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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fyj · 1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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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hz-official · 6 mon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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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权如何改变技术,手机如何变得更容易维修,旨在延长电子设备寿命的法律可能会改变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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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修复设备和电器棘手,但新的消费者权利法正在寻求改变这一现状。Chris Stokel-Walker 探讨了这将如何改变我们使用的技术。
雷拉·沃德 (Surera Ward) 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附近经营“女孩修复它”(Girls Fix It) 技术维修服务公司已有四年左右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和她的团队对进入车间的电子设备有了更好的了解。但却没有解决问题。“修复不同的设备变得越来越难,”她说。
沃德发现困难的不仅仅是获得重要设备——她和她的员工经常依靠从国外进口专用工具来帮助她和她的员工工作。例如,一旦她的团队对客户的手机进行维修,该设备通常会抛出制造商硬编码的错误消息,以阻止用户寻求第三方专家的帮助。
最近,一种被称为“零件配对”的做法有所增加,即使用唯一的序列号将各个零件与其随附的设备联系起来,这使得修复它们变得更加困难。
但随着美国和欧洲出台新法律,赋予消费者更多维修设备的权力,这可能会如何改变科技行业的性质?我们希望它可以通过延长我们的设备的使用寿命来帮助减少技术对环境的影响。它还能提高我们购买的产品的质量吗?或者它可能只是为制造商提供一种提高价格的方式,同时向消费者出售昂贵的“维修套件”和备件?
沃德的公司和其他类似公司在维修设备时收取的费用通常比苹果天才吧等官方维修商低 50%。但许多客户不会去找她,因为他们担心出现错误消息或设备的某些功能在“非官方维修”后受到限制。
官方制造商维修服务的成本高昂,再加上获得这些服务的难度,通常意味着消费者会推迟维修并简单地更换他们的设备。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我们越来越多地将维修和需要维修的设备抛弃。
欧洲议会德国议员雷内·雷帕西 (René Repasi) 表示:“我们生活在一个增长模式基本上建立在扔掉东西的时代。”雷内·雷帕西正在议会中领导欧洲消费者维修权法的进展。“我们基本上每两年购买一种新产品,我们行业的产能就是基于这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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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消费者越来越多地丢弃旧设备并更换新设备,电子垃圾已成为世界各地日益严重的问题(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根据欧洲环境署的一份报告,我们家中的许多电子产品(从电视到吸尘器)的平均使用期限比其设计或预期寿命短 2.3 年。它凸显了日益陈旧的问题,即产品要么在消费者眼中很快过时,因为他们被鼓励购买更新的型号,要么硬件与更新的软件不兼容。一些制造商还停止发布旧设备上运行的软件的安全更新,一些大公司甚至因故意通过软件更新��慢设备速度而被罚款。
这对环境的影响是深远的,无论是产生的电子废物数量激增(估计2020 年丢弃了 5300 万吨电子废物),还是制造新设备所需的稀土金属的提取。
密歇根大学法学教授、维修权专家亚伦·佩尔扎诺夫斯基 (Aaron Perzanowski) 表示:“我认为这是一个围绕计划报废策略的根深蒂固的故事。” 在欧洲,雷帕西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欧洲法律是我们电子和家用产品保质期短的部分原因。20 世纪 90 年代,欧洲立法引入了至少两年的保修期,在此期间,任何电子产品的购买者都有权选择购买全新产品,或者在出现问题时维修现有产品。
再加上技术发展的快速步伐,很明显,如果一件商品出现问题,大多数消费者会选择购买新型号的全新版本,而不是修理旧的商品。Repasi 表示:“无论何时推出下一代 iPhone,它都会向公众展示,这是过去 50 年来最具破坏性的入侵。” “(iPhone公司说)它将永远改变社会。尽管从技术上来说,只是增加了每个屏幕的像素数量。”
Perzanowski 表示,在某种程度上,最低保障立法是对自 20 世纪初以来制造商为其产品设定终止日期的回应。然而,软件在消费设备中的广泛部署有助于增强公司限制修复物品的能力。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无法通过任何一项规则、任何一个法庭案件或任何一项立法来解决——Aaron Perzanowski
佩尔扎诺夫斯基表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只会增强——尽管它引发了消费者的同等和相反的反应,因为他们厌倦了从公司购买新产品的无休止的循环。“我认为近年来这种势头发生了转变,有几种解释,”他说。
一是公司在建设过时产品时采取了越来越强硬的方式,要求用户去官方渠道修复设备中的任何错误,或者使备件变得昂贵得令人望而却步。Repasi 指出,洗碗机的售价低至 150 欧元(130 英镑/150 美元/1160 人民币)(在美国,便宜型号的洗碗机价格通常接近 200 美元),并且有备件用于更换出现问题的部件价格为 100 欧元(86 英镑/100 美元/774人民币)。他认为,这样的计算显然会让消费者考虑购买新的。
这是一场更广泛的运动的一部分,旨在阻止以更换新物品为代价进行维修。佩尔扎诺夫斯基说:“公司在某些重要方面有点过于激进、过于贪婪和过度扩张。”他举例说,有些打印机的墨盒中装有墨水,如果用户停止订阅他们的服务,这些打印机就无法打印或扫描。这种所谓的“剃须刀和刀片”的定价模式(用户被锁定为自己拥有的设备订阅服务)已在整个科技行业变得普遍。以释放设备内存的云存储订阅服务为例。如果帐户被关闭,可能意味着消费者将丢失存储在其中的数据,或者如果他们转移到竞争对手制造商的设备,则无法再访问它。
将权利纳入法律
这些问题加在一起,导致许多消费者感到被鼓励(即使不是完全被迫)购买新商品,而不是试图更换它们。
这导致一些监管机构介入,控制过度的消费文化,并倡导维修权。
欧盟一直是推进维修权和其他类似立法的主要领导者之一,这些立法使消费者免于被设备制造商锁定在昂贵的生态系统中。我们已经看到这些立法要求对最终用户利益的影响。苹果最新的 iPhone iPhone 15配备了 USB-C 充电端口,而不是苹果专有的 Lightning 电缆插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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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智能手机需要专业技能来维修,如果不通过官方维修服务进行维修,通常会产生错误信息(图片来源:Alamy)
这一转变是为了响应欧盟强制要求电子设备使用通用充电器的规定,以防止消费者不得不为设备购买多种昂贵的专用电缆和充电器。在英国,官方的 Lightning 电缆充电器售价为 19 英镑(22 美元/168元人民币),而通用 USB-C 电缆的价格仅为该价格的十分之一。
修复权法目前正在欧洲议会审议,将于10 月进行初步投票,并于 11 月进行全体议会投票。希望该法律能在明年初成为欧盟法律。
与此同时,各国正在采取国家级行动,试图提高人们对处置而非修理物品危害的认识。自 2021 年以来,在法国销售的一些电子设备(包括智能手机、洗衣机、笔记本电脑、割草机和电视机)都带有可修复性评分,按照法国环境部的规定分为五个类别。目标是强调哪些产品是可修复的,哪些是不可修复的,并希望促使消费者选择前者。
在加利福尼亚州,《修理权法案》也已被纳入法律,加入了纽约州、科罗拉多州和明尼苏达州的类似立法。这些要求制造商在生产后七年内向消费者提供适当的工具、零件和软件,以便它们可以用于修复设备。苹果等公司已经开发了“自助维修”计划,并销售附有设备说明的维修套件。
总统乔·拜登最近还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旨在赋予美国消费者修理自己设备的权利,此举得到了制造商的一些支持。
“我确实认为我们今天在很多方面都比三四年前处于更好的位置,”佩尔扎诺夫斯基说。但他仍然认为,要确保消费者享有与其在技术、硬件和家用电器上花费的金额相称的权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出于这个原因,佩尔扎诺夫斯基支持采取多管齐下的方式来争取修复权。“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无法通过任何一项规则、任何一个法庭案件或任何一项立法来解决,”他说。
产品将如何变化?
这种消费者层面的行动,加上自上而下的监管变化,有望改变科技产品的制造、销售和使用方式——鼓励更多的维修,而不是更换。
Girls Fix It's Ward 表示,无需在硬件层面做任何改变,设备就更容易修复。“利用我们拥有的技术,他们可以做出这些改变,而且不会影响设备,”她说。“其中一些东西更多地与软件相关。手机的功能方式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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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手机可能会配备可以轻松拆卸和更换的模块化组件(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但这需要制造商改变他们设置设备的方式。“我希望看到的是,应对监管压力和市场压力的公司能够联合起来,设计出更可维修、更耐用、更容易修复、成本更低的产品,”佩尔扎诺夫斯基说。
雷帕西表示,变革是不可避免的。他相信,根据制造商的反应,监管举措将产生重大影响。“由于它们必须付诸实践,更多的是猜测[未来的产品会是什么样子]。但你可以根据代表制造商的游说组织的反应得到第一个想法,”他说。制造商竭尽全力维持对官方品牌组件的需求。
例如,雷帕西说,我们似乎不可避免地会回归配备可互换电池的设备,就像早期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一样。
然而,持久的变化也将取决于谁来修理这些设备。“维修市场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正常运作的市场,”他说,并指出获得官方备件的成本过高。如果监管能够确保各方(而不仅仅是制造商自己的维修团队)获得备件,那么 Repasi 可以设想未来每个街角都可以开设维修店。“如果我的产品有缺陷,那么我可以去当地的维修店——最好是在五分钟的距离内——把它送去那里,喝一杯好咖啡,一小时后把我的产品拿回来,”他说。
他希望,通过3D打印产品,从制造商提供的备件集中数据库中按需生产,从而降低维修成本和摩擦,实现如此快速的周转是可能的。他说:“备件的价格贵得令人望而却步。”“有时,它让我想起了卡特尔。”
有些设备可能会与最初的移动电话时代相呼应,您可以取出电池并更换电池。对于设计为模块化的设备,还可以将故障或过时的组件更换为新组件,而无需更换整个设备。
这将降低维修成本,但雷帕西设想,未来制造商将补贴维修费用,作为企业绿色环保的环境激励措施。他说,德国和奥地利已经存在类似的计划,使低收入人群能够使用修理工,而不是简单地更换新的物品。
雷帕西说,未来即将到来,我们的设备以及我们与它们交互的方式将很快发生变化。他表示:“就很快颠覆市场运作方式而言,这是最令人兴奋的发展之一。”
财经贝EHZ官网原文链接:
https://www.cjz.vip/30374518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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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bnews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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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GermanReport
一张白色的底板上,散落摆放着21个动作探测器。它们的颜色或黑或白,外形乍一看去没什么区别。然而,它们的本质上有个很大的不同点:其中只有2个是德国Steinel公司制造的原创产品,其他都是来自中国的仿冒品。
这是2019年度德国‌‌“金鼻子剽窃奖‌‌”的展台之一。德国反剽窃行动协会每年都会选出10来件山寨产品,给制造商颁发一个长着金鼻子的黑色小矮人,象征用抄袭手段获取不当暴利的行为。当然,‌‌“获奖者‌‌”通常并不会来领取这座‌‌“奖杯‌‌”就是了。
中国制造商在这一奖项上的表现,每一年都很亮眼。2016年,前10名‌‌“金鼻子‌‌”获得者里有7家来自中国。2018年,中国制造商也包揽了‌‌“金鼻子‌‌”的前三甲。
而2019年,中国制造商更是小宇宙爆发,一口气抢占了前10名的所有位次!
第一名:‌‌“Typ2000‌‌”角座阀
图中左边为原件,来自德国Bürkert Werke公司,右图则为中国仿制品。能获得本届‌‌“金鼻子‌‌”的第一名,大概是因为除了这款角座阀之外,这家中国公司还复制了Bürkert Werke的其他产品。评审团评论称,在这款‌‌“Typ2000‌‌”上,中国厂商照搬了Bürkert的所有典型设计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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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名:Liebherr玩具挖掘机
瑞士的利勃海尔(Liebherr)公司是世界领先的建筑机械制造商。德国Bruder玩具公司出品的这款仿真轮式挖掘机,是经过利勃海尔公司授权,以1:16的比例复制的。实体车辆上的铰接式转向、可倾斜铲斗等技术,也在这件玩具上精细地体现了出来。
至于来自中国的复制品……虽然体型比Bruder公司的原件小了不少,但比例、设计都是全盘挪用。评审团认为,复制品的材料相对低档,做工也比较粗糙,这就导致玩具车上许多小零件不够牢固,对孩子而言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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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Staub铸铁锅
质感十足的Staub铸铁锅,是中国游客在欧洲购物的热门选项,一家中国公司则索性将其变成了‌‌“国产‌‌”。不过,虽然‌‌“借鉴‌‌”了原件的所有设计细节,但这家中国公司选择的原材料却不是铸铁,而是便宜得多的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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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名:‌‌“IS1‌‌”动作探测器
本文开头出现的这款动作探测器,因为仿冒厂商实在太多,获得了本届‌‌“金鼻子奖‌‌”的特设奖项‌‌“鬣狗奖‌‌”!
据评审团统计,大约有19家中国公司山寨了这款产品。原厂商德国Steinel公司认为,没发现的抄袭者可能还有更多。更让人想不到的骚操作是,有一家中国公司甚至还为自己的仿冒品注册了‌‌“欧盟外观设计‌‌”……当然,现在已经被撤销了。
除了金银铜奖以及特设‌‌“鬣狗奖‌‌”之外,前10名中的后6位并列获奖,排排坐吃果果。受害者包括Busch-Jaeger电器公司的‌‌“KNX‌‌”探测器、汉斯格雅的‌‌“Croma Select S Multi‌‌”手持花洒、MS Motorservice公司的电动冷却液泵、Reisenthel公司的自行车篮、Rixen und Kaul公司的车把适配器以及Silikomart公司的硅胶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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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制造商全部来自中国,但评委会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这些产品的欧洲经销商也难辞其咎,有时甚至他们才是推动造假的元凶。以Bruder的玩具车为例,‌‌“他们在欧洲先看看什么玩具卖得好,然后就向亚洲工厂下单,定制这些玩具的山寨品。‌‌”
德国经济研究所表示,近些年来,亚马逊等电商平台的不断发展使得山寨产品销售更为容易,所造成的问题也就愈加严重。后果很可能是被抄袭的原厂家产品销量减少,进而需要裁撤岗位。据德国经济研究所称,过去5年中,盗版产品约造成了50万个工作岗位的减少。‌‌“鬣狗奖‌‌”的受害者Steinel公司表示:‌‌“我们的经济损失必须以百万计。‌‌”值得一提的是,本届‌‌“金鼻子‌‌”中,汉斯格雅花洒的中国仿制品之一,就被评审团指出是通过微信销售的。
‌‌“金鼻子剽窃奖‌‌”并不具有法律效力。一件仿制产品是否能被判定为非法,取决于很多其他因素,比如原产品是否登记了知识产权、是否涉及不正当竞争等。但反剽窃行动协会希望,这一评选活动起码能吸引公众对知识产权的关注,唤醒山寨厂家的内疚感。
行动是有效果的。确实有不少仿制厂商在颁奖仪式前寻求与原制造商达成谅解协议,并从市场上撤回抄袭产品。但,由于利润实在惊人,悔过收手的厂商与浩浩荡荡的山寨大军比起来,终究还是少数。Steinel公司表示,‌‌“金鼻子剽窃奖‌‌”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尽管只是杯水车薪,但有人出来谴责那些抄袭者,总归是件好事。‌‌”
来源:GermanRe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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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寨包揽德国剽窃奖前10名 还得了特设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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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媒:2022年中国或装超27亿监控摄像探头人均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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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中国山寨包揽德国剽窃奖前10名 还得了特设奖 - 新闻评论
本文标签:中国, 中国公司, 中国山寨, 制造商, 剽窃奖, 山寨, 德国, 玩具, 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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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fan7896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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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价药也能自己造,美国的生物黑客有多野?
开源胰岛素项目
二月的一个晚上,我到“巴尔的摩地下科学空间”(下称“地下科学空间”)听讲座,这是一个前身为瓶盖工厂的社区实验室。和美国许多其他的“生物空间”(biospace)一样,“地下科学空间”正如其名,洋溢着一种颠覆性的业余主义精神,生气勃勃。任何人都能来这研习前沿科学,如基因编辑、合成生物学等。
而在一般情况下,这些实验是只有资金充裕的学术机构和私人企业才有条件涉足的。走进实验室,就会看到一块画有细菌和双螺旋卡通图案的黑板,但实验区域却被严整地装备起来。“地下科学空间”有一台PCR机(聚合酶链式反应机),科学家们能用这玩意儿制造出上百万个DNA特定片段的复本,以便用其进行研究和改造。
“这是我们这儿为数不多的酷炫玩意。”实验室的执行主管丽莎·舍菲勒(Lisa Scheifele)告诉我。虽然这可能取决于你觉得像层流净化罩(根据他们实验室网站写着的:“为了你舍不得污染的细胞和培养皿”)、Alpha Innotech的凝胶成像仪,或零下五十六摄氏度的储存冰箱这类东西有多高级。“我们这儿要啥有啥。”舍菲勒说,“你能在这儿做大部分的遗传学实验,微生物学的也没问题。”
那天晚上,二十四个人挤进来听开源胰岛素项目(Open Insulin Project),由一位低调的格勒诺布尔大学蛋白质生物化学博士,三十三岁的扬·胡恩·德·克马德克(Yann Huon de Kermadec)主讲。他希望能借这次项目讲座招募到当地志愿者。
这一项目始于2015年。在奥克兰的生物空间“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里,他们提出了“生物黑客”的概念,目的是对付美国医疗体系的一大顽疾:胰岛素价格的节节高攀——胰岛素是一种合成激素,有七百五十万名糖尿病患者必须每天注射它来维持生命。
在美国,由三大制药企业:礼来(Eli Lilly)、诺和诺德(Novo Nordisk)和赛诺菲(Sanofi)制造和销售胰岛素。项目的目标是复制这种胰岛素,并公布能够安全生产它的协议。这三大美国制造商最近已将胰岛素提价到一小瓶三百美元。而项目的终极目标,是启动一个由病人和工人共同拥有的合作网络。这一网络将生产出小批量的胰岛素,然后以每小瓶大约七美元的价格提供给糖尿病患者。至少,开源胰岛素项目想要证明这样的“药物破译”可以成功——这没准能揭开制药流程的神秘面纱。
在新冠所致的社交隔离开始前两周,巴尔的摩讲座召开了,所以听众还能紧密地围坐成一个半圆。培珀莉饼干和什锦坚果摆在桌台上,旁边挨着一本正在出售的书——“基因工程白手起家:在家庭、学校和创客空间里的编程细菌入门”。一张传单给名为“生物打印井喷”的活动打广告,声称这场活动将介绍“面向新手的3D组织工程学及其应用”。
人群中,有几对嬉皮装扮的小情侣,一位穿着派克大衣的非裔美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六十一岁的常客——他在计算机安全行业工作,着迷于社区实验室这边的氛围。他告诉我,在这儿你能尽情地谈论科学,而要是“在平时的社交场合,人们(听到科学)就会马上跑掉”。
胡恩·德·克马德克戴着超人眼镜,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灰色的连帽衫。他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追随妻子定下工作的脚步,拿到博士学位的法国人。”他的妻子路易莎·拉萨路(Louise Lassalle)也在开源胰岛素项目工作,是美国劳伦斯伯克利国立实验室的生物化学博士后。
胡恩·德·克马德克最开始被吸引到开源胰岛素项目,是因为他觉得实验室工作会很有趣。他喜欢生物学的技艺,但又被发表文章的学术压力折磨得够呛。他提醒观众说,将近一半的美国成年人患有糖尿病或高血糖,然而目前在美国市场还没有平价胰岛素产品,也没有任何限价机制——不像加拿大和欧洲。
“如果这三大企业的其中一家想要提价,那他们全都会提价。”他说,“因为他们能提价。”他拿出一页图表,上面是胰岛素价格的指数级曲线。1996年,礼来发布了优泌乐(Humalog),也就是礼来自己的人工合成类胰岛素,十毫升一小瓶的价格是二十一美元;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其零售价上涨了到了原来的十倍。
赛诺菲的“来得时”(Lantus)和诺和诺德的“诺和锐”(Novolog)也同样涨了价。(礼来最近宣布,在疫情期间,它要把胰岛素让人破费的每月花费降到三十五美元。但这个药是公司利润的主要来源,价格很可能会回弹。)1型糖尿病患者每个月通常需要两到三小瓶胰岛素。就算他们有保险,也不一定能报销所有的费用。2018年,一项由耶鲁大学医学院的研究者组织的研究发现,每四个糖尿病患者中,就有一个患者缩减胰岛素用量——不按处方规定补充药剂,用量少于处方:这提高了肾病、失明和死亡的风险。
让·佩库(Jean Peccoud),是一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化学和生物工程教授,也是《合成生物学》杂志的创立者,他告诉我,“胰岛素的高价背后没有任何技术原因,纯粹是贪婪的结果。胰岛素很容易生产,市场又那么大。它应该和泰诺感冒片一样便宜才对。”
发现胰岛素注射能使糖尿病患者免于痛苦之死的那位科学家,本想让胰岛素便宜易得。1921年,加拿大的骨科医生弗雷德里克·班廷(Frederick Banting),从狗的胰腺中提取出了胰岛素。他以一美元的价格,将专利卖给了多伦多大学,为它的量产扫清了道路。“胰岛素不属于我。”他宣称,“它属于全世界。”
开源胰岛素项目计划使用已发表论文中的方案,在两种有机体(酵母菌和大肠杆菌)上开展基因工程,让它们生产胰岛素,这也是药厂通常采取的方式。2019年春天,项目团队宣布:初步成果显示,他们已经成功地将一个靶向基因嵌入了大肠杆菌细胞,使其后续生产出一种能够转化为胰岛素的蛋白质。下一步是利用质谱分析法和其他技术检验样本。
当胡恩·德·克马德克提到这一进展时,一个剃了光头、操着俄罗斯口音的男人来插嘴,说他开了一个药物测试实验室,有兴趣测定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样本。那人说,这个项目是“看看普通人做科学有没有前途”的绝好契机。不过他还是指出,让人上黑市或者国外去买这些救命药物,可能更方便一些。
胡恩·德·克马德克叹了口气,“从黑市上是能买到胰岛素。”他说,“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这个体系还是没变。”他在房间前面来回踱步,接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更应该是改变其生产模式。不该出现这种大药企用人们的痛苦赚钱的情况。我们可以设计出一个更好的体系。”
除了制药工业的说客,开源胰岛素项目在自身内部也有批评者。格雷格·贡萨斯(Gregg Gonsalves)是耶鲁大学公共卫生系的流行病学教授,也曾是“地下科学空间”的成员。对于新冠危机中的药物研发,他采取了对抗的姿态,反对行业内的建制派。
贡萨斯还告诉我,D.I.Y.药物“就像医药界的众筹网站GoFundMe,是一个体系破败的标志”。他继续说道,D.I.Y.运动“将会走向绝望的死胡同——其积攒的所有能量和愤怒本可以用来对付政客”,用来争取全民医疗保障。
然而,面对美国医疗卫生体系深刻的缺陷,开源胰岛素项目的解决方案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这个组织正在考虑和当地的医院和药房联合,这将有助于把他们的方案同主流机构的做法进行整合。
生物伦理学家凯莉·希尔斯(Kelly Hills)在一家叫罗格生物伦理(Rogue Bioethics)的咨询公司工作。她赞赏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努力——在新冠疫情中,这赞赏之情则进一步加深。
她告诉我,标准药物在小型的社区实验室中进行去中心化生产,也许是一种确保我们在传统供给线被打乱时不会陷入药物短缺的方式。药物短缺经常发生,甚至在非危机时刻也会,而“如果你靠药物维持生命,药物短缺可是要命的”。希尔斯说,“但是,如果身边有了社区实验室,你就能规避生产线延迟和边境暂时关闭所带来的风险。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去一家社区实验室,只花一点钱就能配到够用一个月的胰岛素处方用量,你就会松一大口气。”她说,重要的问题在于,开源胰岛素是否能满足食药监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极其严格的强制性安全要求。
约翰·威尔班克斯(John Wilbanks)是一名非营利研究组织“赛奇生物网络”(Sage Bionetworks)的医疗技术人员。他告诉我,从其中各种激进的方面来看,D.I.Y.医疗可以被视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项目。“我们拥有这种刻苦钻研的文化,鼓励大家自己去寻找个人主义式的解决方法。”他指出,“嗯,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
D.I.Y.生物运动
从千禧年兴起的D.I.Y.生物运动,几乎是渐进式地顺应了历史时机。呼应了创客文化*的方方面面,同个人计算机发展早期的车库创业故事尤其相似。首先是造出了硬件,再到软件;现在甚至连生命的湿件也都能在自己的家中制造出来了。
D.I.Y.生物反映了对专家权威和守门人行为*普遍的怀疑情绪,但它并不怀疑学习本身或专业知识。iGEN是于2004年在麻省理工学院创立的合成生物学竞赛,面向本科生,已经扩展到将社区实验室工作者和其他体制外的科学家们也包含在内。
备注
创客文化( startup culture)融合了技术元素的DIY文化的延伸,崇尚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具有创新开放、挑战权威的特点。
守门人行为(gatekeeping)指受众最终得到的信息或商品,总是先根据准入规则或者守门人的意见受到筛选。
D.I.Y.生物运动也得益于鼓捣副业的观念,以及创客嘉年华的兴起,这能给业余爱好者们带来一种很棒的新的正当性。对一些一心改变世界、刚刚崭露头角的科学家们来说,气候变化和大流行病的挑战,让生物学比计算机科学更吸引人。
近几年,无论是PCR机、原子力显微镜还是环境探测仪之类的设备,要入手高级的实验室设备变得相对容易。举个例子,当初创的生物技术公司倒闭时,他们倾向于把设备打折出售,然后社区实验室和生物黑客们就可以趁机买下它。威尔班克斯告诉我,“D.I.Y.生物很像家庭酿酒——一种硅谷七十年代晚期的黑客俱乐部文化。如果你还没在eBay上搜索过能在24小时内发货的DNA测序仪,不如去试着逛逛,这个二手市场可大了。”
D.I.Y.生物的圈子里也有一些佼佼者,并且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受到了这次新冠病毒危机的刺激。原子生物学家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同时也是“基因空间”(GenSpace)的创始人之一(基因空间是美国第一所社区实验室,2010年创立于布鲁克林)。她现在是一名生物技术高级管理者,但她坚信D.I.Y.生物会有希望。
在Just One Giant Lab(一个建成于巴黎的协作性网络)的赞助下,乔根森主导了一项研究新冠病毒检测的项目。这个项目将消除对PCR机的需求——当这些机器在美国司空见惯时,在世界其他更贫穷的地区则很难获得。乔根森的团队基于环介导等温扩增法(一种最早由日本研究者开发的、更便宜的复制病毒基因材料的方式)研发出了新冠病毒检测专利;根据Just One Giant Lab的网站介绍,这个过程“能在一杯热水中完成”。
另一个基因空间的老手则是威尔·卡奈因(Will Canine),他是开源机器人制造公司的合伙人。这些机器使得实验室能够自动化完成许多现代生物学研究所要求的一系列枯燥任务,比如一次次地配制比例精确的液体。当疫情刚开始时,一项公私合作项目(Covichain机器人计划)改造了一百七十台卡奈因公司的机器人,并免费运送到西班牙医院。这些机器能让新型冠状病毒检测更快速、更便宜。而且也能在社交隔离的关键时期帮助减少实验室的人员出动。
卡奈因告诉我说,D.I.Y.生物有很多可以教给我们的大流行世界。这一运动学着去使用简单易懂的、又不让科学低能化的语言,并且也学到了哪些是不该做的事情:“在公共论坛上猜测那些在科学上无效又危险的事”;“囤积协议、数据、设备、人员,或者其他任何对其他人可能有很大帮助的东西”。卡奈因补充道,“D.I.Y.生物不该只关心那些最前沿的实验,反倒应该让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能获得最相关的科学知识和工具。”
D.I.Y.生物的谱系也囊括了无政府自由意志主义者。令乔根森和卡奈因这些人大失所望的是,因为喜欢直播特技,这兄弟会似的元素更能吸引媒体的注意。2018年,在一个召开于奥斯丁的会议上,28岁的生物黑客亚伦·特雷威克(Aaron Traywick)做了场直播:给自己注射一种用于治疗生殖器疱疹的D.I.Y.生物药品(不太清楚这药是否奏效;随后特雷威克就在那一年死于华盛顿特区,去世时他还在使用一种感觉剥夺理疗舱)。
这是运动的一部分,包括疯狂的自我实验者、寻求延年益寿的超人类主义者,以及想要成为赛博格的人(在他们的胳膊上植入记录了他们医疗信息的微型芯片)。我采访的其中一个人把这批人叫做“你搞了啥?”群体。另有人称这些人追随这样的信条:“因为这很酷,也因为我们做得出来。”
在这些更尖锐的(生物黑客)类型中,或许最广为人知的是生物黑客企业家约西亚·扎纳(Josiah Zayner)。他拥有芝加哥大学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是一个厚脸皮的公众人物,也和监管机构有着狡猾的、引发争议的关系。在2017年,扎纳在线直播了他的自我注射——应用了旨在增肌(但并没有用)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
他也记录了一项自我实验:他将朋友捐赠的粪便中的物质移植到自己的肠道里,来改变他的体内菌落。他现在有一家名为奥丁的公司,专门从事实验用套装的邮购销售,这让你能亲自尝试CRISPR,培养在黑夜里发光的酵母,以及对树蛙进行基因编辑。扎纳大概相信:只有疯子科学家才是好玩的科学家。
去年八月,扎纳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场名为“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发表了演讲。他提出,在多米尼克联邦等美国的邻国中有许多绝望的病人,他们愿意去尝试任何一种实验性的基因疗法,哪怕这些疗法极有可能弄死他们。他提议说,激进的D.I.Y. 应该在这群人身上做测试。“干嘛要跟美国政府斗呢?要知道,你只需要飞上几个小时,到了那儿就根本没有政府和你作对了。”他说。
大型制药公司成了生物黑客破坏分子眼里的诱人靶子。在“生物骇客星球”的会议上,一个叫加布里尔·里西纳(Gabriel Licina)的男人坐在讲台的边缘,演讲介绍了他与两位朋友的项目。这两位朋友,一位是澳大利亚的生物黑客安德鲁·斯塔摩尔(Andreas Stumer),另一位是自学成才的生物学家——石油工人大卫·伊舍(David Ishee),副业是在密西西比给狗育种。他宣布,他们对基因治疗药物格利贝拉(Glybera)进行了逆向工程——该药物治疗一种罕见的脂蛋白脂肪酶缺乏症,它会导致血液中甘油三酸酯(triglycerides)的危险积聚。
里西纳在生物黑客圈子里出名,是凭借2015年在自己身上试验他自己发明的“夜视”滴眼液(这种滴眼液含有Ce6,这种成分类似于在海洋生物中可以找到的光感知物质)。如果你谷歌他的名字,你会发现在照片里他的瞳孔散大,眼皮肿胀,而且他还剃着光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外星人。他声称他能在晚上看得更远,这种体验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且身体不会受到持续性的损伤。
2015年,德国的公司UniQure引进了格利贝拉,它是当时世界上最贵的药,一剂就高达一百万美元。两年后,UniQure让格利贝拉退出了市场,因为在德国只有一家保险公司能给一名患者报销它的费用(这种脂蛋白酶缺乏症的患病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
在拉斯维加斯,里西纳说他和他的同事已经辨识出了致病的DNA,并将他们的成果发给了一家外部的遗传学实验室,并且他们编辑了大肠杆菌细胞,以使其能够生产一种蛋白质——这种蛋白质是该病病患身上所缺乏的(这个过程和制造胰岛素相似)。里西纳宣布在这次会议上他带来了四十小瓶基因编辑过的细菌,他还时不时就得意地拿起一瓶举过头顶挥舞。
他邀请了科学家来培养、提纯和检测他的发明创造。但当了解到他的观众沉迷于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时,他说,“不要往你自己身上注射这种东西,看在仁慈上帝的份上,别再扎你自己了。”
在二月份,我和里西纳有打过电话。他当时在印第安纳州的南本德市(South Bend),在当地开了一家名叫“科学屋”(Scihouse)的社区实验室,就在自家门口。“这听着很轻率。”他说,“但我的朋友和我决定去制造格利贝拉时,是因为我们觉得会很有趣。我的意思是,这是价值一百万美元的药。”然而,他声称,就连这药的秘密,要想揭开其实也没那么难。(UniQure对这种药物仍持有专利权,表示里西纳的“仿制品”攻其不备,但并没有起诉他。)
里西纳说他不希望任何人用他的配方进行临床治疗。他只是想呼吁和他一样的生物黑客不要再热衷于“在家酿造夜光啤酒”(对,还真有这回事),转而把他们寻求刺激的心思放在更加有意义的项目上。
当亚科斯·卢兹·洛伦克(Alec Luiz Lourenco)和库波尔·威特(Cooper Veit)——这两位来自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提出愿意在大学实验室为他的格利贝拉仿制品做检测时,他感到很开心。洛伦克和威特是BIOME的一份子——这是一个灵感来自D.I.Y.运动的学生组织,他们追求洛伦克所说的“独立类型”的生物学研究(不过BIOME项目由于疫情延期而前途未卜)。
从许多方面来���,社区实验室代表的那种最真诚的、强调民主的业余主义,和生物黑客身上那种好表现的尖锐气质非常格格不入。在开源胰岛素项目中,和我聊天的那一群人是谦虚谨慎的,但也有些沉浸于匡扶社会正义的激进分子。
然而,两派的成员之间也存在交集:他们彼此认识,参加一些相同的会议,并且拥有共同的信念,认为真正的科学可以脱离于建制存在。他们还作了类似的承诺,要让他们的专利和发明透明化。安东尼·迪·法兰克(Anthony Di Franco)是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之一,他住在加州伯克利,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本身也是1型糖尿病患者。他告诉我说,虽然他认为开源胰岛素项目属于“互助社会的一项传统”,这一组织在他眼里也“绝对是生物黑客社群的一部分”。
D.I.Y.生物运动发源于麻省剑桥市以及加州湾区等地,这些地方生物技术发展繁荣。一部分参与者之所以开始自己鼓捣设备,是因为缺乏资金或资历要求,无法在学术机构或者企业实验室参与生物研究项目。还有些人则是想要证明高水平医疗信息和技术也是可以共享的。
2008年,凯·奥尔(Kay Aull)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取得了生物工程本科学位。当时她决定,在搬去研究生学校之前,要花五百美元在自己公寓的橱子里搭个实验室,看看自己能弄出什么名堂。她的成果之一是发明了一项在家就可以做的基因检测技术,针对的是那种折磨她父亲的血色素沉着病(血液中铁元素过量)。她告诉我,于她而言,这对于“走近科学,揭秘科研”有很大的贡献。
社区实验室的设立,秉持的也是一种相似的精神,希望吸引平民百姓来学习如何操作最新的合成生物学:DNA测序,蛋白质工程, CRISPR技术。前有纽约布鲁克林“基因空间”(GenSpace)一马当先,后有加州圣塔克拉克市的“生物好奇者”(BioCurious);奥克兰的“柜台培养实验室”(Counter Culture Labs);巴迪摩尔的“地下科学空间”追随脚步。
2010年,在洛杉矶召开的会议上,梅瑞迪斯·帕特森(Meredith Patterson),一位三十二岁的计算机科学家和科幻小说作者,发表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演讲,后来被冠以“生物朋克宣言”之名。她主张,“一般人觉得科研只能在百万美元级的大学、政府或者企业实验室里完成,但我们不同意;我们主张自由探索的权利,让个人自己把握方向以从事研究并追求理解,这是和言论自由或宗教自由一样的基本权利。我们无意与‘大科学’起冲突;我们只是要求‘小科学’拥有一席之地,后者一直以来对于人类知识总体发展具有同等宝贵的价值⋯⋯一个住在洛杉矶城南的十三岁小孩,也和大学教授一样拥有研究世界的权利。”“如果热循环器(也就是PCR机)贵到不是每个感兴趣的人都买得起,那么我们就打算设计出更便宜的型号,然后教大家如何自己去制造。”
在2017年出版的《合成物》一书中,哈佛的科学史专家索菲娅·鲁斯(Sophia Roosth)将D.I.Y.生物从公民科学运动中区分出来。投身公民科学的志愿者干的活包括:数蝴蝶迁徙的数目,或者鉴别天体,然后再向专家提交他们的数据。“虽然是很草根,但D.I.Y.生物尤为爱挑事、路子野,不按套路出牌。”鲁斯写道。她也将它与伪科学进行了区分:生物黑客很少提出“扯淡的理论”。他们的目标是“让业余爱好者或非专业人士能够制造出新的东西,而非新理论” 。D.I.Y. 生物可能也与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的信条不谋而合,他在1988年去世前不久,曾在加州理工学院的黑板上写下,“我无法创造出我无法理解之物。”
要避免把像“地下科学空间”这样的社区实验室弄成豆腐渣工程,可得花上好些心血。他们以学术界实验室为样板,遵守各项安全标准和伦理行为规范,还额外增添了一些注意事项,因为一些参与者对这类实践并不熟悉。(在“地下科学空间”,规则包括不使用传染性病原体——嘘!——也不许操作人类或者其他哺乳动物的细胞。)
克里斯蒂·圭里尼(Christi Guerrini)是一名合法学者、也是贝勒医学院的教授。她正着手一项有关生物黑客的研究。她告诉我说,许多社区实验室做的远远超出了“‘在表格上打钩’式的合规检查”,“我采访过其中一个人,他认真地考虑了生物对痛苦的感受程度,那种体贴真正打动了我。因为他心里非常矛盾,而他打算拿来要做实验的生物是水母。”
圭里尼感觉到D.I.Y.生物的参与者通常比他们的专业同行更用心付出,保证其工作能够经受公开的检验,同时更致力于信息开放,让结果可以在网上免费获取。他们的研究可能无法转变范式,但你或者我为了阅读他们的文章,不再需要背靠学术机构,或是支付一笔高昂的期刊订阅费(当然,对这些研究的靠谱���度,我们多少要打上一点���号)。学界则是另一番景象,圭里尼说,“有这么一种现象:科学家们想把他们自己的数据抓在手里,用的时候有点像是运球前进似的,这是因为他们受到教职评定和知识产权方面的激励。”
透明性不仅是生物黑客文化的核心原则,它也是一种防卫策略。D.I.Y. 生物运动兴起于“9·11”事件之后,它的践行者有时会吸引执法部门的注意,后者眼里生物黑客和生物恐怖主义没啥两样。2004年的一个例子可谓臭名昭著,史蒂文·库尔兹(Steven Kurtz),是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的艺术系教授。他曾由于一些细胞培养物而遭到联邦探员的入室突击搜查(最终库尔兹被撤销了所有指控)。来自北卡罗莱纳州的研究者——托德·奎恩( Todd Kuiken)关注D.I.Y. 生物社区已有多年,他告诉我说,“一开始,大家都担心地下室里的生物黑客会搞出一个大流行病。这完全是奇谈迷思。”
最近几年,生物黑客基本上已经弄懂了怎么去规避法律干涉。加州的数学教授米歇尔·劳费尔(Mixael Laufer),他也是一个无政府主义生物黑客组织的监理人,这组织名为“四个扒手醋”(Four Thieves Vinegar)。
2016年,劳费尔教授设计出Epipen(肾上腺素笔)的制造指南,这个装置的作用是在过敏发作时扩张呼吸道。他把他的版本叫做EpiPencil,并表示其造价大概30美元。当时Epipen的制造商迈兰公司(Mylan)要价300美元一支。EpiPencil由现成的部件组合而成:一支为糖尿病患者研制的自动注射器,这能从网上买到;肾上腺素,这可以从合作的医生那开到处方;以及一支针筒和一个针头。
四个扒手醋,得名于一个中世纪传说,是一款家庭酿造的鼠疫解药。他们把EpiPencil的制作说明公布在了自家网站和油管上。因为这个小组并不制造或发放产品,所以在技术上并不违反食药监局规定。油管后来删除了相关视频,声称视频宣传的行为“本质上存在风险,可造成严重的健康危害甚至死亡”。
从那以后,四个扒手开始发布其他“抄小道”的生产流程,包括从羟考酮制取一种缓解嗑药过量的药物纳洛酮(naloxone)的配方,以及一种制取家庭作坊版的流产药物米索前列醇(misoprostol)的操作指南(劳费尔指出,兽医药店提供的一种药物里有这种成分,可治疗马的溃疡,并不需要处方)。
在二月,我和劳费尔通了视频电话,当时他在新加坡,他妻子刚在那儿找了一份工作。他告诉我说,他不会接触那些用四个扒手制造方案的病患:“好多人来问我,我们跟那些采用我们的方案和技术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我们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联系,也有意避免和他们接触,因为我们不想推销我们做的东西。”
“业余科学家”
三月初,我和塞巴斯蒂安·寇思巴(Sebastian Cocioba)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这位二十九岁的植物生物学家自学成材,通过巧妙地使用从eBay上购置的物品,外加他自称的“一点点电工实践知识”,在他爸妈位于长岛的公寓里建起了一个很厉害的实验室。
在一间闲置的小卧室里,寇思巴有一台PCR机(最牛逼的那种,自带货真价实的触摸屏)、一把用来给细胞注射DNA或者RNA的基因枪、一台层流罩、一台离心机、一台混合各种液体的震荡器;还有架子上也排满了装有化学试剂和蛋白质的瓶瓶罐罐。
他花了约七千美元来拼凑出这一套设备(为了好玩,他还给几台机器贴上了傻乎乎的斗鸡眼)。寇思巴研究的是植物组织培养和基因工程,他的专长是设计并种植出颜色、花样新颖的花朵。
在他爸妈的厨房里,一面白色的橱柜上贴满了便签条,上面用记号笔写着潦草的字迹。寇思巴几个月前和一位日本商人以及一名纽约大学的生物学家开会,然后带回来了这面橱柜。他们希望能够开发出一种样式特别的牵牛花,作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标志。
寇思巴的母亲有时则更像是他的实验室管理员,她很喜欢这面贴满标记的橱柜看起来的样子。冰箱上贴着一张清单,罗列了基因编辑一种蓝色玫瑰所包含的步骤。
在纽约,我看着寇思巴组织了一场合成生物学工作坊,受众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学生。很明显,他非常喜欢分享他的技术。他讲的故事让同学们哈哈大笑——十几岁的时候,他为实验室赚到了第一桶金,做的是“回锅兰花”的生意:收集“家得宝”(美国家居连锁店)扔掉的没开花的室内植物,把它们置于蓝光下直到开花,然后再卖给商店。
寇思巴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读了几年,但后来因为财务和家庭原因退学了。现在他得到了几份外部的研究合同:其中一份来自私人捐赠,内容关于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生产药品(在2017年,一所英国的研究中心宣布开始一项实验,意图利用基因编辑植物来生产小儿麻痹症的疫苗)。
寇思巴留着齐肩的头发,他有时会扎成日本武士样式的圆发髻;他喜欢短裤和T恤,友好亲切,懂礼貌。他不介意与学术界合作,他认为学界不“排斥 D.I.Y.生物社区”这点很重要,毕竟“科学归科学”。他欣然接受“业余科学家”这个标签,指出“业余”并不意味着新手。他喜欢引用费利克斯·德赫雷尔(Felix d’Herelle)的事迹——这位只有高中学历的法籍微生物学家,“基本上奠定了二十世纪早期的噬菌体研究(噬菌体是指那些感染细菌但不伤害人体的病毒)”。
寇思巴在服务基因工程客户时,他会在线上“为他们设立一个开放的实验室笔记本”,这样一来,“他们能看到每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这和我的竞争者(主要是那些大学)所做的正相反,大学实验室最后只是把植物交给他们而已”。当帕森斯的学生问他会不会担心被人抄袭,寇思巴说,“我宁愿完全公开并免费赠送这些工具。毕竟没有什么比能亲自造出东西更激动人心的了。”
3D打印义肢
目前为止,D.I.Y. 医疗最大的成就在于制造测试用品和医疗硬件,而不是制药。雪伦·特瑞(Sharon Terry)曾是大学牧师,后来当了家庭主妇,住在波士顿附近。1994年她得知她的两个小孩:伊丽莎白和伊恩,患上了一种罕见的基因失调——弹性假黄色瘤(PXE),会导致早衰和其他问题。在孩子确诊之后,两个学术机构的研究团队分别前来收集血样。特瑞不想让她的孩子反复扎针,就问研究人员为什么他们不能共享血样。但那不是学术研究的做法。她被告知:两个团队会比拼谁能率先发表研究结果。
特瑞和她当时的丈夫——建筑项目经理帕特,读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篇关于PXE的文章。文献浩瀚令人生畏,但最终他们看出了脉络。他们认定,如果可以创建一个DNA资料库来研究这一疾病,会有很大帮助。于是,他们从PXE患者以及他们的家人身上收集来组织和血样,并从哈佛大学的某个实验室借来一块小地儿,在晚上开始对样本进行研究。
最终,他们加入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鉴定PXE的相关基因并为该基因申请专利——不是为了抢占,而是试图确保此成果能为研究者所共享。特瑞没有止步于此,之后又合作完成了140多篇经过同行评议的论文,发表在《自然》和《科学》等重量级刊物上。她现在领导着一个叫“基因联盟”的组织,和一个关于PXE的研究协会。后者正在开展一系列临床试验,以考察各潜在疗法的鸡尾酒组合。另外,她的孩子们现在已经三十几岁了。
2013年,丹娜·里维斯二十一岁,她是一名1型糖尿病患者。虽然没有任何的工程学或医学背景,她那时正打算把她夜里用的血糖监测仪的警报声弄得再响一点,以免她(低血糖时)直接睡过去没听见。
里维斯从事公关,住在西雅图。她开始和她当时的约会对象——软件工程师斯科特·勒布兰德合作。他们研发出一种算法,可以预测她的夜间血糖水平何时会降低到危险数值。最后,他们造出了一个更有野心的产品,直接省去了半夜起床调整胰岛素剂量的必要。
他们称之为“开源人工胰腺系统”,并将其制造方法公布在网上。这台仪器连接着血糖探测器,和一台胰岛素泵,并接入智能手机上的开源软件,使得病人能在夜间自动校准用药剂量。尽管开源人工胰腺系统没有得到医疗设备的许可证,也并无公司进行任何规模的商业制造,但已有一千七百多人为自己组装了一台来使用。刊登在《柳叶刀》等期刊的初步回溯研究中,已经证明了该装置的有效。
e-NABLE是一个由三万名志愿者组成的国际化的团队。他们设计并3D打印义肢和义手,再免费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们,目前为止已经做了超过一万个。团队运营费用大多是志愿者们自掏腰包。
在美国,多数受捐者是儿童。有些儿童不再使用医疗级别的义肢,因为它们有点重,还不能弄湿或弄脏。孩子们的个头也长得很快,以至于用不了之前的义肢。但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能负担起新买一副又一副的开销,尤其是当医保无法全额报销的时候。毕竟,一副义肢的价格一般在三千到一万美元之间。而对于一种罕见的先天症状:只有手掌却没有手指,则没有一家公司生产相应的儿童产品。
e-NABLE的创始人之一珍·欧文( Jen Owen)告诉我说,对于许多孩子而言,3D打印义肢带来的最大解脱是“��会心理上的”——你从一个手很奇怪的小孩,变成了一个手像超级英雄似的的小孩,这让朋友们感到很好奇。e-NABLE的志愿者根据客户的选择给塑料手上色——有时是抢眼的蓝色或者紫色。
佩里格林·霍桑(Peregrine Hawthorn)生来就有一只手没有手指,在少年时收到了他的第一副e-NABLE的义肢,然后和他父亲一起开始设计新的义肢模型。2017年,他和别人合著了一篇文章——《赛博格的骄傲:e-NABLE的自主设计》,文中他谈到自主设计义肢帮他战胜了抑郁。他回想起当他炫耀自己的第一份设计时,他心里是多么激动。那份作品有着“光滑的黑色外壳,亮蓝色的驱动电缆”。
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受捐者往往连再便宜的义肢都负担不起。乔恩·舒尔(Jon Schull)在成为e-NABLE的联合创始人之前,是一名互联网投资商,也是罗彻斯特理工学院的教授。他告诉我,他最近在洪都拉斯遇到了两位年轻人,他们在触电事故中失去了他们的手。在获得e-NABLE的手之前,他们一直都处于失业当中。现在,他们一个做着家居植物的生意,另一个在卖凉鞋。他们告诉舒尔,他们终于可以在散步的时候拉着孩子的手,或者在讲故事的时候自如地打手势,或者和他们朋友拳头碰拳头。
“手作为社交工具的作用,甚至超出了作为操作工具的作用。”舒尔说。从这一角度来看,e-NABLE的手是否代表了时下的最高水平并不重要。他说,专业的义肢制造商的工作是“生产出真正好的东西,如果它只是比什么都没有稍微好点,就还不够”。不过话说回来,某些情况下,有一点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舒尔告诉我说,虽然他在 e-NABLE上花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金钱回报,但这是他做过的工作里最让他有满足感的。不仅仅在于“向人们送出义肢时,眼睛获得的愉悦和情感上的感召”。让他着迷的还在于:一个高度去中心化的人道主义组织“能够绕开产学研一体的整个医疗产业,满足被前者证明为无法解决的复杂需求”。
e-NABLE并不支付设计者工资,也不向受捐者收费,这成了其游离在食药监局对医疗器械监管外的原因之一。同时,虽然一些义肢制造商怨恨它对他们市场份额的侵蚀,志愿者们的工作大体上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e-NABLE的创始故事则很异想天开。珍·欧文嫁给了一个叫做伊万·欧文的书呆子,他也是定居在西雅图的艺术家和设计师,有时给小成本的恐怖电影设计怪兽套装。他和珍对cosplay很感兴趣,在2011年的一场蒸汽朋克的展览上,他做了一只手指可以活动的大号铁手,能发出像在小偷在抽屉里翻找银器的声响。在场的cosplay迷们都很喜欢,这只手让一帮人想起了弗雷迪·克鲁格*,让另一帮人想起剪刀手爱德华。
后来一位南非木匠理查德·凡·艾斯注意到伊万发布的视频,还看到这一工艺品可以有更大的用途。凡·艾斯最近失去了他右手的四个手指,也负担不起专业义肢的费用。这两个男人通过电邮和Skype开始了一场远程合作。最终,欧文和凡·艾斯发布了这个义肢项目的视频,然后开始收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发来的对义肢的需求。
备注
弗雷迪·克鲁格:电影《猛鬼街》里的人物,面目可怖,手指如刀,是小孩们的梦魇。
在2012年,他们突然有了个想法:利用3D打印来造手。那时类似的义肢要价几千美元(现在花300多美元你就能买到一款不错的)。欧文问了一家叫MakerBot的公司能否考虑免费寄几台打印机给他们。出乎他的意料,回答是可以。欧文夫妇、凡·艾斯以及其他合作者,并没有为他们的设计申请专利,而是把他们的文件发布到了公共领域,允许任何有需要的人制造该版本的义肢,或在其基础上加以修改。(要成为获得e-NABLE认证的设计者,你必须拍下你自行打印制作义手的视频,让有经验的志愿者能够以此评审你的操作过程和成品优劣。)
志愿者们提交新设计、提议新项目,然后社区成员再投票决定是否拨款资助。来自科罗拉多州利特尔顿的奈特·门罗,最近获得了拨款去设计一只他称为“NIOP”的胳膊——这一缩写意为“没医保只好这么搞”。2015年的时候,门罗曾为一位朋友的女儿修过一辆粉色自行车,然后他试了试车子——“骑得像个小丑似的”——他前轮碾过了水泥地上的一道裂缝,摔得他胳膊伤了好几处。
门罗当时是一个独立的包工头,没有医疗保险,存款也很少,所以他就没对他的胳膊作恰当的处理。感染发展了起来,2017年,他的胳膊已经被截到了肘关节以下。他告诉e-NABLE 的媒体人员,“我住在这样一个国家,在这里,有保险的人过的是第一世界的生活;而没有保险的人,过的则是发展中国家的生活。”
门罗最终得到了一条专业的义肢,但在他为此等待的那年里,“你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大帮人,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这种感觉折磨着他。当他听说e-NABLE时,他便加入进去,开始为其他人制造手臂,其中包括一个叙利亚阿勒坡的十四岁男孩,他失去了自肩膀以下的整条胳膊。
一天下午,我去和一位e-NABLE志愿者埃里克·巴布尔(Eric Bubar)碰面,他在维吉尼亚州阿灵顿市的马利蒙特大学教授物理学。他向我展示了他和学生用来制造义手的3D打印机,意大利面似的塑料细丝正被填进机器。要打印义手的所有部件,得花上十五到二十小时,然后巴布尔还得再花上半小时组装它们。我和他交谈时,打印机嗡嗡作响,绕着紧密的圈挤出紫色的塑料,像一台迷你版的赞伯尼磨冰车。机子停下来之后,他交给我一个小孩子尺寸的塑料拇指。我把它放进我大衣口袋里,留作纪念。
这个组织没有领导,谁做事谁当家, e-NABLE的志愿者用do-ocracy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运动,这样的好处在于可以迅速地调整团队行事的优先级。当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时,e-NABLE 的志愿者开始生产面部护罩。埃里克·巴布尔有三台3D打印机一直不停地工作,以满足一天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护罩的需求,订单来自医院、生活辅助设施、牙医诊所。
和其他e-NABLE志愿者一样,巴布尔从接受者处寻求反馈,然后据此改进设计。当医生告诉他,他们将更喜欢用高架透明胶片(一般用于高射投影仪)里的一种塑料制作的面罩,因为它更轻也更容易擦拭。于是巴布尔就开始提供这种面罩。e-NABLE的网站随后贴出一张照片:另一位医护人员戴了这种面罩,并竖起了大拇指。算起来, e-NABLE已经向超过25个国家分发了至少五万个面罩。
参与抗疫的不止e-NABLE一家。在大家发现鼻咽拭子柔性塑料的短缺,是阻碍新冠病毒检测力提升的一大瓶颈以后,另一家 D.I.Y. 组织开始3D打印这种塑料。和利他主义的豪迈情怀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同时也存在许多可理解的忧虑:部分产品可能不安全或者无效。
幸运的是,检验测试 D.I.Y.抗疫物资的努力,几乎和这些产品自身出现得一样快。爱思维尔出版社即将出版一期HardwareX期刊的特刊,刊登了密歇根理工大学工程系教授——约书亚·皮尔斯(Joshua Pearce)——关于低成本、开源的新冠医疗设备的征稿通知。在学术期刊中发表,意味着一项设计经过了测试且被证明有效;鉴于情况紧急,同行审阅将会很快地完成,并且文章也可以公开获取。它可能不如食药监局批文那么严格,但它是一次提升DIY生物运动严谨性的认真尝试。皮尔斯告诉我,“对于医疗硬件来说,说‘我做出了些东西’是不够的,如果你的受众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用你的东西,你得证明这东西已足够好。”
疫情下的D.I.Y.生物运动
自新冠疫情危机伊始,开源胰岛素项目的实验室工作一直处于停摆,但项目成员仍在为与他们事业相关的法律事宜和社会影响而忙碌工作着。即使开源胰岛素项目所制造的产品开始定型,在它进入市场之前,也需要克服所有监管方面的障碍,并证明产品的纯度和安全性达标。医药级别的产品制造商必须向食药监局提供长篇累牍的证据,来证明他们能够在无菌环境中以始终如一的标准生产这一物质。而证明产品到达上述标准需要耗资几百万美元。
依照食药监局的一项新规定,开源胰岛素项目需要克服的麻烦可能会稍微少一点,这一规定详细说明了制造治疗性的“生物仿制药”,比如胰岛素,需要满足何种条件。生物伦理学家凯莉·修斯(Kelly Hills),告诉我说,“如果开源胰岛素项目能够证明,他们生产的东西是市面上已有药物的‘生物仿制药’,他们或许能更快通过审批程序,无需经历完整的临床试验过程,从而省下一大笔开销。”
开源胰岛素项目的成员正在就如何架构其生产网络寻求法律咨询。除了与医院和药房合作,另一个正被考虑的模式是模仿加利福尼亚州的大麻产业合伙人,他们接受州政府的规制,而非联邦政府。
新冠病毒检测能力的缺口,使得开源胰岛素项目的部分成员认为,他们对于一种小规模生产设施网络的愿景,可以被应用到医药供应链这个更大的舞台上。制药厂都是为了实现大规模生产而规划设计的,同时,正如开源胰岛素项目在其网站上指出的,“无论(制药厂)要增加现有产能,还是转而生产另一种的产品,都将是一个花费巨大的缓慢过程。”而在一种由无数小型工厂所构成的体系中,每一间小厂都只为当地客户供药,业态会更加灵活。
就和当下的许多人一样,团队的志愿者们也从昔日公共健康危机中涌现的人物事迹那儿获得了鼓舞,关于胰岛素,他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在1940年,一位十九岁的捷克犹太人艾娃·萨克斯(Eva Saxl),和她的丈夫维克多(Viktor)一起逃出了纳粹占领下的布拉格。他们辗转来到上海,艾娃在那里教英语,但同时她不幸确诊罹患1型糖尿病。当时上海正处于日本人的封锁之下,药物很难买到。
艾娃找来了一本书,里面描述了治疗糖尿病的一些前沿尝试,她当即开始努力钻研。她变卖了她所积攒的存货,换来水牛胰腺的定期供货;不久后,她开始生产出高纯度的胰岛素。萨克斯夫妇在兔子身上进行测试以后,开始把胰岛素注射到艾娃自己身上。最后,他们造的胰岛素有四百多人用上。
不久前,来自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合成生物学家让·佩库,合著发表了一篇关于开源胰岛素的论文。他告诉我,他发现这个项目的方案“令人耳目一新”,但也总结出,对于胰岛素这类广泛使用的药物而言,那并非最佳方法。他认为开源胰岛素计划的思路最契合的,是那些“市场规模很小的孤儿药,对一家公司来说,进行商业生产很可能划不来”。
在这一情景下,“可以存在小规模的药品生产,同时无需在制药商与患者之间建立商业往来,因而也就不存在责任问题。对于患者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情况,虽然药可能不如那些从药厂买来的药那样安全,但相比没药可吃的窘境而言,患者的健康会远远更有保障。”
最终,疫情将帮助D.I.Y.生物运动获得合法性。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流动配药机器人的发明者威尔·卡耐因(Will Canine)说,“虽然我们的总统像是医药民科的反面教材,但专业科学家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几个月前更靠近D.I.Y.生物学家们了...实验数据和流程公开地发表了出来并保持更新,保密和囤积数据的做法越来越多地被认为是不义,而不是理直气壮。”
基因空间的联合创始人艾伦·乔根森(Ellen Jorgensen),将大流行病时期视为捍卫科学的开放性、并促进合作的良机,而这正是D.I.Y.生物运动所推崇的。学界根据论文发表、专利申请和同行竞争来激励科学家,这套专业体系也在迅速转变以适应变局:在通过正式的同行评议之前传播预印本论文、分享物资材料、提供开源医疗设备的设计图纸。
这是“大家偏好越来越开放的科学研究”的明证,她补充道,“那也是我们许多人的希望——这场疫情带来的除了一场巨大悲剧,也能造就一些好的东西永远留存下来。其中之一便是,打破科研体系的壁垒、孕育更多更开放的科学交流,从而助推科学加速进步,也让人类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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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jajajthings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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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中国经济周刊 2020-08-17 20:05:41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邹松霖 | 北京报道
“在许多宝马人眼中,沈阳就是宝马的第二故乡。”2018年7月,华晨宝马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魏岚德(Johann Wieland)在接受《沈阳日报》采访时不无动情地说。
有着“理性”标签的德系高管露出感性一面,大概是因为截至2018年,华晨汽车与宝马集团合作华晨宝马已经15年了。
但另一方面,在这一年秋天,华晨汽车与宝马集团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到2022年,宝马集团和华晨汽车将分别持有华晨宝马75%和25%股份,打破现在双方各持股50%的均势。2022年以后,华晨宝马将不再纳入华晨汽车合并报表范围。
这样看来,魏岚德的感性告白,更像是对总部位于沈阳的华晨汽车的告别。
两年后的2020年,又一个秋天,华晨汽车的一场股债双杀惊动了资本市场,提醒大家,2022年正越来越近。
华晨汽车:作为辽宁省的国企,不会让它出事的
8月13日下午三时,华晨汽车旗下的港股上市公司华晨中国(1114.HK)突然“闪崩”,尾盘一度暴跌超13%,最终收跌近9%,全天放量。
这次暴跌在债市已有先兆。华晨汽车多只债券到期日将至,却屡有负面消息传出:陷入与券商的法律纠纷、资产遭冻结、员工被迫拿底薪放长假、债权银行已组成债委会……
7月底以来,华晨汽车旗下多只债券在二级市场的价格一路下跌,上周更遭遇集中抛售。仅8月12日,“19华汽01”就下跌28.65%,“18华汽01”下跌19.93%。部分债券从今年7月份的90多元高位下跌到目前的50多元,跌幅近50%。
 “18华汽01”债券近期价格一路下跌
华晨汽车有息债务规模庞大,2019年末,负债总额1447.81亿元。从期限结构看,截至2020年4月至12月末,华晨汽车有息债务为432.67亿元,短期集中偿债压力巨大。
对负面消息,华晨汽车相关负责人在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时回应,公司作为辽宁省的国企,不会让它出事的,不用太过担心。
资本市场关注焦点:辽宁会如何救助华晨汽车?
辽宁省的态度如何呢?
华晨汽车负责人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表示,辽宁国资委已经针对华晨成立了专项处理小组,辽宁省委副书记周波任组长。刚性兑付资金已经准备好,目前正在制定华晨的改革方案,华晨未来也可能会通过自救或者是资产重组的方式完成改革。
辽宁有意愿救助华晨汽车,实在是因为后者体量庞大、牵涉众多,对沈阳乃至辽宁经济影响甚巨。
华晨汽车目前拥有160余家全资、控股和参股公司,现有员工4.7万人。旗下4家上市公司,分别为华晨中国(1114.HK)、金杯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金杯汽车,600609)、上海申华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申华控股,600653)和新晨中国动力控股有限公司(新晨动力,1148.HK)。vigrx plus評價vigrx plus台灣威樂效果
在华晨系公司中,华晨宝马更是一骑绝尘,促进了沈阳乃至辽宁整个汽车产业链的发展,也带动了外界对辽宁和沈阳的投资。华晨宝马拥有350家一级供应商和超过400家二级供应商,其中超过20%的一级供应商来自辽宁。
 多位市场人士向《中国经济周刊》透露,华晨汽车从营收或税收看,都是辽宁省内国企头把交椅,市场其实并不怀疑辽宁国资委的救助意愿。
市场的聚焦点,在救助的方式。
据市场人士向《中国经济周刊》透露,近几年辽宁省处理国企债务问题的方式引发过一些争议,特别是在债务违约处置方面。
2016年3月,辽宁省第二大国企东北特钢董事长在债券到期前夕自杀,债券违约,成为国企公开债违约首例。辽宁省不但未及时出台解决方案,未出面发声,反而任由东北特钢剩余6只存续债券在接下来4个月内全部违约。在之后的债券持有人会议上,东北特钢新任董事长提出的“债转股”提议,遭到了债权人和主承销商的一致强烈反对。VigRXVigRX陰莖增大丸威樂增大丸
   同是2016年,年底大连机床也出现连环债务违约,虽然大连市政府牵头成立了脱困小组,但救助方案迟迟无法落地,造成债权人不满。
虽然两家企业最终艰难破产重组,但投资者的情绪在地区高等级债券信用利差上已经体现。
 图片来源:光大固收
和经济总量相近、2015年信用利差相近的湖南省作为对比,辽宁省的AAA级信用债信用利差明显走阔,在2016年3月份飙升到0.95%,直至2017年下半年才有所下降。威樂官網威樂評價威樂台灣美國威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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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用利差高,辽宁省的企业发债成本愈发走高。
华晨汽车的问题,可能不仅是钱的问题?
国家发改委价格监测中心工业品处副处长程晓东在接受《商学院》采访时表示:“汽车行业是一个资金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对于任何一家汽车生产经营企业都需要大量的资金VigRX plusVigRX效果VigRX副作用vigrx plus效果vigrx plus副作用vigrx plus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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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生产研发与推广经销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应该讲华晨背靠辽宁省国资委,旗下又有上市企业,资金应该不是掣肘其发展的瓶颈问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华晨汽车的债务问题vigrx plus香港VigRX Plusvigrx plus成分,可能早就因为过度依赖华晨宝马而埋下了伏笔。
华晨汽车之“大”,多来自华晨宝马。自2006年起,华晨宝马连续15年保持沈阳市纳���企业第一名;自2016年起,连续4年成为辽宁省纳税企业第一名。华晨宝马铁西工厂更是首个被认定为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的汽车生产制造厂,成为沈阳的城市新地标。
与宝马集团的17年合作,让华晨汽车尝到了利用外资研发技术的甜头,但由于过度依赖合资板块,华晨汽车自主板块的发展始终羸弱,销量不断下滑,市场占有率缩水,营收下降。美國vigrxvigrx plus用法威樂副作用
2019年报中,华晨宝马对公司合并口径收入、利润和经营现金流贡献度均在95%以上,剔除华晨宝马后,剩余的金杯、华晨中华等自主车型板块均呈现经营亏损和现金净流出。
此外,自2019年3月阎秉哲接任华晨汽车董事长以来,华晨自主品牌还未见新产品推出。在最新的2020年的规划中,阎秉哲仅提到了华晨宝马和华晨雷诺,对华晨中华竟闭口不谈。
上文已经提及,根据华晨汽车与宝马集团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到2022年,华晨汽车持有的华晨宝马股份将剩25%。在有限的宝贵时间里,华晨汽车自身能否重建造血能力和融资能力至关重要。
 自“仰融案”爆发到2005年底,华晨汽车最高管理者在3年多时间里换了四拨。直到2006年,辽宁省派来大连副市长祁玉民出任华晨汽车董事长,执掌华晨汽车13年。2019年3月阎秉哲也直接从沈阳市副市长任上接任华晨汽车董事长。
改革方面,华晨汽车规划过沈阳专用车的上市,没有实现;曾有过2015年之后两年内整体上市的计划,不了了之;发改委印发的振兴东北三年方案出炉后,辽宁推进混改并计划出售华晨汽车的股权,但华晨汽车在名单公布后不久就退出。
如今,辽宁在救助华晨汽车时,要考虑的可能不仅是钱的问题。
编辑 | 姚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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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孤傲的“上海人” —— 上海英侨生活一瞥①
张 和 声
[ ] 大英帝国的子民向来以“傲慢”凌世 ,而面对上世纪初的“东亚病夫” ,以“上海人”自居的英侨 更是“傲”得嚣张。 不傲不足以显示其高贵 ,“傲”的背后自有其历史原因。 然而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也是 其必然的历史宿命。
[ ] “上海人”; 英侨;社会生活
[ ] K25 [ ] A [ ] 1007-1873( 2004) 06-0038-07
[ ] 张和声 ,副研究员 ,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200235
一个十字军骑士头戴铜盔 ,身披战袍 ,右手执剑 ,左手拥盾 ,盾牌上刻着名为《我相信上海》的诗:
我相信上海! / 让这些话铭刻在你的盾上 , /我相信上海! /发誓要忠于上海 , /这是我生活 的地方。 /在上海生活安宁 ,不愁生计。 /我对上海充满希望 , / 上海也决不会让我失望! /看 准了机会 , / 相信机会就在眼前。 /要尽力抓住机会 , /让希望迅速成为现实! /我坚信上海定 将成为东方最伟大的城市。 / 信誓旦旦 ,信誓旦旦 , / 我深知命运终将实现。
这是在 1928年 5月亚细亚房产公司的广告小册子卷首的插画和配诗。图上的骑士正是居留在上 海公共租界英侨的自画像 ,其踌躇满志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人自称为“ Shang haila nder”。 《英汉大词 典》将这个词译为“上海人” ,不加任何诠释 ,容易使人产生误解 ,因为它既不是指一般意义上的上海 人 ,也不是指所有的在沪外侨 ,而是指居留在上海租界的一群特殊英国侨民。 英国学者毕可思将来华 英侨分为四类: 居留者、在华经商的英国商人和公司职员、传教士和政府官员。他指出居留者社团人数 最多 ,与其他三种英侨有很大差别 ,他们在文化上、经济上自为一体 ,是一个具有鲜明特征的利益集 团。 ②
居留者大多在上海的英国企业、工部局机关、工部局警察局就业。 如在工部局任打字员、秘书、做 工部局警察、上海港领航员等。 在通商口岸工作的大多数英侨属于工人阶级或中下层。 退伍军人 Maurice Tinkler等人的档案表明 , 1919年加入工部局警察的人大多是农民、工人、码头工人和大兵。 只有两个人有中产阶级背景。有些居留者从事房地产投机。也有些居留者为小商人 ,他们经营小旅馆、 小商店 ,做钢琴调琴师、书商 ,开牛奶棚。 ③
尽管英侨内部等级分明 ,矛���重重 ,但无论是居留者还是海外公司的雇员 ,其生活轨迹不外乎如下几个阶段: 受聘来华 ,融入英侨社会 ,工作二三十年 ,最后退休 ,有的回到“陌生”的祖国 ,也有的留在 中国 ,或迁居到其他英国殖民地。 有的英国人定居在上海 ,生儿育女 ,延续 2代至 3代者所在多有。
①本文为笔者读毕可思《英国人在中国》的札记之一。 在华英侨研究,毕可思可谓海外第一 ,此书资料扎实,分析入理 ,堪称佳 作。 而作者于 1998年发表于《过去与现在》杂志的《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尤见功力。本文有关资料均由熊月之 先生提供 ,特此致谢。 笔者对上海史素无研究 ,若有错谬之处 ,均由本人负责。
② ③毕可思: 《英国人在中国》,曼彻斯特大学 1999年版 ,第 67、 70页。
19世纪大英帝国的国旗飘扬于世界各地 ,到海外打工也成了英国百姓的家常便饭。从 1815年到 1914年 ,英国有 1700万人离乡背井到海外工作 ,中国也是目的地之一。 在英国报刊上经常有招募到 中国工作的广告 ,同时也刊有到其他各国的招工广告。到 1922年 ,公共租界工部局各机关有英籍雇员 600名之多。 ①
有些人到中国来是因为那样能比在英国挣更多的钱 ,过更舒适的生活。在英国他们将面临更激烈 的求职竞争。 有些人从英国海外领地漂泊到上海 ,是因为他们有犯罪前科 ,回不了英国。 有些人自第 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脱下军装便来到中国谋生。有些人是想摆脱英国沉闷的生活 ,到中国来冒险求富 , 甚至为中国军阀打天下 ,如“双枪 Cohen”、“独臂 Sutton”。义和团运动后许多英国军人留在中国 ,有的 从英军驻华部队退役后也没有回国 , 1928— 1929年间 ,就有 86个英军退伍士兵加入工部局警察。
有机会到中国工作的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戴义思 ( Charles M. Dyce) 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当亲戚朋友得知我在伦敦的中国商行谋得一个职位时 ,便纷纷向我表示祝贺 ,说我是个幸运的小伙 子 ,有着光明的前途。… …当时我们经常看到 ,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年青人 ,涉世不深 ,身无分文 ,在英国 地位低下 ,可是到中国去混了几年后 ,摇身一变就成富有的绅士 ,使留在本地的同学朋友既羡又 妒。” ②
当时英国报纸都把中国描述得相当理想 ,人们认为到中国工作要比在英国或其他殖民地更有发 展前途 ,在中国挣钱容易 ,获得提升的机会更多 ,竞争也不像在英国那么激烈。有些人选择到驻华领事 馆工作 ,因为那里比较容易进去 ,不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 ,到中国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一到上海马 上就有仆人伺候 , M eyrick Hew lett在 1898年到上海的第一天就派给他几个仆人。海关最低级的雇员 A. H. Rasmussen在 1905年到上海时马上就继承了前任的仆人。在上海住得更宽敞 ,生活水准更高 , 在职务上得到提升的机会更多 ,在中国做记者成名更快。 因此不少人回英国后又再度来华。 “他们来 中国往往是为了逃避国内的种种不愉快的经历。”有的人来华是因为不满在英国的工作和家庭生活。 J. T. Pratt因为正巧通过领事人员考试。 J. O. P. Bland那时在都柏林三一学院上一年级 ,他的父亲 声称家里经济困难 ,无力让他继续在大学读书 ,他不得不自谋职业 ,于是便来到了中国。 当然 ,也有个 别人因不满英国社会现状而出走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出于现实的考虑 ,来中国无非是为谋生发财。 ③
新来乍到的英侨 ,往往得先接受一番“谆谆教诲” ,让他们“不要忘记你是英国人。”要维持自尊 ,就 必须与中国人在方方面面保持距离。
这种“教育”既是通过口授 ,也见诸文字。 W. J. Mo rre年青时在英国商船上干活 ,初到上海 ,“船 长 Miners欢迎我的到来 ,我们坐在走廊聊天 ,他向我介绍当地的情况 ,该注意的事项 ,他们与中国人 在社交上几乎不相往来 ,中国人和外国人都不希望加强交往 ,对此我感到有点吃惊。” ④
先来的人自然比后到者更有发言权 ,“中国通”也就应运而生。 旧人谈 ,新人听 ,酒后饭余 ,中国通 侃侃而谈。在信件和日记里类似的言论更是所在多有。 1927年 4月 , Lo uis Hamilton随英国皇家海军 来到上海 ,有关中国的情况他是通过在酒巴和俱乐部里的闲聊才略知一二 ,他的信息来源无非是书 本、领事、海关人员和商人。
凡是到过中国的人好像都是专家 ,讲起中国的事情口若悬河 ,滔滔不绝。 当时有关中国的通信令 人吃惊地充满了相同的说教 ,许多简要的历史和论述十分相似 ,均直接或间接地来自通商口岸所谓的 中国通。 大量的中国回忆录也是大同小异 ,一个腔调。 人们通过描述新世界来认识新世界 ,同时确立 自己的身份—— 英国人的和通商口岸居留民的双重身份。 新来的英侨所了解的中国无非就是通商口岸 ,中国和其他城市和省份好象根本就不存在。 他们所学洋泾浜语言也无非就是些使唤下人的常用 语 ,如仆欧、阿妈、苦力等。《字林西报》和其他作家的中国报道使他们踏上中国的土地之前已形成先入 之见。
①罗宾· 柯亨: 《散居世界》 ,伦敦, 1997年 ,第 68页。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73页。
②戴义思: 《上海模范租界居住三十年生活忆旧》 ,伦敦 , 1906年 ,第 1— 5页。
③《英国人在中国》 ,第 76页。
④ 墨尔: 《从东沙群岛到苏州河》,第 31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77页。
“上海人”不是天生的 ,而是后天造就的 ,英侨一到上海 ,就有一整套社区规范将其迅速改造成一 个地道的“上海人”。 对新招募的英侨灌输如下的价值观: 对中国人要避而远之;对别国的侨民保持距 离;忠于所属的社团、商行、机关 ,忠于自己的“种族”。 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变成当地人”。 酒吧餐厅里 的交谈 ,俱乐部的活动 ,共济会的参与 ,所有的一切都促使他迅速适应“上海人”的习俗 ,信奉“上海人” 的理想。“上海人”的孤傲首先反映在社交生活上。新来乍到的英侨 ,立即会有人向他灌输一整套有关 英华之间该如何交往的观念。 英侨在上海接触的中国人无非是一些黄包车夫、佣人、买办和他手下的 跑腿、翻译。偶尔在正式的场合与买办或华商有礼节上往来 ,如请客吃饭 ,签合同。在社交上与中国人 基本上不相往来。
“上海是这样一个城市 ,在那里你至少要参加一个俱乐部 ,否则你就不知所从。” ① 刚到上海来的 人安顿好了以后 ,便要考虑加入哪个俱乐部。一个汇丰银行的老职员回忆道: “你应该被介绍给有关委 员会 ,能成为一位俱乐部的新成员是十分荣幸的。” ② 上海有很多俱乐部 ,各项活动都离不开俱乐部。 英侨有乡村俱乐部、上海总会和上海跑马总会。
乡村俱乐部位于静安寺路 ( Bubbling Well Road) , 花园占地 65亩 ,里面有舞厅、网球场和游泳池。 俱乐部也有档次高低之分 ,上海总会位于外 滩 ,档次最高 ,是上海滩臭名昭著的名利场 ,它的马提尼酒远近闻名 , 100英尺的吧台号称世界最长。 成为总会会员表明其身价不凡 ,在上海总会除了仆佣 ,华人女人均不得入内 ,会员卡要价极高 ,普通的 英侨也没法踏进上海总会的门槛 ,华人更是被拒之千里之外。时人曾描绘上海总会的盛况: “西人怒马 高车 ,如云而至。簪裾冠盖 ,座上常盈。或打弹子以消闲 ,或拉风琴而奏曲;或杯邀红友 ,别寻酒国之香 , 或几倚青奴 ,共索花间之句;以致围椹蹴鞠 ,跳跃高歌 ,任意嬉娱 ,毫不拘检。 惟华人之寓沪者 ,虽意气 飞扬 ,终不能问津而至云。” ③
大多数俱乐部 ,体育场、共济会和西式学校是禁止接纳中国人的。 英国人的等级观通常体现在俱 乐部活动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美国总会在 1926年就允许华人入会 ,德国总会在 1917年 就接纳中国会员。他们不那么强调种族和国籍的限制 ,更具有世界主义的精神。英国人很看不惯那些 向中国人开放的洋人俱乐部 ,认为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损英人尊严。
俱乐部提供食宿、娱乐、图书馆、酒吧、会客厅等各项设施。它既是一个娱乐场所 ,也是一个社交场 所 ,新朋旧友相聚于此 ,令人不知身处他乡。娱乐性的俱乐部发挥了社交和娱乐的双重功能 ,但俱乐部 的规则和惯例也对其成员的社交行为起了约束作用 ,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也就意味着参加公共生活 ,并 遵守其规则来运作。
不少来华英侨是涉世不深的小伙子 ,有的才出校门 ,有的只不过在伦敦受过短期的培训。 传教士 在出国前通常要学习一到两年。 新来英侨必须尽快适应在异国的生活。 他们往往通过加入俱乐部来 达到迅速适应的目的 ,此外还参加各种志愿组织 (类似于俱乐部的社会团体 ) ,如共济会 ,青年协会 ,运 动队等。这些组织形成了正式或非正式的网络 ,是英侨社区的基础。也正是通过这些组织和社交活动 从而形成了人们的社区意识。
来中国的大多是初次出国的单身青年。乘船来华 ,一起结伴 ,一起工作 ,一起玩 ,一起就餐 ,一同参 加俱乐部 ,这对新来的人极为有利 ,这样他就能很快融入英侨的社会团体生活。 公司告诫新来的年轻 人不要挥霍过度以至破产。 1928年 ,一家新的共济会俱乐部在上海开张 ,目的是为新来英侨提供一个 社交场所 ,从而避免去一些低级的场所。 某些公司开办了自己的俱乐部 ,专供其雇员娱乐消遣。 希望 新雇员能在那里交上正派的朋友 ,要求雇员早睡早起 ,早餐前出门骑马 ,练好身体 ,不要把钱浪费在歌舞酒色之上。
①《北华捷报》 , 1928年 8月 18日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2页。
③ 转引自薛理勇: 《外滩的历史与建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2年版 ,第 38页。
清晨溜马可比不上酒色那般迷人。 对于刚出国的年轻人来说 ,上海是个诱人堕落的城市。 1928 年 ,西文报纸曾为此发出叹息: “曾经是好端端的小伙子 ,可眼下却不得不被遣送回国 ,无聊的夜生活 和便利的赊账制度毁了他们。”人们常将年轻人的负债累累归咎于赊账。 A. H. Rasmussen 回忆起第 一次签单时说: “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阔佬。” ①
在华英侨大都信英国国教 ,他们在居留地建起教堂 ,积极参加教会的活动 ,在教堂用基督教的仪 式举行洗礼、婚礼和葬礼。 对于那些接受中国教徒的教堂 ,英侨大凡是不屑上门的。 教会组织也从事 一些社会公益事业 , 1859年 ,教会就在上海开办了一家海员旅馆。 [基督教 ]救世军也在上海开了一家 旅社供无家可归的外国人居住。
体育运动从一开始就是英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丰富的体育活动能使英侨感到虽在远东 ,却不无 故乡之感。 运动才能极受重视 ,有的公司要求其伦敦分公司派遣有体育特长的雇员来沪。 橄榄球、曲 棍球、板球、钓鱼、打猎、赛马。运动是一种让人放松的方法 ,也是一种公共活动 ,在赛马的日子里 ,外商 都歇业参赛 ,这时也是社会名流达官贵人大出风头的日子。
英侨酷爱骑马 ,许多人至今仍对中国美丽的乡村和好马津津乐道。一个人承认他到上海的第一个 冬天爱上了一个白俄姑娘 ,买了一匹中国小种赛马。每天凌晨五点 ,他便离开白俄姑娘 ,出去溜马。半 小时后 ,天色泛白 ,寒风刺脸 ,他纵马疾驰在冰冻的稻田上。“他还记得那匹小马的名字 ,却早已忘了白 俄姑娘的姓名。” ②
撒纸赛马为英侨上层所爱好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颇为自信地宣称: “如果有可能去参加集会 , 聆听那些个冒险家的交谈 ,你会发现他们所谈的内容有不少是关于上海撒纸赛马总会的事情。他们远 离故土 ,来到远东打天下 ,挣大钱 ,创建了这个国际大都市。” ③
英国人每到一处都要打猎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就是这种习惯的产物。 在印度 ,英国人凌晨 4时就 出外猎豺 ,到 6点才结束 ,吃好早餐 ,驾车进城上班。上海找不到类似的猎物 ,追逐头扎红布的人 ,玩起 来也没劲 ,于是英国人就玩撒纸赛马。据记载 , 1863年 12月举行了第一次比赛。第一名是奥古斯都· 布鲁姆 ( Aug ustus Broom) ,他的小种马名叫“泥泞”。取得第二名的小种马名叫“沼泽快驹” ,因为当时 骑手们曾陷入一片恼人的沼泽地。 中国人将这种崇尚体育的行为视为“发疯” ,《北华捷报》的老板在 1866年 12月的社论上忍不住对中国人大加嘲讽 ,它写道: “对于一个想考秀才的人来说 ,上午读书 , 下午外出跑马 ,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正因如此 ,中国社会犹如一潭死水。” ④
更多的人则喜欢从事射击运动 ,因为射击的费用较为便宜。射击可以放松身心 ,也有助于社交 ,两 三好友 ,租用一叶小舟同行出游 ,工部局的成员都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20年代末之前 ,举行重大体育 活动和俱乐部的活动都严格遵守种族和等级的区分。 此后情况才有所松动。 夜生活也是英侨生活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要出人头地就得在交际场上混 ,大把花钱。 在 十里洋场引领风尚的是侨民中的精英 ,而他们的时尚又直接来自纽约、巴黎和伦敦 ,当然也带有上海 特色。 赌博尽管是非法的 ,但能参与赌博则是值得炫耀的 ,因此也有不少人热衷于此道。
对很多英侨来说 ,到中国就意味着其生活方式和社会地位上了一个档次。 Ma urice Tinkler 1919 年来上海 ,他出身于兰开夏一个五金商人的家庭 ,因家道中落 ,在 1915年便辍学参军 ,成为下等兵 ,在 西线服役三年半。复员后在英国找不到工作 ,便申请加入上海工部局警察。 1919年 8月 ,他来到上海 , 沪上的所见所闻令他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在家信中写道:
①《英国人在中国》 ,第 80页。
②哈丽特· 史琴: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 ,纽约 , 1990年 ,第 103页。
③诺尔· 戴维: 《上海撒纸赛马总会史 1863- 1930》 ,上海 , 1930年 ,第 3页。
④ 《上海—— 文化冲突的焦点》,纽约, 1990年 ,第 109页。
上海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城市 ,英国的市镇将被它甩到一百年之后—— 这可决不是夸张。它 堪称世界一流的大都市 ,远东最漂亮的城市。 入夜 ,灯火通明 ,管弦乐团在黄浦江畔的公园内演奏 ,绿树葱茏 ,一旁是美丽的��泉 ,到处洋溢着狂欢节的气氛。……而且似乎人人都有最新式的美 国轿车。 ①
在 Tinkler看来 ,上海并不意味“东方” ,而是代表“现代化”和“西方”。 尽管他在上海英侨中不过 处于底层 ,并牢骚满腹 ,但他在英国根本别想过上这种好日子。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时常出入夜总 会、舞厅和剧院。 作为一个下级警察 ,他工资不高 ,但也足够他开销。 他感到在上海活得才像个“人 样”。 他有一大串白俄女友 ,经常带着她们招摇过市。 他加入共济会 ,广交朋友。 在闲暇时间 ,常到郊 外打猎远足 ,出国旅游。 他是侦探 ,有专用的汽车。 他常在信中吹嘘自己如何在上海的高级饭店内高 视阔步 ,炫耀他的新衣服 ,漂亮的皮鞋。为了显摆自己的时髦 ,他还不时在信中添上几句从侦探小说里 抄来的美国俚语。
在对子女的教育上 ,英侨也尽量不让他们受到中国的影响。 “上海人”的子女在成为上海人之前 , 先得做一个英国人。随着家庭生活的日趋正常 ,居留者的子女都在沪就职。起初英侨为了使其子女避 免中国仆佣和环境的影响 ,通常送他们回英国读书。 在租界也有全英式的学校 ,这些学校校规和课程 全是照搬英国的方式 ,学生平时只过英国的节日 ,根本无视其所在地的习俗 ,不习汉语 ,对中国的事务 很少涉及 ,以至有人批评这种教程是种族歧视的根源。 要保持英国身份 ,就得从儿童教育和新来中国 的雇员的教化着手。 制定种种规则来约束英侨 ,对于违反者加以惩罚。
有些在上海的英国人学校不招非英国人 ,中国人更是被拒之门外。英国海外公司更喜欢招聘在英 国本土长大的新人 ,他们不喜欢在上海长大的英侨。 认为来自本土的人没有受过中国佣人的不良影 响。有个以前的学生回忆 ,在教室的墙上贴着英国的风景画 ,挂着英国国王和王后的肖像 ,学校的教学 目的就是要向这些儿童灌输英国的生活方式。
英侨的傲慢在婚姻和男女关系上反映得尤其明显 ,与华人交往过密被视为越轨 ,与华人通婚则更 是难以想象的 ,甚至连发生性关系也被视为禁忌。
在早期 ,英国人娶中国小妾是很平常的事 ,并不被视为异类 ,甚至还鼓励这样做 ,以利身心放松。 在 20世纪的中国通商口岸 ,英侨以单身居多。 后来才渐渐有人携妻室来华。 本来像在其他殖民地一 样 ,英国人在男女不均的情况的下 ,也将就在殖民地娶妻生子。在广东也有咸水妹为英国人服务 ,但是 亲友、同事和上司都会对年轻人施加压力 ,不准他们与华人、欧亚后裔和白俄搞关系。 从 1923年到 1941年英国圣三教堂没有登记过任何涉外婚姻 ,人们由此推测 ,英国男人与中国女子的婚礼都是在 领事馆内悄悄地举行的。欧洲妇女的来华 ,尤其是在 1917年后白俄大量涌入中国境内 ,这使英国人感 到更没有必要与中国女人来往了。 他们公认“我们之所以喜欢上海 ,因为那里有白种女人。”
为了保持国家和种族的身份 ,来华英侨对男性中等阶级在性关系上要求甚严 ,他们认为这些人代 表了英国中坚人物的形象。 1908年 ,英国驻华公使发出一份秘密函件 ,严厉抨击与华人联姻 ,威胁在 将那些胆敢违禁者永远逐出英国人的圈子。 ② 1937年 ,汇丰银行总裁写道: “与外国人、中国本地人、混 血种结合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有人这样做了 ,将立即被公司正式解雇。”这种父执式的独断目的有 三: 使下属服从并依附公司;在既定的侨民社会中对他加以庇护;不让这些社会规范受到侵犯。他们认 为自制、明断是英侨社区精英应有的品质。 欧亚混血种尤其不能容忍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混淆了种族 界线 ,自然低人一等。
英侨上层最讲究婚姻的禁忌 ,对其下层则相对宽松 ,一些下层英侨可以和华人、日本人和俄国女 人结婚。1934年上海公安局为 22个俄罗斯人和 6个中国女人颁发结婚证书 ,男方均为英国人。 ③但是 跨国婚姻仍被大多数英侨视为异类 , 1927年英国巡捕房总监在工部局声称“涉外婚姻不符合警察部 队的利益”。 工部局同人无不表示首肯。 ④后来虽然解除了禁令 ,但是在巡警来沪的合同中还是写明在服役初期不准结婚 ,并希望他们在回国度长假时 ,在英国寻找配偶。 英侨大多将“不和亚裔女人来往” 作为事关“自尊”的大事。
①Tinkler 文件 ,信函, 1919年 8月 22日。 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第 85页
②P· D柯塔斯: 《驻华领事: 英国驻华领事馆官员 , 1843— 1943》,香港, 1988年 ,第 441— 443页。转引自《英国人在中国》 ,第 99 页。
③④ 毕可思: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 ,第 188页。
对英国女性禁忌更为严格。如欲下嫁华人 ,那简直是大逆不道。 Tinkler在给他妹子的信中写道: “如果你在上海与亚裔男子有染 ,那你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 ① 在 30年代中期 ,英国外交部远东司对 打算嫁给华人的英国女士都力图加以劝阻。官方手册指出 ,失去英国国籍就意味着她在中国将不受英 国法律的保护。 ②
英国男性侨民在通信中经常表示担心华人与“白种妇女”有染 ,海军军官 Charles Drag e写道: 他 对一个美国妇女与她的中国房东的亲密接触感到很不自在 ,听到一个有色人种称呼一个白种妇女的 教名总感到极不顺耳。 Ma rijo rie Clements 回忆一天夜晚她和一个“中国佬”呆在同一个二等车厢 ,同 车的美国大兵大惊失色。传教士和其他一些人也认为西方电影中妇女形象有伤风化 ,大加抨击。出于 同样的原因 ,一些人对西方电影中欧洲妇女的形象痛心疾首 ,认为那些色情的镜头有损欧洲白人的形 象。 让下贱的东方人来欣赏白种女人的肉体成何体统。
当时有不少外国报刊指出上海的外国妓院有损白种人的优越和纯正 , 30年代之前 ,外国妓院、按 摩院、游泳俱乐部、音乐餐馆均严禁中国人入内。工部局警察力图阻止白人卖淫 ,禁止白人到华人开设 的歌舞厅卖唱。 20年代白俄纷纷抵沪 ,不少人卖笑妓院 ,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在英国人的信件、日记和回忆录中 ,通常认为中国女人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英国人与白俄女人同 居是司空见惯的……日本女人也招人喜欢 ,但很少有人和中国女人同居。” ③有之 ,也不过是出于好奇 随便玩玩而已 ,中产阶级可以借此调节身心健康 ,下层人士也可由此得以发泄性欲。
1927年之前 ,上海工部局警察严禁与华人通婚。此后有所松动 ,如果华人的家庭背景档次不低就 可以批准通婚 ,对下等英侨网开一面 ,高级职员不在此列。 1927年 ,工部局警官 Parker的中国配偶经 过委员审核 ,认为她“双亲是有身份的人”。 所以同意结婚 ,但是“该警官从此升迁无望”。 ④在婚姻问题 上的变通反而加强了英侨在通商口岸的等级制。
1930年 ,海军上尉 Hilken 写信给他妹妹 ,劝她不要嫁给华人“如果你和中国丈夫来这里 ,就会发 现自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除了谈生意和官方的场合 ,这里的英国人根本不与中国交往”。 ⑤ Hilken 的确点出了问题的要害 ,与华人通婚是英侨社会的大忌 ,华人不能进入工部局的公园和游泳池 ,但中 国人嫁给英国人后就有了英国国籍 ,也就没理由阻止她出现在英侨的社交场合 ,而这也正是傲慢的英 侨所难以接受的。 无怪乎他们要竭力反对涉华婚姻。
“上海人”的傲慢也反映在他们的语言上。 英国在印度的统治确立了帝国文化的标准 ,其习惯、行 话、乃至历史结构对其他殖民地有很大有影响 ,成为它们仿效的模式 ,甚至英国在印度的语言 (午餐 tiffin, 10万 lakh, 帐房 shro ff, 仓库 godow n, 苦力 coolie, 码头 bund, 仆欧 boy , 小孩 chit )也在中 国流行。 用锡克人当门卫的做法也是来自印度。 Swire的一个雇员回忆道: “我们对待中国人的方式 , 完全继承了在印度的做法。”英国人早期在印度形成的习惯影响了他们在别的地方的行为方式 ,虽然 中国与印度不同 ,印度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 ,英国人是统治者 ,他们在中国只是租界内居留者 ,而且在 中国是列强并存 ,但是英侨自以为还是像在印度那样高人一等 ,在中国高视阔步 ,目空一切 ,在思想上 和行为方式上与过去如出一辙。
语言不仅仅是一种交际工具 ,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上海人”操一口英语 ,但他们的英语既带有 大英帝国的行话 ,又夹杂盎格鲁—— 印度的俗语 ,再加上上海的洋泾浜。这样 ,他就与中国人拉开了距 离 ,也有别于其它英国人和西方人。洋泾浜英语既是一种与中国交往的语言 ,更是一种指使人、奚落人 的语言 ,当时的旅游手册指出 ,对华人讲话 ,先要用英语 ,以示尊严。 “上海人”对华人一般讲洋泾浜英 语 ,对 20、 30年代的中国政治和商业精英则讲正规的英语。学中文被认为有失身份 ,是下等“白人” ,穷白人才去学汉语。 除因环境所迫 ,汉语的口语也不得不学几句 ,主要是工部局的雇员和警察要学中国 话 ,也仅限于口语 ,书面语几乎无人问津 ,只有传教士和领事馆工作人员才会自愿去学汉语。洋泾浜英 语、肢体语言加上几句常用的训斥语就足以在租界周旋了。
①Tinkler 文件 , 1927年 12月 24日
②《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88页。
③ ④ ⑤ 《英国人在中国》 ,第 98— 99, 100页。
为了保持其英国特色 ,上海英侨在饮食穿着上也十分注意。 他们吃的是英国口味的食品 ,食品调 料大多从英国进口。他们基本上不吃中国食品 ,认为太倒胃口。只是偶然出于好奇才尝上几口。厨师 自然必须会做西餐。吃中餐 ,穿中式衣服都被认为有损英侨体面。他们认为中国人的长衫太没男子气 , 把中式服装当作化妆舞会时逗乐的道具。 有些传教士为了打入华人圈子传教 ,曾经穿上中式服装 ,结 果往往会遭到其同胞蔑视。 为了与华人保持距离 ,上海英侨出门必坐黄包车 ,从不上公交电车。
英国人讲究衣冠整洁。 在闷热的 7月中旬 ,《字林西报》还发表文章称“穿着整齐 ,男士才显得精 神 ,”文章进而指出男士“从喉结到膝盖都不应裸露在外。”这等于说英国人即使在打网球时也不能穿 短裤。 “衣着不整 ,下人一等。”《字林西报》刊登的一封署名为“礼节”的读者来信对一些青年人在电影 院和舞厅等公共场所表现的“不良行为和缺乏教养”深表忧虑。 “礼节先生”在大华饭店吃惊地看到许 多年轻人跳舞时还穿着在办公室工作时的服装。更糟的是有一对“得意洋洋的舞伴”在舞池里的表现。 男的居然穿着万国商团的短裤、卡其布袜、网球衫和遮阳上装。“礼节”实在看不惯白天人们穿着邋遢。 至于周六晚上更应该“打扮一新”。 ①
英国人的宣传品将英侨的素质描述得十全十美 ,正直、勇敢、公正 ,中国内地使团的刊物 China 's Million 评论员写道: “大多数来华的英商都经过挑选 ,在公立学校受过良好的教育 ,是为人正派的绅 士。”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多数英侨的素质并不象他们吹嘘的那么高 ,也未必人人都如绅士。
英国人并不象他们所说的那般富有绅士气 ,对待华人尤其粗暴无礼。 如对黄包车夫动辄拔腿猛 踢 ,上海市井俚语称之为“吃外国火腿”。 1936年对工部局警官 Peters 一案的审理也很能说明问题。 Peters杀害一个生病的中国乞��� ,当时英国的公众舆论都偏袒被告 ,尽管证据确凿 ,罪犯却被陪审团 宣布免于处分 ,当庭开释。英国驻沪总领事曾言 ,“陪审团永远不会将一个被控谋杀华人的英国白人判 罪”。 ② 在英国人眼里华人只屈从于暴力 ,只有在暴力的威胁下才会服贴。
通商口岸的英侨社会生活结构加强了其固有的价值观: 帝国派头 ,尚武作风、体育精神。 1928年 , 上海商团有三分之一成员为在沪英侨 ,上海商团每周进行一次夜间操练 ,一年举行一次营会 ,平时还 要进行阅兵式和游行。 从 1900年到 1938年底 ,上海商团扩充了 16倍。 商团也是一种用以炫耀的装 饰品。在阅兵游行时 ,商团列队穿过租界 ,表示英侨的自信 ,同时向中国人大展军威。商团团员的葬礼 十分隆重。 以此表示对其成员的重视。 炫耀武力也是英侨社区与世隔绝高高在上的一种手段。 他们 鼓励民间准军事武装 ,强调诉诸武力来解决与中国的矛盾。他们认为武力比外交更有效。 1925年 5月 30日以后 ,许多上海英侨积极参与打斗 ,虽然他们并不是商团成员。
自我保护的意识使英侨社区对违反其潜规则的人决不宽恕 ,轻则轰出社区 ,重则押送回国。 对于 不赞成对中国人实行高压政策的人则动辄扣上“亲华”的帽子。
为了维护英国人的尊严 ,租界当局蓄意要将最穷的英国人逐出上海 ,免得他们在中国人面前丢人 现眼 ,使白种人的优越感大打折扣。 穷英侨为了维持生计 ,不得不租中国人的廉价房 ,娶华人、欧亚裔 或白俄为妻 ,酗酒打架 ,吃中国食品 ,和中国人一起打工 ,甚至为中国老板干活。 租界当局认为这些下 等白人有损大英帝国的声望 ,给英国驻华领事馆和公使团添乱 ,下层英侨以工部局警察居多 ,工部局 在与这些人签约时就要求他们期满归国 ,回国的旅费由工部局支出 ,工部局将穷愁潦倒的英国人送回 国内 ,将英籍罪犯遣送到香港 ,被解雇的警察如不肯回国就停发救济金。 ③
“上海人”尽管“傲” ,但毕竟很“孤”。 在中国的英侨始终有一种不安全感。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 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孤傲的表象也恰恰反映了其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与华人保持距离有助于维持“上海人”的身份 ,“上海人”之所以岌 岌于维持其双重身份 ,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英帝国的保护。 如果他们与华人混为一 体 ,英国领事馆和皇家海军不会把他们视为己类 ,而上海英侨与上海居民的人数之比极为悬殊 ,若无 大英帝国在后面撑腰 ,英侨在上海的日子决不会好过。
英侨拥有居留地和租界以及自治权和各种资源 ,但是更甚于此的是他们在精神上是自为一体的 , 可见“上海人”在精神和物质上都堪称是一个坚强的实体。 居留者有自己的历史 ,有现实的身份 ,为了 保护其利益 ,他们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设置了种种禁忌 ,力图与华人保持距离 ,建立在种种禁忌之上的 英侨社区生活由此才显示出其高高在上的威势。
作为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 ,“上海人”与英国政府也有种种矛盾 ,但他们在中国的威势归根到底是 以大英帝国的世界霸权为根基的 ,正如本文开头所引用的诗画 ,“上海人”以十字军骑士自命 ,在上海 这片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以主人自居。 但他们毕竟是中国人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异类 ,正如当年以 失败而告终的十字军东征 ,随着大英帝国的日薄西山 ,“上海人”渐渐失去“傲”的资本 ,陷入“孤”的窘 境 ,“上海人”的繁华梦也终将化为一枕黄粱。 傲者必孤 ,孤者必败 ,这就是“上海人”难逃的历史宿命。 (责任编辑: 张秀莉 )
①《北华捷报》 , 1927年 9月 3日
②《英国人在中国》 ,第 81页。
③ 《上海人: 上海英国居留者社团的形成和认同》 ,见《过去与现在》 1998年 11月,第 1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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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精神控制与中国脑控实验
脑控受害人安徽潜山王焰向全球华人揭秘中国ZF秘密脑控人体实验
(洗脑精神控制与中国脑控实验)
   各位大陆同胞及全球华人朋友:
 当你们无意中或好奇打开这段视频的时候,为你们演讲的是中国脑控受害人安徽潜山王焰,为你们演讲的内容是:洗脑、精神控制与脑控实验。由于本人是中国脑控受害群体一员,也因为脑控实验比洗脑、精神控制更阴暗、更残忍,因此,今天的重点是揭密中国脑控实验。
如果你喜欢探寻世间灵异离奇之事,如果你关注中国社会时事动态,如果你牵挂芸芸众生的安危福祉,如果你还有一颗热血正义之心,那么,请你把这段视频看完,并积极转载传播,如果有能力的朋友可将其翻译为英文,供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正义的朋友观看。
首先简单地讲解一下洗脑和精神控制,这两个名词解释参考于维基百科。
   一、洗脑。
 洗脑是指利用暴力等外部压力,向别人灌输异于一般价值观的特殊思想,来符合操纵者的意愿,一连串的手法与过程,称为洗脑 ,洗脑经常被应用到政治、宗教、商业活动上。洗脑与宣传的不同之处在于,洗脑具有强制性、长期性、批判性等特点。
常见如政治洗脑:当权者强制向百姓灌输单一的思想,推崇某政治人物或某执政集团,及指出某些思想是错误的,加以批判。在重复和密集灌输下,群众往住不自觉相信了某事或信任某个政治组织。某些宗教组织和商业公司通过刊物、电视等媒体传达,不断重复播放推广其商品或意念,以“谎言多说几次,就会成为真理”的方式,观众思想容易受到影响,此等宣传方法亦被认为是洗脑。
2004年,牛津大学的(凯瑟琳·泰勒)出版了(洗脑:思想控制的科学),从科学原理研究洗脑,她认为,人类大脑推理和认知的神经科学,证明了当许多不符事实及带有强烈意识形态的词汇被有意的、重复不断的灌入大脑,令神经元之间更加畅通,从而影响、动摇和改变人们的感情和信仰。2011年,她接受过《阳光时务》访问,称限制人民信息自由是政治洗脑的特点,她称只有吸收不同渠道信息,才能培养独立思考能力,免被恶意洗脑。
英国作家、纪录片制作人多明尼克著作中文译本:《洗脑:操控心智的邪恶科学》,作者通过一些解密文件,访问经历冷战时期战俘、受害人等,撰写洗脑的起源,冷战时期的中、英、美、苏暗中展开洗脑竞技,多个国家甚至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专门实验研究。著作内容更包括涉及宗教洗脑行为。
而洗脑最为人们通俗理解的社会现象就是传销:如果经历传销的朋友都知道,当你无意中被你的“朋友”诱骗到传销窝点的时候,每天反复接受的就是学习、开会,主持人在台上讲述自己以前生活的惨况,到参加活动(传销)后的成功,父母安享晚年,子女接受精英教育,自己成为社会上层人士等,讲到动情处比演员还专业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取得成功的一切都是参加了这个活动的结果。然后是每个小组分别开会,表述心得种种好处等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拿钱参与进来,然后让你的亲朋好友参与进来。成功在于分享,有钱一起赚等来共同编织一个海市蜃楼、泡沫样美好的前景。商业的传销基本上把洗脑表演的淋漓尽致。
   二、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又称心灵控制或心智控制,与洗脑有相通之处。通常指团体或者个人用一些非道德的操纵手段来说服某人按照操纵者的愿望改变自己 ,这种改变通常给被操纵者带来损害。
精神控制主要通过瓦解个人对自己的认识,使个体彻底改变对自己的经历和个性的看法,灌输新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从而使个体依赖于某个组织和个体,成为这个组织的工具。
精神控制的作用是垄断、束缚人的思想,使之被限定在一定的框框、范围之内而无法突破。 目的是为所参加的组织、团体的利益长期服务或者死心塌地的效命。 一些权力组织会通过精神控制,使组织成员达到如上所述(包括但不限于的)的效果,如著名小说《1984》中描写的Big Brother以洗脑为手段使得社会和人民屈服、 顺从于领导者。   
一般来说,实施精神控制有以下6个条件。
1、使人意识不到存在着一个控制和改变自己的计划:个体发现自己一步步在改变,捐献金钱、放弃工作、越来越狂热,但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是自己自然而然变化的。操纵者并没有明确提出要求,但所有人都“自发”走了一条最符合操纵者利益的路。   
2、控制人的时间和生理环境(人际接触和信息):通过一系列规则、要求或建议,实现对被操纵者个体时间和环境的控制。   
3、创造一种无能感、恐惧和依赖性:提出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美妙前景,而这个目标只有参加操纵者组织的活动才能达到。贬低现实生活、夸大美好前景,责备个体的缺陷 ,使被操纵者逐渐产生一种无能感和依赖性。
4、压制个性化的行为与态度:一些思想要按照组织者的意思进行。所有一切,上有操纵者理论上的提倡,下面通过个体间的相互评价和监督来进行,因而具有强大的力量 。很快个体就认识到,进入这个组织就要抛弃过去的自己,重新做人。 
5、灌输新的行为与态度:被操纵者进入组织以后,其他个体的尊重和肯定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得到肯定,就认为具有最大价值;个人看法得到组织的鄙夷或者漠视,就唯恐弃之不及。经过一段时间,一个新人诞生了,就成为操纵者的留声机和传声筒。
6、提出一套循环论证的理论:在实施精神控制的组织中,个体总是错误的,组织总是崇高的,外部世界总是低级的、邪恶的。被操纵者长期处于这种氛围中,别人用这套逻辑对待他,他也理直气壮这样对待别人。最后,这种思维方式成了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很难认识到,也很难走出来了。
精神控制是脑控实验的皱形,通常,精神控制多用于黑社会组织、邪教组织、恐怖组织以及脑控组织内部成员的控制等非法团伙(合法团伙也一样),通过采用精神控制的残酷手段对待其内部成员,好让他们乐于从事其犯罪活动。我没有参加过邪教、黑社会或脑控组织,当然无法说出具体的体会,但是你要知道,像邪教等这么多信徒膜顶敬拜一个号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能掌管宇宙万物的头领,没有一套完整的精神控制理论体系是无法完成的,而且参与其中相当多的还是有一定文化的知识分子,可见精神控制对人的心理影响作用有多大。
   三、脑控实验。
 下面讲解的才是今天视频的重中之重:中国的脑控实验。当然,如果说脑控实验,俗称精神控制实验,是中国的专利也不对,据说这个东西起源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冷战时期,美国、前苏联都搞,因为大家都知道,搞脑控实验的隐蔽性都很强,当时信息又不发达,取证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人家搞没搞,现在还在不在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直到今天,我们的中国还在搞脑控实验,而且上升到脑控工程,大有控制中国,统领世界的气势。话又说回来,人家西方百姓从小接受的都是人权民主独立自由的思想教育体系,而中国整天整个孔子孙子的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接受。
言归正传:脑控实验的原理是什么呢?只有知道了原理,我们就能通过表象看透实质,透过实质,就能看到结局。下面是我在2011年广州打工时无意间在网上搜索到的,应该讲,脑控实验原理也是脑控组织核心成员接受培训时的核心内容,他们就是依照此原理来实施脑控的。
制人脑��脑权、制信息(网络媒体通讯)权、制舆论权、玩法律权(钻空子)。
特别强调的是制人脑权,可分为:制情绪权、制心理思维权(意识潜意识)、制脑影像权、制思维模式形成权、制记忆分析权、制生存能力权、制人格尊严权、制社会交往权(这部分通过煽动社会迫害取得控制);制精神状态权、制身体感觉嗅觉权、制休息睡眠权、制健康病患权、制内分泌优略权、制生命权(这部分通过暗下慢性毒药、药物来取得控制)。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脑控,并非完全能控制人的大脑,而是指精通、专业、研究人的大脑思维形成,心理活动规律的人,其组织称脑控组织。通常由国家安全部间谍幕后操控,各地方秘密警察配合,利用特权丑化受害人是杀人犯、贪污犯或精神病等煽动社会孤立歧视刁难侮辱等迫害,加上暗中在受害人油盐米等饮食内放置慢性毒药残害,同时进行24小时立体监控的读心术,长期作用导致受害人被精神病、抑郁、自杀、病死、癌死,甚至十来年全家因慢性毒药残害而灭门(病死)的恐怖下场,实质上形成了中国ZF秘密人体实验。
 用一个公式最为直观:煽动社会迫害+慢性毒药残害+立体监控的读心术=脑控实验。
 下面我分开逐个讲解:
1、先讲制电脑权。其实制电脑权和制信息权,应该放在一块,因为电脑也就是为了上网,和电话手机一样接受信息。他们会对你的电脑硬件、手机硬件、电话等实施技术,比如硬盘搞个隐藏分区、手机加个零件、电话安个窃听器等,操作系统进行改进,控制当地销售商提供他们刻录有漏洞百出的系统等,还有电信网络安装个局域网,这是肯定的,他们会做一些技术,一般人发现不了,你上网的所有信息他们在后台看得一清二楚,连一个符号都不会漏掉。等于是说,你在现代通信信息方面全部都被他们监控并锁定而不留死角。这就是制电脑权和制信息权大概。
2、制舆论权。就是通过煽动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来迫害刁难你,然后引起你发怒争吵或有失常态,甚至挑拨离间你的家人、亲戚朋友和同事等等,他们可以利用一切有利的形式来实施操作,这样你生活的周围就没有一个对你有利的舆论环境,长此以往,你多半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或名声极差的,朋友圈子越来越小的,最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3、玩法律权。这个容易理解,他们煽动社会,特别是你的亲朋好友时,总得要有借口,就像国家与国家之间发动战���,总要挑点事端一样。于是他们就把你扣上杀人犯、贪污犯或精神病等等罪名丑化、妖魔化受害人来行使执法权掩人耳目。特别是需要地方ZF机关或相关组织配合时,可能要出示公文,这也就是为什么脑控组织喜欢拿有社会污点的人做脑控实验的原因,毕竟以执法权名义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利于操作。对于没有污点,如脑控受害人下一代,要搞脑控怎么办,他们会想方设法(设局做套陷害)创造污点,说难听点,在当今物欲横流的年代要想找一个人的污点太简单了,不要说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害了。但执法权有个时间差,也就是一个受害人在一个地方最多搞二三年胡弄老百姓,不是十年、二十年都能执法,时间长也就穿帮了。于是脑控组织就玩法律权了:他们会通过高强度的社会迫害加上慢性毒药药物对受害人残害,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受害人赶出生活时间较长的地方圈子,背井离乡,以一推十,其他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又把他赶走,这也就是大家看到为什么大多数受害人都有到处外跑的特点,你不跑你待不下去。他们最喜欢的是让受害人一年在东莞,一年在广州,一年在深圳,一年在上海等,如此折腾你个七八年,毒理实验就成功了,成功的实验出了他们研究的癌症、肿瘤或其它不治之症。这样,你们说,这个受害人怎么死的有谁能知道呢?父母?亲朋?还是当地ZF社会?答案是NO,一无所知,没有人会知道。唯一解释就是在这个食品不安全的年代什么年龄,得什么怪病都很正常,没有人拿毒药在做实验害你。这就是脑控组织搞死人还要把社会影响降低到最小最小。其阴暗性可见一斑。这就是玩法律权。
4、制人脑权。
刚才我们讲到了脑控实验原理中的制电脑权、制信息权、制舆论权和玩法律权,下面要讲的是脑控实验中的重中之重:制人脑权。
制人脑权也分两部分:
 一部分是通过煽动社会迫害来取得控制。
 包括制情绪权、制心理思维权(意识潜意识)、制脑影像权、制思维模式形成权、制记忆分析权、制生存能力权、制人格尊严权、制社会交往权,这里面制情绪权、制生存能力权、制人格尊严权、制社会交往权好理解,就是通过迫害,找些社会百姓找碴搞你、控制物价等,别人买个小东西需要1元,那么你可能就需要二元三元,大件东西更厉害,比正常物价差个百元是正常。在你的生活圈子利用执法权施压,煽动他们孤立你、歧视你。在你经济上控制你,别人工资三四千元一个月,而你打工,老板会找碴三扣两扣每个月只有一千多,你不干滚蛋,到中国哪里都一样,甚至搞得你沿街乞讨也不是不可能。这还不包括脑控组织时常利用机会实施偷窃,当然这是针对下层百姓,对于富有阶层也有富有阶层的一套搞法,但大同小异。
至于制心理思维权(意识潜意识)、制脑影像权、制思维模式形成权、制记忆分析权,这个东西有点专业性,我只能从我受害人角度理解。他们会让你经过的地方留下你印象较深的人或事,比如你无论到中国天涯海角,在你身边总喜欢冒出搞环卫工人扫垃圾的、手提相同挂包的、救护车叫的、建筑工人装修的等等不一而举,总之,他们目的就是让受害人知道这里也有他们的影子。好像是这么回事,在精神病学上叫幻想。
 第二部分是通过暗中放置慢性毒药药物取得控制。
 包括制精神状态权、制身体感觉嗅觉权、制休息睡眠权、制健康病患权、制内分泌优略权、制生命权。他们会通过在受害人油盐米等日常饮食、方便面、火腿肠、自来水、住所卫生环境、房间打洞、钻孔等等施放慢性毒药、雾化后的药物、挥化性带毒物质(原理同酒精香水),甚至毒气等对受害人达到控制。因为他们是军方(中国军事科学院药理毒理研究所),而且长期从事研究人的生命科学,所以他们什么毒药药物都有,应该讲比日本731更高级,毕竟一个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个是二十一世纪,我在2011年发表的《解密中国脑控受害者》里讲的很清楚,大家不妨搜索查看,通常使用的的慢性毒药有:四氯化碳,破坏人体肝脏,引起脂肪肝、肝硬化甚至肝癌。二硫化碳,破坏人体心血管系统,引起动脉粥样硬化、心脏病、高血压,甚至脑出血、脑梗塞等中风。还有就是四氧嘧啶,破坏人体的胰腺,引起人造糖尿病。亚硝酸盐长期小剂量放于食用盐或腌菜内,容易造成各类癌症突变。还有对人体生殖系统破坏引起不孕不育阳痿早泄的、有破坏人体的内分泌系统的,消化系统的如引起胃溃疡。喜欢抽烟的朋友注意,他们也可以在烟丝内添加化学毒药,或施放毒气,研究肺癌,并制造社会舆论——你得肺癌是你抽烟的结果。
 其中制健康病患权里他们可以制造出许多病症,比如感冒、高烧、牙痛等等不一而足。总之,只要是人体器官或人体组成部分,他们就有办法搞破坏而得病,让受害人时刻处在一个十分痛苦的境地。
 这里强调一下制生命权,一看这几个字就能理解,就是他们随时能让你去死,要不怎么叫制生命权呢?通常脑控组织对受害人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他们会适当时机窃取受害人血液标本,化验研究成果,观察受害人身体各项指标,达到什么程度,或者通过什么药物进行适当治疗以维持人体的看似正常的功能。如肝硬化,可以在自来水里加点保肝护肝药,糖尿病可以加点降糖药,心脏病可以来点扩张血管药,如果你的身体状况很差,他们可以通过药物让你面色红润,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正常,一切假相都是为了方便制造社会舆论“受害人身体健康的很,他大脑有问题在乱想,根本没有谁对他做实验害他”。试想,一个受害人全身器官都被毒药残害的差不多靠脑控组织暗中施放的药物来维持正常功能的时候,当他们在合适时机或感觉受害人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的时候,他们就会撤掉所有对受害人有益的药物,甚至加大毒药剂量,导致受害人在最短时间内死亡(病死),如脑溢血、心肌梗死等,还不被社会所觉查异常。这就是制生命权,至于人造车祸、触电、溺水等好像应用于脑控受害人的不多,毕竟,他们让受害人有死亡的选项太多,而不需要如此直接低级而暴露。
 总之在,精神上折磨,肉体上摧残,经济上搞穷,名誉上毁坏。
 脑控组织行动时二三十人为一个作战小组,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有搞电话手机监听的,有搞电脑监控的,有搞放置毒药药物的,有搞密切观察受害人一举一动动作表情的,有搞煽动社会迫害的,有搞意识写入的等等,杀人而不直接接触,既然是军方搞的,行动和纪律都是军事化,有点像国家领导人的安保体系,把受害人密控得严严实实,受害人接触的所有信息都经过了脑控组织过滤或安排,以保证和脑控实验的对接。每一个受害人背后都有一个控制全场的幕后指挥的灵魂人物,并且隐藏的很深,就像金字塔式传销,命令通过迅速有效的层层传递来达到最底层,因此,包括底层的一些秘密警察都不知道自己从事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最终的上级是谁,也无法找到证据证实这是国家行为。
 脑控组织核心成员都是经过特殊培训出来的,他们自身的心理是阴暗的,人性是扭曲的(人渣),他们自己也被接受了洗脑,据说,脑控组织的核心人员有不少是共军从福利院、孤儿院领养的,从小就接受封闭隔离式、高强度洗脑教育,成为了一个忠贞不二、真正毫无人性的职业杀手(搞脑控)。使用的手段一切就是欺骗,一切就是虚假。一般的人如果落入脑控组织这个圈套的话,这个人的一生就给毁了。脑控组织的行动特点和特工、间谍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网友一致认可脑控这件事是国家安全部幕后操控的。熟悉中国国家安全部前身的朋友都清楚这个部门的职能就是干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勾当。
 据传,在国家安全部共密控有二十万左右受害人,从婴儿出生到一百岁不等,资料相当健全。婴儿期主要是潜意识监控,分析婴儿脑部发育包括语言发育、对外界的认识等,少年期了解他们怎样分析问题、人际关系方面知识,青年期即18至30岁,监控并折磨他们,获取更多信息分析大脑各方面的承受压力等(包括下药下毒),中年期分析并迫害他们,了解心理变化及压力,监控情绪等;老年期观察老年心理变化及脑功能怎样老化、失忆变呆,还有死亡情形。
 也就是说脑控实验的终极目标是:通过对受害人不断地迫害和残害来研究中国普通公民心理活动规律、毒理结果和社会反应,以此更好的管理国家和统治人民。
 按照脑控工程的发展,这种方法也可以引领世界,至少在文化层面可以把中国式的孔子人权文化传递给全世界人民洗脑,让其提高对中国好感度和亲和力,而不是美式人权的民主法治与自由。金杯银杯不如人民的口碑,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在联合国大家族里,中国和朝鲜、伊朗、古巴相齐名,是一条起跑线的好兄弟,当然,俄罗斯比他们也只好一点点(称不上邪恶轴心,至少是流氓国家)。
 脑控受害者的真实生活有点像作家奥威尔在《1984》中所描写的《老大哥在看着你》的翻版,人们没有了隐私,一举一动,每天吃喝拉撒,所有的一切包括脸部的一个表情或微笑都有组织在密切观察并记录在案。
 这里给大家介绍在网络时代里中国几个典型的脑控受害案例:
 第一个是湖北武汉彭公乾,男性,这个受害人从1998年到2012年,受害十三年左右,最后被脑控组织成功实验出胆囊壶腹癌,才46岁,现在肯定死了。
第二个是福建福州吴巧妍,女性,这真是个无辜者,她在日志中介绍是因为他外公在自己16岁那年死于脑控组织之手,到自己成年大年毕业进入社会后被锁定做脑控实验,从2008年到2010年,她的爸爸在这期间也被脑控组织搞成脑出血而死,她自己最后也被脑控组织实验出了卵巢瘤,加之受不了疾病痛苦和精神摧残,自杀了,说难听点,即使不自杀也会病死,死时年仅27岁。
第三个案例是湖北武汉的柳青,这个女孩子才搞二年功夫就被残害在精神病院而自杀。死时也就29岁。
第四个案例是上海的刘华铭芝,这个女孩和我家非常相似,她老家在江苏南通,后来又搬到上海。因为她从小就被脑控,所以,在网络日志里表述的不是特别清楚,也正常。她爸爸是在广州做生意,在她读小学四年级那年被脑控组织搞死,据她说他爸是被传染了肺结核而死的,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像八九十年代,脑控组织通过给受害人定点传染个肝炎、肺结核正常,但现在国家安全部有规定,搞脑控时不准搞传梁病、核辐射,其它的无所顾忌。她自己是由她妈妈带大的,她的家庭都是高学历家庭,她自己即聪明又漂亮,但被脑控后书也读不成了,被脑控组织通过社会洗脑等手段沾染了不良习气,最后,也被精神病而跳楼自杀了,死时年仅19岁。
第五个案例,就是大名鼎鼎的网名“卫星破译脑电波”,中国湖南张家界的郭汝泉,郭大侠,她在网上说自己是高考那年因为脑控受害而导致高考失利,而一直沉沦至今,但我在网上搜索相关材料发现,她的受害也是因为她爸爸,她爸爸好像是穷山沟桑植县ZF的一个小职员,后来有什么问题被闲赋在家,她妈妈是一个未经世面的女人,估计脑控受害也很早,因为这个女孩发育明显不对,30岁骨瘦如柴,没有月经,等于没有发育完全,肯定是无法生孩子的,她是1981年出生的,这个案例有点奇怪,奇怪之处在于从我和她的几次聊天判断看,这个受害人是个替身,五毛顶替冒充受害人,制造社会舆论混淆视听,干扰社会对脑控实验真相的判断,就像当年红得发紫的深圳神仙姐姐一样,后来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郭汝泉QQ标注的地址是北京东城,真人及她的父母死没死我不清楚,按照脑控逻辑,这一家人估计也全部被干掉了。
最后的一个典型案例就是社会精英人士:著名红楼梦演员陈晓旭,因为偷税风波被脑控,从1999年到2007年八年时间,通过不断的洗脑让她产生了自杀、吃素、出家散尽亿万财产给寺庙等,最后脑控实验出个乳腺癌而死亡,死时年仅42岁。
 当然,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太多太多,脑控组织就像幽灵一样,他们时刻注视、监控并通过一个又一个群众演员当托儿给受害人洗脑,来影响着你的言行乃至健康生命,而你还稀里糊涂不知自己恶梦到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因为脑控组织都是躲在幕后,做什么事包括放置慢性毒药、破坏你的生活用品等等都在暗处进行,就像小偷而不被你发觉,通过间接的人或物或声音或媒体或网络来给你洗脑影响你,所以,有些受害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其中人是最难控的,通常脑控组织做脑控要控制四种人群:一是对家庭成员的控制;二是对亲戚朋友的控制;三是对脑控组织内部(底层)成员的控制。核心成员都是专业培训出来的不用控制。四是对普通社会成员的控制。其中最难控制的要数受害人家庭成员,通常都会使用手段。包括设局做套下陷阱,没有污点制造污点,再通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挑拨离间受害人等取得受害人亲属完全信任,总之是胡萝卜加大棒让受害人亲属死心踏地为脑控组织服务,成为脑控组织的传话筒,为受害人洗脑。而脑控组织为什么要搞死受害人亲属,这是因为在受害人的所有接触圈子里,知道受害人受害情况相对最详细的就是受害人亲人,而从心理角度讲最难以接受的也是受害人亲属(自己家人害自己家人),因此,保密至上是脑控组织行动的准则,谁知道脑控秘密越多的人,谁就是最先需要死亡的人。而其中脑控组织通过对家庭成员的有效监控窃听,发觉最不忠于他们行动的亲人也是最先需要死亡的人。而对这些亲人就不是脑控,而是谋杀,也是通过慢性毒药让其得病得癌而死,只不过这些家属自己都不知道从加入脑控组织的那天起,半只脚也踏上了鬼门关。而他们自己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因为脑控组织永远不会告诉对方,我们在你饮食或睡觉的房间里施放了慢性毒药毒气。何况接触受害人亲属和背后暗害受害人亲属是两个不同批次的人。这就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是被人卖了帮着数钱,还丢掉性命。
故本人对脑控实验的评价是:人世间最阴暗的事莫过于谋杀,而比谋杀更阴暗的那就是脑控。
 揭露了这么多脑控真相,顺带介绍一下自己的脑控受害经历,我是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王焰,1980年12月出生,1995年在潜山卫校就读社区医学专业,1998年12月参军服役于江苏南京73211部队(舟桥旅),2003年在部队参加抗洪期间因病加重致残(强直性脊柱炎),并评定二等乙级残疾,发残疾证(苏卫荣00209,最终解释权由接受安置的潜山县民政局负责),同年12月退伍,当兵五年。经潜山县民政局安置工作于该县梅城镇计生办,2007年因为这份工作安置而被脑控组织盯上成为中国脑控受害人,至2014年已有8年,8年里,我除了遭受脑控组织煽动社会迫害外,还被他们暗中放置的慢性毒药残害的全身是病:在潜山县医院诊断的肝硬化、胆囊炎,2011年在江苏省人民医院确诊的动脉硬化、高血压、心脏病。按照自已身体状况,应该还有糖尿病,只不过通过脑控组织包括在自来水安装装置施放药物,导致一直没有化验诊断出来,应该是我的年龄30岁与糖尿病太不相符,脑控组织不想授人以柄。
 还有我的八岁女儿王欣睿,从我受害的那天起也有被实验迹象,包括在幼儿园读书时晚上经常做恶梦:不要打我。到观察生长发育情况:口角长满小胡须、换牙较同龄孩子迟、身体灵活性协调性较差等等。除了打算今年带她到北京儿童医院体检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孩子一起带到美国申请政治庇护,当然,如果中国ZF暗中施压而不放行(护照签证),等其长到十八岁后,安排到我曾经的南京73211部队当兵,有人会问,让你家孩子考大学不好吗?现在是读小学,通过对脑控受害的众多案例分析,像我们这样受害人孩子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能读到高中就不错了,比如湖南张家界的郭汝泉,比如上海的刘华铭芝等等,即使通过我的不断揭露而真的考上大学,将来就业、结婚等等都是一个个考验,到部队当兵(可能非常之难)至少在政治上有了一个避风港。
 总之,就像前面讲到的,一个受害人被脑控组织锁定后,自己包括整个家庭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放眼未来十五),这是中国脑控受害特征之一,毋庸置疑。
 脑控实验即是一个人体实验,又是一个社会工程,一个完整的脑控涉及政治、经济、商业、科技、网络、通讯、宗教、文化、生活、生物、药理、毒理、风俗、迷信,甚至军事等等方方面面,而能同时掌控或调动这么大资源的力量,唯一的解释就是国家(反推理)。只有国家权力才能实施脑控工程,而国家唯一能承担此反人类的秘密人体实验工程的,只有国家安全部(总参二部也属于国家安全部),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组成。
 通过以上讲解,我们可以看清中国脑控组织的本来面目:是一个官方与秘密组织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地通过欺骗手段让无知人们的配合,来为受害人洗脑、迫害和残害乃至死亡的一个过程。
 稍有一点法治人权的国家,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唯独中国ZF,在成千上万的同胞无助呐喊中,在我通过翻墙向阿波罗、大纪元、多维等网络大力揭露中,甚至大半年的美国白宫网请愿中,无动于衷,唯一在2014年两会期间由总后勤部政委,刘少奇之子刘源上将向记者冒着一句话:脑控是我们(军方)的机密项目,更多情况无可奉告。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推卸责任。
 一个文明的社会,一个法治的国家都不会发生这种群体性骇人听闻的反人类的秘密人体实验,唯独中国ZF,从原来的秘密人体实验到现在的公开人体实验,我行我素,置世界人民关注于不顾,置人类正义于不顾,整天只知道谴责日本731的过去,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残忍恐怖,而自己却干着连八岁孩子都做人体实验的反人类勾当。唯历史之罕见,唯世界之奇观。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演讲的最后,发自内心地给目无人权,狂妄之极的中国ZF提个醒:在人类文明信息发达的今天,任何国家都无法完整地封锁自己亲手实施的罪恶,那怕研究的技术再完善,骗人的手段再高明,都逃脱不了正义的双眼。那些背弃法理、践踏人权、充斥邪恶的脑控实验是完全不得人心的,是中国五千年封建统治者满门抄斩,屠杀人民的变相手段。
 废除脑控,势在必行,废除脑控,利国利民,如果一意孤行,必将适得其反,最终只会自绝于人民,断送红色江山的下场(这样更好)。
 20140507王焰于潜山县
 博客——http://www.1339624141.tumblr.com/
 网盘视频演讲——http://1drv.ms/1l8aSHq
 签名——http://wh.gov/iBZWf
 王焰,1980年出生,家住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王河镇皖潜村联合组。(曾服役江苏南京73211部队五年)
单位: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梅城镇计生办(从08年起被精神病没上班)
手机:15055472117
QQ1339624141 身份证:34082419801225143X
中国银行帐号:户名:王焰,帐号:184226304894
 操作手段:煽动社会迫害+慢性毒药残害+读心术=精神控制实验!
具体方法:精神上折磨——肉体上摧残——经济上搞穷——名誉上害臭!
人生结局:被精神病、抑郁、自杀、病死、癌死、十来年全家灭门!
组织形式:(邪教模式+传销模式)幕后操纵者——特权骗子—传话筒留声机——受害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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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皇权残酷暴政的东林党,是鲜见的历史亮光 | 短史记
作者:谌旭彬   2019-04-06
中文互联网乃至整个中文知识界对“东林党”的责备,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方面:
(1)东林党专注党争,只批评不建设,批评多集中在在道德层面。相比之下,阉党是实干家,阉党延缓了明帝国的崩溃。
(2)东林党人借讽议朝政、评论官吏之名,行包庇地主,为富商巨贾争利之实,实质上是大地主,大商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对饥荒灾民的悲惨现实视而不见,一味阻挠朝廷征收商税矿税。
(3)东林党不考虑国家前途,以道德为出发点,为了反对而反对,决不妥协。国本之争,考察任用官员之争,抑制矿监税使……,一言不合就杯葛。好比一个班级,一小撮学生总是反对大多数学生同意的活动,抵制加捣乱,导致班级活动不能展开。
这些批评,全部与史实不符。
反对考成法,是在反对暴政祸民
责备东林党以道德为标榜、为了反对为反对,一条所谓的重要“证据”,是他们反对“考察任用官员”的改革��施。
这纯属对史实缺乏最基本的了解,而产生的胡说八道。
所谓“考察任用官员”的改革,指的是张居正执政时期搞的“考成法”。
按照张的设计,巡抚、巡按的工作有问题,由六部进行考察揭发;六部、都察院的工作有问题,由六科进行考察揭发;六科的工作有问题,由内阁进行考察揭发。月有月考,年有年考。
这种“考成法”,披着“绩效考核”的外衣,实质上是一种变相的“言路打压机制”。
六科言官原本拥有超然地位,负责监督朝政,甚至可以封驳诏书,对皇帝的不合理决定行使拒否权(尽管事实上很难办到)。御史是皇帝耳目,代皇帝对国家的行政、司法、人事进行全面监察。
通过所谓的“绩效考核”,“考成法”取消了六科言官和御史的独立性,将他们的命运牢牢控制在内阁手里(也就是内阁首辅张居正自己手里),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体制内的批评之声被全面压制,张居正实现了以自己为核心的一言堂。
张居正搞“考成法”压制体制内言论自由之时,东林党尚未成型(其成型时间,大致在万历十年~万历二十年之间)。
东林党日后的领袖人物,如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高攀龙、李三才等,也尚未成为朝堂上有影响力的人物(要到万历三十年左右,他们开始以东林书院为据点,聚集同道批评朝政,才算形成了一股重要的舆论力量),但他们不惧后果,针对“考成法”,已有相当严厉而精准的批评。
比如,万历四年,巡按御史刘台不堪言论压制,上疏点名批评张居正。
刘台说,按照旧制,内阁是皇帝的顾问,言官拥有批评朝政的自由;考成法推行后,言官的命运被内阁控制,“凡在外巡按御史,垂头丧气”,张居正用“升迁之速”(快速升官)来诱惑六科言官,用“考成之迟”(考核不达标)来恐吓六科言官,如此体制之下,“谁肯冒锋刃舌爵禄,而尽死言事哉!”谁还敢直言无忌监督、批评朝政?
等待刘台的,是削籍、流放和突然暴毙。
再如,万历五年,张居正之父去世。
按规定,张必须卸任内阁首辅职务,回家服丧。
已被整得服服帖帖的言官们,迎合张居正的意志,群起鼓噪对张实施“夺情”(张不用卸职,也不用回家服丧)。
只有翰林院的吴中行、赵用贤,和刑部的艾穆、沈思孝、邹元标,敢于站出来表达反对意见,强调制度必须遵守。
这种反对,并非针对张居正做道德层面的苛求。
邹元标们所期望的,是借此机会,迫使张居正离开内阁,进而终止残暴的“考成法”—— 除了迫害言路,张居正的“考成法”也对民生造成了巨大伤害。
邹元标在奏折里,以刑部事务举例:
“先时决囚,初无定额。居正任事,限各省决囚有定数,以致首鼠私窜者,欲盈其数以免罚,有滥及无辜者矣。”
大意是:以前判决罪犯死刑,没有数量上的要求。张居正搞“考成法”,给各省下达具体的死刑判决指标,完不成就要受罚。各省为了凑足死刑犯数量,只好滥杀无辜。
此种祸害,在所谓的“张居正变法”期间,遍及社会的各个角落。其中最严重者,莫过于地方官员在执行“丈量田亩”的工作时,为了应付“考成”,普遍采用短弓,以求增加丈量所得的田亩数;田亩虚增后,民众需要缴纳的赋税变多,但实际产出并未提升,地方官员需要根据丈量结果完成征收钱粮的“考成”,只好加大横征暴敛的力度;……
于是乎,国库充盈,民不聊生。
与残暴的皇权代理人张居正作对,结局可想而知。
等待吴中行、赵用贤的,是廷杖六十,赶出京城;等待艾穆、沈思孝的,是廷杖八十,囚狱三日,流放边疆;等待邹元标的,是廷杖八十,流放贵州,落下终身残疾。
张居正死后,“考成法”被废除,但“体制内批评”的通道并未重新开放。
明神宗下达诏书,勒令百官在提意见时必须遵守两条规矩:
(1)“止及所司执掌”,只许就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发表意见;
(2)“听其长择而进之,不得专达”,所有意见必须经过有关机构的筛选,不许直接拿到朝堂上、拿到皇帝面前讨论。
这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全面封杀“体制内批评”。
小部分体制内有理想的知识分子(如顾宪成、赵南星),冒着被廷杖、被流放的高风险,抗议明神宗的这两条规矩。
自然,和当年反对“考成法”相似,除了招来皇权的报复,这种抗议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反对矿税,是在反对皇权肆虐
中文知识界责备东林党最最核心的理由,是说他们不顾国家战事(万历三大征)的开支需求,站在东南地主、富商的立场,代表他们的利益,反对朝廷征收商税,反对朝廷的矿监政策,不惜把沉重的负担压在贫苦的农民身上。
亦即:东林党是一群把个人利益、阶级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伪君子。
这同样是对史实缺乏最基本的了解,而产生的胡说八道。
所谓朝廷派遣矿监、征收商税,指的是始于万历二十四年、荼毒天下百姓至深的“矿税之祸”。这一年,明神宗派遣大批太监,分赴各省,督办开采金银矿、设置征税新关卡。
这是皇权在官僚系统之外,另造了一套新的敛财系统。
明神宗对外公开宣称,这套新的敛财系统,是为了应付“三大征”(宁夏用兵、朝鲜用兵、播州用兵)与皇宫三殿失火重修。
实际上,这套新敛财系统,只是为了满足明神宗个人的穷奢极欲。
试举几例(不耐者可跳过):
饮食方面。
嘉靖时代,光禄寺(主管皇帝饮食)的开支曾减至每年白银17万两,张居正执政时,一手着力搜刮民财,一手抑制皇权的铺张浪费,曾将光禄寺的年费压缩至“十三四万”。明神宗亲政后,其私欲如脱缰的野马,难以遏制。光禄寺的年费迅速翻倍,增至“二十六七万”。
金银珠宝方面。
嘉靖时代,云南每年需要向皇帝缴纳贡金2000两,万历二十年,将标准一口气提升至5000两,云南产金有限,地方政府没有办法,只好向川陕等地采购,每两黄金的采购成本高达10两白银(不包括黄金本身的价格)。
万历十四年,明神宗曾一次性花费超过19万两白银,用来购买金珠宝石;万历二十六年,明神宗买珠宝耗费了40万两白银;万历二十七年,因皇室的珠宝采购量太大,京城的珠宝供应出现断裂,户部无法购足规定量,只好去黑市按“增五六倍”乃至“二十倍”的价格采购。
排场方面。
明神宗同母弟潞王大婚,耗金3869两,青红宝石8700块,各样珍珠85000余颗,珊瑚珍珠24800余颗。户部不堪重负,请求稍减,遭明神宗痛斥驳回,最后共耗银88000余两。
明神宗同母妹瑞安公主出嫁,向朝廷索要“各色金2300余两”(后因户部实在拿不出来,减去三分之一),珠宝无数。
明神宗长公主婚礼,朝廷耗银12万两;七公主婚礼,神宗向朝廷索银数十万两,户部拿不出钱,一再力争,最后按长公主的旧例,也耗银12万两。
明神宗之子瑞王婚礼,耗银18万两;福王婚礼,耗银超过30万两;惠王、桂王婚礼,正值辽东战事紧张,国库空虚,朝臣请求将耗费降至“七万金”,明神宗强硬拍板,要求朝廷必须拿出“十四万金”。
布匹瓷器方面。
丝织品:万历九年,明神宗向苏杭地区索要15万套匹;万历二十七年,索要41900余匹;万历三十二年,索要26000余匹;万历三十八年,索要4万套匹。
羊绒袍服:万历二十三年,明神宗向陕西索要74700匹(折合银价160余万两),每年按4000匹的数量进呈。
瓷器:万历十年,明神宗向江西索要瓷器96600多件;万历十九年,又索要15.9万余件,稍后有增派8万余件。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以上种种需索,其运输之费,往往远大于制造之费,自山西潞安,将价值110两银子的砂器运到京城,需耗资2833两白银,是砂器本身成本的25倍有余。
土木建筑方面,明神宗同样丧心病狂,毫无节制。
下面这张表格,只是一份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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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的是,上面这张表格中的土木工程,许多绵延数年乃至十数年,但统计时一般只以其启动时间为标准(个别以竣工为标准)统计一次。
简言之,明神宗亲政之后,每一年都在大兴土木。
另外,因史料所限,表中大多数工程的具体耗银缺少数据,但参照其他类似工程,不难揣知其大体情况。
比如,万历十二年修慈宁宫耗银15万两,则其后相似的宫殿建造,可参考这个数据;万历十三年修潞王府第耗银30万两,则其后修福王府、惠王府、桂王府等,多半要远高于这个标准(明神宗更宠爱福王)。
另外,木料、石料方面的采伐费用,并未体现在上述表格之中(因这方面的费用,多摊派给了地方政府,而户部、工部的奏折向明神宗诉苦时,往往只关注本部门的耗费)。
明神宗对木料、石料的规格要求极高(木料非深山之中的楠杉大木不可),地方政府因之苦不堪言。
比如,万历三十一年筹划修筑三大殿,明神宗摊派给贵州的任务之一是“采办楠杉大木”12298根块,合银107万余两。摊派给湖广的楠杉任务,合银约420万两,湖广、贵州、四川被摊派的楠木任务,合计约930余万两白银。
另另外,上述针对地方政府的摊派,其统计数据官方是按照官价来做的。地方官府摊派到民间,实际耗费往往是官价的数倍乃至十倍以上。
万历二十五年,刑部侍郎吕坤上奏披露,采伐巨木一根,“官价虽云千两”,但运到京城,民众的实际消耗,“费不止万金”。
明朝本有制度,宫廷每年有一百万两金花银的进项(明神宗亲政后又强迫户部另增20万两)。
但明神宗如此挥霍无度,一百二十万两金花银,往往仅够其开支两三个月,剩下的私欲黑洞,就只能靠挪用国库来填补。
但国库也经不起明神宗折腾,张居正致力搜刮近十年,其死之日国库存银有近千万两,仅仅过了五、六年,这近千万两白银就已消耗一空。
于是,万历二十四年,丧心病狂的明神宗,决定以三大征(万历二十年宁夏用兵、朝鲜用兵、万历二十七年播州用兵)为借口,派出宦官为矿监、税使,绕过官僚系统,由皇权直接向民间进行搜刮。
仅仅三年时间,明神宗就利用太监,就建立起了一张覆盖全国的敛财网络,史称“矿税之祸”。
矿监的职责,是代表皇权监督民众开采金、银矿。
具体敛财办法有二:
(1)皇权一分钱不出,民众负责所有成本及开采工作,地方官府负责调兵防护(亦即武力控制)。开矿所得,由皇帝和百姓五五分配。
(2)宦官只对明神宗负责,只在乎每年能拿到多少金银,对探查矿洞毫无兴趣,为了完成皇帝交下的任务,他们更热衷于把敛财额度直接摊派给地方,不管地方是否有金银矿,是否开采顺利,都要如数向宦官们缴足敛财额度,来一个旱涝保收。
税使的职责,是代表皇权直接向民间征收法外之税。
具体办法有三:
(1)在原官僚系统控制的税卡之外,另增由宦官控制的税卡,南直隶巡抚刘曰梧曾上奏痛陈,宦官们来了之后,自己的辖区内,商人携带货物,一天之内要经过五、六处税卡。北直隶的通州,税卡更增至数十处。
(2)巧立名目,增加税种。养鸡有鸡税、养猪有猪税,过路有过路税,落地有落地税,不产鱼的地方,也要交鱼税。
(3)直接把敛财额度摊派给地方大商户,不管商业是否繁荣,不管具体营业额,大商户必须按期如数向宦官们缴足敛财额度。
至于宦官及其爪牙敲诈勒索让人家破人亡,自然更是极为普遍的现象。
据不完全统计,自万历二十五年至三十四年,这些宦官们每年向明神宗进奉白银约171万两,黄金约3600两。宦官及其爪牙所得,约为进奉给明神宗的3~10��。
如派往广东的税使宦官李凤,将所征敛的白银51.7万余两据为己有,另搜刮了不计其数的珠宝。派往山东的矿监陈增麾下的一个参随程守训,被查抄时搜出“违禁珠宝及赇银四十余万(两)”,派往山东的税监马堂,七年时间里,隐匿税银130余万两。
矿监税使横行天下,皇帝肥了,宦官及其爪牙也肥了,惟独民不聊生。
按大学士沈鲤的说法,是“无一片安乐之地,贫富皆倾,商农交困”。
按直隶巡抚刘曰梧的说法,是“民间之皮毛穿、膏脂竭矣”。
按辽东巡按萧淳的说法,是“辽东……十室九空”。
按陕西巡按龙遇奇的说法,是“坐括(陕西)民脂一百四十余万,民间皮肉俱尽”。
按户部尚书赵世卿的说法,是商业萧条,家家户户关门大吉。
比如,税使到任不足两年,河西务的160余家布店,只剩下30余家,临清关伙商38人,只剩下两人;段(缎)店32座,关门21家;布店73座,关门45家;杂货店65座,关门41家。
民不聊生,自然就会有民变。
万历二十七年,临清民众纵火焚烧了税监马堂的衙门。
同年,湖广民众扔砖放火,欲与坐地敛财的宦官陈奉同死。
万历二十九年,民众又包围陈奉的衙门,将其爪牙十余人投入江中。
同年,苏州织工两千余人暴动,攻击了坐地敛财的太监孙隆,其爪牙黄建节被击毙,并焚烧了多名孙隆爪牙之家,孙隆本人连夜逃往杭州。
万历三十年,江西民众反抗宦官潘相,将他的爪牙陆泰打了个半死。
万历三十四年,云南军官贺世勋等人不堪宦官杨荣的暴虐,聚众数千人,将杨荣杀死,将其住宅付之一炬。
万历三十六年,辽东屯垦的军队不堪宦官高淮剥削,歃血为盟,欲杀死高淮为民除害。
万历四十二年,福建民众万余人,攻击了宦官高寀的住宅。……
以上种种暴动,丝毫未曾动摇明神宗的“矿监税使”政策;所有参与暴动的领头人物,均被明神宗严旨捕获杀害。
皇权残暴如斯,才有了东林党人针对“矿税之祸”的冒死批判。
比如,李三才在奏折里强调,百姓是“人主之主”,是高于皇帝的存在,痛骂万历储存黄金珠玉“高于北斗”,却无视民众家中已经连“糠粃升斗之储”皆无。
田大益骂明神宗误入歧途,嘴上说着爱国爱民的漂亮话,实际上“内库日进不已,未尝少佐军国之需”,钱全进了个人私库,从不用在国事之上,并警告他,一味“以金钱珠玉为命脉”,长此以往,“家之盈者,国必丧”,如此疯狂地把天下之财往自己家里搬,国迟早要亡。
魏允贞直接骂万历“爱贤士不如爱珠玉锦绮”。……
对这些批评,明神宗一律斥之为“卖直”—— 你们动机不纯,攻击皇帝的目的,是为了树立你们自己的道德高度 —— 然后对批评者或无视、或廷杖、或流放、或残杀。
这种不问是非、只问动机、乱扣帽子的诛心手段,可谓无耻至极。
遗憾的是,今人评价东林党,却又有意无意把明神宗的无耻手段重新捡了起来,胡说什么东林党是“道德控”、“不干实事”……
体制内批评毫无成效。
万历三十年前后,顾宪成等知识分子,开始以东林书院为据点,集结在野人士,对朝政做在野品评,成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舆论力量。
东林书院的影响力,实际上也是时代进程的产物。这个时代进程,至少包括两个方面:
(1)先有祸国殃民的暴政,后有知识分子出来为民请命。
张居正时代的暴政以“考成法”为核心,知识分子的批判也就集中在“考成法”;万历亲政后的暴政以“矿税”为核心,知识分子的批判也就集中在“矿税”。
(2)两套敛财系统 —— 宦官体系与官僚体系 —— 发生利益冲突,给了知识分子提升影响力的机会。
在任何时代,有理想、愿意为民请命的知识分子,始终都是少数。
这少数人在张居正时代,势单力孤,很难形成影响力;到了万历亲政时代,官僚集团的利益受到了宦官集团的侵害,他们转而愿意支持、利用东林党知识分子,将他们拱到前线,去对抗宦官集团。这是东林党在万历时代成型的关键背景。
把皇权关进笼子?皇权直接搞肉体消灭
明神宗时代,东林党人还曾深度介入到“国本之争”(要求明神宗立长子为太子);明光宗时代,曾介入“红丸案”(涉及光宗之死);明熹宗即位,又深度介入了“移宫案”(涉及李选侍的后宫地位)。
很多人痛骂东林党,说他们不该干预皇帝家事。
其实,在这三场风波当中,东林党人的核心诉求是要求皇帝及后宫须按既定制度章程办事,亦即希望将皇权关进制度的笼子。这也是自批判“考成法”以来,东林党人对明帝国政治改革的核心诉求。
这种政治诉求,注定了东林党人无法在明熹宗时代获得皇权的青睐。
天启初年的“东林方盛、众正盈朝”局面,到了天启四年就已是过眼云烟(“众正盈朝”缘自东林党人按既定规章制度办事,支持光宗、熹宗父子继承帝位)。
皇权肆意已久,绝不甘心受制度的约束。
明熹宗登基初年启用东林党,只是权宜之计,到了天启二年,皇权展开了针对东林党的批判。
兵科言官朱童蒙首先开炮,给东林党扣了一顶“招朋引类”“摧残善人”的大帽子。
也是在这一年,皇权开始培植魏忠贤及其宦官集团,允许魏在宫中操练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次年,魏受命控制东厂和锦衣卫,开启了特务治国(在此之前,东厂和锦衣卫长期处于近似瘫痪的状态),宦官们还被派往边境监视、控制军队。
天启四年,魏忠贤开始逮捕东林党人。
同年,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
天启五年,魏忠贤秉皇权之意,开始大肆屠杀东林党人,先后制造了“东林六君子之狱、“东林七君子之狱”……
肉体消灭的同时,对东林党的精神消灭也提上了日程。
天启五年,在魏忠贤的授意下,阉党开始在朝堂上制造“假道学不如真忠义”的舆论,并获得皇权支持,全面禁毁天下书院、讲坛,并用上谕的形式,张榜公示《东林党人榜》,共收录309人。
天启六年,明熹宗决定就东林党问题形成历史决议,下令编纂《三朝要典》。
这部历史决议的核心主旨,是痛骂东林党,说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留名青史的险恶目的,不惜拿各种琐事喋喋不休地攻击皇帝。
今天所有不合史实的针对东林党的批判,都可以在这份由阉党一手炮制的历史决议中找到。
(附带一提:东林党“众正盈朝”的短暂两三年里,最受今人诟病之事,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被削职。事实上,熊虽然在明神宗时代攻击过东林党,但他去职并不能归咎于东林党人。比如,邹元标虽然主张严厉处分熊廷弼,但维护熊廷弼的七名科道言官当中,也有五人属于东林党人。把熊廷弼之死说成是东林党人搞党争、不问是非只看立场的结果,是阉党篡改舆论所造成的错误印象。)
从“众正盈朝”,到肉体与精神被全方位消灭,东林党人在天启时代之所以如此脆弱,与明熹宗任用宦官的方式与明神宗大不相同,有直接关系。
万历时代,围绕着“矿税之祸”,宦官集团与官僚集团存在着严重的利益冲突,不但宦官集团横征暴敛造成的地方动乱需要官僚集团善后担责,宦官集团还直接侵吞了原本属于官僚集团的利益蛋糕。官僚集团为自身利益计,多少愿意有限度地支持身为“一小撮”的东林党人。
天启时代,魏忠贤将宦官集团与官僚集团整合到一起,大量官僚进入阉党,官僚集团同时也是宦官集团。身为“一小撮”的东林党人,对上欲将皇权纳入制度约束,同时多次要求明熹宗从私人账户拿钱贴补国事(索要出至少500万两白银)、对中试图弹劾魏忠贤使之远离国事、对下试图通过京察等方式肃清吏治整顿官僚集团,其勇气与理想可嘉,但命运也可想而知。
崇祯上位后抛弃魏忠贤,同时吸取天启时代的历史教训,重新将宦官集团与官僚集团分离。
东林党的余绪“复社”的知识分子,再次获得了一些言论空间。
和当年的东林党一样,复社这种脆弱的言论空间,远不足以构成改革明帝国政治体制的的力量。
东林党人真正的力量,在于不惧斧钺加身,也要以民本为出发点,去批判皇权之恶 —— 杨涟被铜锤断肋、铁钉贯耳,留有血书云:“大笑,大笑,还大笑!”顾大章被投入诏狱,右手剁至只剩拇指与食指,仍作遗诗云:当留日月照人心。高攀龙自沉于后园池中,遗表直言,要“从屈平(即屈原)之遗则”……
这种无所畏惧的批判精神,是中国饱受秦制摧残的数千年里,极为鲜见的的思想亮光。
传递至明末的黄宗羲、顾炎武,始有“君主乃天下之大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之兴亡,肉食者谋之”这般痛彻心扉的认知;及至晚清,始被重新发掘,成为“兴民权、抑君权”的思想资源。
痛骂东林党,实可谓无公道、无是非到了极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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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lguard-gate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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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け前
搬家备注:于2018年2月25日首次发表于lofter
※含闪3剧透和对闪4的妄想
全文是从兰迪视角来看闪轨3起发生的事。
CP倾向是兰罗(ランロイ)和库里(クロリ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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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道夫奥兰多,从帝国克洛斯贝尔方面派遣至托尔兹士官学院第二分校,前来报道。”看眼前一副教导主任模样的男人身着军装,兰迪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 年轻的军官回了个军礼,自我介绍之后,告知他其他同事还未来报道的消息,要他待命。
自己竟然是第二个前来报道的。 兰迪有些后悔不该一大清早就收拾行李,然后像个优等生一样从帝都搭乘列车赶到利布斯。
来到帝国是在两天前。 克洛斯贝尔的军警系统改制,特务支援科被强制解散后,兰迪被安排到了军部做教练员——一个没有自己的部下和多余时间,同时又能提供平级调动至帝国军校借口的职位。 他的调动决定得很仓促,同伴中只有同在军部的诺艾尔和米蕾优来得及和他道别,其他的不是有走不开的任务在身,就是逃亡在外。 「因为赤色星座开始在帝国活动,我有义务给老家擦屁股……安啦,我很快就回来。」 他用这个借口向两人解释,并请她们代为传达其他人,让他们别担心。 不知是不相信他的借口还是为离别感伤,听完这句话,训练场上以一敌十的两位戎装丽人什么都没说出口。气氛一度十分压抑,逼得兰迪不得不插科打诨地激得米蕾优骂出傻兰迪,才帮两人取回原来的状态。
现在想想,这真是蹩脚的借口。 赤色星座是他老家的烂摊子,他那个堂妹在加入噬身之蛇后更是疯得连叔父都压不住她,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确实很希望能处理老家的失态——但不是现在。
他不可能在同伴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他们。 除非是为了保护他的同伴。
「怕是又要老生常谈,你有没有兴趣去托尔兹士官学院任教?」 说是视察训练情况,克洛斯贝尔属州第一任总督来到了更名为军警学校的设施,并在背书一样称赞了训练成果后又一次约了兰迪单独谈话。 「不了,我觉得现在的岗位很适合我。」 兰迪又一次搬出了一模一样的说辞来拒绝他。 「别着急,我想请你先看看这个。」这回对方没有再抬高任教的报酬,或是和兰迪谈谈他那个堂妹又惹了什么乱子,只是递给了兰迪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堆彩色照片,焦距太长导致被写体的面容模糊,但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人影。 每一张都印着他熟悉的棕发青年和绿发女孩的身影。
如果对准他们的不是照相机而是来复枪…… 兰迪感到背脊发凉。
「帝国的情报机关很优秀,区区几个通缉犯自然逃不过天网恢恢。」年轻的总督笑看着他,让人想起盯着猎物的毒蛇。 「现在可以让我重新听听你的回答了吗?」
两天后兰迪就被打包送上了开往帝国的列车,并疲于办理所有的手续和检查,直到现在来到托尔兹士官学院第二分校。
自称主任教官的米海尔少佐将他带到隔壁的校长办公室,将他引荐给第二分校的分校长和特别顾问——帝国的名将黄金罗刹奥蕾莉亚和爱普斯坦恩三弟子之一的舒米特博士。接受过两位名人的洗礼之后,他被带到了会议室,领取了厚厚一摞用作他今后教官生活指引的文件。 兰迪刚从中挑出记载开学事宜的文件,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一名黑发青年和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走了进来。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传闻中的人物。”兰迪不由感叹了一句。 并不是说分校长和特别顾问并不让他震惊,要论知名度他们还超过了眼前的青年,但在新职场遇到大人物的震惊还是比不上在新职场遇到曾经敌对过的大人物。
灰之骑士里恩舒华泽,帮帝国巩固了对克洛斯贝尔统治的年轻英雄。 除了事先调查到的资料外,兰迪从两名与其交手过的同伴那儿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对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显然也认出了兰迪——就像兰迪他们调查过他一样,帝国军方想必也把他们的资料交给了眼前的青年,以确保万无一失地清除帝国统治的障碍。
兰迪本以为自己会被丢到深山老林里提前体验与世隔绝的退休生活,没想到这会是个充满个性的职场。 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军人和前猎兵,他可以接受这个突变,并立刻调整状态以配合新环境。
但如果能给他30秒时间冷静一下,他会很开心。
兰迪迅速阅读了刚刚找出来的文件,以确保不会在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和学生们见第一面。当聚精会神的阅读结束时,他发现不知何时灰之骑士鼻梁上加了副平光眼镜。
他不得不同意瓦吉的观点,眼镜确实会改变对一个人的印象。加了副眼镜后,原本带着些初出茅庐的懵懂的年轻人立刻就变得像一名小老师来。 眼镜可能是绝佳的伪装道具。
在兰迪来帝国前,也重温了当年潜入黑之竞拍会的变装实例。
加雷利亚要塞的毁损严重,虽然经过一两年的抢修恢复了部分功能,但尚未恢复原样。出于各方面的考量,���国军方在抢先修复了铁路轨道后,将原本设置在要塞附近的列车站改迁到了贝尔加门。
所以离开克洛斯贝尔的那天早上,总督派来的两名“司机”驾车护送兰迪到了贝尔加门的车站。 美名其曰的护送实则为监视,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作为大陆数一数二的金融和旅游城市,在成为帝国属州后,通过帝国的铁道网出入克洛斯贝尔的人络绎不绝,但考虑到和周边各国的紧张关系,入境的检察却不能放松。 兰迪站在人堆里,看着有过面识的入境检察官一个个询问旅客,估算着什么时候才会轮到自己。 所幸总督的人只负责“送”兰迪到车站,所以并不会参加这个长队列,只会在远处盯着他——当然这已经比寸步不离的护送好多了,他可没有和男人黏在一起的兴趣。
终于回答完了那些烦人的问题,带上入境许可证的兰迪往回走,准备在向监视者汇报完情况后立刻和他们说再也不见。刚迈开两步,他看到一个抱着一叠文件的职员低着头走来,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 熟悉的发色让他恍了神,兰迪没有躲开,而是也装作没注意的模样,任由对方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文件撒了满地,棕发青年俯身去捡,反而弄掉了挂在胳膊上的另一个公文包,毛手毛脚的样子狼狈不堪。 兰迪蹲下来,像任何一个对弱者动了恻隐之心的人一般俯身帮他捡起了几张纸,用右手递给了他。 “谢谢你。”面对兰迪递出的纸,青年没有拿住另一头,而是惶恐地伸出双手,握住了靠近兰迪的那端。 金属硬物被塞到手心,兰迪抓住它,松开纸张任由对方抽回,在伸出左手捡左侧纸张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右手的那小块金属塞到了口袋里。
他和那位冒失的青年蹲在地上,近到好像一抬头就能撞到对方的鼻子。但谁都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捡着那些文件纸——就和所有陌生人一样。
“……收好了。”兰迪偷偷从口袋里掏出那位总督交给自己的信封,将它们夹到了捡起的文件中间,塞到青年手里。他的搭档聪明如斯,看到其中的内容一定能立刻明白兰迪想警告他什么。 收好了文件,青年和兰迪同时站起身来。兰迪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感谢,一边鞠躬道歉。
“等一下。”在青年准备离开时,兰迪下意识地喊住了他。 棕发青年转过身来,四目相投,兰迪今天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对方。 许久不见的搭档穿着稍显不合身的西装,戴着平光眼镜,双手用力抓紧文件害得纸张都有些变形——活脱脱一个因为害怕再次出错的新进小职员的模样。 正因他装得活灵活现,在场的所有人,旅客、职员、甚至那些看熟了通缉令上长相的军人,除了熟悉搭档所有习惯性小动作的兰迪外,谁都没有发现棕发青年的真实身份。 兰迪有一连串想问的,例如在哪里进修的演技,从哪里搞来这个变装套装,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走,又是为什么冒着危险来到这个地方。 他没有问的机会,光是喊对方停步就可能引起监视者们的怀疑,更别提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他也没有问的必要,因为搭档的眼神回答了一切——隔着陌生的玻璃镜片,他看到的还是最熟悉不过的眼神。
“下回小心点!”兰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一些,好让外人听不出其中的一语双关。 棕发青年以几乎看不出的弧度朝他微微点头,接着像是为了盖过点头的动作似的夸张地九十度鞠躬,然后和每个被恐吓的软弱年轻人一样,转身飞也似地跑走了。
眼镜很适合他的搭档,也很适合黑发青年,以致兰迪也在考虑是不是也该去弄副眼镜来配合现在的老师身份——毕竟他上次被喊作老师,还是支援科一起在克洛斯贝尔大圣堂里给主日学校的小不点们进行特别授课的时候。
但在兰迪看到操场上的学生认出了灰之骑士并议论纷纷时,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改变气质的变装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受帝国军校学生的欢迎——与骑士和将军不同,认出自己的只有尤娜一个。所以他没必要去花那劳什子力气去弄眼镜,更何况戴了反而可能降低自己狂野迷人的男性魅力。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名单念出战术科学生的姓名。
兰道夫奥兰多正式开始了在托尔兹士官学院第二分校的生活。
————————————
第二分校的生活比兰迪想象中来得要好。
兰迪对帝国两个阶级长久以来的矛盾以及内战后的情况都有所耳闻,来之前本以为同僚里会有死板的帝国正规军,或是失势了却还用鼻子看人的贵族子弟,并且无论是哪方都会极度堤防他这个从附属州派来的空降兵。
事实上,他们一共只有六个老师。两个刚毕业不久的雏鸟,两个兰迪也不想招惹的麻烦角色,还有唯一符合兰迪想象的米海尔少佐。
米海尔负责他们分校与军部的接洽,当然也负责向上头汇报他们几个是否老实。 想象了一下要以一人之力管住其他几个问题人物是多么头疼的一件事,兰迪都不由有些同情他。并且和他接触之后,兰迪知道他虽然认真到死板,但基本上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他就算嘴上一口回绝,实则还是会给予些通融——这种不坦率的个人,和他认识的搜查一课的某位搜查官有些相像。
兰迪偶尔会觉得第二分校的同事们有些像他的熟人。
奥蕾莉亚分校长让他想起索尼娅司令,在她们面前兰迪总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舒米特博士让他想起人偶工房的老人,说不定只是怪癖的技术人员都是那副模样; 里恩让他想起风之剑圣,重合的有师兄弟的身份、战斗方式、隐约流露的忧郁气质,当然还有能让当地小姑娘尖叫的知名度。 托娃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塞西尔,两人外形上的魅力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风格,大概是温柔、宽容和奋不顾身帮助他人的共同品德让他产生了这种联想。
兰迪偶尔也会想,他们可能并不那么像,只是自己想念起了在克洛斯贝尔的时光。
谈不上长袖善舞,但兰迪本来就是个和什么样的人都能打交道的人,同事里虽然有些个性乖张的人,但至少二十多天来,兰迪和他们处得还不错——其中自然也包括里恩舒华泽。
两人共同担当机甲兵训练的课程,加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偶尔会在训练场和澡堂碰上也会聊上两句,谈得也挺投机。
兰迪对里恩的印象不错,不如说他不觉得会有对里恩印象很差的人。 谦虚有礼,是个努力家,对那些问题学生也有耐心,简直让人感觉他没什么脾气。
不止兰迪的主观印象如此,从学生和同僚口中也能听到不少赞美之词,就连偶尔出现的那点批评意见听上去也像是在变相夸他。
例如同为克洛斯贝尔出身的尤娜非常亲近兰迪,一口一个前辈,看上去比起自己的担当教官更信赖兰迪。某天她曾拉着兰迪,把里恩和她的男同学当作帝国人代表大肆批判了一通,最后的最后才气鼓鼓地说到,“教官他明明不会网球,但竟然为了陪我打球一直在偷偷练习,难以置信!一般人会做到这个地步吗?!”说到这里,那丫头的脸蛋红通通的,恐怕不是如她所言被气得够呛,而是因为感动过头在掩饰害羞。 又例如里恩明明是个名人却没一点架子,热心帮小镇上的人打杂,这事全镇的人都知道。被大家背地里喊他教导主任的米海尔曾拎出这点对他提出了点名批评。 但兰迪却非常欣赏这种做法,这让他想起特务支援科刚成立时的时光。一行四人脚踏实地地做着不起眼的杂活,好不容易靠打杂收获了感谢,却被错当成了游击士,剥夺掉他们最后那点成就感。 那是又辛苦又没什么好处的日子,但却不可思议地非常充实。
里恩也不仅仅是一个三好学生模范教师,听说的谣传中来自内战的传闻和骑神背后的神秘,除了这些,兰迪直觉他背负着比表面听闻到的更沉重的东西。 但是兰迪并不想深究他的秘密,正如里恩也不会来打听兰迪的秘密。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立场不同,因此心照不宣地划了条界线。遵循着彼此的底线,两人可以轻松地保持普通同事的关系,甚至比其他组合更默契些。
他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不能本末倒置。 在身为第二分校的教官前,兰迪首先是特务支援科的一员。
那天罗伊德冒着风险送到他手上的,是个用于台式终端的外接硬盘。 兰迪记得在他重要的同伴被悬赏后,缇欧连夜制作了这个小玩意儿,并通过特殊渠道转交给了逃亡者。 兰迪不记得缇欧是怎么解释其原理的了,只记得简单来说,其功能就是使持有者无论在何处都可以通过导力网络与其他同伴进行加密通讯。 自己��调任被决定时缇欧还没从财团总部回来,来不及重做个给自己。所以搭档怕是从哪儿听说了自己的行程,担心到帝国后断了联系,才先把原本使用的那个交付了过来。
这个决定现在看起来有些鲁莽。帝国和克洛斯贝尔不同,没有架设全国范围内的导力网络——也就是说,并没有那么多能供他使用的终端,更不要说使用时他还必须避人耳目。 但幸运的是分校那位全国顶尖的研究者对其有所需求,所以兰迪还是有通过终端和同伴联络的机会——只要避开老爷子和他那位来自利贝尔的小助手就好。 他没有时间等同伴同时在的时机与其连线,只能利用留言功能,通过简单的文字简讯将重点情报发过去。比如刚来帝国时介绍了第二分校的地理、装备与人员情况,又比如在开展第一次演习前把结社与猎兵团开始行动的消息传了过去。
四名教官加上二十名刚入军校的学生,前往帝国南部应对身经百战的恶性组织的袭击——怎么想都是强人所难。
料想自己加入结社的堂妹在附近,兰迪请缨外出侦查,一是为了摸清敌人的动向,二是为了了解这片土地,已增加己方的作战优势。还没来得及展开长篇大论的分析,他就被少佐勒令留在营地。 利用地形优势打游击战的选项被抹去,他只得留在指定好的营地,训练战术科和主计科的学生们如何应对紧急情况——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士兵,作为长官兰迪有义务不让那批雏鸟丢了性命。
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终究成了真。
当晚谢莉奥兰多和神速袭击了他们的营地,虽说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反抗和外援的帮助下度过了难关的,但物资损失惨重,也有在与自动兵器交战中受伤的学生。
兰迪第一次见到了里恩的同学,听他们说了旧七组的事。
西风的妖精走过来,和他聊了两句算是叙旧。 兰迪感叹世界真小,自己离开战场前见过的那个小不点竟然是新同事的同学。那时他的堂妹也是个孩子,现在却成为不折不扣的赤色战鬼。不知是不是因为碧之大树的战败使她成长,兰迪觉得她较上一次见面时收敛了一点,但这份成长无疑只会让她成为更加令人头痛的对手。为了应付她,自己也得再变强一点才行。
早早在战场实战的经历使她们飞速成长,也正因如此如此年少就成为了优秀的战士。 当然,如果要现在的兰迪评价,让比他家琪丫头大不了几岁的丫头片子上战场,他的叔父和猎兵王都该被剥夺监护权。
治疗伤员,修缮列车,清点物资……需要做的事堆成了山。刚和许久不见的同学们告别,里恩也立刻过来和他们一起挽救营地的惨状。
学生们大多很消沉。就算是所属于军校,他们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出阵就遇到这种破格的敌人,切身体会到的恐惧使他们退却和迷茫。
“我们真的回得去吗……”正在检查被炮弹击中的机甲兵的损伤情况时,兰迪听到自己班上的男孩子嘟囔了一句。这孩子很有射击的才能,也挺聪明,老想着偷懒但靠投机取巧和临时抱佛脚总能将各项成绩维持到平均水平,最大的缺点是偶尔需要他正经的时候就会开始掉链子。 “别说这种丧气话,悉德尼。”兰迪往他脑袋上轻敲了一拳,“你不过是擦伤。” “但是教官……”褐发的少年的右臂正在接受包扎,只能用左臂捂住脑袋,防止再挨第二拳。 “不是能不能回去,而是一定要回去。”兰迪试图给他打气,“想想你回去之后有一大堆好事等着你,咬紧牙关也要撑过去。” “但是教官,回去了也没有好事。”男孩子哭丧着脸,“街上的女孩子只顾着搭讪库尔特,没人同意和我出去约会。” “男人要有梦想!悉德尼!”兰迪一把拍在男学生的背上,看到他痛得呲牙,“我回去之后要和帝都的漂亮姐姐们去兜风,然后包下一个高端会所,和满座美女喝到天亮。来!把你的也说出来!” “我、我回去之后……”他想了想,然后大声喊了出来,“我要借着库尔特!约那些女孩子去双人约会!!” “很好!就你来说是一个大进步了!”兰迪用余光扫到七班的青发少年用“为什么扯上我”的无辜表情看向这里,但决定暂且无视他。 “那你呢?塔齐娅娜。有没有回去后想做的事?”兰迪看向正在替悉德尼包扎的少女,朝她眨眨眼。印象里主计科的这个孩子比较内向又腼腆,刚才开始就愁容满面。好不容易靠悉德尼的大声喧哗吸引了其他学生的注意,兰迪也想借机给其他学生一并打气。 “我……”金发少女没想到被点名,一时慌了手脚,过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说,“我想回去以后,买桃乐丝老师下个月发售的新刊……” “谢谢你敢于说出来,那一定会是本好书。”兰迪夸了她一句,看到少女的脸上渐渐洋溢出满怀希望的神采。 “我的话,是想和好朋友见面。”听到他们的对话,托娃插了进来,想必是明白了兰迪的用意,也想帮着同学们一把,“小安之前来信说,马上就能回到帝国来。乔治君也说过段时间会抽空来利布斯。” “我的话,会再去旧货店淘淘看,有没有我想找的纸牌。”另一个体态修长的男生走过来,边回答问题,边将两个箱子放在医疗班的帐篷下,“教官,这两箱药品完好。我再去检查一下部分毁损的箱子里有没有能用的药品器具。” “谢谢你,斯塔克君。”托娃向他表示感谢,他向在场的人颔首,然后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做事干练,紧紧有条。兰迪不由想感叹,未来的商界精英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并且他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你们在说什么呢?”另一个受欢迎的男人加入了他们的对话,里恩驾驶骑神清理干净在车厢四周的重物后,刚从骑神上下来。 “啊,在说大家回去之后想做的事,”托娃笑着向里恩解释,“有了愿望支撑,大家能多点干劲。” “真是个好话题。”里恩也报以微笑,却没有接茬。
“里恩教官的愿望是什么?” 不知哪个学生问了一句。
“我……” 里恩敛了笑容,露出迷茫的神色。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兰迪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我希望……旧七组的约定可以早点实现,大家能早日重逢。” 里恩说着,恢复了刚才的微笑。
看着这个笑容,兰迪忽然想起搭档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同僚的评价。 「凛然又有潜力,但却透着股寂寞。」 兰迪从来都十分相信搭档看人的眼光,而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里恩周身流露的是笑容也无法盖下的寂寞。
不论是故意隐瞒,还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真心,里恩说出口的不是他真正的愿望——不然,缠绕其身的不会是希望快些从寂寞中解放的孤独。
他一定“也”没有说真话。
那之后其他学生也加了进来,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师生几个从小愿望交流到大梦想,直到米海尔忍无可忍喝令他们专注手头的工作然后快点去睡觉。
或许因为一直说着梦想和愿望,那晚兰迪做了一个梦。
某个午后,他一个人完成了当天的支援任务,疲惫不堪地走进中央广场。 任务太多,大家只能分头解决。他在最后一个任务中抓到了某个寻衅滋事还破坏公物的帝国贵族子弟,但费了半天工夫也只好拘留那混蛋三天。又累又饿不说,还憋了一肚子气,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他推开那栋旧大楼的正门,大声说出一句“我回来了”。 玄关的灯光有些晃眼,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迎回来”,琪雅扑了上来,精准地撞到他的肚子。 艾莉穿着围裙,边摆碗碟边招呼他去洗手;缇欧正在为大伙盛饭,并向他宣告今天的晚饭是琪雅做的,神情比她自己做出了大成功料理还要得意;科长已经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只等着开饭;蔡特则还霸占着会客区,见到他来,只是懒洋洋得打了个哈欠,没有任何起身移驾的意思。 正当他揉着琪雅的脑袋,问起今天主日学校的情况时,身后的门开了,夕阳顺着门缝照入一道温暖的橙色光芒。 罗伊德走进来,衣服上都是尘土,头发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碎屑,身为leader的他怕是又把最麻烦的任务留给了他自己。 兰迪转过身,想开口对搭档说“欢迎回来”。
然后梦就醒了。
兰迪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天刚蒙蒙亮,窗外是带些焦痕的树林,他仍然在托尔兹第二分校的演习现场。
他转过头,看看是否吵醒了和自己同室的青年。 所幸青年睡得很熟,酣睡中的笑颜里透着点哀伤。
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梦中见到了他期望见到的人。
第二天的演习是比初日还要浓墨重彩的一天,预想之外的强敌和埋葬于这片土地的悲剧沉重地压在所有人的心上,是无论用任何语言去描述都无法传递的重量。 但不��怎么说,至少他们如前一天晚上所希望的那样结束了第一次实习,师生全员平安地回到了利布斯。
兰迪依旧见缝插针地和缇欧交换情报,将演习时的糟糕见闻传递给其他同伴。 同伴们的情况也不见得比他强。莱茵福特产的武器被大量运输至克洛斯贝尔,军事演习的编排日益紧密,帝国的重要人物前往属州视察的消息也定了下来。在巩固统治的同时试探共和国,整个属州弥漫着硝烟味。 唯一的好消息是缇欧从财团总部回到了克洛斯贝尔。她将这个消息写在最后,并多加了一句希望也能从兰迪这儿听到点好消息。
越是艰难的时候,越不能丢掉笑容。
在地下和同伴们互相鼓励,而在地上,兰迪需要做好自己身为教师的本职工作——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实习会被丢到什么狼窝虎穴,他要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训练学生,也要帮自己找回实战的感觉。
一人训练的提高程度毕竟有限,兰迪想起舒米特博士精心打理的小要塞,打算找他商量商量,能不能用做训练场。
去技术栋找博士时,里恩已经先他一步到了,两人正在上头围着之前回收的神机残骸说着什么严肃的话题。自知并未和他们熟到可以介入的份上,一半是为了避嫌,一半是为了不惹毛那个性情古怪的老爷子,兰迪在技术栋楼下的休息区域消磨时间。
内心抱怨着路法斯总督刻意克扣他的报酬导致他到了帝国手头也不宽裕,兰迪从怀里淘换了半天才摸出几个硬币,打算买罐咖啡解乏。结果手上一滑,一个硬币飞了出去,并平稳地在地板上溜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到撞到只靴子才颓然倒下。
里恩弯下腰,捡起那个硬币,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它。
不知道里恩为何对着硬币出神,因为自己笨手笨脚弄丢了硬币而感到有些尴尬,兰迪装出不知道他也在这儿的样子朝他打招呼。话音刚落,里恩就以从未见过的气势猛得回过头来。他好像在回头的同时喊了什么,但没等兰迪分辨出那个音节属于哪个单词,就噤了声。
“……抱歉,我吓到你了吗?”明明自己也被对方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但看到里恩脸上的表情,兰迪条件反射地道了歉。 里恩摇了摇头,将50米拉交给自己,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寒暄。
气氛较刚刚更为尴尬,兰迪立刻道别抽身,做他原本造访技术栋打算做的事。等他和博士交涉完毕,在返回小镇的路上,兰迪又回想起里恩当时的表情。
从开始的震惊到之后难以掩饰的失望,恐怕是将自己错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被雨淋得湿透的走失的小狗,误以为饲主回来找它时的眼神。
而兰迪打从以前开始就对小狗一样的眼神没辙。
所以那天晚上,在酒馆偶遇里恩时,兰迪主动开口邀他喝上一杯。 那大概是他当惯了大哥的坏毛病,无法明知道有年轻人遇到烦恼还坐视不管,更何况今天下午已经是他自实习那晚在营地后,第二次收到对方发出的求救信号。 在身为第二分校的教官前,他首先是特务支援科的一员——他们守护法律,保卫克洛斯贝尔的和平,尽己所能地帮助所有遇到困难的人。 兰迪相信,他的同伴不会反对他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和里恩舒华泽推心置腹地聊天。 支援科的事,自己身为猎兵的过去,里恩在内战中的经历……那些本来顾虑彼此的立场与心情而三缄其口的话题,在此刻了解了对方的坦诚后,并不妨碍将之直言——当然,还是有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事,即使醉得七晕八素,兰迪也不会坦诚到把和支援科还有联系的事说出来。
他的推测没有错,里恩确实将自己错认成了别人。 同伴、学长、损友、劲敌……在用各种词汇定义和那位友人的关系的时候,里恩又露出了寂寞的表情,刻意挤出的笑容也显得勉强。
从里恩的反应来看,那位学长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因为思念对方,才会不经意间在别人身上投射那人的影子;正因为无法再见到思念的人,在念及对方时他才会那么悲伤。
兰迪想,自己说不定有被那些弟弟属性的小子们认错的被动天赋。 几年前在旧城区,当时刚认识不久的罗伊德也说过自己像他逝去的大哥——只不过那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引言,当时两人中消沉的那个是自己。
此时的里恩显然没有再安慰人的余力,不如说正因为平时压抑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要自己振作起来去鼓励去安慰别人,此时一直捂着的伤口突然暴露出来,才更脆弱不堪。
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治好的伤。 他这个局外人此时只能帮忙减轻对方的痛苦,作为同事——限定在这个职场的同伴,去帮助他。
于是兰迪为里恩满上一杯杯酒,抛开沉重的话题,聊聊多年来游历大陆的趣闻,里恩热衷的历史,还有是男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
来帝国还是有一点好处,比如聊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也不用挨大小姐和阿缇的双重眼刀。
开端虽然是个巧合,但在来到利布斯的第二个月,兰迪终于主动拆掉了架在自己和其他同僚间的墙壁,也和里恩自然地建立起了男人间友谊。
第二天和缇欧通信的邮件中,兰迪如实写上了已知的第二次演习所知的情报。想起缇���上一封邮件中希望听到些好事的要求,兰迪敲下回车另起一行。
「PS:里恩是个不错的家伙。」
邮件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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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克洛斯贝尔两个月,兰迪就又因公返回了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老实说,从听到下一个演习地是克洛斯贝尔的那刻起,胸口就被什么梗住了。 兰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在列车启程离开利布斯的晚上,还能和里恩开玩笑要在唯一的那个自由行动日带他去夜店长长见识。
清晨时分,睁开眼看到的熟悉的街道风景。列车途经贝尔加门,正驶入西克洛斯贝尔街道。
帝国占领后发挥了其铁路交通大国的特长,配合所谓的八大都市计划扩建了克洛斯贝尔的铁路。例如这次利用的南面线路中,就增加了圣乌尔丝拉医科大学站和米修拉姆中转站,虽然他们这次的行程只到乌尔丝拉间道为止,如果能平安完成演习,就用不到那些著名的设施。
看着沿途的风景,兰迪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 驻扎在贝尔加门的军友们一定正为了迎接帝国大人物在演习;大小姐怕是要陪着外祖父接待政界要人忙得不可开交;在不远处的乌尔丝拉医院里有他相熟的那些温柔美丽的护士小姐,想必无论何时都会一视同仁地救死扶伤。
兰迪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平静。
以前听团里的老兵说起过回故乡探亲的事,此时的感受倒和他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注定,他这种出生起就颠沛流离的人竟然也能体会到归乡之情,还偏偏是在克洛斯贝尔——这个他生活了不过五、六年,还不到他生命的四分之一时间的地方。
在室友醒来前,兰迪就倚在窗边,盯着驶过的每一株草木看,仿佛一不留神就会看漏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蔡特或跟随它的白狼,又比如带着琪雅逃亡的搭档。
和上回演习的流程一样,里恩带着七班外出执行任务,兰迪和托娃在营地里对另外两个班的学生进行实地训练。几个小时以后,里恩带着意想不到的访客回来了。
“哟,阿缇,五个月不见了!我们也抱一个吗?”没在与里恩同行另两个陌生美女身上停留目光,兰迪一眼就看到了里恩身边的那个小个子少女。兰迪快步走上前去,向许久不见的缇欧张开双臂。 短短几个月不见,缇欧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愧是正值成长期的岁数。 轻描淡写化解了兰迪拥抱的玩笑,鲜有感情流露的缇欧也露出了微笑。
“第二分校和七组的各位似乎不是坏人,和罗伊德前辈交手的他也是。”缇欧朝右手边正和托娃汇报情况的新七组看了一眼,又小声说了一句,“和兰迪前辈说的一样,是个不错的人。”
“嗯,相信他们也没问题吧。”兰迪立刻想到,缇欧向第二分校发出委托可能也是想探一探从兰迪那儿听闻的第二分校和兰迪的同僚。
根据缇欧和里恩的旧相识们所述的情况,第二分校的诸人就克洛斯贝尔出现的幻兽交换了情报。不一会儿里恩带着学生和一名后援离开了营地,另一名旧七组出身的后援在和托娃叙旧,米海尔一早就因为帝国大人物的视察团的事被叫走未归,趁着安排学生们自主训练任务的空档,兰迪获得了和缇欧交流的时间。
幻兽的问题刚才已经和众人一同讨论过了,此时两人之间的悄悄话自是留给了不能放上台面说的话题。
缇欧告诉自己,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联系不上其他的同伴。 他们在地下活动中和共和国派的黑月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回到克洛斯贝尔后,缇欧通过黑月联系上莉夏,将另行制作的秘密通信装置交给在逃的同伴。但是对面从两天前留言会想法处理迈因茨矿山的幻兽后,就再也没有给过任何联络。按新七组适才的情报,他们早已成功消灭矿山的幻兽重新潜伏,没有失去联系的道理。 其他人则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了米修拉姆。 克洛斯贝尔代表的麦克道尔祖孙几天前就在米修拉姆的迎宾馆做迎接本次视察团的安排,隶属军警组织的人也被安排到米修拉姆执行警戒任务。今天早上所有人突然被告知原本视察著名疗养地的环节被取消,但帝国方面却不允许留在米修拉姆的相关人员离开,连外部通信都被禁止。根据缇欧的说法,黑月正在尝试利用其掌握的秘密途径和里头的人联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
和幻兽的危机不同,这情况让兰迪直觉感到人为的恶意。
两人一番商议后,决定由行动尚未受限的缇欧先返回市里打探消息。 兰迪将缇欧送到营地门口,刚准备道别,东面道路开来一辆军用车辆,上头标示着铁道宪兵队的“TMP”字样。 “奥兰多中尉,你的岗位应该在哪里?”米海尔少佐走下车,冷冷打量着兰迪。 “报告长官,战术科的同学正在进行自主训练。”被上司抓包,为了多少打消对方的疑心,兰迪毕恭毕敬地汇报,“我正准备送走协助本次特别任务的专家人员。” “情况我听哈歇尔说了,”米海尔瞪了他一眼,转过去向缇欧敬了个礼,“普拉托主任,非常感谢您和爱普斯泰因财团的协助。请再稍作逗留,舒华泽那边的新战况也需要您帮忙确认。等结束后我会驾车送您回市里。” 缇欧点点头,礼貌地回应。军方提出协助的正当要求,此时执意离开只会适得其反。
“……米海尔老兄,你刚刚是从哪里回来的?”看着土地上留下的车轮印,兰迪隐约察觉到有些奇怪。 “注意你对上级的称呼,中尉。”对方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地回复并无视了他的问题。 “你是为视察团的任务走的吧。视察团要光顾的兰花塔和机场都在市里,但你却不是从北面过来的……”结合刚才从缇欧那里听到的情报,谜团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内心的焦躁却也同时膨胀开来。 “东面……那好像是米修拉姆中转站的方向吧?”兰迪死死盯着眼前的帝国军人,语气中带上了些挑衅的味道,“天下闻名的铁道宪兵队去一个和视察团毫无关联的地方做什么?去海水浴场度假吗?”
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掌握了米修拉姆方面的情报,所以兰迪没有将推测的依据说出来。但米修拉姆目前驻扎了大量的克洛斯贝尔本地军力,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可能再需要帝国正规军赶过去——更何况对帝国军队来说,视察团的安全比留在米修拉姆的克洛斯贝尔代表的安全重要得多。 唯一的可能是,他们需要帝国军队完成一些不能依靠克洛斯贝尔地方军的任务——例如镇压克洛斯贝尔地方军本身,或是捉拿一些信不过本地军队会按命令行事的人物。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回到你的岗位上去。”米海尔不为所动,冷静地回答。 “我问的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对方越是遮掩就越证明自己的猜想正确。兰迪感觉血液一下涌到头顶,一直压抑着的冲动和黑烟一样蹿了上来。他知道自己所厌恶的本能正逐渐露出来,但却无法控制住它。 “我再说最后一次,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奥兰多中尉。现在我还可以不将你的过激言行上报。”米海尔语气坚决,“这是总督的命令,我只有权说到这里。”
兰迪生生吞下一连串问题,不再说话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使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米海尔少佐也不过是夹在中间的棋子,没必要让他难堪。
“……普拉托主任,往这边请。”见兰迪罢手,米海尔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转而向缇欧说话,并像在前为她领路似的率先迈开步伐——对眼前的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恐怕是他权限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兰迪前辈……”身旁的缇欧扯了下自己的衣角,兰迪低下头去,对上饱含担忧的目光。通过刚刚的交谈,她一定也明白了同伴们失联的原因,但此刻她只是朝着自己微微摇头。 “我知道,阿缇……我知道。”兰迪牵动嘴角的肌肉,勉强地笑了下。
要忍耐。 现在必须要忍耐。 不管那个总督是不是食言而肥,既然同伴们可能落在他手上,现在他们只能忍耐。
两人回归了原本的工作中去。训练期间里恩一行人回来,就新进展简单地交换了情报。从里恩他们的态度和对话内容来看,他们对米修拉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既然那并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真相,兰迪也就装作无事发生——他不希望本就对克洛斯贝尔抱有愧疚之情的里恩和克洛斯贝尔土生土长的尤娜体会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太阳下山前,上头突然传来了晚间由第二分校担任兰花塔警卫的决定,一行人浩浩荡荡登上列车。第二分校师生以外的援助者们也得回到市区,里恩的旧相识们搭上了便车。 缇欧却没搭同一趟列车,而是提前一小时由TMP的队员先一步护送离开。兰迪知道财团有紧急任务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掩饰,帝国军一定是贯彻了适用在其他同伴身上的方针,彻底将兰迪和缇欧也隔离开来。 恐怕整个演习期间都不一定能再有和缇欧见面的机会。
学生期待着晚上兰花塔的宴会,因为紧张和兴奋而议论纷纷。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受皇族召见的机会。 兰迪在通商会议举办期间曾和奥利维特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加之并非帝国出身的他对帝国皇族没有什么特殊情感,因此也没有被周遭的情绪所影响。要是问他想见这个宴会上的哪个大人物的话,那恐怕非本地区的第一任总督莫属。
兰迪本想趁晚宴的机会找那个总督算账,结果路法斯像是刻意为了激怒他一样走到眼前点了里恩的名,又大摇大摆地离开,愣是把他当作了空气。 在森严的警备下,兰迪也只好放弃找地区领导人谈话。被对方用冷暴力对付的感觉很糟,就像空有一把力气却只能打到软棉花上,所有不满都会随着时间不声不响地消失。 从他对付自己的手段上,兰迪也隐约猜出了他这次用来对付支援科其他同伴的方法。
并不直接下手招致污名,而是迂回地限制他们,消磨他们的精力与斗志,让人不断地体会着无能为力直到彻底绝望。
即使事先有了心理准备,直接被结社的敌人挑明对方使用这种阴险手段对付自己的同伴时,兰迪还是感受到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为了支援科的同伴也为了第二分校,他还算是撑了下来,没有当场翻脸,也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
憧憬特务支援科的尤娜在得知真相时情绪崩溃,将自己关在房里拒绝外出。但兰迪不是孩子,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暴自弃。他试图和米海尔交涉,由自己与里恩或是他们铁道宪兵队同行去解决结社引起的纠纷,但却被一口回绝——上头下了死命令,对他而言最多只能容许兰迪作为第二分校的一员和其他师生一同行动。
不知道那个总督到底想做什么。 一边把试图解决问题的支援科往绝路上逼,一边逼迫里恩自行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他可不信那套嫌过时的英雄再夺去民心的说辞,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犯不着单单强迫灰之骑士去做令他反感的事——帝国有名的将领可多了去了。更何况,总督在结社大闹兰花塔的晚宴前就开始实施“鸟笼”计划,比起临时派里恩去应急,更像是有人开始就策划好一切等他们上钩。 兰迪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团迷雾,明知处处是陷阱,却完全���从入手。 他也没有余力去���考这些谜团,无力感与焦虑将他的心脏揪成了一团。如果是几年前的他,恐怕已经开始策划起如何脱逃后孤军奋战。
兰迪想起他们的leader。 无论内心有多么焦急,他都可以理智地筛选出所有有用的线索,并有条理地展开推理,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从没像此刻那么渴望见到他。
里恩向他承诺会代替他们保护这片土地,别无选择的兰迪把和敌人的正面交锋交给了里恩,并不代表他就做不了任何事。 借着自己熟悉当地地形的优势,兰迪给后出发的新七组指了去星见之塔的近路;结合机甲兵点火装置的射程,他提出使用警备队的货运路线的建议;在决定作战方针后,他引导第二分校的学生前往众人计算后选定的发射地点。 遵守对里恩的承诺,好好保护学生,并最大限度地做好后援工作——这是现在的兰迪能做到的极限。
没关系的。 相信里恩,相信七组的学生,他们可以平安解决这个事件。 相信罗伊德,相信其他支援科的同伴,他们一定能撑过去。
不管黑夜有多长,终能迎来黎明。
虽然一度在星见之塔陷入了苦战,但在诸方协力下,终是击退了结社的两名执行者。
在踏上回程的列车前,缇欧前来送别。 总督依照开始承诺的那样,打开了“鸟笼”。虽然不信任他,但缇欧已和被关在米修拉姆的同伴们取得了联络,确认了他们的平安;在湿地逃亡的同伴们的消息目前还无法核实,虽然还无法完全放心下来,但至少帝国皇族介入给军队施加了压力,料想帝国军也不敢多做手脚。
兰迪朝送行的人挥手道别,又一次离开了“故乡”。
虽然有留恋,也有不舍,但这次离开时的心情却和上次不完全同,至少这次他不是被人胁迫,怀揣着满腔愤怒离开。 兰迪想,幸好他来到了第二分校。多亏了这个立场,他才能从外围解救被困在内侧动弹不得的同伴,也多亏这个机会,他遇到了值得信赖的新友人。
“咦,那边的是……?” 随着托娃的视线,车厢里的几人看向窗外。 认出远处三个人影的身份时,兰迪猛得站了起来。
一个高瘦的人影守望他们似的抱臂站在后方,矮个的长发女孩朝着飞驰的列车挥舞手臂,站在最前端的人的视线对上了车厢中的人目光,笔直、果断地朝着前方出拳。
感谢女神,他们没事。 感谢女神,听见了他的愿望,让他再次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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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利布斯之后,兰迪觉得里恩和托娃的状态都有些奇怪。
仔细回想起来,在星见��塔那战中,看到尤娜传送至列车的地精代理人的图像时,托娃流露了明显的动摇。只不过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克洛斯贝尔的事,没顾得上深究。
记忆中当他和托娃赶到塔顶时,里恩和旧七组的同学们跟托娃间说了些古怪的话。 「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我们亲眼目睹了下葬。」 光从字面意思上看,困扰他们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例如死者苏生。
又不是小说或戏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若是一般人可能会这般对这个猜想嗤之以鼻,但有过亲身经历的兰迪不会这么想。如果有女神的至宝同等的力量,死者复活也并不是天方夜谭。
当然兰迪也只是比其他人更认同这种可能性,并没有提供线索的法子。毕竟严格来说他所经历的死亡不是这一个世界的事,更何况那个孩子已经失去了力量,明显与这件事无关。
里恩和托娃显然不想和外人提及这件事,兰迪也只当作什么都没察觉,他不想因为毫无根据的推测再给同事带去二次伤害。
那天下课后在小要塞单独训练到傍晚,兰迪回教职员办公室,看到里恩一个人在整理教案,脸色谈不上好。 除了从克洛斯贝尔带回来的那个可能困扰他的问题外,战术科和主计科的两个问题儿童转到了他的班上,恐怕也是让里恩如此劳累的原因之一。他的一个缺点就是将自己逼得太紧,一旦进入了这种状态就不知道什么是休息和放松。
于是兰迪朝这位加班的同事打招呼,并开口邀他喝一杯,里恩也爽快地答应了。
一两杯酒下肚,看对方喝酒的频率已经脱离了工作状态,兰迪也放心地任思绪遨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里恩聊天的同时,他跳脱地从今天色拉用的菜有点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想,一直想到一些严肃的问题。例如结社在各地挑事的目的,克洛斯贝尔出现的幻兽之谜,以及可能卷入帝国与共和国间战火的故乡的今后。 等回过神来,兰迪发现桌上几瓶酒已经空了大半。
“喂、喂,里恩……你这喝的也有点猛了……”兰迪看着眼前的青年往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在自己出神的这段时间里,桌上的食物完全没人动过,只有酒空了一瓶又一瓶。照这个喝法,估计立马就会醉。 之前和里恩喝酒时,主要还是自己说个不停,里恩只是偶尔发表些建议,因此兰迪知道他喝酒时话并不多。但今天他这个的状态根本不是话多话少之差,压根就是在喝闷酒。
“没关系的……我留了兰迪先生的份…………来,我给你满上。”里恩好像已经有点喝上了头,醉眼惺忪,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他拿起酒瓶想往兰迪酒杯里倒,却失了准头,大半都撒在了桌上。 “STOP!停!今天到此为止!”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抢过随时可能化身为钝器的玻璃酒瓶,兰迪果断为这场酒踩上刹车。 一边扶着小声抱怨“说好今晚喝尽兴的呢”的里恩站起,兰迪一边从羞涩的囊中掏出几张纸钞找老板结账。
推开宿舍楼门,兰迪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搀扶着这个醉鬼上楼。 这个时间点学生都睡了,但老师们可能还醒着。无论是被主任逮着挨一顿骂,还是被分校长逮到拖出去喝第二摊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骗子……”里恩迷迷糊糊地小声骂了一句。 “是是,是我不好。下回再陪你喝。”兰迪随口敷衍,心想不管今天怎么闹着想继续喝,明天起床因为宿醉头痛时你就知道后悔了。 “借钱不还就算了……这回又想继续骗我……”不知道是不是酒后吐真言,里恩罕见地开始发表不满。 “讲点道理啊?今天买单的是我。”明知道喝醉的里恩在说胡话,和他较真也没用,兰迪还是发出了抗议。 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口,兰迪从里恩兜里摸出了他的房门钥匙,将姿势从搀扶换成了背,让他趴在自己背上方便自己腾出手来开门。
“……骗我也没关系的。” 将钥匙插入锁孔时,伏在背后的里恩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和之前埋怨的口吻不同,里恩的语气有些奇怪,兰迪开门的动作也不由停住了。
“是骗我也没关系……我好想见你……” 因为姿势的限制,看不到里恩的脸,但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里恩对话的对象显然不是自己。
兰迪推开房门,将撂下那句话后陷入沉睡的人丢到床上,帮他除下武器、靴子和外套。 活动了下肩膀,兰迪环视四周,考虑脱下来的武器装备该往哪儿放。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里恩的房间。 房间很能反应主人的性格,干净又整齐。和兰迪的房间不同,屋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墙上也没有火辣美女的海报,只有一副写着明镜止水的书法。桌子上摆放着些教案和参考书,还有几张家人和学生时期合照。相框前很随意地摆放着一枚硬币,与井井有条的房间格格不入。 兰迪往刀架上放太刀时走近书桌,才看出来那是一枚50米拉硬币——和那天兰迪在机甲栋搞丢的那枚一样。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那天捡到硬币后里恩失魂落魄的原因。
在别人房间里打探隐私非常失礼,但兰迪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照片上的一个身影。 毕竟做了些时间的警察还长年和搜查官为伍,兰迪在侦查方面受到了强烈熏陶。 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几个片段式的线索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那是一张大合照,照片的中间站着身着学生制服的里恩和托娃。 兰迪没有见过旧七组的所有人,但在演习地见过的他那几个同学穿着和里恩一样的红色制服,想必红制服的那些人是他的同级生,可以排除。 剩下右边托娃身边的三人和最左边的有点面熟的女性,其中只有一个男生穿着和托娃一样的绿色制服,其他人服装各异无法当作推理的依据,但他们看起来都较里恩年长。 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微胖男生在前几天来过第二分校,其他两名女性,不管她们是谁都可以排除——毕竟里恩因为那枚硬币将兰迪错认成的,是一名学长。 唯一可能的,就是身穿绿色制服的少年。
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和托娃很亲近,最关键的是,他有着和出现在星见之塔的那位代理人一样的银发。
按这些线索推理的话,这个少年就是和里恩有着孽缘的损友劲敌兼学长,已经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人世,但却疑似死而复生——他的两个同事就是因为意外地见到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才会变得奇怪。
在克洛斯贝尔,他和里恩都见到了想见的人,但是生离和死别是不一样的。
兰迪见到了久别的同伴,知道他们真真切切地活着,知道只要努力终有再重逢的一天。 但里恩却不同,他不知道他见到的是谁,感情上渴望着奇迹的出现,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能,不管再怎么抱着渺茫的希望去努力,也可能只能获得一场空。
因此里恩压抑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如果,告诉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他可能会被虚幻的亡灵缠住,无法迈开前进的脚步。 但是当理智消失的时候,他终究说出了真心话。
「是假的也好,想再次见到他。」
兰迪默默关上房门。
或许明天里恩问起酒后失态的事时,告诉里恩他喝醉了后倒头就睡没有给自己添任何麻烦,并递上缓解宿醉症状的药物,才是兰迪现在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
回到自己的房间,兰迪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回想起那位银发少年的脸。 “根本一点都不像啊……” 他感叹了一句,随即躺倒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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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次演习中,第二分校前往了帝国西部的海都,一切照旧——七班在外执行各路委托,他们八九班在营地训练。
兰迪对奥尔迪斯周边挺熟悉,猎兵时代他没少在这附近活动,赤色星座的高级会所“诺艾布朗”当然也开到了拉克维尔——没有比赌场更容易操纵现金流的地方,作为少东家,兰迪当然是那儿的常客。 当年的赤色死神我行我素,视法律为无物。有米拉,有实力,他们就能为所欲为——至少在他当时生长的环境里,他和谢莉都是这么被教育的。 只要委托人让他们看得顺眼,并给得出他们满意的价钱,他们甚至不介意直接冲进帝国军的海上要塞来一场突击战。前一天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后一天就在拉克维尔花天酒地,一晚上挥霍的比他做三十年警察挣得还要多。
当时觉得这种生活自由又豪气,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是循环往复,一昧追求刺激却毫无意义的日子。
当年的斗神之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年后重回故地,自己会乖乖听命令留在简陋的营地里,为给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的训练喊“一二三四”——在当年的自己看来现在的自己一定是个畏首畏尾的软蛋。 不过彼此彼此,现在的兰迪看起来,当年的自己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该蹲几年号子反省的混蛋。
去掉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不说,兰迪还是很中意奥尔迪斯特产的朗姆酒。 诺艾布朗的各个分店里都常备着各种高档酒,其中自然少不了这个品种,有时兰迪在自己的小队的行装里也会放上瓶——想放纵时就和大伙儿来几杯,在必要的时候,这酒也是不错的助燃剂。 他光顾的某个小村子的酒吧柜上也有奥尔迪斯产的朗姆酒,记得还是算得上高档品的玛丽昂兹牌。完成猎兵的任务后,兰迪偶尔会装作一般人找村里的同龄人厮混,也有了谈得来的普通人朋友——直到他在成为下任斗神的考验中牺牲了那个村子,害死了那个有小狗眼神的年轻人。 兰迪离开猎兵团时也带上了存在那个村庄柜台里的那瓶朗姆酒。那瓶酒和他一同四处漂泊,在克洛斯贝尔陪他消磨时光,最后在梅尔卡瓦号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那天晚上和搭档喝干那瓶朗姆酒后,两人约好重新到酒吧寄存一瓶。 但那之后先是忙着处理独立国事件的残留问题,接着帝国军队开始了无血占领,到故乡被并入帝国版图后搭档被通缉,一连串的变故让他们还没来得及兑现这个诺言就被迫分开。
无法坐在一起喝上一杯,但至少可以先找到瓶好酒。 兰迪在帝国可没少往酒柜里探头,但来帝国后的日子过得也太过规矩。行动受限去哪儿都得打报告,导致他非但好久没有摸过筛子和扑克,没有任何机会和美女搭讪,甚至买个好酒都困难重重。 不知是这几年沿海都市酿的酒成了紧俏商品,还是以前好酒好肉都来得太过容易不知一般人的疾苦,来帝国后三个月里头,他都没能找到奥尔迪斯产的酒,更别提是那个高档品牌。
这回来海都演习一定是女神的指引,这下终于有机会在本地买到当地产的朗姆酒。
演习的第一天晚上,兰迪躺在床上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上司通过自己第三天的外出许可。
顺便盘算着时间,同室的里恩也应该回来了。 半个多小时前,里恩穿戴整齐离开了他们的房间。通过列车门开合声和各人脚步声,去掉和托娃她们聊天的时间,里恩先是在户外逗留了十多分钟,回到车厢后快二十分钟了还没有回来——结合今晚和他结伴而归的人选和他对里恩的了解,很容易猜想发生了什么。
…… 太不公平了!这些可恨的资产阶级弟!
就像女神从未正视过兰迪对资产阶级弟的抱怨一样,这回的小小愿望也没能实现。
演习的第三天,海上要塞发生了动乱,虽然最终在各方的努力下以最小限度的损伤解决了动乱,但兰迪的外出申请也泡了汤。
重回利布斯后兰迪还不死心地去交换屋和如水庵打探,心底想着万一老板趁着他们去奥尔迪斯的时候顺道让谁帮着进了货,结果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 也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站在货架前,兰迪叹了口气。
“兰迪先生,在找什么东西吗?” 回过头去,里恩站在身后问自己,可能是听到了刚才的叹息。 这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兰迪将在找朗姆酒的事如实和里恩说了。里恩让自己稍等,不一会儿就带着瓶眼熟的酒回来,要将它送给兰迪。知道这酒价格不菲,兰迪当然不能白收。 “之前兰迪先生也请我喝过酒……真过意不去的话,再请回我就好了。” 里恩执意不肯要钱,再推辞下去反而有违他一片好意,兰迪答谢后收下了。
“不用客气……希望和‘他’的约定能早日实现。” 里恩说完,转身离开了如水庵。兰迪知道他也和同伴许下了许多约定,但至今哪个都还没实现,也有约定可能永远都无法达成。 看着那个背影孤零零地消失在门后,兰迪觉得心里堵得慌。
回到房间,兰迪小心翼翼地把来之不易的酒收到了柜子里。
自己还真是受女神眷顾的家伙。
夹着尾巴从战场逃到了克洛斯贝尔,却收获了朋友,搭档,称得上家人的同伴。 从克洛斯贝尔被赶到了帝国,却进到了一个好职场,遇到了那么好的同僚。 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却有愿意原谅他的人在。
那他也应该知恩图报,为愿意原谅他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兰迪打开柜子,将那瓶朗姆酒放到了矮桌上。
邀请里恩一起试喝时,里恩还有些顾虑,一脸歉疚地问不和约好的他一起开瓶真的没问题吗。 兰迪倒觉得搭档非但不会在意,还会主动邀请里恩。这本来就是里恩送给他们的酒,而且里恩还帮他们守卫了故乡,这点小恩小惠完全不足以报答这份恩情。
和里恩相识,不知不觉也有4个多月了。 从刚开始互相顾虑着保持距离,到互相袒露真心,两人之间建立起了牢固的信任和友谊——但正因如此,兰迪才必须早点把话说清楚。
不管建立多么深厚的友谊,兰迪终究不属于这里,等到时机成熟他会立刻回到同伴们的身边。就算知道里恩害怕孤单,他���不可能成为无论何时都选择站在里恩身边的那种同伴。 兰迪不希望他的离开会使里恩受伤害,所以他早早地向里恩预告他会离开。
但这并不是说兰迪就打算对里恩弃之不顾。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看了出来,至少���他看来,里恩是个重感情,有正义感又有少年人的天真,怕寂寞却总是在逞强的人。 一言以蔽之,是让他完全放心不下的年少的挚友。
他们是相差几岁的友人,但不是独一无二的同伴。 同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选择里恩,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不是兰迪的位置。 兰迪只是痴长几岁的挚友——可以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再飒爽离开,不留痕迹地站在他身后援护射击,直等到可以陪伴里恩的那个同伴出现为止。
当然,和里恩喝酒时,兰迪只说了前半,没把后半段说出来。 他又不是想博取里恩的好感,这话本来就没必要说出来。与其乱开空头支票,不如实际上多做些帮衬他为好。再说这话也怪肉麻的,除了那些直球选手,谁都说不出口。
第四次演习的目的地是帝都,临近帝国的夏至祭,麻烦事也多了不少。 这次演习里,分校长和特别顾问爽爽快快地从一开始就和他们同行——事实证明他们一同过来是正确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方面,百人的共和国谍报部队进入了帝都,每人都配有乌奴尔社未知的最新装备,十分难对付,弄不好会导致原本岌岌可危的外交关系破裂,直接开战。
另一方面,埋葬在帝都旁修梅尔灵园也发生了事件。 罗格纳侯爵的长女失踪,在灵园发现了她的遗留品。 同时,本该埋在灵园中的苍之骑士的遗体离奇消失。 说来惭愧,直到这个时候兰迪才把帝国内战中活跃的苍之骑士和里恩逝去的学长对上号。
里恩本靠着不可能死者复生的理由,否定了地精代理人是他的学长,现下学长死亡的事实被动摇,几个人物之间渐渐连上了等号。 至于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复活后会在敌方?其他几个复活者是否出于同种原因复活?谁都不知道答案。 围绕着那位学长的谜团越来越深。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得优先处理共和国间谍的问题。若不能在明天四点前将他们捉拿归案,帝国政府就会发布戒严令,到时候人心惶惶,战争也一触即发。 奥蕾莉亚分校长果断分配了演习第二天的任务,里恩和七组继续游击任务展开侦查,而兰迪他们则负责抓捕。 当晚第二分校的教官们都参与到抓捕任务的分工与安排——除了里恩,他早和旧七组约了那天晚上见面,而且他不参与抓捕活动,本来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分校长催他快去,交流完情报再回来;兰迪和托娃也附和让他玩得尽兴。大家都知道,他从来帝都前就非常期待这个约会。 况且任谁都能看出来,里恩的脸色差得出奇——他非常需要和那些能跟他共享烦恼的人在一起。
剩余的几人分头为第二天的行动进行准备。兰迪和分校长一同将战术科和主计科的人分成了两队,又研究了帝国地下道的地形,制订了几个作战计划,一晃眼已经到了凌晨。
车厢里十分安静,学生们恐怕都已经睡了,兰迪轻手轻脚地穿过有卧铺的过道,打算回教官车厢,冲个凉就睡。冷不丁地打开房间门看到不请自来的访客,兰迪一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托娃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发愣,门开了过了几秒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 “诶?兰迪先生?!……啊,我走错房间了?”托娃环顾四周,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下跳了起来,“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托娃偷偷擦了擦眼角,猛得一鞠躬就往外走。 “等一下,小托娃。”兰迪喊住她,迎上了含着泪光的大眼睛。 “要不要去喝一杯?” 兰迪朝她眨眼,用大拇指往餐车的方向一指。
安抚托娃到餐车坐下后,兰迪用餐车里的工具弄了杯热牛奶,递给了她。 收养了琪雅之后,兰迪也学会了这些原本一辈子都不会碰的饮品的处理方式。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托娃的体型把她当孩子看待,只是此时来一杯热牛奶可以帮眼前慌乱的女性安神,而且如果没有邀女性共度良宵的意思,还是不要主动在半夜里邀请人家喝酒比较好。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喝了热饮后,托娃也平静了下来,“小安下落不明,库洛君可能复活还变成了敌人,乔治君又一直联系不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种困难的时候,学生们也很不安,作为教官我明明应该坚强才对……” “别介意别介意,遇上这种事,换谁都要慌。”兰迪用轻松的口气安慰她,“在克洛斯贝尔的时候你们不是也看到我丢脸的样子了吗?就当扯平了。” “哈哈,兰迪先生真的很会照顾人。”托娃破涕为笑,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库洛君也是这样,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候很会照顾人。” 这已经不是兰迪第一次被人以吊儿郎当为基准评判了,兰迪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个用这个词来比较自己和那位库洛君的人。 “那个库洛君,他是什么样的人?”事到如今,兰迪对那位吊儿郎当同伴产生了好奇。
那是他第一次从库洛阿布斯特的其他友人口中听说他的故事。 里恩的学长,托娃的同学,旧七组的一份子。 帝国解放战线的首领,苍之骑士,还有现在的地精代理人。
库洛阿布斯特的人物图渐渐在兰迪的脑海内成型。
兰迪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和自己很像,例如做了数不清的混账事的地方。
仔细一想,自己之前和他也不是没有交集。 两年前的通商会议里,兰迪和特务支援科的同伴担任兰花塔的警备工作,库洛和他帝国解放战线的手下则对兰花塔展开了恐怖袭击;同一个会议里,兰迪追捕他那些帝国解放战线的手下却以失败告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叔父和堂妹将那帮人灭口。 你看,混账的地方确实有相似之处。
而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却仍有人愿意接纳他们的地方也一模一样。
兰迪想起了迈因茨矿山上的事。 那天他半夜出逃,瞒着同伴上山和老家的人决一死战,却糗得不行。若不是leader带着支援科冲出来,他就被堂妹取了性命。 在自己倒打一耙地朝他们发火时,罗伊德说,就算兰迪自己都不原谅自己,他们也会原谅他的。
这点想必库洛阿布斯特也是一样。 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伤害了为他付出真心的人,但就算他自己都不原谅他自己,至少里恩和托娃也会原谅他。
和自己一样,库洛阿布斯特一定也是个受女神眷顾的幸运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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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迪前辈,你委托的货送到了。”缇欧从身后搬出个大号手提箱子,摆在兰迪面前,“把它混在财团和莱茵福特社共同开发的新装备里,意外地很轻松地就混过去了。” “谢谢你可爱的小姐,这是给你的谢礼,请笑纳。”兰迪学着帝国贵族的模样弯腰行礼,然后从怀里拿出了挂着四种帝国版工作咪西的钥匙链递给了缇欧。这是他破了些财向某个咪西爱好者买来的收集品,缇欧冒险帮自己带来了这个箱子,自己也该好好犒劳她一下。 打开那个手提箱,猎兵时代爱用的那把狂战士的部件整齐地排列在里头。
刚奥尔迪斯回来时,兰迪一直在找机会将新情报传给同伴,但修米特博士却一头扎进了小要塞闭门不出。某天偶尔在面包店撞见他,想着“机会来了”的时候,老爷子冷冷地对他来了一句“终端上正在对比三台神机的数据,少添乱。明天下午再来”,吓得兰迪出了一身冷汗。 不用问就知道,这位博士早就发觉了自己的小动作。想来也是,对研究者来说用于分析计算的终端就是他的武器,哪里有自己惯用的武器被人动过还毫不知情的士兵。 「别来打扰我的研究,其他闲事我才懒得管。」面对瞠目结舌的兰迪,博士补充了一句。 犹豫着是该先说对不起还是先说谢谢你的时候,兰迪突然灵光一闪,最先蹦出了这句话。
「老爷子,你对黑之工房的武器感不感兴趣?」
这把狂战士和谢莉的赤颅一样,都是从黑之工房入手的规格外的武器。兰迪这把因为长年失修在之前的对决中被一刀两断,之后经过抢修勉强能用,却始终无法恢复成最佳状态。 黑之工房使用的技术特殊,对黑之工房毫无了解的技师不管多么优秀,都存在极限。而这位全大陆闻名的技术人员,说不定具备修理这把武器的能力。 所以在意识到修米特将科学研究摆在第一位的时候,兰迪就想到可以委托他修理这件武器——黑之工房的武器足以勾起他的兴趣,而有这个交换条件在,他也不会向军方告密。
第二天下午,兰迪就和缇欧联络,能不能想办法将那把武器送过来,缇欧答应他试试看。
将手提箱交给修米特博士时,他机械地将所有部件打量了一般,然后让兰迪等他喊兰迪来拿的时候再来。兰迪知道他是判断可以修理后正式接下了这个委托,松了口气。
考虑到今后的战斗,兰迪非常需要这把来复枪的火力。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惊喜,等中午再告诉你。” 缇欧故作神秘地说,要兰迪先陪她去看夏至祭咪西演出。 为了答谢她不辞辛劳为自己把武器搬过来,兰迪心甘情愿地从命。看她一反平常冷静的模样,和孩子一样兴奋地大谈咪西系列的新作,对着舞台表演大喊咪西加油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兰迪不由露出了微笑,心想即使时间变了,地点也变了,但有些事情总是不会变。
“差不多到中午了,能不能给个提示啊?”看了好几遍咪西与机械咪西的爱恨情仇,兰迪终于忍不住问缇欧。 “也是,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缇欧看了下时间,直起身来,又切换回了无咪西模式,“我们走吧。”
“我收到了一条联络,指定今天这个时间可以和我们在线联系……当然是通过兰迪前辈知道的方式。”缇欧边领着他沿着大路往前走边小声解释,四周都是沉醉于夏至祭的市民和游客,没有人会注意两人的行动。 “好消息啊!”兰迪刚想鼓掌,转念想到了个问题,“但我们去哪里找能连上网络的终端?” “问得好,兰迪前辈。”缇欧像是在等这个问题一样点头表示肯定,“帝国不像克洛斯贝尔那样全地域覆盖网络,帝都虽然有架设网络,但是大多都是企业为了商业目的办的,这种节日肯定都处于使用高峰。” “但是有一个几乎在全大陆都有联络网,并且目前帝国支部无人使用的国际性组织。” 缇欧说着,在韦斯特大道边的楼梯处停下。
“原来如此,游击士协会啊。”看到楼梯上方的建筑,兰迪明白了答案。 “没错。虽然协会的网有局限性,但协会的帝国支部可以连接上克洛斯贝尔支部,利用这条线我就能连接上全克洛斯贝尔的网络。然后……”缇欧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露出恶作剧时的浅笑,“我从阿加特先生那里借来了钥匙。谁让他今天一整天都要约会,支部没人用也是浪费。” “太棒了阿缇,你真是个大天才!”兰迪朝她比出了大拇指。 “咳,夸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缇欧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大起伏,只是嘴角以小弧度上扬,但兰迪知道对她来说,这个状态已经是她很得意的表现了。
两人走进那栋建筑物,看缇欧鼓捣了一阵,游击士协会角落的终端上映出了他们都熟悉的面容。
“缇欧,兰迪,好久不见。”屏幕那一头,特务支援科的leader朝着队友微笑。
这说法不大严谨,准确地说这四个月内他们见过两面,要计算能好好说上话的见面才是隔着一两年。但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地指出这个错误。 谁都知道重要的不是措辞,而是久别后再次聚首的那份喜悦。
虽然很想花时间好好叙叙旧,但罗伊德正一人潜入市底的地下空间里的隐藏房间,约拿在那房间里留了设置好的终端,因此罗伊德这个外行人也能用它和他们联络。路法斯总督和情报局的少佐离开克洛斯贝尔后,对逃亡中一行人的包围网也大不如前,因此罗伊德才有潜入市内的机会。但尽管如此,通缉中的他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只能长话短说。
“共和国的间谍,结社的神机,还有骑神和死而复生的驾驶员……”听兰迪说了来帝国后遇到的事,搜查官陷入了沉思,“看来今天和你们联络是对的,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兰迪抛出了朴素的问题。他从直觉上也感到危机近在眼前,但搭档应该是通过客观的依据推理出这个结论。 “正规军给你们的任务是按时抓获所有间谍,不然就开始戒严,料想下一步就是向共和国宣战。虽然你们完成了任务,没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但反过来想,对正规军来说,即使任务失败也无所谓。也就是说,”罗伊德顿了顿,“帝国政府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原来如此。就那位帝国政府代表的本事,说共和国派出间谍都是他们设计好的我也相信。”兰迪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一口就能吞掉周边一个小国家的帝国领导人的样貌,“按阿缇之前的情报,唐古拉门都快被他们装成军火库了,早就想和共和国动手了吧。” “这次多亏兰迪你们,姑且算是熬过去了,但帝国这边一定会继续制造机会。一旦开战,夹在中间的克洛斯贝尔就会变成战场……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在开战之前从帝国的占领中解放。” 罗伊德说到这里停住了。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理想,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过残酷。 但如果因为太艰难就放弃抗争,那他们根本就不会像这样聚在这里。
“关于结社和骑神,罗伊德前辈有什么想法吗?”缇欧切换了另一个话题。 “啊,关于这个,有一点我觉得有些奇怪。关于结社和帝国政府暗中有合作这件事,大家应该都没有异议吧?”结合每次演习的情况以及正规军对结社实验的态度,三人适才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而关于帝国政府的动机,兰迪的意见是,帝国的革新派是打算利用结社的恶性事件给贵族派施压,以进一步削弱贵族联盟。” “是这样没错。”兰迪点点头,第二分校内部就那两次演习进行过数次讨论,也得到了相同的意见,“如果我们没介入的话,旧都的贵族只好求正规军入驻摆平事端,海都的伤亡也会变大。克洛斯贝尔那次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吧,只不过打压的不是贵族派而是我们。” “但是结论上在造成打击所希望的效果��,结社就被你们击退了。”罗伊德有理有据地反驳,“而事先就安排第二分校去结社实验地演习的,也是帝国政府。” 兰迪一怔,这他倒是没想过。 这么一想,有几次的演习内容还直接是宰相的亲信带来的,只不过第二分校的人已经习惯作为军校接受军方的正当命令,反而有了思维盲区。
“罗伊德前辈说奇怪,是因为这里有矛盾是吗?”缇欧发问。派一拨人捣乱又派另一拨人解决问题,也不是为了通过后者赢取被害者的信任,行为人的举止明显矛盾。 “不,我只是觉得可能搞错了动机。”屏幕里的人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他们利用表面的利害关系编造出一个自圆其说的故事,让你们误认了他们的动机。” “刨去伪装的动机,单纯地从三次事件的结果倒过来推理,动机就很明显了,”罗伊德并不是将其当成战场或政治上的尔虞我诈,而是当作他最擅长的犯罪事件在推理,“我想,政府的目的可能是让第二分校参与结社的实验。” “第二分校……里恩和骑神吗?”兰迪想起了每次和神机正面交手的人物。 “或者是和第二分校有相同功能的组织。兰迪你也说过,每次演习都有目击到别的骑神吧?那可能就是备选方案。”leader低头侧目,露出了推理时常见的表情,“我觉得奇怪的就是这里。”
“如果帝国政府的最终目的是侵略共和国,那为什么要同时参与结社的实验?对方是国力匹敌帝国的大国,按理说该把所有精力投入备战才是,为什么会花心思安排这种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事情?”
“……比如希望在和共和国的战争中投入神机?”兰迪顺着他的逻辑给出了一个像样的答案。 “恐怕不会,没有至宝的力量神机根本无法长时间作战。”罗伊德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就是他们已经弄到至宝了。骑神显然和至宝有关系吧?”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目前还无法推理出骑神为其充能的途径。而且那样的话,我想实验的内容也会是如何用骑神充能,而不是和骑神对决。”对兰迪随口说的第二个猜测,对面也给出了严谨的回答。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兰迪放弃了继续猜。
“我没有想到原因。”罗伊德大方地承认,“所以我想,会不会我们预设的前提本身就出错了。” “前提是指?” “动机,犯人,以及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性。” “能说简单点吗?”搭档推理起来有时会说些难懂的话,让人听起来头大。
“抱歉,我说的太抽��了。”意识到表达不清,罗伊德主动道歉,“我们一直在预设的前提下进行推理,但是回过去想的话,帝国政府……宰相阁下的动机真的是侵略共和国吗?这起事件的主犯是谁?是帝国政府?结社?兰迪所说的地精势力?还是我们不知道的谁?共和国的战争,还有结社的实验、骑神、幻兽这些异常事件之间真的没有联系吗?” “我有点乱……”听完解释之后兰迪反而更头大了,“全都有问题的话不是根本没法推理吗?” “我只是觉得,先入为主的推理十分危险,可能将我们引入误区。”搜查官解释,“目前的线索还太少,我们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不能贸然确定下来某一个环节。” “那有没有能确定的?”兰迪索性简单粗暴地问起答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在塞姆利亚西大陆发生的一切都和帝国有关,还有就是……”罗伊德沉吟了一会儿。 “里恩君恐怕是这个谜题的关键。”
“从结论上来说他是唯一参加了所有实验的人,他是骑神的起动者,要解开帝国的至宝之谜也离不开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恐怕是我们目前所知的唯一线索。” 这个我们指的不止是在场的三人,也包括第二分校、七组及所有的协力者。 “所以兰迪,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照看好他。”
“啊?”没想到突然被点名,兰迪一惊,对上搭档友善的目光。 “缇欧不可能在帝国久留,我和艾莉他们也不可能过来,只有你能做到。而且听缇欧说你们关系不错。” 兰迪迅速瞄了缇欧一眼,对方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不擅长流露感情此时成了长处。 “我知道了,欠着那家伙人情还没还,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兰迪笑着耸肩,自嘲了一句,“不过是他照料我还是我照料他就说不定了,帝国可是人家的地盘。” “别谦虚,兰迪可会照顾人了。你一直都是表面上玩世不恭,但背地里支撑大家的可靠哥哥啊。” 冷不丁地被搭档一夸,兰迪有些害臊,企图用食指挠脸颊遮掩脸上的红晕。对他人感情变化敏感地缇欧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偷笑了一下。 “比起这个,对于结社啊骑神什么的,就没别的意见了么?”兰迪生硬地扯开话题。 “唔,要说的话,星杯骑士团作为结社的老对手却毫无动静这点也很奇怪。瓦吉明明说过在帝国的人手比克洛斯贝尔多……还是说已经来了但我们没有发觉……”
正当罗伊德打算一本正经地展开下一批分析时,兰迪腰间的arcus突然响了。他朝身边的两人送去眼神示意噤声,然后警惕地打开了翻盖,按下公放键。 “兰迪先生,我是里恩。抱歉在难得的休息日还打扰你。”扬声器里传来同僚带着些歉疚的声音,兰迪松了口气,至少里恩不可能是因为嗅到了什么来兴师问罪。 “怎么了?”兰迪用往常的口气问。 “雷克特先生刚刚告诉我,共和国的间谍有一人落网,现在逃入了地下道,我和雷克特先生打算去追捕他。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来帮个忙?” 兰迪看向身边两人征询意见,两人对视一眼,向兰迪点头表示赞同。知道谨慎处理共和国相关问题的必要性,三人果断达成了前去支援的共识。 “没问题,把集合地点告诉我。我和阿缇在一块儿,她也一起过来。”
兰迪在arcus中和同僚确认完了关键事项后挂机,然后扭头看向屏幕那方的人。 现在赶去和里恩汇合就意味着这个小小的会议不得不到此结束,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没关系,还有再聚的机会。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分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发觉同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知道两人此时的心情,leader在那一头笑着安慰他们,“和你们聊过之后我有些调查的思路了,趁最近活动起来比较方便,我会先调查看看。有结果我会用老方法联系你们的,到时候就拜托你了,缇欧。” “了解。我得在莱茵福特社待几天,可能没法及时回复,但我会找机会检查留言的。”缇欧缓缓点头,“我也会尝试在莱茵福特社打探些情报……当然是通过合法的手段。虽然黑了他们总公司的系统就能直接拿到他们卖给帝国军武器的数据资料,但不好在完成财团公事的时候从事违法行为,而且这样也对不起邀请我的室长。” “不管怎么样,你们俩都小心行事。”想到两人可能涉险,兰迪不由叮嘱了一句,“我还是和第二分校一起行动,有了什么第一手的情报我会立刻联系你们的。”
“那么兰迪,缇欧,一路小心。”leader笑着向两名同伴道别。 屏幕点灭,黑屏上只能看到兰迪和缇欧的倒影。兰迪和搭档之间的距离从几十厘米又变回了几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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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德的推测还是不够准确,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不多,而是压根没有。
夏至祭当天晚上发生了枪击事件——第二分校的学生袭击了一国之君,用的是共和国的武器。 第二天,帝都就被迷雾笼罩,一堆大型幻兽占领了帝国首都,离宫更是发生了诡异现象。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从被里恩喊去离宫帮忙,和一堆S级通缉魔兽级别的敌人战斗,直到带着死里逃生的学生脱离前线,被接应上贵族联盟的白色巨舰,兰迪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清楚的是情况不可能更糟。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起上了帕坦古艾,从离宫逃脱时一些人为了掩护留下,途中他和缇欧失散,里恩也没从离宫回来。 上了船的许多人的状态也并不好,倒不是负了重伤,只是精神上受了十分大的伤害。即使向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都拒不作答。
薄荷绿色短发的女学生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在兰迪他们安顿好伤者后,她向在场的人简明扼要地概括了已知的情况。
诅咒、地精、魔女、被杀的圣兽、融合了两件至宝的七台骑神。 一知半解地听完包括所有怪力乱神要素在内的来龙去脉,兰迪整理了自己所能理解的所有事项,找到了两个重点。
一是帝国与共和国的战争打响。帝国政府已发布动员令,宣布进入和共和国的战争状态。 二是里恩身上那股神秘力量暴走,被囚禁在敌人手里。
关于前者,分校长和那位女学生在内的贵族事先就有所提防,成立了决起军以应对这个局面。虽说不可能在硬碰硬中赢过正规军,但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而如何处理后者却是个问题。
有人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救出来,也有人说该以国家和大义优先,不能在个人的问题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和人力,里恩班上的几个学生就这个问题也进行了激烈的争辩。
兰迪倒是早早就有了答案。 他要向里恩报恩,早早就下定决心要帮助年下的挚友,还答应了搭档会保护好他们唯一的线索。在离宫时他没能兑现承诺,不可能再在搞砸了事情之后逃之夭夭。
“你们的教官不是一直教导你们要自己思考,充分讨论,再得出一个解决办法么?”在尤娜正因为同伴间的分歧迷茫时,兰迪给了她这个意见。 “还有,为了同一个目标,也不一定要在一起行动。”兰迪想起那天搭档的话,“分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也能拼出通往目标的路。”
“现在你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看着少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身跑回同伴所在的大厅,兰迪想她找到了答案。 大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在了解对方的真意前,不可避免地会有沟通碰撞。在这种时候点醒年轻人,也是他们这些教官的义务。
里恩不在的时候,兰迪的义务就是代替他照看班上的孩子,然后带着那些有着共同目标的孩子把他救出来。
当天晚上他们就谈好了分工。 新七组分成三队行动,哈梅尔出身的亚修回家乡寻找“诅咒”的线索;缪洁和分校长一同领导决起军和正规军对抗以推迟战火蔓延的速度,包括托娃在内,第二分校里愿意参与决起军的其他师生,也一同留在舰上;剩下的三人和兰迪一起,从“骑神”的源头探访,搜集可以推测里恩被囚禁的原因和地点的情报。
兰迪和学生们一同造访了帝国内偏僻又古老的村落,收获了有价值的线索,但同时也听到了一些诸如克洛斯贝尔周边展开了小规模的交火的坏消息。 每次听到这种消息时,兰迪内心不是没有插翅飞回克洛斯贝尔的冲动,帝国内乱的状态下谁也拦不住他,但想到拼命努力的学生,下落不明的友人和对搭档的承诺,他还是选择留下。 有时候兰迪会想搭档那天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就是预想到这种局面下,如果不用一个理由为自己卸下包袱,自己就没法安心留在帝国做该做的事。
实施救援里恩行动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兰迪全副武装,带上了从博士那儿取回的狂战士,和里恩班上的五名学生潜入了秘密要塞——这是他们花了两个多月才找到的窝点。 要塞里有一堆机械自律人偶,四处都是高科技装置,但气氛阴森,让他想起月之僧院出没的鬼魂。
下到第五层,兰迪发觉有些不对劲,听不到机械运作的嘎吱声,这层也安静过了头。 他打手势示意学生们放轻脚步,优先确保退路。
就在这时,墙壁上方的红灯忽然一亮,下头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行人屏住呼吸,做好战斗准备,却在看到来人时不约而同地解除了警戒。
银发青年左手持一把形状奇特的武器,右手护住身后穿着破旧白外套的青年,后者正是他们此行想营救的里恩。 里恩看到来人先是一怔,然后立马认出了许久不见的学生与同僚。还没等他迈出几步和学生们打招呼,两个小女孩就扑到了他怀里,阿尔缇娜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尤娜更是抱着他汪汪大哭。
两个泪眼朦胧的孩子激动过了头,没注意里恩憔悴的模样,两人的体重一起压上来,里恩一个踉跄就往后倒。 站在他身后的银发青年悄悄撑住他的肩膀,让他能站着接受令人欣慰的重逢,并以眼神和站在楼梯口的四人打招呼。
那天的救援行动获得了大成功,里恩舒华泽携恢复记忆的库洛阿布斯特一起登上了帕坦古艾。
救出了灰之骑士,军用飞艇上士气大涨。兰迪不由感叹这小子真是得人心,和他一比,另一个上船的苍之骑士也是个实打实的战力,但却不怎么有人问津。 经过调养和一些兰迪搞不懂原理秘术的帮助,里恩的身体恢复了大半,谈不上太好,但至少不会阻碍到正常行动。外出行动时他的那位学长总会陪在身边,因此倒不必担心他的安全。 身体方面不怎么有起色,但里恩的精神较兰迪刚认识他的时候好了许多,至少现在偶尔可以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从这个意义上,兰迪为挚友的变化感到高兴。
救出里恩后,事态也明朗起来,两位起动者为他们揭示了骑神背后的谜,更是为决起军贡献了极大的战斗力,加之里恩的老同学们在各地努力,削弱了正规军的军力。否极泰来,反抗活动顺利得不可思议。
现在,一行人潜入了克洛斯贝尔,在米修拉姆旁的岛屿暂作停留,准备第二天的决战。
顺带一提,在帕坦古艾开启隐形模式进入克洛斯贝尔前,兰迪就已经和支援科的同伴们重逢了。 他之前无数次想过和久别的同伴们重逢会是什么情形,但实际重逢的场景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撼。见到他时,替帕坦古艾导航的缇欧还说了一句“太慢了兰迪前辈,你是最后一名”,就好像只是一行人约好某个周末在百货店集合,他从来没有长时间地离开过这个地方。
夜色已深,兰迪完成了武器的保养,在检查营地的��全情况。
“哟。”看到银发青年站在营地出口眺望远方,兰迪朝他打招呼,“是发觉什么异常了吗?”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大概是想到明天作战有点紧张。”库洛阿布斯特以轻松的口吻回应。
第二天的作战计划是由熟悉本地的支援科一行四人潜入市内,使导力网络瘫痪,破坏正规军的通信手段,此时决起军趁机向驻扎在唐古拉门的正规军发起进攻,以最小的伤亡结束这场战役。 眼前的青年要和里恩一同驾驶骑神打头阵,按理说会紧张也是人之常情,但兰迪的直觉告诉他这位青年还隐瞒了些什么。
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兰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扑克盒子,这是发觉他回到克洛斯贝尔后德雷克老板塞给他的牌。 “紧张的话,要不要和我玩几盘?”
兰迪带着库洛钻进营地角落的一个帐篷,这附近堆放的是一些杂物,不怎么有人过来。
之前几乎没有和库洛有过直接接触,聊了几句发觉对方也是进过赌场的主,不需要费口舌和他多介绍规则。两人在帐篷里点了灯,席地而坐就开始玩牌。
两人选择的游戏是黑杰克,出口邀约的兰迪做庄家。手头只有一副牌,所以为了防止算牌减少乐趣,三局结束就会洗一次牌。 什么都不赌玩起来索然无味,但赌得太多又怕被抓。两人约定下注的单位为一百米拉,总金额以自治州认定为赌博的立案标准为上限。
几局下来,赌金大部分都到了兰迪这头。黑杰克本来就是对庄家有利的游戏,按理说兰迪占优势并不稀奇,但这回对战对手胜出的次数少得可怜了些。 “啊……今天赌博之神又没有站在我这边。”库洛长叹一口气。18对20,刚才那局又是庄家的胜利。 “因为你太谨慎了。”兰迪将散开的扑克收起来洗牌。 兰迪知道这个游戏的技巧,也看出来对方每次都在心算bust的概率,大于50%就选择停牌。这种战术在长期游戏中可以获利,并不能保证特定某一局的胜利。
“这是你一贯的玩法,还是说,”将扑克递给对方切牌时,兰迪问,“是你的心境决定了战术?”
库洛没有回答,只是将切好的牌重新放回兰迪的掌心。
“你不会是想跑吧?”兰迪注视着青年的眼睛。 “这是庄家的心理战?”对面坦荡地回应他的注视。 “不,我是说……”兰迪手上不停,给双方各发了两张牌。
“你不会是在想等明天的战斗结束以后就离开里恩这种傻事吧?”
对方翻开明牌时的手抖了一下,正面是黑桃J,计10点。
刚开始上帕坦古艾的那几天,库洛就和生怕里恩在不知道的地方摔着一样,跟他形影不离;但随着越来越多同伴聚到里恩身边,兰迪发觉这位学长渐渐退居幕后,虽然不会走远,但总是让其他人先冲到里恩身边。
兰迪觉得他是想让里恩渐渐习惯没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在明天这种决定命运的日子前,他才会远远得躲到营地角落里。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里恩的同事?”红瞳中隐约透出一股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说中了心里话。
“硬要说的话,是过来人吧。”兰迪翻开了他手头的第一张牌,是一张黑桃10,“这种类型的人,即使你跑了他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哈哈,这我倒是深有体会。”库洛干笑了两声,好像想起了他自己的经历。 “所以你跑了也达不成目的,最多是让他再白白为你伤心一场。”兰迪想起最初和里恩谈心的那天下午,同僚见到自己弄掉的那枚硬币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当然如果你讨厌他就另当别论了。” “这和我怎么想他没关系,只是单纯的得失问题。”库洛的表情平静,手里把完着他最后的赌资——两个50米拉硬币,“他是正数,我是负数,即使相加我不会让他变得更好。”
兰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当年钻进死胡同里的自己。 “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他对青年说,“你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他怎么想是另一回事。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就离开,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 兰迪将摆在自己那边的筹码推到面前。 “这是最后一局,我把这些全部赌上,你赢了就都归你。输了的话……”
话刚说到一半,外头的草丛响起了沙沙声,兰迪慌忙收声。 “兰迪,你在这里吧?”兰迪还没来得及把光源熄灭,外头的不速之客就发觉了自己的身份。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兰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失礼了,我进来了。”没等到里头的人应声,棕发青年就先开了帐篷,现在想拦他为时已晚。 “太好了,你们果然在一起。”看到两人时,罗伊德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真、真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吗?”不知道搭档的话是什么意思,兰迪心虚地率先开口,把手掌叠在那堆硬币和纸钞上头,“这是我上次问他借的钱,正打算还给他……” “兰迪,赌博的事我们等下再谈。”一语戳穿了兰迪企图掩饰的真相,罗伊德看向另一边的银发青年。
“里恩君正在找你。”他简单明了地说。
“是里恩告诉你的?”库洛反问,不是在询问而是否定意义的反问。就兰迪对里恩的了解,他也不像是会简单对人说出心里话的类型。 “不,这只是我的猜测。”罗伊德坦然承认,“���刚刚在外头遇见他,他一个人站在外头的树林里,说是出来散心,但他的反应和动作像是在找人。” 原来如此,两个资产阶级弟又无法在月色宜人的夜里入睡,只不过这次出来散心时遇见的不是凹凸有致的漂亮姐姐,而是彼此。 “我想他找了一个晚上都没能找到,库洛君一定在什么偏僻的地方。这时候我发现兰迪不见了,他从几天前就很想找你说什么的样子,所以我想你们是不是在一块儿。”兰迪心底咯噔一下,确实自从发现库洛企图抽身时,自己就想找他谈谈,但没想到都被搭档看在了眼里。 “所以我就照兰迪的习惯找了几个他可能去的地方,果然就找到你们了。”
“所以你也是来劝我的?”库洛刻意在“也”字上加了重音,他的视线在两人间移动,好像在指责他们多管闲事。
“不,我只想把这个事实告诉你。” “里恩君在找你,而且他很不安。我想……”罗伊德顿了一下,“决战前感到不安,想和可以为自己化解不安的人在一起,这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话,兰迪偷偷瞄了搭档一眼,发觉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库洛看看盘腿坐在对面兰迪,又看看弯腰站在帐篷门口的罗伊德,投降似地叹了口气。 “刚才的赌局还有效吗?”他面向兰迪发问,语气有些疲惫,但又透出股坚定。 兰迪窥探了搭档的脸色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警察先生,先放我们一马,等我们结束最后一局。”注意到兰迪的小动作,库洛朝棕发的搜查官提出请求。 可能是被他语气中的认真所打动,罗伊德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就坐了下来。
对战双方和见证人,狭小的帐篷此时化身为了战场。
“你说的对,我是太谨慎了。” 库洛自嘲着翻开第一张牌,是一张方块5。
“以前过惯了孤注一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生活,遇到想珍惜的东西,就不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他翻开下一张,黑桃A,算11点就超过了22点,所以此时计1点。
“到头来不但赌场上输得一塌糊涂,甚至人生上也想在开打前缴械投降。” 黑桃3,合计19点,已经超过了17点。
“通过严密地计算赢取游戏不坏,但人生都要活成这样就太窝囊了。” 他的左手伸向牌堆。 此刻场上已经有过一张A,按概率来说,抽到2点以内的牌的可能性极低,理性判断的话应当停牌。
“什么概率什么得失,都见鬼去吧。” 翻开来的一张牌,是红桃A,惊险地卡在20点。
“真有你的。”兰迪夸赞道。 像是和最后那句话呼应,库洛铤而走险抽出了最后那张牌,作为对手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和运气。
兰迪翻开自己那张暗牌,是一张黑桃K,和原来的黑桃10在一起,合计也是20点。
“……这是打平了吧?”一旁观战的罗伊德问,“还要继续吗?” 平局并不算哪一方的胜利,他们可以主张刚才的一局尚未结束,要求继续。 “不了,就算是结束了吧。”银发青年眼中流露出顽皮的神色,“不好让某人白等我啊。”
库洛向多管闲事的两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说起来……”库洛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样问兰迪。 “刚才那局我要是输了,要输什么给你?”游戏结束的现在,知道这个也没有意义,但总会好奇被打断的规则的下文。 “啊,那个啊?”兰迪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你赢了的话除了钱全归你以外,我也不再管你们的闲事了;你输了的话,我就打算推荐你一个彻底从里恩那儿逃走的方法……例如到克洛斯贝尔的监狱度过后半生。” “既然现在平局了,两个选项也都是过去式了。不过,”兰迪狠狠盯着眼前的青年,“你要是再做蠢事害我那两个同事掉眼泪,我一定请你吃牢饭。” “哈哈,真可怕。我记住了。”库洛嘴上说着可怕,脸上却带着笑,“我也一样,既然平局了,我也不会厚着脸皮问你讨赌上的那些米拉。”
他弯腰掀开帐篷,回过头看坐在里头的两人。
“我只要这些就够了。” 库洛朝他们摊开左手手掌,两枚50米拉夹在他的手指中间,映着月色闪着银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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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leader。”兰迪将地上的钱捡起来,整理好递给眼前的队长。 “嗯?”罗伊德投来疑惑的目光,没有接过去。 “上交赃款充公。”兰迪老老实实地解释。 “哈哈,”罗伊德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按自治州法律,你们既没有聚众赌博,涉案金额也不够立案,这回就算了吧。” “那钱怎么办?”看leader不打算追究,兰迪不由松了口气。 “回头还给人家吧。”
兰迪满口答应,把钱塞进了兜里。 在搭档面前,兰迪自认自己乖得就像等老师批作业的小学生。
罗伊德帮他一起收拾好了帐篷,两人一起往主营地走。 整个营地靠近海边,空气相对潮湿,但走在树林里,夜风拂在身上十分舒服。可能是因为刚做了件好事,兰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里恩和库洛要是能以今晚的事为契机,解开心结就好了。 因为命运的捉弄,两人搅在一起却理不清干系,度过了漫长的黑夜,但也该是时候迎来白天。 对兰迪来说,里恩若是找到了可靠的搭档,他这个年长的朋友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视线捕捉到一抹灰白色,仔细一看,里恩背靠在远处的树干上,他的学长站在前面,两人靠得很近,可能正在谈心。 不想打扰他们,兰迪正准备回头和罗伊德建议改道,大脑就因为眼前看到的冲击性景象当了机。
远处的两人拥吻在一起,而且怎么看都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
…… 等等等等等等!! 他们两个是这种关系吗?!
兰迪并不是不认识这种人,军队里忌讳这个不会有人公开,但以前团里有几个直言自己性向的人,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他只是压根没往这边想过! 因为里恩实在是太受女性欢迎,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小子的心上人可能是个男人。 这么想来,这两个人平时看对方的眼神是有点奇怪,刚认识里恩时他伤心成那样,解释成是失去了恋人好像也更通,只是兰迪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跟自己和搭档一样……
一样……?
他可能弄反了什么东西。
“兰迪,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停下。”身后罗伊德的声音有些闷。他没料到兰迪的急刹车,一头撞在兰迪背上,现在正捂着撞疼的鼻子说话。他的视线被兰迪的高大身材挡住,因此没能看到远处的人影。
“没有!什么都没有!”兰迪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自己都听不下去。
心脏开始加速,扑通扑通地声音越来越大——那一定是世界观崩塌的响声。
“对了,我把钥匙忘在刚刚的地方了,陪我找一下!”兰迪猛得一转身,还没等对方回话,就用手臂架住罗伊德的脖子将他拖离目击现场。
“兰迪,呼吸……咳,我没法呼吸了……”搭档轻拍自己的手臂表示抗议,但兰迪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心脏和打鼓一样,咚咚地吵个不停,害得他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直到回到那个帐篷前,兰迪才松开了手臂。
“兰迪,你怎么了?”罗伊德捂着脖子咳了几下,还没完全顺过气来。 兰迪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地像个电源耗尽的机器人。 “兰迪?”又叫了一声,看兰迪依旧没有回复,罗伊德问起了他所说的遗失品,“你的钥匙的特征是什么?有没有钥匙扣?” “钥匙?”兰迪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找的蹩脚借口,“哦,我搞错了,没丢。你看,在这里呢。” 他伸手入怀,掏出常用的那串钥匙作证。
“……兰迪,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罗伊德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结合刚才的异常举止,担心起了他的精神状态,“刚才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情绪不稳定,脸也很红。”
兰迪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热得滚烫。
“我们约好的吧?有什么烦恼都不会隐瞒对方,我们是搭档吧?再信赖我一些吧。”罗伊德拿出那套屡试不爽的直球战法,但这个时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兰迪的视线停留在搭档的脸上。 虽然比以前高大了点,但娃娃脸还是会让人估错他的真实年龄。他的头发稍微长长了些,换掉了那件高领毛衣后可以清晰地看到脖颈的线条,柔软的头发贴着后颈的裸露肌肤,像长出了尾巴,真想摸一下。
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
“罗伊德,我是���的!” 像是为了赶走心魔,兰迪把这句话大声喊了出来。
“……啊?”这句莫名其妙的发言听得对方一头雾水。
“然后你也是直的!” 兰迪喊出第二句话,把肺里的空气都吐了个干净。
罗伊德用疑惑地目光打量了自己一会儿,才用有些犹豫的口气开口。
“确实大家一直说我直来直去,冷不防用直球偷袭人什么的……”想起平时那些指控,罗伊德有些尴尬,“但是我觉得兰迪倒是再直率一些也没关系。如果是担心刚才和库洛君的话说得太直接,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兰迪觉得心好累。 自己靠着自制力拒绝打开那个世界的大门,但对方非但误会了自己的话,还从刁钻地角度把球打回来攻略自己。
“要是是担心明天的事暂时不想睡的话,我再陪你走一会儿吧。”
罗伊德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头顶映着一轮圆月,背景是浩瀚星空。
“你看,月亮这么美,星星也看得很清楚,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行动也一定会很顺利。”搭档回过头来看着他,食指指向天空,
是的。 就是因为月色太美,今晚他才着了魔。
“所以别担心,不管有什么难关,什么烦恼,我们都能闯过去。” 罗伊德靠过来,殷切地拉住他的手。
“黎明一定会来的。”
真不可思议,这句话由眼前这个人说出来,就好像一定会成真。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每一次都觉得可能要撑不过去了,但每次都能奇迹般地熬过去。
他们经历的黑夜太过漫长。 克洛斯贝尔,塞姆利亚西大陆,以及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还被笼罩在黑夜之中。 但是黎明总会来临的,就像他那个年下的朋友在漫长的痛苦后终于收获了自己的恋情一样。
他们就是为了迎来黎明才不断努力。
兰迪现在搞不明白自己对搭档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许这片大陆迎来黎明之日,他也能在阳光下为这份感情下个准确定义。
但是他清楚的是,只要和搭档在一起,不管黎明前的时光有多难熬,他都能坚持下去。
兰迪回握住搭档的手,拉他回去休息,然后相约再见于第二天的黎明之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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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权如何改变技术,手机如何变得更容易维修,旨在延长电子设备寿命的法律可能会改变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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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修复设备和电器棘手,但新的消费者权利法正在寻求改变这一现状。Chris Stokel-Walker 探讨了这将如何改变我们使用的技术。
雷拉·沃德 (Surera Ward) 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附近经营“女孩修复它”(Girls Fix It) 技术维修服务公司已有四年左右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和她的团队对进入车间的电子设备有了更好的了解。但却没有解决问题。“修复不同的设备变得越来越难,”她说。
沃德发现困难的不仅仅是获得重要设备——她和她的员工经常依靠从国外进口专用工具来帮助她和她的员工工作。例如,一旦她的团队对客户的手机进行维修,该设备通常会抛出制造商硬编码的错误消息,以阻止用户寻求第三方专家的帮助。
最近,一种被称为“零件配对”的做法有所增加,即使用唯一的序列号将各个零件与其随附的设备联系起来,这使得修复它们变得更加困难。
但随着美国和欧洲出台新法律,赋予消费者更多维修设备的权力,这可能会如何改变科技行业的性质?我们希望它可以通过延长我们的设备的使用寿命来帮助减少技术对环境的影响。它还能提高我们购买的产品的质量吗?或者它可能只是为制造商提供一种提高价格的方式,同时向消费者出售昂贵的“维修套件”和备件?
沃德的公司和其他类似公司在维修设备时收取的费用通常比苹果天才吧等官方维修商低 50%。但许多客户不会去找她,因为他们担心出现错误消息或设备的某些功能在“非官方维修”后受到限制。
官方制造商维修服务的成本高昂,再加上获得这些服务的难度,通常意味着消费者会推迟维修并简单地更换他们的设备。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我们越来越多地将维修和需要维修的设备抛弃。
欧洲议会德国议员雷内·雷帕西 (René Repasi) 表示:“我们生活在一个增长模式基本上建立在扔掉东西的时代。”雷内·雷帕西正在议会中领导欧洲消费者维修权法的进展。“我们基本上每两年购买一种新产品,我们行业的产能就是基于这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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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消费者越来越多地丢弃旧设备并更换新设备,电子垃圾已成为世界各地日益严重的问题(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根据欧洲环境署的一份报告,我们家中的许多电子产品(从电视到吸尘器)的平均使用期限比其设计或预期寿命短 2.3 年。它凸显了日益陈旧的问题,即产品要么在消费者眼中很快过时,因为他们被鼓励购买更新的型号,要么硬件与更新的软件不兼容。一些制造商还停止发布旧设备上运行的软件的安全更新,一些大公司甚至因故意通过软件更新减慢设备速度而被罚款。
这对环境的影响是深远的,无论是产生的电子废物数量激增(估计2020 年丢弃了 5300 万吨电子废物),还是制造新设备所需的稀土金属的提取。
密歇根大学法学教授、维修权专家亚伦·佩尔扎诺夫斯基 (Aaron Perzanowski) 表示:“我认为这是一个围绕计划报废策略的根深蒂固的故事。” 在欧洲,雷帕西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欧洲法律是我们电子和家用产品保质期短的部分原因。20 世纪 90 年代,欧洲立法引入了至少两年的保修期,在此期间,任何电子产品的购买者都有权选择购买全新产品,或者在出现问题时维修现有产品。
再加上技术发展的快速步伐,很明显,如果一件商品出现问题,大多数消费者会选择购买新型号的全新版本,而不是修理旧的商品。Repasi 表示:“无论何时推出下一代 iPhone,它都会向公众展示,这是过去 50 年来最具破坏性的入侵。” “(iPhone公司说)它将永远改变社会。尽管从技术上来说,只是增加了每个屏幕的像素数量。”
Perzanowski 表示,在某种程度上,最低保障立法是对自 20 世纪初以来制造商为其产品设定终止日期的回应。然而,软件在消费设备中的广泛部署有助于增强公司限制修复物品的能力。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无法通过任何一项规则、任何一个法庭案件或任何一项立法来解决——Aaron Perzanowski
佩尔扎诺夫斯基表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只会增强——尽管它引发了消费者的同等和相反的反应,因为他们厌倦了从公司购买新产品的无休止的循环。“我认为近年来��种势头发生了转变,有几种解释,”他说。
一是公司在建设过时产品时采取了越来越强硬的方式,要求用户去官方渠道修复设备中的任何错误,或者使备件变得昂贵得令人望而却步。Repasi 指出,洗碗机的售价低至 150 欧元(130 英镑/150 美元/1160 人民币)(在美国,便宜型号的洗碗机价格通常接近 200 美元),并且有备件用于更换出现问题的部件价格为 100 欧元(86 英镑/100 美元/774人民币)。他认为,这样的计算显然会让消费者考虑购买新的。
这是一场更广泛的运动的一部分,旨在阻止以更换新物品为代价进行维修。佩尔扎诺夫斯基说:“公司在某些重要方面有点过于激进、过于贪婪和过度扩张。”他举例说,有些打印机的墨盒中装有墨水,如果用户停止订阅他们的服务,这些打印机就无法打印或扫描。这种所谓的“剃须刀和刀片”的定价模式(用户被锁定为自己拥有的设备订阅服务)已在整个科技行业变得普遍。以释放设备内存的云存储订阅服务为例。如果帐户被关闭,可能意味着消费者将丢失存储在其中的数据,或者如果他们转移到竞争对手制造商的设备,则无法再访问它。
将权利纳入法律
这些问题加在一起,导致许多消费者感到被鼓励(即使不是完全被迫)购买新商品,而不是试图更换它们。
这导致一些监管机构介入,控制过度的消费文化,并倡导维修权。
欧盟一直是推进维修权和其他类似立法的主要领导者之一,这些立法使消费者免于被设备制造商锁定在昂贵的生态系统中。我们已经看到这些立法要求对最终用户利益的影响。苹果最新的 iPhone iPhone 15配备了 USB-C 充电端口,而不是苹果专有的 Lightning 电缆插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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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智能手机需要专业技能来维修,如果不通过官方维修服务进行维修,通常会产生错误信息(图片来源:Alamy)
这一转变是为了响应欧盟强制要求电子设备使用通用充电器的规定,以防止消费者不得不为设备购买多种昂贵的专用电缆和充电器。在英国,官方的 Lightning 电缆充电器售价为 19 英镑(22 美元/168元人民币),而通用 USB-C 电缆的价格仅为该价格的十分之一。
修复权法目前正在欧洲议会审议,将于10 月进行初步投票,并于 11 月进行全体议会投票。希望该法律能在明年初成为欧盟法律。
与此同时,各国正在采取国家级行动,试图提高人们对处置而非修理物品危害的认识。自 2021 年以来,在法国销售的一些电子设备(包括智能手机、洗衣机、笔记本电脑、割草机和电视机)都带有可修复性评分,按照法国环境部的规定分为五个类别。目标是强调哪些产品是可修复的,哪些是不可修复的,并希望促使消费者选择前者。
在加利福尼亚州,《修理权法案》也已被纳入法律,加入了纽约州、科罗拉多州和明尼苏达州的类似立法。这些要求制造商在生产后七年内向消费者提供适当的工具、零件和软件,以便它们可以用于修复设备。苹果等公司已经开发了“自助维修”计划,并销售附有设备说明的维修套件。
总统乔·拜登最近还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旨在赋予美国消费者修理自己设备的权利,此举得到了制造商的一些支持。
“我确实认为我们今天在很多方面都比三四年前处于更好的位置,”佩尔扎诺夫斯基说。但他仍然认为,要确保消费者享有与其在技术、硬件和家用电器上花费的金额相称的权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出于这个原因,佩尔扎诺夫斯基支持采取多管齐下的方式来争取修复权。“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无法通过任何一项规则、任何一个法庭案件或任何一项立法来解决,”他说。
产品将如何变化?
这种消费者层面的行动,加上自上而下的监管变化,有望改变科技产品的制造、销售和使用方式——鼓励更多的维修,而不是更换。
Girls Fix It's Ward 表示,无需在硬件层面做任何改变,设备就更容易修复。“利用我们拥有的技术,他们可以做出这些改变,而且不会影响设备,”她说。“其中一些东西更多地与软件相关。手机的功能方式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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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手机可能会配备可以轻松拆卸和更换的模块化组件(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但这需要制造商改变他们设置设备的方式。“我希望看到的是,应对监管压力和市场压力的公司能够联合起来,设计出更可维修、更耐用、更容易修复、成本更低的产品,”佩尔扎诺夫斯基说。
雷帕西表示,变革是不可避免的。他相信,根据制造商的反应,监管举措将产生重大影响。“由于它们必须付诸实践,更多的是猜测[未来的产品会是什么样子]。但你可以根据代表制造商的游说组织的反应得到第一个想法,”他说。制造商竭尽全力维持对官方品牌组件的需求。
例如,雷帕西说,我们似乎不可避免地会回归配备可互换电池的设备,就像早期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一样。
然而,持久的变化也将取决于谁来修理这些设备。“维修市场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正常运作的市场,”他说,并指出获得官方备件的成本过高。如果监管能够确保各方(而不仅仅是制造商自己的维修团队)获得备件,那么 Repasi 可以设想未来每个街角都可以开设维修店。“如果我的产品有缺陷,那么我可以去当地的维修店——最好是在五分钟的距离内——把它送去那里,喝一杯好咖啡,一小时后把我的产品拿回来,”他说。
他希望,通过3D打印产品,从制造商提供的备件集中数据库中按需生产,从而降低维修成本和摩擦,实现如此快速的周转是可能的。他说:“备件的价格贵得令人望而却步。”“有时,它让我想起了卡特尔。”
有些设备可能会与最初的移动电话时代相呼应,您可以取出电池并更换电池。对于设计为模块化的设备,还可以将故障或过时的组件更换为新组件,而无需更换整个设备。
这将降低维修成本,但雷帕西设想,未来制造商将补贴维修费用,作为企业绿色环保的环境激励措施。他说,德国和奥地利已经存在类似的计划,使低收入人群能够使用修理工,而不是简单地更换新的物品。
雷帕西说,未来即将到来,我们的设备以及我们与它们交互的方式将很快发生变化。他表示:“就很快颠覆市场运作方式而言,这是最令人兴奋的发展之一。”
财经钻CZ官网原文链接:
https://www.cjz.vip/30374518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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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matts-blog-blog · 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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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星晚报 | 华为预计2019年销售收入超8500亿元;手机淘宝将设置“百亿补贴”为一级入口;哈啰出行抵押700万辆单车给蚂蚁金服
大公司 华为预计2019年销售收入超8500亿元,将末位淘汰10%的主管 近日,华为发布了轮值董事长徐直军的新年致辞,并公布了华为2019年业绩预期,预计销售收入超过8500亿元,同比增长18%左右,与年初预期相比略低。而任正非在不久前也表示,2020年业绩涨幅最���估计为10%,将于2022年恢复规模化增长。徐直军提及,为了精简人才,华为还将末位淘汰10%的主管。 手机淘宝酝酿改版,“百亿补贴”将成一级入口 36氪获悉,春节前,手机淘宝将上线新版本,改版后,“百亿补贴”会成为手机淘宝的一级入口,不放在聚划算内,“聚划算‘百亿补贴’所占的入口面积或将超过现有聚划算。”阿里官方表示:淘宝的确会加大对聚划算百亿补贴的资源倾斜,但具体的方式还在研究中。 联想手机前掌门人常程加入小米,向林斌汇报 联想手机前负责人常程在2019年年底离职,并在2020年1月2日正式加入了小米,担任集团副总裁,负责手机产品规划。目前常程在小米内部的具体岗位仍不清楚,擅长做产品的常程在新入职前就热衷于碰瓷小米,他的加入也预示着小米在产品规划上会有新动作。 腾讯回应暴力裁员:该员工不匹配岗位要求 近日,有自称腾讯7年老员工的网友发文称被腾讯暴力裁员。文中提到,2019年3月某天下午,腾讯HR派出大批保安单方面暴力裁员,理由是每天工作不足八小时。对此,腾讯方面回应称,该名前员工在离职之前的相当长时间内,无论是在岗时段、实际工作成果还是其他相关行为表现,均未能匹配对应岗位要求。(雷锋网) 哈啰出行抵押700万辆单车给蚂蚁金服 36氪获悉,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的一份文件显示,12月4日,哈啰出行的运营主体上海钧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已将目前和将来所拥有的全部用于开展共享单车业务相关的单车,抵押给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共计717万辆,期限为三年。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为蚂蚁金服旗下全资控股投资公司。 华为首个智能无人售货店1月1日开业:机械臂24小时卖手机 1月1日,华为首个授权智能无人售货店在武汉光谷新发展国际中心正式启用,该无人售货店整体建筑结构为圆柱形,外立面采用了全通透的360°环绕防弹超白玻璃。据相关工作人员介绍,智能售货区24小时营业,购物时,消费者可以看到空间内一大两小智能机械臂协同工作:大机械臂抓取陈列箱运至操作台,然后再由小机械臂抓取货物投放至出货口。(IT之家) 苹果中国宣布2019款iPad降价,最高降幅达500元 36氪获悉,苹果中国日前对旗下2019款iPad进行降价,从官方调整的售价来看,2019款iPad 32GB和128GB版本的调整后的售价分别是2499元和2999元,降价之前两者的售价为2699元和3499元,降幅分别为200元和500元。 图片来源:Unsplash 携程回应与港交所就二次上市洽谈:不予置评 据外媒报道,网易、携程就二次上市正与港交所洽谈。对此,网易、携程方面均表示,不予置评。港交所则回应称,不评论个别公司事宜。此前,港交所表示,内地企业关于二次上市的咨询出现了大幅增长。(新浪财经) 斗鱼旗下公司发生工商变更,创始人陈少杰卸任公司法定代表人 36氪获悉,天眼查数据显示,2019年12月31日,武汉斗鱼鱼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发生工商变更,斗鱼直播创始人陈少杰卸任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和执行董事,由高杰接任。武汉斗鱼鱼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8年4月,注册资本4亿美元,由斗鱼(香港)有限公司全资持股。 QQ音乐与哔哩哔哩达成战略合作,合力扶持优质音乐人 36氪获悉,QQ音乐与哔哩哔哩联合宣布达成深度战略合作。B站将实现与QQ音乐的创作者资源共享,共同举办一系列联合线上活动,为创作者打造多支MV,并邀请知名音乐人为作品进行重新编曲,制作专辑。其中,首期音乐创作线上征集活动“干杯计划”将于1月6日在双平台上启动。 小米与中国电信共同发起的5G联合创新实验室正式揭牌成立 36氪获悉,小米公司官方微博宣布,小米与中国电信共同发起的5G联合创新实验室正式揭牌成立。小米集团副总裁、集团技术委员会主席崔宝秋表示,5G、AI和IoT三大技术迎来历史性交汇,5G+AIoT将真正成为大众生活的一部分,双方将充分发挥技术、网络、产品和生态的优势,联合加强5G相关的技术和产品预研,孵化更多5G消费类产品。 投融资 “华声医疗”完成近4000万元人民币A轮融资 36氪获悉,深圳华声医疗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近日完成了近4000万元人民币的A轮融资,由江苏毅达资本领投。本轮融资主要用于推进公司新产品开发和新兴市场的业务拓展。华声医疗成立于2013年3月,是一家专注于超声可视化细分市场的医疗器械公司。 IC设计辅助软件及服务供应商“芯愿景”获得丰年资本投资 北京芯愿景软件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获得了丰年资本的投资。芯愿景成立于2002年,是一家以IC设计辅助软件为核心优势的集成电路技术分析、知识产权侵权分析和芯片设计的服务公司。(投资界) 机器视觉创业公司“图漾科技”完成A+轮融资,磐霖资本领投 36氪获悉,近日,上海图漾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获得A+轮融资,磐霖资本领投。图漾科技是一家专注于3D机器视觉技术的科技公司,为客户提供集硬件和算法于一体的工业视觉解决方案。对于此次融资,图漾科技将主要用于国内外市场渠道和客户服务资源的扩展。 新产品 阿里上线K歌产品“鲸鸣”,首推语音弹幕功能 36氪获悉,近日,阿里巴巴推出了一款以语音弹幕功能为主打的K歌产品“鲸鸣”。这是一款针对学生及白领群体的创新型K歌App,产品定位于通过发送语音弹幕体验唱歌社交。这也是国内首款将语音弹幕应用在K歌App上的产品。 特斯拉将推出“打盹模式” 特斯拉车主可能会很快迎来“打盹模式”的功能,该功能将允许他们在空调系统打开时在车上睡觉,之后闹钟将会唤醒他们,特斯拉CEO伊隆·马斯克在Twitter确认会提供该功能。此外,特斯拉最近还推出了“营地模式”,借助营地模式,特斯拉车主可以在旅途中节省一些钱,不必住酒店房间。(IT之家) 字节跳动推出K12领域在线小班品牌“大力小班” 继今年5月推出在线大班课清北网校(大力课堂)后,字节跳动在K12领域的在线小班品牌“大力小班”亦已上线运营。大力小班官网信息显示,大力小班是由北京大力优学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投资设立的在线教育品牌,专注于中小学网络互动小班教学。目前大力小班已上线数学、语文小班课。 (芥末堆) 今日观点 得物APP(原“毒”APP)CEO杨冰:90后00后正成消费主力 得物App(原“毒”APP)创始人兼CEO杨冰表示,进入20年代,消费升级将成为中国经济的主题之一,以90后00后为代表的年轻世代正在成为消费升级的主力,年轻用户在满足了衣食住行这样的基础生存需求之后,对附有文化价值消费品的需求是必然选择,潮流文化和时尚消费是年轻用户消费升级的重要选项。(新浪科技) 普华永道:2020年香港IPO集资总额可达2300亿-2600亿港元 普华永道发布的最新报告预测,2020年香港IPO市场将继续活跃,将会有更多的新经济企业受惠于上市条规的变更而选择香港上市,预计全年集资总额可达2300亿-2600亿港元。此外,普华永道指出,由于阿里巴巴的回归,不少中概股也在观望两地上市的机会,有望为香港市场带来更多的IPO项目。(中证网) 其他重要新闻 首个国产宫颈癌疫苗定价329元/支,14岁以下接种2针、正准备投产 2019年12月31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宣布批准厦门万泰沧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双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商品名:馨可宁)上市注册申请。该产品是首个获批的国产人乳头瘤病毒疫苗,适用于9-45岁女性。从厦门万泰获悉,馨可宁的定价为329元/支,9-14岁女性只需要接种2针,15-45岁女性接种3针,该产品目前正准备投产。(经济观察网) 全国487个高速公路省界收费站全部撤销 1月1日零时起,全国29个联网省份的487个高速公路省界收费站全部取消。全国建设完成了24588套ETC门架系统,改造完成了48211条ETC车道、11401套高速公路不停车称重检测系统。省界收费站取消后,在出入口收费站仍将保留少量的人工收费车道。(经济日报) 白皮书:2019年中国纯医美市场规模达2560亿元 36氪获悉,更美App发布《更美2019医美行业白皮书》。白皮书显示,2019年中国纯医美市场规模达2560亿元,近五年的平均增速为30%左右,预计2025年中国医美市场规模突破万亿元。其中私密整形市场规模增幅超过100%。此外,00后入局医美市场,也为医美行业注入了新活力。 36氪每日商业精选 商业精选是36氪的一个日更专栏,每天从海量信息中精选8条要闻,帮你省时间,主编条条做点评,帮你做判断。以下是专栏的一个小栏目——小数据, 查看完整内容,请戳链接订阅哦。 (头图来源:Unsplash) http://dlvr.it/RMKS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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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bnews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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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千帆
张维为和胡鞍钢是中国目前最著名也是最无耻的两个马屁精“学者”。一个是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一个是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这两个大五毛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文章和演讲一个接一个,谬论和屁话一通接一通。不要小看这两个御用文人,他们不仅有大量的小五毛粉丝,而且深受高层领导的赏识,他们的荒谬理论对执政者的治国理念有相当大的影响。近年来愈演愈烈的自吹自擂歪风(例如《厉害了我的国》),不能说和他们鼓吹的谬论没有关系。所以对他们的胡说八道不能等闲视之,必须痛加驳斥。下面转载北京大学张千帆教授痛批张维为的代表作《中国震撼》的文章。《中国震撼》一书受到政府高层的高度赞赏,曾向外国政要推荐,我们看看它到底是什么货色。
自1840年以来,中国之所以停滞落后、命途多舛,除了统治者为了维护既得利益而极力抗拒良性改革之外,自大自负而其实并不自信的民族心态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这种心态让落后的根源成为中国视野中的盲点,使国人莫名沉醉于沾沾自喜之中,进而因循守旧、避重就轻,贻误实质改良的最佳时机。直到1894年甲午战败,中国朝野才普遍意识到,落后的真正原因在于制度而非器物。
相比之下,日本遭遇列强挑战比中国晚二十年,但短短八年即发动明治维新,此后二十年又成功立宪,为亚洲第一部成文宪法。在此期间,日本几乎全盘照搬欧陆法制,奠定了国富民强的制度基础,而中国则先是夜郎自大、孤傲懈怠、拒绝借鉴,被动挨打后又不得不拜自己曾经的学生为师,也算亡羊补牢。
但好景不长,1919年之后,激进民族主义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情绪误将因受列强欺凌而产生的民族仇恨,发泄到列强之所以成为列强的宪政民主制度上,却不知宪政民主犹如先进科技,既然能使欧美日强大,必定也能使中国强大。不论是出于盲目无知还是别有用心,对宪政民主的排斥往往冒用“爱国”之名,实质上却是最大的卖国。
不幸的是,这种不正常的国民心态不仅依然困惑当代中国,而且病症加重、危害更甚。官方为了维护统治合法性,自然要高扬“中国特色”的大旗,而御用学者纷纷跟进,为了分得体制内的“一杯羹”,到处为中国体制的“优越性”找“依据”。近年来,国内“左派”一直批评自由派拿中国的缺点比别人的优点,自己则反其道而行之,竭力突出中国成就、夸大别国缺陷。
迄今为止,在这个方面最系统的代表作是张维为的《中国震撼》,因而有必要作为一个标本���以剖析。
《中国震撼》的中心论点是民主转型的国家全军覆没——从东亚到东欧,西方宪政模式没有复制出一个成功的例子,而“论证”工具则可以说展示了国内左派的“百宝箱”。在这本不时“用数字说话”却通篇没有一个注释的通俗读物中,西方法治国家显得老态龙钟、回天乏力,照搬西方模式的转型国家更是水土不服、哀鸿一片,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而生机盎然的中国正不可阻挡地“文明崛起”。
据说作者走了一百多个国家,结论是“总体上说,发展最成功的就是中国”。不仅华沙、布达佩斯比上海“至少落后十年”,连地铁又破又烂的纽约都不如上海,最后甚至“论证”出“许多上海市民拥有的财富和生活水平高于瑞士”的惊世骇俗之语。
这些反常识结论是如何产生的?我浏览了这部大作,大致梳理出以下七种方法,是为“当代夜郎”遮人耳目的障眼法,仅供那些不想被忽悠的读者明鉴。
一是在评价标准选择上避重就轻,死抱住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GDP,并以此概括人民生活水平的全部。GDP无疑是衡量一国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但显然并非是唯一指标。
且不说这个指标本身可能带有相当水分,在贪污腐败横行、环境破坏严重、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的今天,其积极意义早已受到质疑。然而,全书通篇拿中国的GDP总量说事,而即便官方也知道这个数字没有太大意义。不仅经济增长速度远不能涵盖文明程度乃至生活水准的各个方面,其实即便用迄今为止中国最拿得出手的人均收入或GDP增长,即便用作者力挺的人均购买力(PPP)来衡量,也得不出中国“风景独好”的结论。
据世界银行2012年统计,中国在213个经济体中排位113,确实明显领先于印度和菲律宾,但是被作者描写得一团漆黑的匈牙利排名72,人均购买力是中国的一倍;更为“不堪”的保加利亚排名91,人均购买力超出中国一半。
二是在对象选择上以偏概全,专门“捡软柿子捏”。印度免不了是一个靶子,因为这个1950年立宪独立的国家几乎和当代中国同龄,却一直未能摆脱贫困。不仅印度,其它东南亚国家似乎也难逃西方民主的“厄运”。菲律宾是另一个经济发展速度不如中国的“软柿子”:“美式民主并没有给人民带来繁荣与富裕,而是动荡与贫瘠,国运也迅速由盛变衰。”最后得出结论,这些国家或地区的多数民众认为“民主转型未能改善他们的生活”。
作者避而不提的是,英国、美国、战后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起飞恰和政治民主化同步,韩国、台湾地区的民主化并未阻碍其经济发展速度。经济发展更多取决于民主化的质量和社会稳定度。专制固然可以一时维持社会稳定和经济增长,但是长远而言危机四伏;民主化可能会产生社会动荡,但是只要民主成果得以巩固,那么由此营造的长治久安必然有利于经济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三是在因果归责上简单片面,把经济落后的过错统统归咎于民主制度。书中列数了印度民主的种种问题,譬如低效率——印度政府五年才改造了6000户贫民窟;譬如民主政体下的选民和政客受制于短期利益,不能从印度社会的全局长远利益出发,孟买的基础设施就因为局部利益牵制而长期滞后。再譬如民主政府心慈手软,为了赢得选举取悦选民,不敢控制人口增长,不能铁腕打破“既得利益”。
从印度、美国等国的历史经验来看,宪政民主往往只能防止政府自身歧视,却无力杜绝社会自发的歧视。不妨换个角度,即便民主无力矫正传统之恶,威权专制的结果会更好吗?过去几十年来,中国此起彼伏的政治运动彻底颠覆了自己的文化传统,而社会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本身即已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印度这样的多族群、多信仰、多语言国家,维护了六十多年的和平统一已是极了不起的成就,在此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大饥荒”、“大革命”及各种折腾人民的政治运动;如果在印度实行威权政治,只怕早已内战频仍、分崩离析。
四是用个人观感代替客观判断,用一两个事件、一两次聊天、一两组不靠谱的数据,就给民主转型整体打不及格。作者断言印度教育落后,许多选民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很好骗,只要小恩小惠就可以搞定,因而民主不适合印度这样的落后国家,但是支持这一结论的似乎只有自己的主观想象。如果看到印度大选,一个人口接近中国的大国、1000多个政党,却平稳淡定地选出自己的总理和550多人的“人民院”,作者是否会改变结论呢?
在《中国震撼》里,不仅泰国、印尼等转型国家是“劣质民主”,甚至韩国、台湾地区也缺乏“司法独立”和“公民文化”,“民主品质实在无法令人恭维”,而得出这一结论的依据无非是台湾大选的“枪击案”等个别突发事件。对于没有去过台湾或只是去旅游几天的国人来说,台湾民主似乎就只剩下枪击、黑金政治、立法院打架……
其实,民主的腐败再严重,也不及专制的腐败严重,而之所以民主政治看上去腐败,专制政治却看上去“清廉”,往往是因为后者没有前者的新闻自由,挖掘腐败很难、风险很大。即便如此,公开发表的数据也不支持民主一定导致腐败的结论,尤其是在对照我们自己的情况之后。
根据“透明国际”2013年统计,在参与排名的175个国家中,中国排名80,处于中间位置,印度和菲律宾则并列94名。说印度和菲律宾政治“腐败”,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照《中国震撼》的说法,东欧民主政治黑得暗无天日,但是数据显示并非如此:匈牙利排名47、保加利亚排名77,所有东欧转型国家都比中国领先。
五是单边抹黑、拒绝对照,在大肆抨击别人的时候,闭口不谈自己的问题。譬如书中说到印度的“绿色指数”很差,却对中国自己的大规模生态环境破坏轻描淡写。我查了耶鲁大学公布的“环境表现指数”(EPI)。在2014年调查的178个国家中,排名前五的国家分别是瑞士、澳大利亚、卢森堡、新加坡、捷克。印度排名155,确实很落后,但是中国排名118,也好不到哪里。
《中国震撼》把转型民主与法治说得一无是处,却从不对照中国自己的民主与法治状态——也无法对照,因为GDP是中国惟一的强项,民主和法治则相比于东亚弱国也是我们的弱项。
和民主相比,法治指数更乐观一些。据“世界正义项目”2012-2013年的评估,中国司法公正指数在97个国家中排名69,排在越南后面。相比之下,被描写得混乱不堪的泰国排名46,韩国则排名19,仅在美国之后。作者竟大言不惭,把韩国和台湾地区的民主与法治批得一钱不值,但调查数据的结论恰好相反。
英国《经济学人》2012年的统计表明,韩国在参与调查的167个国家中排名20,竟然在美国(21)、日本(23)之前。台湾和印度分别排在35、38,属于“瑕疵民主”,但是瑕不掩瑜,仍不失为整体健康的民主,尤其是印度人口众多、经济贫困、教育落后,却仍然和平维持了六十年的周期性选举,不能不说是了不起的成就。这些国家或地区才是实至名归的东亚骄傲,到了《中国震撼》却全成了负面形象。东欧转型国家一般排名在40-50之间,最末一位保加利亚排名54。和这些国家相比,中国目前的名次(141)实在让人乐观不起来。
六是曲解别国制度,造成混淆视听。《中国震撼》诋毁新闻自由,为的是说明哪个国家的新闻自由都不是绝对的:“美国不允许报道本·拉登讲话,英国不允许歌颂希特勒,日本不允许批评天皇,泰国不允许开国王的玩笑。”
但事实上,美国并没有禁止报道本·拉登讲话的法律;之所以看不到拉登讲话,是因为主流媒体不会长篇累牍地报道一个恐怖分子头目的原话。英国禁止的则是否认犹太大屠杀存在的事实,而不是歌颂希特勒的评论;歌颂还是谴责任何人,是公民自由选择的价值取向,是国家不能禁止或强求的。日本和泰国确实不允许批评天皇或国王,但那只是一条单独的禁令而已,能否和中国宣传部门每天给各大媒体传达指示相提并论呢?以此来论证“哪个国家的新闻都不自由”,只能是混淆视听,而并不令人惊讶的是,中国在新闻自由和网络言论上的排名比民主指数更靠后。
七是自我美化、自欺欺人,用管制下的舆论来吹捧管制。作者引用皮尤中心(PEW Global Attitudes Project)2010年的调查显示,高达87%的中国人对国家“满意”,而美国和法国的数字则只有30%和26%。在舆论受到严格管控的环境下,此类国内民意调查数据是没有意义的,即使国外机构来做也改变不了这个结论。
如果引用比较可靠的幸福指数,中国的优越性远非那么明显。2010-2012年间,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所曾全面调查156个国家的幸福程度,并发布了《2013世界幸福报告》。中国排名93,在匈牙利(110)与印度(111)之前,但是排在菲律宾之后,而哈萨克斯坦、克罗地亚、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分别为57-60)、阿尔巴尼亚(62)、白俄罗斯(66)、俄罗斯(68)、立陶宛(70)、爱沙尼亚(71)等中东欧转型国家都排名相对靠前,甚至乌克兰、拉脱维亚、吉尔吉斯斯坦、罗马尼亚(分别为87-90)也排在中国之前。如果带着深度“有色眼镜”选择材料,对自己形象有利的就用,不利的就不用,那么结果只能是自欺欺人。
不幸的是,国内不少“左派”投机取巧,把宪政体制所容忍的自由批评当作抹黑民主的污点,抓住一点、无限夸大、混淆视听。其实要写问题,中国的公权腐败、强征血拆、环境破坏……能写出多少本书来?一旦国内的批评声音遭到压制,民众对国外的情况又不明就里,诸如《中国震撼》及国内某些媒体所带来的舆论误导就尤其值得警惕了。
来源:众览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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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张千帆:《中国震撼》 真的震撼! - 新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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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qiu6693-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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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的非营利和营利事业都有台湾可切入的点。例如台湾大专院校的
区域经济一体化是世界经济的大趋势,远见高峰会的第二场论坛,邀请大陆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项兵、前政务委员杨秋兴,以及锠新科技董事长上海翻译公司丁广钦,共同讨论市场开放议题,从中国、台湾和越南的三方视角,大���都认为,开放是唯一的路,走出去才有竞争力。
主持人台大社会系教授薛承泰一开场就说,台湾正逢绝佳的转变契机。国发会统计,台湾15~64岁的劳动人口,已占总人口的74.2%,创下历史新高;也就是说,台湾目前处于人口红利期,台湾有充沛劳动力,加上教育程度高,应该利用人口红利期走出去!
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项兵则以中国拥抱全球市场的经验,点出中国崛起和开放政策密不可分。中国在2001年加入WTO后,经济急起直追,目前已上海翻译公司经是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即使在金融海啸期间,中国经济仍增长8.7%,若没有中国的贡献,世界经济恐怕将更加萧条。
「中国的开放经验值得各国借镜,未来也将上海翻译公司引领新一波的经济合作协议,」项兵预估,未来中国的金融、电信和传媒业若能大幅放松管制,中国的经济发展可望再向上推升。
前政务委员杨秋兴相当认同中国开放的策略,他以南韩和新加坡为例,证明与世界市场接轨,才能让国家经济表现有亮眼成绩。「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他忧心地说,台湾不能再以为可一直安逸下去,因为没有竞争,只会导致衰败,而加入全球竞争版图的前提,就是市场开放。
台湾的未来可往哪里走?在越南深耕多年的锠新科技董事长丁广钦建议,越南将是合作的绝佳之地。
他表示,2014年是越南总体经济最成熟的一年,外国企业也纷纷大幅加码投资,都是看中越南9000万人口的市场规模。台湾因与越南有亲密上海翻译公司婚配关系,台越应该思考双方合作的新可能,创造双赢。
主持/台湾大学社会系教授 薛承泰 上海翻译公司
与谈/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 项兵、前政务委员 杨秋兴、锠新科技董事长 丁广钦
〉项兵
全球模式引领中国 成为第一大出口国
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经济开始快速发展。1830年,中国对全球GDP的贡献是30%,到了2009年,中国已经超过德国,成为出口大国。2013年,中国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增量贡献相当巨大。世界银行估计,2008年中国贡献将近40%,2009年全球经济萎缩,中国经济仍然增长8.7%,若没有中国经济的帮助,全球经济大萧条是有可能发生的。
中国经济可以有这般成绩,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拥抱全上海翻译公司球化。其实中国经济的开放度,是被低估的,像是外贸依赖度,中国最高,仅低于德国。也很少人注意到,中国的出口有50%以上是外资企业提供,也是世界独一无二的。
中国经济的另一个特点是,各种主流的管理模式,都在中国发生。例如三星集团,2013年在中国的销售额超过300亿美元,肯德基的全球销上海翻译公司售额中,52%来自中国。
全世界没有一个经济体像中国一样,如此开放,美国的经济由美国模式主导,日本由日本模式主导,但中国没有中国模式,而是全球模式。
中国市场开放,已经走在世界的前端,美国人要向中国好好学习。面向未来,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量的贡献还无可撼动,因为有太多有利因素,像是服务业已经是世界第一、第二大市场。
当然,还有很多行业还待放松管制,中国要实现经济增长,不需要像美国一样靠科技,只要透过金融、电信、传媒到体育等方面的放松管制,上海翻译公司就能实现。增长速度可以从6%到11%,这并不是挑战,是选择的问题。
中国经历各种形式的发展模式,像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这些丰富阅历可以有效因应未来。
目前在新的一轮贸易体系竞合中,中国要上海翻译公司更大程度地开放,引领新的全球贸易谈判。未来世界重要的贸易协议,要是没有中国参与,将很难达成。
〉杨秋兴
政府要有自由化决心 有竞争才有未来
项兵院长提到,中国崛起和开放策略有直接关系。如果看南北韩,就会更清楚,南韩是自由开放,与世界接轨的国家,经济表现亮眼;北韩封锁的结果就是竞争力下降。从新加坡来看,也是因为开放,才能让这样的小国向上发展。
高雄曾输出很多鳗鱼到日本,在运送过程中上海翻译公司在水里加入冰块,结果到了日本,存活率只有73%。后来我们想办法,加进土虱,土虱有刺,鳗鱼就会开始紧张,这个小改变,就让鳗鱼的存活率提升到90%。我们常说:「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处于安逸而没有竞争对手的话,很容易衰败,而要竞争,就要先开放市场。
台湾目前的FTA贸易覆盖率很低,不到10%,签订FTA的国家也少,只有八个。韩国这几年积极加入国际组织,贸易覆盖率有35. 上海翻译公司,所以台湾的处境相当辛苦,未来中韩签订FTA,我们许多产业将会受到影响。
政府要有自由化的决心,接下来需要松绑法规,辅导产业升级,帮助企业创新以及人才培育。 未来台湾不仅要跟中国往来,也要跟其他国家合作,并且加入RCEP和TPP。台湾必须双轨并行,跟中国正常贸易化,加入区域组织。
以高雄为例,1995年,当时的行政院长萧万长曾说上海翻译公司,要让高雄成为亚太营运中心,当时大家都看好高雄,加上香港快回归,是个大好机会。但后来因国家政策改变,让高雄丧失大好机会,相当惋惜。
最近我跟有意在台湾投资、想以台湾做为重上海翻译公司生产基地的福斯汽车招商,他们也建议,政府要开放市场,加入区域经济组织,两岸也应签订服贸协议。
台湾不能被孤立,要有自信,任何开放不可能全部产业都获利,需要政府辅导和协助。唯有开放才有未来,开放才能有机会。
〉丁广钦
台越是伙伴又有亲缘关系 应把握机会
我们公司在越南25年,我的感觉,2014年是越上海翻译公司南总体经济最成熟的一年。通货膨胀率已从20%控制到2014年9月的3.6%。这几年,出口也大于进口,而且持续增加。虽然经济成长速度相对于前几年较缓慢,但接下来的20年,会有5.5%~7.5%的持续成长。
2014年有许多外国企业大幅加码在越南的投资,尤其是韩国,三星集团一路加码到65亿美元。未来四成的手机生产会设在越南,LG集团也增加投资10亿美元。其他国家方面,像是日本在东南亚一直耕耘很深,现在包括金融业和IT产业,也有更多着力。
我的父亲丁善理和他的伙伴钱鹏伦25年前就前进越南,1991年我第一次到越南。25年前越南人口是6400万人,今天已有9000多万人;30年后,预估会再增加2000多万,相当于全台湾的人口数。
从台湾的中小企业角度来看,越南的经济规模上海翻译公司是有潜力的,台湾应把握机会。尤其台湾跟越南缘分很深,至今已有10万名越南新娘嫁到台湾,占外配人口18%,外配婚姻的出生率高,估计台湾日后将有1%的人口,也就是20多万名台湾之子的母亲为越南裔。台湾和越南是商业伙伴,更有亲密的亲缘上海翻译公司关系,台湾应好好思考,台越之间可以有哪些新火花。例如,台湾的少子化、高龄化,医疗体系需要更多护士和医疗人员,这些人力从哪里来?如果到越南设个护理学校,对台湾将有很大加分。
越南和台湾的经贸关系愈来愈重要,台湾每年外汇净超的来源国依序是中国、香港、美国、新加坡,第五名就是越南。
越南已今非昔比,德国奔驰车的新车款X-Class,另一个生产地就在越南。今天所有国家到越南,都是拿最好的技术上海翻译公司设备过去,这点可对台湾该怎么走出去,提供参考。
台湾一定要开放,但怎么样才能真正加入区域经济体,我们自己要思考,其他国家也会权衡如何和台湾合作,双方找到契合点。对外贸易关系很复杂,涉及两岸、台美关系和国内政治平衡,需要靠三方有效诠释和对话。
目前看来,越南的非营利和营利事业都有台湾可切入的点。例如台湾大专院校的学生人数慢慢递减,而台湾的第二大外籍学生来源上海翻译公司就是越南,但现在只有2000人,如果可增加到1、2万人,是很可行的。营利方面,越南有9000万人,但尚无一个根深柢固的品牌,台湾金融业要打亚洲杯,最好的立足点就是东南亚上海翻译公司,越南可扮演重要的跳板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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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qiu6690-blog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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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的非营利和营利事业都有台湾可切入的点。例如台湾大专院校的
区域经济一体化是世界经济的大趋势,远见高峰会的第二场论坛,邀请大陆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项兵、前政务委员杨秋兴,以及锠新科技董事长上海翻译公司丁广钦,共同讨论市场开放议题,从中国、台湾和越南的三方视角,大家都认为,开放是唯一的路,走出去才有竞争力。
主持人台大社会系教授薛承泰一开场就说,台湾正逢绝佳的转变契机。国发会统计,台湾15~64岁的劳动人口,已占总人口的74.2%,创下历史新高;也就是说,台湾目前处于人口红利期,台湾有充沛劳动力,加上教育程度高,应该利用人口红利期走出去!
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项兵则以中国拥抱全球市场的经验,点出中国崛起和开放政策密不可分。中国在2001年加入WTO后,经济急起直追,目前已上海翻译公司经是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即使在金融海啸期间,中国经济仍增长8.7%,若没有中国的贡献,世界经济恐怕将更加萧条。
「中国的开放经验值得各国借镜,未来也将上海翻译公司引领新一波的经济合作协议,」项兵预估,未来中国的金融、电信和传媒业若能大幅放松管制,中国的经济发展可望再向上推升。
前政务委员杨秋兴相当认同中国开放的策略,他以南韩和新加坡为例,证明与世界市场接轨,才能让国家经济表现有亮眼成绩。「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他忧心地说,台湾不能再以为可一直安逸下去,因为没有竞争,只会导致衰败,而加入全球竞争版图的前提,就是市场开放。
台湾的未来可往哪里走?在越南深耕多年的锠新科技董事长丁广钦建议,越南将是合作的绝佳之地。
他表示,2014年是越南总体经济最成熟的一年,外国企业也纷纷大幅加码投资,都是看中越南9000万人口的市场规模。台湾因与越南有亲密上海翻译公司婚配关系,台越应该思考双方合作的新可能,创造双赢。
主持/台湾大学社会系教授 薛承泰 上海翻译公司
与谈/长江商学院创办院长 项兵、前政务委员 杨秋兴、锠新科技董事长 丁广钦
〉项兵
全球模式引领中国 成为第一大出口国
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经济开始快速发展。1830年,中国对全球GDP的贡献是30%,到了2009年,中国已经超过德国,成为出口大国。2013年,中国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增量贡献相当巨大。世界银行估计,2008年中国贡献将近40%,2009年全球经济萎缩,中国经济仍然增长8.7%,若没有中国经济的帮助,全球经济大萧条是有可能发生的。
中国经济可以有这般成绩,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拥抱全上海翻译公司球化。其实中国经济的开放度,是被低估的,像是外贸依赖度,中国最高,仅低于德国。也很少人注意到,中国的出口有50%以上是外资企业提供,也是世界独一无二的。
中国经济的另一个特点是,各种主流的管理模式,都在中国发生。例如三星集团,2013年在中国的销售额超过300亿美元,肯德基的全球销上海翻译公司售额中,52%来自中国。
全世界没有一个经济体像中国一样,如此开放,美国的经济由美国模式主导,日本由日本模式主导,但中国没有中国模式,而是全球模式。
中国市场开放,已经走在世界的前端,美国人要向中国好好学习。面向未来,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量的贡献还无可撼动,因为有太多有利因素,像是服务业已经是世界第一、第二大市场。
当然,还有很多行业还待放松管制,中国要实现经济增长,不需要像美国一样靠科技,只要透过金融、电信、传媒到体育等方面的放松管制,上海翻译公司就能实现。增长速度可以从6%到11%,这并不是挑战,是选择的问题。
中国经历各种形式的发展模式,像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这些丰富阅历可以有效因应未来。
目前在新的一轮贸易体系竞合中,中国要上海翻译公司更大程度地开放,引领新的全球贸易谈判。未来世界重要的贸易协议,要是没有中国参与,将很难达成。
〉杨秋兴
政府要有自由化决心 有竞争才有未来
项兵院长提到,中国崛起和开放策略有直接关系。如果看南北韩,就会更清楚,南韩是自由开放,与世界接轨的国家,经济表现亮眼;北韩封锁的结果就是竞争力下降。从新加坡来看,也是因为开放,才能让这样的小国向上发展。
高雄曾输出很多鳗鱼到日本,在运送过程中上海翻译公司在水里加入冰块,结果到了日本,存活率只有73%。后来我们想办法,加进土虱,土虱有刺,鳗鱼就会开始紧张,这个小改变,就让鳗鱼的存活率提升到90%。我们常说:「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处于安逸而没有竞争对手的话,很容易衰败,而要竞争,就要先开放市场。
台湾目前的FTA贸易覆盖率很低,不到10%,签订FTA的国家也少,只有八个。韩国这几年积极加入国际组织,贸易覆盖率有35. 上海翻译公司,所以台湾的处境相当辛苦,未来中韩签订FTA,我们许多产业将会受到影响。
政府要有自由化的决心,接下来需要松绑法规,辅导产业升级,帮助企业创新以及人才培育。 未来台湾不仅要跟中国往来,也要跟其他国家合作,并且加入RCEP和TPP。台湾必须双轨并行,跟中国正常贸易化,加入区域组织。
以高雄为例,1995年,当时的行政院长萧万长曾说上海翻译公司,要让高雄成为亚太营运中心,当时大家都看好高雄,加上香港快回归,是个大好机会。但后来因国家政策改变,让高雄丧失大好机会,相当惋惜。
最近我跟有意在台湾投资、想以台湾做为重上海翻译公司生产基地的福斯汽车招商,他们也建议,政府要开放市场,加入区域经济组织,两岸也应签订服贸协议。
台湾不能被孤立,要有自信,任何开放不可能全部产业都获利,需要政府辅导和协助。唯有开放才有未来,开放才能有机会。
〉丁广钦
台越是伙伴又有亲缘关系 应把握机会
我们公司在越南25年,我的感觉,2014年是越上海翻译公司南总体经济最成熟的一年。通货膨胀率已从20%控制到2014年9月的3.6%。这几年,出口也大于进口,而且持续增加。虽然经济成长速度相对于前几年较缓慢,但接下来的20年,会有5.5%~7.5%的持续成长。
2014年有许多外国企业大幅加码在越南的投资,尤其是韩国,三星集团一路加码到65亿美元。未来四成的手机生产会设在越南,LG集团也增加投资10亿美元。其他国家方面,像是日本在东南亚一直耕耘很深,现在包括金融业和IT产业,也有更多着力。
我的父亲丁善理和他的伙伴钱鹏伦25年前就前进越南,1991年我第一次到越南。25年前越南人口是6400万人,今天已有9000多万人;30年后,预估会再增加2000多万,相当于全台湾的人口数。
从台湾的中小企业角度来看,越南的经济规模上海翻译公司是有潜力的,台湾应把握机会。尤其台湾跟越南缘分很深,至今已有10万名越南新娘嫁到台湾,占外配人口18%,外配婚姻的出生率高,估计台湾日后将有1%的人口,也就是20多万名台湾之子的母亲为越南裔。台湾和越南是商业伙伴,更有亲密的亲缘上海翻译公司关系,台湾应好好思考,台越之间可以有哪些新火花。例如,台湾的少子化、高龄化,医疗体系需要更多护士和医疗人员,这些人力从哪里来?如果到越南设个护理学校,对台湾将有很大加分。
越南和台湾的经贸关系愈来愈重要,台湾每年外汇净超的来源国依序是中国、香港、美国、新加坡,第五名就是越南。
越南已今非昔比,德国奔驰车的新车款X-Class,另一个生产地就在越南。今天所有国家到越南,都是拿最好的技术上海翻译公司设备过去,这点可对台湾该怎么走出去,提供参考。
台湾一定要开放,但怎么样才能真正加入区域经济体,我们自己要思考,其他国家也会权衡如何和台湾合作,双方找到契合点。对外贸易关系很复杂,涉及两岸、台美关系和国内政治平衡,需要靠三方有效诠释和对话。
目前看来,越南的非营利和营利事业都有台湾可切入的点。例如台湾大专院校的学生人数慢慢递减,而台湾的第二大外籍学生来源上海翻译公司就是越南,但现在只有2000人,如果可增加到1、2万人,是很可行的。营利方面,越南有9000万人,但尚无一个根深柢固的品牌,台湾金融业要打亚洲杯,最好的立足点就是东南亚上海翻译公司,越南可扮演重要的跳板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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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ohuamobi · 5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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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印砸钱造车背后:半年融资720亿,3000亿借款今年得还清
@一财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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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天津的津汉快速路往东南行,驶进位于滨海高新区的高新二路,再穿过两三个路口,空旷的马路边上,“恒大国能汽车”几个大字,尤为醒目。
从厂房周边的情况来看,几名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厂房附近进行试驾,这或许意味着恒大的电动汽车或已进入新车的磨合阶段。早前恒大曾透露,预计在今年6月,旗下首款电动汽车将在天津基地全面投产。对于进展,恒大国能汽车未给出正面回复。
这里是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许家印筹备新能源汽车项目的主要基地之一。作为房企大佬倾注心力的全新业务,恒大新能源汽车尚未入市便引发密切关注。
6月11日,恒大集团与广州市人民政府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宣布投资1600亿,在广州南沙区建设新能源汽车整车研发生产基地、新能源电池研发生产基地、电机研发生产基地等三大基地。其中新能源汽车整车研发生产基地,计划未来的年产量要达到100万辆。6月15日,恒大又与沈阳市政府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根据协议,恒大投资1200亿在沈阳建设新能源汽车三大基地等项目,助力沈阳建设国家汽车产业中心。
不管与贾跃亭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和竞争,在与FF和解后,这半年来,许家印的造车行动一刻都没有停止。
仅仅是上半年的六次收并购,已经让恒大完成了在整车资质、电池电机、销售渠道等方面的产业链布局。许老板更是放出豪言,计划三年内实现50万辆—100万辆的产能建设,力争3–5年成为世界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新能源汽车集团之一。
恒大国能汽车天津基地 摄影/田晏林
01
赶路
直到6月初,许家印的欧洲行才结束。6月12日,他又应韩国SK集团董事长崔泰源的邀请,飞赴韩国进行考察。
SK集团是与三星、LG齐名的韩国三大跨国企业集团之一,旗下SK Innovation是全球首家采用高密度三元系材料制造锂离子电池的企业,在动力电池领域拥有先进技术,是戴姆勒、大众、现代等知名车企的动力电池供应商。
即便已经完成了新能源汽车的全产业链布局,但为了造车事业的可持续发展,许家印并不排斥继续引进优秀的合作者。从5月底开始,他每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得很满,只有儿童节那天稍微轻松。
6月1日,他与苏宁董事长张近东、北京中赫国安俱乐部董事长周金辉飞往西班牙,看望了恒大西班牙分校的小球员,看了一场“恒大杯”马德里足球冠军决赛。在与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吃过午饭后,哥儿仨继续赶路。
瑞典当地时间6月3日,许家印、张近东、周金辉以及中渝置地董事长张松桥、恒大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兼恒大NEVS董事长蒋大龙等一行人,出现在位于瑞典特罗尔海坦的恒大NEVS总部。
这是许家印在收购英国顶级轮毂电机公司后,第一次带朋友参观他的新能源汽车事业发源地。5月30日,恒大宣布全资收购英国Protean。后者在新能源汽车制造领域,拥有顶级乘用车(如小轿车、SUV、面包车等)的轮毂电机技术。
熟悉汽车行业的人士知道,电机、电控、电池是新能源汽车的三大核心部件,而轮毂电机则代表了电机领域的先进技术。谁能掌握这项汽车驱动新模式,谁将有可能摸到那枚打开万亿新能源汽车市场大门的钥匙。
虽然去年中国汽车工业出现了28年以来的首次负增长,但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127万辆和125.6万辆,比上年同期分别增长59.9%和61.7%。其中纯电动汽车产销分别完成98.6万辆和98.4万辆,比上年同期分别增长47.9%和50.8%。
当一个总资产达万亿的地产企业,遇到一个具备万亿规模潜质的行业,以许家印这种“要么不做,要么做强、做大、做成功”个性,不会轻易拒绝尝试。
今年3月,许家印以5亿元控股荷兰e-Traction公司,率先获得了商用车(如公交车、货车等)的轮毂电机驱动技术。至此,恒大全方位包揽了轮毂电机技术,似乎距离那把钥匙更近了。
自从与FF分手,一心要迎新能源汽车进家门的恒大,不断相亲,陆续结亲。从去年11月份开始,除上述并购事件外,恒大在整条产业链的布局速度惊人:2018年11月6日,恒大集团斥资144.9亿元入股广汇集团;2019年1月15日,恒大旗下的港股上市公司恒大健康,以9.3亿美元收购瑞典国家电动汽车有限公司NEVS的51%股权并获得多数董事席位;1月24日,恒大健康以10.59亿元拿下卡耐公司58.07%股权,获得日本顶尖技术,拥有行业前三的动力电池产能;1月29日,恒大NEVS以1.5亿欧元与瑞典顶级超级跑车公司科尼赛克,组建成立合资公司(NEVS控股65%),获得整车研发制造能力。
据AI财经社非全口径统计,截至目前,在新能源汽车业务上,恒大已经落实的投资金额超过400亿元。
在许家印的心中,这一业务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与地产主业相媲美,5月28日,许家印聘请蒋大龙担任恒大国能新能源汽车集团董事长,后者正是早前被许家印收购的电动汽车公司NEVS的创始人。蒋大龙同时被任命为恒大集团董事局副主席,这是继恒大集团总裁夏海钧之后,第二位拥有该头衔的恒大高层。
一位接近恒大的业内人士透露,虽然在股权架构上,新能源汽车属于恒大健康,但在具体业务上,它和地产、旅游、健康一样,并列为集团层面的重点业务。
一位不愿具名的内部人士透露,许家印在高科技方面的投入早在三四年前就已开始,不惜花重金挖人,在内部组建了一支非常强劲的科研团队。他曾在内部会议上表示,恒大也可以去研发游戏,但是没有必要,太小众了。
恒大国能汽车车身制造项目研发中心施工现场 摄影/田晏林
02
找钱
想买就得有钱,在许家印“买买买”的造车激情正值沸腾时,恒大在市场的融资动作也非常频繁。
根据同策研究院统计的今年1-5月,40家房企的融资情况。中国恒大以403.55亿元的融资金额领先其他房企,斩获“融资王”称号。
财报显示,截至2018年12月31日,恒大借款为人民币6731.4亿元,其中一年以内的短期借款为3183亿元,占比47.3%;一至两年的借款为1815亿元,占比27%,两至五年的借款金额1280亿元,占比19%,五年以上的借款金额为453亿元,占比6.7%。
公开资料表明,截至2016年末、2017年末和2018年末,恒大资产负债率分别为92.89%、83.52%和80.30%,虽然近三年负债率表现持续下降,但仍处于较高水平。
在募集说明书中,恒大称,负债率表现持续下降是因为公司通过引进战略投资者优化资本结构,减少资本支出,促进了经营利润增长,但随着公司房地产开发业务规模的逐步扩张,项目开发支出将相应增加,如果公司持续融资能力受到限制,或未来若房地产行业形势和金融市场等发生重大不利变化,较大规模的有息债务将使公司面临一定的资金压力。
从2006年初仅拥有300多万平米的土地,到2018年3.03亿平方米的土地储备,经历了比较凶猛的融资扩张,但也精准踩到了中国房地产飞速发展的周期。
一个笔名为“傲世浩天”的业内人士分析称,恒大在地价的低位以高杠杆扩张,虽然这种模式用外界的眼光来看近乎疯狂,但这种战略是一种卡位及圈地的运动。
超前的土地储备成就了恒大。在2018年的业绩会上,夏海钧表示,恒大的土地成本比较便宜,平均楼面价1680元/平米,目前项目销售均价突破1万元/平米,“扣掉1500块钱的精装修,利润也很好。”
不过从去年开始,恒大有意识地降低土地购买力度,减少拿地面积,收缩土地成本。
据中指院数据显示,今年1-5月,按照房企拿地面积统计,中国恒大拿地1040万平方米,远低于碧桂园的1980万平方米,排位在绿地、新城、融创之后。从拿地金额上看,恒大以191亿元,位列第18名,与658亿元、排名第一的碧桂园,相差了17个席位。
而在2017年1-5月,恒大曾以491亿元的拿地金额位列碧桂园、保利之后,在房企拿地排行榜上,名列第三。
图/视觉中国
在夏海钧看来,土地价格是恒大创造核心利润的基础。2017年上半年,在还清了1129亿的永续债后,恒大在2017、2018年连续荣获地产行业“利润王”称号。2018年,恒大实现净利润722.1亿元,同比增长106.4%,归属于公司股东净利润373.9亿元,略高于万科和碧桂园。
不过黄立冲表示,利润对企业还债没有太大帮助,不会减低偿债风险。“恒大有很多是物业重估的利润和非现金的利润。对企业而言,只有经营性现金流充沛,才能减低偿债的风险。”
现金流是企业的生命线。截至2018年12月31日,在恒大的财报上,现金余额为2012.4亿元。当时有业内人士指出,这部分现金除了保证公司维持正常发展不受市场变动影响外,更重要的是,能令其在新发展机会来时有足够的准备。
可是造车加还旧债,光靠这笔钱明显不够。融资成为恒大的首选路径。其实不只是恒大,今年以来,特别是前五个月,房企发债势头普遍凶猛。
中信建投证券分析指出,进入2019年,房企各主要渠道有息负债集中到期,借新还旧需求增加;且在货币政策稳健宽松的背景下,无风险利率下行,发债成本较18年下半年有所下降,房企融资因此收益,多家房企抓紧窗口积极发债,融资规模回升。
5月底,21世纪经济报道称,部分房企出现一些“地王”,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在住建部的指导下,央行与证监会将暂停部分房企的债券及ABS融资渠道。
尽管融资收紧主要针对房企拿地激进的问题,但标普认为,房企密集发债虽然能够缓解开发商面临的迫切流动性压力,改善其债务到期期限,但新增债务累积可能使其在日后面临更大风险。
03
平衡
在中国的房地产行业里,做开发商是一项风险系数很高的工作,而房企的转型似乎风险系数更高。
很多头部房企为了基业长青,开始把“鸡蛋”放在不同篮子里,分散风险。恒大造车如是,碧桂园、万科、融创、保利等企业的多元化发展亦如是。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魏杰曾表示,“多元化经营是有前提的,一是企业的主业已经发展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市场占有率、技术水平、管理水平都无懈可击,产业的发展余地到顶,剩余资本还有一大坨,二是进入的领域必须是优势所在,二者缺一不可。”
综合来看,上述企业的探索路径大多围绕地产主业展开,而恒大却踏入了新领域。如果说杨国强的机器人还能代替建筑工人给碧桂园盖房子,那么许家印的新能源汽车对于恒大的房地产开发业务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图/视觉中国
许老板或许在期待,如足球给恒大带来的荣耀,新能源汽车也能复制辉煌。然而,起步阶段的业绩不太讨喜。2018年恒大健康的净利润亏损了14.28亿元,其中汽车业务亏损了17.26亿元。首席财务官潘大荣认为,恒大的技术条件和资金实力够强,会比普通车企更早地实现新能源汽车的盈利。
在协纵策略管理集团创始人黄立冲看来,地产开发商和其他行业不同,转型失败率很高。去年底,进军汽车领域的万通地产,宣布终止收购新能源公司星恒电源。几乎是同一时段,合众新能源也将法定代表人从华夏幸福董事长王文学,更换为合众新能源创始人方运舟。
“地产公司是项目制,独立单元管理,缺乏大系统的协调经验,房地产企业老板很难管理制造型企业。”黄立冲表示。
可许家印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布局新能源车产业,除了资金实力外,核心能力就是企业管理。“恒大1996年成立时七八个人,现在有14万员工。我们在新的产业基础管理方面的人才还是够的。在企业的制度建设和基础管理上也是心中有底的。恒大的执行力非常强,这还是来自于管理。”
早年经营的粮油、乳制品及矿泉水业务,让擅长管理的许老板,也有无奈的时候。三项业务面世不过三年,直到2016年全部出售时,未经审核的净负债总计为33亿元。
对此,许家印的解释是,“经过探索之后感觉到粮油、乳业、矿泉水一年销售几十亿,但恒大房地产业务年销售6000亿,完全是规模不匹配。”在他看来,恒大在产业选择上一定要“非常大”。
6月6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生态环境部、商务部印发《推动重点消费品更新升级畅通资源循环利用实施方案(2019年-2020年)》。明确指出,不得对新能源汽车实行限行、限购,已实行的应当取消。
中泰证券分析认为,之前政府补贴大幅退坡,产业链共同承担降本压力,近期政策迎来边际改善,若取消限购,或将对2019年销量带来边际增量。
这次突围机会,脚踩钢丝的许家印是平安落地,还是半途折戟,似乎取决于他在技术、资金和市场上的平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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