间内被严加看管,不得与家人及外界相见。在身心双重折磨下,爸爸甚至连最后的为人的尊严都留不住。因为他们给爸爸请的看护是位60多岁的年长女性,从前在家因肌肉极度萎缩而被抱着上厕所的爸爸,只能自力更生。有一次,爸爸使用洗手间时将秽物弄在身上,张口喊看护,看护怎么也不搭理。而公安局的人只手持摄像机,将记录仪镜头对准他记录这一切。破旧的浴室,昏黄的墙皮,叫天天不应地求救无能……
我的爸爸活到56岁,怎么也没料到人生活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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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明躺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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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王然和医生的短信记录:求医生给父亲做手术
我嚎啕大哭,哭到喘不过气。我没有任何一个大人可以商量,妈妈还在看守所,出任何事我都没法向她交代。平时签手术风险协议书都是医院直接和当事人签,这次医院找来律师和我签。风险协议单一接过来,我一看,就要摊在地上。整整五页纸,写满风险,每一项都是要命的。我根本不能看,一看眼泪就“嗒嗒嗒”往下掉。
我把给爸爸求的佛像攥在手里。紧紧握着。爸爸是很信佛的人,家里供了座小佛堂,每周都上香。佛祖求求你能不能保佑他,让他活下去?
2020年1月,我过了一辈子里最凄惨最咬碎血泪往下吞咽的年。爸爸每天不是水肿,就是便血,拉肚子,从去年4月份的180斤掉到现在100斤,全身都是骨架,肌肉都萎缩了。我昼夜颠倒地照顾他,他一天吃排异的药就要吃5次,时间点都得卡好,我就把所有药配好装进5个小袋子里,在小袋子上写好:早上8点、早上9点、中午12点、晚上8点、晚上9点。我��的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把爸爸只剩一点的命养回来。本来一切都要好了,爸爸都能自己扶着坐到轮椅上了。但包头检察、公安就把爸爸给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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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协和医院病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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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格吉勒图墓碑
2020年5月17日,我去见了呼格吉勒图案的父母,老两口满头白发,坚持喊了九年“我儿子是被冤枉的”,爬了九年的血泪之路。碰到第一年喊冤的我,阿姨讲起喊冤时遭遇的冷漠无情讲哭了,我在旁边忍着眼泪。徐昕律师就讲:“你可以哭的,不要再忍了。”
我们去祭拜呼格吉勒图的时候,天特别晴朗。在大家说悼念词的时候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飘起了雨。我们鞠躬的时候,天又放晴了。
冥冥之中就好像那个冤死20多年的18岁男孩在像我们致意。
他用一条逝去的年轻生命,把警钟留在自己的墓碑上。这个年轻男孩的墓志铭写着:“……以生命警示手持司法权柄者,应重据,不臆断,重人权,不擅权,不为一时政治之权宜而弃法治与公正……”
我看着他的墓志铭,又忍不住失声痛哭。
不仅是司法人当善用手中权柄。如果多一点人关注到,可能这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也还能留下来。
我祈盼本案不要重蹈覆辙,2020年我压上自己的命去乞求爸爸能活过明天。
当务之急是必须为爸爸谋得一个转院的生机,并且将包头案移出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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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头案辩护律师徐昕
因为其一,爸爸的辩护律师徐盺讲:“身患重病生命垂危,根本不具有羁押必要性。在看守所拒收的情况下,公安将其羁押在包头市医院,构成非法拘禁。”其二,目前包头市不仅没有医院有能力真正医治王永明,事实上,医院也没有试图医治他。包头市中心医院不仅将其安置在骨科,而且不将病历单及病人的病情告知家属,也不进行输液和开处方药等治疗手段。几乎就是在眼睁睁看着我爸爸耗尽生命,这也类似靠氧气续命的人被硬生生拔掉了氧气管,无疑属于故意杀人的行为。其三,我尝试过多次沟通,但转院申请仍不被许可,在包头当地公检法系统下这个请求遭遇困难重重。
相当于爸爸的命被握在包头市公安机关手里,一天天如捻暗的烛火线般渐渐黯淡。
所以现在我每天都会去和律师联系,去包头市中心医院反复递交转院手续,去检察院控告包头恶警王刚,去寄信给内蒙古和中央的人大代表,检察院,公安局等领导。甚至所有能查到姓名地机构在职人员我都寄去了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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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然写的两份文件
其实生理上带给爸爸的折磨,已经远非常人所堪。但心理上他受到的打击更大。
恶警王刚的那句威胁成真了,“我让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仅这样爸爸的其他债务人,那些曾喊着恩人向爸爸借钱的人,也被他以“把爸爸整得涉黑后,就不用还钱”来诱导得报案,诬告陷害爸爸。爸爸很伤心很伤心的一点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曾经掏心窝子帮助过的一些人,本来他很有信心觉得我们是兄弟是朋友的一些人,今天为什么这样对他?他讲过他其实不是真的怕公检法这些,再怕就这一条命,爸爸讲:“我只是伤心,我不理解,为什么真心对待过的人,回头咬我?”
爸爸是个很善良,生活很规律,信佛的人。最小最小的事情是,我高中的时候,有个夏天,晚上十一点多了,小区门口路过卖瓜的瓜农,还剩半拖拉机的西瓜没卖掉。我想吃西瓜,买的时候爸爸就在闲聊天,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瓜农讲:“得卖完了才回去,瓜会烂。”爸爸的恻隐之心是很重的,立刻就把剩下整半车的瓜全部买下来了。第二天我的任务就是装好瓜,给朋友亲戚去一家家送西瓜吃。后来类似的事情是,有个奶奶卖玉米,那天瓢泼大雨,爸爸让人进来躲雨,结果又怜惜地买了一地的玉米,为了能让奶奶在雨天能早点回家。
借钱这方面,他帮助过很多人。曾经帮助过一个阿姨,她欠很多钱,家里有债主上门骚扰,女儿的两个外孙几乎所有的学费都是从爸爸这里借来的。爸爸还把房子租给她住,本来每月起码两三千的租金,只是象征性收这位阿姨一年两三千。阿姨过年都会和女儿提东西上门拜年,长年累月地感激地喊我爸爸“恩人,恩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也加入了诬告行列。我被气得和爸爸大吵过几架,我讲:“你不要再天真了。你还在说她曾经对你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感谢你。人已经在害你了!”
但我知道他确实很委屈,很难过。
之前我从没见过爸爸哭,但2019年案子发生了以后,他经常性地哭。有时候拿手机看些无关的新闻,看着看着就会开始擦眼泪,他想不明白自己被老朋友们背叛,很委屈很伤心。他甚至不敢见妈妈这边的亲戚,尤其是不敢见小姨,因为他一看见小姨就觉得相貌和嗓音都像妈妈,而他没有办法把妈妈救出来。
他被公安带走的前阵子,还经常一个人坐那里,重复地问空气这几句话:“我曾经掏心窝子对这些人,他们求着找我借钱。现在他们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佛祖我能问问你吗?我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否则我想不通,不可能有人故意想人死吧。但现在已经尽量不去想其他。
其实真的,只是想要爸爸活下来。只是想要爸爸能够活下来啊。
前些日子我去包头市稀土高新区法院求救,哭道:”不管什么情况,哪怕警察局非法羁押着带去治病,也要先把人救活,我们再一一在法庭上审判也好啊!这样下去万一人死了怎么办?”
法院副院长冷冷道:“人死了该哪个部门负责就哪个部门负责。”
我如坠冰窟。
我又向包头市检察院提出对羁押必要性的审查,检察院讲:“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但如果法院同意,我们不反对。”沆瀣一气,互相推诿。
我擦干眼泪跑去包头市看守所求救,诉说爸爸命在旦夕的病情,看守所所长说三个字:“没事儿。”下面这段纪录片的开头就是现场的录音。
现场录音(录音发布在微博)
从2019年4月至今,爸爸已经被多家医院下达了十几次的病危通知,没事儿?没事儿?非法羁押的证据就在眼前了,恳求着递到他们眼前了,明明只需要睁眼看一下,明明只需要睁开眼睛啊!
……为什么呢。好像世上穷尽万千道路,独独没有我救父的一条。佛啊,为什么呢?
上周,我终于成为了妈妈的辩护人,法院却因为着急开庭,想要快审快判而拒绝我提出的正当阅卷的诉求。
为了更好地上庭辩护,我深知阅纸质卷的重要性。因为这里面有遗书完全在造假。
之前喊我爸爸“恩人”向我家多次借钱的阿姨,在2016年左右,她87年出生的女婿因为给他舅舅做担保被骗而在一所小旅馆自杀。在我爸爸尚未立案之前,阿姨曾致电过来讲,“有人要串联我搞你”,但在通话不久后真的突然与我爸爸倒戈相向。并将女婿的自杀归咎于我爸爸当面辱骂且催债。
但我爸爸根本没见过那位逝去的年轻人,且和他本人从未有过债务关系。怎么可能丈母娘欠债,女婿因此自杀呢?当时公安机关调查了半年归档为自杀,在此期间也从未找过我爸爸。可以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可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封很奇怪只有二十多字的遗书。大致是:“老婆,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是王永明逼死的。”2016年那个年轻人自杀前留下来的遗书其实只有两封,分别写给妻子和父母的。算上这封在我们看来明显造假的遗书,法院提供的电子卷遗书是三份。但律师见过纸质卷,上面仅仅陈列了印在一张纸正反面的两份遗书。
这才引起我们对卷宗造假的恐惧和怀疑。
针对第三封奇怪遗书作笔迹鉴定时,根据是前两封遗书的笔迹。律师查勘了当年公安机关调查时候存盘的盖了章的两份遗书,猛地发现和鉴定机构检验的送检样本根本不是同一份文件!送检样本模仿原笔迹模仿得非常像,但在模仿过程中,有些拓写的笔画较轻就没拓上,比如遗书上“大恩大德”中的“德”字,这就摆明根本不是同一份东西。
所以送检的三份遗书全部都是造假的!而造假思路是,由某个人将A拓写成B,在用B的笔迹伪造一份C,将B和C送去鉴定,当然鉴定出来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了!
我们所有人都细思恐极。
所以为了阅原卷,我和法院书记员通了三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书记员讲:“我们不给家属阅卷。”
第二通电话,书记员讲:“即使你是辩护人,我们也没有时间给你阅卷。”
第三通电话,书记员讲:“我们已经给律师阅过卷,你们可以互相沟通一下。”
但是卷宗有三百多页,律师不可能事无巨细记这么清楚。且辩护人享有阅卷的权利,我正当的诉求也不被允许。如果对方对方不讲法却讲权力,而我和律师只能讲法的话,这不是对牛弹琴么?以当地政府的庞然巨物来对抗一个平常百姓,这不是给包头甚至内蒙古公检法进行又一次的抹黑么?
案件判的是终身制的,审判结果对世界上所有人来讲一两个月就忘了,对包头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我,对我这个女儿,对我这个普通的曾经幸福的家庭,可能是哭天喊地的痛。
我只是想更好地救妈妈出来啊!为什么也做不到呢?
当时决定回国的时候很犹豫,因为我太喜欢芝加哥了。它是一座浴火重生的城市,19世纪美国最严重的一场大火烧了足足三天,把整座城市都毁了。但现在它很美丽,像只独自站在湖中央展翅的新生的白鹤,高傲干净,充满力量。我想把爸爸接过来,但爸爸只说,包头是他的故乡,是家,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他不会离开。我犹豫的那阵子,有朋友就问:“你最想要什么?”我被这句很简单的话击中。我发现我只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最想要的只是爸爸妈妈健康,平安。
于是我离开我最想留下来的城市,和我人生里最好的几个朋友,和我所有的梦想,和我的意气风发说再见。我也没有和其他所有同学一样选择北上广,而是回到包头,做普通工作,照顾爸爸。
本来我也在朝气蓬勃的,满怀憧憬,为自己未来奋斗、爱着国家的年轻人行列的。
嗯,本来我也在的。
最近梦到几年前在芝加哥,在那座从大火中新生的城市,那条密西根湖旁边特别长的沿湖公路。秋天我和朋友们都会骑自行车游湖,骑累了就在湖边沙滩上晒太阳。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湖,右手边是摩登现代的城市。人生变得很简单,只要使劲踩脚踏板,整个人就似能在风里无拘无束往前飞。我离开美国的时候,正好是六七月份,是那条沿湖公路最美的季节。
我最爱的这条公路叫什么名字来着?忘记了,恍如隔世,大梦一场。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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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rbei19-blog · 7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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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You’re still the best more or less, I guess
作者:eleasofia
原文地址:You're still the best more or less, I guess
*Lover Dearst(Arranged Marriage AU)part 1
>>>
Chapter21
影山醒了过来,发现刚刚还在他梦中的那个人就睡在他的身边,并且离得那么近。他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下位置,但还是感觉两个人贴得太近了,及川的手臂就挂在他身上并且整个脸都埋在他的脖颈里。 影山屏住呼吸,几秒钟后他确信及川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虽然他觉得利用这种情况感觉很不好,但等到他放松自己、呼吸变得顺畅时,他忍不住搂住那个紧挨着自己、睡得安详的身体。 仅仅是短短的一瞬,他感觉自己被舒适的温暖包裹着,这温暖散发着及川的味道并且每当及川呼出的气息轻拂在他颈间敏感的肌肤时他都感觉痒痒的。这种感觉很短,仅仅是一瞬,在及川缓缓抬头睁开朦胧惺忪的睡眼时一切都回到了现实。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及川感到十分恼火,迅速地退到床边。 “是你自己睡觉不安稳,动来动去,自己翻身到我这边的。”影山只是轻声地回答着及川。他纹丝未动,仍然仰躺着,盯着天花板。
“最好是这样,”及川的话语里含有一丝嘲笑。
“是这样,”影山的回答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够听见。
假装感到没有受伤实在太累了,所以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就出卖了他。影山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真实得显现出内心的感受时及川却表现得如此不安。影山承认自己喜欢这样,这让他感觉在及川的内心深处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在意他的。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墙,这样就可以不用看见他旁边的身影了。及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影山认为他又睡着了。突然他又感到了及川在乱动。毯子被掀开,冰冷的空气使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然后及川就把他温暖的身体靠在他的背上,弥补了冷空气的入侵。 触碰很轻,他搂着他,好像影山是易碎的稀世珍宝。或者及川是真的不想碰到他也说不定,但影山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的可能性。及川靠近他是极为罕见的,这种时刻通常结束得太快,太突然。 影山想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想要让身体更靠近他一些,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贪婪可能会使他失去一切。他不敢动,即使他听见及川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Chapter 22
影山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他们卧室的门,或者说他的卧室。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仍然觉得奇怪,感觉自己像是个陌生人闯入了别人的家,虽然这个地方也是他的家。他仍然无法弄清他们为什么会同睡一张床。 很自然,他们是一起搬进来的,但肯定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想搬。同睡一张床很显然不可避免,而且还是必须的。即使影山一直感到不解,但他接受了及川的决定。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接受,因为无数个夜晚他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好像相隔着数英里。认为这样简单的事情能使他们更亲近,是多么天真啊。 虽然他计划是要叫及川起床,但他还是尽可能安静地打开门。步伐很慢,而且轻如鸿毛,他走到床边,及川还在安静地睡着。当影山站在床边,看着及川安详地睡着时,他几乎可以假装一切都很好,他实现了他的梦想——与他生命中的最爱生活在一起,及川醒来会给他一个早安吻以及甜蜜的话语,两人在床上吃早餐,会拥抱,会有更多的亲吻,甚至会做、爱。 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影山伸手想要触碰及川赤裸的脊背,轻轻地抚摸它。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光滑完美的肌肤时,及川醒了过来,影山迅速地收回手。没有亲吻,有的只是空气中奇怪的紧张感。影山清了清嗓子两次才得以开口。 “早餐,”他低声说着,“我给我们做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及川睡眼惺忪地看着影山,过了好一会儿他打了个哈欠,让自己清醒过来。影山开始觉得很不自在,每一秒都像是一小时。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一起吃饭了。 “好哦,”过了一会儿及川说到,“我马上就好。” 影山松了一口气,立即转身打算离开房间,逃离这尴尬的气氛,然而突然他感到他的手被拉住。 “等等,”及川说,“在床上吃早餐怎么样?” “你是说一个人…或是一起吗?”他尽量不抱太大的希望。 及川耸耸肩,“我不关心你在哪里吃,只要你把我早餐给我就好。” 他知道这和它将要得到的一样好,至少,这代表着什么。他们之前从未一起在床上吃早餐,也许其他的愿望说不定也会实现。
Chapter 23
影山的手机在口袋里一直振动不停。当他拿出手机,屏幕上不仅显示着及川的来电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邮件。他一定是一脸的不高兴,刚刚一直跟他说话的人看到这情景都笑了。他叹了口气,接听了电话。 “你他妈的在哪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瞥了一眼手表,“大约凌晨2点,我在参加月岛的生日派对。” “哇,真好!你不认为你应该让我知道吗?”及川生气地说。 “我本想告诉你来着,但是你没问,我想你也不在乎。”影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知道什么?!”及川的怒气持续暴涨,“做你想做的事!我才不在乎呢!” “嗯,是吗?”影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及川挂断电话后他觉得他做错了。 他有些疑惑地盯着手机,然后把它放回了口袋,注意力重新回到他面前的这群人身上。 “女朋友?”他们中的一个咧嘴笑了笑。 “比这更糟糕,他结婚了!”日向将实情告诉他们,使得众人再次爆发出笑声。 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哥们”他说,“她一定非常漂亮,所以这么早你就结婚了。” 影山不太明白是什么非常有��。被不认识的人包围着,他从来都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当他们喝醉的时候。因此,他决定不告诉他们,实际上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但确实他的爱人非常好看。
Chapter 24
影山回到家时惊讶地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他快速地走进屋内,然而,他在沙发上找到了已经睡着的及川。他还戴着眼镜,胸前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头靠在扶手上,这个姿势睡觉的话肯定很不舒服。 影山小心地摘下他的眼镜,取走他的书,一不小心书签滑落到地板上。影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真的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因为他绝对不想叫醒及川,让他更生气,但他也不想让他就这样子睡觉。他考虑过把他抱上床去睡,但后来决定不这么做,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抱得动他。 最后他利用及川睡得相当死这一事实,设法拉出了沙发的下层部分将它变成一张床并且没有吵醒及川。然后影山小心地移动着及川,使他换了个位置躺的更舒服一些并且能够充分伸展双腿。他意识到及川真得很重,让他呆在沙发上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影山也准备睡觉了,他回到客厅,手里拿着他们床上的枕头和毯子,他轻躺在沙发的另一边。他轻轻地抬起及川的头给他放了一个枕头,及川突然动了一下,影山以为他弄醒了他。幸运的是及川没有醒来,依然睡得很香。 影山关掉灯,不消几分钟他便睡着了。
Chapter 25
影山醒了过来因为他感觉他的脸被人反复用手指戳着。当他睡意朦胧地睁开双眼,他看见及川非常清醒地坐在他的旁边。 “我们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他问道却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因为你在这儿睡着了。”影山抱怨着。 “我知道,但你为什么睡在沙发上?”及川显然是被逗乐了。 影山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身来。“现在几点了?” “大约八点。”及川说。 “大约8点?!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叫醒我?!”当他意识到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睡满四个小时他愤怒地质问及川。 “你答应今天早上做煎饼的。”及川解释说。 “我晚一点会做的,但现在让我睡觉!”影山生气地说。 “但是我现在饿了,不要晚一点再做。”及川抱怨着,掀开了影山的毯子。 影山试图抢回毯子,但没有成功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清醒。然后他决定抢及川的毯子来代替,及川早就有所预料,先他一步抢走毯子。最终事态发展成两人在毯子上翻滚打架,直到把影山固定在他身下,及川才赢得了这场“战斗”。他把影山的手腕按在头顶,影山几乎不可能逃脱。 过了一会儿影山停止了挣扎,他意识到及川这样做并没有那么糟糕。通常及川都避免与他有什么身体接触但现在他们离得非常近,几乎可以说是从头到脚都挨着。与毯子相比,及川肯定更温暖。 “所以..你说什么?”及川顽皮地、笑嘻嘻地问着影山。 “见鬼,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煎饼!”
Chapter 26
影山带有些许厌恶的感情注视着及川,看他挤压了瓶子里至少一半的糖浆然后涂抹到煎饼上。他看起来对早餐很满意,但现在影山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换做其他时候他肯定会欣赏眼前的这番景象。然而,及川才咬了一口糖浆就顺着他的下巴流了出来,影山认为他也许应该收回他最后的想法。 今天的早餐做得跟以往一样的好,但影山他自己完全享受不来,因为他每咬一口煎饼都想要打哈欠。及川现在感觉充满了能量,此刻的他太活跃,太清醒了。 他们在相顾无言中吃着早餐,但及川吃得实在太快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影山吃得比平常都要慢。吃饭时被盯着看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过了一会儿,影山问道:“你今天看上去好紧张。” “天哪,我几乎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及川惊呼,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几乎使他要摔倒。 几秒钟后及川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及川将信交给影山,影山小心翼翼地接过它。在他完全能够理解和处理信息之前,他不得不将这封信读了两遍。当他抬起眼睛回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及川时,他突然感受到了同样的兴奋,浑身也都充满了能量。 这一刻发生了一些事,可能是因为他睡眠不足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影山甚至没有思考就做了一些他平时不敢去做的事。他起身紧紧地抱住及川。令他吃惊的是,及川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了好一会儿,及川将影山拉开以便他们能互相看着对方。 “我为你感到高兴,”影山说,及川只是对他笑了笑,“但这是可以料想到的。你是最好的球员之一,如果他们不要你那他们真是蠢到家了。” “我知道,”及川咧嘴笑了笑,“但我还没开始我大学的最后一年,所以这一切又让我有点惊讶。” 影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互相望着对方。几分钟后,沉默开始让人感到一丝的不舒服。及川似乎意识到他们仍然互相拥抱着。最终他完全放开了影山。 “我要呆在我的房间里,我有功课要做。”
影山想知道如此温暖的微笑是怎样眨眼间就变成了如此冷漠的表情。
Chapter 27
“你想要一份生日礼物还是圣诞礼物?”在吃晚饭的时候及川随意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影山有点惊讶和困惑。 “他们两个隔太近了,我不能同时想出两个好主意,”及川解释说。 “生日礼物,”片刻思考后影山说到,“生日…不像圣诞,我们不需要给彼此准备礼物。” 影山知道及川会因为从他这儿得不到圣诞礼物而难过,哪怕只是很小的礼物。真的,及川的脸色变了一点点,然后开始笑了起来。影山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和他在一起,他不能被这个笑容给愚弄了。 “好吧,”及川这样说着,但事实上他似乎有点生气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你试着对我好一点可以吗?”影山觉得他把他的坏情绪拿捏得很好,“也许在我们睡觉时抱着我。以及请不要尝试做饭,我不希望回家时看到厨房着火。” 及川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都会如你所愿的。” “好吧。”影山说。 “没问题。”及川回答。(*二人都说得alright) 影山立刻知道及川是在想着最后一句话。这根本没有意义,他通常试图避免类似的对话,但他这次有点受伤,有点生气,那就不能让对方赢这一次。 “很好。”影山说着给了及川一个挑战的目光。 “真棒。”及川挑衅地回答到。 “精彩。” “出色。” 在影山想出另一个词之前,他需要思考片刻,“叹为观止。” “蔚为大观。”及川的声音像是蜜糖,他非常快就说出了口。 “嗯…精妙绝伦。” “完美无缺,我亲爱的小飞雄,看来你词穷了呢~”及川的声音如同悦耳的铃声。 及川起身,嘴角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走向他的房间忙他马上就要上交的论文。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忙于他的任务时,他被吓了一跳,因为没有任何警告门就被开了。及川转过身来,看见影山站在门边,愤怒地皱着眉。 “拍案叫绝!”他大声说着,然后又“砰”得把门关上了。
Chapter 28
从国中时起,对于影山而言生日就从来没什么特别和令人兴奋的地方。基本上,除了他会得到了一些礼物,以及还有一些人祝他生日快乐以外,那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到目前为止,他的第十九个生日和其他日子一样。 及川已经履行了他的诺言,或者确切地说,在清晨他俩醒来共同在家的十五分钟里及川没有对他刻薄。没有礼物,但他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好。 由于影山在他的大学里没有很多朋友,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记得的只有和他同在一个球队的日向,谷地还做了一个蛋糕给他当作午餐。他其他的朋友没有跟他念同一所大学,但白天的时候也都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然而,他的心情并不好。但也不算很坏,没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快乐一些。事实上,他一想到晚上就感到焦虑不安。他真得没抱太高的期望,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不想再一次的失望,但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抱着一丝希望。 当他打开前门,走进他们的公寓,虽然及川应该至少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回家了,但他发现家里所有的灯都关着。他脱下鞋子,走进厨房打算去弄点喝的。 打开灯的瞬间他看见桌子上摆放的两个被包裹着的礼物,或者至少及川真的试图对他好一点。当他走近桌子想仔细看看时,他看到一张便条,不禁笑了出来。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敢打开礼物。我很快就带着晚餐回来。” 影山原本真没抱什么希望,但这一切看上去及川在试着兑现他的承诺,可能甚至还特意祝他生日快乐。
Chapter 29
当影山淋完浴只穿着短裤离开浴室的时候,他听到前门被打开的声音,及川回来了并带着承诺好的晚餐 “我希望你没有打开礼物,”及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不,我没有,”影山忍不住笑了笑,“但这其实不难猜出它是什么。我的意思是,那个看起来像…可能是一个球。一个球,也许是一个排球?” “小飞雄,你是在嘲笑我吗?”及川假装很反感。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也许你应该把它放进一个盒子里,”影山耸了耸肩。 “嘁,你所说的就是抱怨!能不能多一点感激啊!” “事实上,你所说的就是抱怨。”影山笑着回答。 及川抢走影山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并用毛巾揍了他一下。“快去穿衣服,不快点的话,晚饭会冷掉的!” 当影山回到客厅,食物已经摆好在餐盘里,及川也已经坐在桌旁,显然是在等他。他们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着饭,但这是第一次,让人感觉很舒服,并没有那么尴尬。 当他们吃完饭影山终于被允许可以打开他的礼物。起初他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球的东西,发现它确实是一个排球。那绝不是最有创意的礼物,也不是说是某人能得到的最明显的东西,但他还是非常感激。 打开第二份礼物后,他真得很惊讶,他发现及川送给了他他一直想要的运动鞋。他清楚得记得他只提到过一次,并且只是大概说了下。他甚至没有期望及川平常有在听他讲话,但这双鞋真切地摆在这儿,尺码是对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 “谢谢。”影山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当他抬起双眼,他可以发誓,及川的脸颊比平常要红得多。
Chapter 30
影山走进卧室的时候及川已经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躺在比平常更接近中间的位置。他想起他曾说希望他抱着他睡觉,但他并不确定及川是否真的会这么做,虽然看上去好像是会的。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关掉床头柜上的灯。这可能只是他的假想,因为他希望着什么,但又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些紧绷。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在黑暗中互相依偎着躺在一起。 影山开始感到有些失望,想转身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时他听到及川发出一些动静。他感觉得到在毯子下面,有一只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胳膊。这是一种害羞的做法,几乎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影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他只能也向及川伸出手臂。这显然是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因为及川已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接着他又把影山拉得离他更近些直到二人间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影山能感觉得到及川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那感觉就像他们要接吻似的。及川确实依偎着影山,身体蜷缩起来,把脸埋在影山的脖颈里,紧紧地拥抱着他。 一个吻会很棒,但现在的他感到很舒服,即使没有接吻也没有关系。及川是温暖的,他的手指在他的背上画着小圈,这让影山感到放松。 “那么,”及川对着影山喃喃得说到,“我不知道你所期望的是什么但我希望我今天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影山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地把一只手放在及川的头后面,手指懒洋洋得穿过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及川停止抚摸他的背,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那之后影山也很快陷入了睡梦中,他感到安心,嘴角挂着一个真诚的微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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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ie2001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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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Chapter 31
“操,这他妈什么破天气…”
简隋英难得自己一个人无聊走出门逛逛街也没开车出来谁知道他才刚从一间咖啡馆里外带出一杯咖啡后就碰上了暴雨,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怪他出门前没有看一眼气象预报,此刻他的表情简直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驼色毛呢大衣里头搭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裤子则是一件修身的西装长裤加上他手长脚长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就像个顶级男模一样,随便往咖啡馆外头一站就让路过的男男女女个个为他脸红心跳,甚至还有人误以为他是咖啡馆新来的宣传大使,靠过来搭讪他的人简直不计其数。
『喂?小林子,帮我送把雨伞过来…』
『你在哪?』
『XX咖啡馆外头,快点儿来,妈的,老子在站这儿简直像个吉祥物一样被人盯着看,蠢死了…』
『好,那你等我啊。』
在他原本的手机丢了以后他就让梁秘书在网上帮他订了个最新款的手机,毕竟他也没指望洛羿会把手机还他,而且自从那件事过后洛羿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学校和公司都没再去过,虽然要想知道洛羿的去向其实并不难,因为他大可以去洛羿家找他舅舅温小辉问个明白,但他既然都已经亲眼见证过洛羿的疯狂与偏执了,再试图靠近这样的一个疯子只会显得他很傻逼而已,明明出了火圈却还要飞蛾扑火的这种傻逼事他可干不来。
“先生,请问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不是。”操,这已经是第十个这样问他的人了,简隋英不耐烦的回答道。
“我刚才在远处就看见你了,觉得你气质挺好,有考虑过当模特吗?”这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长得并不显眼,是个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长相。
“没有。”简隋英正摆弄着他的新手机,明显不想搭理那个人。
可却不见那人因为他的态度而退缩,反而是继续找话和他说“先生,可以问一下怎么称呼吗?是这样的我是XX演艺公司的星探,敝姓许,你可以叫我小许,我认为先生你很适合做我们公司的平面模特…”
“我不做艺人。”简隋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
“模特和艺人的性质不太一样…”
“不用,我不缺钱。”
开玩笑,让他一个房地产的公司总裁去做艺人?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凭什么要让那些平民百姓免费看他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啊?简隋英虽然是自恋可他却從来都没有想要做艺人明星的想法。
“先生,我是真的觉得你可以试试看…”
“别,我说了不想,你可以走了。”
星探遭到了简隋英无情的驱赶,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先生…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简隋英烦躁得很,他只希望简隋林可以快点过来接他,偏偏简隋林动作慢得要死才会让这些有的没的怪人通通找上他。
“操…”简隋英小声的骂了一句。
此时那个星探低声说了句话“就你个二椅子还挺嚣张…”
“什么?”一瞬间简隋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眼前这个文弱的人刚才是骂了他吗?
“别敬酒不吃惩罚酒啊…劝你在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前跟我走…那我就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那个星探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容古怪的说着,看上去像个变态。
简隋英瞪大了眼“操你妈你有毛病啊!”
突然间有一声令人感到不适的尖锐煞车声响起随后才是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咖啡馆前,车窗摇下,從那里头露出了一个肥胖又臃肿的脸“麻利儿点把人拖上来!”
星探一听他的同伙这么说着立刻就拽住简隋英的手想把人直接往车里拽去但事情却不像他想得这般理想,他发现被自己拽住往前拖的简隋英居然依旧像个石像一样固定在原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的力气比不过对方,所以他到底还是小看了简隋英,他以为像简隋英这样打扮精致皮肤比女人还白的男人都只是个二货。
“我操你妈逼!”简隋英无比嫌弃的将人甩开然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的就把手里的咖啡泼到了星探的脸上“老子请你喝咖啡!”
“啊!操!”被咖啡拨了一脸的星探叫了一声“混蛋!”
而他在众人发愣之际就趁机���跑了,虽然他是有自信能打赢至少五个人以上的,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子一样的盯着看,更何况在人家店门口打架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还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抓住他!!!”
“妈的…!”简隋英冒着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居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开着车竟是要朝他撞过来。
随后简隋英拐弯进了一条小巷里,毕竟要是他继续在大街上那车迟早会撞上他的,就算他跑得再快那也跑不过车啊!可当他才刚拐进巷子里时突然就被埋伏在那儿的人从后头压到了墙上。
还好他反应迅速用手往后一拐就赏了对方一个肘击然后趁着对方吃痛的同时抬起膝盖再往那人的肋骨上狠狠地撞了过去,一连串流畅的动作让他成功的将人打趴在地。
就在简隋英打趴一个人后抬起头就见那台轿车上的人都已经追了过来,甚至还来势汹汹的。
“操他妈的!有种一起上啊!”
“兄弟们,好好请这位小美人儿到咱们府上坐坐,记得要温柔点儿啊,別伤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了。”是刚才那个坐在车里肥胖臃肿的大脸男人他身边的小弟还替他撑着伞,男人就这样站在巷口处用猥琐至极的眼神望着他看,让简隋英想吐的要命。
来人有六个人包括了刚才在巷口偷袭他的人,简隋英稍微估量了下,发现里头只有一个身材比他高也比他壮硕的男人,想着只要他先擒住那人那么其他人也就对他没什么威胁性了。
——。
“寒哥,你的咖啡。”
“嗯。”
“寒哥,我刚听这间咖啡馆的老板娘说刚才门口有人在吵架。”
宋居寒面无表情的拿着平板刷着微博“所以呢?”
宋居寒正看着微博上那些讨论他性向的所有文章,其实自从他上次在演唱会上公开唱他写给简隋英的那首歌后就有一堆无聊的人整天都在猜测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虽然他已经花钱封锁那些无聊的消息了,但依旧抵挡不过众多网军的攻击,虽然他本人是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事,只是有很多人都在试图将他那秘密情人的身分给挖出来这简直令他烦躁不已,因为他并不希望让简隋英被其他人看见,他的人当然只有他能看。
小松抓了抓头发犹豫的说“老板娘有拍到照片…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报警啊?”
宋居寒不耐烦的说“关我什么事?开车。”
“是。”
小松其实也就是善心所以有点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寒哥,你看一下吧,我看这人真长得不错…”
“你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真觉得他挺好看的…”小松拿着手机点出那张刚才老板娘传给他的照片然后举到宋居寒正好抬起头的面前。
宋居寒现在自然没兴趣看除了简隋英以外的人毕竟简隋英那张脸和身材实在让他念念不忘,所以他也只是随便撇了眼小松的手机屏幕正当他又想骂人时就愣住了。
小松见他表情奇怪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寒哥。”
“妈的…!”宋居寒一把抢过小松的手机瞪着屏幕看“简隋英!这他妈不是简隋英吗?”
小松是知道简隋英这个人的毕竟宋居寒整天跟他唠叨简隋英东简隋英西的,一下子是夸他长得好看一下子又骂他脾气差爱生气,总之小松是听过简隋英这个名字是但却不知道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人就是寒哥的男朋友吗?!”
“操!你刚说他在哪里?!”
——。
宋居寒冒著雨被淋得狼狽才终于赶到现场,就见同为一身湿漉的简隋英喘着气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管站在一群平躺在地的男人们中间,那画面简直让宋居寒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连在几年后他依旧会时不时想起这天的画面,因为简隋英的疯狂简隋英的狠劲让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着。
“简隋英…!”
“你他媽…怎么在这儿?”简隋英回过神来才望向站在巷口处一脸震惊的宋居寒。
“操!简隋英!快闪开!”
“呃…!”一个原本躺在简隋英脚边的男人这时悄悄的爬了起来然后用他怀里的一把折叠小刀插到简隋英的小腿上。
“妈的!”宋居寒一脚踹飞那个人,而那个人被踹飞后撞到墙上才彻底昏死了过去。
“大意了…真他妈疼…”简隋英丟下水管用单脚站立着蹙眉道。
宋居寒皱怒喊道“操!老子要杀了这群傻逼…”
“甭杀了,人都被你踹飞了,过来扶我。”
随后宋居寒忍着想杀人的怒意一把将简隋英抱起,然后在简隋英讶异的目光下咬着牙狠狠地说“去医院!”
“我操!放我下来!”
“你脚受伤了放你下来做什么!”
“我能自己走,妈的我这脚又不是真废了!”
“你要下地走了脚就会废!”
“什么歪理啊操?快放我下来!”
“你要死啦!让我抱一下会怎样?”
其实简隋英就是觉得自己的脚伤没这么严重罢了,不需要让别人把他当易碎品一样对待。
“寒哥!寒哥!我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此时小松跑到巷子里向宋居寒通报。
“嗯,干得好,你留在这里和警察说明,最好让警察把这几个混帐傻逼丢到监狱里待去!”宋居寒愤愤地说。
小松点点头望着宋居寒怀里抱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儿,暧昧一笑“是的,寒哥。”
“我操…宋居寒…你他妈再不放我下来信不信我揍死你…”简隋英见小松用暧昧的眼神望着他们俩看就觉得羞耻不已。
“别闹了,我就抱你到车上。”
“谁在闹!宋居寒!”
——。
简隋英一路挣扎着而宋居寒好不容易才将人塞到车里去然后拿过他放在车上的外套披在简隋英身上“坐好了,别乱动!”
“你他妈当我是孩子啊。”
“你不是吗?”
“你他妈才是!更何况我年纪比你大!他妈的都没让你喊我哥就算不错了!”
“那为什么在街上和人打架?你以为你还是高中生啊?明明都老大不小了…”
“操你大爷!你他妈什么态度?”
宋居寒并不想和简隋英吵架他只是很后悔自己没有把伤了简隋英的人打死而已,他狠狠地捏着方向盘“妈的,真该打死那群家伙…居然敢在路上公然抢人…”
“哼,反正他们也被老子打得半死不活了。”简隋英还颇为骄傲的说着。
“疼吗?”宋居寒担心的望了眼简隋英还在流血的小腿,伸手将他的西装裤扯开然后再用一条他妈妈上次留在他车上忘记拿走的一条丝巾绑在简隋英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此时简隋英笑了一下“谢了。”
宋居寒轻柔地碰了碰他的脸心疼的说“走吧,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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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anren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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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闷气的人》
我姓善,名副其实的善人。但上帝并没有因为我的善而降下他的善。我的生活一团乱麻。
狗屎。这是我挂在嘴边的话,这是狗屎那是狗屎生活狗屎命运狗屎行为狗屎做爱狗屎。一切都是狗屎。只因为我有一个狗屎一样的人生。
父亲是酒鬼,一个没有品德的下贱酒鬼。每天工作回来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对着CCTV5给自己灌醉,然后干一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事情,惹人生厌。狗屎。自己把自己的生活搅的一团乱麻却没有反省,真是一滩狗屎。
母亲简直就是一个妓女。最爱干的事情莫过于跟男同事勾搭暧昧。眼瞅着年过半百,却在电话里用喋音。山寨电话里传出女性声音马上就在显示自己的领导范,而男性声音马上就跑进厕所发喋,真是一个贱货狗屎。
而我,却一直在为这一切而活着。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对于自己狗屎的人生我已经绝望,要不是为了太多人而活着。也许我早就见马克思去了当然,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娱乐。赌博。刚过20,我就粘上了刮刮乐这种小小的赌博。令人费解的是,即使高达70%的中奖率我也能赔的一塌糊涂。每月可怜的工资几乎肯定完全用在这这小小的赌博上。不,这不是陋习。这是小小的乐趣。
当然,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生闷气。
在别人眼中,我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宽容。对,极度的宽容。无论朋友做出任何令人费解生气的事情,我的一笑而过。很少发火。不。在朋友眼中是没有发火的时候。至于发过火的,那些都不是朋友了。
我的梦想?早死了。连尸体都无法找到了。良心?我觉得我就是良心的存在,对待所有人宽容,无论他们有什么错误。常识上的还是行为上的,我都宽容。也许大海一样的胸襟是在说我这样的人。对待父母。不,那是一对狗屎,不需要对他们宽容。我尽可能的避免给他们说话。以免本来就是狗屎的人生粘上更多的狗屎。
不。我还是有梦想的。我想要一间自己的房子,开着属于自己的Jeep。然后呢。活着。为了别人而活着。
上帝从没降下他的喜乐,运气永远站在幸运者那边。而对于不幸的我。生命都是灰色。
2012元旦,也许是个期盼的年代,不是说年底就末日了么。这样都死了我也就不会为什么活着了。
元旦,应该是买大件的时候。对,这也是我买大件的时候,3盒刮刮乐。我的全部奖金。也许破财免灾才是正道。
但是,上帝突然就降下了他的喜乐。在这个毁灭的年份。
90万。也许对于他人是一笔小小的财富。对于我,却是实现梦想的阶梯。
我愣生生的盯着这个名为绿翡翠的刮刮乐,上面的9冒着金光。我甚至能看见镶金的水龙头,洁白无瑕的墙壁,檀木环绕的厕位,装满香奈儿5号的浴缸,和女仆递过来的真丝手纸。我颤抖着走向窗口目瞪口呆的老板娘:“。。现在。能。能兑奖么。我要现金。”显然老板娘是经历丰富的女人,马上回过神来“这个需要去体彩中心兑奖的。恭喜你啊。这也算小站最大的奖金了,我早就跟你们说。我是旺财命,我家那个。。。。。”当然之后的废话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亲吻一切。桌子,椅子,洗手池,栏杆,甚至是我狗屎的人生我都想抱着舌吻。周围脏兮兮的民工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吵闹着。甚至有的人想摸摸我沾沾喜气。不行,这只属于我。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紧步走出来,我颤抖的掏出中南海,紧紧的点上,想深深吸一口又怕冲昏了头。我马上扔掉还有半包的点十。我要打车,兑奖,现金。浑南买房!
有人说运气是一种水样物质,当他减少时,你会马上碰触到幸运的底岸-不幸。
元旦,体彩关了门。
无所谓,我紧紧的揣着我生命中的绿翡翠,快步向家走着。不行,不行。如果我回家这笔钱也许会和死狗老爹和贱货老妈平分,不行,不行。我的。缓下脚步,买了一包点五,慢慢的吸起来
应该去别的地方住店,对,住店。不行,我的。住店要是被小偷光顾了怎么办,还有旅馆中传说的仙人跳。不行,我的。我该挺着,对,挺着。受冻一个晚上就能换来人生中的光辉不值得么。当然值得。这是必须的。我快步跑起来,紧紧的握着里怀,生怕我的绿翡翠掉出来。
三点,也许应该坐在电脑前无所事事,也许该躺在被窝里生闷气。但此时的广场空无一人,冰冷的灯光打在脸上,我却只看见了明媚的生命。
“喂”
不幸找到我了,无处可逃。
“最。最近我有点手紧,借我点钱行么哥们?”一个贱狗右手插兜的出现在喷泉的那边。
冷静,也许只不过路过的流氓。“哥们,坐。”这是我最大的特点,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我反而冰冷异常。“这样,你说我半夜在这呆着,一看也就不是什么大款。我刚跟家里人吵完架,出来消消气,真没带多少。你张口肯定也是因为你有困难不是,都体谅体谅,我这还有300,就当我俩交个朋友吃一顿。怎么样?” 我努力不在意里怀里的生命,右手有些颤抖的掏出剩下的300。
“少他妈比的废话,东西都掏出来,要不我他妈的攮死你。”不知道怎么,反而这毛贼狂躁了起来。我赶紧翻出左右兜,还好话缓说着“真这些了,都不容易。。。”
“把他妈你里怀的东西掏出来。”
无处可逃。
我什么话都没说,阴着脸掏出里怀的钱包,扔在地上。绿翡翠还在里怀躺着。“操你妈,不老实是么,掏出来掏出来。都掏干净。”
缓缓的抽出彩票,我觉得我的生命被抽离了。我简直就要抽搐了。这贱狗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哟,还有彩票呢,我看看,操你妈。90万,行。我的了。剩下的留着过年吧。”
操你妈。我觉得我在燃烧。他掏出匕首在我面前晃晃"乖乖呆着,你他妈的就没这有钱的命。"
他跑了起来。我仿佛看见我金色的把手,黑色的Jeep和丝质的手纸都模糊了起来。"没这有钱的命。”操你妈。我的。我想起了我爹喝完酒贱狗的模样,朋友小人得志的嘴脸。操你妈。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我也跑了起来。空白,我的脑子里只有空白。看不见其他。我想不起昨天的晚饭,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当我紧紧的握着绿翡翠的时候,匕首已经穿过他的下颚,捅进了他的上牙堂。没有多少血。马上这个尸体就开始大小便失禁了。暖洋洋的气体从他的胯下飘了出来。我扒掉他的雷锋帽,看见了熟悉的脸。没错,跟我想的一样,他知道我的命运,却没看见自己的命运。一个平时总是向我借火的老道子。我用帽子擦干净他脸上的血,又扒掉他的外衣沾了些喷泉里的雪擦了擦地上的点点血迹。不知为何,此时脑子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没有惊奇。就像计算好的一样。拖他进草坪,把他的上衣点了起来,罩在了血迹上,雪化了能更模糊一点。我又挖了挖自己喉咙,把仅有的呕吐物吐在上面。
坐在他的身上我又吸了一根烟。真是有意思,此时的我就像是放了冷却剂的机器,头脑清晰,冷静。没有烧起来的感觉。也许被绿翡翠冲昏的头脑,我竟然忘记我奶家的房子空无一人。我后悔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在彩票中心冷静一下静静的走出去。为什么不去我奶家空房。但是后悔没用。把烟头扔掉。扒掉匕首,扣上帽子。我背起这个尸体,晃晃悠悠的走向家里。路上嘴里捣鼓着喝多喝少什么的废话。 
前不久我奶生病去世。唯一的这座房子现在处在我奶俩个儿子手中纠缠不清。其中就有一个我爹。暂时我能住在这里,很少来。因为这里实在让我有点点的恐惧。
我奶信佛,单独有个屋子供奉了许多佛像。不知道你们见过么,那种常年烟雾缭绕的屋子。还有弥勒佛脸上僵硬的笑容。我没有信仰,却玩着念珠。带着硕大的十字架。常常觉得这是一种对他们的侮辱。时不时的我也在梦中向他们喊叫的问着一些事情,梦中。弥勒佛不理睬我的喊叫,僵硬的笑着,看着我,一沉不变。而上帝他老人家屡次三番要拥抱我却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他也许是个老Gay。每当醒来的时候暖洋洋的身体就忘记了梦中的问题。让我想起了这个屋子。
我抽着烟,看着面朝下的贱狗。如果运气足够广场那摊恶烂烂的东西应该在四点就让环卫工人清扫干净。元旦能劲劲跟着我的臭民工来看也没什么家庭和朋友。这是场赌博。一场我玩的最大的赌博。我赌广场被环卫工人清扫干净。我赌这老贱狗民工朋友稀少家人遗忘。这样我就还有机会享受我的金色把手黑色Jeep。我考虑了自首,交代一切。但是却马上被自己的意识否定。思想告诉我做的天衣无缝。广场没有录像,昨晚没有太大的打斗声音,地上模糊一片只能意味喝多吐的,我和他绿色的军大衣给了太好的掩护,即使被人看到也意味喝多没人会在意。只要处理好尸体。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我人生幸福转变的小开始。至于怎么处理。却让我思考的太久。
第二天我正常上班,然后告诉公司要出门看亲戚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对了彩票,回了家.告诉父母自己中点小奖15万给他们一点去玩。自己要出去疯玩几天。当然不会有意见,谁都不会对钱有意见。
当我买好方便面再次回到我奶家的时候,我做好了决定。
分尸最恐惧的是头,我不想面对这个向我借过火的男人。头栽进马桶,我边吐边用小刀一点点的割下他的脑袋。这比想象中的麻烦多了,没有视频中唱着赞歌就掉头的画面。当面对颈椎的时候我费了好大劲,滴溜溜的���袋在浴缸里打滚。我马上抬着头不去看他,烧开大锅,放盐,眼睛盯着别处把它扔进去。接着是手脚。油乎乎黄津津的体液浸透了我的袖子。但这无头的东西看起来好多了。用力剁掉手脚,这倒轻松。也一起炖了。等等,还有这傻逼的老二。拎着他的老二切的时候,我自己也有一阵阵的疼痛,小刀一点点的割进去。切断耻骨。开阴囊。当然,一起炖。勉强看了看。至少第一眼不会让人马上认出这曾经是个人了。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炖,不挺的炖。加盐,一直加盐。期间开膛剥肚,翻出死黑的内脏和滑溜溜的肠子。炒,炒熟为止。这就不需要色香味俱全了,当剁碎的一堆东西扔进大勺冒烟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忙碌在剁肉和炸东西的过程中,而右边的大锅加了几次水自己早忘了。最后,我把这堆肉切成大块,扔进冰箱。手骨和腿骨打折团在一起冻起来。大腿切的像块猪肉。躯干的肉微微的过水变色也冻了起来。这不像切猪肉,油腻腻的液体总是从各个地方淌出来。晚上的冲澡,我都觉得这身黄油都洗不掉的感觉,他们紧紧的粘在我的手臂上,头发上。油腻腻的头发至少要洗5、6次才有点干涩。几天?6天吧,基本处理完成,我觉得我的眼睛都是红黄色的,看这个世界都在旋转,到处沾满了那种令人作呕的黄色油腻液体。看着日光灯,我觉得世界静顿了下来。
最后,是胜利的时候。煮碎的手脚和头骨的肉一剥就掉。剥掉,倒进厕所,剥掉,倒进厕所。冲水。小手骨,斩碎,冲进厕所。小脚骨,切碎。冲进厕所,至于头骨。这是我胜利的战利品。我的。
家的附近有个市场,每天晚上收市的时候,地上会有数不清的垃圾,大的小的蔬菜的肉的,我把冻的不成样子的手臂和腿混进生活垃圾中,每天扔掉一点。楼下的垃圾箱也扔进一点。一点一点,冷冻室在清空。我私下跟我大爷达成了协议,我给了他20万,这个房子就是我的。我生活在这里,缓缓的清空这自己造的垃圾,炒熟的小碎肉时不时的倒进厕所。大块的肉骨渐渐的混入垃圾中倒掉。一年半,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垃圾才清空。当然期间我会光顾彩票小站,笑着发烟,而至于这个隐入垃圾场的民工。谁也不记得他了。他就这样神隐了。没错,我就是那位神。
最后,不得不提。那个头骨。
我精心的抛光,打磨。已经算是一个工艺品,我还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字: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之死。摆在我的小书房中。现在,我虽然没有金色的水龙头和装满香奈儿5号的浴缸,我却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黑色Jeep。远离了蠢狗家庭。我的狗屎生活开始好转。我养金鱼,养王八。养了一条边牧。时不时去爬山。在楼下我自己开了个面包房,天天7点至下午3点,做些精美的小蛋糕招揽小情侣们。我自给自足,没有女友。生活无忧,
这。就是我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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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inhusky-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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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坏人的故事
要从哪里说起呢?
那就从18年寒假我和小文和大家去武汉-重庆-长沙开始说起吧。
【在武汉】你还记得有一本东西,叫《答案之书》吗,就是那本告诉你“不要冒险”的书,在武汉的民宿里,也有这么一本。那几天我们成天翻着玩,前后脚是我的生日嘛,在我生日那天,我很认真地问了它一个问题,你知道内容是关于什么的,书上的回答具体写着啥我不记得了,但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当下我的心情其实蛮糟的,我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要相信一本破书的话。后来我还因此跟文清阁吵了一架,我们俩互相指责对方爱人的方式很别扭很奇怪,一个总是想控制,一个成天打哈哈,都不算什么本事,虽然当天就消气了吧,但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很久。
【在重庆】冉与郭和徐谭是地陪,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朋友总是很黏我,我也没很当一回事,不都是玩得好的弟弟妹妹们吗,冉与郭和小伍她们都一样的,在我心里。但是最后一天要离开重庆的时候,叶萱悄悄问我,你和与郭是咋回事,为什么她总是牵着你的手走路?我一脸懵,没事啊,有啥事?李雅婷(我大学下铺我姐)也成天要勾着我走路,虽然别扭吧,但也不会拒绝。我心里早就有人了啊谢谢!
【在长沙】有一天晚上,大家去蹦迪都喝high了喝醉了,章鱼和小文都很失态,给自己喜欢的人balabala打电话,闹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小文和动动躺在沙发上,动动在开解第14次告白失败的文清阁。我听到小文闷声闷气地问,那为什么陈天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那个谁打电话?动动就继续心平气和地,像个大哥哥一样耐心地开导他,不是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一样的,有人即使再想做一些事,他可能都会用理智把它使劲地摁下来,或许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去打扰那个人,但不是说冲动就不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相处的方式,对吧?
时间就这么继续流淌着,之后的整个假期,大家都各自放着假,有事没事在一起去玩的群里聊上几句……
有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里,就是我要去台湾了(当时我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去台湾,憨批!),那个人要去英国了,好像事情就会这么一直被悬置着,最终不了了之,毕竟,哪有这么多有因必有果的事呢?我想,那就,来日方长吧,江湖再见呗。人的一生很长的,在某个维度上,很长很长的,机会多的是呀!
过了一阵子,那个人说要在家里好好学习,开学就不回北京了,我心想,那就不打扰了呗,好好学习呗。开学后的几天,我突然从文清阁的口中得知,哦,她回来了呀,都回来好几天了呀,“那你怎么不知道呢陈天然,啊,不是24小时通信吗”,文清阁又揶揄我了,我也早就习惯了,行吧,我也没必要知道所有的事啊,我是谁呢?
适逢那阵子,我妈的情绪很糟糕,好在,她终于申上了学校,最后她还是被戏剧之神眷顾了呀,我很高兴,她发给我一个pdf.,就是那个查理的房间,她把跟赌场梦有关的一切都放了进去,我英语又不好,但是在看那份文件的时候,我竟然都读懂了,读着读着我就哭了。唉,想象力太丰富容易共情。我妈跟我说,做完这个东西,就要跟这位大哥彻底告别了,不管他奶奶个熊是怎样!我突然就被击中了,啧,是不是大家都要到点了呢,我是不是也差不多要到点了呢?反正都要各奔东西了,有些事,在心里再重,都要放一放啊,暂时放一放不行吗,我也会累的啊不是吗?
开学了,北国的各种活动也就纷至沓来,重新见到大家是第一次团活吧。本来冉与郭没有来,后来小伍跟她发微信说,我来了,她隔了一个小时也到了地排。这都是后来我知道的,小伍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会是一个重要npc。
时间就这么过呗,但是要复排《家》了,也就那么按部就班,该选角选角,该排戏排戏。我一面在糊弄申请台湾的资料,一面在北国跟大家厮混,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但特别的事情是,我和冉与郭好像越走越近了,身边亲近的大家都在撺掇猜测询问。有一天,是4月5号吗?过完清明节?文清阁突然跟我说,冉与郭喜欢你。我脑子一下就炸了,真的假的?之前开开玩笑也就罢了,我自己瞎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那就不想了呗,该咋样咋样。但是现在,文清阁告诉了我这个确切的消息,我就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他这个老贼,在那之前跟小伍喝酒,疯狂套话,小伍只能不回答就算默认了,所以就是真的喜欢呗。我开始回想一切点点滴滴,觉得脑子很疼,但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可能是一个契机吧,可能你需要重新开始了,你要不要试一下,你不是都放下了吗?好吧,我可能需要负一点责任对人家,你需要一些回应。
这件事我去问了所有朋友,我妈猪猪侠叶萱张妍二狗问了一圈,后来我去问了小伍,小伍说,陈天然,我警告你,冉与郭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伤害她,你认真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伤人家小姑娘的心,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你之前对那个人不是口口声声地说会一直喜欢下去吗,这个问题你要怎么解决呢?
人固执的时候真的很可怕,人进了一个死胡同就不撞南墙不回头,可能撞了南墙也不会。所以那天排练,冉与郭身体不好早退了,我把她送回寝室,我就跟她掰扯这件事。但是她拒绝了我,对,拒绝了我,理由既荒诞又好笑,怕伤害我因为她很绝情的她说她总是搞砸一切。所以最后搞砸一切的人是我,绝情的人也是我。但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你丫不答应我就追到你答应,我还真就不信了。为什么我总是失败啊,我也太差劲了吧,我要证明一次我可以。
事情就这么一直继续一直纠缠,她也没有因此疏远我,该干嘛还干嘛,妈的,又是一个婉儿,怎么又是一个婉儿,我又在脑补什么小剧场,有些东西总是出奇的相似,和记忆重叠,我好难过,那个人的影子好重好重啊,真的。
一直到了《家》的海底捞,我和冉与郭坐在了一起,站在了一起,我听见文清阁跟她说,以后陈天然就交给你了,她好像没有什么回应。但我下意识地屋子里找一个人,那个人,她和岚姐姐站在一起,就在圆桌的斜对角,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我感觉她也在看我,又在我望过去的瞬间把视线挪开了,心里真的翻江倒海,很糟糕。饭局之后,大家都散伙了,那是几号啊,我不记得了,4月下旬了吧,一出戏结束应该是在一个周一的凌晨时分。学院南路只剩下我和冉与郭两个人了,就一直在散步,好像聊了很多很多,彼此都在理清很多事情,天亮时分,我俯身亲吻了她。但是���在感冒,也就是这样,我顺利地把感冒过继给了她,后来我就好了,她却病了。我就成天往她宿舍跑,又是送粥又是送药的。呵,真有意思,我心想,以前有扇门,我永远都进不去,因为有闸机拦着,那个宿舍楼走了千万次,永远都是就在门口看看,然后三四个人敲门打扰阿姨的清梦。有一年冬天,放寒假了,快过年了,很冷的晚上,我在那栋楼底下提着一个鸡盒徘徊了好久好久,我给月圆打电话,我说我要敲门了,她说好啊,儿子加油!但我最终也不敢,她可能刚刚染了头发现在在补觉吧,我盯着那栋楼亮着的几扇窗好久好久,我连她住在哪一间其实都不知道,只知道好像在三楼。耳机里单曲循环着的歌也不知道放了几遍,那天晚上可能一百遍是有了,那首歌叫做《莫名我就喜欢你》,我不喜欢饶舌,但我偏偏就喜欢这首。我告诉自己,别傻了,别冲动,你要去台湾交换了,一切等回来再说好吗?圣诞节的时候,她不愿跟我打的那个赌,我在心里跟自己打赌,从台湾回来就跟她说吧,但是等我从台湾回来,我又不敢说了,我永远没有这个胆子,还是一直这么拉拉扯扯好了。时间回到现在,冉与郭和刘叶萱的楼,我每天都能进进出出,来去自如。所以送粥送药后的某一天,冉与郭突然发出了交友邀请,她说可以吗?我说那好吧。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和冉与郭出双入对,和小伍也天天厮混在一起,在地排,在寿衣寿盒,在各种地方,北国的大家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相处中,冉与郭其实和那个人一点也不像,完全没有相似点,我心想,我已经放下她了吧,她有更好的选择和未来,我这个麻烦鬼终于不要再麻烦她困扰她了,她可能很高兴吧。因为月圆说过,有你这么个人每天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她很难去喜欢其他人的,哪天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了,她也许才会重新开始,我觉得也对,可能之前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好像都在耽误那个人的时间啊,傻子。我每天都在寻找冉与郭的好,我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其实你也是喜欢人家的吧,你看,她这也好,那也好,有什么不好呢?月圆算的塔罗也���好啊,能有什么不好呢?
事况直转急下是在5月23号,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没有申上台湾的学校,我把自己陷进床里,过了两天。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和我的朋友出去吃饭喝酒,可以和大家排忧解闷,但是我本能地抗拒联系冉与郭,我觉得这件事一定会很困扰。此时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按照常理,人在难过的时候,一定会想找另一半,但我一点都不想,我既不想让自己的事烦到她,也不想让她试图去安慰我,因为这样好累啊。我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的人。
再一次,我问遍了所有的朋友,那时连张二狗都不骂我了,她说我不骂你,因为你自己已经愧疚死了,但你应该感到愧疚,有负罪感才是你坏的理由,你就是这样陈天然,永远冲动永远在感情上摇摆不定,你应该愧疚。我跑去找小伍痛骂我一通,但小伍没有骂我,她说,你是很该死,你是傻逼,但现在我不会骂你,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但你以后不要和她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里,我会好好陪着她的,你反正也不缺朋友。
5月的末尾,我躲了好几天后,终于和冉与郭见面了,又是一个晚上,我就在她宿舍楼前,把一切都说了,我不停地道歉,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一直在忍眼泪,最后应该是绷不住了,说了一声那我走了就离开了。我在原地怔了很久,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已经不记得了。
事情本来到这就结束了吧,我本来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三天后,一大早,不算大早中午吧,文清阁在微信里告诉我,去看动动的朋友圈封面,一切都了然了。我又愣了好久,呵,百因必有果,报应就是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在laker’s的晚上,那天的酒局上,有我小文动动章鱼宣誓夫妇六个人,那时候我刚跟冉与郭在一起,动动刚刚和璐璐姐正式分手,大家都在互相调侃打趣。席间动动突然说,我已经找好下家了,我已经想好撬谁的墙角了,大家都在开玩笑地猜,章鱼?不可能,她是单身不算撬。叶萱?不可能,刘叶萱太无聊了。紫涵?不行块头太大撬不动。那还有谁,冉与郭?也不可能,“因为在你撬之前陈天然可能就把人家甩了”,文清阁如是说,我当时嘴上说着cnm但是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无意间和动动对了一个眼神,可能这个眼神也是我的臆想,人的主观记忆总是给自己加戏,我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没有说,想着怎么可能呢,开国际玩笑呢!一个月后的六月初,还真是有可能呢。好好笑哦,这个国际玩笑……
毕业季的夏天,一切都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本来许诺的仪式感,我们一个都没有完成。六月末的一个晚上,我们都还在学校里游荡,月圆和我在学13学14之间的小路上,又待了好久好久。我的愧疚感并没有消减多少,因为,这一个月来,我被那个人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这让我对冉与郭有了更深重的负罪感,到最后,陈天然你在悲伤的不是她,而是,那个人诶,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不是个东西。
之后的事情,就没必要再说了,冉与郭希望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要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就不会再有故事和交集了,也好,我这个烂人,应该就此消失,我很感谢她,为我留的情面,给傻逼留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所以后来大家怎么传,怎么说,我都认了,我承认,我真的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当初不该招惹,但是没有如果啊,在这个故事里,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可能,在另外一个故事里,我也是。
后来月圆问我,你知道你输在哪了吗?我先是说我不知道,沉默半刻后,我说,我输在摇摆不定和总是偷跑上了?她说,原来你知道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的,你输在了背叛上。等哪一天,你不再说着你拥有红白玫瑰的时候,你就真的长大了,要不然,没有人会为你转身的。我在越洋电话的那头,笑了笑,我说好。
故事的后续
那个人回到地排的舞台上,我崩溃了。
叶萱出来找我,后来她又跟我说,有个人也崩溃了。原来,在我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地排的角落也站着一个人,她哭着跟小伍说,这个人怎么还留在北京啊,她为什么不消失啊。
世间的一切总是这么循环往复,这样的坏人,我可能还要当很久很久。
我长大了吗?我离开了北京,但那里发生过的一切并没有消散,那个人的影子还是很重很重,仅此而已。所以,或许有吧,我有长大,一点点。坏人也是要长大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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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6etf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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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身子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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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的夜景特别美。美在宽阔的马路,美在整洁的街道,美在姹紫嫣红的霓虹灯和满街林立的路灯。无数绮丽的灯光编制成一幅美丽的图画,让眼前这座海滨名城、北方香港、服装之都、足球之城变得更加现代化、更加美丽,堪称北方的明珠。 孙光明是开出租车的,他出道时间不长。和其他“的哥”们一样,他也经常在午夜时分,把出租车停在某个宾馆饭店门前,一边等待着客人,一边和“的哥”们聊天。和这些的“哥们”在一起,孙光明长了不少见识,也听到数不清的奇闻趣事,经常让他笑得前仰后翻。 这天涛哥讲了一个小笑话。说有一次,一个出租车司机把一个小姐送到目的地以后,小姐跟司机商量着,能不能少要点车费,小姐说:“司机大哥,我们做小姐的不容易呀,整天陪着客人上床睡觉,两个奶子都被摸的麻木。”那位出租车司机也愁眉苦脸地说:“大姐呀,我们出租车司机也不容易呀,整天拉着客人走大街小巷,两个蛋子都被磨的出茧。” 听完这个笑话,孙光明差点喷饭,如果不开出租车,他可能永远听不到这么有意思的笑话。虽然有点低俗,但是这个笑话却流传在民间,流传在出租车司机之间,也算是一种民间文化。涛哥说:“光明,你别小看了出租车行业,我们也有福利的。”涛哥所说的福利,主要指两点,一个是指捡手机;一个就是指“小姐”。 据说,一个出租车司机一年能捡到很多部手机,少则十几部,多则几十部,所以捡手机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属于家常便饭。至于小姐,涛哥还笑着说:“出租车司机永远不会犯强奸罪。” 涛哥进一步解释说:“尤其是夜班司机,拉着各个娱乐场所的小姐。这些小姐为了方便和省钱,经常和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有的小姐干脆提出用身子抵车费,她们的身体就是本钱。小姐之所以坐台出台,不就是为了挣钱吗?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多陪一个又何妨?这样既方便又省了车钱,和出租车司机属于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没过几天,孙光明还真就捡到了一部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手机给了涛哥,让他还给失主。涛哥笑笑说:“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孙光明也遇到两次“艳遇”,都是小姐,她们想跟他做肉体换车费的交易。但是孙光明没答应,这一是他还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二是觉得这些小姐档次太低了,他没有兴趣。 但中国有句俗语,叫做“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更何况孙光明是个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成年男子,女人和性对于男人来说,永远都具有诱惑力和杀伤力。不过找小姐对他来说,毕竟是一件新鲜事,他也充满了好奇。现在没找过不等于他没想过,也不等于他永远不会找。如果真遇到动心的,谁敢保证他不会答应? 孙光明还真遇到过一个让他动心的。那是在一个周末,在某酒店门前,一个个子很高、腿很长、很漂亮的女孩上了他的车。女孩一上车,孙光明就闻到一股酒气,原来女孩喝了酒。看到孙光明,女孩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没想到这个的哥会这么年轻,而且很帅,很阳光,全身还充满了一股书生气,跟别的出租车司机不太一样。 女孩的表情很生硬,一丝笑容都没有,好像在跟谁生气。但她很年轻,相貌也很标致漂亮。她不到二十岁,穿着很时髦,身材苗条,凹凸有致,很性感。孙光明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她却冲他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呀?老实开你的车。” 孙光明开出租车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接触过不少人,几乎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德行的人都遇到过,所以他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说:“女人我见过不少,但是你这样的我却是头一回见,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女孩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孙光明大胆地说:“因为你漂亮,比漂亮还漂亮。” 女孩没说话,脸色却缓和了很多。听到别人赞美自己漂亮,毕竟是一件开心的事。突然,女孩的手机响了,透过车内后视镜,孙光明看到女孩的手里拿着一部崭新的诺基亚8800正在接电话。孙光明知道,这是一部很贵的手机,快赶上一台电脑的钱了。 女孩在电话里好像是跟什么人吵架,而且吵得很凶,但她的声音很好听。最后女孩骂了句:“你去死吧,操你妈的,没钱找什么小姐!”然后气呼呼地把手机往座位上一摔,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孙光明静静地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着女孩。只见女孩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烦躁的样子。孙光明想了一下,就打开了汽车音响,选了一首很好听的舞曲。动感的音乐顿时响起,女孩突然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Sexy-body?”她的英文发音很准确,看样子也是念过书的。 孙光明笑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我天天都要听。”女孩点点头,她的手指打着响,手臂还优雅地舞着,上半身跟着节拍摇晃着,虽然只是上半身,但是可以看出她的舞姿特别美。过了一会儿,女孩说:“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 孙光明回头笑笑,露着很阳光的笑容。女孩又说:“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开出租车的。你干了多长时间了?”孙光明说:“没干多久,半年了吧。”女孩点点头说:“我说呢。” 出租车继续行驶着,渐渐进入了星海路,道路两边的路灯耀眼明亮,整条马路都亮如白昼。女孩说:“你能讲个故事给我听吗?我今晚特别郁闷。” 孙光明犹豫一下说道:“好吧,我就给你讲个笑话。说的是有个男的正在情人家偷情,突然外面传来门响,女的慌张地说:不好,我老公回来了。男的吓得顾不上穿衣服,光着身子就从窗户钻了出去,结果迎面碰到了一个老头,老头一直盯着他看,男的把眼一瞪,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裸奔呀?老头不慌不忙地说:裸奔我倒是见过,但就是没见到过戴着避孕套裸奔的。男的低头一看,原来身上还戴着套呢。” “哈哈哈……”女孩靠在靠背上笑得花枝乱颤。笑完,她抹着眼泪说:“笑死我了,还有吗?再讲一个。” 孙光明想了一下说:“周末,快下班的时候,老婆给老公打电话,问今晚想吃点什么?老公暧昧地说我想吃你!老婆说了声讨厌!下班老公回到家,看到老婆正在浴室洗澡。就问老婆在做什么?老婆娇羞地说我正在给你洗菜呢!" 女孩又咯咯笑的不行了,连声说太有趣了。就这样孙光明一边讲着笑话,一边开着车,一直把女孩送到了目的地。女孩付了车钱,然后说道:“谢谢你,司机大哥,我今晚很高兴,希望下次还能坐你的车。” 孙光明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说,下次?我还不知道能开到哪天呢。望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一看,只见那部诺基亚8800正安静地躺在后座上。怎么办?要不要还给她?孙光明想了一下,伸手抓起手机,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开车追了上去。 看着女孩背影,她一头飘飘的长发,柔软细巧的腰肢、园润鼓翘的臀部、笔直修长的双腿,在路灯的照射下更是诱人。孙光明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在女孩的身后打着喇叭。女孩站住了,她回过头说:“怎么?车钱不够吗?” 孙光明笑笑说:“不是不够,而是你付的太多了。”女孩不解地看着他,他从车窗里把手机递了过去,笑着说:“就算你对我一见钟情,也不用送这么贵的定情物吧?” “啊?我的天呐,手机居然忘了,谢谢,谢谢你!”女孩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最喜欢的手机居然丢在车上了,那可是好几千块钱呀,而且手机里面还有很多重要的电话号码;喜的是没想到会失而复得,这么好心的人现在太少了。她笑了,宛若花开,看上去更美了。 就在女孩一面感谢着,一面接手机的时候,孙光明发现女孩的手腕上有一个用烟头烫伤的疤痕,白细的皮肤上留下这么个刺眼的疤痕,真令人惋惜。孙光明心里感叹着,这么靓丽的女孩,如果不是小姐该多好呀? 女孩想了一下说:“大哥,请说一下你的手机号,等有时间我去找你,我要当面再向你致谢!”孙光明当然求之不得,赶紧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女孩立刻记在了她的手机里。然后两人再次互道晚安,分头而去。 一路上,孙光明的脑子里不断涌现女孩美丽的容貌身影,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让他心动,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过眼不忘的小姐。 过了两天,那个女孩果然来了电话。她问道:“你在哪里?现在有空吗?”孙光明说:“我在路上,现在没客,有事吗?” 女孩说:“我也没事,我想去海边转转,你能来接我吗?”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在凤凰酒店门口等你。”女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来之前先洗个澡。”然后就挂了电话。孙光明感到很奇怪,心里想去海边还要洗澡干什么?难道她有洁癖?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索性就不想了。他先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去肯德基买了些吃的喝的,这才把车开到了酒店。远远的他就看见女孩站在酒店门口,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白色上衣、黑色超短裙、黑色丝袜、高跟鞋,显得很清丽动人。 女孩显然也是刚洗过澡,她头发还没全干呢,黑亮潮湿,透着光泽。她一上车,孙光明就闻到她身上一股香味,清香入鼻,特别好闻。孙光明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真香。”女孩微微一笑,很甜的样子,说道:“好闻吗?”孙光明点点头。女孩说:“走吧,去海边。” 孙光明发动了汽车,向星海广场的方向开去。女孩看到了肯德基袋子,就问道:“你买什么吃的了?是为我买的吗?”孙光明没说话,只是把肯德基递了过去,女孩低头看着塑料袋里的东西,开心地说:“太好了,都是我喜欢吃的。”孙光明笑笑说:“那你就吃吧。” 女孩也不客气,把吸管插进可乐罐里,吸了一口,然后抓起一块鸡翅,美美地吃了起来。孙光明说:“袋子里面有纸巾,还有湿巾。”女孩看了他一眼说:“呵呵,你还挺细心的。” 出租车一直驶向了星海广场的海边。女孩看来真是饿了,她吃了两块鸡翅、一块鱼和一个香辣汉堡,还喝了一罐可乐和一罐啤酒。然后她把手和嘴唇擦干净,愉悦地说:“饱了,真舒服。” 孙光明把车停在了海边,虽然是夏天,但由于是深夜了,海边的人也不多。不远处也停着几辆私家车,夜色又深又浓,天际不时有一道流光闪过,不知道是流星还是什么,可能是预示着这是个浪漫的夏夜。在车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夜景,看着远处黑乎乎的海,看着满天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女孩轻轻地问孙光明:“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孙光明点了点头。女孩就没再说什么,她转过身来,把脸靠近孙光明,香唇轻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孙光明感到女孩的嘴唇软软的、湿湿的、香香的、甜甜的,他美美地享受着女孩的亲吻。 女孩的吻到底是比较“专业”的,她接吻技术相当高明,很懂得怎样挑逗男人。孙光明很快就来了激情,他变被动为主动,伸出手搂住女孩的身子狂热地吻着女孩的嘴唇,并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口腔里。 当孙光明的手去摸女孩胸部的时候,女孩并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及而挺起胸迎接他的揉摸。孙光明的手伸进女孩的上衣里面,贪婪得摸捏她的乳房。她的乳房白嫩、高耸、丰满、盈实,润滑,绝对是高质量的极品。孙光明全身燃烧了起来,女孩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突然把孙光明的身体推躺在靠背上,从容地把他的牛仔裤连内裤一起扒了下来,接着她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孙光明硬梆梆的鸡巴,轻轻的上下套撸起来。 孙光明注视着女孩的一举一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样的艳遇,这样的情节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好幸运啊。在女孩细心的抚弄下,孙光明的鸡巴更加雄赳赳的昂竖着。女孩低下头,先伸出舌头在他的龟头上舔了两下,然后张开她那性感的小嘴含住了孙光明的大鸡巴,猛然的吸吮起来。 女孩口交的技巧熟练,嘴巴含着大鸡巴又吞又吐,又舔又吸,灵活湿滑的舌头在龟头四周游走,时而轻佻,时而转圈,时而深入到了她的喉咙,时而又只含到她的樱唇边沿。她的一只手还托起他的阴囊轻轻揉搓。这种感觉真好,真美妙,孙光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慢慢的享受着。 女孩看到孙光明消魂的样子,就更加持续用力地吸吮舔挑,龟头的下沿被她舌尖舔弄,龟头冠部被她舌尖转圈猛攻。她吞吐的速度越来越激烈,孙光明真的是感到吃不消了,他不由的大声喘息,抬起屁股,使阴棒在女孩的口腔里来回扭动。女孩眺起媚眼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快挺不住了,她笑了笑,就吐出了大鸡巴,站起身来,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她抬起一条大腿,跨在孙光明的下体上面。 这种独特的姿态,使孙光明硬翘的鸡吧正对着女孩的下体。孙光明感到热血沸腾,心跳不止,他又有些犹豫,他耽心她会不会有病?或者怀孕了怎么办?现在可是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啊。但他的担心是多虑的,女孩转身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撕开包装,抽出一只套,娴熟地套在了他的阴茎上,接着女孩手握鸡吧在自己的阴部磨了磨,然后把鸡吧直接对准阴道口,轻轻的坐下去。 只见女孩粉色的阴道慢慢的将孙光明粗大的阴茎套了进去,随着龟头的侵入,肉洞逐渐变大变宽、最后被龟头撑成椭圆形。女孩很自然的将阴部向下一挺,阴茎就全根套进了阴道深处。孙光明觉得自己巨大的鸡巴被女孩柔软的热乎乎的,湿漉漉的阴道紧紧地包裹着。他浑身发烫,喉咙干燥,肉棒在里面剧烈地跳动。 女孩开始扭动着腰肢,屁股缓缓的上下套动。孙光明的肉棒在她的肉壁紧夹下开始进出,巨棒开始发麻,多年的欲火烧起来了。他的双手握住女孩丰满的双乳用力地揉捏,十个手指就像抓气球一样陷入,又猛然分开。女孩双目紧闭,表情陶然,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她身子的起伏而飘舞着。她脸颊娇艳绯红,舌头不断地舔着樱唇,嘴里发出呻吟。这种主动让男孩追逐快感,心甘情愿被男孩征服的女孩,不是任何人都是能够享受到的,这种快感,也不是任何人能够体会到的。 随着女孩屁股有力的撞击,肉棒进入到她身体的最深处,龟头顶到了她的子宫口。孙光明感到女孩洞穴里的肉壁褶皱丰富,刮搔得肉棒很舒服。他抬起头,看见女孩雪白的玉腿跨在自己的下体上面,随着女孩圆润的屁股上下耸动,自己粗大的肉棒在女孩粉红的洞穴里来回出入,肉棒上面沾满了女孩的淫水,显得格外淫秽。他哪见过这么淫靡的情景呀,太刺激了,激动得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快感了,但他下意识地在拚命想忍住爆发。 凭经验,女孩也明显的感觉到孙光明已经快达到高潮的边缘了,于是她加速扭动腰肢、上下动作也更加快了,幅度也越来越大,肉壁缩夹得更紧了,摩擦的频率更增加了。淫水从她的肉洞里面流出来,顺着白皙的大腿流到孙光明的肉棒上。孙光明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只感到龟头一阵阵的舒麻,他张开嘴巴喘息起来。 女孩还在急烈地扭动抽插,肉棒深入到她的最深处,在女孩肉洞强烈收缩的刺激和挤压下,孙光明突然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全身震麻,他紧搂住了女孩的臀部,同时发出了尖叫,他达到高潮了,把灼热白浊的精液全部喷射出来了…… 女孩满身香汗沥沥,她慢慢的脱离孙光明的身子,气喘吁吁地坐在车椅上。歇了一会儿,她说:“我很累,有烟吗?给我一支。”孙光明也坐了起来,掏出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后递给了女孩,又给自己点了一支。女孩把香烟优雅地叼在嘴里,歪着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吐了出来。顷刻间,小小的车厢内,就充满了烟雾,有点呛人,女孩打开了车窗,问道:“爽吗?” 孙光明点点头:“爽,太爽了!”女孩又问:“再做,你还行吗?”孙光明自豪地说:“行!没问题。” 女孩激情地爱抚着孙光明说:“你爽了,现在该我了。”她用充满欲求的眼神迷离而渴望地望着孙光明。孙光明被她的神态所折服,很快把视线转移到女孩的全身,看得神旌心动。女孩藕臂洁白晶莹,香肩柔腻圆滑,玉肌雪肤光润如玉,晶莹细腻,几乎看不到一丝的瑕疵;身材曲线修长优雅,显示出绝顶成熟丰腴的魅力和韵味。最引人注目的是挺立在胸前的那对饱满胀实的乳峰,坚挺高耸,盈盈可握,峰顶两粒红色微紫的蓓蕾,如同两颗圆大的葡萄,顶边乳晕显出一圈粉红色,双峰间一道深似山谷的乳沟。他一把搂住女孩,吻着她的嘴唇,抚摸她的身子。女孩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热。孙光明看着面前的玉体,他感到女孩是那么性感迷人,修长的身体曲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她浑身散发着无限的妩媚、成熟的韵味,仿佛是一只美味多汁的果实,等待着他来采摘。 孙光明不由地心跳口渴,他再也按捺不住,一头埋在女孩高耸挺拔双乳间贪婪地吸吮,一口含住了一只乳头,疯狂的舔拭吮吸着,舌尖顶着乳尖迂回旋转,同时用手握住另外一只乳峰尽情地揉抚弄起来。女孩一阵酥软,越来越兴奋,她紧闭着双眼,漂亮的长睫毛微微的抖动着,胸口随着呼吸而优美的一起一伏;下半身开始扭动起来。她伸手握住孙光明坚挺的阴茎,感觉它帜热的温度,轻轻的套弄几下,引向自己的阴道口,嘴里呓语般柔声地说:“快……快上我吧……” 这时孙光明已顾不得女孩说些什么了,他把女孩一直拖到身前,双手将她修长的玉腿往两边拉开,固定成了羞耻不堪的姿势,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的紧紧盯在了她下体那微隆的阴阜、柔软的耻毛连同粉红色的私处。他一口吻在女孩雪白粉嫩的大腿根部,咬住了那柔软细黑的阴毛,一种强烈的、无法忍受的刺激冲动,他俯身在她身体最娇嫩、最珍贵的角落一寸一寸的探索起来。他粗糙的舌头带着燥热的气息,狗一样的舔吸着女孩细嫩的密道开口,品尝着女体上最丰硕甜美的果实。 孙光明每舔一下,女孩就会感觉到一种又酥又痒的电流从大腿根部传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和颤抖。他双手慢慢的将女孩的玉腿放下,沿着她身躯的两侧上下的抚摸起来。他的双手在白似雪玉,滑如锦缎的胴体上游移着,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火热,还不时还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掐、捏、揉、弹,同时他的唇舌也没有停止下来,将一个个的热吻留在了女孩柔软的平坦的小腹、大腿和阴部上。 在他的胯下,那杆通红坚硬的长枪已被熊熊的欲火烤得炽热非常,他的身子一伏下,粗大的龟头已经再次守侯在女孩的桃园入口处,一顿一顿的扣击着女孩湿润的玉门了。他的阳具膨胀到了极限,他挺着肉棒扑到女孩的身上。女孩感觉到炙热的肉棒端点正胡乱的冲击着下身,神秘的三角丛林似乎正发出强力的电波,吸引着寻幽客的探访,等待着贵客的进入。 孙光明欲火焚身地展开了攻势,刚滑入到女孩的股间就感到一片湿滑,感到蓬门轻微的蠕动,女孩“啊……啊……哦……”地娇喘着。孙光明调正了一下身下的位置,让龟头正正的顶在女孩的私人花园上,双手托住了她纤细光滑的腰部,然后挥动起阳具,朝着女孩的禁区用力的刺入,巨大的龟头立即没入在女孩的体内,被两扇花唇紧紧地含住。 女孩的阴道是那么的紧迫狭窄,孙光明的阴茎并没有��着进入,而是让龟头在女孩的穴口处缓慢的研磨旋转着,逐步地撑开少女的密道,刚硬的肉棒如同金刚钻一般,一点点一点点地向着少女娇美绝伦的胴体深处前进着。在反覆的推进和挤压过程中,尽情地享受着来自两人身体结合部位的密窄、充实和温暖,从中攫取尽可能多的快感。 “用力……插……插我……”女孩非常亢奋,她一声声欢娱的呻吟着,白嫩的面颊上不知不觉就染上了两抹艳丽的桃红,显得格外的妩媚和娇艳;挺拔的双乳在孙光明不断的揉弄下,更加突起,小巧玲珑的乳头也因为强烈的刺激而挺立起来;透明粘稠的爱液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密穴。 女孩的淫态,加上她一声声欢娱的呻吟声,不断地冲击着孙光明的中枢神经,他的身体压在女孩柔软丰腴而极富弹性的胴体上,两人的肌肤紧贴在一起,充份感受到了身下女孩的温润和光滑,胯下的肉棒也就更加的涨大了,一顿一顿的扣击着女孩下体,动作变得勇猛粗暴。这种浪潮式的扣击每一次都准确的触碰到女孩丰软敏感的大阴蒂,情欲的火焰烧灼她娇嫩的身躯,使她进入了忘我的激情状态。“啊……你真勇猛……你的宝贝……真大……真粗……插的我……真舒服……” 此时的孙光明已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体贴和小心,黝黑粗大的肉棒一次比一次有力地撞击着女孩洁白柔嫩的阴道,��出“啪、啪”的接触声和“沙、沙”的摩擦声。坚挺的肉棒在女孩湿漉漉的阴道中进行着来回的冲刺,每一次插入的动作都来得迅猛有力。由于巨大的龟头直入阴道深处的摩擦和压迫,给予女孩的消魂感觉也更加强烈,更加刻骨铭心了。孙光明急骤的抽插,驱使女孩的欲望驱飞升到了云端,使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她紧紧地搂住了孙光明的腰部,猛烈地挺动着屁股,迎合着他的抽动,使他坚硬的肉棒深深的插在自己的花芯里。 与此同时,孙光明的双手还在不断地挤压和捏揉着女孩腻滑丰挺的双乳,使之在掌下变换着形状,留下了淡红色的痕迹。在持续不停的猛烈进攻下,阳具不断地摩擦着女孩身体最最细嫩的禁区,将阴道越撑越紧,阳具捅在阴道里飞快有力地抽插。女孩欲火焚烧,阴道里面就像有千万只蚂蚁撕咬着,她叫喊道:“痒啊……我忍受不了了……快操……我需要……鸡巴……用力操我……”女孩已经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了,迫切需要鸡巴猛操、狠操。 孙光明抽插的动作越来越急烈,粗大的鸡巴在女孩的阴道里横冲直撞,整辆车都在动着,一种充满诱惑的气氛斥满着车厢。孙光明操的很准,每一下都操到女孩的屄心深处,直操得她高潮迭起,把她一次次送到快乐的巅峰。 接下来孙光明把女孩的大腿抗在肩上,更加猛烈地向她发起冲击。突然间,孙光明那狂暴的肉棒猛然增大几分,撑开了女孩的子宫口,一股股强劲有力的浓精直冲出而出,重重地喷洒在女孩的子宫里面。极度的冲击快感令女孩的下体蜜汁狂流,阴道里面剧烈地抽搐,她突然大叫一声,又一次达到了高潮。 阳精甫射,孙光明轻轻地将女孩的双腿从肩上放下,涨红粗硬的肉棒也渐渐恢复常态,缓缓地从女孩体内退出,同时也带出了不少粘稠腥热的精液。月光照映在两人的身上,皎洁的月光将女孩白玉似的胴体照得通体光明,只见她平滑的小腹以下,雪白的肌肤上点染着凌乱斑斑的灰暗污渍。 完事后,两个人收拾干净身体,穿好衣服后又开始抽烟。这是孙光明头一次在轿车里做这种事情,感觉特别刺激,甚至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还想再来一回。这时女孩开口说话了:“激情结束了,现在也该走吧,你送我回去。”孙光明无奈,只好回到驾驶坐上。车走出不远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冷冷地说:“我们的约定还有效,你不能问我的名字。”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他恋恋不舍,想和她继续来往。 “不能!”女孩回答得很干脆,她接着说:“我没有朋友,也不想交什么朋友。” 孙光明只好闭上了嘴巴,专心开车。下车前,女孩说:“你把我忘了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还有,以后也不许来找我。今天晚上的事,是对那天你还我手机的报答。除了身体,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我从来不欠别人的情,我之所以让你去海边,是不想带你去酒店,如果去了酒店,我是必须要收钱的,谁也不能白玩我的身子,这是我的规矩。” 孙光明听了心里觉得发冷,女孩下了车说:“你这人不错,如果换了以前,说不定我们……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见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望着女孩渐渐消失的身影,孙光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个朦胧而又真实的梦。 从此以后,女孩也再没有打电话过来,孙光明也遵守约定,不再去想她。不过那晚在海边的浪漫和刺激,让他一直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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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路
2017年6月,广东人方雨女儿百日宴,一百多名微商大佬从各地赶来祝贺。推杯换盏间,他们只谈感情,不谈钱。微商半壁江山的捧场,奠定了方雨行业‌‌“教父‌‌”的地位。
这场活动在外界看来有两个想不到:想不到2000多万微商从业者,顶级群体体量不到十万分之一;想不到一年赚上千万元,已经跻身金字塔顶端,远远不是网上盛传的《90后干一年微商,净赚1个亿》这种朋友圈爆款所说的。
微商江湖,充满假象。一夜暴富多是夸大其词,原本的屌丝还有逆袭机会,现在却已圈层固化。顶级从业者已经急于去微商化、洗掉污名,哪怕是泰国、韩国流行的微商模式,都远远比不上中国微商对人性无与伦比的精准拿捏和蛊惑。
锌财经通过大量实地调研,试图揭开微商背后的隐秘江湖。
01
微商造富神话背后,不为外人道的残酷
前不久,南方某城市,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中,入住了一批又一批光线靓丽、穿金戴银的男女。他们炫目的财气,扑面而来,酒店服务生说自己‌‌“懵了‌‌”。
服务生一打听,原来是微商品牌方,要在酒店举办一场2000人的新品发布会,来的都是全国各地各级的微商代理。
大会现场,震天的音乐、炫目的灯光,鲜艳的红地毯,布置得与电影节明星会并无两样。
音乐骤停,主持人的声音传递到每一个角落:请某某总裁代理进场。刷!聚光等闪烁,随着总裁代理在红地毯上趾高气扬的步伐,缓缓移动。他的身前身后,七八人的摄影团队全程跟拍,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已经在场的一些底层代理,看到自己的老大来了,随即站立鼓掌,直到老大落座。
所有的代理就坐,节目表演结束后,品牌方请的微商讲师,在聚光灯环绕下,明星般走上舞台。说完几句打鸡血的话,环视全场,突然大声说道:
这座位次序不太对啊,麻烦开法拉利的举个手,前面第一排的人起来坐后面去,让给开法拉利的代理坐。开宝马奔驰的,再举个手,麻烦走到前面来,第二排第三排的起立,让给开奔驰开宝马的坐。
紧接着,讲师把品牌代理政策一讲,高声喊话:想不想发财?想不想升级?想的话,那么赶紧交钱拿货。现场80后90后的代理在2000人的会场,众目睽睽下,感到被逼让位置很丢脸,现场交钱拿货,想赚了钱开法拉利来,一雪前耻。
这样的一场会下来,品牌方回款额高的惊人,数以亿计。个别核心代理也赚的盆满钵盈。那些造富奇迹由此产生。
然而,奇迹终归是千万分之一的个例。震撼人心的羞辱式蛊惑,并不能打破普遍的规律:一将功成万骨枯——外人看到的是被过度渲染的牛逼,却看不到他们的苦逼。
阿勇(化名),男,今年30岁,他是2013年微商兴起时,最早入场的那批人之一。他现在是六七个微商产品的顶级代理,目前身价数百万,但他反复说自己是失败的典型,因为自己没日没夜干了这么多年,却没有赚到一个亿。
在微商中,阿勇算是很牛逼的代理了,比他惨的人,是上千万的下层小代理。
自媒体人‌‌“挨踢客‌‌”介绍,2017年5月,市值100亿的微商品牌魔能国际,骗得10万微商血本无归。其中,有的代理因此家庭关系破裂,夫妻离婚。
业内人士透露,许多代理还是透支信用卡,借高利贷拿的货,货卖不出去,有的人甚至被逼的要跳楼,理智的人到品牌方公司拉横幅维权。这次事件的消极影响,行业内至今都心有余悸。
但维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当初品牌方和代理签法律协议,基本都没有关于代理权益的条款。代理都是品牌方刀坂上的的鱼肉。而代理上下级之间,仅仅是一种私人买卖关系,大批发与小批发的关系,没有法律意义上的雇佣关系。
许多代理都清楚这样的弱���地位,他们从底层小白干到顶级代理后,就会觉得自己永远是被过河拆桥的那个,做的再好,钱赚得最多的不是自己。有时候还会遭遇品牌方黑手。
一个高级代理,突然一天被品牌方在微信群里宣布,取消代理资格。不但数十万的押金不给退,下级代理团队也早被品牌方撬走,自己被架空。
经历这样的事情,许多代理就要疯掉了,他就只想做自己的品牌了。然而,大部分的代理对供应链这套东西,根本搞不定,很快就失败。
即便这样,他还是要继续做自己的东西,因为再苦再累是自己的,有奔头,代理别人的品牌,终归是一时的,况且,弄不好所有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为别人做嫁衣裳。
所以,微商代理的逆袭梦,只是品牌方设定的竞技游戏,这是改变不了的。老板总是赚得最多的。比如,去年行业已不景气,但有个卖眼贴的微商品牌,两个老板各分了4亿,一时羡煞微商圈。
微商代理即使做到顶级,和品牌方老板,在各方面也不是一个量级。许多代理社会阅历很少,认知能力很弱,只是把拿货卖货一件事做到了极致。
因为他们日常生活是很封闭的,每天就对着微信,甚至极端到早上起来对着微信,一刷就刷到下午五点多了,连早午饭都没吃,赶紧刷牙洗脸,吃个晚饭。然后天又黑了,开始微信拉人,拉到八点,把群预热轰起来,开始在里面发红包,互动。快12点了,就开始在微信上不断地收下级交的钱。
高强度的工作,使许多的微商代理身上留下一堆毛病。幸好都是一帮90后为主的年轻人,扛得住。做的稍好的代理,会用一两个月住在新加坡等地游山玩水。然后再回来拼命干上几个月,又出去休假。
艰辛的工作,不一定获得相应的回报。‌‌“一个微商品牌的小代理存活率只有6%。‌‌”方雨称,微商品牌,营销效率高,一天的销量有几万箱,是传统渠道好几年才能达到的规模,但普遍短命。再加上与传销的界限模糊,更增加了微商品牌及代理存活的不确定性。由此,一个品牌会不会一下子垮了?微商到底还能做多久?这样的恐慌感,成了微商从业者挥之不去的心病。
02
微商的兴起,野蛮生长
5年前,微信出现朋友圈,谁也不会料到,它会塑造出微商这样的新商业模式。微商的产生,是草根需求激发的,自然形成的。
2013年,在广州白马服装批发市场,一些外地来的经销商和批发商相互加了微信,之后又把服装款式发到了朋友圈,一些朋友看到了,觉得喜欢,就让其代买几件。一些女孩灵机一动,发现了商机。紧接着,许多人参与进来了,但都是小打小闹。
直到面膜品牌‌‌“俏十岁‌‌”将全部销售渠道,砸在微信朋友圈后火起来,微商正式进入大众视野,微商原生品牌就此崛起。‌‌“俏十岁‌‌”微商玩到高峰时,回款一度达到10几个亿。现金预付,无拖欠,无账期,新的商业模式瞬间引爆市场。
护肤品传统品牌韩束,紧随其后。微商野蛮生长的时代开始。当年韩束风光无限,在北京主办了一场以演唱会名义的新品发布会,聚集了全国大多数的优质微商代理,盛况空前,树立起行业标杆,显然一个微商老大的姿态。
后来成为微商教父的方雨,记得很清楚,那是2014年的12月8日。是他开始了解微商的起点。
而同龄人阿勇,已是高级微商代理。‌‌“那是微商最赚钱的时期。‌‌”每月的收入都是几十万,身边朋友月收入几百万的,都是看得到的。不像现在,代理了许多品牌,月收入平均却只有2万元。
阿勇介绍,在当时,有个微商品牌方搞新品发布会,把下面的核心代理及其团队请到现场,说只要现场拿货多少万以上,就可以享受5折优惠,同时现场还可获得奖励,比如法拉利宝马,苹果手机等。
‌‌“这里面,奖手机是真的,奖豪车是假的,哄人的。‌‌”阿勇说,真正奖豪车是极少数,他知道的只有一次,是在2015年初,一个品牌方,给回款超数千万,甚至1亿的几个高级代理奖励了路虎。
行业的无序,使得微商野蛮生长愈演愈烈。
2015年5月,央视新闻‌‌“改头换面,传销进入朋友圈‌‌”的报道,使微商遭受打击。一些相信央视的说法的底层代理,赶紧退出;而一些交了大钱,货砸在手里的代理,就被淘汰,因为再也没钱拿新的产品了。接盘侠成了新的入行小白。
结果只有那些从来不参加公开的行业活动,低调的微商活得很好。他们只需产品的品牌曝光,但不需要企业和老板的曝光,只要闷声发财。
阿勇说,这一时期,‌‌“微来购‌‌”商城招代理,宣称仅交1500元就能成为400多个产品的总代理。这要是在其他时候,需要几千万才能拿到。‌‌“我错过了一个亿!‌‌”阿勇反复念叨,都怪自己当初优柔寡断,担心不合法有风险,丧失最好的暴富机会,只能看着身边的人走上巅峰。
03
运行规则,不断延伸的产业链生态
代理多少微商品牌不重要,产品能不能火起来,才是关键。
而这,验证时间也就三四个月,能火起来就起来了,推广不起来就得赶紧放弃,品牌方另起一盘再搞。这个花费,仅线上几十万是必需的,如果再线下搞个发布会,花费就得两三百万。
可以说,代理圈有着决定性作用。即使结果不是他们能决定的,随机性很强,但只要他们看好,品牌方给的条件优惠,他们就会努力推广。反之,他们不看好,推广欲望都没有,品牌渠道为零,想火起来,几乎不可能。
然而,这种地位,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少数顶级代理才有。他们一般出自被称为‌‌“微商代理黄埔军校‌‌”的‌‌“俏十岁‌‌”和‌‌“韩束‌‌”代理圈,他们对下面三四级的代理有高度控制权。能够影响到一个跨级别的代理团队,其凝聚力很强。‌‌“说得肉麻点,高级代理就像下级代理的再生父母。‌‌”方雨介绍,这种团队人数有几千到数万不等,最多是30万人。
有许多故事可以证明他们这种实力。曾经有一个范冰冰代言的微商品牌,因为产品很火,市场上出现了许多假货,品牌方就放出话,要到广东打击这些卖假货的代理。结果一下子把潮汕的代理全部得罪了,导致原来进价可能是1000元的一箱货,被代理几百元甩出去,市场上一乱价,这个品牌很快就被弄死。
方雨也给锌财经创始人潘越飞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品牌方刚刚取消了一个高级代理的资格,很快就有三四个微商品牌老板给他打电话,都要其帮忙介绍这个代理给他们。因为这个代理手下有个人数众多的团队。
庞大的团队要有序运营,需要与人性阴暗面做斗争的制度来保证。
而微商代理圈的制度就是,不为人知的单线贯穿的层级制。一般有五级,绝不容许越级代理。对外说的都是三级,隐藏两个级别。外人要想知道这两个级别的代理,下级代理要跟你通电话,视频,知道你是谁,以前啥职业,甚至你家住址。你的底都摸清楚后,其余的事让你直接和老板谈,防范意识非常强。
此外,微商行业还有一些简单的黑话来进行对外语言隔离:如卡位、返点,刷圈、补货、进货、升级、送代理。其中卡位指做个代理;升级指成为高一级代理;送代理算是最隐秘的黑话,比如说你来进19800元的货,我送三个底层代理给你,帮你引流,买走800元的货,就再没下文,这实际上就是‌‌“托‌‌”。鼓励你多拿货,好好做,让你觉得是有赚大钱希望的。
对外警惕,微商对内却是构建一种家庭式关系,代理间都是好兄弟、好姐妹相称。同时通过高逼格的层级名称,塑造各层代理的阶层优越感。老板和顶级代理一般称总裁、董事、联合发起人、CEO。其他三级依次是总监、钻石代理、天使代理。
因此有段子说,普吉岛的当地人称中国什么都不多,就董事多,总裁多。因为很多品牌方带着微商代理去那里旅游,回馈他们。一合影时,就说总裁都过来,喊‌‌“茄子‌‌”。
微商带动了旅游、酒店产业的发展,除了在泰国可看到,在每年年末的海南三亚,呈现得也非常直观。一位微商老板曾告诉方雨,他想在三亚要搞发布会,结果发现一个片区的几个星级酒店,都是微商品牌在做新品发布会。这种‌‌“撞车‌‌”,让他很郁闷。
发布会上站台演讲的那些讲师,都是微商培训、咨询产业的从业者。他们在2015年微商低潮时,快速发展起来,已基本形成三大流派。煽情催泪派,付云端为代表;高仿思八达成功学派,凌教头是主力;专业理论解析派,方雨、九哥、宗宁是组合;电商自媒体派,龚文祥自成一派。目前,他们这些微商‌‌“教父‌‌”,基本分割了全国微商服务市场。新人想杀进微商服务行业,大佬们不捧的话,永无出头之日。
04
微商套路背后,都是人性的博弈
微商杀熟,偏重营销,已是公认的特点。其线上套路已是可复制的模式。如刷圈(感谢谁谁又买了多少),刷流水(晒转账截图),刷口碑(晒客户好评反馈),晒自己工作过程(说自己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苦了累了都是值得的)。
这每条套路看似简单,却把人性同理心、共情心等拿捏非常精准。
线下套路也是叹为观止。一个微商品牌方叫各级代理去公司参观,在一间办公室里,只让几个总裁、董事、总监级代理坐在里面交流,门虚掩着,站着工作人员,而让下级代理等在门外。这时,小代理就要求进去,工作人员就说级别不够,要进去就得交20万元,升级到总监级别。小代理受不了人来人往的目光,随即转账付钱,推门而进。
品牌方之间相互挖代理,是气场压人。一个老板打电话问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代理,在哪里啊?我安排人去接你。随后就派个司机开个法拉利去接他过来。代理一上车,就立马对老板崇拜得五体投地,赶紧表态,要跟着这个老板干了,想成为老板这样的人。
微商的套路,阅历丰富的人看来,太低级。但为什么很管用呢?秘密在于,代理的人群选择很精准,首先90%是女性,并且都是三四五六线城市的低年龄、低学历、低收入的人,还有那些在二胎政策影响下的宝妈孕妇。他们认知水平狭隘,闲余时间充足,对金钱渴望。
另一部分人,是那些成长经历坎坷,比如从小有家暴经历、逃学经历,或者离异家庭的人。他们为了钱、为了获得成就感、存在感,做微商很积极。
底层代理对金钱是极度渴望的,但当他们成为千万身家的顶级代理时,他们首要需要的,已变成社会地位、有逼格的上层生活方式、可增值的高级朋友圈。能吸引他们去做代理的,有时候仅仅只是老板的个人魅力,或深厚的人脉。而不再是产品有多牛逼,利润要多高。
那些曾经是屌丝时就在一起的共患难的姐妹、兄弟,当做微商后有钱了,人性私欲膨胀。曾经说好的五五分账,现在开始扯皮,都想拿多一点,最后互相拉黑,各自拉一票人分道扬镳。甚至有些高级代理夫妻,互相抢下级代理,导致离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司马迁早就一语道破人性的本质,只是今天,微商更加直接地、赤裸裸地放大,让我们自己审视而已。
与此同时,微商生来就与传销相伴相生,界限模糊。裹挟其中、趋之若鹜的从业者,即使对名利极度渴望,大多也不愿承认是微商,都想撕掉这个污名化的标签,获得主流认可,让别人正眼瞧瞧。
80后的微商教父亦如此。
早在2015年5月,微商行业低谷时,方雨就把原来叫做《企业微商实战手册》的书,改名为《移动社交电商实战手册》,原来的‌‌“微商界传媒‌‌”公众号,也改成了‌‌“社交电商传媒‌‌”。
2017年12月,方雨将要搞个人年会,名为‌‌“社交新零售年会‌‌”。参会者是曾经做微商的那帮。
未来,微商概念消亡也罢,进化也罢,都如方雨所说,有些东西出生所带的烙印,一辈子都洗脱不掉。
来源:锌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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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huamobi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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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图] 谁杀死了中年人的性生活
@Yinqi写道:
谁杀死了中年人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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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对老婆亲热,就像乱伦
前几天情人节,中午好几个同事一起吃饭,有小伙伴提议要不要晚上来个团建。
有个男同事立马反对,“别别别,我今晚没空,有大事要做呢。”
我们立刻会意,挑眉问他,“呦呦呦,是不是今晚打算和嫂子去浪漫一下呀”
岂料,他笑着回应我们:“还谈什么浪漫,对老婆亲热,就像乱伦。”
一瞬间,这句话像是扎中了在场所有的中年男女。
男人集体沉默了,女人彻底炸锅了,纷纷抓住在场的男人们说清楚,这是几个意思。
“说实话,我们在一起,就像左手拉右手,完全没感觉了。”
“几十岁夫妻,感觉太熟了,反而不好意思下手。”
“偶然下手了,感觉还会有内疚感,我这个禽兽,竟然连老婆都没放过。”
男人们一句接一句,旁边的几个爷们听完都一个劲地点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遇见知音”的暧昧气息。
女士们纷纷露出鄙视神情,发出灵魂拷问:“那你们还爱自家的老婆吗?”
几个大老爷们静默了几秒,
“爱,倒是还爱,只不过…”
“只不过,现在能治愈我们不开心的,只有美女了。”
接话的是平时风流届的大佬,他平时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争分夺秒地看美少女图。
几个女士统一翻白眼,呵呵,男人。
难怪弗洛伊德一百多年前说,大多数的婚姻注定要形成精神上的失望和肉体的疲惫。
老娘掐指一算,此话果然不虚。
女人哪,到了中年,上有四老,下有一小,左要掂量老公玩花花肠子,右要顾着自己美人迟暮。
可谓是验证了那一句:少年心事尚余温,中年哀乐已及身。
不过呢,越是到中年,越是得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
要是不开心嘛,那就去烫头咯。
毕竟治愈中年女人的不开心,没有什么是烫一次头解决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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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人到中年,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死?
一看到镜子上自己眼角的皱纹,就忍不住念往昔。
这张年轻时颠倒众生的脸,现在怎么就老了呢?
想当年,这张脸吸引了多少年轻小哥们围绕在我身旁啊。
那家伙还吃醋来着,穿裙子不可以,穿吊带不行,露腿也不行,恨不得把我全身上下都裹起来,生怕别人看多两眼会吃亏一样。
如今哪,哪怕我穿着比基尼走在沙滩上,他瞅都不瞅一下。
想当年,假期我回老家小住几天,他就按耐不住,硬是从他老家开了一天一夜跑过来找我,像小奶狗一样,粘得不行。
如今哪,哪怕老娘出差一个月,连句问候都没有。偶尔私聊我,第一句还是任务完成了嘛?孩子想你了,想吃妈妈做的饭。
想当年,老娘来月经的时候,他硬是给我灌姜茶红糖水,整晚地搓热自己的手给我暖肚子。
如今哪,只轻飘飘说一句,多喝热水。
想当年,寒冬深夜,老娘怀孕想吃城北的烧烤,他硬是来回开了两个多小时给我买回来。
如今哪,让他点个外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想当年,他说他的梦想就是把我养胖,喂得肥肥白白的。哪怕我的身材肿成猪一样,也会对我不离不弃。 如今,盯着我的身材就是拼命摇头,算我求求你的好不好,你赶紧减肥吧。
想当年,这家伙哪怕睡觉都不能离我半步,老娘去个厕所还得跟着,宝贝得不行。
如今哪,如果分房睡一个月,他都恨之不得。
往事不堪回首,好女不提当年勇。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为我摘星星,掏月亮的少年郎,如今已经变成了糟老头子了,坏得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情义深深的少年郎,我何尝不是小家碧玉的美娇娘呢。
譬如看电影,有羞涩的画面,我还得故作矜持,羞死人家啦。
譬如吃饭,有可口鲜嫩的肉,我还得故作生气,人家不爱吃肉肉啦。
譬如逛街,看到有人踩小草,我还得故作善良,她们怎么能践踏草地呢。
我煞费苦心,只为给他营造一个幻想:能遇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善良大方,得体动人的我,是何其有幸啊。
如今?呵呵,去她的美丽矜持,老娘只想做自己。
人到中年,才发现,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是影帝啊。
为了得到爱情,演的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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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人到中年,婚姻只剩下“三无”了?
前几天,和几个姐妹们一起出来逛街聊天,话题聊到深入时,突然有人暧昧地问了一句,“你们多久没和老公亲热了?”
好好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说久吧,会让姐妹们觉得我不行,说不久吧,又会让姐妹们觉得我炫耀。
其实,中年人的婚姻,谁不是一边秀恩爱,一边分房睡呢?
早就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年人的婚姻,都是“三无”产品。
第一无:无话可说。
理想的状态是,老公下班回家,老婆做好饭,迎上去给他亲一口,然后美滋滋吃饭,聊一下今天生活长短,偶尔加加班,家里有人为你留盏灯。
然而,现实的状态是,下班回家,葛优躺沙发,猜拳谁做饭,然后一致决定出去吃。
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相顾无言,抱头玩手机。
毕竟人到中年,对另一半聊天文,聊地理,聊梦想,吹牛逼,是很无聊的好不咯。
只想卸下伪装,做个丧丧的自己。
当然,如果能碰上个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那肯定是在谈小三。
孩子,就是我们婚姻的第三者啊。
第二无:无架可吵。
网络上很多人都喜欢说一句话,中年人,早就戒掉了情绪。
中年人戒个鬼哦,她们只是学会了体面罢了。
譬如我,哪怕说了这家伙第一千零八次,不要直接把袜子扔洗衣机!
他还是我行我素!摔!
好气哦,但是我已经懒得怼他了。
反正又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一拍两散,又何必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呢?
最后被气得死去活来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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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人到中年的我,优雅得一批,怎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当然,假装生气,引起老公关注,这么幼稚的事我就更不会做了。
毕竟,我早就窥探到中年男人内心的独白了:
在内是顶天立地的爸爸,在外是威风凛凛的领导,如果还跪舔老婆,我不要面子的嘛。
当然,如果生活中真的遇到非原则性的矛盾,我们都是直接冷战的好嘛。
谁爱玩年轻人惯用的吵架游戏哦,中年人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第三无:无性生活。
说实话,人到中年,对那啥真的没多大兴趣。
要是你偶尔意气涌动的时候,想要和他来一发,哪怕你穿个制服诱惑,躺在床上等他,用尽魅力勾引他,他只会暗暗拉着你的手说,今天上班累了,睡吧。
而他,意气涌动的时候,连跟你暗示都省了,都直接单枪直入的。
你怼他吧,他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不想碰其他女人呢。
呵,男人吧,就是这样,床上说得冠冕堂皇,转身就跑去刷抖音看长腿小姐姐。
当然咯,我可不介意,他爱看杨超越,我还爱看吴亦凡呢。
不过呢,他要是出轨了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先送一面锦旗给小三,然后再找个更好的高富帅,想想就美滋滋。
哼!他要是真敢出轨的话,看我不锤爆他的小丁丁!
接受男人出轨是中年妇女的必修课?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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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人到中年,还谈什么爱情,我们都是兄弟
微博上有一个热门话题是: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
而高赞回答是:有,我和我老公就是,纯洁得不得了。
说实话,人到中年,谁还有空去风花雪月呢,都忙着捡起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呢。
我们这些中年老母,和老公谈的是爱情吗?
不,我们谈的是革命友谊!
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刁难,我们都得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统一战线!
譬如二胎问题,为了长命百岁保平安,我们泣血为盟,绝不生二胎!
譬如买车买房问题,我们虽然没钱,但该装的逼还是得装。
譬如孩子教育问题,哪怕我们戒掉烟酒,戒掉香水口红,也得把他塞去各种培训班,往死里塞的那种!
譬如打王者,游戏可以输,对面的鲁班必须死。
人到中年,你就会发现,爱情这杯酒,早就过了保质期,而老公,变成了睡在你旁边的兄弟。
黄宏的小品《开锁》里面不是有一句经典台词嘛:“中年夫妻亲一口,恶梦能做好几宿。”
说得实在太对了,想想和兄弟抱着睡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爱情淡了,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感情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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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波:一位导演自杀的传说
2018年2月16日,农历新年第一天,电影《大象席地而坐》在柏林举行了世界首映。这是本届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唯一一部中国导演的作品,官方称赞它“极富视觉震撼力,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一个自私自利的社会”,并授予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
电影时长将近4小时,现场300多名观众几乎全都没有中途离场,放映结束后,导演的母亲上台作了简短致辞:“今天来到电影节,感到又痛苦又欣慰。痛苦的是,我儿子为大象失去了年轻的生命。欣慰的是,大象能够在柏林电影节上映。”
四个多月前,《大象席地而坐》的导演胡波在北京自缢去世,年仅29岁。《大象席地而坐》是他的第一部长片,也成为他最后一部电影。很多人是通过他的自杀才第一次知道胡波这个名字,他迅速变成一种符号,承载各怀心事的人们的胸中块垒。
胡波去世后,作者采访了二十余人,包括他的父母、朋友、邻居、同学、师长、剧组同事,并观看了《大象席地而坐》的4小时版本与2小时版本。斯人已逝,每一个自杀者都会留下秘密与传说,但他作品中的愤怒表达,在他短暂一生所面临的内外困境中,皆有迹可循。
本文为《智族GQ》未刊稿,经同意,首发于真实故事计划。
2017年10月12日,王磊在家里做好了饭菜,想叫胡波过来一起吃饭。他们是新认识不久的朋友,是同行,聊天又投契,经常聚在一起。胡波是个单身汉,自己独住一套两居室,每天要么在外面吃饭,要么叫外卖,冰箱里堆满了各种速冻食品。自从两人搬到北京五环外的同一个小区后,王磊就经常叫胡波到家里吃饭。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王磊决定去胡波家里找找看。他有胡波家里的钥匙,因为胡波老是忘带钥匙,就放了一把备用的在他那里。推开门,没有人,家里也没有什么异样。王磊又给另一个朋友打电话,想问问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他边说边往外走,顺手推开了楼道里的消防门,看见了挂在那里的胡波,他对着手机说:“胡波上吊了。”
白色的绳子系在16层通往17层的楼梯扶手上,一直向下垂到通往15层的空间。这栋楼总共18层,一梯两户,平时很少有人走楼梯。胡波的对门当时没有住人,王磊过来时还碰到中介带人去对门看房,但都没有人发现。王磊马上报警,警察和救护车赶来后,胡波当场被证实已经去世。
消息很快传开,不少同学和朋友赶来,警察封锁了现场,大家都聚集在楼下。尸体被装进白色袋子拖上车带走,有人忍不住小声抽泣,大部分人沉默不语。
没有人清楚胡波的死因,只听到现场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大声地对周围人说:胡波这小子酗酒啊,这小子嗑药啊,这小子骚扰我们的女演员,经纪人都告到我这儿了。
她是刘璇,《大象席地而坐》的制片人。2016年,刘璇在西宁举办的FIRST影展创投会上看到胡波创作的剧本,介绍给了她的丈夫、著名导演王小帅。两人的公司冬春影业决定投资制作这部电影,这让胡波拥有了执导自己的第一部长片的机会。影片在2017年初完成了拍摄,后期制作却陷入僵局,胡波一度认为他将失去自己的处女作:
完成这部电影用了一整年时间,而最终,没有一帧画面属于我,我也无法保护它。它被外力消解掉了。(胡波,2017年8月26日,《牛蛙》后记)
胡波死后第二天,FIRST影展发布讣告,向这位年轻的导演表示了哀悼,还说,“警方现场勘验初步排除了刑事案件可能”,除此之外就没有了。随后,警方出具的尸检报告证实,胡波的血液中没有酒精或者药物。胡波的父母从家乡济南赶到北京,拒绝了解剖尸体及进一步检查的提议。
胡波自杀的消息传出后,网友们找到了他的个人微博。这是一个只发过132条微博的账号,大部分留言数量只有个位,但在10月12日之后,首页的留言数量猛增到4000条,其中一条微博的转发数量将近1万次。那是2017年9月3日,胡波写道:
这一年,出了两本书,拍了一部艺术片,新写了一本,总共拿了两万的版权稿费,电影一分钱没有,女朋友也跑了,隔了好几个月写封信过去人回“恶心不恶心”。今天蚂蚁微贷都还不上,还不上就借不出。关键是周围人还都觉得你运气特好,CTMD。
最近一直在跟一个朋友喝酒,喝了一个月,他教我呲妞,费老劲了也没用,某个关键时刻从面前横穿一辆超跑,他说:“开这个就分分钟的事儿了”。真给力,毕业那年,去接那个狗逼恐怖片拍,现在我也改装个排气筒横穿马路了。之后的几年还得攒钱,把自己第一部电影版权买回来,两辆超跑钱,以拍艺术片的收入来看,不去贩毒很难做到。
接下来拍下一个电影,弄下本书,看起来忙得跟晒咸鱼似的,但只要不跟朋友吃饭就得在家煮速冻水饺。
之前在南京先锋书店遇到一个师弟,我说你不要拍电影,也不要写作,人觉得我在害他。所以为了不害人,我觉得即便想做跟艺术有关的工作,美术和音乐就比较好,起码能装点下自己,自我感觉好点儿,哪怕去跳跳舞呢。
当那些人拍着网剧写着商业片剧本胡吃海喝换车旅游的时候,走过来说你运气真好啊真羡慕啊,我真想取出我珍藏的凿子和斧子。
什么都不能做,哪儿也去不了,还得收“恶心不恶心”的这种回复。MMP你才恶心呢你个文盲。
一个多月前看徐浩峰更新的博客,我盯着那句“一念之愚,千里之哀”愣了半小时。不是因为那会儿“千里之哀”了,是意识到这句话时,一切都已不可改变,早些年即便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信,现在哀也没鸡毛用。三月份在剧组时就听说了好几个自杀的,当时还没觉得什么,等我自己的电影在半年后没了才发现,都他妈完了。
人年轻时挺好,什么都不信,等岁数大了,信什么都没用。
留发之后也开始掉头发,同时佛珠子,大金链子,茶具,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契机了。
当时,这几乎是关于胡波本人生活的最丰富的叙述,许多媒体报道的焦点集中在胡波的经济状况上,暗示胡波自杀可能是因为不堪忍受“生活困窘”。胡波迅速变成一种符号,承载各怀心事的人们的胸中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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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导演胡波
几天后,网络上又开始流传一张胡波和王小帅的微信对话截图,王小帅对胡波说:“那个长版本很糟很烂。明白了吗?……你以为别人是傻逼看不出来你那要表达的肤浅的东西?”王小帅曾经担任《大象席地而坐》的监制,媒体报道的焦点很快转移到两人艺术主张的不同,以及电影行业的权力分配问题。
但很快,这张截图就被删除了。有记者联系到了王小帅的妻子刘璇,但她婉拒了采访,只表示希望“逝者安息”。
“满洲里的马戏团有一只大象,它他妈就一直坐在那,可能有人老拿叉子扎它,也可能它就喜欢坐那儿,很多人就跑过去,抱着栏杆看,有人扔什么吃的过去,它也不理。”
《大象席地而坐》以一个人的独白开头,有点没头没脑。这是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男人,瘦小,留着似乎是九十年代的分头,嘴里衔着一颗烟,嘴皮干裂。他坐在一扇窗前,旁边躺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但灰暗的画面和倾斜的角度,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情欲的成分。男人和女人在说话时,眼神完全没有交流,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自说自话。
女人:“你快滚吧。”
男人:“我晚上再走。”
女人:“不行。”
男人:“为什么?”
女人:“我得去单位交报告,下午可能要开会。”
男人:“你点烟,有时候会沾上嘴唇的皮,然后烟蒂上会有血,看见了吗?”
女人:“所以呢?”
男人:“因为你刚才没给我水啊。”
女人:“我真得走了。”
电影并没有交待两人对话的来由,导演也不急于向观众解释,两人发生了什么。胡波把镜头推进,脸部特写占据了画面的大部,他用这种方式,让观众直接体会人物的心理。荒芜的世界,冷漠的人们,理解难以达成,这种气质在影片里一以贯之。
男人名叫于城,他和自己哥们的女人上床,被发现后哥们跳楼自杀。但在由他主导的偷情故事中,看不出他有任何悔意,他甚至都不愿意和女人一起收拾残局。到此为止,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害怕,一个无名之辈,身处无名之地。但在之后,正是由他串联起三个人发生在一天之中的“失去”和“逃离”的故事。
韦布,高中生,他的好朋友被污蔑偷了校霸的手机,韦布为好友出头却不小心把校霸推下楼梯,让人受了重伤,随时可能死去。在众人的围追堵截中,韦布逃离了学校。
黄玲,韦布喜欢的女孩,她和酗酒的母亲生活,在学校,她和教导主任有一场秘密的师生恋情。但她无法从任何一个人身上获得慰藉,恋情变成了众所周知的丑闻,这个城市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老金,韦布的邻居,他蜗居在自家的阳台上,女儿女婿以买学区房为由,想要把他送到养老院。陪伴他的只有一条老狗。老金和追堵韦布的混混发生争执,胆小怕事的女婿把老人关在门外,老金只能去漫游。
一连串的生活琐事,让三个人都变成了各自生活中的局外人,他们只好逃离。在逃离的一天中,他们一直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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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 《大象席地而坐》
韦布回家准备逃亡时,发现自己积攒的压岁钱被赋闲在家的父亲拿去。他想去找奶奶躲一躲,却发现奶奶已经在家里独自死去。为了凑够车费,他把自己心爱的球杆押给了老金,随后又亲眼撞见了黄玲和教导主任在一起。他不满朋友被污蔑偷手机才打伤了校霸,后来朋友却承认自己确实偷了手机。就连他好不容易凑够的车费,也被换成了票贩子手里的一张假票。
黄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迅速传播开来的丑闻,她的母亲仍旧只会谩骂,恋人为求自保独自离去。面对找上门来的教导主任的老婆,她无所适从,离家出走。
老金被家人关在门外,陪伴他的老狗被另一只狗咬死了。老金找到那只狗的主人,却被他们当成讹钱的羞辱一番。
在这一天的末尾,三个局外人终于登上了开往满洲里的大巴,他们想去看看,那头席地而坐的大象。
2017年春节刚过,胡波带着剧组一行人到达河北井陉,简单的开机仪式过后,就开始了《大象席地而坐》的拍摄。
井陉位于河北省西部,与山西相邻,这里曾经遍布大大小小的煤矿,是历史上著名的“百年煤都”。但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煤矿资源逐渐枯竭,遗留下很多塌陷的土地和开裂的房屋。胡波选中井陉,还因为这里的雾霾,冬季尤其严重,天总是灰蒙蒙的。胡波心目中的《大象》,就是那样的色调。
但剧组抵达后,井陉的空气质量明显好转,每天都是大晴天。为了捕捉想要的色彩,胡波只能抢拍。早上5点多起来,拍到太阳出来之前,然后下午3点多再出工,拍到黄昏,只有这两个时段的光线是晦暗的。
制片方冬春影业给的拍摄时间总共只有30天,后来又减到了25天。时间紧急,胡波还决定全部用长镜头完成拍摄,更不容许出错,胡波就利用白天的时间反复排练。等到开拍时,他总是紧紧跟在监视器后面,经常一路小跑,这样发现错误才能及时更正。
和他对光线的要求一样,胡波希望演员的表演也没有任何“色彩”。 影片中,于城的朋友跳楼自杀,朋友的母亲赶来事发现场,站在楼下抬头看自己的儿子一跃而下的阳台。剧本里,母亲当时只有一句台词,三个字:“太高了。”一开始,演员说这句台词时带着哭腔,被胡波纠正了好多次,他要演员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出来。胡波说:小猫小狗死了,你会这么难过,但是人死了你不要那样说。
这是胡波第一次做长片导演,剧组成员也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拍摄时总会遇到问题。
有一场关键的戏,原本应该在井陉火车站拍,但被火车站管理人员制止了。这场戏既不可能删,也不可能改,胡波就带上剧组成员,跑到石家庄火车站去偷拍。他们把摄影机装在包里,跟在演员后面,不光拍下了演员的规定动作,还拍下了演员与现场售票员的真实对话。这种操作其实是被明令禁止的,但所幸胡波成功了。
更大的困难来自胡波和制片人刘璇的博奕。采访中,我得到一份标题为“青年导演的死亡”的文档,是胡波的一位朋友在他去世后,从他的电脑里找到的,写作日期不详。胡波在里面提到说:
开机后,公司对我的拍摄方式进行严重干扰,每日监视我所拍摄的素材,并通过威胁“随时都可以换导演”来让我妥协(一般其他电影制作的情况是,只要按时没有差错的完成,公司就不会提出意见,现场事情繁杂压力巨大),我均没有听取他们的建议,最初靠造假场记单来掩盖,他们发现已经���一周以后,换导演会影响制作,所以作罢。
拍摄第四天因为受到大雪天气影响了工作进度,公司不问前因后果以“每天拍不完该拍的就换导演”威胁我。并在后续制作中与制片主任一起多次蒙骗我“场景有问题了不让拍了”,我均是在滞后几日才知道是为了省钱。
拍摄到中后期,制片人又突然来到剧组,对拍摄计划指手画脚,严重影响剧组工作节奏,其认为我制定了不合理的拍摄日程,但当时我已经在规定日期内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电影内容。
2017年3月14日,《大象席地而坐》顺利杀青。接着就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剪辑、调色、配乐,一切顺利的话,胡波马上就将拥有自己真正的处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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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 《大象席地而坐》
胡波很快就完成了剪辑,对于他来说,这不是难事。早在开拍前,他就打定主意,《大象席地而坐》将是一部全部由长镜头连缀而成的影片。一场戏一个长镜头,只要长镜头拍好,把素材放在剪辑台上搭好就是全片了。
监制王小帅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对于一个没有任何长片经验的年轻导演更是如此,直到电影开拍前几天还在劝胡波放弃。看到胡波仍然坚持,王小帅又提出,至少要增加一个备选的常规机位,以防万一。等到电影开拍后,这个保障方案也迅速被胡波放弃了。为了赶进度,胡波决定调动剧组一切资源,拍出他想要的《大象》,没有备选,也没有退路。
“剪完了”,只用了十来天的时间,胡波就宣布。王小帅和刘璇兴致勃勃地去看,看完后,他们告诉胡波,根本不行,必须重新剪。
胡波觉得为难,但还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剪辑出一个约2小时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中,剧本设定的发生在从早到晚一天中的故事没有了。为了压缩时长,胡波珍视的长镜头被剪碎后重新拼接,不得不加入很多“某年某月某日”的字幕作转场,看起来有些生硬。影片时长确实变短了,但并没有让《大象》变成一部精彩的情节剧,碎片化的剪辑方式稀释了人物本身的情感,原本通过留白、迟疑、停顿、静默烘托起来的独特气质不复存在,电影最动人的部分没有了。
但是,冬春影业的一位前员工回忆说,王小帅和刘璇看过2小时的版本后,觉得“终于有样子了”,让胡波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完成剪辑。就在这个时候,胡波不干了。
4小时版本的《大象席地而坐》被王小帅和刘璇否定后,胡波自己也对影片的质量产生了怀疑。他还是不甘心,于是将影片寄给一部分专业人士观看,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其中就有廖庆松。
廖庆松,人称廖桑,台湾著名剪辑师,和侯孝贤长期保持合作关系,近年颇受好评的《踏血寻梅》、《八月》、《二十二》等影片的剪辑工作都出自他手。2014年,胡波到台湾参加金马电影学院时认识了他。
《大象》剧组的场记瑶瑶说,2017年5月初,胡波交出2小时的剪辑版不久以后,收到了廖庆松的回复。廖庆松对胡波4小时的版本表示赞许,这让胡波很兴奋,一下“证实了他的直觉”。
胡波马上找到刘璇,提出想要重回4小时的版本。在冬春影业的北京办公室,两人因此爆发过激烈的争吵。刘璇明确拒绝了胡波的要求,但还是让他继续配合完成后期工作。
5月28日,正值端午假期,王小帅、刘璇请大家吃饭,席间胡波又提出了重回4小时版本的请求。王小帅再次拒绝,胡波当场反驳道:你这不就是在干涉我的创作吗?
刘璇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胡波大骂:你把话说清楚,谁干涉你创作了?你要这么说的话,你就是一个臭傻X!你想一想当时你那个项目在FIRST,谁理你?没有我们理你,你能有今天吗?!
当时在场的一个人回忆说,刘璇“骂了很久很久很久,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小帅也没有站出来制止她,胡波也没有回应,一句话都没有回应”。我曾多次联系王小帅和刘璇求证,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不是胡波第一次听到刘璇的辱骂了。在井陉拍摄时,胡波因为场地问题和制片组产生争执,刘璇一个电话打到剧组,让工作人员把手机放在胡波耳边,一顿臭骂,胡波也只是闭上眼,一句话都不说。剧组杀青后,在北京举行的庆功宴上,刘璇当众数落胡波在拍摄期间的种种问题,也是同样拍桌子,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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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导演胡波
端午节的这场饭局,以胡波提前离场告终。那晚过后,胡波跑到冬春影业的办公室,想把素材偷偷复制出来,但被刘璇发现了。刘璇没收了胡波的钥匙,锁上剪辑房的门,对全公司说:这片子我不做了,如果这个片子入围任何电影节,我就拒绝,我不去!
胡波开始积极联系其他电影公司,希望能找到人把影片从冬春影业手里买回来。影片的预算是90万,实际花费73万,冬春开价350万,其中“王小帅的监制费就是200万”,这让胡波感到难以接受。
我所签订的导演合同中,前期制作费为九十万,整个拍摄过程公司不考虑质量只考虑省钱,导致大量场景和演员不能按照导演要求来选择,这样制作成本控制在了七十三万,依靠损失成片质量莫名省下百分之二十的制作费,这些钱省下来干吗了呢?省下的十七万也没有用于后期制作。
整个过程我最困惑的一点就是,如果目的是省钱,那八月份为什么要说服我拒绝另一个公司来这里拍摄这部电影?不拍不就一分钱不用花吗?
进入后期阶段后,公司不认可我最初的剪辑版本,通过长达半个月的羞辱与打压,打击我自信心,之后我用了两个月时间剪出他们所认可的版本。
在五月底,我将两个版本对比后认为后者没有体现我所拍摄电影的本意,向公司提出用最初的版本,但他们不给任何回旋余地,拒绝我的要求,同时提出“拿来三百五十万,你拿走这部电影。”我知道制作费只有七十三万,询问“为什么是三百五十万?”,他们答复说“因为监制费和公司运作费用”。(胡波,《青年导演的死亡》)
没有人愿意接盘。半个月后,胡波对一位朋友说,他准备重新找冬春影业沟通:“装孙子,不然片子就没了”。他向王小帅和刘璇分别道歉,并表示自己将全力配合完成2小时版本,“唯一的想法是保留一个导演剪辑版”。
王小帅回复说:“如果你以二个小时是为配合我们的话,请你不要配合了,因为我尊重导演,但不尊重一个导演的痴念。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刘璇回复说:“明天就会给你发律师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了,请你不要再找借口拖延了。你自己做事不负责任,恕我们也不能再奉陪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6月27日,冬春影业向胡波发送违约行为沟通函,“提出损害赔偿请求”。几天后,冬春影业向胡波发送第二次沟通函,直接要求解除导演聘用合同。
解除合同后,除电影剧本的署名权归于你之外,现在已经生成的所有电影素材、剪辑工程、剧本其余著作权等电影相关物料的著作权、收益权及所有权归于制片方冬春。(冬春(上海)影业有限公司,2017年7月7日)
“我不接受把一种油腻的虚伪当作所谓的复杂真实性与生动,不接受人际勾连为核心的规则,不接受存在中功利性的那部分。”(胡波,2017年8月26日,《牛蛙》后记)
在电影《大象席地而坐》中,每个人都和自己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们无法从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温情,所以他们逃离。在逃离的一天里,他们能够凭借的东西,只有一个擀面杖,一根台球杆,一支棒球棍。
一间幽暗的房间里,韦布用胶带一层一层地缠着擀面杖。他咬断胶带,狠狠挥舞了几下。上学路上,韦布对朋友说:“我爸以前用这个审犯人,不留伤。”他决定用这跟油条一样的擀面杖为朋友出头。
逃离的韦布没钱买车票,他拿出自己珍藏的台球杆换钱。那是一根公爵,上面刻着WB。韦布在路上碰到自己的邻居老金,准备向老金开口借钱,碰到了纠缠老金的大白狗的男主人。韦布拿起砖头,想要保护老金,被男人一脚踹倒,站起来,又一脚踹倒。
老金从口袋里翻出一小摞钞票,递给韦布,他不要韦布的台球杆,但韦布还是硬塞给了他。后来,韦布的台球杆意外地变成了老金打赢小混混的武器。
教导主任的妻子找到了黄玲家,隔着门破口大骂,教导主任什么话都不敢说。黄玲抓起棒球棍,朝着主任的肩膀狠狠抡过去。
面对无情的世界,胡波的主人公选择了暴力。他们认死理,一根筋,不愿转弯,不计后果。但暴力无法解决问题,所以他们愿意相信,在遥远的满洲里有一只席地而坐的大象。他们无力改变现实,只能选择远方的奇观作为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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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导演胡波
在北京,胡波经常骑一辆白色的小摩托车,右边的后视镜早就被撞没了。从他租住的小区到市中心,经常需要走机场高速,胡波骑着这样一辆摩托车,速度能达到120迈,有时候甚至到150迈。
对于胡波的自杀,他的几位高中同学,都觉得并不意外。在他们的印象里,他总是特立独行,“上吊也是够标新立异,像他”。
那时他天天顶着个大油头,头发又长,像铲子一样。总有老师特别欣赏胡波,但也有老师特别讨厌他。高中第一节体育课,他和体育老师吵了一架,之后三年没上体育课。他写过一篇文章交给语文老师,想让老师点评一下,结果回来后对同学说:这老师没文化。数学课老师嫌教室太乱,说不想听的可以出去,胡波就和同学去操场玩去了。
他爱睡觉,有个绰号叫“睡神”。他家里为了他上学,搬到学校附近,也就200米的距离,但他还是天天迟到。
他办过一期主题是“中国文化”的黑板报,偏偏把黑板中间的一个“性”字突出放大,变成了“中国性文化”,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忍俊不禁。
有一阵子,胡波喜欢看韩寒,看《萌芽》。上不喜欢的课,他就看小说,晚自习的时候写小说。后来,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台相机,先是给同学拍一些非主流的照片,后来还拉着同学们拍过一个短片��短片讲的是一个身体有残疾的男孩,每天坐在窗边看别人在楼下玩,有一次他扔了一个纸飞机,被另外一个男孩捡到了,然后把他从楼上背了下来,和大家一起玩。
上高二时,胡波突然对同学说,从今天开始,他不说济南话了。同学问为什么,他说他要考北京电影学院,现在就要练习普通话。高三时,他去北京蹭课,买了几麻袋电影盘回来看。他考了三次才考上,中间干过几天婚庆摄像,又从山东的一个专科学校退了学。2010年,他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时候22岁,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学生。
在北京电影学院,大一,胡波气得张建栋老师踹过桌子,大二,气得姜伟老师离开教室。毕业时,他拍的短片被老师批评太艺术,让他模仿韩国人那样拍商业片,他照做了一个,一家电影公司看过后直接邀请他做商业片导演,但他拒绝了,他对自己的妥协感到烦怒。
他总是记得,在网吧通宵看《十诫》、看《红白蓝》时的震撼,他决心创造一种新的电影语言。
和冬春的矛盾激化后,胡波在家里喝了二十多天的的朗姆酒。2017年7月,他到西宁参加青年导演训练营。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拍摄了一部短片,得到贝拉·塔尔的肯定。
返回北京后,胡波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起来。他跟很多人说,事情过去了,接下来他要准备新的工作。他甚至有些斗志昂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将来王小帅去参加哪个电影节,他也去参加哪个电影节,他要用作品压倒王小帅。
那段时间,他忙着和出版社联系,出版第二本小说《牛蛙》。FIRST已经确定投资他的第二部长片《天堂之门》,并且提前向他支付了6万元稿费。他重新开始写作,除了小说,还在写话剧,这是全新的文学尝试。他发疯一样地工作,感觉自己已经“从黑暗中生还”。
与此同时,FIRST还在帮忙斡旋他和冬春之间的关系。9月底,FIRST组织了小规模的电影放映,请一些行业人士观看《大象席地而坐》,希望有公司能够接盘。电影放映一场后,被刘璇阻止,不得不换到另外的场地。
当天,胡波就听说了放映被刘璇阻止的消息。那天晚上,胡波和朋友王磊一起喝酒,回来的路上胡波情绪激动,反复说:我恨死他们两个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认为,冬春和他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是从上自下一条龙的欺诈服务”。
2016年7月,我带着《大象席地而坐》(当时名为《金羊毛》)的电影项目参加FIRST西宁影展的创投会,回京时有一家公司联系到我,同意按照我所申请的三百万人民币预算投资电影,冬春影业的刘璇女士也在同一时间联系我。
当时我以为冬春影业的核心王小帅导演一直在做艺术片,所以对其完全信任,刘璇女士以“投资你电影的那家公司做商业片的,以后肯定会干扰你创作”为理由说服了我。
之后,以“立项需要剧本版权协议书”为理由,让我签了版权转让合同,再之后,以“新导演经验太少”为理由强制性签了没有定剪权与演员选择权的合同(当时剧本版权已经被他们全部拿走,没有了其他选择,原因是我个人的,对行业认识不清,电影学院也从没有教学生要提防前辈)。
这样,这部电影启动,同时启动的还有另一位青年导演的电影。我最初的要求是三百万制作预算,四十五个拍摄日,公司在签第一份合同之前没有否定我的要求,随着一份份合同的落实,每一份之后均没有任何选择,这个项目最终只有几十万预算,二十五天拍摄日。
事实上当把剧本版权无条件签出时,这部电影整个制作就开始不受导演控制的缩水,而最初促使我放弃其他公司更为良好条件的理由是“不干扰创作”。
至今,我仍无法了解到这部电影的融资状况。去年九月份,公司鼓励我发朋友圈免费招美术和其他组员,导致该项目在电影学院美术系毕业生中成为笑柄,这种不正常的免费招人状况只适用于个人筹拍电影,但从公司的合同,到流程,已经是标准的电影制作流程。
绝大部份主创几乎以零片酬来参与这部电影的制作,我靠去年夏天得到的奖金撑过下半年,但因筹备期无法进行其他工作,之后也没有任何收入。但整部电影的流程不是独立电影制作体系,从融资到宣传均属于商业行为,同时公司强制要求零片酬来拍摄剧照与视频的两位工作人员签订版权转让合同,均被拒绝。(胡波,《青年导演的死亡》)
10月8日晚,胡波自杀前四天,他和一位朋友约在望京的一家酒吧喝酒。那天胡波穿得特别整齐,一件毛茸茸的灰色卫衣,天蓝色背心,新球鞋,戴着顶渔夫帽。
胡波一边埋头吃鸡翅,一边对朋友说:“我最近在写戏剧的间隙买了很多潮牌。你看,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你是干什么的了。像我以前,老穿得黑黑白白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落魄作家。谁都能过来说你一嘴。烦不烦啊……”
两人从晚上一直聊到凌晨,从电影、戏剧聊到写作、生活,从贝拉·塔尔聊到《百年孤独》里的奥雷里亚诺上校,最后还是聊到死亡。
“以后我的墓碑上要刻一个吊死的人。”胡波说。
“墓志铭上写什么?这里吊着全宇宙最孤独的人——吗?”
“反正活着也没什么好事,就是像工具一样,写作,拍电影。但创作本身是去经历几何倍数的痛苦。”
闲谈间,胡波还问起朋友最近在忙什么,朋友答说在休息,胡波就一边笑一边说:“你等着啊,过两天我给你找点事儿干。”
四天后,胡波上吊自杀。
胡波去世四个月后,我到济南看望他的父母。正值寒冬,他们租住的房屋里没有暖气,客厅里虽然放着两台电暖器,但还是感觉很冷。胡波生前养的一只白猫被带回来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套房子临近济南高铁站,胡波的父母告诉我,当初选择在这里租房,就是为了方便胡波去北京上学。朝北的一间卧室是胡波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写字台上放着胡波的遗像。
他们不愿意多谈胡波的过去。既是因为害怕回忆伤心往事,也因为那时《大象席地而坐》的后续事情尚未确定,他们担心和我的交谈会影响电影版权的交接和收益。胡波出事后一周,冬春就答应把电影版权“捐赠”出来,但直到我到济南时,仍然迟迟没有解决。
“王小帅真的能一手遮天吗?”胡波的父亲问我。他说,他们不愿意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希望他和胡波妈妈的后半生能有个指望。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重复表达自己的采访立场。
胡波的父亲有点不耐烦,对我说:“我们接受你的采访,能有什么好处?”他是想知道,这篇采访能不能帮忙解决钱的问题。儿子已经去世了,他们需要钱来养老。
胡波的母亲劝他不要着急,她的精神尚佳,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FIRST的工作人员联系,夫妻俩租的房子快到期了,她还在张罗找新房。她听别人说,胡波养的猫值8000块钱,如果真值这么多钱,她就把猫卖了。“7000我也卖。6000我也卖。”
现在,电影版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大象席地而坐》在柏林上映时,结尾的字幕出现了电影版权归属者的名字,其中一位是胡波的母亲。
去年过年的时候,胡波在家没待几天,就去井陉拍《大象》了。临走前,胡波还和父亲说,让他提前准备好时间,至少6个小时,下次回家好好和他聊一聊。那是胡波最后一次回家。
胡波的父亲对我说,他至少看了四遍《大象席地而坐》,就是不明白:电影里的人为什么都不笑呢?
回到北京后,我重新翻检胡波手机里的100多张照片。以前,我只注意到,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他和王小帅、刘璇的对话截图,一些合同文本、往来信函的照片,或者就是他的新书封面、扉页。只有3张图片和他的作品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一篇文章的截图,讲的是作家沈从文的经历。
我在网上找来了这篇文章,里面有一段写道,沈从文初到北京,写信给文坛大佬们希望得到赏识,其中有一封信寄给了郁达夫,两人因此相识。郁达夫去见沈从文,看到他大冬天躲在一间没有火炉的小房间里取暖。后来,郁达夫请沈从文吃了午饭,还把身上的零钱都交给了他。临走时,郁达夫对沈从文说:“我看过你的文章。你要好好写下去。”
我忽然想起,《大象席地而坐》里是有人笑的。影片末尾,韦布、黄玲、老金都登上了开往满洲里的大巴车,那时已经是晚上。大巴车在中途停下的时候,韦布下车,独自走到荒野中,踢起了毽子,慢慢地,黄玲和老金也加入进去。他们围成一个圈,一起踢毽子。
(文中王磊为化名。部分细节取自水鬼和王凯的纪念文章,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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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康路凯 编辑 | 曾鸣
摄影师 | 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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